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六天
「現在是變強的好時機。」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才剛輸完!」
英美裡把手機往桌面一扣:「不會說話的人!送你一片【魔之黑暗】!」
手塚看著忽然漆黑一片的屏幕:……
說現在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是她,突然賞他一片黑的也是她……
拿她沒辦法。
他輕咳兩聲,有理有據地指出:「其實按照那天比賽的水平, 即便能夠進入全國,烏野也未必能有亮眼的表現。」
「所以在他們備戰全國的時候, 也正好是你們休整強化的好時機。」
說到最後,聲音帶出點笑意:「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英美裡狐疑:「怎麼, 諷刺我?」趁人之危什麼的……
手塚明知道她看不見, 還是坐直了點:「沒有的事。」
「哦對了, 你知道嗎,幸村游學去了。」英美裡跟他說了一通幸村跑去法國游學的事,「不過你也要去吧?雖然目的和目的地都不一樣。」
手塚默認了她的說法。
他跟幸村不同在於, 手塚很早就知道什麼是他想要的,並且從未動搖過。
「……也有這個打算。」他的聲音低了些, 「大概, 最晚的話下學期。」
黃金年齡到來之前,越早去海外熟悉賽制、比賽節奏等等,對選手越有利,這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下學期去海外游學, 也是手塚早就准備好的,甚至連目的地都定好了。
只是事到臨頭……多少還是有一點點不舍。
他下意識看向手機屏幕。
然後看到一片黑。
手塚:……
他正要說點什麼,聽見對面英美裡略微有點苦惱的聲音:「他們倒是跟你說得差不多啦……【趁沒人注意偷偷煉金強化裝備然後稱霸宇宙!】之類的……」
手塚黑線:「完全不一樣吧。」而且他們是誰?
英美裡根本不帶聽的:「可是,這不像之前,之前我只需要練練你們就好了,但這次莫名有種……我自己也還有得學的感覺?」
手塚聽到這裡, 稍微懂了一點她在煩躁什麼。
英美裡要學,可是又去哪裡學?
且不說世界上有沒有【助你成為頂尖職業教練】這種講座, 就算有,而且假定有效,這種講座的進入門檻怎麼也得是「成名教練」吧?
但其他淺顯的撈錢課程,對她又沒有什麼價值。
手塚一心二用寫著他的物理作業,忽然福至心靈:「你們學校,之前不是也有個教練嗎?」
——烏養教練?
英美裡那頭的聲音一停,屏幕忽然亮了,她的臉出現在手塚眼前:「對哦!對哦!對哦!」
一連三個「對哦」,可見她多激動。
是她一葉障目了呀!
不過也怪烏野常年沒教練,她沒見過烏養帶隊的樣子,一時間都沒往他那邊想!
「你真是太聰明啦!」她先把手機抓起來,給手塚比了個大拇指,又把手機一扔,「我現在就去!」
手塚眼前,又是一片黑。
手塚:……
算了,早就習慣了。
他輕輕笑了一下,將有些發燙的手機扔到一邊。
*
又是毫無變化的訓練日常。
英美裡很少按時按點走進排球館,尤其在田代部長和黑川學長都點頭答應,讓她來管理整個社團之後。
為什麼要提一嘴黑川,是因為田代雖然是部長,但卻沒辦法讓二年級言聽計從——他們更信服的,是同年級、且能力出眾的黑川宏樹。
而今天她到的時候,烏野排球館裡,已經組織起井然有序的訓練了。
這對於隔壁女排館,和女籃館的同學來說,簡直都是天上下紅雨一樣的驚奇。
女排今年的新人道宮,甚至還專程來找大地打聽過,滿臉憂色問他們是不是被轉賣包出去做苦力了。
「四點半剛下課我就過來了!裡面全是人在喊!」道宮很緊張,「是在干活嗎?我還從沒聽過裡面喊得這麼起勁!」
菅原當時就在她背後,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噴笑出聲:「哈哈哈!干苦力!哈哈哈哈——」
也只有道宮等等沒見識過的人,只是充當著英美裡霸權世界的幸福背景板,才會認為今年新入學的德久英美裡同學,是個能力出眾、人品絕佳、成績優異的好人。
待人雖然冷淡,但也不乏禮貌和愛心,是個相當不錯的好同學。
菅原一邊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哈哈,誰又能懂他們的苦悶呢?
每次一見到道宮,就想起這茬來,今天也不例外。
扭頭看向大地,舊事重提:「大地,什麼時候我才可以跟道宮同學分享一下我們的苦悶……」
大地不准他到處亂說,菅原看著靠譜,但有時候又微妙的有些不可靠。
別的就算了,萬一讓英美裡聽見……
「怎麼,你有什麼苦悶,需要跟道宮同學傾訴嗎?」英美裡的聲音,悠悠響起。
好。
大地判定,菅原無了。
[她今天怎麼來這麼早?!]菅原用眼睛傳遞自己的驚恐。
大地同情而遺憾地看著他:「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認識你,我的朋友,菅原孝支,16歲,生前就讀於烏野高校,為人熱情開朗,我和他在男子排球部相識……」
東峰:……
東峰:「不要用這種念悼詞的口吻念他啊!」
真的會把人活生生念走的!
道宮見了英美裡,倒是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德、德久同學……」
菅原:「甚至在結巴,這就是所謂的親切嗎?」
姑且不管他是怎麼聽見畫外音的,英美裡也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道宮同學,你好呀。」
道宮有一張圓圓的臉,一雙圓圓的黑亮眼睛,剪著輕便的短發,方便運動,天然卷的尾巴往四周亂戳。
她的四肢修長而結實,尤其是一雙腿極其長。
手臂抬動,自然發力,就能看見今年累月的訓練,在她身上落下的印記。
不由得讓英美裡想起了潔子。
她忽然問:「道宮同學,如果想讓身上的肌肉線條消失,大概需要多久呢?」
道宮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回答:「如果不像運動員一樣低脂高蛋白飲食的話,應該很快?幾個月,我感覺就夠了吧。」
幾個月啊……
英美裡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這麼久了,依然保持著堪比專業運動員一般肌肉線條的潔子,又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她沒走神太久,畢竟今天過來還有正事要做。
於是和田代黑川幾個人打了聲招呼,拐個彎就去了後面的教練辦公室。
雖然不是每個社團都有指導老師,更不是每個指導老師都有自己的辦公室,但畢竟烏野男排曾經也輝煌過。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烏養教練坐鎮,別說一個辦公室了,校領導把教務主任的辦公室送給他做都沒問題。
畢竟一場春高,給烏野帶來了多少生源啊!
光是憧憬小巨人就隨意入學的,至少有百來人。
先不說這些生源優不優質,光是經費,就夠他們往上額外申請不少了。
而英美裡還是第一次進這間屋子。
她從後勤老師那裡要來的鑰匙,光是開鎖,就察覺到一種意料之中的費力。
這鎖不知道多久沒潤滑過了,要使出渾身力氣往右邊擰,才能擰開。
一推門,撲面而來的灰塵,在體育館強大無比的照明之下纖毫畢現,毫無遮攔,幾乎是一張撲面而來的灰撲撲被子。
英美裡一個緊急窒息的絕妙操作,半閉著眼衝進去,從櫃子裡翻出自己的目標——信息登記本。
信息登記本上記錄了每一屆學生的緊急聯系人、親屬關系、聯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
其他的社團也就罷了,運動社團,尤其是曾經還進過全國的運動社團,經常有出外勤的必要。
什麼合宿、練習賽、異地比賽,都很常見。
除了選手們的地址之外,當然也記錄了曾經的指導老師的地址。
英美裡才翻了一半,就順利找到她想找到的信息。
本子一關,塞進包裡,扭頭就走。
菅原看著她毫不留情的背影,小聲抱怨:「才來了幾分鐘啊,就跑了。」
他跟及川打完,可是死命練了發球呢!
也不說留下來看一看!
大地和東峰,雖然不像他一樣勇敢無畏,但也很疑惑。
以前英美裡雖然也不至於來得多麼早,但來了之後,至少是會待到結束的,中途就跑還是很少見。
唯獨猜到她干了什麼的黑川,長長地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是為了無知的學弟們,還是為了未來的自己。
多半是去請烏養教練出山了吧?
本來有一個她就夠受的了,黑川搖頭,面無表情地把三個家伙抓回來訓練。
珍惜現在的日子吧!一年級小子們!
*
而不出黑川的所料,英美裡此時,正站在烏養家門前。
這是一座面積不小的院子,但只有一層樓。
雖然木門和房屋看上去都有些老舊,但牆上的花架是新搭的,倒能看出不少的生活氣息。
她敲敲門,很快就見到了烏養教練。
老頭穿著T恤和短褲,打扮得很精神,臉上的表情卻略顯欠揍。
似笑非笑,又有一種不把人看在眼裡的自信。
不過在實打實的好處面前,一切缺點都可以被忽略。
英美裡就是這樣一個實用主義者,她語速飛快地說明來意。
一邊還想呢,烏養,光聽名字,就知道肯定跟烏野有一輩子的緣分……
說不定就是設置好的npc!等著她過來點擊頭頂的感嘆號!
然後,誒嘿!
掉落珍貴的技能書!
哦——她懂了,這就是她的金手指老爺爺吧!
女主角嘛,有金手指不奇怪的!有老爺爺也不奇怪的!
英美裡躊躇滿志地看向她的金手指老爺爺。
烏養也盯著她看了兩秒。
然後,門一關。
隨著關門的殘響,傳來的還有烏養的嗤笑:「你想得美!」
第97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七天
距離英美裡被拒之門外, 到潔子得知這件事,只過去了三十秒。
短短三十秒之後,潔子就從英美裡嘴裡聽到了頗具規模的狂怒言語。
潔子憋了一會兒笑, 慢吞吞問:「那你現在怎麼打算呢?」
英美裡坐在烏養家對面的便利店裡,惡狠狠咬著半成品炸雞:「當然是, 屢敗屢戰!」
潔子:「然後屢戰屢敗?」
英美裡大驚:「潔子——!」
聲音拖得很長,言下之意是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潔子笑了笑:「英美裡的話, 應該沒打算離開吧?」
嘴上說著疑問的話, 她心裡卻很確定。
因為英美裡……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呢。
白橡色長發的少女看向手中的炸雞:「當然——先等我吃完飯。」
她三下五除二, 旋風一樣把炸雞掃蕩干淨,又旋風一樣離開了便利店。
飛奔到烏養教練門前,用力拍打, 佐以大喊:「烏養教練!烏養教練快開門!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十秒後,烏養黑沉沉的臉出現在門口。
仔細一看, 這老頭雖然穿著隨隨便便的沙灘褲和花襯衫, 但無論頭發還是胡須,都修正得很精細,整個人精神煥發,並不像是真正進入半退休狀態。
英美裡把人惹怒了, 自己的氣憤減少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於是精明地指出:「老師你自己也很想回一線崗位嘛!干什麼演我!」
烏養怒咳兩聲,拍著門板質問:「你們那個一線值不值得我去,你自己不清楚?!」
英美裡呵呵:「還沒去您就知道啦?您有千裡眼?」
烏養氣個半死,胸口郁氣直接就給衝開了,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那叫一個嘹亮:「就是去過, 所以我才知道!自己都沒有向上的勁頭,光靠教練是帶不起來的!」
英美裡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是知道自己水平不行,怕耽誤學生啊,那沒事了,烏養教練人美心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烏養再次被氣得半死,喘了好幾口氣,忽然冷靜下來:「我知道你是在激將法。」
英美裡:「你剛剛氣成那樣看上去可不像知道的樣子啊!」
「哼,老實說吧,你們今年的比賽,我也去看了。」烏養順了順氣,終究還是把她引進了門,「你還不錯,其他人勉強。」
烏養家的院子,就在進門後不遠處的左手邊,雖然面積不小,但從中間被排球網分隔開。
再仔細看,一下子就變得局促起來。
英美裡意味深長,打量老頭,哼哼,還說什麼不想做教練,我看你這家伙純粹就是在賣一個人設罷了!
烏養對自己的言行相悖,沒有一絲一毫臉熱,反而讓英美裡在院子邊的回廊上坐下,吩咐他孫子烏養系心幫忙端茶倒水。
扭頭甩給英美裡一句:「一會兒,你好好看著。」
一會兒是什麼意思?英美裡喝了口熱茶。
沒等她把手裡這杯茶喝完,院子外面又湧進來一堆熙熙攘攘的小學生。
小學生!英美裡差點奪門而逃,好歹是穩住了。
烏養沒注意她的異常,按照平時所做的,開始給這群小孩分組熱身,抽簽選擇今天的位置。
然後,就開始在院子裡打起了比賽。
這個院子的面積並不是標准排球場的大小,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對於小學生來說剛剛好。
兩邊打得不亦樂乎,幾次被排球砸中了居然都沒哭。
英美裡漸漸看得有些入神。
「怎麼樣?」烏養問。
「白隊這邊經驗更豐富,但黑隊這邊的配合要更好一些。」
「那你覺得哪邊會贏?」
英美裡毫不猶豫:「白隊。」
經驗豐富和配合默契,並不是非得同時存在的詞語。
白隊這邊,顯然是三個經驗豐富的老手,每個人對怎麼打球,都有自己的理解。
而黑隊,不出意外,應該是年齡相近的好友,彼此之間在傳球過程中,能看得出敢於玩一些花樣,有不少難度較高的動作。
如果不是經常性的磨合,成功率不可能這麼高。
「那你為什麼斷定,白隊一定會贏呢?」烏養喝著茶,不看她,慢吞吞問。
「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武器……」
英美裡說到這裡,想起什麼似的,口風一轉:「我們在進攻方面的表現雖然並不是絕對優勢,但在面對青城的時候,也還算是不錯吧?」
烏養搖頭:「我不是在說,你學習白鳥澤那一招就是錯誤的。」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白鳥澤能贏青城,當然是有它的原因在,只不過你的方向還需要斟酌。」
「他們能贏,究竟是因為他們有全面的、壓倒性的攻擊力,還是因為他們找到了自己的特點,並且發揮到極致……」
烏養慢吞吞地說完,起身去指導底下的小學生,把思考的余地留給英美裡。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英美裡再反應不過來,實在枉為本文的女主角。
特點、特點……
白鳥澤的特點,不用說,就是散裝強人,再說得抽像一點,大概就是圍繞牛島若利這顆恆星,無數衛星環游。
那麼,烏野的特點……?
如果要說攻守兼備,他們沒有及川那樣,長於組織調動的二傳,沒辦法把每一個球員都順利絲滑地編進一張大網;
也沒有一個像牛島那樣富有統治力的主攻,即便要訓練東峰,即便他有一些不錯的潛質,但復刻牛島這種話,聽上去不僅不大現實,也不太尊重個體差異。
對了。
英美裡放下茶杯,在桌邊輕輕一磕。
在小孩子的吵鬧和擊球聲中,應該不那麼顯眼才對的,但烏養老頭側頭看她。
這麼快?聰明的家伙。
一看表情,就知道她應該反應過來了。
烏野沒有牛島,也沒有及川,更沒有遠在兩年後的影山和日向,但是……
——烏野有她呀!
她就是烏野當下,最鮮明、最有競爭力的特點啊!
英美裡美滋滋地想。
那她比起其他的教練,更大的優勢是什麼呢?
「這個你就不要問我了。」烏養搖搖頭,「如果你一定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幫你去盯一盯他們的訓練,這些日常重復性工作,就不用浪費你的時間了。」
「不過嘛……」
他笑了笑,甚至還咳了兩聲:「你的特點,你最大的特質要怎麼去影響這支球隊,這是只有你自己才能想到的。」
「每一個教練最相信的人都是自己,不是球場上的主攻,不是隊長,不是自由人,更不可能是其他教練傳授的所謂經驗——」
烏養重新給她倒上一杯茶,滾燙的熱度縈繞在英美裡指尖。
「作為教練,你沒有五個隊友站在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你就是唯一、最後的那一個大腦。」
「所以你必須要相信你自己,勝於相信世界上任何一個其他人。」
*
當晚,英美裡就在例行的電話裡問手塚:「我的特點是什麼?」
手塚:?
他答:「奇思妙想。」
英美裡露出微妙的死魚眼:「能不能認真一點!」
手塚:「嗯……說到做到。」
英美裡:「好吧,這也算一個,但是!是要那種可以影響一支隊伍球風的特點!」
手塚悟了:「看來你是找之前的老師請教過了。」
英美裡點點頭,又想起另一個問題:「他告誡我,讓我不要咨詢別人的意見,說教練只能相信自己,那我撤回吧,你當沒聽過我剛剛的問題。」
手塚:……
不得不說,英美裡這一通話,把他也搞得有點好奇了。
斟酌再三,他問:「老師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既然那個老師都這樣說了,英美裡為什麼還會來問自己呢?
「呃,他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啦。」英美裡說,「大概因為教練必須要對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負責?」
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手勢,甚至一點不一樣的語氣,都會影響到場上的選手。
如果教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麼選手又該相信誰呢?
手塚:「但他說的是,『只能』相信自己。」
「如果總是采納別人的意見,那就會很容易推卸責任吧。」
英美裡憑借自己的理解,胡亂猜想:「所以基本上最後的決定權,都是主教練自己一個人來把握,大概是這樣,我猜。」
手塚終於問出他最想問的問題:「……那你為什麼又會來征求我的意見呢?」
英美裡嘿嘿兩聲:「這不是不在場邊嗎?」
再說,手塚國光這個概念,對她來說多少還是不太一樣的。
首先,當然因為他是二次元人物。
提到手塚國光四個字,就會想起正直、堅定、負責任、踏實、一絲不苟……諸如此類的正面詞彙。
這種刻板印像,就算英美裡說她沒有,估計網球王子的觀眾們也不會相信。
二次元人物就是這樣,他們的角色標簽,已經先入為主,深深烙印在了英美裡的腦子裡。
現實接觸下來,多多少少會有一點調整,但基本調性是不會變的。
不管怎麼說,她天然地信賴著手塚,就像信賴一本不會言語的書,一支不會開口的筆。
沉默,安靜,又總是在那裡。
更何況此人跟她從小就認識,英美裡用一個成年人的視角,圍觀手塚國光成長史,漫長十幾年下來,也不得不承認他很不錯。
這家伙確確實實跟那些標簽完美契合,是一個相當可靠,又不至於太沉重的傾訴對像。
「如果說是球風上的特點,其實我認為那位老師說的對。」
手塚說:「你應該自己去評估自己,……因為我畢竟沒有看過你指揮太多比賽。」
「咦,我怎麼感覺好像有點怨念?」
手塚不承認:「並沒有,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啊,你等一下。」她忽然說。
手塚停下話頭,握起手機:「怎麼了?」
「幸村也打電話來了。」她微妙地猶豫兩秒,「要不然,我先掛了?」
英美裡之所以有些猶豫,是覺得手塚專門抽空跟她聯系,基本每天晚上都有一通半小時的電話,說明他很看重兩人的友誼。
雖然對英美裡來說,手塚聯不聯系她,這人都會一直在她摯友的名單上呆著,但他能這樣主動地維護這份關系,也讓她感到自己有這樣做的必要。
所以,中斷跟他的電話,扭頭去接幸村的——還當著他的面這樣做——英美裡有些……感覺不好。
就只是,不太好。
大概手塚背著她進修了什麼相面技能,只看了她一眼,就慢吞吞說:「我沒關系,你可以讓幸村君一起。」
英美裡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
於是把幸村拉進群聊。
「英美裡,最近怎麼樣?……哦呀,手塚君也在?」
電話另一端,幸村挑了挑眉:「這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他原本打電話來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著總要時不時聯絡一下,免得沒良心的小柴犬早就忘了他這個人。
但手塚……
他心裡倒希望是湊巧,但幸村也知道,手塚的聯絡頻率如果很低,卻還能湊巧跟他碰到一起的概率,實在很小。
所以……他們常常打電話?
都認識那麼久了,還有什麼好聊的呢?
幸村微笑著想,也微笑著問了:「手塚君,是每天都會跟英美裡聯系嗎?」
手塚:「啊。」
「那我以後也這個時間打電話好了∼」幸村體貼表示,「也免得占用英美裡太多時間嘛。」
這兩個人對話雖然不快,但很利落,說話語氣也相當平靜,英美裡還沒反應過來,事情就已經這麼定下了。
她倒也沒什麼所謂,按例吐槽了一通烏養教練,又沾沾自喜炫耀她是怎麼折磨烏野人的,收獲了幸村的誇獎x1、手塚的支招x1。
等掛了電話,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暢想明天以什麼拉風的姿勢去學校時,忽然意識到不對。
——今天晚上跟她聊天的陣容,也太豪華了吧!!!
雖然什麼有營養的東西都沒聊,但,這就是女主角嗎!
這就是!女主角嗎!
當晚,英美裡夢見自己忽然有了冰雪系的超能力,連夜考取鋼琴和小提琴專業級證書,穿著七彩水晶做的裙子,登上來接她回X國王室做公主的黃金直升飛機。
臨別的時候由於太傷心,眼淚化成的珍珠,灑滿了東京灣。
第98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八天
沒過兩天, IH地區預選賽的決賽也結束了。
青葉城西和白鳥澤的對決,也以白鳥澤的勝利告終,這支隊伍將代表全宮城進軍全國。
英美裡去看了, 感想是「我上我也行」。
及川:「什麼意思?看了我們跟白鳥澤的比賽之後,就覺得青城孱弱不堪, 一根手指就能戳死?」
他剛輸給初中的老對手,心情特別特別敏感, 就像平時的他一樣。
英美裡假惺惺搖頭:「怎麼會呢, 我的意思是換了是我們, 我們也能那麼漂亮地輸給白鳥澤啦。」
及川:「你還能更欠揍一點嗎???」
他是真的很好奇這個問題。
不過英美裡也不是故意氣他,現在的烏野對上白鳥澤,就跟青城差不多——差不多的意思是, 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正是新一屆一年級入學,和學長們的磨合剛剛開始不久, 根本談不上什麼默契。
團結如青城, 照樣在面對牛島時組織不起有效的防御,更不要說基本功不足,全靠投機取巧的烏野。
「為什麼說是投機取巧?」岩泉虛心求教。
英美裡慢吞吞說了一遍她那個兩兩結對大比拼的辦法:「其實對全隊的合作來說,提升作用不大, 畢竟場上不會出現只有兩人的情況,所以基本是臨時辦法啦。」
但是……也已經很有效了啊……
岩泉在心裡咋舌,烏野去年是什麼樣子,他也不是不知道,和眼下相比,幾乎可以說是一個飛躍。
他倒是能理解英美裡的意思。
兩兩結對, 能夠在最短時間裡,把烏野最匱乏的「配合」練出來, 至少讓人知道如果視線範圍內有這麼幾個隊友,該往哪裡給球他們更好打。
至於視野範圍外的人,又或更甚者,整體的、動態的配合,就已經上升到「默契」和「千錘百煉」的地步了。
但即便如此……
他的目光,不自覺投向正在跟及川扯頭花的英美裡。
能立刻判斷出烏野快速提升實力的辦法,且還能有效地推行——
這家伙,真是不得了啊。
*
第二天,岩泉邀請她去青城見習。
「哇,你不怕我偷師嗎?」英美裡打了個響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的,「我很聰明的哦。」
下巴一揚,長發在風中劃出一道毫不收斂的弧度。
很聰明,而且知道自己很聰明,這種張揚的脾氣,讓岩泉幻視自己那位討人厭的幼馴染。
當然,比及川徹那家伙,還是要可愛很多的。
他攤開手,聳聳肩,滿不在乎:「要是被你看兩眼就害怕的話,那以後還怎麼跟烏野比賽啊?」
及川在旁邊幫腔:「來嘛來嘛,再說今天也不是只有你一個客人,有好幾所國中,要帶自己的學生來參觀哦~」
岩泉聽到這裡,懂了,給他使個眼色:「怎麼,你可愛的後輩也會來?」
及川當場大怒:「什麼可愛的後輩——是我最討厭的後輩!」
可愛的後輩,討厭的後輩,這兩個關鍵詞疊加……
英美裡靈光一閃:「莫非是……北川第一的影山君?」
及川大驚:「你也聽說了?那小子這麼有名?我就知道不教他發球是對的!我沒教過他,他都這麼大名鼎鼎,我要是教了他……哼哼……」
岩泉和英美裡雖然也沒有過很多交流,但到這時,總是非常默契,忽視了及川喋喋不休的抱怨,先行一步,往青城的校園裡走去。
一邊走,岩泉一邊給她介紹:「因為我們和北川第一有合作關系,所以偶爾會有排球部的後輩來見習。」
青城在宮城也算是名校,所以他們開放見習的日子裡,還有不少其他學校踊躍參與。
加上又是休息日,沒有其他學生來,所以今天青城是沒有門禁的。
青城的校園,比烏野看起來的確要時髦許多,光是外牆的粉刷就看得出是新上的。
「不然的話應該會有很多塗鴉。」英美裡斷言。
岩泉肅然起敬:「一聽你就是做過學生工作的人。」
只有真正在校園裡留下過自己的腳印,才會知道管理同學,是一件多麼鬧心的事!
「吶吶、我說啊小岩!你看!這裡取景的話,應該會很漂亮吧?英美裡——快看快看!」
兩個人聞聲朝及川看去,只見此人身長玉立站在一棵樹下,樹上開著不知名的粉色的花。
光影稀疏,落在他身上,柔軟而安靜,和清麗花瓣一起,構成一幅美人美景。
「就在這裡取景,用作我的寫真集拍攝地點,果然會超美的吧!!英美裡覺得呢?」
及川興奮發問。
英美裡:……
她覺得,及川有時候被揍,也確實是自找的。
*
三人走進排球館時,裡面正在進行日常訓練。
一眼看去,很容易就注意到了氣場特殊的3K組合:影山、國見、金田一。
北川第一的校服還是很顯眼的,頗有復古風采的深藍和雪白的搭配,確實不是一般人壓得住的。
況且別的隊伍怎麼也是四五個人其樂融融,他們三個卻沒一個臉色好看的。
一看就是格調不同,非要強融。
影山站得最遠,一副打從生下來就孤立了全世界的姿態。
而金田一和國見,看上去也跟英美裡回憶中的不太一樣,至少不像她刻板印像裡時時刻刻好得跟異姓兄弟一樣。
及川站在英美裡身邊,發出很大一聲冷笑:「哈!我就知道小飛雄那家伙根本沒辦法跟別人搞好關系的!」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得意的……」岩泉搖頭。
那邊,青城的相田教練注意到自己兩個得力干將,衝他們招手:「及川,岩泉,快過來——還有烏野的德久同學。」
烏野的德久同學!
這個名頭,放在青城這所學校的排球部裡,首先很奇怪,但又格外響亮。
所有人紛紛抬頭看去。
英美裡踩著她新買的雪白亞瑟士,面不改色心不跳,囂張地走進青城的場館上。
「不知道還以為是我們的經理呢。」及川指指點點,「而且你還不如就來做我們的經理呢!說不定有你在,我們今年就贏過白鳥澤了!」
英美裡:「呵呵,明年我們也能贏過白鳥澤。」
她側過臉,和影山幾人小小打了個招呼。
3K各有各的傲氣,但對前輩還是很尊重的,影山、金田一和國見,都乖乖打了招呼。
「怎麼,小飛雄,眼睛裡只有學姐沒有我啊!」及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湊上去,「也跟我打招呼啊!——還有小岩。」
岩泉:……
到這種時候,就記得捎帶上他了……
相田教練站在中間打圓場:「好了好了,及川,你少說兩句。德久同學,你是打算在旁邊和大家一起觀摩呢,還是……」
英美裡眼睛一亮:「我還可以上手啊?」
她還以為見習只是見習,沒辦法干預什麼呢!
相田點頭:「當然,這裡有很多國中的後輩,你可以隨便挑選,能讓大家走上最適合自己的道路,才是我們見習的初衷啊。」
他年紀估摸著也是五十起算,長得跟烏養教練簡直截然兩樣。
烏養精瘦,臉頰微微凹陷,眼睛一看就是精明相;
而相田身形矮胖,整個人透露出一種悠閑自得,與世無爭的和藹感覺來。
也是,要不是有他這種教練放權,及川怎麼可能成為青城說一不二的關鍵人物呢?
英美裡於是沒跟他客氣,點頭答應:「好啊,那我也想指揮看看~」
*
與此同時,烏養家。
「爺爺、爺爺!」橘色t恤的小孩扯了扯烏養的褲管:「那個姐姐今天沒來耶!」
「姐姐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誒——好可惜!我還想看她把烏養爺爺氣得黑臉呢!」
烏養臉一黑:「你們就夠氣人了!去練球!」
小孩們嘻嘻哈哈地跑了,烏養教練在原地持續生氣。
他的倒霉孫子正好回來,手裡提著便利店加熱的便當,嘴裡漫不經心哼著歌。
烏養一看,氣不打一出來:「你小子,就整天沒有正經事可做!」
他孫子烏養系心四處亂跳,嘴裡一會兒求饒一會兒叫罵。
好不容易烏養打累了,在廊檐下靜坐吃便當,系心賊兮兮湊過來:「嘿嘿,老頭,你在等人吧?」
烏養根本不看他,面無表情咬一口胡蘿蔔。
其實他心裡並沒有非常生氣,畢竟德久那家伙是學生,有什麼突發事件也能理解。
況且,宮城還有比他更適合的老師嗎?
又了解烏野,又有耐心,又有能力,德久今天不來,明天也會來的。
烏養教練閉目養神兩秒,面前便當被系心收走,但這小子人卻沒走,反而在他旁邊坐下。
「哎呀,有的老頭子就是嘴巴硬脾氣毒——」他慢悠悠說,「也難怪人家德久小同學今天去青城,請教那邊的教練啦∼」
青城?
烏養皺著眉:「青葉城西?」
系心笑嘻嘻:「是啊!人家的教練出了名的知人善任,溫柔大方,比某個老頭子好太多咯!」
青葉城西……那不就是相田?!
相田有什麼好的?口蜜腹劍,戰術一貫是怎麼惡心怎麼來,才不管對手死活!
德久也是糊塗,青葉城西……?人家會傾盡全力指導自己的對手嗎?呵呵!不動腦子!
烏養越想越生氣,砰地一聲站起來。
不就是會說話了一點嗎?稍微聽一聽,就知道那家伙嘴其實更毒!只是說得好聽而已,意思還不都一樣?
更不要說他個性那麼差、長得那麼矮、說話含含糊糊,渾身都是缺點!
……那個該死的笑面虎……有哪裡比他強啊!!!
第99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九天
烏養教練的屈服來得很快, 雖然英美裡指天發誓說自己絕對沒有借青城之威逼他低頭的意思,但只收獲了老頭的冷笑。
英美裡還覺得委屈呢,她在青城才看了半場、講了半場, 連跟相田教練都說兩句話都沒來得及,就被烏養老頭抓走了。
話又說回來, 哪怕只跟相田教練見了一面,也能體會到為什麼偏偏是從他手裡, 拉扯出了青城這樣的隊伍。
他是一個很願意讓選手自己發揮的人, 英美裡接觸下來, 大概能有一點微妙的感覺。
同時又很敏銳,總能引導選手發揮自己身上最大的特點、或者優點。
硬要說的話,是管理型?
相比之下, 梟谷的竹內教練就更像是服務型了。
同樣都是讓選手自己發揮,但竹內對比賽的干預更少, 這可能和兩支隊伍的綜合實力也有關系……
至於烏養老頭嘛, 英美裡不乏惡毒地揣測,他應該是妥妥的KPI派系吧!
就是「每天必須完成300次發球200次扣球500輪左右橫跳1000次往返跑才能睡覺!」,這種感覺。
英美裡腹誹著,乖乖被抓回了烏養家的院子。
「……你的情況, 我基本了解了。」他沉吟兩秒,「基礎不錯,但還有待提升,對排球的了解不算很深入,一些常用的戰術雖然能無師自通,但沒有把它們抽像總結出來, 形成經驗。」
「優點嘛……」
他瞥了英美裡一眼:「心狠手辣,心黑手毒, 這個算不算?」
英美裡:「喂!」
烏養笑了一聲,他可沒有在說反話,這家伙天賦其實已經相當出眾,更珍貴的是這份把控局勢的眼光。
運動,永遠是人的運動,所以要把控運動場上的局勢,也就是要了解、理解每一個選手。
這並不是專業知識能夠教導的,只能依靠指揮一場場比賽、帶領一個又一個隊伍來積累經驗。
這也是為什麼,經驗豐富的教練總是這樣稀缺,
但德久,全憑她自己的天才獨到,就硬生生彌補了她和職業教練之間最大的差距。
現在就只剩,最後一步了。
由他把這樣一個初見鋒芒的新人,細細雕琢完成後,推上全宮城、乃至全國的舞台……
烏養虛虛握拳。
旁邊來練習的小學生,絲毫不給面子:「爺爺你明明就很期待嘛!」
烏養臉一板:「怎麼還在這玩?練發球去!」
*
最近跟著烏養特訓,苦讀排球基礎知識和技戰術,英美裡不得不拜托天童來接送。
實在是累了一天,連踩自行車回家的力氣都沒了。
「那以後放學我也去你們校門口接送好了!」天童很興奮。
英美裡無情:「不行,會很丟人。」
想也知道,這家伙肯定會在門口大聲喊一些讓她羞恥的言語,包括不限於「親親表妹英美裡」、「偉大的天才德久君」之類的……
「誒——可是每次只要我來了,你都會坐我的自行車回家啊。」天童松開車把手,做出擁抱自然的感性舉止。
英美裡給了他一拳頭,成功讓他從擁抱自然變成了珍愛生命。
「那是因為騎車回家更快,不想走路而已。」英美裡哼哼,「前進吧!百變天童!」
天童無語:「你這家伙,變臉還真快……」
沒用就是一拳頭,有用就是百變天童!
無良表兄妹一路騎行,順著河堤往德久家去。
沿途穿越市中心,各類門臉小店種類豐富,色調清雅,突然看見一家糖果色裝潢的小店,英美裡看了眼招牌:「可麗餅——!」
天童很懂她地停下車:「我要巧克力香蕉的∼」
英美裡頭也不回,嗯嗯嗯幾聲,快樂地跑向可麗餅店。
小店外觀很Q,主要用鮮亮的粉紅色和明黃色,以及輕快的藍紫色,在外牆描繪出各種圖案。
對街開了窗口,上半用歐風復古的七彩拼接玻璃遮擋,但依然能看見店主手底下乖乖聽話的可麗餅。
英美裡看了看菜單:「我要……」
「——都說了那不是你的問題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憤怒的男聲。
英美裡扭頭,只見一個怒發衝天雞冠頭。
與其說雞冠頭,不如說駱駝頭吧……
她沒盯著那邊看,跟店主下單了香蕉巧克力可麗餅,和她自己的焦糖榛子可麗餅。
身後,三個少年還在當眾喧嘩。
「那家伙打不下球,不是你再給個怎麼樣的托球,或者再跑多快就能解決的!這個你自己不是知道嗎!」
雞冠頭少年金田一,嗓門和他的造型一樣驚人:「所以你一味勉強自己有什麼用啊!還要害得我們一起加訓……」
另一邊,從小就一頭柔順中分的國見,頗有同感地點頭。
他倒不是為了支持金田一什麼,而是為了表示自己對影山帶領眾人加訓的不滿。
這兩個家伙在他眼裡,討厭程度差不太多。
一個是熱血笨蛋,一上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另一個簡直是最糟糕的隊友,獨/裁專/制,只要上了球場就必須聽他指令,從練習到比賽,沒有一件事是國見看得順眼的。
上周的練習賽,隊裡的副攻學長發揮失常,下不來分不說,還影響到攔網的狀態,直接被對手領先一個位置。
幾乎等同於五個人打對面六個人,成績當然不會好。
而二傳手影山飛雄,作為破格被提拔的一年級天才,將責任大包大攬,都算了……學長頭上。
先是在比賽後,直言指出學長意志不堅定,又強調絕不是他的托球出了問題。
行,一共就兩個人,不是你影山的問題,那還能是誰的問題?
說實話,國見當時都替所有人尷尬,恨不得扭頭鑽進自己外套裡。
學長當即就怒了,放下狠話此生不會踏入排球館半步。
但他畢竟是個優秀的攔網,隊長派了不少人去找他回來,自然而然的,大家和影山的話也少了許多。
不是說人人都見不得天才,但天才……
也不能太過分嘛。
國見和金田一,雖然不至於被學長們牽著鼻子跑,但對這件事也有些自己的看法。
尤其是,他們發現影山這家伙,嘴上說一套,自己卻私下在練習難度更低、更好上手的托球方式。
托球這種東西,自己一個人單獨練是沒有什麼用的,所以金田一和國見雙雙被抓壯丁,被迫陪影山加練好幾天。
直到今天,才終於受不了了。
剛剛在可麗餅店門口,金田一就很不解,說影山你小子把學長批得體無完膚,自己又偷偷練那種對二傳高要求、對攻手低要求的球,是什麼意思呢?
影山還是那副茫然臉:「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只是,總要讓你們能打到吧?」
金田一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覺得很惱怒。
虧他還以為這家伙在傲慢天才的外表下,有一個容易受傷的心!合著就是個十足的混蛋!
聽聽他的話,什麼叫『讓你們能打到』啊!!!這對攻手簡直就是頂級的侮辱了好吧!
三個人一說起這個話題就劍拔弩張,國見勸都勸不住,只能稍微躲遠一點,假裝不認識這兩個在可麗餅店門口吵架的人。
忽然,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女走了過來。
「啊……那個不是?」國見首先看見她,扯了扯金田一的衣角,「德久學姐?」
眾所周知,北川第一排球部最崇拜的人,是及川徹無疑。
但對於宮城縣唯獨能讓及川徹陷入困境的兩人,態度卻非常不同。
牛島學長,只知道使用蠻力,毫無美感,更沒有什麼可以細細品味的地方,鄙視之;
德久學姐,排兵布陣細節幽微,智力超群,把烏野練成和青城平起平坐的強敵,崇拜之。
所以即便是傲嬌的國見英,也小小聲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
英美裡點點頭,強忍住扭頭給垂頭喪氣的影山一個抱抱的衝動,走到窗口買了三份可麗餅。
「一份焦糖榛子、一份海鹽巧克力、一份草莓奶油,謝謝。」
完了,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影山垂著腦袋,目光只能看見學姐的亞瑟士走過來走過去。
本來那天在青城見習,他們就沒找到機會跟學姐認識,今天還讓她看見自己和金田一吵架……
學姐心裡,肯定對他印像特別差。
金田一和國見的想法,跟他大差不差。
三個人一片低氣壓的同時,英美裡捧著三只可麗餅走了過來。
「這個給你們。」她頂著三個小孩震驚的視線,眨眨眼,「拿一下謝謝,我抱不住了。」
影山拿了草莓奶油,金田一拿了焦糖榛子,國見拿了海鹽巧克力。
三個人還是沒回過神來。
英美裡看著三個=口=的小孩,一下被可愛到了,一人揉一下腦袋:「多吃甜食少吵架啦~」
說完,經過他們,瀟灑地坐上天童的自行車後座,只留下一個慷慨的背影。
肯定賊帥!
被風吹亂頭發的英美裡,在天童身後,自信地想。
第10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天
偶遇影山, 讓英美裡想起了合宿。
沒有什麼邏輯,但很合理。
她聯系了一圈,黑尾所在的音駒答應得很痛快, 可能因為貓又教練在的原因;
木兔所在的梟谷,也很快應承下來, 他們的教練對烏野的印像相當深刻,認為這支隊伍有一飛衝天的潛質。
有這兩所學校背書, 英美裡很快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哄來了井闥山。
「怎麼能叫哄呢!」她指責, 「我這分明是正當的邀請!」
菅原哼哼兩聲:「怎麼宣稱是你的自由, 怎麼理解是我的自由。」
大地:「同上。」
東峰:「同上。」
英美裡呵呵:「怎麼訓練是我的自由!今天你基礎翻倍。」
菅原眼睛一眨,淚水就這麼流了下來:「翻倍……會死的……」
英美裡嘴裡的基礎翻倍,一般是指體能相關的訓練翻倍, 與此同時,在球技方面的練習會適當減少甚至沒有, 至少從人體健康上來講, 是有細心考量,不會給人造成太大負擔的。
但……
誰想啊!
菅原很痛苦,他做二傳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控球?還不是為了多摸摸球, 把聰明的排球從笨蛋的手裡搶回來?
大地= =:「感覺好像被罵了。」
東峰:「沒事啦,我想阿菅也不是故意的。」
大地呵呵:「你以為他沒在罵你嗎?」
「什麼?!」東峰不可置信。
這有什麼好「什麼?!」的啊!菅原嘴裡的笨蛋當然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啊!
英美裡越看越黑線,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看太多弱智,對自己精神狀態不好!
心裡盤算著是不是該把智力教育提上日程了,她走向校門口。
來合宿的三所學校,已經到了集合的地點。
四校合宿, 馬上開始!
*
「又來這裡了。」梟谷的教練竹內,眯起眼打量一邊的老熟人, 「怎麼,你們都說好了一起來?」
烏野同時還邀請了井闥山和音駒,說實話,當英美裡說她要邀請井闥山一起合宿的時候,連一向自信的菅原都震驚了。
他自認為自己算是這個妄自菲薄排球部裡,最自信的一號人物,但也沒想到英美裡如此大膽。
——一上來,就是去年的優勝校!
排球比賽的戰績,不像網球比賽那樣一成不變,關東的勝利被立海大連續十幾屆壟斷。
但井闥山隔三差五就拿一次優勝,實力依然是不容置疑的。
硬要說的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關東第一。
「這樣一所學校,我們烏野居然去邀請這樣一所學校……」
據說菅原聽完,當天回去就沒睡好覺,第二天頂著熊貓眼上學,被東峰和大地好一通嘲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音駒、井闥山、梟谷三所學校,竟然真的聚在了烏野的校園內。
「不過宮城這邊確實是很涼快啊~」井闥山的教練是個一頭卷毛的中年男子,跟旁邊音駒的貓又教練討論著天氣的話題,時不時延伸到仙台的房價之類。
而貓又教練則明顯是在點頭敷衍他,他更關注的,是面前的烏野排球部。
這就是那老家伙的排球部吧?
這麼多年,好像還是第一次來呢。
簡單的寒暄之後,合宿立刻開始,這些運動笨蛋都不需要打招呼的,一切只用在比賽中熟悉就好了。
而四位教練,則站在不遠處商量了一陣。
最後,派出竹內教練作為代表,宣布了這次合宿的新規則。
「這一次合宿有我們在東京的老朋友,也有剛剛認識的,宮城的新朋友,為了讓大家彼此更好地熟悉、磨合,適應和不同選手搭檔作戰的能力,這次合宿——我們選用抽簽制。」
「抽簽制?」木兔學著小學生的模樣,一手墊在胳膊肘下,舉手提問,「竹內教練什麼叫抽簽制呀?」
「抽簽制的意思就是說,由教練帶隊,抽簽選擇本隊的選手。」
黑尾一下子就想到了最糟的情況:「也就是說,不排除會出現一整隊都是主攻手、一整隊都是二傳手……這樣的情況了?」
竹內笑眯眯的,仿佛此事與他無關:「但是這樣也很有趣嘛。」
其實這也算是他們的目的之一,畢竟平時在隊伍裡配置,一向是最好的拉滿。
但只有當自己不得不去充當陌生的位置時,才能體會到不一樣的感覺。
第一個抽簽的是英美裡,
她一上台,底下還在討論賽制的聲音,忽然一靜。
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回蕩在排球館裡,屬於她自己的腳步聲都顯得那麼尷尬。
英美裡知道他們倒不至於有什麼惡意,只是下意識的好奇、懷疑,想要觀察這個奇妙的國一少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但她並不在意。
說實話,她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尤其在這個世界裡隨心所欲地活了十來年之後。
有志同道合、追尋著只適合天才的夢想的同行人;
有無數理解她、支持她的友人;
還有性格很抽像、也很可愛的父母。
她並不需要別人的認可。
倘若如果英美裡真的很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這樣一個不管從年齡、經驗甚至性別,都跟男子排球部格格不入的存在,那麼她早就會放棄烏野,選擇立海大了。
而她既然已經走到這裡,當然就會平靜地走下去。
她鎮定自若地將手伸進簽筒,按照規則抽出十個人來。
既然是合宿,每一所學校都帶的人數都不止首發六個,還包括五、六個的替補。
所以每一隊至少要有十個人,才能保證所有選手都有上場。
她看了一眼手裡的簽,也不知道是沒攪勻還是怎麼回事,這十個人裡有五個都是井闥山的首發。
甚至中間,還包括了他們一年級二傳,未來的全國最佳二傳,飯綱掌。
此人一到排球館,就開始整理自己要放衣服的那一小塊地。
先墊一層報紙,再鋪一塊布,拿出四個灌滿水的塑料瓶,壓在角落上,這才把包包放下。
剩下五個裡,梟谷兩個,音駒一個,烏野兩個。
「好啊好啊!」她拍了拍手裡兩個烏野人——東峰和黑川學長,「有你們倆在,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啊!!你到底打算讓我們干什麼啊!!】東峰用眼神如此狂躁地叫道。
黑川無語,甚至都不敢發出聲音,也好意思說自己狂躁嗎?
上午用基礎訓練熱了熱身,一到下午,比賽立刻開始。
四個教練兩兩捉對廝殺,不過因為是合宿,為了讓所有人都商場,所以一次只打一場,也即是說一局定勝負。
首發陣容,英美裡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平衡:兩個梟谷的,一個音駒的,兩個烏野的,最後再上一個井闥山的飯綱。
飯綱有一頭非常柔順的褐色短發,發尾整齊光潔,一看就知道平時是花了心思打理的。
雖然是材質柔軟的運動外套,但沒有絲毫褶皺,拉鏈規整地拉到了最上邊,淺淺抵著下巴。
英美裡掃了一眼,立刻判斷:龜毛;微微的潔癖;而且是細節控。
果然,一上場,飯綱就展現出了他微妙的強迫症——對於完美托球、完美站位,他是有那麼一點執念的。
而且他要求的不是別人,譬如一傳沒有給到位,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的高標准嚴要求,只對著他自己。
英美裡從他身上看出很多既視感。
要不怎麼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球隊養一方球員,也就是在井闥山這種氛圍裡,才能嬌慣佐久早那種看一個球不大順眼,就不伸手打的脾氣。*
對面是竹內教練帶領的隊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管事,但奈何手氣好,抽到黑尾跟木兔一組。
這兩人做對手的時候能吵得全場失聰,但做隊友的時候,又有一種微妙的默契,一路搶分,已然是18-13領先。
英美裡想了想,又等了兩個球,看飯綱被這些磨合不到位、沒有默契度的隊友逼得快跳腳了,才叫了暫停。
好歹是東京豪門高校的一年級正選,就算打得相當不順,飯綱也沒有甩什麼臉色,更不至於口出惡言。
但表情確實很沉悶。
其他四個井闥山的人面面相覷,正想著安慰他兩句,卻被英美裡搶先一步。
她叫了暫停。
「飯綱同學,過來一下。」英美裡說。
飯綱在她身邊坐下,但旁邊這位烏野的超·年輕教練,突然起身到他面前。
「我只有兩句話要講。」她半蹲下來,迫使飯綱將視線落在她臉上,豎起兩根手指,「第一,你現在所在的這支隊伍不是井闥山,所以你的隊友沒有辦法像他們那樣親密無間地配合你。」
「第二,基於第一點,如果你依然想要保持自己的習慣和托球精度,你有想過該怎麼做嗎?」
她聲音平淡:「——除了埋怨自己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