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櫻桃 （25）
沈母進了廚房後不放心房間裏的倆人,越想越覺得不對,於是便又返回到房門外,貼著門聽了會去聽不清裏面的動靜,歎息著回了廚房,用盆子裝了菜在廚房門口看著房門,一邊心不在焉的摘著菜葉一邊留心著房裏的動靜。
正當沈母不知是第幾次要靠近房門貼耳聽的時候，只聽得從房間裏傳出一聲大吼，緊接著便見到房門被甩打，高磊跑了出來，懷裏抱著個人，只是用毛巾毯包著，露出兩條雪白的腿，隱隱有血絲染開來。
沈母只覺得一陣天翻地覆，看著女婿沖出了大門這才醒過神來，慌慌張張的轉著輪椅的輪子朝門外挪去，因為太急沒顧著門檻，輪椅又沖的太急，沈母整個人就那麽甩了出去，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沈母喊著女兒的名字大哭起來，一口氣沒接上便暈厥過去。
高磊抱著沈蒔蘿沖下了樓，這會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小區附近車又難打，高磊只得跑到大馬路上去攔車，就算有車經過也是滿載。
就在高磊打算直接抱著沈蒔蘿跑到醫院時，一輛計程車在高磊身邊停下來，同時從車上下來兩個年輕人。
“小夥子，算啦。”計程車司機對兩個年輕人說著謝。
“不用不用，這位大哥，快點上車吧。”兩個年輕人催促著楞在一旁的高磊。
“小哥，快上車。”司機師傅看著高磊渾身濕透，一身亂蓬蓬的，而手上又抱了個人，看著像是女人，估計是病的有些嚴重，而且抱在那人身上的白毛巾上染了一大片血跡。
高磊來不及謝那兩個年輕人，立馬鑽進了計程車，對司機師傅喊著：“師傅，快點去醫院，我老婆她……”
“小哥別慌，你坐穩了。”司機師傅在高磊進車後踩下了油門，在高磊說話的同時又把油門開到最大，盡可能快的在車流中穿梭。
“小蘿，再忍忍，馬上就到醫院了，小蘿。”高磊拂著沈蒔蘿額前的濕發，摸著懷裏冰冷的人兒，心裏發慌，那一顆心揪著，像針刺般難受，如果不是他失控，如果不是他打了小蘿，如果不是他，都怪他，都怪他，小蘿才會，天哪，老天呀，這到底是怎麽了呀。“小蘿，你別有事呀。”
計程車司機專心開著車，耳朵卻擋不住那些話語，還有男人那壓抑著的哭泣聲，歎息著，只能加快車速，祈求著上天多一點憐憫。
雖然是上下班高峰期，但計程車還是算順利的到了醫院。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司機朝後車座的男人喊道：“小哥，到市醫院了。”
高磊抹了把臉，迅速打開車門，可才踏出一腳，又像是受了什麽驚嚇，縮回車裏重重的關上了車門，轉頭對計程車司機吼道：“師傅，去二院！”
司機師傅一愣，回神立馬開口罵道：“兄弟，你這是救人，你以為買東西，這家不成換另家，救人如救火，慢不得你知道嗎？你還不快下車！”
見高磊一臉猶豫，司機敲了下方向盤，大吼了聲，開門下車，走到後座一把拉開車門，吼道：“你快給我下車，這發票上有我這車的號，我叫劉輝陽，你要投訴你儘管去，但你現在就得給我下車進醫院去。”
劉司機把高磊從車里拉了出來，小心的護著沈蒔蘿，一邊轉頭朝醫院的人大喊：“醫生，急診！”
最後的櫻桃 （26）
沈蒔蘿被送進急診室後，高磊就一直在外頭焦急不安的來回走著，事情之所以鬧成這樣，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沒有失控，如果他沒有這樣對小蘿，那小蘿也不會暈倒，該死的！
高磊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巴掌，歎息著想他一遇上小蘿的事整個人都會失控，有多少年了，自從那些年少氣盛時，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他不都是坦然面對嘛，這一次，他居然對小蘿動了手。
低頭看著自己顫抖中的手，高磊說不出的後悔，可是，面對那樣的事，又如何能讓他平靜面對？小蘿是他的老婆呀，他那麽愛她，她為什麽要欺騙他，為什麽要跟女人纏在一起，為什麽會是個同性戀，這些，是老天對誰的懲罰呢？
急診室的滅了，沈蒔蘿被護士推出來送進了病房，高磊急急的跟在後面，看著小蘿蒼白的臉，心像是被揪著，生疼，生疼。
“醫生，我老婆她……”
仍然戴著口罩的醫生看了眼高磊，示意他到門外談話。
“送的及時，人沒生命威脅。”醫生淡淡的開口說道，不過對於高磊來說卻是松了口氣，只要小蘿沒事，什麽都好。
“另外，因為受涼跟過度刺激，病人情緒不太穩定，你晚上最好能留下來照顧，另外，病人在發高燒，你最好能急時替她換下濕衣服。還有，”醫生推了推眼鏡，瞄了眼高磊接著說道，“很抱歉小孩沒能保住。”
“什麽？”高磊猛的抬頭看向醫生，“小孩？”
醫生點點頭，轉身走開了。
“小孩？小孩？！怎麽可能？什麽時候……”高磊跌跌撞撞的靠著牆站穩，有些無法相信醫生說的話，小孩，小蘿什麽時候懷上小孩了？為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
小孩，是他的孩子嗎？
高磊沈默了。
高磊走到病房門口，推開虛掩著的門，病床上躺著的那個女人是他高磊的老婆，他老婆懷孕了，可他作為丈夫的居然被蒙在鼓裏，直到這個孩子消失了他才知道曾經有過這麽個小生命。
那個小生命就那麽多病床上的那個瘦小的身體裏消失了？
小蘿，那是誰的孩子？
真的是我的嗎？
你，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
突來的鈴聲打斷了高磊的思緒，鈴聲連續不斷的響著，高磊這邊記起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掩上了門，退到長椅上接起來了電話。
“磊哥，你在哪？”電話那頭是在高磊那裏幫忙的強子，電話一接通便傳來他焦急的聲音。
“什麽事？”
“磊哥，大媽昏過去了。”
“什麽！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呀，”強子急急的說道，“我這不是去你家看你，結果一走到你家門口就看見大媽昏倒在地上，我都嚇壞了。”
“人呢？媽人呢？”
“我送醫院了，磊哥，你人在哪？我現在在市醫院，磊哥，你快點過來行不？嫂子呢？她還沒回來嗎？”
“在幾號病房，我現在就過去，”高磊打斷強子的話，說道，“我……你先看著，我馬上就到。”
高磊掛上電話，狠狠的捶了下牆，回頭朝病房看了眼，攔住經過的一個護士，叮囑了幾句後便朝沈母所在的病房跑去。
十分鍾後，高磊就找到了病房，強子正在門外頭不知所措的站著，一看到高磊過來，忙迎了上去。
“強子，媽怎麽樣？”
“磊哥，你可來了，”強子根本沒去留意高磊怎麽會這麽快趕到，繼續說道，“醫生說不嚴重，就是什麽氣急攻心還是什麽的暈倒了，住院觀察個一天就行。”
強子看了眼高磊，猶猶豫豫的開了口，說：“磊哥，大媽醒了一直在裏頭哭，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高磊點點頭，伸手去推房門，忽又想到什麽，轉頭對強子說：“媽還沒吃飯，你先去買點吃的，弄點粥什麽的，我先去看看媽。”
待強子走開後，高磊才推門進了病房。
“媽”高磊輕聲喊了句。
最後的櫻桃 （27）
沈母一聽高磊的聲音，抬頭見高磊走進來，便哭喊著：“小蘿怎麽樣了，高磊呀，小蘿到底做錯了什麽呀，你要把她弄成這樣，夫妻有什麽仇非要弄進醫院呀，你這個畜生呀。”
眼見著沈母又要暈厥過去，高磊忙上前按住掙扎著要起床的沈母，說道：“媽，你別生氣，醫生說你不能激動。”
“你讓我怎麽不激動，我好好的女兒都被你打的進醫院了，你還讓我怎麽不激動，”沈母拍打著高磊，一邊哭罵道。
“媽，是我不好。”高磊難過的說道，“媽，您別氣呀，您先躺好。”
“小蘿呢？小蘿也在這家醫院是不？”沈母見高磊點點頭，又要起身，叫道，“你帶我去看她，我要看我的女兒。”
“媽，”高磊止住沈母的動作，喊道，“醫生說小蘿沒大事，而且小蘿睡下了，醫生說她要多休息，您就躺好明天再去看她吧。”
“醫生，醫生說沒大事？什麽叫沒大事呀，我是看著你抱著好沖去門的，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那麽被你抱著出去，都沒了生氣似的，你讓我怎麽睡的下，不行，我還是要去看小蘿。”
“媽！你現在這樣，你讓小蘿看到了不就更操心嗎？小蘿，她，她只是身體不太舒服，都已經睡下了，您就別去吵醒她了。”
沈母不語，抽抽咽咽的又哭了會。
“高磊，你說話跟媽說，你跟小蘿，到底出了什麽事。”
“媽，沒什麽大事。”
“什麽叫沒什麽大事，小蘿都進醫院了，這不叫大事，那什麽才叫大事。”
“媽，”高磊猶豫著喊了聲，最後還是說道，“只是有點誤會，以後不會這樣了。”
“高磊，你還喊我媽，你就告訴我，你跟小蘿到底出了什麽事。小蘿不是說去了外地，怎麽突然回來，還弄成那樣？你跟小蘿關在房裏說了什麽？怎麽又弄的一身亂糟糟的，而且，而且還……”說著沈母又開始抹眼淚，那會她見著自家的女兒被女婿打橫著抱出來時，真的是天昏地暗呀，“要是小蘿有個什麽事，你讓我怎麽去見老頭子，高磊呀，你還當我是你媽，你就告訴媽，到底出了什麽事。”
“媽，您……就別問了。”高磊垂著頭，一臉的疲憊。
沈母定定的看了高磊好一會，才歎息道：“是不是小蘿做了什麽事讓你不好說出口？”
高磊微吃驚，放在雙膝上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褲子，高磊乾笑了幾下，說：“媽你別胡思亂想的，小蘿那能做什麽錯事，您多想了。”
沈母歎息出聲，室內又是一片安靜。
半響後，沈母出聲，試探性的問道：“孩子……”
“什麽？”高磊身子一震，猛的抬頭看向沈母。
“小蘿懷孕的事，你知道了吧。”在醫院只要醫生一查，這事肯定是埋不下去的，高磊已經知道了吧，沈母想著看向女婿問道，“孩子沒事吧。”
“媽──你知道小蘿懷孕了？”
沈母點點頭。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有些日子了，只是小蘿不讓我跟你說，說是要給你個驚喜。”沈母無奈的歎息道。
“媽，那孩子，真的──是我的嗎……”
“高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沈母憤怒的看著女婿，大喊道，“小蘿是你老婆，懷的理所當然是你的種，你現在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高磊，你的心是什麽做的，你居然，你居然懷疑小蘿不貞？你你，你今天跟小蘿在房間裏鬧，是不是為了這件事？高磊呀，我真是看錯你了呀。”
“媽，小蘿懷了孩子，我也是剛剛才聽醫生說呀。我跟小蘿，我跟她今天為的不是這件事。”
“那你們為的是什麽事？就算小蘿做錯了什麽，你也不能懷疑她跟別人有染呀，小蘿是你老婆呀！”
“不是我懷疑，她根本就是跟別人有來往，兩個人還搞到醫院的床上──”話才出口，高磊便知失言，後面的話硬生生的刹住，卻已來不及了，高磊不敢去看沈母的臉色，氣急敗壞的低著頭亂耙著頭髮。
“怎、怎麽可能，小蘿，怎麽可能呢。”
“怎麽不可能了，她這半個月根本不是去什麽外地玩，她是跟人私會去了，媽，你知道嗎，小蘿她，小蘿她不是跟什麽野男人，她是跟女人……”
“女……人？”沈母顫抖著唇問道，一雙眼如見著了什麽恐怖事物似的瞪著高磊。
高磊移開了眼睛，僵硬的點點頭。
“報應啊，報應啊！”沈母喃喃的自語道，突然又轉向高磊，厲聲問道，“高磊，小孩沒事對吧。”
“媽”高磊艱難的喊了聲，輕輕的搖了下頭。雖然知道這很殘酷，雖然知道這會給老人帶來多大的打擊，但他也只能把事實說出來，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
沈母一聲悲呼，再一次暈厥了過去。
“媽！”高磊驚吼出聲，搖晃著沈母，又伸手去掐人中。
聞訊趕來的護士把高磊趕出了病房，同時還喊道：“不是說過病人不能受刺激嘛，你們這些當子女的怎麽這樣對待老人，存心想害她是嗎，出去出去。”
“磊、磊哥？！”
被趕出病房的高磊轉身見強子站在那，手上還捧了碗粥，拎了幾袋吃的，上前幾步，拍拍強子的肩，道：“強子，麻煩你照顧媽，我去樓上、看你嫂子。”
強子傻傻的點點頭，又傻傻的看著高磊離開，而病房內又是一片混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