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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推理] 《愛在靈異之間》作者:小忌【完結】

(十)


  江詩和白勤偷偷摸摸的來到阿土嬸房間外就貼在牆上不敢動,雖然房門緊閉,但他們都感覺到了,阿土伯的人……不是,阿土伯的靈就在裡面。而且還哭的很大聲!

  反正他再怎麼哭天搶地,也不會有人聽的見,只有白勤很不客氣的摀起雙耳,用氣音開口說:

  「他一定要哭這麼大聲嗎。」

  「他難過嘛!阿土伯真的很愛他老婆呢。」江詩紅著臉說。奇怪,他是在臉紅什麼?

  「噓……」纖指貼在唇上,白勤跟著把耳朵往牆上靠。偷聽鬼說話,這種事他們還真是頭一次!

  靜悄悄,連阿土伯的哭聲都消失了。從來不知何謂驚悚恐怖的他們,終於感受到一絲心底發毛的詭異感。

  「沒聲音了?」江詩輕聲說。

  白勤突然倒吸了一口氣,阿土伯的臉就這麼嚇死人的出現在他們兩人面前,嚇的江詩差點驚叫出口。

  「你!」

  「到旁邊去!」阿土伯丟下這句話,立刻不見。

  白勤馬上抓起還狀況外的江詩,轉身躲到牆角邊去。昏暗寂靜的樓梯間,緩緩傳來刻意踩輕的腳步聲。

  兩人隨即探出頭,睜大眼睛看見阿水伯偷偷摸摸地走到阿土嬸房間前,舉起拳頭輕敲了幾下。

  真是太驚人的畫面,江詩震愕的嘴巴都無法閉上,他頭上的阿土伯臉色更是難看的宛如死人……本來就是死人!那就是比死人還難看的顏色,又青又綠,簡直像變形的霓虹燈。

  阿土嬸開門了,一見到阿水伯,臉色馬上垮下來。

  白勤見狀,抬頭往上看著他頭上的江詩,江詩跟著抬頭,往上看著他頭上的阿土伯。

  「你跟我們躲在這幹嘛?他又看不見你!」白勤低聲說。

  他頭上的頭上的阿土伯猛然一愣。

  「對哦!」說完又倏地不見。

  江詩往下看,雙手圈住白勤的身體,輕擰眉:「你在發抖?」

  「我沒當過賊。」還是那麼鎮定的語氣。

  「我們又不是在做賊。」江詩一笑。

  「我已經有五年沒管過這種事了……」白勤輕嘆。

  五年?那是她母親去世的時間……江詩緊緊地將他擁在懷裡,柔聲道:「沒關係,我陪你。」

  「我怕你抽不了身。」白勤在他懷裡嘆息。

  「不會的,我只是單純的想幫阿土伯而已。只要他了卻遺憾,他就可以安息,那麼以後林家的事就與我無關。」

  「我很怕……」白勤第一次洩露她的無助,更讓江詩感到心疼。

  「怕什麼?」

  白勤淡淡一笑,別過頭對他說:「你相信嗎?我也曾經跟你有一樣的熱情。」

  呃?如果好管閒事也能算一種熱情的話?江詩有點心虛。

  「自從媽媽去世了,我可以看見靈了,卻不管用什麼方法都看不見媽媽。之後……我就變冷漠了……假裝看不見了。不然就會很失望,就會很傷心。是不是媽媽真的不要我了,所以一直不讓我看到?」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我想不出還能有什麼理由讓我看不見她?」白勤苦笑。

  「她要你不要留戀啊!」

  白勤一愣,怔然地望著他。

  「就像阿土伯一樣,因為有不想說的事藏著,所以讓他流連在凡間不離開。其實最痛苦的是他,對不對?」

  對!他說的都對!白勤突然好想哭……

  「我會陪你!如果你真的很想見你母親,我幫你找到她。」

  呵,他又惹他笑了。幫他找媽媽?他到底知不知道……人鬼之間的距離有多遠?

  這個時候,他其實很想告訴他,這樣就夠了!他覺得好滿足了!能不能看見媽媽早就已經不重要了,就讓他留住江詩的這份感動……就好了……

  但他還來不及開口,突地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嚇的兩人趕緊禁聲,冷汗同時冒出額際。接著他們看到阿水伯一臉陰霾的走出阿土嬸房間,一下地消失在樓梯間。

  兩人對看一眼,同時起身往阿土嬸房間走去。微啟的房門縫裡,可以清晰的看見坐在床上低頭啜泣的婦人。早料到江詩會克制不住衝進去似的,白勤立刻拉住他,直接開口:

  「我去!」語畢,直接敲了門進去。

  江詩一傻,隨即想,也對!畢竟他是外人,而且跟阿土嬸一點都不熟。不知道阿水伯跟阿土嬸說了些什麼?為什麼阿土嬸會這麼傷心?阿水伯肯定有問題!不然他不會深夜溜出去跟那些流氓見面!更不會半夜來敲阿土嬸的門!唉呀!為什麼林家怪人這麼多啊!

  「小子!你跟我來!」阿土伯的聲音熊熊在他耳邊響起。才轉個頭,只來的及看見阿土伯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急忙看了一眼阿土嬸的房門,無可奈何地趕緊跟著阿土伯的背影追過去。

  「阿土伯等等啊!」江詩跑上頂樓。

  說等就等!阿土伯突地停下身子,江詩就這麼直接從他身體穿出去。

  一陣涼意,從腳底直竄進血液裡。江詩轉過身看著他,這才發現,不過才忽略他一天而已,阿土伯的形體已經變的更加稀薄。

  「阿土伯……」

  「唉唉!我快沒時間啦!」阿土伯急的原地打轉。

  「你在說什麼啊?」害他也跟著急了。

  阿土伯一臉哀淒,煩躁不安搞的江詩跟著神經緊張。

  「明天我就要被超度啦!怎麼辦可好?怎麼辦啊?」

  「到底是什麼啦?」江詩急的。

  「少年仔!」突如其來貼上他的臉低吼。

  江詩僵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看著他。

  「我問你!你想不想娶娃兒回家?」毫無預警的問他這個差點讓他心臟衰竭的話,江詩整個人倒退兩步,眼睛都快撐破了眼皮。

  「阿土伯,你開放的程度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啊!」

  「你聽著!阿水想要從我牽手那裡套出我的私房錢放哪裡,但是我牽手仔根本不知道我有藏錢!不不!全世界沒有人知道我有私房錢,阿水只是猜測而已!現在,我要告訴你我的錢藏在哪裡,你去拿,帶著娃兒遠走高飛,找一個同性戀可以結婚的國家結婚去,不要出現在林家了!」

  ※

  「嗚嗚……阿水他……從年輕就愛賭,賭到老婆孩子都跑了……他還是死性不改……我跟阿土不知道已經幫他還……還了多少債……阿土都還沒入土,他……嗚……他就來跟我要錢……」阿土嬸抽抽噎噎的泣訴著滿腹委屈,只差沒倒在白勤懷裡痛哭流涕。

  「阿土做人慷慨……不會跟他計較……可……可是他人才剛死……阿水就來問我有沒有錢可以借他……這實在是……嗚啊……」這會是真的直接撲進白勤懷裡了。

  白勤輕輕地拍撫著阿土嬸狂顫的背脊,柔聲安慰:

  「別哭了,阿土嬸……」安慰人這種事,他也是鱉腳的可以。

  望向窗外深沉霧濛的黑夜,白勤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禱:希望阿土伯能在最後關鍵將內心的遺憾交托出來,不然……誰都無法安心的繼續往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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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天火燎原向管理員賄賂不果, 罰了現金24Ds幣.


(十一)


  「阿水知道我老早就把遺產分配好了,我牽手仔耳根軟,一定說不動他,到時候我牽手仔那份遺產也會被他拿走!反正,我現在要把錢給你,你不要跟任何人說,明天過了頭七之後你就帶著娃兒離開就對了。」阿土伯激動的叫著,卻讓江詩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這樣不能解決問題。」江詩認真的看著型體逐漸模糊的阿土伯,越是迷濛,他的心就越是揪疼的緊。輕輕搖頭,江詩的眼神變的悲傷:

  「阿土伯,我很高興跟你成為好朋友……也很遺憾我們的友誼只有短短幾天的相處。可是你要明白,我根本沒想過要你的錢!我也不缺錢!你這樣說,是污辱我的人格!」

  「後!誰要污辱你啦!」阿土伯急的跳腳:「你腦子給我輪轉一點!我不是說你對我的錢有興趣!現在是阿水想要我的錢,我人死了,他就打我老婆的歪主意。我有錢,但是我不爽給他,所以要你幫我把那筆錢挖出來!那筆錢是我要給你跟娃兒的紅包啦!這樣你有沒有懂?」

  「不懂!既然那是你自己的私房錢,你就留給阿土嬸或是任何一個兒孫都可以,你要給我,只會讓其他人誤會而已!」

  「所以才要偷偷給咩!」

  「可是我不要你的錢啊!」

  「啊你是要我說幾次才懂?」

  「我就是不懂啊!」

  「我的錢不能給我牽手仔啦!」

  「為什麼?」

  「會被阿水拿去賭啊!」

  「他憑什麼拿你的錢去賭?」

  「我人都死了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赫然住了嘴,阿土伯立刻摀住嘴巴撐大眼看著他。

  果然有蹊蹺!

  江詩蹙緊眉宇看著一臉心虛的阿土伯,放柔了聲音:「阿土伯……你也知道你已經沒時間了,你就把真相告訴我吧。」

  「真真……真什麼啦?我都死掉了還要什麼真相?!」耍賴中。

  「好啊!沒有所謂的真相!你就是如你所說的睡到死掉,就讓阿水伯繼續騷擾阿土嬸,反正你已經死掉了,阿土嬸也不想活了,你大概很快就會跟她見面了。」江詩狠下心板起臉來回道。

  「赫啊!」阿土伯捧頰尖叫誇張的往後跳了一大步,隨即瞪大牛眼指著他咆哮:「你你你!你果然被娃兒帶壞了!」

  江詩皺眉。他在說什麼東西呀?

  「嗚呼……」轉過身整個人蹲在地上自憐自艾兼啜泣:「才幾天而已,我那個古意號呆的馬吉江小詩就變了個樣,現在也學會神行太保那娃兒講話刻薄又沒人性,這世上果真是沒有人情溫暖,我看你們還是趕快超度我算了。」

  不然他現在又是哪根筋接錯線?

  「阿土伯……」江詩跟著蹲下身無奈地望著他縮成一團的背影:「阿土嬸和阿水伯,你想保護誰呢?」

  阿土伯的背影狠狠一顫。

  「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追問的。可是時間來不及了,你自己最清楚的不是嗎?」

  阿土伯這下是直接跌坐在地。

  「我不知道你選擇讓我可以跟你直接溝通的原因,我根本沒有任何能力可以幫助你什麼?如果你真的需要幫忙,你該找的也不會是我吧!」

  阿土伯終於回頭了,他的表情哀怨的可以。

  「阿土伯……」江詩看著他,自己的眼眶跟著紅了:「好好的走……好嗎……」

  「嗚……嗚啊……」阿土伯忍不住放聲大哭,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肯定撲到江詩懷裡去痛快哭一場,管這樣是不是有損男子漢的剽悍堅強,反正他已經是有形無體的幽靈一枚,哪管的了那麼多面子問題。

  「我真的是睡死的啦!我沒當里長這幾年,是因為都在吃中藥顧身體,不要看我壯的跟牛一樣,老了就是老了,很多功能都不能用了啦!我睡死前一晚,阿水又來找我借錢,說他被高利貸的人追殺,我被他氣的半死,把他罵出家門,結果隔天我醒來,就看見我自己還躺在床上,我就知道我已經死掉了。」阿土伯幽幽的說,感歎地吐了一大口氣,續道: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改掉賭博這個壞習慣,現在我還躺在棺材裡,他就跑去找我牽手要錢,你說我會不會抓狂!」

  江詩只能默默的點頭。

  「所以,如果你當我是兄弟,你就幫我!」阿土伯眼神爍著銀色光采認真地望著他。

  「啊?」

  「我現在要告訴你我的私房錢藏在哪裡,你去挖出來,這件事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除非你自己說出去!」

  「我不要你的錢。」

  「你先聽我說完!」阿土伯打斷他:「雖然我的死跟阿水沒直接關係,可是我不能放任他這樣墮落下去,他年紀也大了,不能執迷不悟下去,而且我們林家也不能容忍有任何放高利貸的敗類來弄髒我家大門!」

  阿土伯貼近他的臉,以著非常嚴肅而且森冷的語氣說:「上次你跟娃兒偷溜出去約會時,不是有看到阿水跟那些走狗在巷子裡鬼鬼祟祟嗎?」

  江詩紅著臉點頭。

  「我已經查出那是一個非法的地下錢莊,明天你就去報警,讓警察去處理這件事。阿水脫的了身的話,自然不會找我家牽手的麻煩。」

  「可以!但是這跟你的私房錢沒關係!」

  「後!你頭殼是裝屎哦?我的私房錢沒有人去挖出來是要放在那裡長香菇是不是?」

  江詩還是皺眉。什麼年代了?還有人把錢埋在地裡嗎?不過……阿土伯本來就是上上個年代的阿北,他會有什麼驚人之舉江詩也不會有任何意外。

  「你記得那天你幫我化妝的那個房間嗎?」

  江詩點點頭。

  「那是我睡覺的地方……你那是什麼表情?阿我都幾歲的人了,跟我牽手分房睡很正常的啦!你去把我的床翻起來,在床腳的地方有一個拉環,不太容易發現,你要仔細找一下……」

  ※

  江詩使勁地將拉環往上一拉,細微的一聲喀啦響,嚇的他縮了縮手,往旁看向蹲在一旁把風的阿土伯。

  「再往旁邊推,用力一點!」阿土伯叫喝著。

  江詩卻是緊張的直嚥口水。用力將拉環所扣住的地板往旁推,便看見地面上出現一個窟窿,大大小小剛好容納一只行李箱。這實在是太神奇了!江詩目瞪口呆的看著阿土伯興奮的手舞足蹈:

  「阿哈哈哈……我怎麼這麼聰明!快!快把行李箱打開。」

  「不先拖出來嗎?」

  「笨蛋,這個行李箱是填死在這個地洞裡的啦!你打開它,裡面還有一個箱子,那個才是寶藏啦!」

  「哦!」

  江詩使盡吃奶的力氣才奮力拉開這個已經生鏽的行李箱,裡頭果然還放著另一個公事包,還有一個老舊的木盒。江詩聽從阿土伯的指示將東西搬了出來,再把床位完整的移回原地,他早已經汗濕了背脊。

  倒不是因為費了力氣,而是作賊心虛,真是有夠刺激又驚險的體驗,他這輩子就屬來到林家的奇遇最豐富了。

  「那……現在呢?」江詩抱著那只公事包和木盒,重到他手已經開始發酸。

  「嘿嘿。」阿土伯故作神秘乾笑了兩聲:「這是你的了,隨你處置囉!」

  「那我要送給阿土嬸!」他是認真的。

  「喂喂!你頭殼壞去哦!現在你送錢給她擺明是叫阿水去搶她!你先把東西放到你房間去,然後睡它一個大頭覺,明天一早就去警察局,回來剛好趕上送我最後一程。」

  一聽到這個,江詩忍不住又感傷起來。

  「阿土伯……」

  「停!」阿土伯也知道他想說什麼:「什麼都別說啦!就這樣吧!」

  「就這樣?」

  「阿不然你是要逼我再哭一次哦?」阿土伯瞪他。

  「沒關係,我陪你哭。」江詩笑了,眼睛卻紅了。

  阿土伯看著他,忍不住一嘆:「我們回你房去吧!」

  「嗯。」江詩跟在他身後,知道他刻意的放慢了飄遊的速度,夜深人靜,卻沒有絲毫驚悚的氣氛,有的,也只是一縷淡淡的憂傷,還有空氣中飄渺的淒涼哀愁。

  這麼多天以來,這是江詩第一次感受到,這確實是個喪禮了。

  「阿土伯。」於是他望著那抹親切的背影呼喚,也刻意的不讓他回頭便接口:

  「我會常常去看你的……」




十二)


  江詩並沒有去打開公事包以及查探木盒裡面到底是什麼寶!他一直認為不管阿土伯是生是死,這些都是屬於他的私藏,自己沒有任何資格動到這些東西。

  阿土伯已經溜去阿土嬸房間去見他親愛的牽手仔,沒過幾分鐘,江詩的房門就響起了敲門聲,是白勤。

  「阿土伯叫我來找你。」

  白勤似乎在臉紅,江詩默默地望著他,看著他白皙的臉蛋上暈著兩朵淺淡的粉紅雲彩,很可愛,也讓他很心酸。

  他們都是愛情的生手,面對感情一樣的懵懂,他們都一樣被動,面對彼此的時候,常常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阿土伯老是在他們耳邊聒噪,或許他們只會畏縮的當作是一場靈異的邂逅,不敢跨越自我的那份悸動。

  江詩忽然把他拉進自己的懷裡,給了他一個很深情的擁抱。

  「勤,我突然覺得好難過……」

  白勤在他懷中輕嘆,雙手溫柔地環抱住他的腰際,輕輕地將腦袋依偎在他肩頭。

  「阿土伯……是個好人……」

  「他知道這整間大房子裡只有我們兩個可以信任,所以他叫你來。」江詩扶正了他的肩,認真地對他說。

  白勤有些哀愁,因為過去幾天,他知道自己對阿土伯並不熱情。

  「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好……」白勤垂下頭,口氣很挫折:「我不知道我哪裡值得他信任,我抗拒他對我的友善跟熱情,甚至連阿土嬸對我的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可是你單純又善良,阿土伯是看最清楚的。阿土伯跟我說,是人就會很複雜,可是他在我們兩人身上看見最難得的,就是我們很乾淨。」

  「另一個意思也可以說我們比較蠢囉?」

  「不是啦!」

  「呵……」白勤又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壓抑不住語氣中的悲傷:「這是第一次,我對一個喪家的往生者感到難過……」他深吸了一口氣,續道:「謝謝你……」

  「幹嗎謝我?」

  「謝你讓我重新找回感動……」

  習慣了冷漠,只是一種習慣,卻不代表他學會放開。是江詩過分單純的熱情感染了他,是江詩近乎天真的坦率喚醒了他,就算他再怎麼佯裝堅強,原來他也只是個渴望溫柔擁抱的小娃兒罷了。

  江詩和阿土伯一樣,都擁有陽光般卻不炙人的溫暖,在他們的笑容之下,總能讓旁人感受到對於生命的深層感動。

  而白勤失去這樣的感動已經太久了,久到當他擁抱住江詩的時候,都忍不住害怕自己是不是有資格沁取這份溫暖?

  「我們能為阿土伯做些什麼呢?」白勤嘆道。

  「你想阿土伯最想要的是什麼?」江詩反問他。

  「應該是見阿土嬸一面吧……」

  「沒錯!我們幫他想辦法!」

  「什麼?」

  「走!」

  ※

  阿土嬸坐在床上,微蹙著眉看著端坐在面前的江詩和白勤。當然還有他看不見的阿土伯,現在則是雙手托著圓滾滾的臉頰蹲在地上仰望著阿土嬸,嘴裡還不時發出「怎麼看還是我家牽手可愛」的碎碎念。

  「你們……還不睡哦?」半夜在這裡大眼看小眼不覺得有點詭異嗎?

  兩人對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該怎麼啟口。

  「阿土嬸,我跟阿勤……有事想跟您說,可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妳可能會覺得很奇怪,其實我自己也覺得蠻奇怪的,我……」舌頭打結,江詩投了一個求救眼神給白勤。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明啊!白勤抿了抿嘴,決定直接坐到阿土嬸身邊,挽著她的手柔聲問道:

  「阿土嬸,妳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阿土嬸微笑著點點頭,拍拍他白皙的手背。

  「好多了。你剛剛一走,我就覺得心安很多,我一個人坐著安安靜靜的想了很多事,有一種感覺……好像阿土就在身邊一樣。」

  「沒錯!我一直呆在這裡哦!」阿土伯興奮的叫著。

  白勤溫柔的笑了,盡量以一種平常而平穩的語氣回答她:「其實,阿土伯真的沒離開過。」

  一旁的阿土伯猛點頭。阿土嬸沒有他們想像的驚愕,反而是意料外的平和,她甚至笑著點頭說:

  「我知道。」

  「啊?」這是江詩跟阿土伯同時發出的聲音。

  「我感覺的到……其實他沒離開過……」阿土嬸垂下頭,眼眶又濕了:「一定是有讓他走不開的事吧……我聽人家說,會流連人世間的往生者,都是因為有牽絆才不想走……」

  「阿土嬸,妳相信我跟江詩看得到阿土伯嗎?」白勤正色地對她說,果然拉起阿土嬸的淚眼婆娑。阿土嬸愣愣的望著他,彷彿聽不懂他的話語似的。

  「而且這幾天,我們都一直跟他相處著。」看見阿土嬸一臉的不敢置信,白勤看了一眼在旁打轉的阿土伯,直接對他說:

  「阿土伯,你跟阿土嬸結婚幾年了?」

  「五十五年!」阿土伯回的鏗鏘有力。

  白勤別過頭微微笑著對阿土嬸說:

  「五十五年對吧?他說他還記得你們的結婚紀念日,是農曆的六月初七,剛好隔一個月就是妳的生日。還有……妳要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當天晚上妳陣痛,結果他以為妳吃壞肚子,還跑去西藥房買正露丸給妳吃。還有……他第一次沒有回家過夜,因為醉倒在鄉民代表阿萬家裡,結果第二天回家之後妳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其實妳讓他在房間裡睡了三天的地板……」

  阿土嬸早已經淚流滿面,這些陳年往事、這些平凡不過的生活點滴、這些只有他們老夫老妻之間才知道的小秘密,這時從白勤的口中說出來,居然是椎心的讓她痛哭失聲。

  「阿土嬸……現在阿土伯正抱著妳,妳感覺到了嗎?」白勤柔聲說,眼淚跟著落。

  這是他真心動容的眼淚,是他已經遺忘了非常非常久的眼淚,他看見阿土伯老淚縱橫的張手擁抱著他心愛的老妻,失去肉體的相擁,卻是跨越天人交隔的溫柔。

  這一點都不夢幻的擁抱,卻讓他熱淚盈眶。

  「勤……」江詩走近他,雙手擱在他微顫的肩頭上。

  他為他的眼淚而心疼、卻也為他的眼淚而喜悅,因為他終於流出了眼淚,那代表他真的走出了冷漠的雪原,他開始溶解了內心脆弱的那一面,是真實的真情流露、是珍貴的真誠感動。

  「我想……阿土伯不會有遺憾了。」白勤破涕為笑,悄悄地將整個背靠近了江詩的胸膛。

  「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

  「好……」

  「明早,我就去報案。」

  「好……」

  「回來的時候,好好的送阿土伯最後一程。」

  「好……」

  「我還想去跟阿水伯談一談。」

  「好……」

  「然後告訴阿土嬸有關阿土伯私房錢的事。」

  「好……」

  「最後最重要的,就是要跟鳳姐提我們的事。」

  「好……」

  「都好嗎?」

  「都好……」

  「你不阻止我嗎?」

  「不。」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你。相信你所做的,都會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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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江詩秘密到警局檢舉之後,馬上趕回林家欲見阿土伯最後一面。他呆站在靈堂旁,看著白勤跟在鳳姐旁邊,默默地低著腦袋流眼淚。

  好像是要把這幾年封鎖住的淚水一次頃洩一般,白勤從昨晚到現在眼淚都沒停過,看的江詩好不心疼,他知不知道他再這樣哭下去,眼睛都快腫成小籠包了。

  「江哥!」黏人的小麻煩又貼過來了。林小湘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仰著小腦袋撒嬌:「你一大早跑去哪裡?害人家都找不到你!」

  「我……」被妳抓到我還能出門嗎?江詩流下一滴冷汗,尷尬的笑了聲:「我出去透透氣。」

  「江哥,你最近很怪!」斜睨著他。

  「有嗎?」

  「有!你在躲我!」

  這是正常的……江詩不自在地褪去她扣在自己臂上的小手,還是保持紳士禮貌的對她說:

  「小湘,現在是阿土伯的超度儀式,不適合聊天吧。」

  「誰說我在跟你聊天?我是在跟你談重要事!」

  哦!他倒是聽不出是什麼重要的事?

  「江哥,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白勤?」問的有夠直接,害江詩當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是不是嘛?」又抓住他的手臂搖晃。

  深吸了一口氣,江詩紅著臉回答:「是!」

  哦哦哦!燦爛的太陽升起,林小湘額上的腐魂頭巾迎風飄揚著!果然不出我所料啊,哈哈哈哈哈!腐女萬歲!小湘在內心咆哮嘶吼著。咳∼但,該問的試探還是要問。

  林小湘瞪起眼來低吼:「他是葬儀團耶!」

  江詩微蹙眉,一臉的那又如何?

  「沒學歷沒背景的!你是不是瘋啦?」嗚呼!江哥,我一點都不想這麼討人厭,你一定要明白我的苦心啊!

  果然,江詩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那很重要嗎?」反問她一句。

  「為什麼不重要?他配不上你!」我為什麼要演這種角色?林小湘內心在淌血,可想到她將成就一樁動感美事,她就為自己感到驕傲!

  她的直言直語果然成功的惱怒了不知脾氣為何物的好好先生江小詩。江詩沉下臉來,冷冷地回她一句:

  「我覺得是我配不上他。抱歉,我先離開。」

  他一走,小湘的臉部線條立刻鬆懈下來,取而代之的無法抑制的竊笑。哦呵呵呵!實在是太黯然太銷魂,我一定要把這個故事寫下來啦!


  何必把話說的這麼難聽?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江詩一離開靈堂就後悔了,他跟白勤的相愛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他只想結束這一切,然後細細地計畫他們之間的未來。這是第一次,他非常認真的想要規劃往後的人生呀!

  他很想再見阿土伯一面,他很想念他的大嗓門和吹牛皮的模樣,儘管跟他相處的時間這樣少,卻絲毫不減他們之間建立起的濃厚友誼。

  人生無常,生死往來,照理說他應該看的很開。可唯獨對阿土伯,他居然比林家家屬還要悲傷。

  他突然覺得累了!這樣的悲傷太濃重了!他突然可以理解當初阿勤為什麼要封閉自己了!這樣的狀況如果一再上演,他沒有那麼多精神可以承擔這樣的痛!

  默默地繞回靈堂的另一邊,看見白勤正好起身來跟著鳳姐一幫人完成最後的儀式。他看見他美麗的臉上淌著透徹的淚水,他相信那是給阿土伯最感動的離別禮,也相信阿勤在心中已經對阿土伯說了許多他想聽的話。

  所以此時,白勤緩緩的回頭,淚濛濛的眼交會了他深情的注視,他們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對方最乾淨的靈魂。別人看不見的,都只有在他們的眼神中交融了……





(十四)


  「蝦密啊?」鳳姐向來就很戲劇化的臉部表情,這會兒在聽到江詩對她表明跟白勤交往的決心後,更是誇張到一個淋漓盡致。

  似乎早料到阿姨會有這種反應,白勤默默地垂下頭,一聲不語的看著自己置於膝上交纏的手指。

  他一直以為他的人生就這麼跟著阿姨走下去就好了,他沒有任何青春夢幻跟白馬王子戀愛的幻想,也沒有規劃過所謂幸福美滿的將來。阿姨甚至跟他說像他們這種行業的人別奢想嫁娶,有錢賺比較實際,他也從沒表示任何意見過。那都是因為,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談戀愛,而且,是跟這樣一個可愛的男人在一起……

  江詩站了起來,跨步向前激動的握住鳳姐的手,那雙澄澈而誠摯的眼眸別說少男少女看了心慌意亂,連鳳姐這樣的歐巴桑都要心神蕩漾了一大下。

  「鳳姐,我並沒有要阿勤離開妳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能帶阿勤到台北去,或許妳覺得我們只是因為這幾天的相處一時衝動而已,可是我可以跟妳保證……我真的好喜歡阿勤,我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一口氣說完,他的臉都紅透了。

  白勤怔怔地抬起頭來看著他,有一種就算鳳姐當場翻臉拒絕掀桌走人他也願意跟他私奔去的熱血感動。因為他知道,江詩不是個會主動的人,甚至不是個勇敢的人!

  不!誰說他不勇敢?他可以因為看透了這虛偽的美麗世界而拋下一切;他可以捨棄名利雙收的優渥生活而遠走他鄉;他可以不在乎他人眼光只做自己想做的工作;他可以不畏懼自己這樣的靈異體質還樂於跟鬼魂做好朋友;他可以因為愛上一個人從一隻呆頭鵝變成一名鬥士!

  誰說他不勇敢……真正不勇敢的人是自己……

  他從沒為自己的人生爭取過任何一絲機會,他從沒為自己的未來發出任何聲音。他從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但他也從沒過問;他從沒見媽媽笑過,可他也不懂關心。

  媽媽希望他的是女孩,所以他就留長髮;阿姨希望他去哭,他就跟著跪。沒有人看出他其實很寂寞,沒有人問過他想做什麼?更沒有人看見他哭不出的眼淚。

  只有江詩看見,只有江詩心疼,只有江詩懂得……他冷漠的外表下那顆非常無助的心靈。

  他是個好人,是個跟他在一起你會覺得世界和平的人!所以當白勤聽見他居然對鳳姐坦承自己是個喜歡男人……而且喜歡的男人就是他自己的同性戀時,白勤真的有一股想哭的衝動。不只是想哭而已!那是他第一次,想大聲的反抗自己的命運。

  白勤突然站了起來,嚇到大眼瞪小眼的江詩和鳳姐。他整個人在顫抖,總是略顯白皙的精緻臉龐,此刻難得脹的通紅。可,三個人怔怔相望,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該死!說話啊!大聲的說出來!說你厭倦了這樣的生活,說你要跟江詩走,說你跟江詩一樣……因為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所以好想好想在一起……

  「阿……勤?」不會瞪著眼睛昏倒了吧?江詩有點擔心的看著他。

  「阿勤,你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啦!放心交給阿姨,阿姨會幫你處理的妥妥當當!小詩一定是瞎了,不是,瘋了才會拉著你來跟我說這些話。你想也知道嘛!你們都是男孩子,哪有什麼喜不喜歡的?我說你這種症頭哦∼」伸出肥滋滋的短手指著江詩,鳳姐瞇起暈著大紅色眼影的雙眼陰森森地對他低喝:「一定是卡到陰了啦!」

  「我沒有!」江詩握住她的手,神情正色道:「我是認真的!真的!」

  「好好好!我沒說你不認真。你等一下到阿義師那裡,他收驚很厲害。」

  「鳳姐。」江詩一聲哀嚎。

  「阿勤!」鳳姐卻是一聲尖叫。嚇的江詩往旁一看,下一秒就是跟著鳳姐驚叫出聲:

  「阿阿阿……勤!」勤字才出口,江詩的愕然雙眼差一點就要瞠破了眼皮,當倏然飄落的柔軟髮絲掠過他驚駭的瞳孔時,那瞬間飛散的長髮好像是勒住他的脖子似的讓他無法喘息。

  白勤握著一把大剪刀,毫不留戀地抓起自己一頭過腰長髮就剪了下去,他甚至連眼都沒眨一下,只淡淡地對瞠眼結舌的鳳姐說:

  「這頭髮我留夠久了……」鬆開還握於掌心的髮絲,落錯在肩上的凌亂長髮參差不齊,披洩在他單薄的肩上,更顯的削瘦。

  「我還小,什麼都不懂……要到多大,才算懂呢?妳不許我交女朋友,我不交。妳不准我過夜生活,我不過。可是妳不要我長大,我很困惑……阿姨,小詩如果是因為瘋了才喜歡我,那麼……我一定也跟他生了一樣的病。」

  「勤……」天啊,真是太感人太垂淚,如果鳳姐再繼續潑他們冷水,他就搶過白勤的剪刀以死相逼!

  「你們真的是頭殼壞去了啦!」鳳姐一聲獅吼,再度震驚了兩人。「你們……唉呦,我頭痛!阿勤啊,雖然你很漂亮,走到哪裡總是一堆色鬼跟在你屁股後面流口水,阿姨我是見一個砍一個見兩個砍一雙,阿姨不希望你太早談戀愛是擔心你,你那麼內向那麼安靜,還是乖乖呆在阿姨身邊就好啦!」

  「我沒說我想談戀愛,我只是想跟江詩在一起。」白勤擰起眉,顫顫的抖著唇說,這畢竟是他第一次跟鳳姐頂嘴。

  「是有差嗎?」

  「不一樣。我想跟江詩在一起,是那種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不是一時的談戀愛而已。我想去看看這世界,我還想學更多我沒學過的事,我更想過自由的生活,這是只有江詩可以給我的,只有他懂我的!」

  「啪!」清脆的巴掌響,直接落在他愕然的臉頰。他整個人踉蹌一退,幾乎撲向冷硬的牆壁。他沒看見鳳姐此時的表情,頰上火燒似的痛楚瞬間逼出了他的眼淚。

  「你現在的意思是我虐待你了是不是?阿不就很委屈!你知不知道,你媽媽就是因為年紀小才會被男人騙去,我不管你喜歡男生還女生,可我們是什麼樣的人自己就要認命!」鳳姐激動的吼著,眼淚卻跟著掉著。

  她並不是個觀念迂腐的衛道傳統婦女,她也不會在乎性別之分,否則她不會把白勤當女娃兒養。她只是心疼,就像心疼白勤的母親、她的親生妹妹一樣,太單純太天真,一陷入感情世界就迷失了方寸,到最後受傷的都是自己。

  他第一次為自己的命運吶喊,卻換來第一次被鳳姐甩耳光。他很痛,只要他被鎖在這個地方,他的聲音就不會有人願意聽。所以他掉了眼淚,如果他跟江詩真的不能在一起,那他留下來也沒有意義。

  碰然一聲是白勤倏地奪門而出的聲響!

  「阿勤!」緊接著是江詩的心疼呼喚。江詩緊跟著他的腳步衝了過去,緊急在門前煞下腳步,回過頭慌忙地看著鳳姐,一時間他也慌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急的他滿頭大汗。

  這種時候偶像劇男主角不是應該硬起男子漢的魄力,吼出一兩句經典名言,諸如:就算與世界為敵,我也要跟他在一起!或是:不管你如何阻止我們,我就是要愛他……等等拋頭顱灑狗血的夢幻芭樂台詞才對!為什麼他的舌頭還是不聽使喚?!

  「鳳姐,我們絕對不是在跟妳開玩笑的!」胡亂丟下一句一點也不氣魄的急吼,管它是不是不夠帥,趕緊追出去再說。

  鳳姐整個人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做何表情。到底是他們瘋了還是她跟時代脫節了?男人跟男人真的可以談戀愛?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嘖嘖!阿姨,這妳就不懂了呀!」突如其來從房門口冒出的甜膩女聲,把鳳姐給嚇的彈了兩步。

  「妳是要嚇死人哦?」拍拍胸脯,一二三四,驚到無歹幾!

  「小湘是要來跟阿姨聊天的啦!」林小湘逕自溜了進來。

  「阿姨現在沒心情聊天啦!」

  「絕對有!小湘要跟妳聊聊什麼叫做BL!」

  「蝦米B?」

  「後∼阿姨妳很遜耶!連我ㄚ公都知道什麼叫BL!相信妳跟小湘聊完之後,一定會跟我一起狂開小花!其實江哥跟阿勤他們啊∼∼就降降降釀釀釀∼∼」

  小湘講的天花亂墜,只差沒搬出她所有收藏的眈美小說激噴H漫來給這位受驚的阿姨徹底洗腦!突然有人慌慌張張的來敲門,打斷了她們正在架築的夢幻薔薇世界。

  「不好了!他們出車禍了!」

  「什麼?」鳳姐跳了起來。

  「誰?」小湘一臉錯愕。

  「江詩跟白勤啊!剛剛衝到路口被車撞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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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渾渾噩噩之間,他好像看到一道光,化開了混沌的宇宙,帶著流星似的光尾,穿越了黑色的幽靈空間。

  然後,他看見一抹白茫茫的影子。影子逐漸清晰、逐漸放大,他看見了,那是一個人,不對,是靈,有著圓滾滾的身軀還禿頭的歐基桑……赫!那不是阿土伯嗎?

  「少年仔!我知道你很想我,但也不要愛哭愛跟路,你是想湊什麼熱鬧?」

  「我?」江詩一臉茫然。現在是什麼情形?阿土伯不是已經被超渡了?他不是應該已經去他該去的地方了?他自己現在又是在哪裡?阿勤呢?阿勤人呢?

  「阿勤呢?」像個笨蛋似的呆問著阿土伯,顯然,他還在狀況外。

  「你問我我不就要去擲筊?自己的人都顧不好是要怎麼跟人家走跳江湖?了然哦!快回去啦!我要是娃兒也會被你這隻呆頭鵝氣死。」

  「等等!你要我回去哪?阿……阿土伯?……阿土伯!」江詩整個人彈了起來,隨即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又讓他倒回床褟上痛苦呻吟。

  「我的頭……嗄!」倏地瞪大眼,漏掉的記憶瞬間填補,他抱著頭瞠眼回想起那段驚心觸目的畫面:他追著白勤跑出去,驚愕的看見一輛貨車從轉角處疾駛過來,眼看就要撞上白勤,他想也沒想就衝過去抱住他……

  然後咧?

  猛地坐起身來,仰起頭張望著四周。他,在醫院……

  「阿勤?」翻身下床慌忙地就要衝出病房,卻又馬上在門前緊急煞車!江詩愕然地回過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隔壁病床上,白勤就躺在那沉沉地睡著。

  「勤……」放輕腳步走了過去,江詩坐上床沿,雙手捧起他纖瘦的手腕,望著他失色蒼白的臉龐,他居然有一股眼淚快飆出來的心痛。

  七天的感情基礎到底能有多深厚?其實他們都一樣徬徨。江詩很清楚自己不是個輕易動心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個性執著到了一種死心眼的地步!所以白勤才會說他是隻呆頭鵝,那是因為他太不容易讓自己陷入感情漩渦,一但跌了進去,就會像在白勤面前那樣,活脫脫是個白痴。

  那麼這個時候,是不是就是考驗彼此的最好時機?可是他寧願老天給他們多一點時間磨練彼此,也不要用讓他受傷的方式來測驗自己對他的感情。

  他定睛的望著白勤,每一次深深看著他的時候,自己就會不自主的被電成低能。

  現在,他頭上纏著紗,臉色那麼蒼白,總是帶著薔薇色的嘴唇也白的像刷上一層雪。他不是被自己護住了嗎?怎麼還是傷的比自己慘?

  可是江詩看著這樣的他,還是恍惚的像個笨蛋。既然喜歡了,就放不了手的……

  多麼奇妙的感覺!兩個一樣有著靈異體質的孤單靈魂,居然會在毫無預警的狀態下,深深吸引。

  江詩從來不覺得自己很孤單,可能是自己神經太大條了,就算過著寂寞的日子,他也不稱那是寂寞,那只是他一個人的生活方式,自由自在地,只對自己負責,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可是白勤不同。他是個纖細敏銳的孩子,儘管他總是把自己佯裝的很世故,可他畢竟是個渴望愛來禰補缺陷的孩子。

  所以鳳姐的顧慮他完全可以接受!他相信鳳姐不是個迂腐的傳統女子,她只是擔心白勤受傷害,像現在這樣虛弱的躺在床上,他也無能為力將白勤喚醒,他又有什麼立場去跟鳳姐爭取白勤的自由?

  但江詩從來就不會被現實打倒,他一直是個積極向上的有為青年,就算是個笨蛋也是樂觀進取的笨蛋!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更有毅力決心取得鳳姐的信任。

  「勤,你是不是也夢到阿土伯了?他把我趕回來了,一定也會把你趕回來的。你不要擔心,有我在呢!你知道嗎?阿土伯要我帶著你去國外結婚。不要覺得他在開玩笑,我跟他一樣的認真呢!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失望的!你趕快醒來……」

  伸手摸摸他凌亂的長髮,江詩很想哭,但他卻笑了。輕輕的,溫柔的笑著對他說:

  「醒來,我幫你剪頭髮……」

  白勤完全沒有反應。就連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難過。因為他知道母親受夠了苦,重病奪走她的美麗,也帶走她的自信。她走了,什麼都放下了,拋棄了,解脫了!留下他一個人很堅強的活著,很努力的面對自己的人生!

  「勤!你不可以放棄的……」摸摸他涼涼的臉,江詩的聲音開始顫抖:「你不可以放棄的。我們才剛要開始,我們才要一起做夢,我們還要一起實現,我們還要在一起好久好久,我們還……」深吸了一口氣,硬是把眼眶打轉的淚水給逼回去,他脹紅了臉低喊:

  「我們還沒上床……」

  「呀」了聲,房門同時打開,江詩瞬間一僵,隨即整張臉紅到快滴血。最好有這麼巧……

  「噢……」這聲酥軟陶醉的哀號聲,就是一打開門馬上被那句台詞閃到渾身癱軟的林小湘。小湘整個人倒進鳳姐懷裡,只差沒拭淚咬著唇閃著水汪汪大眼揪住她的衣領尖叫:「妳看吧妳看吧!有沒有很美、很浪漫、很感動?嗚啊,我要融化了……」

  「阿不然人家是對妳說的哦?」鳳姐直接把她的小腦袋推開,大搖大擺走進去。小湘皺了皺鼻子,立刻挨到跟進來的阿土嬸身上撒嬌。

  連阿土嬸都來了?!江詩整個人跳了起來,心臟碰碰跳:她應該沒聽到吧……

  「你還好吧?」阿土嬸慈祥的問。

  「我沒事,一點擦傷而已。」

  「阿勤呢?」

  「他還沒醒。」江詩的臉色立刻一愁。

  「放心,這家醫院阿土很熟,他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阿土嬸安慰他。

  「阿土嬸……」他好感動。她才剛失去丈夫,卻還能用這麼溫柔的語氣為他們操心,他覺得非常愧疚。

  「對不起……」

  阿土嬸一笑:「傻孩子,道什麼歉呢?」

  「讓妳擔心了……」他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

  「小詩,你真的是個好孩子。」

  「沒……沒有啊。」江詩臉紅了。

  「可惜你喜歡的不是女生,不然真希望你可以把我們家小湘娶回家。」語不驚人死不休!誰說她剛剛沒聽到!

  「噗!咳……咳咳咳!」江詩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小湘在一旁涼涼地回道:

  「誰要讓他娶回家呀!我才不要嫁給呆頭鵝。」不知道是誰一開始倒追著人家跑哦?

  看江詩臉紅到快爆掉,一直沒開口的鳳姐終於講話了:

  「我有話要跟你說。」

  江詩看著她,心跳的很快。這種感覺,就好像未成年少男瞞著父母談戀愛被抓包,女方家長(?)準備要來興師問罪一樣。

  但是!他已經成年,他也沒打算瞞任何人!所以鳳姐打算跟他說什麼?他完全都可以面對!

  兩人一離開病房,阿土嬸就請小湘出去買點東西,病房裡只剩下她和白勤。阿土嬸走到病床旁拉了椅子坐下,把袋子裡的一包牛皮紙袋拿了出來,然後開始對白勤說話……

  ※

  「阿土嬸跟我說你跟阿勤的事。」鳳姐劈頭就說。

  「啊?」我跟阿勤的事怎會是阿土嬸來說?江詩一臉迷糊。

  「就是你跟阿勤還有阿土伯的事。」

  「哦。」驚死我。

  「我還是不懂,為什麼你們會喜歡上對方?」

  這種事情,真懂了就不美了。江詩笑的有點傻:

  「最大的功臣就是阿土伯了!其實,是我一開始就喜歡阿勤,還是阿土伯鼓勵我追他的,否則,也許到現在我都不敢開口,然後就錯過了彼此,彼此帶著遺憾回到原來的地方。對我來說,那是最可悲的事。」

  江詩很少這麼認真的說話,或許說,他很少這麼感性的說著這麼深切的話語。鳳姐的眼神依然有些懷疑,她並不擔心江詩會欺騙白勤的感情,她只擔心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他們能建立起多深厚的感情?

  「我知道鳳姐不夠信任我,畢竟我們相處才這麼幾天。我其實也想跟阿土伯這樣說,可是阿土伯卻在這短短幾天就把我當兄弟,我感激他信任我,我也知道我自己是個可以讓人依靠的人,儘管我自己這樣說,妳可能會覺得可笑。但這是我唯一自豪的地方、我可以很驕傲的對妳保證的地方!妳絕對可以很放心的把阿勤交給我。」他終於硬起來了,好感動……

  「我憑什麼要信你?」鳳姐擺明了刁難。

  「憑……」江詩語拙了,他是沒有任何憑據讓鳳姐信任,他憑的……就是一股傻傻的愛而已。會不會太薄弱?會不會太短暫?他怔怔地看著她,神情十分受傷:

  「我確實不能憑什麼……鳳姐,我其實沒想過要談戀愛。我跟妳一樣,看著自己最親的人被愛情玩弄,我母親去世之後,我一直有自己一個人過活的打算。我愛的是男人,可我從沒主動去追求過愛情,因為我也害怕,怕被愛情套牢的束縛。可是當我看見阿勤的時候,我彷彿可以看見他想要出走的渴望,即使他那麼冷默,甚至把自己封閉成一個無情的人……鳳姐,妳不會喜歡看見那樣的阿勤的,對不對?」

  對!所以她才會流淚。

  「阿土伯的頭七,阿勤第一次留下眼淚,妳知道的,對不對?」

  對!她知道阿勤從沒掉過淚。

  「阿勤他……很寂寞……我不知道我憑什麼可以讓妳相信我,我只知道……我不捨得看阿勤這麼寂寞……」說著說著,江詩傻傻的笑了:

  「鳳姐,我沒有要把阿勤從妳身邊奪走的意思。我想帶他去看看這個世界,很單純的只是這樣想而已。未來的時間那麼長,我確實無法跟妳保證什麼,我唯一可以跟妳肯定的是,我一定會照顧阿勤、保護阿勤,那是我最想做的事……」

  「不是還有要跟他上床?」鳳姐斜睨著他。

  「對啊……」嗄!

  「不是,我是說,我沒有……」要死了,她不是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忙的說不出話嗎?!

  「唉……」鳳姐長長嘆了一口氣。江詩紅著臉,很緊張的看著她。

  「小詩。」

  「是!」

  「你……」

  「我?」

  「要不要考慮……」

  「嗯?」

  「也順便娶我吧!」

  「嗄?!」




(終)


  阿土嬸將阿土伯留給他們的私房錢當作他們的醫藥費,儘管他們拒絕這番好意,阿土嬸依然堅持把這筆錢給他們。

  雖然當她從牛皮紙袋掏出那疊不知道已經埋多久的鈔票時,被上面爬滿的蛀蟲嚇的差點把整疊鈔票給扔到馬桶去沖掉。

  果然是阿土伯的作風,埋錢埋到長香菇還非常的驕傲!

  江詩還特地陪著她到銀行去做鑑定,所有的鈔票算一算其實一點都不多。阿土嬸笑道:

  「阿土是個喜歡吹牛的人,就算他只藏了兩千塊,他也會跟你說他有兩百萬。」

  阿哈哈!可不是嘛!那他那晚跟個賊一樣挖寶藏挖的那麼辛苦是為什麼?他好想哭。

  自從那一次車禍之後,他們兩人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靈異的氣氛。醫院是最好的測驗場所,可他們在醫院躺了那幾天,完全沒有一絲異樣出現。

  「這樣是好還不好?」江詩問他。

  「很好啊。」白勤倒是無所謂。

  「可是……」

  「你覺得不好?」

  江詩搖搖頭,看著他的眼神像孩子似的純真。

  「這樣……你就再也看不到你媽媽了呀……」

  白勤一愣,然後漾開一道讓他暈茫茫的動人微笑,他攤開雙手主動擁抱住江詩為之一僵的身體,傾向前就是一記春暖花開的夢幻親吻。

  不需要那麼苦情了,不是嗎?我只要看著你就好了,不是嗎?我的情人傻呼呼的,叫我怎麼能不喜歡他呢!

  ※

  一根根飄落的長髮,就像剪去了過去層層的偽裝。白勤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感到好陌生。

  「好了。」以指代梳理了理他柔順的烏髮。他幫他修剪成層次分明的及肩長度,讓他的中性美更添了點野,看起來精神逸逸。

  「好厲害。」白勤有些不習慣的抓了抓瀏海。

  「我在法國的時候,髮型跟彩妝都學,後來專心學彩妝,很久沒拿剪刀了。」

  白勤眼睛一亮,隨即反過身仰著腦袋對他說:「我可以學!我有興趣。」

  「哦?」

  「我想學,我想學髮型。」

  江詩怔怔地看著他:「你是認真的嗎?」

  白勤很認真的點頭。

  「那……不是很輕鬆呦。」

  「你認為我吃不了苦?」挑眉了。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緊張了。

  白勤緩緩起身,移坐到窗前去盯著窗外燦爛繽紛的夜景。江詩的工作室藏匿在大都市的叢林水泥裡,外面一望無際都是擁擠的城牆,可他卻把他的世界佈置的非常優雅時尚。

  白勤第一次踏進他的世界裡,有一種踏進了另一個異次空間的驚嘆。

  「這裡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我不要你有任何距離感。」那是江詩在他踏進這裡時對他說的話,他其實一眼就看穿……自己非常的無助。

  「我不想跟你有距離。」白勤看著窗外淡聲說。

  江詩走近他,輕輕握住他單薄的肩。

  「我想要更靠近你一些……你學彩妝,我學髮型,是不是很棒?我也可以跟著你學化妝。我不是討好你,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

  「你知道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江詩溫柔的回道。

  「我只怕我配不……唔……」未盡的話語,被吞沒在濃稠的纏綿裡。江詩不打算再讓他繼續鑽牛角尖下去,用嘴堵住他這張可憐的小嘴,是最浪漫的結束。

  ※

  那年春天,他們在一場平凡的喪禮相遇,他們決定,要給彼此不平凡的將來。

  入夏的時候,江詩帶著白勤去了一趟法國旅行,在艾菲爾鐵塔下許下了最珍貴的諾言。

  他們牽手,閑步在巴黎的街頭。他們微笑,在露天咖啡的香醇。他們親吻,在沒有異樣眼光的祝福。

  愛情來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所以不要有太多眼淚去裝飾,找到一個可以愛的人很幸福,遇見一個懂你的人就滿足!

  因為珍惜著,所以就算情人間的言行舉止是傻的,也都是快樂的!

  江詩決定跟這個滿臉雀斑的小女孩買下她籃子裡所有的花,這是他送給白勤的第一束花,雖然不華麗也不昂貴,卻充滿他的愛心與深情。

  當江詩付了錢捧著花轉過身,始終噙在嘴邊的微笑卻僵了僵。怎麼才眨眼,白勤就不見了人影?

  他有些慌,心跳開始加快。異國並沒有想像中安全,尤其是白勤那樣美麗的少年!

  左右環顧、仔細尋找,江詩放聲大吼:

  「勤!阿……勤……」再次愣住,狠狠愣住!

  前方不遠處的公園,不,是墓園,一群黑衣裝扮的哀傷家屬正進行著一場西式喪禮!然後他看到白勤不自覺的跟了過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職業病嗎?!

  你給我回來!

  江詩立刻追了過去。花撒了一地,鋪成一道粉色的地毯,延伸到他珍愛的小情人那裡去。

  戀愛嘛!開心就好囉!







*****************

老忌碎碎念:

謝謝這一個多月大家對愛在靈異之間的支持~總算是落幕了,老忌也可以鬆了一口氣(阿土伯你可以含笑了Q\\\\Q)

謝謝大家給我的意見,老忌希望可以給大家看見更多不一樣的故事<而我也一直朝這方向努力著~

儘管結局並不完美,我一直認為,其實結局對老忌而言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在過程中有了體會和成長~

這是個不正常(?)的故事,所以大家也不要太認真(喂喂!!)

老忌會繼續加油,謝謝大家~(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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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ˇˇ這篇一點都不可怕呢∼我好喜歡

阿土伯好可愛喔∼我還是希望小詩是受捏(燦笑)

阿土伯說的私房錢長香菇這話我笑了XD

兩人的感情好緩慢,摩摩蹭蹭的好累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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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溫馨的啦!

不錯喔
I'm the 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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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l大蚊子獲得本周補貼現金16Ds幣.


..........................然後他看到白勤不自覺的跟了過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職業病嗎?!  你給我回來!



個性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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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看到這麼歡樂又不怎麼恐怖的靈異bl

看完了還想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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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沒想到白勤竟然會有職業病!?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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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會看到很悲的故事
結果是看到可愛的阿土伯
傻傻的江詩和冷冷又帶點可愛的白勤
http://cplark777.pixnet.net/blog
這個是我的好康部落格,只有好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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