☆、NO.58 漩渦 4
「津村,你不要胡說。」橫山老師雖然不喜歡片山,但現在是上課,他還是要維持課堂紀律的,見津村幾人安靜下來後,橫山老師用帶著不滿的聲音,對還站在門口的片山問道:「片山,你渾身都濕了,怎麼不帶雨傘出門?為什麼你只有下雨的時候才來上課?」
片山的眼神遊移,「啊……是……」
橫山老師打斷他的話,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好了好了,趕快回座位去。」
片山點了頭,緩慢的移動起來,大家都用眼角看著片山,一臉嫌棄與噁心,看著片山身上不停往下滴的雨水,還有乳白色的粘稠液體。
小惠湊到房司梧的耳邊,眼睛也盯著移動的片山,兩條眉毛都皺在了一起,「桐繪,我也不是說要給津村說話,只是……片山同學,真的太慢了。」
太慢了……
房司梧回頭,看看片山經過的地上,那些落在地上的液體。總有種她應該知道些什麼的感覺,自從經過了颱風一號的事情後,她好像時不時的總會冒出這種想法,她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
又到了每週三次的體育課,因為下著雨,所以在體育館上課,女生們聚集在一起,又討論起了失蹤的黑穀利。等下課後,和小惠一起走在走廊上,突然聽見津村幾人誇張的笑聲,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那裡已經圍著一群人在小聲嘀咕著什麼。
小惠把房司梧給拉了過去,正好看到被脫光了的片山捂著自己的下|體,被津村幾人從男子更衣室抬了出來,扔在地上,津村正指著他,笑的直不起腰來。
圍觀的人很多,片山窘迫的翻了身,背露了出來。
不只是津村,還有圍觀的人,面色全都一僵。
在片山的背後,有一個佔據了整個背的,旋渦狀圖案,略微鼓起,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片山扭頭看著圍著他的人群,面色蒼白又痛苦,最後還是低下了頭,身體竟然在地上蠕動了起來,「爬」進了更衣室裡,地上留下一大灘的水跡。
就像是……蝸牛一樣。
「喂,桐繪!」房司梧的爸爸,五島先生,終於從關了這麼久的工作室裡走了出來,「齊藤先生要我做的盤子已經做好了,你幫我送去吧。」
「哦,知道了,」房司梧把書包遞給出來的安芙,舉著雨傘走到還站在工作室門口的五島先生的身邊,「爸爸,你先去吃點東西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接過五島先生用布包好了的陶器,房司梧又走上了路。一直從早下到晚,可能還會一直下的雨,真的非常討厭啊,又不是到了雨季。
好不容易終於走到了伊斯利的家,房司梧按了門鈴,等了一會沒人來開門,於是拍了拍門,喊道:「有人嗎?」
喊了幾聲,木門滑開的聲音終於響起,齊藤先生站在門的另一端,整個人都清瘦了很多,皮膚還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只是他的精神卻奇怪的顯得亢奮。
「是桐繪來了啊,有什麼事嗎?秀一剛才出去買食材了,你要不要進來坐一會?」
房司梧搖頭,「不了,是我爸爸把你訂的盤子做出來了,現在天不是很好,我要早點回去。」
「我訂的盤子?」齊藤先生的面上有些疑惑,一時想不起來了。
「……就是你要的,那種漩渦狀的盤子。」
「啊,是這個啊,對不起,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這個盤子了,我已經研究出了新的,漩渦哲學。」
「咦?可是……」
「桐繪,我已經不需要了這個了。」齊藤先生咧開嘴,非常高興而又激動的說:「我之前就說過,漩渦可以通過自己的身體來表現,現在我已經可以做到這樣了……」說著,房司梧見齊藤先生的兩隻眼珠子一起往下看,張開嘴,舌頭伸了出來。
房司梧往後退了一步,一種非常討厭的感覺。
齊藤先生的舌頭伸了很長,那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無法做到的,他的舌頭開始從舌尖往裡面卷,一直在卷,齊藤先生的整張臉都變了形,兩隻眼睛更是充的血紅,往外凸起,同時,他的喉嚨裡不停發出唔咕的聲音。
一圈……
兩圈……
三圈……
齊藤先生的脖子伸的很長,整張臉都癟的發青,似乎已經不能呼吸了。
房司梧感覺到自己從腳底一直涼到了頭頂,她突然就想起了,伊斯利跟她說過的,齊藤先生現在的行為已經變的很奇怪,要逃出鎮子的話,還有……不要靠近齊藤先生……
齊藤先生的兩隻眼睛彎著,充血的眼中滿是愉悅,他把視線從卷著的舌頭上轉到了房司梧的身上,向著房司梧伸出了手……
「砰!」房司梧面無表情的把懷裡抱著的盤子舉起,摔到了齊藤先生的頭上,齊藤先生先是懵了下,然後盯著房司梧,暈倒了,舌頭也縮了回去。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平時的這個時候應該還是有太陽的,但因為越來越多的烏雲,白天看起來也像是黑夜。
一道雷劈了下來,房司梧的身後出現一個人影站在那裡。
「發生了什麼事情?」伊斯利把手裡提著的袋子和拿著的雨傘放到一邊去,見他的父親倒在地上,走過去看了看,只是暈了而已。
扭頭,見房司梧的表情還有些呆愣,伊斯利皺了眉,「父親對你做了什麼嗎?」
「伊斯利……齊藤伯父的舌頭……」房司梧像是夢遊一樣的開口,恐怖可以分成很多種,但這樣扭曲自己的身體,並且感到快樂的……就算她覺得自己再不怕危險,也會覺得難以接受,那種控制不住的從心底冒出來的涼意和驚悚。
聽房司梧說到舌頭,伊斯利就明白了。把房司梧扶進家裡,再把東西也拿進來,最後才把齊藤先生拖了進來。
「伊斯利,需要我幫忙嗎?」這麼對自己的父親不好吧?
「不,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現在下面坐著,我把父親弄到樓上去,父親的房間現在很亂。」滿屋子都是螺旋狀的東西,進去會以為自己到了異次元。
「亂?」
「嗯。」
好吧,那她就乖乖呆在下麵吧。
「嘟——」門鈴響了,房司梧看看樓梯的方向,起身,開門,門外站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背著一個用布包裹著的東西。
年輕男子見門開了,立刻立正站好,笑著說道:「您好,我是XX桶店的人,您這裡訂的桶我們已經做好了,現在給您送來。」
桶?齊藤伯父訂的還是伊斯利訂的?
「謝謝你,把東西放到這裡就行了。」伊斯利從樓上下來,指揮著年輕男子放下了東西,付了錢,年輕人走了,房司梧還在發呆。
「怎麼了你?」
「……啊,沒什麼……」只是她又突然冒出了,好像應該知道點什麼的感覺。
「伊斯利,你現在和你的父親……」
「他可能已經不是我的父親了……是被漩渦侵蝕的人……上次,他用眼角表現他的漩渦哲學……」
「?」
「沒什麼,我先送你回家吧,現在的天太暗了,你一個人走不安全。」
伊斯利能送當然是最好的了,房司梧很開心的應了下來,兩人一直在雷雨中走到了快到房司梧家前的岔路口才分開,分開前,伊斯利突然抓住房司梧的手,再次認真的告誡,「小梧……不要靠近任何跟漩渦有聯繫的東西,一定要記住。」
好像有什麼隱情,卻一直不告訴她……
房司梧目送伊斯利的身影行往遠處,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到了半夜時候,雨突然停了,感覺睡不著的房司梧一個人走到院子裡,空氣很清冷,天上的月亮和繁星也是被雲遮的若隱若現,就這樣站了許久。心中一時雜亂無章,一時又是一片迷糊,最後全都變成了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想。
水珠從屋簷落到地上的聲音,風吹的聲音,萬物沉寂的聲音,全都湧進了她的心裡,仿佛這些本都是存在於她心中的東西,只是隔了一層薄紗,如今,那薄紗卻突然消失了似的。
多麼……令人沉醉的世界,仿佛希望,自己的意識,也與這萬物,共同沉睡。
「啊!」房司梧突然抱著頭蹲了下來,刺痛和暈眩的感覺讓她的頭感覺像是要炸了一般的難受。
她……看到的……是什麼……就在地下,那麼巨大的建築……
趴在地上,指甲掐進了地裡,硬是忍著腦海中一陣又一陣的刺痛感,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晃一晃的往回走去。
很沒精神的起床,想著不知道伊斯利現在在幹什麼,伊斯利說的那句,他可能已經不是我的父親了,讓她有些擔心。不過,是伊斯利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吧……
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自信,把冷水潑到了臉上,使自己看起來稍微有些精神,一轉身,安芙就站在她的身後,面無表情。
「安芙?」
安芙笑起來,「姐姐,快點去做飯哦,安芙今天要吃握壽司。」
「啊……好的。」房司梧走出盥洗室,回頭看看對著鏡子梳頭發的安芙,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升了起來。
搖搖頭,真是的,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看到了奇怪的建築,難道她是魂魄離體了?估計是夢遊吧,沒想到她也有夢遊的時候。
☆、NO.59 漩渦 5
安芙還是一如往常的乖巧,把早飯吃完,帶著便當就出了門,唯一讓房司梧感到有些不同平常的,就是安芙最近的身體,似乎有些疲累,不是很好的樣子。
也許她可以到安芙的學校去看看,不知道安芙有沒有給同學欺負,很多時候,單親家庭的孩子,在學校裡總是會被歧視的。
電話響了,房司梧接起電話。
「喂?我是五島。」
「是小梧嗎?」
「伊斯利?」
「小梧,我想問你,你知不知道叫岡田的人?」
房司梧想了想,沒有這個人的任何記憶,「我不認識叫岡田的人。」
「是嗎?」伊斯利的聲音有些輕,聽著像是在思考,「剛剛,有一個叫做岡田的人給我打電話,說是要約我到公園去,談判什麼的。」
「談判?」房司梧囧了下,為什麼她會感覺到這兩個字的出現是這麼的囧雷啊。
「嗯,他的話語中透露的,似乎是對你有意思。」伊斯利的唇角彎起,「看來你還是挺有魅力的。」
房司梧得瑟了,優雅的撩了下長髮,「我當然有魅力了,不然怎麼把你這個綠山市高中的校草給拐到手了?」
這邊的伊斯利聽著房司梧的聲音,完全可以想像到房司梧那種尾巴都翹起來的感覺,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不……你說的很對。」
房司梧輕哼了聲,「你現在準備怎麼辦?要去赴約嗎?」
「當然,一個對我的女朋友有所企圖的人,我當然要去會一會。」伊斯利說的非常乾脆。
「你不去上課了?」
「那些書本還難不倒我。」伊斯利把自己的袖扣扣好,「你快點去上課吧,再不去上課,你這個乖乖牌,可就要遲到了。」
房司梧對伊斯利的調侃有多不滿,「乖乖牌?恩哼?」
伊斯利又笑了,聲音溫柔,「去上課吧。」
「……嗯。」房司梧不由自主的答應下來,沒事這麼溫柔做什麼,害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心情很好的房司梧,看什麼都挺漂亮,就連陰沉沉的天空都帶著詩人的韻味,腐舊而又透著怪異的街道都是藝術的代名詞。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從前面的十字路口走過去,房司梧的腳步頓了下,雖然那個女人帶著一頂白色的圓邊帽子,但那個身形,還有走路的姿勢……
那個方向,應該是去公園的。
她到公園去做什麼?
房司梧跑到了十字路口,看著那人的背影,確定就是黑穀利。想到伊斯利在電話裡面所說的,房司梧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拿著的書包,決定今天造成曠課得了。
幾個跨步跑到黑穀利的身前,堵住黑谷利的路,房司梧說道:「黑穀……你最近的一段時間都到哪裡去了?你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嗎?現在要到上課的時間了,快點跟我一起去上課吧。」
黑穀利整個人都透著一種令房司梧覺得奇怪的感覺,她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一直都在家裡呆著,沒有失蹤……我還有些事情,你去上課吧。」
黑穀利說完就要走,房司梧再次移步堵住她的去路,表情已經有些嚴厲了起來,「你是要去找秀一……」黑穀利保持沉默,房司梧知道自己猜對了,「請你不要再去找秀一了,他並不喜歡你,還請你不要再去騷擾他。」房司梧現在很後悔,那個時候,因為黑穀利的請求而答應帶她去見伊斯利,本來以為會成為朋友的……但該斷的地方,總是要做出抉擇。
在房司梧說完後,黑穀利有沉默了半晌後,突然輕聲說道:「桐繪……我覺得右邊的眼睛怪怪的,有些看不清楚,你幫我看看好嗎?」黑谷利邊說著,邊把頭上的帽子拿了下來。
房司梧在看清了黑穀利的臉後,猛的往後退了兩步,昨天晚上感覺到的那種暈眩感又回來了。穩住自己的身體,就看到眼前的黑穀利,從右眼到頭頂,形成一個旋渦狀的洞,右眼珠子就在這個旋渦狀的洞邊緣,沒有任何遮掩的暴露出來,包括連在眼珠子上面的血管。
在黑穀利揭開帽子後,那個右眼珠,在房司梧的注視下,沿著那個漩渦狀的洞的邊緣,不停的向內轉進去,最後消失在了最裡面的圓心處。
房司梧青著面孔沒有說話,那股暈眩的感覺還沒有過去,黑穀利的臉色也不比房司梧好多少,她重新戴上帽子,然後轉身,離去。
這兩天的天氣都不怎麼好,說不清什麼時候就會開始下雨,而且公園的地上也都是泥濘,所以沒有什麼人會到這裡來,寬場的公園上,顯得很是清冷。
伊斯利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公園,就看到一個穿著黑窩高校黑色男生制服的學生站在秋千旁邊,八字形的眉毛,似乎總是帶著憂愁,不是很討人喜歡。
「是你找我嗎?」伊斯利溫和的笑著,走到岡田的身邊,「你是那個叫岡田的男生?並且還說對我的女朋友有意思的那個人?」
岡田趕忙搖手,「我是叫岡田,但其實對你的女朋友沒有什麼意思,我喜歡的是另一個人,是我喜歡的那個女生讓我想辦法把你約到這裡來的。」岡田四處看看,「你稍微等一會,她應該就快要來了。啊……就是她。」岡田似乎是一個苦臉,做不出別的表情,看到走來的黑穀利,小聲的問:「你看,我按照約定,把齊藤秀一帶來了,這樣你就願意跟我交往了吧?」
黑穀利頭上帶的帽子往前傾斜,連面上的鼻子都被遮的看不見了,紅彤彤的嘴唇彎起,聲音中含著愉悅,「不要,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回去。」
岡田的苦臉似乎更苦了,完全的不可置信,「什麼!我們明明說好的,我把他帶來,你就跟我交往……」
「呵呵呵……我才不管什麼約定呢,我只是利用你,為了見到秀一而已。」黑穀利的嘴裡不停發出呵呵呵的笑聲,有些刺人。
「可惡!」岡田一步上前,抓住黑穀利的帽子,甩開……一個從嘴唇往上全都只剩下旋渦狀洞的頭露了出來,黑穀利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還在不停的笑著。
「黑……黑穀……」岡田的雙目瞪的老大,完全的不可置信,「怎麼……怎麼會這樣……」他的雙手伸向黑穀利的頭部,想要摸上去,卻又遲疑,「真是……太可怕了……太……」他的雙手觸到了黑穀利頭部螺旋狀洞口的邊緣,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的雙手一下子就吸進了那個螺旋狀的洞中心去。
「啊啊啊!!!」
跑到了公園周圍的房司梧,被這驚恐的叫聲吸引了注意力。
「這是誰的聲音?!是伊斯利嗎?」對伊斯利的擔心讓房司梧更加的焦躁,用上心頭的急迫像是一把火在燒她。她想要知道伊斯利在哪裡,立刻就想知道,這個公園裡的樹和間隔的牆壁不少,一時間也無法立刻找到伊斯利幾人。
那種火燒似的的急迫感讓她的頭腦發熱,天旋地轉,好像下一瞬間就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她這是怎麼了……她不能倒下去,要快點找到伊斯利,那個黑穀利……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中爆炸,她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清醒過,這麼清楚的看見周圍的每一個角落,就連遙遠的一個石子滾落的聲音,她都能夠清楚的分辨。自然的,她也看到了伊斯利,還有另一個……人……
房司梧不知道那能不能稱作是人,從她身上的衣服來判斷,那應該是黑穀利,但那真的是黑穀利嗎?
整個頭部全都變成了一個大窟窿。一個人的腰部在她的頭外面,不停的掙扎,但還是被她的頭部窟窿吸進去。黑穀利的上半身隨著被吸進去的人而越發臃腫,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在「吃」掉那個人一樣。
伊斯利還在那裡,會有危險的!
房司梧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伊斯利所在的地方,因為距離的不遠,所以也沒有用去多少時間,趕到時,正好親眼看到,黑谷利完全的「吞」下那個人。
「伊斯利!」房司梧跑到伊斯利的身邊,伊斯利護著她往後退去,兩隻眼睛一直盯著黑穀利。
「發生了什麼事?」找到了伊斯利,房司梧也冷靜了不少,體內的熱量雖然已經消退,但那種仿佛可以看到每一處地方,看到每一個細節的感覺,卻並沒有消失。
「那個岡田,被黑穀利吸進去了,岡田不見了……」伊斯利微眯了眼睛看著黑穀利的方向,「現在,黑穀自己也要消失了。你看……」
房司梧隨著伊斯利的手,看向黑穀利,剛才不怎麼嚴重的暈眩感加大,身體一晃又穩住,跟昨天相比,似乎好了不少。
黑穀利的整個頭部都已經沒有了,肩膀也沒有了,她的身體跪在地上,從上方可以看到那個漩渦狀的洞已經長進了她的整個上半身內部。
伊斯利扶著黑穀利的肩膀,語氣有些淡,眼中也看不出多少的情形,「她被自己身體上的漩渦吸收了……很快,就要消失了。漸漸的……被捲進去。」
黑穀利的一雙胳膊被捲進身體中旋渦狀的洞裡,她身體上的那個洞吸力似乎變的越來越大,吸收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房司梧和伊斯利站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漩渦狀的洞,把黑穀利一點一點的……全部都吸收了進去。
一點都不剩……全部……都被吸了進去。
NO.60 漩渦 6
房司梧和伊斯利沉默的走了回去,黑穀利和那個叫做岡田的男生就這樣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就算是到時候員警想找都找不著蹤跡了。
房司梧對於最近這發生的事情,特別是在剛才突然「看」到了那些普通人不可能「看」到的畫面後,從她的心裡,一種焦躁感冒了出來。像是對於危險的預感與直覺,房司梧把自己感覺到的東西告訴了伊斯利。
伊斯利思考著房司梧所說的話,他對於房司梧說的那些聽起來像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完全沒有懷疑過,他要思考的,卻不僅僅是那些,還有,一直環繞在他周圍的那種危險感,而房司梧提到的,位於地下的奇怪建築,給了伊斯利一個提示,雖然想著有些不可能,但……也不能否定不是嗎?
兩人走到一排長長的木板圍成的圍牆邊,在經過一個垃圾桶時,那個垃圾桶突然「爆開」。
「哇啊~」那個喜歡惡作劇嚇人的山口滿從垃圾桶裡冒了出來,頭上還頂著垃圾桶的蓋子,雙眼滿含期待的看著房司梧,還是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樣,完全無視了站在房司梧身邊的伊斯利,「五島同學!有嚇到嗎?」
因為能感覺到垃圾桶裡有異樣,房司梧還真的沒有被嚇到,不過對於這個山口同學卻是依然的不滿。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這個被大家叫做驚奇盒子的山口滿,不停的,一次又一次的,突然出現在她的周圍,哇的一聲冒出來,就是為了能夠嚇到她,她被嚇到的次數倒是沒有多少,可經常跟她走在一起的人就遭了殃。而且,每一次,這個山口在嚇過她後,都會說一些奇怪的話……
「五島,你有感覺到開心嗎?」
「五島……你為什麼往後面退?這一次我可是突發奇想哦,因為沒有看到你去上課,就一直潛伏在你必經的路上等著你。」
「五島……我喜歡你!」
房司梧繞到了路的另一邊去,伊斯利走的有點慢,房司梧超前走了有一段距離,山口趕快從垃圾桶裡爬了出來,跟著房司梧的身後跑去,邊跑邊喊,「桐繪,我想叫你桐繪!桐繪,你跟我交往!」
當山口經過伊斯利的身邊時,溫和笑著的伊斯利一伸手,一下子按住了山口的肩膀,山口終於回頭看了伊斯利一眼,然後甩動肩膀,想把伊斯利的手給甩下來,但他不論用多大的力氣,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擺脫伊斯利的桎梏。
「放開我!」山口看房司梧走的有些遠了,急的去推伊斯利,伊斯利卻乘機放了手,山口一個沒站穩跌在了地上。
伊斯利像是不在意的踩住山口滿的一直腳踝,不重,卻正好能夠固定住山口滿的腳,不讓他站起來,「山口同學,我知道你的名字。」伊斯利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給人以好感,「有一件事情,你好像一直都沒有在意過,不過,對於你對我的女朋友的騷擾,我想我還是需要正式的跟你說一聲。」伊斯利彎腰,眼睛微彎,有些冷,「她是我的女朋友,請你不要再繼續接近她。」
房司梧有很多事情都不會跟他說,比如眼前的這個叫做山口滿的「驚奇盒子」,不過,房司梧不說,不代表他就不知道。
伊斯利見山口愣著一張臉坐在地上,移開腳,然後邁動雙腿,追向已經走遠的房司梧。
坐在地上的山口滿,呆愣愣的動了下自己的腳腕,沒什麼問題,他站起身,兩隻眼睛盯著走遠了的身影,兩隻手不自覺的抓向旁邊的木板。
「吱——吱吱——」
「五島……你是因為他才不願意答應我的請求嗎?是因為他嗎?」山口的雙眼赤紅,但很快就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沒有關係,我不會放棄的,五島,你一定要成為我的女朋友……一定。」
雖然上午的天氣,跟這幾天相比起來算是不錯的了,但當房司梧回到家裡後,外面的雨又下了起來。
安芙捧著一個木頭盒子,看起來很開心的走進了房司梧的房間,因為連日大雨,她們小學已經決定把課停了下來,安芙上午很早就回來了,等通知去上課。
「姐姐,你看,有人給你寄東西哦,而且還是在這種天氣裡,一定是非常喜歡你的人,嘻嘻,姐夫會不會知道呢?」安芙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調侃著房司梧,把盒子遞了過去。
「嗯?」盯著外面黑沉沉的天空發呆的房司梧看著那個盒子,有些奇怪,「是誰給我的?」
「上面寫著山口滿。」
「……」
房司梧沒有打開那個盒子,一聽是山口滿寄給她的,她就完全不想去看裡面是什麼,雖然安芙表現出一幅很好奇的樣子,但還是被房司梧強硬的趕了出去。
下午去上課,房司梧是把那個盒子一起帶著的。
高中的學校裡一般中午是不回家的,房司梧這個「乖寶寶」,曠了一個上午的課,下午當然要好好的到學校去,她可不想在學期末的時候,因為這種原因而掛科,還是到學校裡跟老師解釋一下比較好,想來老師也是會理解的,以她平時的乖學生形象而言肯定沒有問題。
房司梧到了學校,沒有先去教室,而是先去了一趟教師辦公室裡,一群老師都在辦公室裡談天,房司梧鞠了躬,便進了辦公室。一切都跟房司梧想的差不多,以她平時的良好表現,說一個比較靠譜的理由,班主任立刻就接受了,其實這些老師也不想弄的多麻煩。
從教師辦公室走到班級的門口,還沒有打開門,就感覺到了裡面的怪異感覺。
怎麼……這麼安靜?
房司梧緩慢的把教室的木門拉開,就看到班裡的學生沒有幾個,乘著午休時間到走廊裡去透透氣的,反而,所有的人,視線都放在片山的身上。
「?」房司梧奇怪的盯著片山同學的背部,片山還是跟每一天一樣,渾身的水,濕透的衣服貼著他的身體,房司梧在片山的背部看到了一個非常明顯的螺旋狀的紋理凸起。
小惠對著站在門邊的房司梧招手,表情有些扭曲還透著蒼白,「桐繪……你看到了,片山同學的背……感覺好討厭啊……」小惠想到了什麼,面色更白了,表情中,還可以看出那種強抑的噁心,「片山同學現在……看起來……好像蝸牛啊。」
正把把座位上的椅子拉開的房司梧動作停頓了下,她的視線重新放到了片山的身上,一個畫面從她的腦海閃過去……是一個巨大的蝸牛……
眨眨眼,那個閃過的畫面又消失不見了。
「桐繪……桐繪,你別不理我啊。」小惠晃了晃房司梧的胳膊,壓低聲音,「我現在覺得好害怕啊,明明昨天的時候,片山同學還不是這樣的,到底是怎麼了?他的悲傷長了這麼大的一顆瘤,還是這種形狀……」
從上課開始,房司梧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她跟別的同學一樣,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把目光放在坐在中間靠前的片山同學身上的,班級裡的每一個人,好像都對片山同學背上長出來的螺旋狀的瘤感興趣。在盯了片山同學一個下午後,房司梧的結論是,片山同學背上的那個瘤……好像還在不停的擴大。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
房司梧的腦海中再次閃過一幕巨大蝸牛的圖像,但還是想仔細想一想時,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在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房司梧接到了伊斯利的電話,電話內容很簡單。
「我的父親……死了。」
透過電話,房司梧聽不出伊斯利的到底是怎麼樣的,那種淡淡的,透著涼意的聲音,像是悲哀又像是帶著別的什麼感情在裡面。房司梧分不清……
這一次的房司梧直接跟班主任請了假,有了正當理由,班主任也沒有怎麼為難她,反而還勸她要想開,照顧好自己的男朋友,同時還不能把學習給漏了。
當房司梧趕到伊斯利的家中時,齊藤伯父的屍體已經被安置好了,蓋著白布。
伊斯利跪坐在齊藤伯父屍體的旁邊,面上的表情似乎是麻木,又似乎是在想著什麼,房司梧在門外站了半晌,看著房間裡面的伊斯利,當房司梧要進那間安置著齊藤伯父的房間時,伊斯利起了身,走出房間,把門關上。
「明天就把我的父親送去火化。」
「這……會不會太急了一點?」
伊斯利深沉的眼睛看著房司梧,房司梧突然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是在憂傷,從來不知道,這個男人也會憂傷。
「……只能這樣。」
黑渦鎮上的焚化場,位於鎮子中心那個蜻蜓湖的旁邊,當伊斯利把齊藤伯父送進焚化爐中時,房司梧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力,她說不出任何的語言來安慰眼前的男人。
因為黑窩鎮不怎麼大,鎮子上的人們也基本上是相互認識的。
當滾滾的黑煙從煙囪裡開始往外冒,房司梧就聽到了一些鄉里鄉親的閒言碎語。
從梯上滾下來死掉的嗎?伊斯利一直沒有跟她說……或者說,從伊斯利走出安置齊藤伯父的那個房間後,跟她說了那麼幾句話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怎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