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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被圍困的城堡》作者:蛋滾蛋【完結+番外】

《(HP)被圍困的城堡》作者:蛋滾蛋【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闇黑帝王 您是第4933個瀏覽者
文案

  這裡是所有故事最初開始的地方,也是一切最終將終結的地方。

  那些孤獨無依的人把在這裡當作家和起點,一步步走向未來各自不同的道路。

  但當信任變成猜疑,友好變成敵視,這裡是否還會是他們心心念念的歸處?

  一場戰爭,一個陣法,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這座城堡裡。

  無論今後身在何方,這份冷漠懷疑都將永遠跟隨,將所有人牽回原處。

  她和弟弟朋友們身負父輩的榮耀、責任以及錯誤,正中陣法核心。

  那個無比宏大而文藝,殺死了她唯一敬愛長輩的陣法。

  “當你們將我放進這個境地,可曾想過我是否願意去畫這個句號?”

  所有故事都將在城堡終結,而真正結局裡不會有她的出演。

  -----------------------------

  戰後,子輩主角,DM/HP,LV/SS,劇情以七年級尖叫棚屋Snape那一段為轉折。

  其實已經寫完很久,但是邏輯很詭異,正在努力修正中。

  女主和v殿相處的地方參考魔戒前傳裡梵拉住的那個島。蛋蛋對於在奇怪的地方混同人有很高的熱情。

  棄權說明:所有人物都屬於羅琳,蛋蛋只是自娛自樂的。

[ 本帖最後由 end90101 於 2015-3-17 19:1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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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孤島盡頭的宮殿潔白無瑕,寂靜祥和,日昇月落透過精緻的窗一覽無餘。轉生的神明伏在女神的裙邊,哭泣傾訴前世的故事,懺悔悲傷失去的戀人,感受悲憫獨有的溫暖。

  這幅唯美的畫面卻不能絲毫緩解她的恐懼不安。跌跌撞撞地跑過一根又一根高大的大理石柱,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只是不敢停留。但是她被困住了,無論如何也無法逃離這座巨大的白色牢籠。

  她只是個乾淨空白的年幼靈魂,沒有名字,也沒有記憶。她沒有來處,沒有去處。唯一知道的是,她不屬於這裡。

  等待的神明漸漸開始注意到她,低聲議論和指點紛紛向她襲來,讓本就不安的心更加動搖。

  逃離的願望更加強烈,但她也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根本不能離開這裡。下意識地躲進最陰暗的角落,她開始不由自主的哭泣。她甚至都不知道哭泣是什麼,只是情緒到了一個極端已經無法自控。

  女神從異常的不平靜中意識到了她的存在,起身來到她的角落。精緻華貴的銀灰色裙擺拂過她光潔的腳背,不知名的面料柔軟而光滑。

  「來吧。」女神伸出手,溫柔地微笑,被神祇的光環毫不吝嗇地照耀著。

  無法思考,僅剩的本能驅使她拚命地搖頭後退,把自己擁抱得更緊,眼淚濡濕了手臂。

  突然一片黑影落在她頭頂,在反應過來之前,她就被毫不溫柔地一把從腋下抱了起來。

  她驚慌地扶住那人的肩膀,被眼淚模糊的視線猝不及防地落進一雙浩瀚深沉的黑色眼眸,那是連最美的星空也無法比擬的深刻徹骨。眼淚忽然就止住了。

  「Tom Riddle.」男子對她露出一個微小的假笑,這時候她才意識到他的容貌,幾乎是超出人類的俊美,「和你一樣,我是個走錯了地方的流浪靈魂。」

  7是個有魔力的數字,比如7年一晃而過。

  她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纖細小巧,微微顫動。Riddle曾經說過這雙手完全可以拿出去裝個十歲孩子。現在這雙幼小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暗紅色的液體一滴滴極其緩慢地往下落。也許哪裡還混了點魔法蛇的毒液,考慮這血凝的速度如此不正常。

  其實根本不需要有負罪感,她是去救了Riddle喜歡的人,又不是殺了誰。但她總覺得自己在無形中觸動了某種很厚重的東西,雖然她無心敬畏,但是依舊有種不確定的恐慌。

  銀灰色的裙擺輕盈地飄到了指縫下的視線範圍內,修長漂亮的手指拈著一枚墨黑溫潤的戒指抵在了她髒兮兮的手心,「出發吧,他走了。」

  她忽然非常想笑,這神殿裡的,除了那女神,總是在來來去去。他們的遭遇,無論多麼曲折,於神來說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即便那是一生也罷。

  傳說神的樂土每天歡聲笑語,載歌載舞,沒有痛苦,不過每一日都是前一日的重複而已。走錯了路的靈魂,從不屬於這裡。

  走就走吧,哪怕以後再也無法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病人

  危險城堡要離開 所有人這裡離開 孩子必須危險

  Vanessa疑惑地翻著手上深棕色封皮的筆記本。這順序顛倒的文字或許能夠符合病人的症狀,但字體太過整齊娟秀,不像是出自一個長期被崩潰情緒折磨的病人之手。

  Vanessa Jorgen,46歲的精神病院看護,典型的三無人群:沒丈夫,沒孩子,沒寵物。更不幸的是,由於職業原因和不善交際,所以基本上也沒什麼朋友。單獨租住在一間小公寓裡,她工作之餘的生活可以說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掌控範圍。有很多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勝過懷疑面前的病人。

  這樣的人生看起來,似乎是相當不幸。但命運給了她這份時薪微薄、工時不定的工作,就是為了明確地告訴她,人生,向來都可以更加不幸。

  就像是她面前的Ginny Potter,年輕貌美,本該擁有一個完美的人生,派對狂歡,商場血拼,精心打扮,細緻著裝,接受男人的追求,無論有沒有結婚。現在她卻因為嚴重的創傷後應激症住進了精神病院,沒有家人看護,被丈夫拋棄,留下一雙年幼的兒女無人照看。

  雖然被拋棄是Vanessa想當然的個人猜測,無法排除嫉妒或者幸災樂禍等等的干擾因素,不過Potter先生在Ginny住院期間從未出現過是個不容否認的事實,更何況拋棄在這種情況下其實相當常見。

  而這也是她出現在這間病房的原因之一。病人惡劣的精神狀況已經導致了罕見的器質性病變,身體各個重要器官相繼衰竭。轉入普通醫院也無法阻止她的情況迅速惡化,無論哪方面的醫生都束手無策。儘管治療仍在繼續,醫院方面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聯繫有能力負責後事的家屬。

  鑒於病人在國內沒有親戚,偶爾提及的幾個在羅馬尼亞的家人也沒有直接聯繫,他們只能盡力尋找她的丈夫。然而Vanessa剛剛詢問病人不出意外地沒有結果,現在就只能寄希望於她女兒的到來了。

  正當Vanessa準備繼續翻看筆記本,試圖從中理出點頭緒的時候,意外地聽到身後病房門被打開了。在這間過於安靜的病房裡,門栓的活動不順顯得尤為明顯。轉過頭去,她看見自己所期待的那個瘦弱的黑髮女孩推門走了進來,正是Potter家的那個年齡大些的女兒。

  懷著一顆多愁善感的心,Vanessa不由得無限感慨地看著這個女孩。對於躺在病床上的Ginny Potter來說,這一生無論如何糟糕難熬,至少都已經臨近了尾聲。但對於只有10歲,還有一個更為年幼的弟弟要照顧的Lily Potter來說,艱難的日子才不過剛剛開始。

  女孩顯然對Vanessa的到來感到相當驚訝,醫護人員基本上已經選擇不來打擾這間病房裡可憐的病人,藍色純淨的眼睛不解地注視著她。

  「控制怒氣,保持微笑,下手可以陰損,話卻不可以說絕。」英俊的黑髮男人如是說道,笑容裡充滿致命卻無法抗拒的危險誘惑。

  Lily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Vanessa手中的筆記本,不由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我在記錄媽媽常常說的話,試圖瞭解一些過去的事。」她簡單而合理地解釋道,看起來溫和有禮。只是那抹笑意,從未真正達到眼底。

  這時Vanessa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閱讀了別人的隱私,而對於她這個看護是絕對沒有正當理由的行為。難言的尷尬讓她的臉上有些燒,一時感到手足無措。「那個,抱歉。」趕緊訕訕地把手中的筆記本放下,手忙腳亂差點碰翻床頭的花瓶。

  雙手扶住做工粗糙的玻璃花瓶,她這才想起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趕緊切入正題,「我來是想問一問,你知不知道怎樣聯繫你的父親。」

  「他啊——」Lily狀似認真而嚴肅地想了一會兒,隨後嘴角笑容的角度變得有些怪異,「媽媽把他丟掉了。」語氣裡淡然的無奈就像是在討論無法控制的糟糕天氣。麻煩,但其實也無關緊要。

  他才不是一個父親,他永遠都不會成為她的父親。

  「原來是這樣。」Vanessa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好像這樣一句話就突然間讓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開門走到病房外的走廊裡,順便帶上了門,Vanessa不自覺長鬆了一口氣。站在空蕩死寂的走廊中,大腦空白了幾秒後,她變得迷惑起來,感覺有什麼東西想抓卻抓不住。到底,她為什麼要來這裡?以前的她儘管記性實在算不上好,但從來都不會這樣完完全全地對一件事沒有任何線索。也許,這就是獨居和年齡必將帶來的問題,Vanessa對自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或許,是時候考慮接受輔導治療的問題了。

  打發走了看護,Lily搬過凳子在Ginny的床邊坐下,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筆記本。沒有了吵吵嚷嚷的外人,病房裡連監視儀器的滴答聲和母親透過氧氣面罩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還是太過安靜了。

  指尖摩挲棕色粗糙的封皮,Lily看向床頭。母親散在枕頭上色彩枯竭的髮絲,眼睛下方的青色眼圈,裹著單調病號服的瘦弱身軀,潔白的床單上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讓她和Albus即將不得不面對的一切變得前所未有的真實。

  死亡,死亡,死亡。

  而儘管也許極不情願,Ginny早就無法在意自己能夠如何影響別人的命運了。仰賴著身體器官的本能運作,她單薄的胸口規律地一起一伏,依靠呼吸機平靜地昏睡著。

  Lily沉默著看了一會兒,她早已經不會妄想靠聲音就能喚醒母親。隨後她低下頭,打開手中的筆記本。

  她會後悔的。

  從轉身離開的第一秒開始,Lily就知道,她會後悔的。但Ginny還是毫不猶豫地消失在黑夜裡,帶著她的一雙兒女,Lily和Albus,在一切都很陌生的麻瓜世界中重新開始生活。

  Harry James Potter是Lily這輩子見過的最糟糕的父親和丈夫——和自己不愛的人結婚,建立一個自己不想要的家庭,然後把他們扔給一棟空曠靜默的房子和沒有線索的期待。為了自以為的責任欲放而不放,管他是不是什麼見鬼的救世主,這並不能把他和其他所有不懂得家庭真正意義的人區分開來。

  但對Ginny來說,儘管她和Lily大體上經歷的是相同的生活,Harry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他是她最愛的男人,是即使與之結婚她也仍像少女一般暗戀的男人。這樣的愛情大多數時候看起來都高高凌駕於家人間的親情之上。而Lily一直都相信,她能夠為了「婚姻」這樣一個在他們的現實中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理念,容忍一切不完美的東西。

  所以那是Lily長這麼大以來,最難忘也是最疑惑的一次午夜遷徙。從那一天起,她就想要明白,Ginny怎麼會這樣輕易放棄多年爭取來的一切,放棄年少時最大的夢想,放棄那個男人。她曾經自己以為已經足夠瞭解母親,卻無法理解這個決定,和那時Harry痛苦挫敗的表情。還有這所有荒誕不合理的一切——

  她的手指劃過紙面上的「城堡」那兩個字。

  和Hogwarts有什麼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

  ☆、童年

  離開魔法界也無法讓生活真正安定下來。他們總是在搬家,一開始只是在倫敦周圍的幾個小鎮,後來就越來越往南。Lily甚至懷疑,如果他們有足夠的錢的話,Ginny會毫不猶豫地搬去法國。

  搬家有的時候是為了躲避Harry的拜訪,有的時候是因為和房東的爭吵,甚至有的時候,他們會因為房子附近的一棟建築或者某個鄰居而搬家。

  混亂無望的生活中,Merlin偶爾也不忘扔給他們一點不切實際的希望。

  大概是在Albus兩年級的時候,他們曾找到過合適的地方,環境溫和,鄰舍無患,短暫地安定了一段時間。但平靜的生活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眷戀他們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有一天下午,Ginny難得破天荒來學校接Lily和Albus回家。學校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使她非常生氣,當天晚上他們就在她歇斯底里和難以分辨的大吼聲中搬了家。

  那是Lily第一次從Ginny嘴裡聽到「城堡」這個致命的、鬼魅般的詞語。也是第一次她發現,一個詞語裡面摻雜的恐懼和憤怒,已經遠遠超過了一棟古老空曠的建築能夠容納的最大範圍。

  再後來,他們搬家的頻率越來越高,住的地方也越來越偏僻,讓本就不很適應的生活變得愈加的不方便。

  不方便也僅僅只是不方便而已,無論是在巫師世界還是麻瓜世界,在Lily看來,生活本身沒有多艱難。折磨這個女人的是不知名的過去,是再怎麼逃避也在不斷重現的過去,直到一切完全崩潰為止。

  三四年之後,Ginny Weasley瘋了。恐懼一切能夠接觸到她的東西,踢打掙扎,尖叫撕扯,躲進每一個觸手可及的陰暗狹小的角落。只有在破碎的睡眠中,她才能獲得短暫的安寧。

  從那時開始,Lily永遠地,再也抓不住她,再也看不懂她。一切的猜測都失去了意義,因為已經沒有了正確答案。

  他們的家庭,徹底的,和Ginny一起,破碎了。

  Lily用盡了她能想到的一切手段,混淆咒,遺忘咒,復方湯劑,生死水,生長藥水,甚至奪魂咒,偽造一切需要的文件,對每一個必要的人下咒,把Ginny送進了麻瓜的精神病院。

  光是魔法世界的醫院這個主意就會讓Ginny徹底失控,Lily只能寄希望於正常平凡的醫學科技和冠冕堂皇、言之鑿鑿的理論。曾經它給過他們和她希望,但最終還是陷落了。

  她的知識,前所未有地背棄了她。她甚至沒學習過多少正規的治療魔法,更不要說精神治療,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教她。

  有的時候她忍不住想,如果Riddle會的話,也許現在他還能將她保護在她的羽翼之下,也許她根本就不需要面對這對惡俗小說一樣的現實。但他仍舊只是記憶裡的一張臉,邪魅完美的一個笑容,腦海裡所有知識的來源,再無其他。

  她討厭毫無預兆的離別,因為心裡一直會記掛,無法釋懷,但她無能為力。

  拋開對隱藏的過去的強烈想念,那時候的Lily對生活有種無意識的麻木,每一天或好或壞也就這樣過,有很多事情直到後來想起,才發覺有多麼艱難。

  南部在陰天午後的天空總是分外昏暗,連片沉悶的灰雲覆蓋了整片蔚藍。天空不近不遠,空氣不熱不冷。如同站在郊外公墓旁的人,不能說是哀傷,但也並不快樂。

  Lily身穿一條借來的黑裙,樸素而老氣,安靜地站在Ginny灰色的墓碑前——上面只有名字和死亡日期。她一隻手牢牢牽著迷惑無措的Albus,另一隻手裡捏著一隻黑色玫瑰,無意識地摩挲著。

  「死亡是每個人不可避免的命運。」記憶裡Riddle總是在重複這句話,像是某種奇特的咒語。

  同樣是失去,她經歷過,最終也會過去。但對於Ginny最終到來的死亡,Lily仍舊感到無比困惑,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又或者如何看待。情緒奇特的一片空白,她不會為解脫而感到難過,但更不可能因此而慶幸。

  大概只有在永久的睡眠中,Ginny才能獲得永久的安寧。可誰又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地獄,如果有,又會是怎樣令人恐懼的存在。

  「Lily。」幾天來一直令人不安地沉默著的Albus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壓低聲音說道。

  深吸一口氣甩開腦子無意義的猜想,握住Albus的手,Lily盡可能輕柔耐心地問道:「怎麼了?」

  「那邊有一個穿黑袍的男人,一直在看我們。」Albus向不遠處的一個大理石柱的亭子瞄了一眼,隨即又迅速收回視線。他似乎有些害怕這個無名的陌生人,還向她身邊縮了縮。

  巫師,魔法,詛咒。

  英國,城堡,Hogwarts。

  Lily想她理解了一點,關於為什麼Ginny一定要帶他們走。就算只是聽說,她也清楚地知道,那個男人的執著,是他們都所不能敵。

  那年Albus還很小,還是趴在Lily身上的粘人嬰兒,他們有些年沒見過面,不記得也是正常的。

  Lily放下玫瑰,指尖輕輕拂過合攏的花苞。花瓣彷彿魔咒一般,緩緩伸展開來,釋放出原本深埋花心的妖冶。一朵原本含苞待放的黑玫瑰,在她的手下,瞬間在墓碑下肆意綻放,異常美麗而且沉重。

  魔法,和這朵花一樣,是既美麗,又傷人的東西。

  站起身卻沒有抬頭,Lily只是攬住了Albus的肩膀,「別看那邊。」她低聲叮囑道,頓了頓又道,「我們回去吧。」

  之後,好心的房東Anderson太太,一個胖墩墩且熱情和藹的寡婦,收養了他們姐弟兩,供他們上學。雖然Anderson太太對於做飯極其誠摯的熱情一度讓Lily和Albus有點懷疑,他們是為了天天消滅這些精心烹調的食物才被收養的。不過,就算真是這樣也無妨,這世上沒有正常人會對頓頓美味佳餚說不的。

  表面上很快一切就又都回歸了本該有的正常軌道,像一潭死水般不起波瀾。除了學校裡惡霸們的口出惡言,從沒有爸爸的孩子,變成了沒有父母的孩子。Lily的回應是,從一拳打掉一顆門牙,變成一拳打掉兩顆,天氣好的話還可以附帶贈品。

  學校裡小孩子打架實在不是什麼稀罕事,只是一方總是狼狽不堪,另一方總是完好無損的場面未免詭異了點。偏偏她總是理直氣壯得叫人不知道該責備些什麼好。為孩子心理健康憂慮的Anderson太太為此,和她的班主任老師成了一個戰壕裡的親密戰友。儘管如此,生活也還是這麼跌跌撞撞,樂趣無窮地過。

  但在私底下Albus和Lily都很清楚,Anderson太太藏著一個秘密。

  說出來似乎看不出什麼緣由,她和他們那天在墓地見到的那個男人一直保持著固定聯繫,報告他們這段時間的生活狀況。

  表面平凡的日子實際上也不那麼寧靜。

  以上所有這些,都以Lily11歲的暑假為終結。

  作者有話要說:

  ☆、父親

  如果沒有那個從不出現的「潛在」監護人,無論是出於Ginny的願望還是她自己的想法,Lily十有□□都會寫信拒絕Hogwarts的入學通知。不過既然有了,那就還是不要想了。她自認還沒有那個段數能拗得過那個人。所以夏初寄來的那封信一直壓在她僅有的幾本磚頭書下,除了第一次拆封就再也沒人動過。

  早從一開始她就已經預料到,也許他們的監護人,出於本身可以說是優柔寡斷的性格和對他們姐弟的不確定,會比正常的暑假採購時間晚到一些,但實在沒有預料到會這麼晚。以至於再過幾十個小時,暑假就要結束了,而她很有可能即將面臨只有小學畢業文憑傍身的難測未來。Anderson太太肯定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和班主任也通過了氣,所以根本就沒有人費神她的升學問題。

  她當然樂得清閒,看著其他同學的茫然無措多少有點莫名的優越感浮上心頭。不過,逍遙過後是心慌就對了。

  連Anderson太太都有著顯而易見的焦慮,導致了這幾天的雞蛋用量急劇上升。因為她時不時地會把蛋清和蛋黃扔進垃圾桶,把蛋殼留在碗裡。在旁邊坐著等開飯的他們兩個連出聲阻止都來不及。

  當門鈴經歷了無數次期待的注目洗禮,終於響起的時候,Lily和Albus正在待在她的房間裡。即使現在已經各自有了單獨的房間,他們通常還是待在一起消磨時間。

  Albus正坐在地毯上專心致志地盯著遊戲機,手指上下敲擊。出於互助友愛的精神,他們兩個已經合作把他一個人的暑假作業幹掉了。由於Lily後半學期都在靠打遊戲打發無聊,借他的機器培養出了點手感,同時也刷掉了他的最高紀錄。從來沒有在打遊戲上,大概也只有在打遊戲上沒有輸給過姐姐的Albus小同學,正在奮力追趕中。

  Lily趴在床上在指間把玩著一枚墨玉戒指,對機器裡不時傳來的爆炸、呼喝聲等等置若罔聞,心想著這人再不來,她自己就去對角巷了。

  還沒來得及多作計劃,Lily就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叮咚——」

  門鈴的迴響還殘留在牆壁裡的振動,讓整座房子幾乎就像瞬間活過來一樣,進入一種罕見的興奮的狀態。絕大多數情況下,這裡是不會有什麼訪客的。Anderson太太熱衷於家務而沒幾個要好閨蜜,而一年時間不足以發展足夠親密的朋友,更不要提他們姐弟個性太過老成四處格格不入。

  Lily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想像得出,Anderson太太快活地請客人進門,紅潤的臉龐上滿是笑意,請他坐下,慇勤而不容拒絕地給他倒茶,然後用圍裙擦著手,站在樓梯口大聲喊道:

  「Lily,Albus,快下來,我們有客人!」

  Albus頭也沒抬,手下不停直接裝作沒聽見。

  無奈地搖了搖頭,Lily的臉上露出一抹惡意十足的笑,趴在原地直接伸出手就關了他的機器。

  「我了個大擦,有沒有搞錯啊?我馬上就要通關了啊你這個時候居然給我關掉啊啊。」本來全情投入的Albus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對Lily大吼道。喊完後才意識到什麼,他忽然站在原地有些愣。

  Lily只是一臉雲淡風輕地起身,下床,憑借年長兩歲的身高優勢揉了揉Albus的頭髮,波瀾不驚地說道:「不用急於這一時的。巫師的壽命這麼長,總有一天你會超過你姐姐我的。好了,下去吧。」說完直接瀟灑地推門而出。

  Albus對於一時激動吼了姐姐的愧疚還沒成形,就直接改道成了氣結。什麼叫「巫師壽命這麼長」?!就算他這會兒真的差了點,那也是因為年齡小的時候一兩歲的差距很大好不好!這世界上有這樣說自家兄弟的姐姐嗎啊?!

  站在原地,呼吸,呼吸,深呼吸,Albus拍拍胸口。冷靜,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要Lily不夾槍帶棒地好好說話,簡直跟要她命一樣。不過就是叫他不要擔心吼她的事嘛。再次深呼吸,Albus跟在Lily身後出了門。

  所以說,Hogwarts史上對Slytherin容忍度最高的Gryffindor,也是千錘百煉而成的。

  站在樓梯口,Lily和跟上來的Albus對視了一眼,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眼裡的無奈,然後一起慢吞吞地下了樓。因為已經事先知道答案,所以生不出絲毫的興奮期待或者好奇。

  他們一踏進客廳,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就騰地站了起來。一個削瘦的人站在柔軟蓬鬆的布藝傢俱之間的突兀畫面,實在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的手指正緊張地扭著。

  收回目光,Lily的眼神黯了一瞬。記憶裡Ginny也喜歡在緊張或者憂慮的時候扭手指,當然這是感覺起來已經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

  「Lily,」氣氛古怪的沉默維持了好一會兒,男人才像是艱難地積攢了巨大的勇氣一般突然出聲,隨後又有些遲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

  「父親。」她微微點頭,及時制止了這個氣勢變得越來越微弱的回顧,然後平靜地接受了一個如釋重負的擁抱。煽情的回憶或者狗血的質問什麼的,真的不是她能駕馭的風格。

  Harry看起來還是和她小時候記憶裡一樣的瘦和憔悴,抱起來都覺得硌得慌。眼睛下的陰影更加深重,而且不知為何,現在的他看起來很接近餓死的邊緣。雖然也許注意了著裝,但顯然T恤和牛仔褲的效果不怎麼樣,一點也沒讓人覺得輕鬆隨性。這樣說起來,那個叫Malfoy的愚蠢貴族這幾年跑到哪裡去了?

  在Lily給了一個「你受死吧」的眼神後,Albus也軟軟地叫了聲「父親」,接受了Harry的擁抱。從小常常從Lily嘴裡聽到關於各種父親的英雄事跡,但他無論如何搜腸刮肚都無法回憶起一絲關於父親的,同時也屬於自己的回憶。這時候說不激動,絕對是假的。

  緊緊抱著Albus,Harry抬起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Anderson太太站在沙發後面低聲抽泣,用手絹不斷拭去眼角流出來的淚,雙眼通紅又想微笑的樣子有些滑稽好笑。Lily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這只是Albus的希望,她從來都不想要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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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購

  經過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簡單交代,他們就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對角巷。盛夏凋零,再馬虎的人也該清楚現在的時間有多緊迫。

  以Lily和Albus已經習慣了麻瓜熱鬧世界的視角來看,整個對角巷異常冷清,裝飾古怪、無人問津的店舖幾乎堪稱鬼氣森森。但街上偶爾幾個神情淡定的巫師也表明了這場景已經平常到沒有驚訝恐懼的必要。

  當然,沒有誰會錯過從長袍店一路到魔藥店,每個店主在聽說他們需要Hogwarts的裝備的一瞬間,難掩驚訝又隨即轉化為理解的表情。更多時候還夾雜著對救世主事跡的景仰,時光易逝的感慨,總之是一大塊五顏六色、精彩紛呈的調色板。

  面對這詭異的氣場,Albus第一反應是看向Lily。有疑問時誠實地向姐姐求教解惑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更重要的原因是,目前他還沒有遇到過幾個Lily不能解決的問題。

  但他這次選擇不發表任何評論,因為他記起了,這裡已經不是他從小到大熟知的那個世界。不是回答了「太陽為什麼從東昇?」「雨水為什麼總不停?」「作業為什麼這麼傻?」「同學為什麼這麼煩?」「今天晚上吃什麼?」就可以解決所有疑惑的世界。

  雖然物理課本裡明確說了力的作用不一定需要物體的接觸,但他覺得最早得出這個結論的人一定不是在構想現在這個書本坩堝漫天飛的場景。

  那些讓人為之振奮激昂的真理一夕之間盡皆破碎。Albus感到無比神奇,但也同樣的,感到空蕩無依的不真實。

  就像誰會把「華麗和污痕」放在一家書店的招牌上的不真實。

  櫥窗後浮雕裝飾的精裝書安靜地漂浮在半空中,顯得既厚重,又古怪的輕盈。他想伸出手去觸碰,但最終還是把手放回口袋。

  他感到恐懼,一種來源於未知的恐懼。那種未知曾經帶走了他的母親,如今將要帶走他的姐姐。他能夠預感到,最終自己的生活也終將被無可避免地裹挾進這一片荒誕的真實。

  轉頭看向Harry的方向,Albus突然意識到所有恐懼的直接來源,是他的父親。

  「你可以選擇同伴和兄弟,可以選擇敵人和戀人,但卻不能選擇家人。」他還記得Lily站在母親病房的窗前,輕聲歎出這句讓人似懂非懂的話。她在逆光下的臉龐看不分明,卻洩露出了那些隱藏在平靜溫和外表之下的痛楚。

  今天Albus再次前所未有地理解了這句話。

  即使那是他血緣上的父親,本質上也是一個陌生人。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他也無法很坦然地接受和一個陌生人就這樣驟然變成生活在一起的家人。

  「至少在我去學校之前,我們都還是會住在Anderson太太那裡。」Lily趁著Harry在遠處挑書時,輕聲地對Albus說道,氣定神閒,一如往常。

  Lily絲毫未變的冷靜態度讓Albus隨即鬆了一口氣,然後給了Lily一個疑惑的眼神,要求解釋。

  「從他現在這亂七八糟的樣子來看,來接我們是最後一秒的決定,不像有時間收拾房子來讓我們住的樣子。」Lily低頭隨手翻著小桌上封面鮮艷的書,解釋道,「所以我們還會在Anderson太太那裡住著。不過之後我就不知道了,九月份我去學校之後你們應該可以慢慢熟悉起來。」

  心情不由得鬆快下來,Albus做了個非常誇張的「原來如此」的表情,以示恍然大悟。

  Lily被逗得咯咯笑了起來,「不過,你下次還是不要把你在想什麼一字一句清楚地寫在臉上比較好。」

  喪氣的表情,Lily笑得更開心了。

  她一邊笑著轉身,一邊伸手去拿另一本感興趣的書,卻立刻被手上的觸感嚇了一跳。本能地迅速收回手,她才注意到同時和自己拿了同一本書的人,隨即又是一愣。

  Scorpius Malfoy

  兩個人顯然都有些驚訝,停滯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Hogwarts?」收拾好外露的驚訝,Scorpius神色如常地簡短問道,表情客氣而疏離,彷彿兩年前那個和Lily一起炸掉了教室後空魚缸的男孩從未出現過一樣。

  Lily只點點頭表示確認,連一句回應都沒有,也顧不上禮貌就直接拖著Albus到了書店的另一邊。Ginny病情不那麼嚴重的時候,Lily從她那裡斷斷續續地聽完了這三個人之間絕大多數故事。兩邊陰差陽錯一起奉子成婚什麼的,其狗血程度連八點檔電視劇都難以望其項背。在他們兩個的父輩面前一起聊天說笑,恕她覺得這個場面超越自己詭異底線了。

  他們剛一站定,Albus就不懷好意地用胳膊肘頂頂她,揶揄道:「你是不是遇見了Mr. Right,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些微慍怒地翻了個白眼,Lily諷刺道:「你是不是頭被磚頭書夾了導致記憶出錯?他是四年級的那個交流生,記得嗎?」

  「你那個年級的交流生我怎麼會見過?」Albus毫不客氣地回了她一個白眼,「不過看他那一身騷包的衣服,很明顯就是個魔法世界的貴族,怎麼會來普通學校當交流生?」

  Lily聳聳肩膀,想了想轉而又在Albus耳邊小聲說道,「我是覺得這是Malfoy先生的安排,而且肯定是瞞著Harry的。」

  「為了什麼?」Albus再次感到深深的不解,這個說法,實在說不上多合理。

  「這就只有Malfoy先生自己知道了。」 Lily撇撇嘴,不再回答。她一點也不想向自家弟弟解釋他父親和另一個男人的不得不說的那二三事。

  他們這邊剛剛議論完畢,那邊主人公就登台亮相了。Harry和Malfoy先生恰巧同時在櫃檯付賬,看到對方時眼神祇是匆匆擦過就立刻轉開。很像是多年後偶爾相遇的老宿敵,理性上釋懷了,感性上卻還沒有。平常得不得了。

  水果硬糖不過也是很平常的東西,甜即甜矣,卻常常刮傷了柔嫩的口腔內壁。不一會兒甜味就和血腥味夾雜在了一起。但每次吃糖的時候,卻只記得水果硬糖的甜,忘記了口腔刮傷的痛。

  這兩個人身上,這種甜和痛都發揮到了一種極致。隨著時間過去,甜味會越來越淡,血腥味卻在不停地往外湧,變得越來越痛。

  轉頭看向櫥窗外燦爛的午後陽光,Lily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昏暗。

  Lily雖然知道知道Harry和Malfoy曾是一對,現在也許還是,卻沒想到他們是靈魂伴侶。她不相信什麼荒謬的愛的力量論,但至少知道真正的愛情能讓人不顧一切,比如說Ginny。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無法找到一個處處稱心的伴侶,一旦遇見就不會捨得放手。更何況這兩個人看上去都不像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這個巫師界,越看就越覺得古怪。她不想問,也不想聽扭曲的、夾雜著謊言的所謂事實。她要靠自己知道真相,不惜一切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入學

  等待去Hogwarts的日子雖然和其他學生相比極其短暫,卻出乎意料的難熬。一方面Lily像所有新生一樣,對於那個曾經被Riddle描述得那樣美妙神奇的地方感到好奇期待,另一方面,Ginny留在筆記本裡那些的尖叫警示同樣在噩夢裡困擾著她。Lily至今也不清楚當初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Ginny帶走她和Albus以逃避Hogwarts,而Harry卻如此堅持。她只是在這些年中逐漸感到事情的嚴重程度也許遠超她的想像。如果說她相信這世界上有誰絕對不會陷她於危險之中,Harry Potter絕不是其中一員。她有種非常不詳的預感,並且非常確定這種預感很快就會得以驗證

  窗外的景色在車輪節奏分明的轟隆聲中不停地向後退去,老古董的蒸汽火車搖頭晃腦,偶爾拉出一聲尖銳的汽笛。Lily坐在車廂裡隔窗看著山巒消失,河流遠去,總覺得是把過去的某個部分丟在身後了一般。

  火車的結構似乎用魔法做過改動,座位怪異地靠著兩壁相對而望,從車頭排到倒數第二節車廂,只有尾節還剩幾個隔間。火車直行的時候一眼望過去,全校的學生幾乎一目瞭然。Hogwarts的規模非常小,Lily目測車上學生一共不過100個上下,平均下來每個年級還不到15個,更別提還要被分成四個學院。明顯學校創立時設計的學生容量,是遠遠大於現在這個數目的。但Lily不能確定,這種情況是近幾年出現的,還是延續已久的。她認識的與Harry同學生時代的人,只有Malfoy先生和Ginny而已。

  「怎麼了嗎?」Scorpius看來注意到了車廂裡她的大腦飛速旋轉思考的聲音,從他的黑魔法書裡抬起頭來看著Lily。

  在兩人的父輩眼中,他們大概只是比大多數人更熟悉一點的同學,但在遠離父輩控制的學校,不論是Hogwarts還是之前的普通學校,Scorpius和Lily都還算得上脾性相投的朋友。

  就像Lily現在完全懈怠的樣子,她是不會展現給大多數人看的。不過她心中大多數疑問和真相,也是只能留給自己的。

  「我現在感覺有點奇怪。」Lily想了一想,歪過頭簡單地說道,「從Albus出生開始,我們就幾乎沒有怎麼分開過。」其實她更應該擔心的是這兩個男人和男孩根會不會把自己給餓死或者被垃圾堆淹沒才對吧。

  車廂的入口忽然被「刷」的一聲大力拉開然後很快撞上,前面的歡聲笑語短暫地洩露,轉瞬就被關在門外。腳步聲傳來,在寂靜的走廊上即使隔著車輪隆隆也非常突兀。Scorpius迅速直起腰,以非常貴族的姿態傲慢而不失禮地一笑,「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不太能理解這種感受。不過我想這種分離總是會出現的。你們兩個有各自不同的未來,不可能一輩子粘在一塊兒。」

  Lily在背對著來人的方向翻了個白眼,拿過她手邊那本純粹為了消遣而讀的偵探小說。

  很快腳步聲就來到了他們的隔間外,一個深色皮膚高個子的男生同時敲響了隔間門上的玻璃。將門拉開後,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男生有著清澈的淺茶色瞳孔和棕色短髮,身上是一套正常並且平凡的麻瓜衣服。他站在門口身體微微前傾,禮貌而溫和地問道:「前面有點吵,請問我可以坐這裡嗎?」

  本來很正常的一套社交程序,放在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來看就瞬間怪異了起來。

  怕吵的話,前面雖有小貓兩三隻,但肯定還有一兩節空車廂不是嗎?Scorpius轉過頭來看向Lily。社交於他可有可無,很多時候只是完成任務,但Lily對此有種異樣的敏感。她對任何進入自己舒適空間的人都很大戒心。

  於是Lily只好在對面人炯炯的注視下抬起頭,一眼掃過這個男生,睫毛微垂又掀起,隨後嘴角微微一彎,柔柔地揚聲道:「歡迎。」

  儘管對Lily的反應有些驚訝,Scorpius的禮儀還是很快自行動作並緩和氣氛,伸出手自我介紹道,「Scorpius Malfoy,很高興見到你。」

  「Henry Baker,很高興認識你。」高個男生友好地回應了Scorpius,沒有因為Malfoy的姓氏顯出任何諂媚或是鄙視的意思,然後又向Lily伸出手。

  Lily看進Henry淺茶色的瞳孔,心想過淺的瞳色有時候看起來確實嚇人。

  假如知道前途就是險境,你會毫不猶豫地雙腳跳進去嗎?假如知道面前的人別有目的,你還會向他伸出手嗎?

  如果不試,你怎麼會知道結局如何?

  「Lily Potter,很高興認識你。」

  生活大多憑本能,而非理智。

  「Slytherin!」分院帽在禮堂略顯緊張的氣氛中,突然用盡全力大聲吼道。

  星空穹頂下瞬間一片神奇靜寂,不過人們很快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竊竊私語潮水一般湧過了原本的平滑無聲。

  把頭頂髒兮兮的帽子放到一旁的教授手中,Lily的神情裡看不出半分震撼驚慌,只是似笑非笑、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彷彿戲院包廂裡的鑒賞家,其實胸口已有一團躁氣在發酵。難聽的議論從耳邊滑過落下,不皺眉已經是她願意做出的最大努力了。不過就是分個院而已,設置的目的不就是把人分門別類,有那麼值得大驚小怪嗎?

  站起身來,她隨手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皺,然後施施然在Slytherin長桌旁坐下。外人探究好奇的目光,在她眼中就像牆上的壁花一般無足輕重。

  身旁的Scorpius對Lily假笑著挑眉,眼神裡流露出些許沒掩飾好的興致盎然。別人也許不瞭解,但經過之前一年的相處,他可清楚得很,這個人看似源於Potter家恣意放縱的外表下,滿滿的都是Slytherin的冷靜奸詐,自私護短。如果分院帽把Lily分到別的學院,他才應該考慮是不是要向父親提議把這頂破帽子徹底踢出Hogwarts。

  對面Ravenclaw桌邊的Henry對上Lily故作高傲的眼神,只能無奈地笑笑,微不可見地對她搖了搖頭。這人明明就百分之一百確定自己會被分到哪個學院,從下火車開始就一直在等著看好戲吧。別人大都緊張兮兮,他和Scorpius幾個也只能盡量保持表面上的不動聲色,只有她置身事外一般冷靜得近乎恐怖。還有現在那堪稱貴族典範的用餐禮儀,Henry簡直都有種衝動想去那邊長桌扶一扶那群表情慘不忍睹的Slytherin快要掉光的下巴。

  既然進了Slytherin,Lily就不會是不懂得收斂的人,這張揚之下一定還別有目的。看到樂趣十足的未來正向自己招手,Henry再一次在心裡確定,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Lily Potter絕對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

  這邊Henry心裡的想法,Lily是一點也不知道。至於為什麼表情這麼囂張,只是她非常不爽而已。無論Harry做過些什麼,於她都沒有絲毫相干。這麼多年她甚至不是Harry日程生活中的任何組成部分。救世主的孩子這個標籤,打得既無比閃耀又令人厭惡。

  她現在非常歡迎Albus兩年後的華麗出場。

  Lily等到晚上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床時才發覺有什麼不對。

  這不是她。

  準確地說,這不是屬於她的情緒。當然對這些事她會譏諷,會憤怒,會厭惡,但從來不會強烈到如此耗費精力。她的故事本就曲折,見得多了之後自然能學會不要事事都燃燒感情。活在別人嘴裡的那個Lily Potter,又不是她本人。

  那些惡意的揣測和謾罵猶在耳邊,也許不止是她一個人,所有人的情緒都過了頭。而她很不巧做了箭尖所指的靶心。

  嘖嘖,真是不幸呢。

  作者有話要說:

  ☆、校園

  「話說,Hogwarts Express向來空得很,你那天怎麼就死乞白賴非得要和我們擠一個車廂?」三年級的某天午後,他們三個正坐在黑湖邊樹下享受這個秋天難得的好天氣,燦爛的陽光是彷彿要和未來寒冷的冬天做最後一次的掙扎,Scorpius突然想起了這個拖了很久的問題。

  「糾正一點,」Lil懶洋洋地靠著樹幹,對灑在臉上的斑駁光影隨意地揮了揮手,「Henry現在還是死乞白賴非得要和我們擠一個車廂。」

  他們三個人在這個美好的下午同時大笑起來。

  「別打岔。」Scorpius習慣性地挺直了腰,故作嚴肅地對Lily訓斥道,然後又轉向Henry,「別想逃過去,快交代。」

  Henry做了個鬼臉,「被你發現了。不過說起來你們難道沒意識到你們穿過整節整節的車廂時那種氣場有多特別,尤其是Lily?」

  「什麼?」Lily一臉無辜地瞪大雙眼,「我又怎麼了?」

  「我想,」Scorpius令人討厭地拖長了聲調,慢吞吞說道,「Henry的意思是,你很古怪。」

  維持著懶散的坐姿,Lily同時犀利地橫了他一眼,「我哪裡有很古怪?」

  莫名被歪了話題的Henry很無奈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無力地試圖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Scorpius不理他,得意洋洋地對Lily搖了搖手指,「我沒有說這不對,這只是古怪。」

  嗤笑一聲,Lily雖然怒視著Scorpius,實際上對這評論相當愉快。

  「今年除了我們好像再沒有其他人坐車尾的隔間了。」Lily收起了慍怒的表情,揉著笑得有些酸的臉頰轉換了話題。

  Henry不能更贊同地撇撇嘴道:「看起來他們都好像害怕最後一節車廂會在轉彎的時候被甩出去。」

  「精確。」Scorpius短促地大笑一聲,「不過我寧可在轉彎的時候被甩出去,也不要在前面的車廂裡鬧哄哄地和所有人坐在一起。這完全不利於培養,額,那叫什麼來著?」

  「McGonagall教授管那叫『個別極度排外的學生小團體』。」Lily向沒有上到同一節變形課的Henry解釋道,同時還做了個小小鬼臉,「那訓斥真是精彩絕倫。我幾乎要為那些恐懼慣性的可憐蟲感到愧疚了。」

  Scorpius坐在陽光明媚的草地上打了個冷戰,「被Gryffindor的院長教導不要隨心所欲,逞匹夫之勇。真是不堪回首的記憶。」

  Lily和Henry為Scorpius的表現再一次大笑起來。

  遠遠地看見Albus一個人挎著書包走過灑滿陽光的草地,看樣子也是要找一個地方坐下,Lily揮舞著手臂,大聲叫他過來。Hogwarts就這麼大點地方,可是自開學以來他們也沒什麼很好的機會聊聊天。

  「Merlin啊,你總是這麼彪悍嗎?」Scorpius假裝汗顏地抹抹額頭。

  Lily作勢拍了他一下道:「挪一邊去。」

  正說著,Albus就走到了眼前。Lily拍拍草地讓他坐下,然後指指邊上兩個人,「Scorpius,Henry,你認識的。」

  Albus向兩人點點頭,「午安。」

  「午安。」Scorpius說著抬了下手算是回應。

  Henry則是淡淡地點頭示意。氣氛有點尷尬。

  轉過頭,Albus有意活躍活躍氣氛,對Lily玩笑道:「你周圍怎麼都是男生?都沒辦法介紹幾個漂亮姑娘給我。」

  「你在開什麼玩笑?」Lily輕哼一聲,對著偌大的城堡一抬手,「怎麼會有女生願意和我做朋友?」她自然不屬於傾國傾城的妖女系列,但繼承自母親和祖母的美貌不知為何組合出了略顯尖銳的威脅性。也許還有她身邊這兩個傢伙的原因,總之她就是在女生堆裡莫名奇妙地被孤立了起來。Slytherin是兩人宿舍,而她的室友從一開始就沒有搬進來過。至少有單人宿舍也不算太壞吧。

  Albus對這抱怨只是隨意地勾了勾嘴角,「我才不相信你會在意。」

  聳聳肩不置可否,Lily仍舊是一臉輕鬆,「她們的損失。」

  「Exactly——」Scorpius在邊上再次拖長了調說道,這次還故意加了幾個音調轉換。

  Lily威脅地瞥了他一眼,接著又對Albus說道:「那麼,Hogwarts的第一年生活如何?」

  Albus只是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沒什麼特別的。就像是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老樣子。」

  老樣子。

  無非就是學業很輕鬆,同學很麻煩,非常麻煩。

  Lily面無表情地坐在大廳裡,戴著耳機聽著舞曲,機械地用叉子往嘴裡塞著早餐的炒雞蛋。她四周的長桌處於一種神奇的真空狀態,只有鬧哄哄的一大群貓頭鷹擠在桌子上,步履蹣跚地艱難移動著。每一隻都奮力想要離得更近,卻沒有一隻膽敢真的靠近她。同時還不時有紅色的吼叫信爆炸,大吼大叫出難聽的污言穢語。礙於這群貓頭鷹的緣故,幾乎沒有人能靠近她。遠處的學生一邊吃早飯,一邊還不忘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無數竊竊私語把大廳幾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蜂房。

  叉子在空空如也的盤子上劃拉了幾下,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完成了早飯,於是站起身,隨手把背包甩上肩膀,臨出大門之前,還不忘往長桌上的一堆雜亂扔上一個超級加強版的消失咒。

  Scorpius和Henry從後面趕上她,卻什麼都不敢說。Lily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情緒,有種冰冷的恐怖感。這些情況持續的這些天以來,她都是如此。

  下午沒有課,Lily打發了那兩人,一個人坐在天文塔樓上吹著風清醒清醒。她不是不在乎,只是根本就提不起精神理睬任何人,沒有力氣去應付任何事。和她現在另外的困境相比,這些無知學生的麻煩沒有任何意義。

  迎著風順了順凌亂的長髮,她低下頭,手肘撐在欄杆上。從她的視角,可以俯瞰禁林的全貌。那一片昏暗的森林不僅僅是平靜,而是沒有絲毫生氣,沒有蟲鳴鳥叫,沒有搖動的樹影,即使在白晝看起來也是寂寥駭人。

  禁林現在大概可以稱得上是Gryffindor乃至全Hogwarts試膽大會的主會場,只不過絕大多數人走個四分之一英里就是極限了。大多數人將短短的路程描述得驚險萬分,而真正進了林子深處的人,反倒都很沉默。所以學校的傳聞裡,禁林依舊是個神秘而不可觸碰的符號。Lily自己沒有進去過,她有Albus。

  那天樹下聊天之前,Albus就已經進過了禁林——感謝Merlin讓Gryffindor的光輝照耀著我們——而且走得挺遠。於是Lily問了他裡面有什麼,答案是什麼也沒有,都是死物,枯樹,骸骨,荒土。

  整個禁林,從中心開始,在慢慢死去。

  作者有話要說:

  ☆、密室

  Lily歎了口氣,把臉埋進臂彎裡。從入學就開始調查的兩件事至今仍一點都沒有頭緒,現在強烈的挫敗感和那些噁心的事件已經消磨了她幾乎是所有的正面情緒。

  說起來簡直再簡單不過,這世界上能把Ginny和Riddle聯繫在一起的人只有一個,Harry Potter,事情只有一件,那場戰爭。魔法史課本上用一句話概括了所有驚心動魄:Harry Potter率光明一方眾人合力在Hogwarts終結了Lord Voldemort和整場戰爭。

  去年暑假,Lily一邊對著課本寫論文一邊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麼古代魔法史反倒比近代詳細得多,明明當事人都死了那麼久。Harry可能被她突然出聲嚇到了一點,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恰巧路過的Malfoy先生卻是真正聽懂了她的問題的人,冷冷地回說現實的歷史只會把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崽子嚇哭。Lily在Harry的視線外,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個銳利的眼神。Malfoy先生一抬手一句話就把Harry召走,再沒和她說過一個詞。

  試探毫無結果,唯一有意義的結論就是她和Malfoy先生注定彼此厭惡,因為本質相似。

  於是Lily只剩下了Hogwarts。這下就更妙了。

  整座城堡不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連許多過去的痕跡都被抹得一乾二淨。她從沒有見過一個幽靈,獎盃陳列室被砌進了牆裡。教職員工的記錄不完整,教授們從來不提起Harry上學那一段時間裡的任何學生,像是從Hogwarts校史上憑空消失了一樣。城堡還有一部分被封鎖了起來。不知道這些小巫師都沒空間概念還是什麼的,沒一個人發現北邊塔樓沒開。

  直覺告訴她,這兩個人的死在某種程度上有一定的聯繫,只要一個缺口,一切都可以引刃而解。在最初的打算中,她有整整七年的時間來找這個缺口。但那時候,她沒設想過還回有人時刻準備找自己麻煩。把一群情敵放在一個陣營裡對付她這個無關路人,真是有技巧。如今對方已經開始試探,她卻不知道對方關於她的事瞭解多少。如果再沒有絲毫進展,只怕在不久的未來她要被木馬屠城了。

  不安地用腳尖反覆踢著欄杆,她強迫自己必須要立刻想出點什麼來改變現在的處境,什麼地方可以找到有用的線索,什麼東西可以獲得全新的決心。

  思緒飛快掃過腦海裡整個城堡的角角落咯,她終於想起了一個地方,一個只在Riddle口中聽到過的地方,非常隱秘,不會被人為清除,而且一定可以找到一些那個人過去的痕跡。

  無論是什麼答案,只有去了,才會知道。Lily立刻跳起來,從天文塔樓高聳的樓梯上一路狂奔而下。

  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跑著,像是背上生出了一雙羽翼一般。長袍在她身後被風鼓動呼呼作響,掛著墨玉戒指的項鏈從襯衫中滑落出來,隨著身體的起伏上下跳動著。

  她挫敗了太久,太需要答案來解脫。

  然而Merlin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讓她達到目的。這種時候本該空無一人的走廊,竟然也讓她撞到了人。

  「砰」的一聲。

  雖然Lily之前一路狂奔,但撞擊並不如想像中厲害。她退後了幾步也就站穩了,「非常抱歉,但是我真的有急事。」來不及看來人是誰,她一邊道歉一邊轉身準備接著跑。

  但她還沒來得及動,肩膀就被抓住了。

  「Potter小姐。」Snape教授渾厚陰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Lily深刻地感到「倒霉」兩個字啪的一下拍在了自己臉上,乖乖地轉過身,低下頭道:「教授。」

  意想之中的諷刺訓斥並沒有出現,只有長時間的靜默。這時候Lily自然不願意無限制地等下去,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教授,決定想辦法盡快脫身。她立馬就後悔了。

  她的眼睛直接對上了Snape教授黑色的眼,那個人常說的,黑曜石一般的深冷。瞬間記憶像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地襲來,白色的毒牙,深深的傷口,汨汨的鮮血,她竭力克制顫抖的指尖,低聲的吟誦。

  破碎的畫面如同電流般劈啪而過,她用力眨了眨眼,強忍著後退的衝動,盡力往後仰著脖子。

  Snape教授又看了她一會兒,像是在她身上搜尋著什麼,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以為他閉上了眼。然後他突然說道:「走吧。」

  「謝謝教授。還有真的很抱歉。」說完她就撒腿狂奔,一邊跑一邊覺得窘迫。

  這件事困擾了她很長一段路程,直到她終於踏上了密室的地面,才將其拋之腦後。

  空曠,潮濕,陰冷,恐怖。

  這地方被遺忘了太久,地面上還有乾涸的黑色血跡。Lily花了一點時間才發現Slytherin腳下的蛇怪屍體,非常詭異地保持在了某種半腐半僵狀態。樹幹般粗細的軀體,頭頂的大洞,缺失的毒牙,她不由得又有些想退縮。

  獨自一人在這裡毫無目的地搜尋,對她來說,再多的勇氣也不夠用。Lily顫抖著緊緊抱著手臂打量著四周,一時不確定該幹些什麼。

  這裡很安靜,太安靜了。

  然後Lily突然意識到,她自己也很安靜,太安靜了。

  果然。

  長歎一口氣,她快要習慣這種挫敗了,如果事情一帆風順反而應該覺得奇怪。不甘心地把項鏈上的墨玉戒指拽下來,對著光源看了又看,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連這裡都沒有,這個世界到底出了什麼錯?

  不耐煩地在潮濕的地面上踢踢踏踏地走來走去,她帶著一半挫敗和一半懷疑的詭異表情盯著骯髒的地面,主要是為了盡量避免看到蛇怪的屍體,意識上覺得某一部分的自己已經飄回了寢室的浴室裡。

  這感覺非常古怪,她現在正盯著自己父親十幾年前的血跡,而這是整個密室裡她唯一能感到生命的地方,彷彿隱藏著某種無聲的喧囂,下一秒就會被釋放出來。

  血液是有記憶的。

  一句電影台詞忽然飄進Lily腦海。在那句話之前,她從沒想過兇案現場在結案之後會被怎樣處理。即使是當時的住戶搬走了,也會有後續的新住戶搬進來的吧。也許更讓她驚訝的,是原來任何痕跡都可以被清理,被遺忘,除了擁有可疑的自我意識而會不斷蔓延的血液。

  所有的痕跡都是可以被清理的。

  Lily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

  總會有某一種或者幾種辦法,把靈魂的痕跡也抹去吧?

  可是一個破碎的靈魂怎麼能輕易地完全消失不見呢,甚至和曾經的力量也無法產生共鳴?

  她抬起眼,直接看向頭頂Salazar Slytherin威嚴的巨大雕像,但實際上並沒有真正地看在眼裡。

  「你其實知道,不是嗎?」Riddle帶著熟悉的戲謔笑容這樣說道,「答案一直都在那裡,只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

  於是Lily一如既往像小孩子一般對Riddle不滿地撅嘴,她有太多不願意承認的事。逃避又如何,無論在別人眼中多麼強悍。她從來都不是英雄,也不願意當個英雄。Gryffindor沒有收她就是個完美的證明。

  她長歎一口氣。但現在和英雄沒有絲毫關係,答案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靈魂的痕跡被抹去,靈魂的痕跡消失,靈魂消失,靈魂消失……

  魂飛魄撒?

  似乎抓到了什麼,Lily順著這個思路一直走下去。

  魂飛魄散,Voldemort,戰爭,靜默,學生消失,城堡休眠……

  意味著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混亂

  即使有過某人堅持不懈的禮儀指導,Lily一思考起來還是不會怎麼在意周圍的環境。一抖袍子,她就隨意地坐在了之前還很嫌棄的骯髒地面上,無意識地抿著嘴唇,細長的灰色魔杖在指間上下翻轉。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沒什麼關係,不是麼?

  戰爭裡傷亡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有一定的學生減少乃至影響到後代的人數也符合邏輯。為了製作魂器而分裂靈魂的後遺症定然不少,機緣巧合之下主魂死去時連累Riddle一起魂飛魄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為什麼就偏偏扯上了這座城堡?

  從沒聽說過還有打仗把戰場弄死了的。

  苦惱地閉上眼,Lily鬱悶地想到為什麼一個14的小孩兒要管這麼多事。

  「哦不不不,親愛的,」Riddle拖長了聲調嘲笑道,「以你的心智,離小孩兒可差得太遠了。」

  Lily不由得用力搖了搖頭,把這些畫面聲音甩出腦海。坐在這裡常常讓她想起那個人,這種狀態可不太好。

  但一刻不停地想著一件陷入了思維困局的事也沒什麼特別大的吸引力。Lily不一會兒就走了神,隨手抬起魔杖在空中劃出火焰般的線條,組合成各種古怪的形狀。靈感來源於Riddle第一次解釋Voldemort這個稱呼時用來調換字母的小把戲。她有時候都覺得搞笑,作為一個出身還算正統的女巫,她的魔杖使用大多數時候僅限於課堂上。一方面她對於有杖魔法,乃至魔法本身沒那麼依賴,另一方面她總覺得拿著魔杖到處揮舞似乎有點傻乎乎的。

  原本手臂隨心的劃拉忽然表現出了某種規則形狀。Lily一時興起就態度認真起來。重新調整規劃過的線條很快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基本魔法陣,Lily突然想到自己也許可以考慮畢業以後去做個魔法陣繪師,即使留在魔法界不是一個特別理想的選擇。

  其實魔法陣繪圖作為煉金術一個重要卻很難分割出來的分支,單以繪陣師這個職業維生幾乎是不可能的。不然為何煉金術師如Nicholas Flamel能功成名就,晚年優渥,而大繪陣師Noah就只能一時風光,最後像個不得欣賞的藝術家般窮困潦倒收場?

  或者像是個過氣的戰爭英雄。Lily忍不住冷笑著想到。

  推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的思緒再次回到魔法陣上。魔法陣其實只是個交換通道,在特定條件下開啟以換取別的東西。其本身性質就決定了法陣必須依附於實物上才能夠發揮作用。至於會不會影響那個實物的構成狀態之類,取決於魔法陣的類型。

  如果他們當初使用了魔法陣並且畫在城堡裡,那就能解釋城堡出現的異樣。否則,無論戰爭如何殘酷,都不應該影響建築的魔法根基。

  那然後呢?這世上魔法陣千千萬,她要怎麼才能找出正確的那一個?又或者,她是否還需要找出正確的那一個?

  一切問題都有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無法證實,但足夠合理。而她,還要做什麼?

  答案是她不知道。Lily深吸一口氣,腐爛潮濕的味道立刻充斥鼻腔,轉身向出口走去。

  「這可就是,認輸了。」Riddle姿態優雅地倚在門口,滿滿取笑意味的輕佻。

  Lily爬上梯子前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密室,在餘光掃到蛇怪屍體後果斷爬出去關上了門。

  出了密室才發現還不到熄燈時間,Lily在盥洗室裡先用幾個咒語把自己清理得像個樣子,才偷偷摸摸地從掛上修理牌子的門後溜出去。感謝Merlin她沒有再次碰上Snape。

  與平常無異的姿態一直強撐到了寢室門口,現在整個Slytherin都在看著她對貓頭鷹事件的態度,Lily習慣性表現得問題不值一提。倒不是她有意拉攏那些老牌貴族,實在是被人洗腦太久,這種行為已經成了下意識動作。

  回到了一個人獨處的房間裡,Lily才終於放縱自己癱坐在地上,不再壓抑手臂和小腿不自覺的顫抖。即使拒絕承認自己是個哭著喊著回家找媽媽的小女孩兒,她也不得不意識到,她非常想念Riddle,想念那個用辛辣諷刺和惡意取笑把她本該小心謹慎的日子搞得團團轉的人,想念所有問題的答案和大部分時候他全身心的注意力。

  看在Merlin的份上,她才——靈魂上21歲了。

  絕望地意識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的Lily決定去洗個澡,即便用了清潔咒清除了密室裡蹭上的那些黏液,心理上總是覺得不乾淨。

  站在蓮蓬頭溫熱的水流下,Lily僵冷的四肢終於開始恢復知覺,原本冰涼的指尖像是火燒一般灼熱了起來。

  水珠從頭頂流下,沉重地掛在睫毛尾端,眼前視線模糊了起來,Lily卻不敢閉上眼,不敢把身後交給一片水聲掩蓋下一片無盡的黑暗。

  她到底是為何被送到Riddle的世界來?

  洗完澡後擦著頭發出來,Lily放棄了自哀自憐。反正她從一開始就有點莫名怕水,有可能因為上輩子是被淹死的。既然疑似魔法陣的事沒有頭緒,那就換一個得心應手來培養信心。Slytherin裡唯一與她關係不錯的女生都跑來抱怨好久沒有一頓順心順意的早餐了。

  第二天早晨,Lily依舊坐在慣常的位置,學院裡的人出於預防依舊在她周圍保持了真空。她面對一桌豐盛的早餐,認真地考慮要吃什麼。

  頭上頂著巨大烏雲的Albus破壞了她糾結的思考。抬眼仔細地打量亂七八糟的某人,Lily放棄地搖了搖頭,起床氣還是一點沒少,「今天為這麼早起床毀了什麼?」

  「沒什麼東西。」Lily直接理解為沒毀掉什麼重要的東西。

  Albus揉了揉眼睛坐下,伸長了脖子開始查看桌上的早飯,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在用鼻子嗅,因為看著看著眼睛又閉起來了,像是剛出生的小狗。

  一個帥氣逼人的Gryffindor坐到了Slytherin長桌上。笑著勾勾嘴角,Lily已經可以感覺到自己背後漫天飛舞的粉紅色泡泡和倒抽氣升,頓時有種愉悅的勝利感。

  和Lily相比,Albus長得更像個Potter家的人,綠眼黑髮,身材削瘦。只是經過了幾代的傳遞,Albus的五官和頭髮都更柔和了些,顯得比Harry或者James都更為俊美。校園風雲人物無需爭辯。

  可惜,復仇從來都不是面前這一盤熱菜,而是冷盤,更何況這只是一點小小的報復而已。

  Lily伸手敲了敲迷糊的小傢伙,順便把食物以Albus喜歡的組合放到了他的盤子裡。

  Albus不滿地撅嘴,摀住額頭,眼神在Lily和眼前誘人的早餐中不斷徘徊,「幹嘛?」

  「襯衫扣子扣好,領子拉平,袍子理理。」收起假笑,Lily恢復了平常漫不經心的樣子和一貫的長姐威嚴,「還有,」唇角一勾,「謝謝。」

  「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姐姐嘛。」Albus嘴裡含著培根嘟噥道,隨意地揮了揮叉子。

  Lily微笑著低下頭去吃早餐,「你還記得。」

  在Ginny的怒吼聲中搬家的第二天早晨,儘管一切不便,Lily還是成功地在不甚乾淨的小餐桌上弄出了豐盛的早餐。

  Albus一臉崇拜地埋首於早餐中,非常開心。

  她只是淡淡地說道:「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哪怕整個世界從上到下掉了個個兒,我都還是你姐姐。」

  這個家也會一直被支撐下去。

  「現在可別感動得流淚,」Albus不捨地從早餐裡抬起頭來對Lily說道,「哭了你今天早上的小把戲可就不算成功了。」

  Lily的反應是賞了他一個十足十的白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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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報

  這一天早上成群結隊的貓頭鷹並沒有來,平日的貓頭鷹送信又恢復了正常。如果有什麼值得注意的話,有那麼寥寥幾隻貓頭鷹向幾個平日裡自詡為優雅高貴之典範的貴族小姐送來了幾封浪漫意味十足的粉色心形賀卡。而她們都沒有當即在餐桌旁打開,而是把賀卡偷偷收了起來。

  而當天晚些時候,則傳來了幾位美麗優雅的小姐不知何故在一間空教室裡大打出手,完全棄她們的貴族形象於不顧的消息。為此她們每人各收到了為期三個月的勞動服務。

  私底下則偷偷傳聞,有人看見那幾個女學生在打開那個心形賀卡的一瞬間被吸了進去,連賀卡也一併消失不見了。當然傳聞只是傳聞而已,教授們是不會相信的。空間傳送是極高深的魔法,放眼整個Hogwarts連教授們也沒有幾個能夠熟練掌握的。

  不過,從魔法陣的角度來說,魔法是不需要熟練掌握這麼一會回事的。

  而Lily,此時正秉持當事人迴避的原則,悠閒地坐在城堡某處的窗台邊沿,一條腿屈起放在邊沿上,另一條腿懸在半空中來回晃動。在暖洋洋的陽光照耀下,她愜意地瞇起了眼。吃蘋果,曬太陽,真是個美好的下午。

  可惜她才剛咬了一口手中美味的紅蘋果,就有人打斷了她這個下午的奢侈享受。

  這幾個人不知道是怎麼找到她的,明明今天上午就她一個人沒課。Scorpius冒出來一把搶過了Lily手中的蘋果,直截了當問道:「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非常不滿地睜大眼,Lily一傾身就把蘋果從Scorpius手中搶了回來,「什麼事是怎麼辦到的?」

  「你就別裝了,現在全Hogwarts都知道是你幹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幹的。Albus懶洋洋地斜靠在窗沿上,對她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

  眉頭一挑,Lily瞥了他一眼,揚了揚手裡的蘋果,「我可是你姐,美男計對我沒用。」

  「說真的,我們都知道那賀卡是你的手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Henry也站在了一邊,臉上掛著溫和但難掩興奮的笑容。不過看起來這三個人之中就他最冷靜了。

  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Lily只是咬了一口蘋果,頗有興致地回看這好奇的三個人。

  「你對她們下什麼咒了?」Scorpius毫無創意地猜測道。

  Lily假笑著搖搖頭,「這份賀卡設計的目的就是為了紳士地邀請各位淑女們參加派對,我又怎麼會給她們這麼不紳士的待遇呢?」

  三個人同時抖了一下,這可真是對「紳士」的新定義。

  「那你是怎麼讓她們掐起來的呢?」Scorpius興致勃勃地問道。他對這些貴族小姐本身沒什麼觀感,碰到Lily這樣級別的好友這些人自然還要往下放一放。

  聞言Lily的笑容越發詭異。她把蘋果放在手掌,把完好的一面展示給幾個男生看,「致最美麗的女神。」

  在Scorpius和Henry還迷惑不解的時候,Albus已經反應過來了,「厄運之果。」他低笑著說道。

  「到底是什麼啊?」Scorpius急了。

  「嫉妒。」Lily白了他一眼,「有空就多讀讀書。」

  在Scorpius咕噥著麻瓜神話他怎麼會知道的時候,Henry也算是明白過來了,「這幾個女生大多是有意追求Scorpius的,表面上是統一戰線,但實際上是最大的競爭對手。」

  「聰明。有些事情其實就差點撥。」Lily滿意地笑著,咬了一口蘋果。

  Scorpius終於也恍然大悟,倒是一點沒有被人暗戀的自覺。

  「那具體是怎麼做的呢?」Albus仍然很感興趣。「你不會真放了個金蘋果在教室中間吧?」

  把嘴巴裡的蘋果嚥下去,Lily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這麼好的招數幹嘛不用?我只不過改寫成『我心中最美的女神』,署名Scorpius Malfoy。」

  聽熱鬧聽得正高興的Scorpius扶牆的手一滑,合著這事兒在他頭上。

  「玩笑啦。只是模糊的幻象加上一道模仿攻擊的光束。」Lily毫不在意地說道,「所有東西最後都會自動消失。那些人本就心虛,不會扯上你的。」

  只要有一個人出手,剩下其他人都會打起來。Albus搖搖頭。這麼明顯的戲耍,也就這些滿腦子搶個優秀貴族繼承人嫁出去的嬌小姐們能中招,「這次你可真成了復仇女神了。」

  「我可既沒引起戰爭,也沒毀了誰的人生。」咬了一口蘋果,Lily一派輕鬆自在的模樣。

  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只不過是做了壞事沒留痕跡而已。所有的物品都在當時已經自動消失,她用的又主要是魔法陣產品,根本不會留下任何可以追蹤的魔法痕跡。

  順心事和討厭的事一樣,都是連著一起來的。Lily剛剛借到手的一本魔法陣著作裡,作者專門劃出了一章來說明Noah只是個死後被神化了的空想家,具體例子是他老人家設計的一個名為「血戰」的魔法陣。用一定人數的一滴眉間血殺死相同數量的敵人附加一個邪惡的靈魂,在該作者看來是一個無比愚蠢的設計,因為根本不符合等價交換這個魔法陣的最基礎的條件。但Lily覺得其實可行,只要你把整個過程當作一次燃燒而非交換就行了。

  邪惡的靈魂是可燃物,敵人的生命是助燃物,眉間血是反應的能量來源。眉間血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沒有定論,有人說那是離魔力核心最近的地方,有人說是靈魂和肉體鏈接之處,總之就是很重要的東西,裡面不是魔法之力,就是生命之力,再不就是靈魂之力,非常高端,非常強大。偉大的煉金術家們都默認,一滴眉間血所付出的代價,不僅僅是一點液體而已。

  扯遠了,回到燃燒過程上。簡而言之,一種能量變成另一種能量,把完好的靈魂燒一燒然後碾巴碾巴弄碎了散到天地之間,回歸本源。

  莫名的即視感讓Lily默了。首先她要找到Noah最初的手稿,其次她要找到魔法陣本身。怎麼看都不覺得這個魔法陣會扯到Hogwarts。希望是她錯了。

  說實話,Lily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錯了還是對了。即使她能召回一個破碎的靈魂,若沒了記憶,這個靈魂還是她認識的Riddle嗎?

  她在執著些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

  Slytherin行為守則第一百條:自己目前無法想通的事,就不要去想。

  羽毛筆的尖端在羊皮紙上落下最後一個墨點,Lily擱下筆仔細端詳了一番紙面表示滿意,施了個快干咒後就將紙捲好塞進了書包。

  就算被Snape教授以莫名的理由罰了抄寫,Noah的手稿一時之間也沒有下落,貓頭鷹事件的結局還是讓Lily維持了不少天的好心情。這不僅僅是解決了一個惱人的麻煩,所有人臉上那種「我知道就是你做的但是我沒有證據」的扭曲表情也確實非常具有娛樂性。

  一時間救世主的女兒再次在校園傳說裡風頭無兩,以其明晃晃地做了壞事還逃脫了懲罰的光榮事跡為各屆學生所膜拜。

  所以報應就來了。Lily躺回床上一邊揉著酸痛的手腕一邊想到,睏倦不堪的思維其實已經睡了一半。一百遍Slytherin行為守則隔天交上,Snape教授對她這Potter出身的Slytherin——還算馬馬虎虎吧。不知道如果這事發生在Riddle面前,他會維護誰多一點?

  時間已過半夜,一向早睡的Lily一沾枕頭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在夢裡扯著Riddle的袖子抱怨Snape教授的冷酷無情。Riddle狀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似笑非笑地指向她身後。轉頭一看,冷酷無情的Snape教授正站在她身後,面色陰沉地瞪著她抓著Riddle袖子的手。Lily被驚出一身冷汗,忽然有些清醒,一翻身卻又睡著了回到同一個夢裡。

  第二天醒來時後面的夢已經全忘了,Lily只是覺得心情毫無理由地好。

  也許永遠不會發生的美夢,忘了也不壞。

  Lily收拾好上去吃早飯的時候,整個大廳都在為同一件事討論得熱火朝天。有個姓Radagas的Ravenclaw女生忽然退學了。Hogwarts的畢業證書在全歐洲都是有些份量的,這幾年學校的氛圍雖然尖銳,但真的中途退學的人並不多。這個消息放出來不免引來眾多猜測。

  早已身經百戰,神經磨練得都快出繭的Lily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一心一意地自顧自進食,直到隔壁Ravenclaw長桌上忽然有人問起:「Radagas不就是前兩天那個被Potter嚇進掃帚間的學妹嗎?」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轉向她,無一不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唯有周圍幾個年長的Slytherin的眼神不太贊同,大約是覺得收尾不夠漂亮。Lily滿不在乎地微微抿唇,沒有打算回答任何一方的意思。她從來都不能理解癡戀中的小丫頭的思維,這種事都能說出去丟臉,就是不肯說是誰教的她挑撥離間。Lily不把人送去貓頭鷹棚屋培養對小動物的熱愛已經是禮儀的最高體現,更不要再提什麼隱忍謙虛了。昨天夜裡抄到這麼晚,她可還沒睡醒。

  不過這個花邊傳出去之後,校園裡關於Lily Potter的傳聞就從熱烈變得有點離譜了。她一夜之間化身成無所不能的強大女巫,攝魂鑽心,就差召喚死神了。

  喔,等一下,召喚死神的版本已經出來了,Lily還是低估了Hufflepuff這些美食家的想像力。

  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的戲劇化結果就是,她,Lily Potter,成為了Hogwarts有史以來第一位能把低年級小動物們嚇哭的學生,儘管她本人也就只有四年級,從此在向Snape教授看齊的大道上一路狂奔而去。

  手上無意識地將長髮撩開,Lily輕輕鬆鬆地穿過早餐過後並不擁擠的走廊,身後跟著Scorpius和Henry。鑒於Lily現在在學生中的「威望」,雖然她還不能達到Snape教授那種摩西分開紅海式的神跡效果,當然她也懷疑自己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做到這一點,但至少對於趕著去上早上第一節魔藥課的他們來說,已經十分理想了。

  「哇哦,我要為此向你表達我最崇高的敬意。」Scorpius在她側後方小聲地表示了自己滔滔不絕的敬仰,褪下平時傲慢的表情難得笑得如沐春風,同時佔據了一個避免擁擠的絕佳位置。

  「你少嘲笑我一次會死啊。」Lily看著前面的路同時微微側過頭,咬牙切齒地回應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不就是退了一個,又嚇哭了幾個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Scorpius收起張揚的笑容,神情肅穆地搖搖頭,「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在Hogwarts浩浩蕩蕩的千年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學生成功過而已。」他模仿著魔法史老教授講重點的神情,還不忘強調「學生」兩個字。

  走在另一側Henry恰巧看到了Lily看不到的表情,瞬間笑噴。

  「我就不信你們這些貴族從沒幹過把別人勸退的事兒。小鬼有膽子在別人背後做手腳,卻經不起別人威脅一把,又不是我的錯。」Lily不滿地撇了撇嘴,轉過臉率先走下了通向地窖的走廊。

  無論白天黑夜,地窖的采光向來不太好,更難免潮濕。Henry被娛樂的表情隨著光線一暗,也黯淡下來。

  「另外,」Lily在蛇類喜愛的環境下卻是放鬆很多,假笑著調侃起來,「鑒於我們馬上就要上魔藥課,我強烈建議你放棄這種牽涉到Snape教授的隱喻。我可不想在一天還沒開始的時候就被熬成一鍋黑乎乎的魔藥。」

  「既然如此,那我能有幸知道這是什麼樣的隱喻嗎,Potter小姐?」Snape教授圓潤的聲音成功在一大早就考驗了三個喜歡驚嚇別人的慣犯的心臟承受能力。

  所謂噩夢成真也不過如此了。Lily整個後背不由自主順著脊樑自上而下猛地一炸,簡直想給他撲地了。教授你這時候為什麼不在辦公室裡備課,難道昨晚也入夢了嗎?

  大概是Lily一臉哭喪太過明顯,Henry拉了拉她的袖子,開口道:「考慮到這是Scorpius的隱喻,我想也就只有他能告訴你,教授。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和Lily想先去教室為第一節課做準備了。」Henry從容地向Snape教授解釋道。臉上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絲毫看不出他剛剛如此不義氣地把哥們給賣了。在得到Snape教授伴著扭曲假笑的點頭同意後,他就一把拉起Lily向魔藥教室跑去。

  至於Scorpius,他傻了。

  他們一路小跑進魔藥教室,隨意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無視其他學生訝異的目光,Lily一邊拍著Henry的肩膀,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道:「你看到Scorpius那個難以置信的表情了嗎?簡直太值得收藏了。」

  Henry笑得比Lily要收斂得多,但一雙淺茶色的眼睛一彎看上去也是相當愉快,「不過接下來幾天我可不會好過。Scorpius不是一般的記仇。」還含著笑意的語氣絲毫沒有說服力。

  「管他呢。」Lily止住笑,無所謂地揮了揮手,「誰叫他嘲笑我這麼些天了?」

  正說著,Scorpius就跟在Sanpe教授身後進了教室,雖然神色平淡,姿態依舊。Lily還是很明顯地看出剛剛被教導過Slytherin行為守則的痕跡。不枉她抄的那一百遍。

  Scorpius走過他們兩個身邊的時候忽然飄來一個怨憤的眼神,不過一閃而逝,連敏銳回頭的Snape教授都沒有捕捉到。

  Lily就無需掩飾了,笑嘻嘻地對他吐了吐舌頭,目送他一臉悲壯地向講台邊上的坩堝走去。

  轉頭看見Henry透露出驚訝的眼神,她咯咯笑著解釋道:「Snape教授是Scorpius父親的教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的。」

  這種八卦似乎沒怎麼激起Henry的興趣,他不溫不火地笑了笑,「你知道的可真多。」

  「就這麼幾個大家族,中間總會有些七拐八拐的關係。」Lily抿著嘴把Henry推向藥材儲藏櫃那邊,「去拿原料。」

  Lily則把昨晚的抄寫交了上去。Snape教授看都沒看就把羊皮紙卷收了起來,轉而看了儲藏櫃的方向一眼,隨後足夠明顯的不贊同目光落在她和Scorpius身上。他不應管學生之間的事,但這兩個人至少也應該更謹慎一點。

  Scorpius和Lily對視一眼,裡面是如出一轍的平靜無波。

  作者有話要說:

  ☆、堅守

  Henry從儲藏櫃抱著一堆魔藥材料回來的時候,Lily已經抄好了黑板上的高級解毒劑製作過程,架起了坩堝升火。動作迅速,一如往常。

  「這劑魔藥要先將坩堝預熱。」Lily指了指筆記本上的步驟,對Henry略顯多餘地解釋道。但她順利地嚥下了尷尬,隨即開始手法熟練地處理起一堆藥材,「所以,你要說什麼?」

  「啊?」一上來就如此開門見山,Henry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這樣得罪自己朝夕相處、十節課有八節是在一起上的死黨,尤其是在他極度記仇的前提下,不會就是為了和我熬一鍋魔藥吧?」Lily一面笑意淺淡地反問,一面看準時機把切碎的莖葉放入坩堝裡的液體中,順時針攪拌一圈,逆時針攪拌兩圈。

  「Lily——」Henry忽然一改往日的溫和,語氣嚴肅起來。

  「嗯?」Lily提起攪拌匙,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努力克制在坩堝邊沿甩兩下的習慣性動作上。

  明明知道是違規操作還教得這麼理所當然,Dumbledore當初不讓某某人當老師果然出於深思熟慮的正確決定。

  儘管Lily沒表達出什麼興趣,Henry還是一本正經地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偏科很嚴重?」同時伸手準備接過攪拌匙放到一邊。

  她手一抖,差點把匙子丟到隔壁的坩堝裡去,「大概,知道吧。」心裡默默罵了一句語氣和內容的極不相符,她把匙子遞給了Henry。

  但Henry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Lily一臉的詭異表情一般,自顧自開始掰手指清數:「古代魔文,優秀,應該說非常優秀,Vector教授簡直愛死你了;魔藥,實踐優秀,理論中上;魔咒課同上;別的,就都是勉強及格,你的變形學好像還掛過,不止一次。」

  「記得比我還清楚。」Lily極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同時又往坩堝裡放進了一份三盎司的蜘蛛腿。

  簡單來說,她從來沒覺得理解把一本書變成一把凳子的理論基礎有什麼實際意義,沒有凳子就去找把凳子好了。這和她的職業導向沒有半納特的關係。

  「什麼?」Henry臉上浮現出一個威脅的假笑,眉毛一挑頗有Slytherin的一貫作風。

  「啊,沒什麼。」Lily乾笑了下,改而腹誹老糊塗的分院帽,「怎麼突然想起來說這個,很重要麼?」

  聞言Henry忽然收起了正經的表情,無所謂地聳聳肩,「不是很重要啊。」

  見Lily抄著研磨藥材的石條作勢就要丟到他腦袋上,Henry趕緊又跟了一句,「但對McGonagall教授來說是個很好的談心話題。」

  「原來是這個,我還以為她已經把我列為建制以外的學生了。」Lily做了個鬼臉,示意Henry照看一下火,自己則拿著石條慢吞吞地研磨起蝗蟲的翅膀,「只是談心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應該由各學院院長來做?」

  Henry只是一臉好笑,「誰不知道Snape教授向來都不管你,多大的事兒都沒一句話。」

  一歪頭把碎發甩到一邊,Lily乾巴巴地扯了一下嘴角的肌肉,「我又沒做什麼壞事,他為什麼要管我?」不要說違反校規被抓到禁閉,她整整四年連留堂都沒有被罰過。

  魔藥課結束後回到地面上,遇見McGonagall教授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是在驗證Henry的說法。

  不自覺地撇嘴,Lily微歎了口氣,踏進魔咒課教室前還不忘重重地拍了拍Henry的背,看他痛得一哆嗦,「你不選占卜課真是可惜了。」

  當天晚上洗漱完,Lily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裡臉色蒼白的自己,心想事情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她還記得分院儀式上身後的教授們竊竊私語著她有多麼像她的祖母和母親;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有好些真心假意的各色朋友;最開始的時候日子還沒有像現在那麼艱難。

  出於某種原因,所有的事情都在脫離正軌。生活開始變得無法掌控,而這不是她喜歡的方式。

  「這世界從來都不公平。」

  這是她對那個姓Radagas的女生說的,最後同樣也印證在自己身上。鏡子裡那個耳邊落下幾縷紅色卷髮的藍眼女巫冷笑一下,這個世界當然不公平。

  就如同她能在五步之外不抽魔杖就把Radagas逼得摔進地窖的某個掃帚間,靠的不過是對地形的熟悉和一點強勢。但它偏偏奏效。

  再比如Radagas這個姓,Lily一聽就知道化自某個能夠驅使鳥獸的神跡巫師。他第二次轉世的時候教了Lily幾個小法術,Riddle還為此不滿了五分鐘。

  「你以為誰還會來幫你嗎?從我找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已經就是那個人的棄子。如果不是他要針對我,你的能力,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個說起來好聽的擺設而已,還不是一點貓頭鷹糧就打發了。自以為懷壁,其實不過是堆草。」

  回想起來當時Lily心情實在暴躁,話說得大概挺戳心。最後才導致了這個結果。她當然不後悔,只是對學校裡的這些人有了更多不滿罷了。

  洗漱過後Lily直接躺倒在床。隨手抓過床頭的夜光小鍾看了一眼,卻仍無睡意。她最近總是睡得不踏實,夜裡一睜眼,恍恍惚惚不知身在夢中,還是已經醒來。

  最近太過於投入貓頭鷹事件,就這樣無知無覺地終止了一切調查的事情,總讓她懸著心也沒由來地恐懼。自己內心深處是否真的想知道最後的答案,連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應該存著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還是乾脆絕望?

  Lily下意識地伸手摸向枕頭下的墨玉戒指,指尖輕柔地摩挲。

  她覺得來自Riddle的戒指不會僅限於首飾的意義和他魔力的印記,可這衍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她至今不明。

  魔戒之王會在烈火之中顯露它的真面目。但顯然這枚戒指不適用,燒個三天三夜也不會有效果。她試過了,倒是證明了這的確是塊好玉。

  難道和魔法入口一樣需要通關密語?這玩笑就開大了吧,一點提示都沒有讓她怎麼猜?

  矮人們再不好客,好歹也不惜成本在Moria之門上用米瑟裡爾寫下了藏有正確答案的謎語。這是存心折騰她還是怎樣?

  指尖滑過戒指的表面,有種奇異而熟悉的觸感。那種熟悉感像是一條滑溜的魚,有時似乎在手裡了,一轉眼卻又不見了。現在那種熟悉感有回來了,她覺得快要抓到了。她剛剛想起了什麼?

  米瑟裡爾。

  魚穩穩落到了她的手心裡了。

  那種觸感,就是器物上嵌有米瑟裡爾的觸感。她在女神那裡接觸過米瑟裡爾幾次,對那種輕盈和堅固兼有的性質有很大的嚮往。更重要的是,加入了魔法的米瑟裡爾,只有在月光和星光下才能顯現。

  來不及細想Riddle是從哪裡搞到這種稀有物質的,她立刻拿起魔杖在帷幔上施了個保護咒語,隨後召喚了星光:「明星熒熒。」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抖,但這並不影響一束冷色的光從她的魔杖尖端釋放出來,照亮了整個帷幔內的空間。

  把戒指舉到光源前,她看到了一排細小的文字慢慢浮現:

  既決定,既堅守。

  一瞬間她幾乎要落下淚來。有些人被碾碎在命運的車輪下,卻從來沒有真正地從她的生命裡消失。

  也許是生活太瑣碎,也許是時間太漫長,她快要忘記了自己當初在Hogwarts特快上所下定的那個決心。

  她要知道真相,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幻境

  Lily沒花多少時間就大致確定了幾個可能地點,主要因為「血戰」的規模巨大,城堡裡能放得下又不會被學生意外發現的地方自然不會多。隨後她去校外找了幾條小蛇幫忙查探——在Riddle魔力印記的幫助下她可以說一點簡單的蛇語——發現只有北塔樓定時有教師巡邏。於是一切就很明顯了。

  之前關於小巫師們都沒有空間概念的調侃又被Lily拾了起來,重新認真思量。Hogwarts北面既不是險峰也不是深海,城堡本就是防禦工事,沒個制高點根本說不過去。所以結論是,那裡一定還有別的防禦手段,而且非常高深,才會至今沒有任何學生或者新來的老師看到當年的真相。

  神秘而迷人的真相。Lily仰躺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沉默不語。她曾經不明白無聊電視劇裡那些出生入死只為追尋一個答案的偵探,如今她卻陷入了同樣的境地。

  給她一個解釋吧。哪怕再荒誕也好,只要能解釋這一切。

  送去查探的小蛇統統被擋在了走廊裡。McGonagall教授隱隱透出要約她去校長室一談的意思,Lily根本無心應對,找的理由也越來越離譜。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活著並且清醒地進入北邊塔樓,再活著並且清醒地出來。

  直到有一天Lily因為心神不寧差點炸了坩堝,Snape教授猛地衝過來對她一陣毒液噴灑,她才終於醒悟。

  Riddle微微蹙眉,難得認真地對她說道:「小孩子不要做危險的事,至少也該有大人的陪同。」

  而且Lily手上就有辦法可以阻止Snape教授在事後活剝了她的皮。

  作為前雙面間諜,Severus Snape雖然不會用英勇無畏這種Gryffindor式的詞語形容自己,但至少在這天之前,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被一個頹廢了好幾天的小丫頭突然餓狼一樣發亮的眼神驚到脊背發涼。

  小蛇們探到,今夜是Snape教授值班巡邏城堡北邊。Lily好心地將這些冰涼滑膩可愛的小動物們送回校外,鑒於Hogwarts實在不宜於動物居住。

  死氣沉沉的城堡在午夜裡更顯得靜謐詭異,銀色的月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地上更是陰涼。Lily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穿行,稍顯生澀。

  她雖然不需要隱形衣就可以隱藏自己的行蹤,但在Hogwarts將近四年,她幾乎沒有夜遊的經歷。她真正的睡眠時間本就少得可憐,更不會用來進行這種興奮刺激、很明顯會讓人第二天在課上睡覺的活動。那將會導致一連串多米諾骨牌式的連鎖反應。

  Snape教授大約會為此感到一絲絲欣慰的,她惡意地想到,Albus對於夜遊的愛好充分地體現了獅子的好動和精力充沛,尤其是在Harry把隱形衣傳給了他之後。不知道教授想到這件夜晚出鏡率奇高的隱形衣的時候,是否會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亦或者有一種狠狠咒罵Potter家遺傳基因的衝動。

  知道還是後者的可能性大些,如果教授知道遺傳基因是什麼的話,Lily再次確認了自己依舊是在往北面行進。可以把一個地方隱藏起來的咒語太多,還可以相互疊加。在面對真正的危險之前,她好歹得先到了地方。

  到了塔樓前的那條走廊裡,Lily才瞭解了一部分這裡鮮有人踏足的原因。

  整個城堡裡的陰冷氣息在這裡達到了頂峰。一切景物都還保留著大戰之後的模樣,殘垣斷壁,破碎的盔甲和雕像,似乎沒有人願意來收拾這裡。沒有密室裡那種下一秒就會有咒語從身旁給過那種驚心動魄的錯覺,這裡只讓人覺得死寂。這更像是真正的戰爭,冰冷的,毫不激動人心的。一個咒語,一聲尖叫,一個靈魂,最後竟然僅此而已。

  儘管做了很久的心理預期,但此時此刻站在這裡她還是很想落荒而逃。

  「Slytherin扣十分,因為Potter小姐在宵禁之後出現在自己不該出現的地方。」低沉不快的聲音此刻聽來卻是分外安慰人心,Lily今年第二次有了在Snape教授面前撲地的衝動。她習慣了一個人走在空寂無人的恐怖道路上,但並不代表她不想要陪伴和指引。

  「教授,晚上好。」Lily轉身看向一身黑袍的嚴肅男人,揚起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無論如何她都是在利用蛇王,Salazar Slytherin在上,說不心虛是謊話。

  面前忽然披上了獅子皮的狡詐小蛇讓Snape忽然無言以對,有一種預感成真的無力感。

  Lily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後只好轉身繼續向既定的方向走去。而Snape教授果不其然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我大膽猜測Potter小姐為數不多的好用智商已經推測出這裡藏了什麼。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如此執著?」

  「好奇罷了。」Lily沒有回頭,語氣平淡地說道。

  Snape冷嗤一聲,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放鬆,「Potter小姐難道沒有聽過好奇害死貓?」

  Lily卻轉過頭,少有地盯著那雙黑色眼睛,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死而無憾。」她不想死,但是死亡,當然也包括在「無論任何代價」的代價裡。

  好像猛地被什麼東西打到,Snape教授忽然後退一步,同時也鬆開了她肩膀上的手。

  無他,只是Lily的神情和那個人太過相似。那一瞬間Snape彷彿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張青年模樣的臉,以同樣的堅定對他說道:「為了信仰而戰,雖死猶榮。」那時候,黑魔王還沒有變成後來那個瘋子,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算了,他只要在這裡看著這丫頭就好,既然她特地找了他值班的日子出現在這裡。至少到目前為止,都還沒人能通過那個幻境。

  這個小巨怪也許是Potter家的異數,但至少有一點是不變的,那就是擅長在沒路的地方走出路來。

  這個幻境的設置與當年的厄裡斯魔鏡有異曲同工之妙,顯然是Dumbledore的惡趣味。不同的地方在於,魔鏡需要無所求,而這個幻境需要所求極致的堅定,極致到毀滅你所珍惜的一切。

  於是Snape神情複雜地看著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巫臉上流露出深刻的懷念和悲痛的決絕,朝不同方向施了四個真正的、有效力的死咒。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還需要驚訝,考慮到那兩個年長的Potter給他這一生帶來的無數「驚嚇」,更不要說應該為一個小Potter的閱歷更驚訝,還是她的魔力。不得不說,還是非常Potter,在乎的沒有外物,只有親人。

  雖然Snape很清楚自己無權過問別人的隱私,但還是有什麼蠱惑著他開口,彷彿說出來了就會有什麼奇跡發生,即使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你都殺死了誰?」這幻境的確很強大,強大到足以影響一個人的理智。

  「有兩個人已經死了。我還不至於分不清幻境和現實。」Lily皺眉辯解道,但並不介意告訴他,「Albus,我媽媽,Riddle,還有——你。」

  Riddle。

  Voldemort是為了無人敢說出名字的尊崇和畏懼。而Riddle,是因為有一個人的親密和忠誠不需要恐懼來建立。

  可惜他最終還是錯了,愛情,而非恐懼,不一定會帶來忠誠,還可能會有背叛。

  在Snape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前,他已經舉起魔杖對準了Lily,「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崩潰

  Lily絲毫沒有被人用魔杖指著的驚恐,反正看上去就是一根普通棍子。她慢悠悠把自己的灰色魔杖放回口袋,然後乖順地舉起雙手,語氣有些無奈地答道:「我是Lily Potter。」看到Snape明顯不相信的眼神,她又加了一句,「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只被賦予了這一個名字。」巫師不是不相信轉世靈魂這麼一說的嗎?

  但Snape依舊沒有任何放下魔杖的意思,「Riddle這個名字,解釋。」和Slytherin說話的好處之一,不用說太明白。

  不過有人聽懂了,但就是沒有好好解釋的意思,「Tom Marvolo Riddle,不過我相信他有個Lord Voldemort的稱呼用來恐嚇世人。」

  這顯然不是個玩笑的好時候,Snape神色幾近陰森,平常還算溫和寬容的態度不復存在,只餘一片冰冷,「黑魔王死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

  「所以遇見他的時候我還沒出生。」連Lily自己都覺得Snape教授沒有給自己來個惡咒簡直堪稱心性堅忍了。但Lily也很無奈,有些事她不被允許解釋,就連說話的態度也無法自控。也許受家裡一窩Gryffindor影響,她偶爾會被這種隨性跳脫的風格佔據身體,尤其當她驚慌失措的時候。

  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Lily再度開口的時候恢復了一定的沉穩,「原諒我的隱瞞。但神的規則和世界是我們不能用言語描述的,這樣的解釋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如果教授你能選擇相信我,我還有東西要交給你。如果不能,我也不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對不起她又沒能控制好自己。

  在Lily絮絮叨叨的時候,Snape沒有動過一分一毫,彷彿成了走廊裡一尊紀念雕塑,一雙幽深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她作繭自縛。

  於是Lily保持著舉手投降的姿勢等待最後判決。她需要Snape幫忙的事已經達到,即使動手也無妨了。即使勝算不大,總要一試。

  Lily不知道自己微瞇起眼衡量一切的模樣落在Snape眼裡不能更熟悉,和那人幾乎如出一轍。

  空白的靈魂最容易被影響塑造,尤其在有意無意模仿引導者的行為上。

  一剎那間過去的記憶猛地湧回眼前,瀕死邊緣Snape模糊的視線裡同樣出現過這樣權衡算計的神情。恍惚間他以為是死前的回閃,卻聽到小女孩的聲音輕輕說道:「原來Riddle喜歡的人是這樣的。」Riddle這個名字後軟軟的尾音一如面前這個小巨怪。

  「我們見過嗎?」Snape忽然發問,雖然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在你出生之前。」

  提到這件事讓Lily不自覺地畏縮了一下,但還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答道:「十五年前,尖叫棚屋,那條蛇長得特別難看。我就是那個連引導魔咒都念不好的白癡。」

  因為莫名奇妙地活了下來,這件事Snape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少有地對自己歎氣,即使不可思議,這個Potter小崽子給他的是一個力所能及的真相。所以他放下了魔杖。

  不願動手的Lily不由大鬆了一口氣,把Riddle留在戒指空間裡的盒子扔給了Snape教授,順利地得到了打開頭頂活板門然後拉下梯子爬上去的指示。

  「我必須要知道我為什麼會失去他。」面對Snape對她如此執著的疑問,Lily是這樣回答的。

  無法放心一個Slytherin小巨怪隻身涉險,尤其這個還比較特別,Snape跟了上去。

  活板門上再沒有任何完整建築,整個塔樓的內部一覽無餘,從地面直達尖頂,高聳而逼仄。最頂上的房間被打碎,原本沿著牆壁盤旋而上的螺旋樓梯斷了大半,剩下的零星殘餘可憐兮兮地巴著牆壁,灰塵和大塊大塊的碎石落了滿地。似乎是從來沒有被戰火波及,活板門之上的空間比之下平靜很多,沒有城堡特有的陰冷,只是安詳得如同死亡。

  Lily跨過亂石站到地面中心,用魔杖召喚出一個光球送上半空,隨後才抬頭查看四周牆面。Snape只是沉默看著她所有動作。

  屏息,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血跡是有記憶的。

  拇指粗細的血線在牆上舒展開來,向四面八方延伸。看起來毫無意義的組合,但每個研究過魔法陣的人都能看出那種魔力傳輸特有的紋路。只是因為牆面上的圖案太大,所以站在底下無法一眼看出具體的內容。

  但她看過原圖,在那本Noah的筆記本上,Scorpius慷慨大方地從Malfoy家藏書中「借」給她看的。因為魔力性質的原因,牆上的血跡還是鮮紅色的,和筆記本上的血色墨水如出一轍。

  她忍不住顫抖。

  一百個人的生命,一百個人的鮮血,來燃燒一個邪惡的靈魂。

  城堡外的場地上忽然起了風,從頂上破了洞的窗玻璃間冷冽而至,在細小的縫隙間嗚咽,像是哀嚎,又像是啜泣。

  Lily無法強迫自己仰頭繼續看,轉頭看向Snape問道:「這個,你一開始的時候知道嗎?」

  教授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似笑非笑,看上去並不情願回答,但最終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所以他知道以後恨不得把那群人,連同自己的教子一起,統統熬成一鍋魔藥然後倒進下水道。

  她嘴角一勾,微不可聞地輕嗤了一聲,「真是諷刺,我們都被不知情的事困在了這裡。」

  Snape對於這沒來由的嘲笑沒有任何評論。他因為各種原因被排斥在光明一方那個核心小圈子外,所知或許比Lily還少。

  風聲漸小了,Lily無意識地喃喃道:「第四年了啊。」

  「值得嗎?」Snape冷不丁這樣來了一句。

  Lily抬眼奇異地看著教授,為的是他問了自己剛剛在想的那個問題。

  「我只是需要知道。」她低聲地說道,露出一個小小的苦笑,收斂了些煩躁的態度。

  冷情冷心的Snape教授看起來似乎終於有些瞭解,「因為——Riddle嗎?」這個名字對他是多年的禁忌,說起來總是不那麼流暢。

  「還有我母親,」Lily慢慢地說道,「她很愛我,無論如何。」

  Snape還是愣住了。無論是插足那場矚目戀情,還是驚天動地的攜子出走,Ginny Weasley得到的評價從沒幾句好詞,更不要說好母親。Potter家姐弟兩個也明顯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Albus基本視長姐如母,就很能說明問題。但Lily仍舊看到了她母親的愛,並重視這種感情。他是真的不明白。

  無視他的疑惑,Lily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了什麼,深深皺起眉,「雖然這麼說不合適,但當初畫這個的人真是個天才。」竟然改良了陣法。她召喚出另一個光球靠近牆壁,照亮那些改動過的細節。

  光線掃過陣法中心的時候,躺在胸口的戒指微微一熱,轉瞬即逝像是一種錯覺。但她知道就夠了。

  所以,這就是所有的答案。

  城堡的死寂,Ginny的瘋狂,Riddle的虛弱,Harry的愧疚,Malfoy的疏遠,都來源此。

  不知為何,Snape有種不好的預感,看著這小巨怪一邊費力地揚起脖子辨識痕跡,一邊越來越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

  不一會兒Lily忽然笑出了聲,並非是出於愉快,而是歇斯底里的,近乎絕望的大笑。乾澀的笑聲迴盪在空曠的空間裡,一時間尖銳無比。

  Snape皺起眉,沒太明白眼前的情況,便沒有動作。

  而Lily只是自顧自越發笑得無法自拔,捂著肚子彎下了腰,「哈哈哈哈哈哈——Merlin啊——這群Gryffindor的瘋子!」

  等Snape感覺不對準備上前的時候,Lily卻抬起臉來看著他,滿是淚水的眼裡有種詭異的瘋狂,「他們是不是都很擔心我會成為下一個黑魔王?」

  雖然這是事實,Snape還是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有人提問並不是為了答案。Lily掙扎著站直了身,手上猛地燃起一團黑色火焰,Snape瞬間就認出了Riddle的教學痕跡。

  「我們應該為他們的先見之明鼓掌。」Lily的神色忽然變得狠戾,絲毫不為這滿臉淚痕所減少,「因為我現在要去殺了救世主,為他想出這麼一個精彩絕倫的主意。」

  Snape終於上前來再次按住Lily,非常冷靜地勸慰道:「你要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尤其是他也想這麼干很多年了。

  不過是個瘦瘦小小的十四歲女孩,還無意,甚至盡力避免傷害到他。Snape很輕鬆地就能限制她的行動,阻止她用黑魔法傷害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Lily掙扎無果很是鬧了一番脾氣,最終還是不可免俗地崩潰了。

  「我上輩子到底和Harry Potter有什麼深仇大恨所以他要這麼折磨我?」Lily哭著撲在Snape身上,「我是欠了他什麼以至於他要這麼不遺餘力地把我變成個沒人要的孤兒?」

  「如果消滅黑魔王是為了所謂正義,那我母親呢?那她呢?她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非要送她去死?」Lily抱著自己魔藥教授的脖子大哭,像個沒拿到糖的小孩子一樣仗著大人的寵溺放肆。

  「他拯救了全世界,拯救了壞人的靈魂,還拯救了好人的幸福。那我呢?他置我於何地?既然是意外懷孕,既然是不喜歡的孩子,那為什麼還要生下來?生而不養,你告訴我他是哪門子的混蛋救世主?」

  Snape沉默不語。聽著聽著他就發現這內容已經岔了,不過依舊任由這小巨怪在自己袍子上無比委屈地抹眼淚。心裡感慨Riddle這混球果然一如所料就知道把自己的孩子嬌養成個小巨怪。這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四五歲小孩兒似的索求大人的注意力。

  那我呢?那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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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子

  如何對待一個無理取鬧又不想哄的四五歲小孩兒?等她哭累了睡著了就好了。這情勢對Snape有利的地方還在於,一隻十四歲的巨怪還可以直接叫醒送回宿舍,完全無需讓出自己的床還脫鞋子蓋被子附贈晚安吻。

  十四歲就能嚇哭Hogwarts小動物的Lily表示「教授我有點頭暈,你那兒還有強效退燒藥嗎?」於是成功騙到了半張龍皮沙發,一張大厚毯子和一雙差強人意的大腿枕頭。

  寒冬夜裡最美好的莫過於裹著厚毯子縮在燒得暖融融的壁爐前,喝一杯加了棉花糖的熱可可。現在前兩個條件都得到了滿足,Lily咂咂嘴,覺得生活還是不要太苛求,即使舌根殘留的詭異味道至今沒有任何散去的跡象。退燒藥水她從小就喝得不少,熬得更多,聞得出來剛剛喝下去那瓶成分差不了多少。同樣的藥水,為什麼材料的細微不同會導致如此可怕的味覺差異?或者是因為個人魔力波動的差異?

  稍稍翻過身換到更舒服的姿勢,Lily望著天花板開始構思一篇永遠不會佈置下來的論文,想想笑笑,心情終於輕鬆了下來。

  壁爐裡的火焰歡快地挑動著眼前光線的明滅交替,Snape神情古怪地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一臉享受地枕在自己腿上,仔細一回想這過程怎麼看怎麼眼熟。詞句在舌尖滾了一滾,出口時便已轉了許多個彎:「除了魔法,他還教過你什麼?」

  不過該Slytherin的時候Lily還是夠格的,眼睛一眨就知道教授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很多啊,」她側過臉來看著Snape,笑得眉眼彎彎,橙色暖光在眼底閃爍,「比如說在可以信任的人面前必要的時候應該示個弱什麼的。」

  不知想起了什麼,Snape教授冷哼一聲,卻不願多作評論,「還有呢?」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Lily的眼神從教授身上再次挪開,落在被隔絕在火光之外的一團昏暗,「什麼貴族禮儀,Slytherin行為守則,論對各方勢力拉攏與收買,力量威懾。嗯,還有處理家族事務,對付男孩子的追求,自我保護,身為女性表面柔軟內裡強勢之類的。」Lily一邊扳手指一邊努力地回想,記起來的卻不是很多。原本以為一輩子清晰的記憶,始終還是被當下的瑣碎所替代了,這周的作業,週末的計劃,需要寄出的信,想要看的書,諸此種種。

  聽完之後,Snape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說最初那些還是源於身為黑魔王的抱負,後面的卻都是長輩對於晚輩的教導了。感情的變化隨著時間過去就越發明顯,從一開始的培養黑暗一方的繼承者,變成希望她順順利利地嫁入一個良好的家庭,擁有足夠幸福的生活。

  「對了,Riddle還教過我幾種宮廷舞。」Lily忽然出聲,興高采烈地又記起一樣,「其實除了這個和魔法,我別的都學得不怎麼好。」她想了想,最後補充道,明顯在等著Snape的回應。

  Snape在Lily灼灼目光下勉強點了點頭,卻不肯再說什麼了。

  沒有等到任何別的反應,Lily喪氣地翻了個身,閉上眼嘟囔道:「兩個人都是這個樣子,完全不能想像你們平時是怎麼相處。」完全沒料到自己困極了就這樣睡了過去。

  平時他們是怎麼相處的呢?Snape在試圖回想。他們能真正獨處的時候少得可憐,其中沒有爭吵的安寧時光也大概是在各做各的事,沉默居多。越到後來就越是波折,根本沒有人想過關於孩子的問題。他們兩個最後卻也都見到了這樣有個小巨怪在身邊嘰嘰喳喳找話題的場面,唯獨不過是分開體會而已。

  他一直覺得這段感情也算轟轟烈烈,抵得上大多數人一生的精彩了,但其實仔細回想起來,還有太多遺憾可以彌補。只可惜時光是從不回頭的。

  即使是強效退燒藥,在Lily身上作用得也格外緩慢。等到燒退Snape趕她回宿舍,已經是天亮了。不過好在週末沒什麼人早起,Lily也順利地躲過了其他人的注意。除去被教授扣掉的十分,這個也算是在計劃內的,這次夜遊非常令人滿意。

  Snape沉默地看著Lily在清晨朦朧的微光裡對他笑著揮手告別,總覺得這畫面異常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他知道有很多人在Lily Potter身上尋找別人的影子,包括他自己在內。Lily是Potter家的女人們美貌的集中體現,側臉的特定角度像極了他年少時光裡那個紅髮碧眼的女孩兒,大笑起來的時候那雙藍色眼睛又神似他那個紅髮跳脫的女學生。雖然她一定不喜歡這種比較,但Lily固執起來和她那父親也有種微妙的相似。當然最像的還是黑魔王,從神情到下意識的小動作,有意無意間最是如出一轍。

  他很能理解自己的教子為什麼尤其討厭這個Potter,排除她母親的因素。對於一個畏懼並且厭惡黑魔王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思考時敲桌子的指節和怒視時銳利的眼神更令人不適的了。

  這些東西其實就像是學徒在模仿導師處理藥材的手法,當成熟之後自然會被個人真正的風格替代。正如同這幾年Lily不斷鬆散的禮儀一樣。他真正意識到黑魔王的影子在這個女孩身上的切實存在,早在Lily的分院儀式上。

  這幾十年來Snape見過那麼多人分院後的反應,有人興高采烈,有人惶恐茫然,偶爾也有波瀾不驚的。而Lily的特別有趣——她怒氣衝天。分院帽幾乎是一落在她頭上就喊出了「Slytherin」,他不必猜就能知道在消息流出Hogwarts之後,預言家日報會在頭版上起一個多轟動的標題。底下的議論當然同樣的糟糕,所以她生氣了。那種似笑非笑的冷漠姿態,彷彿洞悉一切時嘲笑世人的愚昧,Lily Potter只少了狂妄自大的氣度。

  太過相似,已經超越了巧合的範圍。

  還有那種與生俱來的個人魅力,Lily即使只有黑魔王的十分之一,加之其救世主女兒的名頭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足以讓許多人為之傾倒,也足以引起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們的嫉妒乃至怨恨。

  正是這種魅力和姿態,讓學校裡那些經歷過黑暗時代的元老們深感恐懼,也就有了對那些貓頭鷹的無視縱容。這既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警告。可是她根本就不屑一顧,仍然自顧自忙別的事,最後才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了結了這件事,而且兵不血刃。

  無需鑽心或者攝魂,只需要語言和表情,就能讓那個涉世未深的學生徹底崩潰。毫無疑問,在某些方面,她比黑魔王更加強大。

  於是莫名的恐慌被加深,對於下一個黑魔王的猜測轉移到了一個十幾歲學生身上。如果不是Dumbledore提出要見見Lily,沒準這會兒魔法部的傲羅已經在Slytherin女生宿舍裡大搜查了。

  想到這裡,Snape冷笑了一聲。

  黑魔王重來一回奪去了他們太多的東西,以至於所有人都盡其所能地避免悲劇重演。謹慎沒有錯,但這樣杯弓蛇影就未免可笑至極了。

  就Lily一貫的作為來看,她絕不會費心解釋這樣先下結論再找證據的無理懷疑,即使是事實。最後只能是她精心設計一場,把其他所有人都搞得狼狽又難堪,然後一甩手離開學校。說不定還正和她心願。

  但學校未必就有這麼輕鬆了,Potter對孩子一向上心,小Potter又極敬愛長姐。她那兩個好友,一個把Slytherin的護短行為學了十成十,另一個向來低調,但內斂未必就不可怕。單單那四個人就有的是能量把整個魔法界攪得天翻地覆。

  更何況,Lily Potter離Lord Voldemort差得又何止一星半點。

  如果Lily有黑魔王一半的城府,那Hogwarts的生活對她來說會得心應手很多。而她如果有黑魔王一半的野心,以她的手段他們早就迎來下一個黑暗時代了。

  同樣如果黑魔王有Lily一半好打發,他們誰也不需要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而如果黑魔王有Lily一半的敏感,他們誰也活不到今天。

  即使再相像,他們也不是同一個人。

  Snape整了整衣服,決定去找Dumbledore的畫像談談。

  路過魔藥教室的時候,他想起了自己在哪裡見過那個揮手的背影。Lily上課熬製魔藥的時候幾乎從沒找過搭檔,嫌礙手礙腳。她的動作熟練,速度也快,常常提早交上成品溜出教室。每次離開前她都是這樣小小得意地向另外兩個好友揮手。Snape教授在講台上看得自然一清二楚。

  Lily Potter,自然最是像Lily Potter,而非其他任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暑假

  四年級剩下的校園生活在毫無波瀾中草草結束,Lily最終還是沒有接到Henry預言過的校長召喚。陰謀得逞,為此她還很是得意了一段時間。

  Sltytherin其他學生對被Lily扣掉的那十分沒敢多反應,尤其是對於從自家院長手上扣下來的分數。倒是Snape教授打破了她禁閉的零記錄,給自己找了個處理魔藥材料的大好幫手。Lily從未如此感激Hogwarts現在每個年級只有15個人的規模。

  雖說五年級即將迎來O.W.Ls考試,連Snape教授都在學年末都多了一兩句囑咐,但就算Harry極不合理地對Lily有什麼不應有的期待,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只是本該輕鬆愜意的暑假還沒過到一半,她和Henry就應邀和Scorpius在Malfoy莊園勝利大會師了。

  或者應該說慘敗大會師才對。

  見Malfoy先生大概是Lily一年之中精神最緊張的時刻,時刻提著一口氣挺胸收腹。即使臉頰到後背一線都崩到發麻,她也在盡力保持平靜淡定的神情,不肯洩露丁點情緒。

  Malfoy先生則高抬下巴打量著Lily和Henry,傲慢目光裡審視的意味並未因自己兒子真正的社交需要而減少分毫。Lily毫無理由地覺得這目光大多數都是朝著自己來的。

  感覺到氣氛的分外微妙,Scorpius多少有些小心翼翼地向父親介紹了兩個人。等到他提起Lily的名字時,Malfoy先生輕描淡寫的一句「又見面了」更是直接把Scorpius扔進了一個無比尷尬的畫面。

  即使她的本能反應是扯著臉皮拉出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Lily還是露出一個溫柔合宜的微笑,似乎是為再次見面感到非常愉快。

  於是禮儀良好的Malfoy先生微不可見地扯了下嘴角。

  這下Lily的笑容更加真實了好幾倍。在這麼緊繃的情況下,噁心敵人就是最好的娛樂了。

  正常的社交禮節過後,他們三個躲進了Scorpius的小會客室。他一臉憋悶地向Henry大吐O.W.Ls的苦水。這才是他們真正來這裡的原因。Henry只能半神遊狀態地聽著。Lily懶洋洋地坐在沙發另一邊逗弄起小桌上一盆魔法植物,試圖讓纏著手指的葉子把渾身的不舒服吸走一點。

  恩恩怨怨,氣場不合。Lily冷哼一聲,不太想放在心上。

  「必修選修統統要拿到『O』啊,哪裡像他說得那麼容易啊?」那邊Scorpius揉搓著精美刺繡的抱枕,以一聲哀嚎作為他的總結陳詞。

  Lily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加固了一下房間的靜音咒。她很確定如果被Malfoy先生聽到這句話,他很有可能衝進來把Scorpius當場阿瓦達。

  Scorpius的母親當初難產而死。他從小僅僅被當作家族繼承人培養,和Malfoy先生從未親近過,所以異常熱愛背地裡違反一切規矩,尤其在儀態上。Lily表示她雖然不在乎這一套,但好歹也被Riddle熏陶出了審美。Scorpius隨意起來的樣子,她想都不願想。

  耐心顯然更好的Henry揉了揉額角,無奈地歎道:「誰叫你當初選了古代魔文和算術占卜這兩門優秀率最低的課?」

  「就是。」Lily慢悠悠地符合了一句,心裡想的卻是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從這個話題裡跳出去。

  「你們不也都選了?」Scorpius過了一個多月分外壓抑的生活自然要一吐為快,不由哀怨地看著他們兩個。

  「我們兩都只選了其中一門!」Lily輕輕巧巧一句話就把他噎了回去。

  於是Scorpius再次哀嚎,抓起他的抱枕,開始在沙發上打滾,「我不管,反正你們要幫我!」

  Lily翻了個白眼,在會客廳裡打滾,那些東西是教完以後就被他當飯吃了嗎?為什麼他們兩個要處理一個史無前例的、抓狂的Malfoy啊?

  再看一眼Henry,他一如既往反應得異常淡定,Lily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層,看來某人不顧形象的撒潑耍賴還不是第一次。

  於是兩個人沉默著看了一會兒Malfoy家炙手可熱的小王子在沙發上撒潑。至今還沒有滾下去,顯然是技藝熟練。

  「好了,別滾了。」Lily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制止,她有種看到家養小精靈的頭疼感覺,「我幫你就是了,拜託你停下來。」

  Scorpius立刻停了下來,眨巴眨巴眼睛確認道:「真的嗎?」

  「真的。」她無奈強調,強忍著丟他一臉抱枕的衝動。

  好在Lily的信譽很好,Scorpius沒有多做糾纏就用可憐兮兮的狗狗眼轉向Henry,「那Henry呢?」

  「額——」Henry看看天,看看地,眼神飄到了Lily這裡,看到她威脅地一挑眉,於是果斷乾脆,「幫!」

  然後他們兩個分別寫信回家通知家人,同時把必需品從家裡寄來,剩下的暑假就在Malfoy莊園度過了。還可以順帶把Scorpius和Lily的生日放在一起過了。一個八月末,一個九月初,正好相差整整一歲。

  兩三天後他們一起在Malfoy莊園的藏書室裡複習,Scorpius突然被Malfoy先生叫去了書房,只剩下Lily和Henry在筆耕不輟。

  Lily正對照著自己的筆記給Scorpius的筆記加重點,心裡卻在想著Harry回信的內容。

  一般家長面對這種情況要麼讓孩子玩得開心,要麼叮囑好好複習,可Harry的信洋洋灑灑一大張毫無重點,儘是些含含糊糊的告誡。什麼遵從自己的心啦,不要錯過了才後悔啊,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勸導。

  說實話,Gryffindor的微妙,實在微妙得讓人不知所措。Lily從頭到尾讀得莫名其妙,只好假裝完全沒有看到信裡內容一樣,短短回了句:「東西已收到,請勿擔心,向Albus問好。」

  「我以為你會不喜歡呆在Malfoy莊園。」Henry寫著寫著,忽然興致一來開口道。Malfoy先生和Lily的關係表面和平,底下卻是暗流湧動,誇張一點可稱勢同水火。他旁觀者清,這些年又聽過好些傳言,大致可以推測出點什麼。

  Lily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一個小小莊園當然還在我的忍受範圍內,可是你受得了Scorpius整整一年都那樣嗎?」

  Henry拿起羽毛筆在墨水瓶裡沾了點墨水,聳聳肩,「我覺得還挺有趣的。」

  「可是我覺得非常欠抽。」Lily冷冷地回應道,紅色水筆在本子上的重點非常瀟灑畫了一個圈,筆尖幾乎戳穿紙面。

  而Henry的笑容一瞬間變得很有八卦氣息,「可惜了你對Scorpius沒想法,那些畫像都在說你是自Zabini小姐以來他第一個主動帶回家的女孩子呢。」

  「那你就是他從小到大第一個主動帶回家的男孩子嘍。」Lily露出一個明顯惡意的笑容,乾淨利落地回擊道。

  Malfoy先生和Harry的這段戀情實在太過聲名遠播。在大眾輿論來看,Scorpius就算喜歡男生也無可厚非,影響太深嘛。

  被Lily這話噎得足夠徹底,Henry很是無語了一陣,只好轉移話題道:「大人們似乎對於我們連O.W.Ls都要搞得這麼興師動眾的很有意見。」

  「他們怎麼想很重要嗎?」Lily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下Henry徹底不想說話了。他就不該對這個人的反應有過高期待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生日

  三個人湊在一起效率未必就高出多少,只是成天互相諷刺嘲笑,尤其是Lily和Scorpius,相處自然比過去更親近隨意了點。當初他們計劃暑假的時候確實說過找一天把Lily和Scorpius的生日一起過了,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快,Henry家裡不知有什麼事急匆匆地被召了回去,只剩下這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兩個出生時間特別不受待見的,從來就沒正經慶祝過生日。完全,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麼。

  對此Lily看得比Scorpius開一點,好歹心理年齡偏大外加Riddle也是個厭惡生日的,稍微那麼一點點。

  於是兩個人把書一扔也不複習了,反正接下來還有整整一年。天天躲在後院那個整日陽光燦爛的暖房裡,托著腮面對面一個唉聲歎氣一個神遊天外。

  「要不寫信回去問問Albus?Gryffindor不都愛玩兒嗎?」Scorpius斜靠在躺椅上,頭頂恰巧是一片巨大的墨綠色葉子,天生蒼白的膚色在陰影裡更顯血色全無,大熱的天氣活生生被他襯出幾分陰涼。

  自從Scorpius在好友面前徹底玩脫之後,氣質越發多變起來。今天這一款憂鬱貴公子,顯然駕馭得不太純熟。

  相較之下Lily就不那麼討厭曬太陽,佔了家養小精靈在空處新扎的鞦韆椅,腳尖點地,身影在洋洋灑灑的金光裡來回晃蕩。難得畫風唯美,她興致卻是不高,「他很有可能會推薦我們溜去什麼危險的地方大玩一通,然後回家昏天黑地地睡一覺就快活了。」

  Scorpius摸摸下巴思考起這個可能性,「其實聽起來確實挺爽的——」一邊說一邊瞄Lily。那一片金光燦爛得難以直視。

  「只是後果不是我們兩個可以承受。」Lily毫不留情地把話接了下去,言下之意不要再癡心妄想,「我大概最多被Snape教授剝一層皮。你呢?你覺得你那不靠譜的爹能幹出什麼?」真正的麻煩自然可以到時候再應對,只是他們本能地要事事縝密,說直白點瞻前顧後。就算大了膽子去玩,恐怕也玩得不開心。

  長歎一聲,Scopius整個人向後一躺倒了下去,長袍下擺大大咧咧地滑落到地上,「有時候做個Slytherin真無趣。」

  這態度讓Lily特別想刺他幾句,但她清楚這某種程度上也是個不幸的事實。他們總是比那些個恆溫動物活得辛苦點。

  依舊沒有想出什麼方案的兩人很快又回到了五分鐘之前的狀態,發發呆,歎歎氣。暖房裡的空氣不甘不願地沉寂下去,直到外面傳來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

  聲音來得突然,兩人不免嚇了一跳。Scorpius從躺椅上猛地直起上半身,想了想卻又躺了回去。Lily更好,只抬眼盯著Scorpius,看到他沒動,於是也懶得動了。她順便收起腿,雙手抱膝縮到鞦韆椅上。

  沉默了半晌Lily才懶洋洋地開口出聲:「你家的酒不錯嘛。」

  一時間沒回神的Scorpius隨口回道:「那是,Malfoy家的東西——」說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你這是什麼鼻子?」那碎掉的玻璃離他們至少隔著十來米的距離還有一打魔法植物的氣味,他也是知道家養小精靈運酒的路線才大概推測出又是那幾個老得不成樣的傢伙出了岔子。反正家裡現在也沒人喝酒,不用太在意。

  「藥材和酒的味道混在一起,那氣息挺獨特的。」Lily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感覺眼皮有點沉重。其實這氣息更像是個記憶按鈕,觸動了點塵封的老東西。

  自覺對魔法藥材認識還算廣泛的Scorpius伸手摸了摸身旁的葉子,「這是藥材?怎麼沒聽說過?」

  Lily轉過頭來看著他的動作,不懷好意地扯出一個笑,「一盎司十加隆。」

  聞言Scorpius本能地縮了下手,一愣之後又伸手使勁蹭了兩下。

  忍不住撲哧一下,Lily對他擺擺手,「是根部啦。其實這玩意兒沒什麼太大藥用價值的。只是特別稀有而已。」

  「只是?」Scorpius挑眉挑剔著她的用詞,「合著Malfoy家的加隆在你眼裡就這麼沒價值?」

  輕笑一聲,Lily沒說什麼。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說得太清楚?然後她想了想道:「我們不如去你家酒窖找幾瓶喝吧。」

  這主意顯然對Scorpius吸引力不大,因為他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你確定在我父親眼皮底下犯事不會死得更難看?」

  「魔法部有季度總結報告,你忘了?」Lily斜眼看向Scorpius,「而且秋天要到了,他特別喜歡趁著這個時間去看Harry。」

  Scorpius作恍然大悟狀,其實不算特別驚訝。他只是從來不願關心自己父親的行蹤罷了。他仔細考慮了下這主意覺得也不錯,至少家裡的智慧生物嘴都夠嚴,偏幫他的也居多,「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晚上見。」

  苦笑,Lily終於忍不住諷刺出聲,「你今天還真是特別討厭Slytherin啊。」

  已經起身離開的Scopius頭也不回對她揮揮手,「越到生日越是討厭。」

  Lily愣了一愣,最後還是笑出了聲。同感同感。

  當天晚上他們就順了幾瓶酒溜上了Scorpius房間上方的天台。明明沒有別人還鬼鬼祟祟的,特別有樂趣。

  夜風微涼,Lily一手拿著酒瓶悠閒地靠在外圍欄杆上,舒服地微瞇起眼,「這地方是你自己弄的?不錯啊。」籐制傢俱加上簡單花色的各式軟墊,比整個精緻過頭莊園都讓人舒服。

  Scorpius拎酒瓶的姿勢像拿紅酒杯,儀態優雅地站在一旁,無所謂地聳聳肩道:「我總是一個人在家裡無聊嘛。那些畫像有思想能說話卻是走不出來。不上課的時候總得找點有意思的事幹干。自己打理的地方,就算是空空蕩蕩的也順眼得多。」

  「可惜魔法界的室內設計師都是用來伺候你自己這種大貴族的啊。」Lily一抬胳膊又灌下一口酒,有些莫名地調侃道。剛剛喝得太猛,已經有點恰好的微醺了。

  「愛好而已。」Scorpius對她抖了抖手裡的酒瓶,「不要說得好像我們這種人能夠追求從小的夢想似的。」

  Lily手上一斜一橫,酒瓶子虛擋在Scorpius胸口,「別把我這種平民和你相提並論,承受不起。Potter家本來就沒留下多少東西,有你父親在,更不會有我的份。」

  長歎一口氣,Scorpius也放棄地靠上了欄杆,「我覺得你喝醉了,說話越來越難聽了。」

  「是嗎?」Lily似乎並特別不在意,「是有好幾年沒喝過了。酒量大概是變差了。」

  這次總算輪到Scorpius斜眼看Lily,「你還記不記得自己今年幾歲?」

  「我馬上十六了,小鬼。」Lily有點小得意地對Scorpius晃晃手指。酒瓶裡隨著動作水聲晃蕩,她眼神倒還是很清醒的。

  「對哦。」Scorpius喝了酒也有些遲鈍,才反應過來。父親是在Lily意外出生後才迅速地結了婚生了子。他們是同屆但一頭一尾差了幾乎整整一年。不過,「還是沒說你為什麼會喝酒。」

  Lily一翻白眼,「還不是為了睡覺。那些年亂七八糟的,我就算用了靜音咒也會被自己半夜驚醒。總有幾天撐不住了得灌酒下去才能睡一覺。雖然感覺更像是被人敲昏過去的。」

  沉默,Scorpius學著Lily的姿勢灌下一口酒,「那你討厭我父親還真是理由充分。」

  「這事兒——」Lily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和Malfoy先生還真一點關係沒有。」

  Scorpius忽然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Lily,「你母親帶你們兩個出走是她的選擇這我知道。但是原因呢?你母親也算是當年光明一方的核心人物,我父親和你父親是領頭。最後一戰到底是個怎麼回事誰也不肯提。這問題難道不是很明顯嗎?」

  平常一直裝傻充愣的人總算是咄咄逼人了起來,顯出一兩分Malfoy家遺傳的控制狂傾向。Lily有些恍然地搖搖酒瓶,這酒後勁挺大。「所以呢?」

  「所以呢?他們兩個當初到底做了什麼才能把所有相關的人都逼到國外?還是說其實其他的相關人員早就已經死了?那你母親為什麼又是個例外呢?」Scorpius一激動起來,手一滑,酒瓶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剩下那點酒水也撒了一地,酒精味道頓時散開在深夜清涼的空氣中。

  這陰謀論修得真夠好的。Lily最開始都沒有往全滅上面想。隨手施了個咒語讓地上的一灘東西消失,Lily隨後放下了手裡的空酒瓶,拖了個籐椅一坐,「沒死呢。Albus出生的時候,媽媽那對雙胞胎哥哥還偷偷回來看過,但是最後被她罵出去了。」

  酒瓶碎了之後Scorpius似乎是冷靜下來,聽到最後一句話神色微動,「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嗯?」Lily抬頭一臉無辜地裝傻。

  還說他呢,Lily幼稚起來也很誇張。Scorpius忍不住搖頭,「你去年夏天對Potter先生的態度可比現在要好得多。」

  Lily睫毛一垂毫不猶豫,「不告訴你。」說完就拉過一條薄毯,縮手縮腳裹進去。即使是夏天,夜深了有會冷的。

  Scorpius臉上的表情倒是不太驚訝,「理由?」

  「Malfoy家的小王子嘛,就不要扯到當初那場戰爭的勢力爭奪裡了。兩邊都不討好,你父親當初把這個家搞得還不夠亂嗎?」Lily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抬頭直視Scorpius,「更重要的是,我信不過你。」

  本來Lily期待Scorpius會暴跳如雷,但他只是再次歎了口氣也找了個椅子一坐,「我想也是。你秘密這麼多,估計這世上誰也不信」

  Lily挑眉看著他。

  Scorpius卻是轉了話題,「九歲那年遇見你。我想著和Potter家聯姻其實是最好的結果,至少你比其他身份足夠的人順眼多了。」

  「後來發現是不可能的了?」Lily笑著問了一句,卻是肯定句。

  「Potter家和Malfoy家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Potter 先生和Malfoy先生。娶了你會天下大亂的。」Scorpius搖搖頭放棄地說道,「也許堅持一把還有可能,但是我們兩個顯然對於對方都沒有小時候想像中那麼重要。」

  Lily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果然年齡越大,生日願望就會越來越少啊。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現在想起來,《婚禮》才是蛋蛋最初寫這篇的時候設計的結局啊,寫著寫著才發現這兩個人在一起真彆扭,嘖嘖

  本來Lily的生日蛋蛋想很惡趣味地放在萬聖節來著,其實變成懷上小蠍子的日子也不錯啊∼

  ☆、瑣碎

  那天Lily和Scorpius都沒能如期望般的酩酊大醉,只喝進了滿腹的心事和更多的距離。在不明形勢的外人看來,這兩個人現在整日有說有笑關係更為親密,只道兩家這一代大概是真的要聯姻了。不過Slytherin內部大多看得清楚,是因為彼此的關係已經無心認真維繫,毒舌諷刺就沒了忌諱,所以看起來態度會稍微「熱情」一點。

  除此之外Lily他們三個也沒別的更多心事了。專心讀書的日子如真空裡的光線一般迅速消逝,他們三個最終都在第二年暑假收到了O.W.Ls全O證書,算是對這場興師動眾的複習行動有了個圓滿的交代。

  不過在這一年本該最平心靜氣的時光裡,他們這「個別極度排外的小團體」,也不總是只有三個人的。

  不知何故,這段日子連帶著六年級相對輕鬆的時間也過得飛快,似乎快得過頭。Lily在Snape教授的辦公室裡靠處理魔藥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學期,身上終日帶著各種怪異的魔藥味道,連聖誕節都沒有回過家。這樣轉眼之間,竟然已經快要到情人節了。在這種粉紅色泡泡漫天飛舞的日子裡,Lily覺得還不如去和禁林裡的危險生物度過一夜,說不定她還會更有浪漫的感覺。

  至於現在?她已經無話可說了。

  理論上來說,克服這種困窘情況的唯一方法是迅速投身於這場轟轟烈烈的粉紅色大潮之中,能讓人成功無視周圍任何情況,並覺得生活從此一片大好光明。

  但Lily實在提不起多少興趣。她的心理年齡擺在那裡,最後八成不像談戀愛而像養兒子。同時父母的親身事例也從某種角度上提醒了她校園戀情的不可靠性。當然Riddle對此也沒有什麼建設性的建議,他自己就是一個典型的失敗案例。

  「Lily!」安靜的圖書館裡一個輕淺甜美的女聲把Lily從神遊中喚醒。在她之前五年的Hogwarts生活中,這可是罕見情況。

  輕輕合上手邊的磚頭書,不用抬頭Lily也知道這是誰,「有什麼事嗎,Lizzie?」

  她的笑容異常溫柔親切,驚得周圍抬頭看熱鬧的一群人下巴都掉了。現在流行情敵之間關係都這麼好了嗎?

  Elizabeth俯下身來親親熱熱地抱了Lily一下,看樣子不打算坐下,「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提早來提醒你吃午飯,我中午不去大廳了。」

  「哦——」Lily故意拖長了聲調,笑得一臉促狹。在成功捕捉到Elizabeth窘迫的表情後,Lily伸手就把她往圖書館大門輕輕一推,「快去快去,玩得開心點。」

  Elizabeth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圖書館外,也帶走了周圍一眾人的注意力。Lily撓了撓下巴,不太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表情。Slytherin這些小貴族的交際有時候還真有趣。

  去年她和Scorpius的關係變化相當明顯。Elizabeth就是在這個時候和Scorpius慢慢熟悉起來,現在有望很快確定關係。Elizabeth沒有像其他有意於Scorpius的女生一樣和Lily交惡,反而是在朝閨蜜的方向發展。說起來其實完全合理,她和Scorpius成為無血緣姐弟的可能性遠遠大於情侶。Lily不是反對別人對她友好,只是這熱情過了頭,總覺得有種示威的成分。

  這下Lily倒無法肯定眼前這場戀愛的前景如何。Scorpius和Elizabeth相處不錯,但沒人比Lily更清楚Malfoy先生多討厭強勢的女人。無論是表裡一致如她,還是面上溫柔和順如Elizabeth。

  正漫無目的地想著,Lily就聽見Albus輕嗤一聲在對面坐下。

  「出去約個會也需要向你報備嗎?」Albus說著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即使Lily又是一臉無所謂,他也習慣了表達自己的想法。

  費了點勁重新把手上的磚頭書翻到正確的頁數,Lily絲毫沒要遵從提醒去吃午飯的意思,「至於這麼討厭她嗎?」

  「難道你需要我告訴你別人都怎麼議論這件事的嗎?」躲開路過的Pince夫人的注視,Albus再次壓低了聲音,卻仍是一臉慍怒。

  「先不論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想管也管不了,」Lily輕佻地挑起一邊眉毛,「最重要的事,他們的議論有任何意義嗎?」

  好在Albus太過瞭解Lily對無關人士的態度,遠遠無法被這真正毫無意義的對話激怒。他收起憤怒,無奈地揮了揮手,「我們別這麼問來問去的了。我的重點是,她當初接近你時就懷著目的,現在還是。」

  「我又不是小說裡那種愛情白癡,Albus。我很清楚自己對Scorpius沒有任何超出友誼以外的感情。」Lily輕描淡寫地回應道,指尖一點桌面,「這樣的接近對我們兩個都有有益,她得到一個有錢有勢的男朋友,我得到一個——」她頓住了,一時想不出Elizabeth是她的什麼。

  「看吧——」Lily很確定Albus那一聲冷哼下絕對還藏著一句「我就知道」。

  「一個半真半假的女性朋友,至少證明了我不是社交無能。」Lily只好迅速而隨意地作了總結。

  於是Albus再次怒視她,「就算這次她沒有拿走你什麼,如果下一次她看中的是對你來說更重要的呢?」

  這句話讓Lily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絕對,不會,有下一次。

  她是條護短耍詐的蛇,她要擁有的東西,絕對不會容許被他人所染指。

  「那就好。」Albus像是終於滿意了她的所有權宣言,起身走到Lily身邊,直接準備憑借身高優勢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這一點他總算沒有繼承Harry的基因,成功地在十五歲這一年在身高上超越了Lily。當然也部分得益於Lily自從兩年前就沒怎麼再長高過。

  厚重的書砰地一下被帶上,Lily手忙腳亂地抓住Albus的胳膊以防摔倒,「你要幹嘛?」

  「去吃飯呀。」Albus一臉的理直氣壯,莫名欠抽。

  Lily對他皺了皺鼻子,「為什麼要去?我一定都不想聽我和Scorpius『那些年不得不說的情史』。」

  「因為現在是午餐時間,而你不能折磨自己的胃。在這一點上,我還是站在那個某人未來女朋友那邊的。」Albus故作出一副討人厭的姿態居高臨下,「再說,你都屈尊降貴來了圖書館,去大廳賞那些傢伙一點談資又怎樣?」

  「不怎麼樣!」Lily惡聲惡氣地回道。

  一個不注意他們吵吵嚷嚷已經惹怒了Pince夫人,只聽得不遠處一聲大吼:「圖書館裡不准大聲喧嘩。」

  Albus和Lily同時下意識一縮脖子,然後默契地貓著腰從書架另一邊偷偷溜走。

  「說起來Pince夫人才是圖書館裡最常大聲喧嘩的那個吧。」Albus在前面一路小跑,還不忘轉頭對Lily抱怨。

  抓著他袖子的Lily沒忍住一聲噴笑,模模糊糊感覺Pince夫人追著他們的腳步聲變近了。她趕緊摀住嘴,一邊屏息仔細聆聽,一邊推推Albus讓他跑快點。

  Albus不愧為家裡運動神經最發達的那個,順利地帶Lily溜出了圖書館。兩個人很快淪落到在沒人的走廊裡捂著肚子大笑。

  「我們有段時間沒在一起找樂子了。」Albus最後仰頭靠在牆壁上對Lily感慨道,聲音裡的笑意還沒完全消失,「什麼時候拿掃帚去飛幾圈吧?我再去借幾個球什麼的。」

  Lily側靠在Albus身邊的牆上,抬頭看著他帥氣的側臉,有一瞬間的失神。Hogwarts現在很難在每個學院都湊出一支完整的Quidditch隊,比賽也是斷斷續續的有一場沒一場,所以關注的人不多。很多時候Lily總忍不住幻想,如果有一天Quidditch場再次座無虛席,她那飛行時光芒萬丈的弟弟是不是會贏得比Harry當年更熱烈的歡呼喝彩。

  她的沉默讓Albus意識到了什麼,低下頭來問道:「怎麼了嗎?」

  「沒什麼。」Lily微笑起來,忽然伸手一拍Albus的額頭,「去Hogsmeade之後那個週末,我們去痛痛快快飛一場。」

  作者有話要說:

  ☆、情侶

  「Malfoy先生最近非常苦惱。」

  「因為他正在最好的朋友和小女友之間艱難抉擇。」

  「一方面他答應了朋友們週末一起去Hogsmeade採購;」

  「另一方面他又想和小女友一起共度美妙的情人節。」

  「採購每個月都可以去,做朋友的也不會因此為難他。」

  「但女朋友跑了可就得找下一個了。」

  「所以你覺得我們會介意你週末去約會嗎?」Henry態度溫和地反問,簡直像個幼兒園裡耐心教導小孩兒的幼師一樣。

  Scorpius目瞪口呆的表情從一開始持續到現在,大大娛樂了Lily。於是她無比快活地把話迅速接上:「當然不介意啦!」

  去Hogsmeade放風的週末恰好撞上情人節,情侶自然都抓緊時機出去約會,寧可找個俗氣的小咖啡館也好過在黑湖邊吹風。Scorpius本來對他選擇的情人節外出計劃心有愧疚。而Lily和Henry這樣一唱一和,他只剩下了滿眼震驚微張著嘴的傻表情,連掩飾都放棄了。

  「你是全Hogwarts唯一一個以為我們兩個會介意的人。」Lily最後總結陳詞,拍了拍Scorpius的肩膀,大剌剌地往課桌上一坐。

  於是Scorpius得到了該有的諒解,恍恍惚惚地離開了。Henry和Lily兩個沒有急著離開,在他們談話的空教室裡一坐一站。

  靴跟敲打地面的聲音很快消失在走廊裡,留下他們在一片靜默中面面相覷。Lily看看Henry,忽然用力一抿唇,竭力控制嘴角的弧度。但最終她還是壓抑不住大笑,為惡作劇的又一次成功大聲慶祝。Henry似乎是永遠也不會像Lily那樣笑得張狂。即使是如此可笑的時候,他也只是低低地笑出聲來。

  「不過最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孤孤單單地在城堡裡獨自過情人節,還真是挺可悲的。」Henry臉上淺笑絲毫未變,卻忽然說道。

  微微垂下眼擋住裡面控制不住的鋒利,Lily沒有急著回應,只是止住了大笑聲。

  空曠的教室再次陷入靜默,只是這次連空氣都滯澀了起來。Henry慢慢地靠過來,靠近了Lily被黑色卷髮擋住一部分的側臉。

  打量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斜過來,一眨眼又收回,Lily半好笑半訝異地只作毫無察覺。然而在最後一秒,她還是一側身躲開了,微微笑道:「那我們可以一起過啊。」她懶洋洋地向後一歪,瞇眼看向Henry。

  「好啊。」Henry不溫不火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但Lily能看出來他輕鬆了不少。

  越靠近那個週末,空氣裡的粉紅色泡泡就越發密集,恨不得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完全蓋住。以Lily為首的Slytherin單身派一眾,這一個禮拜過下來就沒好意思在走廊裡正眼看過人。就算不考慮禮儀問題,這一對一對黏黏糊糊的也夠閃瞎眼了。

  Lily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無法用語言描述。這種感覺從這個學年開始就一直存在,只是聖誕節前她一直忙忙碌碌無暇顧及,現在閒下來就越發感覺突兀。

  到底是什麼呢?Lily不自覺地開始用叉子尾端敲桌子。Snape教授一直在有意識地改正她一些太過顯眼的小習慣,唯獨敲桌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親愛的Potter小姐,容我提醒你這是午飯時間,給你的胃裡塞上了東西才能讓你空空如也的大腦繼續指揮你軟綿綿的胳膊敲我這張可憐的桌子。」Snape教授陰森森的長句突然就從Lily對面流暢優雅地飛過來。

  Lily手上的叉子立馬往邊上一滑,安分地落在盤子裡,繼續吃飯。今天教授的心情似乎不太愉快。

  說起Lily為什麼又不幸地被自己的魔藥教授邀請共進午餐,她真是覺得自己特別無辜。

  不過是在走廊上看到Henry在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恰好轉過頭來看她,她想起自己都答應了別人的約會,於是笑了笑。結果不出半小時,全Hogwarts都知道Lily和Henry開始約會了。為此她還遭受了不少Slytherin單身貴族的白眼。Merlin的褲子,誰會知道這人恰好在拒絕別人的情人節邀請?

  把嘴裡的餡餅嚥下去,Lily忽然猛地一敲叉子。她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她從一入學就人人敬而遠之,什麼時候居然交到了一群朋友,哪怕都是Slytherin?還有過去五年他們哪次情人節這麼熱鬧過?

  無論背後原因是什麼,總算解決了一個疙瘩的Lily後知後覺地看向Snape教授。

  那位臉都黑了,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決定以後剝奪你在我的餐桌上用餐具的權利。」

  但Lily聽出教授沒那麼生氣了,笑嘻嘻地開始厚臉皮,「用摸過食物的手敲桌子更誇張好不好?」

  於是面癱了多年的教授送給她一個白眼,決定放棄這個話題,「你終於準備對Baker那個小子動手了?」

  Lily一愣,瞇起眼神情銳利,「五分鐘前我還沒這個打算的,想通了以後再看,恐怕我根本沒別的選擇,不得不動手。」

  教授發覺自己最近歎氣太多,可是除此之外無法表達那種心情。他才聽說Albus從禁林裡弄回來了一隻夜騏幼崽,果然Potter家就沒一個能消停的。

  讓家養小精靈收拾了餐桌上的東西,Lily拉著Snape教授往沙發上一坐,虛心求教:「我不明白。這世上會這樣大費周章找我麻煩的人,就是把我看作Potter女兒的人。可是如果要報復Harry,為什麼找我不找Albus?明顯他對Potter家比較重要吧。」

  「但對Harry Potter來說,失去你給他的打擊更為深刻。」Snape溫言解釋道,放縱Lily抱著他手臂,「Albus是未來承擔家業的男人。有他在,你就該被寵成個驕縱的公主。可現實情況是,過去是你在保護這個家,還有Albus。和一隻個性陽光的Gryffindor相比,Potter對你一定心懷更多愧疚。如果在他剛剛開始好好補償你的時候再讓他失去,一定是無比痛苦的。這才是那人真正的目的。」

  這話讓Lily面色不快地一扯嘴角,「果然姓Potter都是有詛咒的。」

  教授動作溫柔地拍了拍她的頭,「不需要擔心,Baker那小子還嫩,而且我猜測他不清楚你的真正實力?」

  Lily無比乖巧地點點頭,「課堂之外我不用魔杖。他見過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吧。」

  「那就好了。動手之前想想清楚,不要大意輕敵。開打之後就不必多想了,Potter遺傳下來的直覺一等一的好。」Snape非常難得地給了兩句關於打架的建議。

  長輩教小孩兒打架什麼的,即使放在他們這樣奇怪的關係裡也很詭異啊。Lily歪頭仰臉看著教授,除了點頭已經沒法說什麼了。

  Snape教授的表情似乎是在忍笑,但是太過微小難以辨認。

  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外面突然一陣喧嘩,地面微微震動,可見兵荒馬亂到了什麼程度。

  於是Snape皺眉,身為教授他有責任關注一下學校的事務。可他差不多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實在是,不想管。Lily起身出去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回來就告訴他:「Albus養的那只幼崽會飛了,一群人雞飛狗跳地追著呢。」看到教授為難的神情,她又補充了一句,「不用去看,不出半個小時Albus一定能搞定。我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他搞不定的幼崽。」

  很快Snape就只剩下好笑。不過的確不出十分鐘那動靜就完全停了,一如Lily所料。

  她若有所思地敲了下沙發扶手,被教授及時制止,「夜騏的確是非常害羞的動物啊。」腦海裡浮現出的是Albus撓撓頭告訴她時難得無比沉穩的樣子。

  為什麼總有人覺得活潑開朗就代表沒心事沒記性?Lily清楚知道Albus從小就敏感,也許也因此格外喜歡小動物。他們經歷過的每一件事他都記得,好或者不好。比如Lily告訴過他在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不要養小動物,那不是愛心是傷害,再比如Ginny特別不喜歡有毛的生物,看見就要繞著走。

  那天Lily問Albus對她的情人節安排有沒有什麼想法,他卻是很清楚Lily的真正意圖,「你每次計劃去學校動手揍人的時候都這樣。」

  隨後Lily一轉頭又對Snape教授問道,「有沒有覺得現在這樣其實挺好的?」

  教授對她挑眉,意思別再給他找麻煩了,但沒有否認這才是一個學校應該有的樣子。

  「那我這次還真不能幹掉Henry了啊。」Lily再次開始敲扶手,完全顧不上Snape教授已經有意剁了她的爪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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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手

  Slytherin三人組的消息難得一次沒有在校園裡引起轟動,彷彿成了隱藏在洪流的細小暗湧。愛情本就難測,如今的結局也只能說明當初外人的猜度不夠準確而已。

  二月仍是春寒料峭,地窖裡比地面上暖和一些,不過也是有限。Lily站在落地鏡前整理身上輕薄的長袍,總覺得冷空氣在周圍環繞。低頭系扣子的時候,她的視線恰巧掃過掛在椅背上厚實的斗篷,極有吸引力。雖然氣溫頗低,但二月穿厚斗篷是會被人圍觀的。無奈,她抽出魔杖給自己上了一個保暖咒。

  被黑色皮革包裹的手依舊顯得幼小,無指手套露出的指尖顯得無比蒼白。Lily低頭仔細打量,感覺冰涼的指尖逐漸在保暖咒語的作用下回暖。

  保暖咒主要分為兩個類別,一個是純粹的麻木知覺,感覺不到寒冷自然就是保暖,撤了咒語之後四肢都動不了;還有一種是阻擋的屏障,熱量僅在週身循環而不散逸,不撤咒語就會越來越熱且無比憋悶。總之就是沒一個滿意的。

  「親愛的,你在緊張。」鏡子裡突然傳來一個柔媚的女聲,輕聲細語卻無比突兀。

  Lily猛地一抬頭看向鏡子,但很快放鬆下來微微一笑,「這麼明顯嗎?」

  這面魔法落地鏡是Lily某年的生日禮物,在她連續數年的靜默下已經從話癆變成了一面看上去正常無比的鏡子。今天距離這面鏡子上次對她說話至少有小半年的時間了。

  「穿這麼少不會冷嗎?」一眼看上去就暖和不少的Henry正皺眉打量著Lily的輕便裝扮。

  再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長袍,Lily隨手一揮示意Henry不要擔心。即使目的明確,她也不好穿著一身決鬥短袍四處晃蕩。

  Henry有些尷尬地笑笑,轉而無比生硬地讚揚道:「這個髮簪很漂亮。」

  抬手摸了摸鏤空烏木髮簪末端的珍珠,Lily臉上的微笑略顯羞澀,「這是我自己做的。」 而且不出兩個小時,你有可能就會真正領略到這個簪子到底有多「漂亮」。

  不過這話只讓Henry露出一個更加奇怪的笑容,陷入彆扭的沉默。

  Lily面部肌肉幾近僵硬,費力維持著假笑轉開臉。他們這對小情侶實在太沒有說服力,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一轉頭Lily正巧看見臂彎裡挽著Elizabeth的Scorpius,正一臉震驚地盯著她。

  這個反應遲鈍的傢伙終於發現了她真正的目的了嗎?

  僵硬的笑臉轉化為真切的愉快,Lily抬起一根手指按在唇間,勾起一個邪惡的假笑。Scorpius看樣子是打算上前來說些什麼,但是被Elizabeth死死拉住。

  發覺了Lily動作但沒有目睹的Henry也回過頭,和同樣下意識維持起僵硬假笑的Scorpius打了個招呼。從最開始的時候,從在火車上的第一面起,Scorpius就已經選好他站的一邊了。

  Henry似乎是終於從Scorpius那一對身上發現了他們的問題所在,積極地挑起嘴角一笑,搭上Lily的肩膀親暱地問道:「想去哪裡呢?」他和Scorpius之間一般都比較隨意,這種動作做起來還是比較自然的,雖然換了個對象。

  窺見其中原因的Lily壓抑住嘴角的冷笑,向周圍的目光努了努嘴,「不要在室內坐著了吧,我們出去走走。有沒有什麼好建議?」

  Henry溫度不變的笑容今天第一次有了真實的感覺。他在考慮了幾秒鐘後提議道:「我們不如去探險?」

  真是非常有創意的約會提議。

  視線自然地向左下方一斜試圖回憶,Lily很快有了正確答案,「尖叫棚屋嗎?」那地方鬧鬼的傳說已經有了四十多年,也算是聲名在外了,

  「沒錯。」Henry的微笑弧度加深,順勢和Lily拉近了一些距離。

  現在氣氛明顯輕鬆下來,Lily和Henry都暫時鬆了一口氣。如果他們都能夠更好地無視彼此的存在,那麼這次Hogsmeada之行就與平時無異了。

  但注定還是不一樣的。

  望著不遠處佇立的破舊小屋,Lily微微瞇起雙眼。

  這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公平。

  如果Henry知道她以前來過這兒,而且對這裡還算熟悉,會不會無比懊悔自己的提議?

  也許是不會的,他從最開始就沒有選擇。

  出於某種奇特的默契,Lily和Henry自進入棚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眼神接觸。Lily盡可能安靜地跟在Henry身後,抬眼注視著眼前非常熟悉的身影。

  雖然分院的意義對他們相對不那麼重要,但Lily不得不承認分院帽看人之準。Henry偶爾會露出一些陰險狡詐的特質,其本質卻還是只殺傷力不大的小鷹。沒有蛇類無關人士管他去死的果決,也沒有至親至愛護短到死的不可理喻。

  獅子們或許固執,但有時候其實他們更固執。

  輕快地結束了最後幾級樓梯,Lily一站到平台上就立刻被一大灘黑色血跡吸引了注意力。記憶像擦亮的火柴一般在腦海中閃爍,她已經釋懷了很多,只是快速地完成了這次閃回。

  那條叫Nagini的蛇,似乎是有毒的。

  Lily模糊地眨眨眼。

  但那血,是因為毒性變成黑色,還是因為時間,真的沒有印象。

  過去的事,終究已經過去了。

  靜靜地看著那灘血跡沒有動作,Lily平穩地控制呼吸。Henry在一定距離外警惕地看著她,突然開始發覺自己很久之前就對局勢失去了掌控力。

  「先沉不住氣的人會輸。」Riddle咧開嘴角,笑容邪氣十足。

  咒語的熱量先於力量襲來,Lily側身一閃,悄悄滑到手中的魔杖同時放出一個黑魔法攻擊咒語。

  黑色的光芒惡意地擦著Henry左邊手臂飛過,留下一道焦黑的傷口。Henry輕輕「嘶」了一聲,有一瞬間想去摀住傷口,但還是抬起魔杖,及時用鐵甲咒擋住了Lily下一個無聲咒。

  Lily沒什麼感情地看著對面的護盾,只覺得非常無趣,隨手連發了幾個魔力強橫的咒語,倒不完全是攻擊,更多是力量衝撞 。

  對面的Henry被這連續衝擊的力量震得幾乎要抓不穩魔杖。緊緊皺眉,但他還是忍著手腕的疼痛維持著鐵甲咒。

  冷哼一聲,要不是時機不對,Lily也許會嘲笑Henry一番。

  這就是她幾乎從來不用鐵甲咒的原因,咒語成形的速度越快和堅持時間越久,可靠性就越低,長期堅持會消耗很多魔力,而且非常影響攻擊效率。

  忽然Henry放棄了他的鐵甲防禦,開始迅速以非常複雜的姿勢揮舞魔杖,詭異的綠色光芒留下了一串難以辨識的軌跡。

  Lily沒有急著打斷這個咒語,而是頗感興趣地看著。魔法陣繪圖的經驗幫她很快理解了這個咒語的原理,如果多實驗兩次應該能夠使用。這個咒語時間太長,同時讓她發現打斷反而會帶來反彈,而一般的鐵甲咒也無法抵擋。

  在Lily不滿輕嘖的時候,綠色軌跡已經成型脫離了Henry的魔杖朝她襲來。Lily眉梢一跳,魔杖在身前輕輕一拉,房間另一端落滿灰塵的床架轟隆一下猛地滑到她面前,正中Henry的魔法。

  這個飽經折磨的破床終於在Lily手上壽終正寢,吱呀一聲原地坍塌,濺起漫天灰塵。

  雙眼微微瞇起,Lily憑著床架崩塌前最後一秒的畫面記憶,朝著灰濛濛的空氣裡某個方向發出一計繳械咒。兩秒之後,果不其然Henry的魔杖穿越過一團飛塵落到了她的手上。

  真是非常無趣。Lily漫不經心地掂了掂手裡Henry的魔杖,等著字面意義上的塵埃落定。

  灰塵緩慢地落了小半,Lily忽然看見了一個身影向她衝來,不過方向稍有偏差。她身形靈巧也接受過訓練,一躍便到了Henry身側。魔杖再次一揮拉過地面一片碎木板,迅速擦著地面飛過將跑動中的Henry仰面絆倒在地上。

  Lily迅速一蹲膝蓋抵上Henry胸口,左手化出一隻冰錐用力將他肩膀上的衣料釘在地面,右手魔杖抵著他臉頰。

  「Harry Potter不是已經拯救了世界嗎?你們現在毀掉他有什麼意義?」Lily微微有些氣喘,膝蓋很清楚地感覺到Henry胸口劇烈的起伏,「如果他拯救了這個魔法界是個錯誤的話,那錯的也不是他,而是這個世界。」

  Lily平復了呼吸,嘴角咧出一個嗜血的笑容,「我說錯的這個世界,你記住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收尾

  「為什麼Potter的女兒會是你這樣的?」Henry不知何時恢復了他平緩無波的語調,不急不緩彷彿他沒有被人用膝蓋頂在地上。

  空氣中的緊繃彷彿一下被戳破,緩緩落回安詳的初春午後,溫度微涼。

  眉頭一挑,Lily收回了魔杖,只剩下穿透地板的冰錐慢慢融化,「如果可以,我希望告訴你我不是。」

  Henry淺茶色的眸子裡倒映出窗外白晃晃的日光,淺淡的顏色幾乎要消失在一片明亮之中,「所以你立志要成為Harry Potter每一個鮮明特質的反義詞?」

  其實所有的緣由說起來太複雜,複雜到她已經忘了自己最初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很執著地朝一個方向走,至少總有一天會走出這個圈。「那你為什麼又要帶著上一輩的印記而活?」Lily用力抿唇,不帶絲毫感情地反問。

  但Henry恍若未聞,只是向Lily額邊落下的一簇發伸出手,「髮簪真的很漂亮,拿下來給我看看。」

  於是Lily一歪頭拿下髮簪交給Henry,一頭黑髮散落下來,輕輕拂過臉頰。

  在光線照耀下,髮簪鏤空的縫隙裡一道銀色的光芒一閃而逝。Henry拿過髮簪,上下打量了一番,很快捏住末端的珍珠,輕輕向外一拉。

  尖銳無比的長刺冷冷地反射出屋內略顯刺眼的光線。

  這危險的畫面卻讓Henry不自覺笑出來,「我就說你哪裡來的少女情懷。」說著他一抬手用長刺拉過手掌,鮮血立刻從傷口湧出,他卻漫不經心彷彿沒有痛覺似的。

  「對這鋒利度可還滿意?」Lily瞇眼看著Henry的動作,冰冷地嘲諷道。

  「當然滿意。你手裡出來的東西,就沒有過令人不滿意的。」Henry輕輕歎了一口氣,對上她的目光裡滿是悵然,「你要是我祖父的孫女,他一定會為教你傾盡畢生所學。到我這裡,就只能學些微不足道的小東西。」

  Lily皺起眉頭,沒理解這話題的走向,「但顯然事實無法改變。」

  「的確。」Henry又成了以往那個耐心溫吞的紳士,不溫不火的笑容有種安撫人心的淺淡,「那些人讓你太過緊張了,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想要成為父輩的影子。你,Scorpius和我,本就是同一類人。」

  Henry沾滿血跡的手指搭上Lily垂落的手背,微微用力。Lily迷惑地看著他的動作,但沒有更多警惕。

  粘稠的鮮血在手背上一筆畫出一個標準的圓,然後從中間劃過一橫。紅色似乎模糊了畫面,Lily眼前的世界迅速陷入一片黑暗。

  很奇怪,Lily是在St. Mungo的單獨病房醒來的,儘管她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不適。

  睜開眼後Lily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試圖回憶自己是否見過那一圓一橫的原理,但是無果。理論上這樣簡單的圖案是無法作用的,最合理的解釋是Henry的血裡面有東西。

  討厭的魔法世家。

  在病房裡這幾天,Harry一直在陪著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愧疚。不過的確就是他才引來的麻煩,Lily坦然接受。

  醒過來的第一天Lily的病房就有Auror找上門來要求她提供證詞,被她毫不客氣地當面拒絕。

  「你有配合魔法部調查的義務。」無比義正嚴辭且理所當然。

  Lily微微抬眉掩蓋一個譏諷的笑容,「那我同樣有保持沉默的權利。」

  而Harry前腳幫Lily趕走了那個Auror,後腳就急不可待來問Lily緣由。

  這一番動作讓Lily第一次在這位據說是極其標準的Gryffindor身上體會到了一種奇特的微妙。Harry一方面不在外人面前讓她難堪,另一方面又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會與他分享私人想法。表現出Slytherin的傾向,但不完全Slytherin,讓人有種非常難以言喻的,恰到好處。

  就像是豬頭酒吧裡新調的汽水,味道奇特,更有二氧化碳的氣泡充斥口腔的爽快。Lily自覺也許終於有點理解Malfoy先生了。這樣恰好的微妙對一個Slytherin來說確實心癢非常。

  於是她睫毛一垂,心情頗為愉快地答道:「沒必有找一群蠢貨來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Harry神情驚異地看著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的長女,一半是因為這話,另一半是因為她玩笑的態度。當Lily思考起自己是否洩露本性太過的時候,他忽而笑了起來,「你們這群Slytherin真是麻煩。」

  雖然是泛指,但他們都知道他特指的是Lily和Malfoy先生。

  於是Lily欲哭無淚。被最討厭比較的人和最討厭的人比較,無法讓人心安理得地接受讚揚。

  不過她和Harry卻自此開始關係回暖了。

  Harry似乎沒有什麼朝九晚五的正經工作,而且這時候Albus還在學校,每天便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在病房裡陪著Lily。雖然大多數時候Lily都在看各種各樣的書,Harry也盡量保持安靜,但偶爾也會下兩盤Gobstones,因為兩人巫師棋水平相差較大,再或者聊聊學校裡的事,這目前來看這是他們唯一的共同話題。

  唯一一件不順心的事,就是Lily的簪子不見了。當初披頭散髮地進了病房,至今無法挽救。難得她有閒心製作精細防身利器。

  那天Harry正問到Lily關於現在Hogwarts的鑰匙管理員,她盡力壓抑自己多話的衝動。現在學校裡沒有人敢靠近禁林一步,大概也不需要鑰匙管理員。

  不一會兒,Malfoy先生毫無預警地闖了進來,渾身上下帶著一種不可違抗的憤怒。看來先前Auror的待遇已經傳達到了他的耳朵裡。Malfoy對任何敢於挑戰權威的人都不會寬容,Lily終於有幸親身體會到了這一點。Harry短暫地瞥了Lily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就站起來將Malfoy先生推了出去。緊接著兩個人就在病房外的走廊裡爭吵起來。

  Lily覺得她可能一輩子都會感激Harry維護她的這個舉動,但很不幸的是這兩個人都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巫師的事實,沒有放下靜音咒。即使聽不清外面在吵什麼,Lily還是能對爭吵的氣氛感同身受。

  病房外的爭吵不停歇地持續了半個鐘頭,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勢。Lily長歎一聲,拉上被子,把頭埋進厚實的枕頭裡。

  「看在Merlin的份上,我還算是個病人呢。」柔軟的織物悶住了她的抱怨,外面的爭吵還在繼續,「啊!我恨特殊病房!!」

  身上只有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點黑魔法反噬的傷害,Lily現在每天呆在這裡主要是為了躲清淨。治療師每天只來一次查看情況。別的時候他們根本就不會想到來這裡,更不會有人會來提醒外面這兩個人停止爭吵,還這個世界一個清靜。

  天殺的Merlin啊!

  作者有話要說:  懶得改了,直接加一章

  ☆、病房

  被枕頭悶得呼吸不暢,Lily突然意識到病房外異常的安靜,看來這場激烈的爭吵已經暫時告一段落。她迅速地坐起來,同時掀開被子向外面看去,視線出乎意料地落入一大片黑色。

  Lily嚇了一跳,本能向後縮了一縮,「教授?!」 她可從沒在這間病房期待過任何拜訪。

  Snape教授的回應只是挑起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過分誇張的反應。

  「呃——」Lily略有尷尬地試圖轉移轉移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指了指外面道:「他們兩個,呃,終於停了?」

  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一句話,教授只是點了點頭。

  「呃,那個,謝謝。」如果Snape教授沒有出現,外面那兩個傢伙只怕要一直吵到午飯時間。雖然有點好奇這兩個人被打發去了哪裡,但是她一定不想知道他們正在幹什麼。

  還是只有點頭。

  遺傳直覺不錯的Lily只覺頭皮一麻。Snape教授生氣了,去皮蒸煮浸漬不知道她可不可以挑一樣。

  「你可憐的魔藥教授認為顯然只有都來一遍才能讓你長長記性。」教授一眼就看出了Lily悲慘的幻想,毫不留情地給她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從來她只有噎別人的Lily終於嘗到啞口無言的滋味。

  惹怒長輩的時候應該怎麼做?撒嬌嗎?

  自認臉皮已修煉到家的Lily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指,拉住Snape教授的袍袖搖了搖,「這不是已經設計好了的嘛?我根本沒什麼事,只是那些治療師大驚小怪而已。」因為魔藥的緣故而沒有寬袍袖可以拉,完全沒有搖起來實在——效果不佳。

  Snape教授作勢要抬手,但最終還是沒把Lily的爪子甩開,只有語氣裡怒意不消,「我怎麼不記得你有設計過被人一筆敲暈?你的腦子是被巨怪踩了還是被你一家Gryffindor之光腐蝕了?這次那個Bake小子留你一命是他還年輕不夠心狠。如果換了一個人心懷不軌,你再這樣不加防備,那我是不是就要在Gordic』s Hollow的墓地裡給你寫墓誌銘,『這裡躺著一個輕信他人的蠢蛋』?」

  儘管Lily自覺其實有理,也識趣地沒有辯解,只心虛地眨眨眼。

  教授看Lily這個樣子不由長歎一口氣,在床沿坐下改對她輕聲細語:「年輕人大多心思不定,讓你遇見這樣的是好運。以後再這樣自以為識人有道,到時候連給你收屍的機會都沒有。」

  無情波折的歲月最終還是把Snape教授磨成了一個溫柔的中年大叔。如果放在二十年前,他才不會管這是不是某人心愛的小學生,直接一本磚頭書拍上去醒醒腦。如果是Hogwarts的學生,更是連教都不想教。心知肚明自己沾了Riddle的光,Lily虛心受教。

  看教授大概消了氣,Lily這才開始瞭解情況,「學生之間動手說出來又不光彩,魔法部怎麼就敢搞得這麼沸沸揚揚的?」

  不說還好,一說Lily又挨了一計白眼,Snape教授冷聲道:「那姓Baker的小子手段不錯。當時第一個找到你的是個魔法部僱員,一眼就認定了是有人襲擊了你和他兩個,打傷一個,帶走一個。」

  「這哪裡來的白癡?」Lily嘴角扯了扯。雖然Henry一定完備了細節,但魔法氣息假的就是假的,仔細一查必然會有破綻。

  Snape教授冷哼一聲,「魔法部的存在不就是為了集中整個巫師界的低智商人形生物嗎?」

  搖頭,Lily換了個問題,朝外努努嘴,「那這關Malfoy先生什麼事?」

  一開始教授還挑眉懷疑地看著她,然後才反應過來,「你還不知道,Draco剛剛被調到Auror辦公室主任位上,一上來就遇見你這個大亂子。」

  於是Lily很快理順了前因後果。針對學生的不知名襲擊一向很能挑動公眾的神經。這件事外面八成已經傳得沸沸揚揚,Auror受輿論所迫必定要揪住襲擊人。而Malfoy先生作為Auror現在的頭頭,又處在這麼一個微妙的身份位置上,一定壓力巨大。而唯一的線索就只有她這個受害人。

  Henry這個坑挖得不錯,不痛不癢但是無比麻煩。Lily如果說謊,她上哪兒找個襲擊者來?但如果說實話,呵呵。

  「這世界上最難解釋的不是虛偽的謊言,而是荒誕的真相。」記憶裡Riddle無比輕蔑地對她一笑,背後曲折的故事自是一言難盡。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Malfoy先生信了Lily。接下來的事情就注定會大大偏離她的原本計劃,誰知道魔法部的那群蠢蛋能幹得出什麼?若是沒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Lily很難說服自己再往坑裡跳一次。

  這一年來Hogwarts的變化Lily看在眼裡,當然清楚已經有人開始對Hogwarts裡的「血戰」動手腳。她可不想未來某一天突然被個魔法陣裡抽出來的力量轟成碎片。這種死法對於任何一個研究魔法陣的人來說都未免太過諷刺。那時候估計整個英國魔法界都消失了,更不要提什麼小小報紙輿論。她都知道怎樣從那個魔法陣中提取力量,Henry的某個長輩一定也知道。

  從功利角度講,Henry是她和那個神秘的老傢伙的唯一可能聯繫途徑;從她自己的角度講,Slytherin從不輕易放棄朋友。事實也證明他們目前也還沒有想要彼此放棄。

  她也沒有蠢到打算拯救這個世界,她只是打算在可控範圍內改變一下自己的死法。

  把Auror捲進這種事情只會對他們都不方便。她已經開始厭倦被困在這個城堡,被困在這個魔法世界。

  「看來Malfoy先生接下來會對我進行各種轟炸。我現在從Hogwarts退學去麻瓜世界還來得及嗎?」Lily思考了一陣,對教授玩笑道。

  Snape教授涼颼颼地掠了她一眼,「你父親當年就沒有讀完七年級。」

  Lily果斷閉嘴,當機立斷放棄這個想法。

  一時沉默,Lily又不安份起來。眼神四處亂晃,眼尖地看到教授斗篷下藏著一條細長的銀鏈子,鏈子上掛著一枚尖牙形狀的掛飾,銀色的光芒格外眼熟。

  「原來Riddle 送的是這個呀。」Lily立刻作恍然大悟狀。

  教授斜了Lily一眼,直接用眼神命令她解釋。

  Lily謹慎地對Snape少見的真正疑惑做出了回應,「這是秘銀的一種,因為唯一的礦下有上古炎魔,所以相當稀有。」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果然魔王多敗家,「Riddle做這個的時候我很少在場,就記得牙中間毒腺的位置應該有幸運藥水。」

  她不確定教授真的聽了多少,只是覺得現在這種瀰漫在整個房間裡的鎮靜確實相當奇異。

  稍稍猶豫了一會兒,Lily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幾乎在所有的精靈傳說裡,精美或者魔力強大的寶石都會給擁有者帶來厄運。沒什麼邏輯根據,但故事就是這麼發生的。所以我想Riddle最終選擇做了這個東西。」

  然後她親眼見證了Snape教授一貫的冰冷面具的破功瞬間。

  Lily把被子拉起來,又把自己埋了進去,給教授一點隱私。

  她從來沒有和Riddle討論過,他的愛情。她那時還是一個嶄新的靈魂,對過於複雜的感情沒有什麼意識。而以Riddle一貫的高姿態,即使已經分享了絕大多數人生經歷,他也絕不願意過多提起自己堪稱失敗的愛情細節。他們討論過很多問題,不僅僅是學術方面,但黑魔王的愛情,只能說是個太奇怪的議題。

  作者有話要說:

  ☆、紅髮

  Lily在St. Mungo住了才一個禮拜就開始央求Snape教授把她偷偷帶回學校去找Albus。理由一是她總住在病房裡沒病也要憋出問題來,二是身為Slytherin應當言而有信。至於方法,Lily展示了一下自己最近學成的Animagus,小小的一隻,非常方便教授夾私。

  看著身上這隻小蝙蝠伸爪子扒住自己衣服的同時瞪大了一雙黑溜溜的圓眼睛,比起Lily平常樣子還可愛了不少,Snape教授卻是想起了這小丫頭最小的舅舅當年背地裡總管自己叫老蝙蝠,成年了也沒怎麼見他改過來。

  老蝙蝠帶只小蝙蝠正合適,Snape斗篷一甩就瀟灑地帶著Lily逃院了。正掛在別人衣服上的那個還沒反應過來,居然這麼好說話?她都作好磨一兩個小時的準備了。

  吃過午餐在城堡裡瞎溜躂的Albus看到Snape教授來找自己,自然被嚇了一跳。雖然因為Lily和他本身性格的緣故,他在Slytherin院長那裡的待遇也不算太糟,至少比他父親當年強上不止十倍,但身為Gryffidor被對頭院長找上心裡也不由得抖一抖。然後他就看到一團黑漆漆的小東西從教授的斗篷裡搖搖晃晃地飛出來,一路撲稜到了他身上,簡直萌煞。

  當時Albus就看傻了。

  本來Lily只是存心要嚇嚇自己弟弟,沒想到飛行技術不熟練,直接導致她和Snape教授在Albus心裡冷靜理智的形象瞬間崩塌一地。

  不過Lily心情不佳就是來作亂的,也不在乎形象不形象的問題了。她化了人形就拖著Albus去拿掃帚,「說好了要飛一場的,我來了。」

  身後跟著的Snape教授極不給面子地潑冷水,「我們的Auror辦公室主任天天換著花樣堵門,你就這樣直接往天上一飛向全Hogwarts宣告你Lily Potter在這裡?」

  但Lily腳步不停,只應聲回道:「離得這麼遠誰看得清臉?」

  「你這一身病號服和頭髮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次倒是Albus打量她一番,接上了話。

  Lily搖頭晃腦,顯然不當回事,「那我就問你借一件Gryffindor的袍子,再把頭髮染成紅色。」

  一開始一大一小兩個男性生物還沒反應過來,說起來這兩個都是不太注意衣服容貌的人。反應過來以後兩個人就極其罕見地默契起來,在心裡齊齊問候Merlin。不要說這樣有沒有人認出來,就算認出來Malfoy也未必還想來見她了,見了更得被噁心好久。

  紅頭髮藍眼睛Gryffindor長袍。Ginny Weseley在Malfoy心中厭惡指數的排名,說不定比黑魔王還要高。

  這番下來讓Albus不由感慨,這群Slytherin毒蛇互掐起來還真是手段多端。他姐姐這種個性,惹毛了是好玩的嗎?這一掐還不知道能得多久才能解決。

  其實Lily目前能做的也就是膈應膈應Malfoy先生而已。一來她還真沒那個實力和Auror頭頭較勁,二來兩個人交集不多,要拉戰線必然波及Harry。她不願意,Malfoy先生更不願意。

  想來想去更加不開心,Lily把一頭紅髮一扎,抄了根棍子上天把遊走球打得滿場亂飛。Albus左躲右閃也玩得挺盡興。

  明明是自願跟來的Snpae教授在場下磨牙,但又不得不看著一點。雖然做了準備,但真給人機會去給Draco打小報告還是不必了。

  那邊Lily卻毫不在意他的擔心,忽然從半空猛地下落,長袍鼓起風獵獵作響,伴隨著她無聲息的大笑。

  這畫面看得人心驚肉跳,Snape還是清楚自己不需要太擔心的。父母兩家都是Quidditch好手,沒理由這兩個小鬼飛得不好。

  果不其然Lily穩穩停住,仰起頭來對上方的Albus挑釁一笑。就連Snape這個外行也能看出他們兩個在Quidditch上的天賦,那飛行的樣子就如同魚入了水一般自在。

  當年Potter父子的輝煌戰績不說,就連Weseley家小女兒和他教子在Quidditch場上也都曾出過不少風頭。而如今Hogwarts連個看台都湊不滿,他們這些年又是為了什麼?

  Lily和Albus比起那兩個愛出風頭的Potter純粹不少,為人處事也比他們可愛得多,最後連痛痛快快打一場比賽這樣簡單得的東西都得不到。他們站在光明一方,口口聲聲說要拯救世界,還所有人一個幸福的人生。結果最後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到頭來還要幫著別人來算計他們。簡直可笑至極。Snape自覺這幾年脾氣平和不少,但護起短來還是壓不住怒火。

  耳邊傳來些許動靜,Snape一轉頭就看到Scorpius緩緩走來站定,一臉神往地向天上互相追逐的兩個身影看去。

  這些年Draco惹的一堆事Snape看得分明更不願多言,來往自然就少了。Scorpius在Hogwarts他還能偶爾指導一二,剩下的時候卻無法像Draco小時候那樣時時看顧了。更何況別人現在正經的教父是Zabini,他插手也不太合適。

  說起虧欠,其實他們欠這個小Malfoy的也不少。至少Lily還有他,Albus還有他姐姐,而這個卻沒什麼長輩關注了。現下他兩個真心好友中,一個有意疏遠,另一個已經背叛。未來Malfoy家還需要他去支撐,Draco真以為這世上人人都這麼看重一個空殼子的家族?

  「要不要和他們上去飛一場?」Snape教授仍需在小蛇面前維持院長的威嚴,但已是態度很溫和地問了一句。

  Scorpius搖了搖頭,沒說理由。Snape也不是太在意,Malfoy們對禮儀外表的追求向來讓人抓狂,如果不是為了榮譽恐怕連掃帚都不想碰。

  空中Lily新染的紅髮像一團火焰四下跳躍。Scorpius看了一會兒就停下追隨的注視,轉頭問道:「院長,Lily長得很像Potter夫人嗎?」

  從半空中扯回視線,Snape眼神複雜地看向Scorpius。Lily有心不把Scorpius捲入她和Malfoy先生的矛盾,但只怕很難如意。Snape教授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回道:「不如你以為的那麼像,染了頭髮反而差別更明顯。」

  紅髮在天真爛漫的Gryffindor身上是熱情洋溢,在Lily身上卻是色彩分明的強勢,配上冰冷的神情只覺銳利無比,更顯得眉眼之間精緻深刻。

  聞言Scorpius苦笑起來。一時之間氣氛詭異。

  沒想到Lily不知道從哪裡找來把掃帚往Scorpius身上一扔,在他們面前耍了個漂亮轉身又飛了回去。

  明顯正在鬧彆扭的Scorpius這才展顏,而Snape得以一窺這一代的Malfoy是有多出人意表,儀態都被當飯吃了。

  幾小時前才剛下過一場雨,現在正是雲淡風輕。草地上的水珠沾濕了靴子,散發出雨後特有的清新水汽。

  「轟轟烈烈,渾渾噩噩,不都是為了這些小東西一張快活的笑臉嗎?」恍惚間Riddle站在身邊歎道,只看著虛空卻不回頭看Snape。

  Snape看著Riddle依舊英俊非凡的虛幻側臉,卻難得覺得心下無比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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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行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一激動劇情跳太快了,後半段改一改,畢業之前至少還有好幾章呢。存稿其實只寫到病房那一章就跳十年後,蛋蛋是想加個熱熱鬧鬧的七年級劇情的。

  那天難得酣暢淋漓玩了一場之後,Lily很愉快地決定將一頭卷髮長期染成紅色。這比臨時迷惑咒還要容易,只要熬一劑長效染髮藥水就能解決,沒有丁點副作用。Albus幻想了一下Malfoy先生鐵青的臉色,幸災樂禍地幫姐姐打下手去了。

  果不其然Lily染過頭髮還沒到三天就被從特殊病房趕回了Hogwarts。丟下身後Harry複雜迷惑的眼神和Malfoy先生一臉的扭曲,她終於覺得周圍的空氣輕快到足以供給足量氧氣了。

  在六年級提高班裡拉下將近兩個禮拜的課業對Lily沒太大影響,左右她之前學得夠多,還有個經驗豐富的教授可以時時請教。等她把堆積的論文一寫完,就又開始拉Albus出去滿天亂飛。有些樂趣一旦開了頭,就一往而深難以自拔了。

  正巧天氣轉暖,窗外春光明媚自勾得人心癢,漸漸有人也會加入他們兩個的玩鬧中來。過了幾天也能組織起一場不太正規的Quidditch比賽來,Albus和Lily兩個對Gryffindor一眾,五個人。

  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Gryffindor一眾被完虐,末了還要被老對頭Slytherin嘲笑,人數佔優還輸得如此慘烈,真是無可救藥。

  本來輸得灰頭土臉的Gryffindor們瞬間又熱血沸騰了,有功夫耍嘴皮子你們怎麼不上啊?你們怎麼不去和這兩個Quidditch世家疊加出來的水平比比看?或者去試試被Slytherin院長盯完了整個比賽是什麼感受啊?

  小蛇們本能地沉默了一瞬,Quidditch天賦碾壓也就罷了,被院長盯著打比賽確實不太自在。不過為了表示Slytherin絕不輸給魯莽衝動的Gryffindor,他們還是捲好袖子組隊了,由於人數不夠還拉了一個Ravenclaw。

  沒想到Snpae教授這次決定不在場邊圍觀了,只陰森森地留下一句:「我相信你們比那群Gryffindor更清楚自己的腦子長在哪兒。」說完留給他們一個黑袍滾滾的背影就走了。

  Merlin的三角內褲!Slytherin一眾集體淚奔,這簡直比現場圍觀還可怕好不好?如果被事先警告還惹出岔子,尤其是發生Lily身上,誰知道自己以後在醫療翼裡喝的魔藥會不會多點什麼奇怪的藥材。院長你還記不記得,Slytherin才是歷來傳統以身體對抗為主要特色的那支隊伍啊!

  其實無論他們多不多想,比賽結果依舊不言而喻。對於Quidditch這種運動,Slytherin在場上謹慎的策略很難比得上這兩個人既默契又瘋狂的直覺動作。最後得出的結論只有一條,堅決不能再讓這姐弟兩個在一隊了。

  難得留在公共休息室消磨時間的Lily聽了周圍一群Slytherin的訴求也不生氣,伸手敲敲桌子道:「既然都把我和Albus分開了,不如我們直接重開學院杯比賽吧。」

  事關榮譽問題,Slytherin自然也大多願意,只是人數短缺依舊是個問題。

  「現在每兩個學院裡能選拔出來的Quidditch隊員,組一隊嫌多,組兩隊又嫌少,麻煩。」Flint也算是個有家族歷史的Quidditch愛好者,這個問題一直存在他再清楚不過。

  公共休息室一片綠瑩瑩的光線下突然飄過一塊巨大的黑影,Lily順勢朝外看去,正好和巨烏賊看了個對眼。

  這下Lily連桌子也不用敲了,直接轉過頭來對小蛇們提議道:「還是學院之間兩兩組隊,不換隊伍只輪換隊員就行了。做起來也不難,只是少個牽頭的人。」

  只見Flint對她咧嘴一笑,頗有些陰謀算計的色彩,「還用找別人嗎?Potter學姐你本來就有實力做我們的Quidditch隊長,和Gryffindor那邊關係也不錯。重開學院杯你來牽頭最合適不過來。」

  Lily忍不住嘴角一抽,她怎麼就眾望所歸了?想了想她也應下了,反正就是為了玩得更有勁而已。而且她不像別的高年級學生,不用為了求N.E.W.Ts那一打證書拚死拚活。時間上她正好今年接手,明年完善,以後皆大歡喜。

  「還有千萬不要和Slytherin組一隊。」Flint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最後又不放心地補了一句。

  這麼不靠譜的主意她能想得出來嗎?她是想打Quidditch又不是想打架。Lily萬分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發現她這幫Slytherin同學本質其實也特別可樂。

  現在已經二月下旬,第二個學期也算過了小半。Lily不打算把消息大肆張揚,只和Albus各自帶隊小打小鬧一下。目前暫時確定Slytherin和Ravenclaw一隊,Gryffindor和Hufflepuff一隊,考慮到各個學院的特性和關係,估計以後也不會換了。接下來他們需要準備選拔隊員,再開始試驗輪換制度。這樣折騰折騰,打幾場正式比賽,差不多就到六月了。大家收拾收拾考試回家,來年再戰。

  Quidditch選拔又是熱熱鬧鬧的一場大戲。作為兩隊隊長,Lily和Albus自然是主要負責人。依舊由於人數不夠的問題,全校直接一起選拔。於是常年無人問津的Quidditch場難得有了幾分真正的生氣。只是看台上來看樂子的人挺多,真正來場地上選拔的人卻不多。選拔的這些人中水平也是參差不齊,有人飛得很好,有人就是來湊個熱鬧。總之畫面非常之活力四射,並且喜感。

  Lily已經被逗得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儀態,一手拄掃帚,一手叉腰,表情扭曲地看著周圍一群人樂此不疲地對著地上的掃帚以各種音調喊「起!」,期間伴隨著地上的掃帚各種顫抖。他們不是沒上過飛行課,只是學校沒有多少正式比賽,大多數人一年級學過考過就忘了個精光。

  「按現在這個趨勢,估計只要能騎穩掃帚打中球的人我們都能收。」Lily扯著嘴角對Albus小聲道。難為她還想了那麼複雜的輪換制度,每個位置能有一個替補就不錯了。

  「這問題不大。」Albus安慰地拍拍Lily的肩膀,「反正本來大多數人就是來看我們兩個搶飛賊的,下面多亂都能接受了。」

  一抬手,落在地上掃帚尾甩過一個流暢的弧度輕拍上Albus小腿,Lily強忍著笑聲道:「別鬧。」

  看看周圍的人都差不多了,Lily轉身朗聲對選拔者道:「還有十分鐘選拔開始。可以先試飛幾次,如果掃帚有明顯問題來找我調整。」

  還好學校六七年前進過一批Nimbus早期系列,飛行穩定性還比較可靠,應該不會有大毛病。不過Lily還是眼尖地看見了幾把Cleansweep和Comet,掃帚尾上說不定還掛著蜘蛛網,願Merlin保佑這些人,Pomfrey夫人之後會好好治療他們的。

  不過由於Quidditch聯賽好幾年都少有新鮮血液的緣故,這些年掃帚行業的創新力度也不大,幾乎沒有什麼特別吸引眼球的新系列推出。Albus現在用的是Firebolt的升級型號。當時買下的時候,Harry說起他當年用那把Firebolt的時候還帶點驕傲。Lily則在機緣巧合下弄到了一把改良過的Silver Arrow,比起Firebolt也不差多少了。如果接下來的暑假她能弄懂掃帚的魔法陣原理,說不定Lily抽空還能把學校裡的老掃帚都修整一番,理想情況下。

  考慮到他們現在的情況,Lily定下選拔的第一個項目就是繞著Quidditch球場飛十圈,撐完全程才算過關。Flint和另一個和他們打過比賽的Gryffindor女生在一旁記錄。

  對於最終結果,Lily已經不抱什麼太大希望了。一群人才剛飛過第一圈,她就抽出魔杖到場地下面接人去了。

  一時間大笑聲尖叫聲充斥球場,順著風聲飄出好遠。

  ☆、調查

  日子就這樣輕輕鬆鬆地溜過去,似乎誰也沒有發現Ravnclaw少了一個學生,也沒有注意到外界吵吵嚷嚷的黑巫師再現傳聞。他們一頭扎進玩樂和學習,把外面的世界關在門外,把自己關在了Hogwarts裡面。

  有時候Lily恍惚之間,彷彿覺得Hogwarts之前的幾年都不過是一場大夢。那個總是溫聲淺笑的Henry其實從未出現過,她也從未被這些人排斥在外,唯有現下才是真實的。

  不過Lily迷茫的時刻通常都無法維持太久,人們總有事情需要她來解決,不是這個人對於飛行技巧有疑問就是那個人覺得自己的輪換不合適。她像是Hogwarts這個龐大機器下的某個齒輪,只有不停轉動一切才能繼續。

  再加上Snape教授那裡時不時的打打下手開開小灶,Lily原本極其悠閒的課餘時間幾乎被擠壓到了最小。相比之下,準備期末考試幾乎就成了一種享受,既不用上課也不用打理隊務。於是她上學以來最為充實的一個學期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聽說目前工作清閒的Malfoy先生暑假裡打算時常來拜訪,Lily乾脆動用了先前畫魔法陣攢下的一點小錢,從Harry那裡搬了出去。住所和Snape教授家裡的壁爐連上飛路網,Albus也可以三天兩頭跑來過夜,日子無比逍遙自在。她一邊寫家庭作業,一邊還要和隊員寫信聯繫,研究新學期的正式比賽,深恨互聯網沒有普及到巫師世界。作業一早寫完,Lily所有的時間便都投入了Quidditch,包括研究掃帚上的魔法陣,早年Quidditch的賽制,輪換制度的完善,身為隊長策劃隊務的戰術以及種種。

  Quidditch比賽本身的意義Lily沒特別重視,或者說她根本沒心思去想,最多只能算是有組織地玩耍而已,直到她收到女學生會主席的徽章。

  「Dumbledore教授真的已經死了嗎?」Lily早餐時分一拆了信就跳進壁爐飛路去了Snape教授那裡,姿勢維持在兩指間捏著信封的一角,活像是捏著什麼髒兮兮的東西。

  「為團結學生作出了卓越的貢獻,可期再接再厲」?打死她也不信那個管她叫「排外小團體頭頭」的McGonagall教授能把她放到這個位置上來。

  這得到了讚揚還無比嫌棄的態度實在讓人手癢。Snape教授於是順從心意,屈起指節敲了下Lily額頭,在收到一個委屈的注視後沉聲道:「這是榮譽,你身為Slytherin 的態度應該是這樣的嗎?」

  「那也應該是來得名正言順的榮譽呀。」Lily不滿地揉著額頭,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壓下手上再敲Lily一記的衝動,Snape聲調平淡地開口:「你上個學期做的事我們都有目共睹。」

  這別有深意的平板語氣讓Lily對他懷疑地挑了挑眉毛,意思在她面前說法不必這麼官方,「一個學期的都能算?」

  學生太過敏銳有時候也是麻煩。Snape教授抬手清了清喉嚨,「當然Dumbledore的畫像在其中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

  Lily皺了皺鼻子,對他吐吐舌頭。

  結論是Lily即將要頂著學校的授權,繼續在新的一學年致力於把Hogwarts搞得雞飛狗跳,真是令人期待。

  同樣令人期待的是,魔法部即將在新學年派出的教育調查員。想起當年差點被她趕下台的黑魔法防禦教授,Lily忽然對自己未來一年的任務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除此之外,Snape教授也沒有更多更詳細的信息給Lily。不過關於這位調查員的前任,他說Harry可能有很多好故事可以和她分享。

  Lily覺得Snape教授很可能是故意提起的。不過反正她是可以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的小蛇一條,去厚著臉皮問一問也不壞。

  事實證明她暑假前決定從這裡搬出去的決定是無比英明。

  「啊,看來如Harry所說,今天的確是個美麗的日子。不知我們的女學生會主席百忙之中到此有何貴幹?」Lily才踏進玄關,就有幸得到Malfoy先生特意拖長了語調的問候。

  微微歪頭一笑,Lily無比乖巧地答道:「有了好消息自然要和家人分享,恰巧我也有問題要請教。」她的視線掃過Malfoy先生,頓了一頓,笑容加深,「沒法嚇壞小孩子的歷史總是要問問當事人才好。」

  「Lily有什麼想問呢?」Harry坐在客廳裡的扶手沙發上對她促狹地笑,像是個縱容的老人一般對他們的針鋒相對恍若未聞。

  Malfoy先生在一旁懶洋洋地補充,笑容裡滿是諷刺,「有什麼問題,是連你博聞強記的魔藥學教授都無法回答呢?」

  Lily接過Albus泡好的茶,理了理長袍下擺在客廳另一邊坐下,「我聽說,二十年前Hogwarts曾經來過一位教育調查員?我想知道她都對學生做了些什麼?」

  不得不說Harry他們當年的Hogwarts比Lily和Albus的日子可要精彩得多,至少他們從來沒有過敢給學生下藥的教授,也從來沒在全校放過煙火,聽起來多令人神往。Lily衷心希望這次的調查員能給他們一點足夠充分的借口作亂,這樣才不枉校長辦公室裡那位讓她當上學生會主席的「別有用心」。

  故事說得差不多了,Harry才想起來問:「為什麼突然要聽這些?」

  沒有立刻回答,Lily只是看向Malfoy先生,這位魔法部僱員消息應該比她的教授靈通才是。於是Harry用無比透徹的眼神一同看過去。

  下意識看向Harry,Malfoy先生竟是露出了些許懊惱的神情,「他們要在新學年往Hogwarts再派一個教育調查員。」

  這樣的反應讓Lily立刻聯想到了之前Malfoy先生被調到Auror辦公室的事。在沒有Death Eater的情況下,這也能算得上是個處理雜事的閒職了。再加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調查員,她大致已經推測出了一點部裡的動靜。有人不知足想要給自己的榮譽牆加上光輝燦爛的一筆了呢。

  救世主無心魔法部的職位,Order裡的大部分人遠走他鄉。目前來看,過去的光明一方幾乎全是靠Malfoy先生一人彈壓各方勢力。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倒不是特別值得緊張的事。

  這神情倒是讓Harry伸出手拍了拍Malfoy先生的手背,以示安慰。

  Lily和Albus對視一眼,微微挑眉。雖說Malfoy先生來往頻繁,可他們兩人從未在小輩面前做出過任何肢體接觸。眼下這還是第一回。

  不過Malfoy先生這會兒顯然沒想理會他們兩個,一貫冷漠的神情難得的動搖,被輕觸的手微微一顫,似乎想要反握回去,但猶豫之後又猛地縮回了手。

  Lily端起茶杯送到嘴邊,垂眼只作沒有看見,抿了一口苦澀的茶水。

  這世上沒誰會比別人過得更輕鬆。付出與得到可能根本不均等。

  「放心好了,那調查員用不了多久就會自己申請調理的。」她最後漫不經心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想做個封面,搜圖搜得要哭了。永遠無法觸及得的那個魔法世界∼

  ☆、觀望

  人在發表宣言的時候總是信誓旦旦的,可實際上Lily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如果排除搗亂這個太過寬泛的概念的話。

  新上任的男學生會主席Alex Kirk是Albus在學院裡比較熟悉的同學之一,所以Lily順理成章和他通過了一兩回信,就未來一年的「工作」有所探討。同樣的,在Alex品學兼優的閃亮光環下,毫無意外也是Gryffindor的中堅冒險分子一枚,禁林裡探過險,城堡裡游過夜,被罰禁閉的次數是Lily的好幾倍。如今互通有無過後,他們就算如Snape教授所說蠢得無可救藥只能拿去給草藥施肥,也該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特別時刻被選上了。

  夏日的炎熱隨著日光滋長,午後陽光愈盛。這天Lily和Albus的例行訓練只進行了一兩個鐘頭,兩個人就不約而同扔下掃帚,退踞屋內,用陰涼的溫度和下午茶點平復臉上過分的熱度。

  「我們一定能在Hogwarts學生領袖的成就上創造一個傳說,」Lily一邊拿出小黑板上演練Quidditch戰術,一邊和Albus閒聊,「趕走了調查員的一群搗亂分子。」

  「作為搗亂分子的一員,我是不是應該說萬分榮幸?」Albus和她一起坐在地毯上,低頭修剪掃帚尾上的細枝,頭也不抬地笑道。金紅相間的級長徽章落在不遠處的地毯邊緣。

  黑板上的粉筆畫追球手成功投進了一球,Lily抬起頭來對Albus露出一個無比虛偽的假笑,「合作愉快。」

  Albus對Lily做了個嫌惡的鬼臉,歪頭看向她的小黑板,「我要是你的對手,」他說著伸出手撥弄了一下另一方的擊球手,「就會利用你對鬼飛球的薄弱防禦。」

  然後Lily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主力追球手被斬落馬下,不對,被撞下掃帚,粉筆畫落到場地的地面上變成一團浮出畫面的白色粉末。她睜大了眼瞪著Albus,「我才是暴力比賽的那一隊好嗎?」

  「不再是了。」Albus學著Lily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假笑。

  這劣質翻版讓Lily翻了個白眼,故意賭氣般地轉身背對Albus。

  討好地伸手把Lily扳回來,Albus神神秘秘地道:「說起傳說,我記得Gryffindor裡流傳過一個挺有趣的。據說曾經有一對雙胞胎學長因為不滿某個教授騎著掃帚從Hogwarts出逃,之後就再也沒回過學校。現在想想哪個教授能影響到整個學校,應該就是上一個調查員在學校的時候的事。」

  二十年的雙胞胎學生? Lily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Weseley家裡的雙胞胎舅舅,似乎很符合這個故事。Lily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他們一面,當然和Weseley家裡其他人零的記錄相比算不錯的了。她幾乎回想不起他們相似的容貌,只記得灰暗房間裡那場小小的魔法煙火,金色的蝴蝶拖著細長的火焰翩翩起舞,照亮了Albus圓嘟嘟的小臉。

  那是陰雲中偶爾露出的一縷陽光。

  Lily從回憶裡脫身的時候,Albus已經開始一臉興奮地謀劃著什麼。而她不用猜都知道謀劃的是什麼,有人對於從學校裡盡早脫離非常有興趣。抬手拍了下Albus的額頭,Lily柔聲威脅道:「你可不要想五年級就肄業。不然我一打包那個調查員出門,立刻就來收拾你。」

  好在Albus只是不服氣地對Lily哼了一聲,沒什麼打算多想。放下修剪刀,抓著掃帚往地上一躺,他慢悠悠地大聲歎道:「首先,你要想個辦法把人打包出門才行。」

  輕嘖一聲,Lily無奈地搖搖頭承認,「的確沒什麼頭緒。」

  「我們還是經驗不足,需要請教前輩啊。」Albus雙臂枕在腦後樂呵呵地提議道。

  這個主意其實不錯。Lily挑眉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跨國貓頭鷹郵寄包裹要多少錢來著?」

  於是他們這一群人在半真心半假意的擔憂和興奮中迎來了七年級的開學日。Lily不由鬆了一口氣,整日揣測,還不如直接面對來得令人安心。

  火車上級長和主席另有專門的座位,直到下車時Lily才跟著一眾人遇到了如今形單影隻的Scorpius。說起來他們也整整一個暑假沒有見過面了。Lily倒是不幸地和Malfoy先生打了好幾次照面。花了一秒猜想他和Elizabeth如今的感情狀態,Lily最後只是打了個招呼就沒有多言,換來的只是沉默以對。沒想到Alex在一旁忽然賊兮兮地一笑,招招手道:「喲,Scorpius。」

  八個級長加一個學生會主席八卦的目光立刻高度一致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Lily無比清晰的聽到自己兩年前對Henry說的話在腦中迴響,在大眾輿論來看,Scorpius就算喜歡男生也無可厚非,影響太深嘛。

  不過相比之下,另一個當事人的態度就非常冷淡。Scorpius面無表情地對Alex點點頭,一句話沒說當即轉身離開。

  不知為何,Alex立刻轉頭求助地看向Lily。經過一個暑假他們已經混得夠熟,至少一個眼神之間還是能夠互相理解的。

  論Gryffindor蠢獅子如何與SLytherin彆扭小蛇相處?Albus覺得以自己的經驗都可以寫出一本幾百頁的手冊了,開篇就是三個單詞:細節,細節,細節。

  姐弟兩個無奈地對視一眼,還是Lily抽了抽嘴角道:「你有注意到他根本都沒理我嗎?」

  所有人的眼睛齊齊地亮了一亮。Lily現在是衷心地覺得他們即將創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輝煌記錄了,或者應該說奇特記錄才對。

  和他們這群校園「風雲人物」浩浩蕩蕩的隊伍相比,那邊魔法部調查員的出場卻是出乎意料的低調。他代替了原本教魔法史的老骷髏,安靜地坐在教師長桌的邊緣地帶。

  今夜天氣晴朗,禮堂的穹頂下星空璀璨依舊,不同的只有離開的一屆屆老生,加入的一屆屆新生。

  新來的調查員是一個戴著眼鏡略顯木訥的中年人,略顯侷促地坐在長桌後面。不得不說他更符合Lily對一個正常魔法史教授的外形期待。以前的老教授Tarrence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和一雙亮得□人的藍眼睛,顫顫巍巍給人感覺下一秒就要躺進棺材。據他說是來自某個歷史上黑魔法遺跡的影響。聽說之前的魔法史教授是個真正的幽靈,行將就木的骷髏已經算是進步了。

  不過Tarrence是個好教授,上課講故事,下課寫論文,考試之前有大綱,樂呵呵地讓他們叫他老骷髏,唯獨可惜年事已高教不了他們幾年。就算把這個趕出去,Terrance大概也不會回來繼續教他們了,Lily不無遺憾地想到。

  眾生百態的分院儀式之後是校長的例行講話,新學期展望,注意事項之類的。McGonagall教授的演講內容七年來都沒什麼太大變化,Lily向來都不會聽得太仔細,只不過今年職責所在要做個樣子,而且,說不定就會有什麼精彩的事發生。

  McGonagall教授正好說到魔法部新派的調查員,只聽見後面長桌傳來「咳咳」的咳嗽聲,分外突兀。

  底下昏昏欲睡的學生們立刻清醒過來,有幾個分外興奮地坐直身子,左顧右盼,長袍摩擦的沙沙聲不絕於耳。

  不可避免的,Lily也和其他人一起朝調查員的方向看去,眼神裡有壓抑不住的期待。

  只見他拿過高腳杯,喝了一口,對McGonagall教授道了聲抱歉,請她繼續。

  Lily和自己學院的級長們面面相覷。校長,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奇特

  蓄勢待發的一記重拳還沒揮出去就遇上了一團又鬆又軟的棉花,當下就洩了氣。主席還好些,級長手上的雜事數不勝數,自然無心再去關注這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左右看起來就不像是能翻起大風浪的角色。

  和其他人的關注重點不同,Lily還沒忘了調查員這個身份後魔法部裡的某人。一旦翻了當年那一戰的舊帳,Harry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全身而退的。這樣的危險,還是扼殺在萌芽中比較好。

  但周圍人冷卻的熱度還是讓Lily同樣冷靜了下來,思索起自己最近一段時間過火的行為,尤其是自從她收到女學生會主席的徽章之後。

  哪怕Lily受夠了名聲帶來的一連串麻煩,身為Slytherin還是天性對榮譽有種興奮感。不過僅僅是得到一個承認就讓她飄飄然到給別人當槍使,Lily不由暗罵當時的自己一句遲鈍愚蠢。好在意識到了錯誤就能及時修正,而不必撞得頭破血流才幡然悔悟。

  想通了這一點,Lily立時收起了她張牙舞爪的觸角,乖覺地龜縮起來。想拉她和魔法部在明面上對峙,也得看她是不是真的蠢得要伸出去給別人砍。

  Quidditch學院杯的組織依舊在進行,Lily即使給自己省了一大半的主席職責也不可能閒得下來。數量為二的隊伍不可能頻繁對戰,但比賽更不能稀有到其他學生都失去了興趣,否則他們重開比賽就已經失敗了一半。而且,即使是同一隊的兩個學院實力也有差別,贏得學院杯這麼大的一筆積分總不能平均分下去。

  於是Lily的新學期就在和以魯莽的Gryffindor為代表的一群蠢蛋無休止的爭論中不失熱鬧地開場了。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Lily直到在魔藥課上再次看到Snape教授,才想起來這位當時在她中二腦洞大開的時候袖手旁觀的行為。別的不提,光是她和這群級長和主席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就是相當不錯的資本累積。如果毀於一旦也是相當令人痛心的。

  差點被迫挫折教育的Lily心理年齡頓時退化到三歲,不滿地一扭頭,決定接下來半個月都不和自己的魔藥學教授說話。

  Snape教授拉平了嘴角的弧度,卻不能掩飾眼裡的笑意,清清嗓子道:「Potter小姐,請注意好你的毛蟲。」

  Lily立刻低頭向她手邊看去。實驗台上用來分泌新鮮黏液以增稠的Flobberworm已經沒有東西吃了。這玩意兒實在太不愛動彈,她都快忘記這是活物了。

  動作粗魯地給Flobberworm塞了一把萵苣葉子,Lily頭也不抬繼續剛剛的步驟。而Snpae教授在她面前幾不可聞地噴笑。

  相較之下新上任的魔法史教授Manlove就好處理得多了。

  身為學生會主席這樣突出的存在,Lily和Alex還沒來得及上他的魔法史就因為得到了被約談的榮幸,具體內容為建立一個學生調查小組的可能性。

  這個提議非常耳熟,以致於在Alex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Lily就已經迅速組織好思路開口了,「我能夠理解教授您的職責所在是為了提高Hogwarts的教學。但級長和主席作為一種長期存在的機制,也是學校褒獎學生的一種方式,是對我們所付出努力的肯定。為此我們也會盡職盡責以回報這種肯定。但如果只要自願就能夠成為學生領袖,隨意對他人進行扣分的話,這不僅是對我們乃至整個學校的不尊重,不利於校園風氣,對於以後的學生們也會有不可估量的消極影響。」

  一口氣不停地說完,Lily就看到了Alex驚異夾雜嘲諷的眼神:考慮到我們被選上的原因,你這話說得不虧心嗎?

  在Manlove教授看不見的地方,Lily對他威脅地挑了挑眉,轉頭看向Manlove的反應。她和Malfoy先生斗了這麼多年嘴積累的經驗,當然不能白白放著不用。

  Manlove教授扶著眼鏡沉思了一陣,對Lily道:「你說得非常有道理,那這件事就放一放吧。」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除了Alex差點想要回去對全Hogwarts嚷嚷Lily這個可怕的女巫現在自帶攝魂功能了。

  因為七年級課時緊張的緣故,Lily沒能有幸聽到Manlove對於歷史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講,據說是非常的,煽動人心。陰謀論滿分的Scorpius自然地懷疑起魔法部在其背後的用意。順便一提,他已經不情不願地和Lily和好了,在她威脅利用隊長職權長期霸佔找球手這個位置之後。

  在見到真人之前暫時沒有什麼意見可以發表,Lily也就聽了另一篇關於操縱輿論的小小演講,主講人Scorpius,聽眾只有她一個。

  沒想到在後半個星期見到Manlove教授的時候,他們只短暫地聽了一下自我介紹,就直接跳進了Grindelwald在麻瓜二戰中的種種謀劃以及其對整個歐洲造成的巨大影響。

  歷史就是這樣奇妙的東西,開頭出場的時候豪氣萬千,天下在握,翻個頁就一敗塗地,囚禁致死。教科書上對Grindelwald的死因仍有疑問,Manlove教授也只有比較接近真相的推測,但Lily卻是無比清楚真相的。真可惜Manlove佈置的論文與這個論題無關。

  回到宿舍裡展開羊皮紙,Lily忽然有了個很有趣的想法。就他對於巫師參與二戰的評論來看,這位教授似乎保守傾向偏重。

  一個星期之後,Lily的論文得到了Manlove的當堂讚揚,看上去頗得他青眼的樣子。於是Alex看Lily的眼神有上漲了一個新的驚異程度:這是迂迴戰術嗎?女人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哪怕也是Slytherin,作為男生的Scorpius也沒那麼令人膽寒。

  Lily毫不客氣地送了Alex一個白眼,是你看Scorpius怎麼看怎麼可愛吧?

  雖然Manlove教授看上去像是個不愛生事的歷史老師,但他身後的魔法部卻不可能按兵不動。不出幾個禮拜,他們就迎來了調查員的一個嶄新職責,監督並評價教師的教學水平。

  Lily同情了一下他們馬人占卜學教授,魔法部對於神奇生物的態度一貫不太友好。隨後她回憶了一下Snape教授最近的毒舌程度,安心了。

  但Lily沒想到Manlove用來對Snape教授開炮的理由竟然是她自己。

  「身為教授不應偏袒任何一個學生。」Manlove指著Lily顯然材料比較高級的單獨實驗台,認真而嚴肅地指出。

  不僅僅是Lily,所有學生都用一種打量住在水裡的火蜥蜴的眼光打量起Manlove。Snape要是不偏袒學生,那還是Snpae嗎?而且那些材料就是人家準備的,用得名正言順好嗎?

  Snape不悅地曲起嘴唇,「身為魔藥學教授,也同樣有必要讓有天賦的學生免於其他人愚蠢的傷害。」

  這會兒Lily早就忘記了她還在和某人慪氣的事,打起精神,用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熬製她的高級安眠藥。最後的成品呈現出完美的淺紫色,閃耀著珍珠般的光澤。

  Manlove看了看周圍一圈深淺不一,連顏色都不完全是紫色的藥水,這還是提高班沒有炸坩鍋的情況,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課後Lily留下來收拾教室,Snape教授對著她冷笑道:「Potter小姐不是已經成了調查員最心愛的學生?還瞧得上我這麼小小的魔藥學?」

  「那不是投機取巧嗎?」Lily厚顏無恥地咧了咧嘴角,「你的魔藥課才是我最愛的那門。」於是又挨了一記敲。

  作者有話要說:

  ☆、戰爭

  從Lily第一次抬頭仰望掛在殿堂之上的Vaire編織開始,Riddle便教導她,「你以為你看到的歷史是過去發生的事實,可事實上,你看到的是政治。」

  這世上無數宏大壯闊的悲歌,扒開了華麗外表後依舊只是人心的鬥爭,利益矛盾引發的衝突。Feanor化身為火點燃了整個族群的背叛,最初的起點也不過就是自恃自負而已。

  如此心安理得地用有所省略的事實巧妙掩飾了刻意的傾向,Lily繼續在魔法史論文上一路高歌。如果不是她課餘時候尤其繁忙,Manlove怕是一定要找Lily暢談一番的。

  冷眼旁觀了許久的Alex終於表達了他的最終定論,某些蛇在攻擊之前不僅會縮起脖子,還會迷惑視線以便挖坑設陷阱。

  Grindelwald的宏圖大業淒涼收場,二戰結束。Lily還記得Riddle向她描述過少年時的倫敦大轟炸,轉眼就是Voldemort的時代了。他出場時間比Grindelwald略長一點,得多翻幾頁才能到達最終的結局。

  從Voldemort的名字出現在黑板上的時候開始,Lily,以及坐在她身邊的Scorpius不出意外地成為了視線的焦點。不時有人在抄寫筆記的間隙抬起頭來偷偷地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一眼然後迅速收回。

  Lily的嘴角扯出一絲冰涼的笑意。和Voldemort糾纏得最深的,永遠只會是Harry Potter這個名字,哪怕這會兒還沒有他的戲份。比起這種既定事實,她更在意的是Voldemort早期的動作,蛛絲馬跡之中隱隱透露出來的設想。

  一個全新的魔法界嗎?Lily是從來沒有奢望過的。她的野心甚至都比不上一個的普通Slytherin,遑論Riddle?

  但她對這個美好設想的看法並不會因此而改變,由此導致最後她的論文會變成什麼樣子,Lily就很難肯定了。好在歷史永遠都是勝利者的凱歌,無論Manlove教授本身觀點如何,他佈置下來的論文命題都不可能讓學生有機會給黑魔王歌功頌德,只能繞開重點選些更小的論題,比如說歐洲其他國家的反應之類的。

  從他們進入這一章開始,Alex在魔法史課上的座位就搬到了Scorpius身邊,和Lily隔桌相望,以不讓人專心上課為主要目的。他時不時低頭在Scorpius耳邊小聲說些什麼,總能把Scorpius平靜無波的一張冷臉逗出點漣漪,偶爾還能直接動手撥拉,又總是恰好在把Scorpius真正激怒之前收手。

  不是她自誇,Albus對Slytherin本性的把握也真是出神入化了。

  有這樣的樂子看,Lily的魔法史課,即使依舊是在眾人的視線關注下,也沒那麼難熬了。

  不過,就算是枯燥乏味的歷史,偶爾也會開一個玩笑,比如說當年那個只聽了一半的預言,再比如說他們的歷史教授。

  失了理智的Voldemort魯莽開拓的步伐匆匆踏進了最後一戰,Lily無心細聽,面上在記筆記,實際是在看Alex與Scorpius竊竊私語,鉑金色髮絲間露出的耳尖微微泛紅。

  她微微一笑,卻聽到講台上傳來一聲巨響。抬頭一看,只見Manlove把那本厚厚的硬皮魔法史砸在桌子上,在午後陽光下激起漫天細小的塵埃。

  全班被嚇得齊齊一個激靈,不明白這都是發生了什麼。

  只見這個平常總是有些怯懦的男人一臉怒容地肅聲道:「你們只看到了Harry Potter打敗了魔頭的英雄光輝,可是這場戰爭背後是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一生,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在把他高高捧上神壇的時候,可曾分出一絲注意力給那些站在他背後的人?」

  眾人的目光又一致轉向Scorpius,有人分到的注意力可多了。

  手上的羽毛筆停了動作,Lily安靜地垂眼不語。Harry Potter不需要別人捧上神壇,他比袖手旁觀的神偉大多了。

  羊皮紙上的筆記因為走神略顯凌亂,Lily看得久了,只覺得眼花。墨跡在紙上纏繞扭曲起來,化成一條歪歪扭扭的黑色小蛇。Manlove依舊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倒是有一點符合低年級學生的描述了。黑色的小蛇在紙面上不斷遊走,最後直直鑽進了Lily握筆的掌心。

  「卡嚓」的一聲輕響,潔白的羽毛筆猛地折斷在Lily手裡,筆芯裡的墨水濺了滿手滿紙。

  在Manlove的高聲演講裡這噪聲幾乎微不可聞,卻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因為他們本來就在關注她的緣故。

  Lily臉上的神情分毫不動,彷彿這只是個無關的意外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瞬間被這個巨大的世界吞沒,耳邊嗡嗡作響,只偶爾漏進兩三句「一將功成萬骨枯」,「背井離鄉」。

  她終於明白了。

  她終於明白魔法部裡的那位為什麼要派這麼一個人來,終於明白他們打著調查員的幌子底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了。

  夠了,真是夠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但可不是每一副骷髏都願意給別人當墊腳石的,他們更願意把人拉到地獄下來頂替自己的位置,去嘗嘗那裡烈火焚心的煎熬。

  嘴角的冷笑還沒有揚起就已經被壓抑下來,Lily心裡怒火越盛,面上就越是冷靜,慢條斯理地抽出魔杖清理掉了墨水,重新拿出一支新的羽毛筆。一時間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作為Lily的同級,Alex對當年的那群貓頭鷹自然是印象深刻的。那時Lily臉上也從來都是現在這樣不動聲色的,只有週身的氣息無比冰冷,讓人不敢靠近。不過現在她這樣比當年好一點,至少裡面是有某種鮮活的東西在支撐的。

  Lily現在當然很好,她正在想辦法弄一弄魔法部呢。至於現在講台上面這個,反正也翻臉了,不用去管。

  沒想到一下課,倒是Scorpius先於Lily和Alex走了。他的儀態依舊是完美的,旁人應該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有這兩個人離得近才能看到他長袍袖子下發白的指節。

  將課本放進書包裡妥妥當當地擺好,Lily臉上浮現出一個古怪的笑意,對Alex輕聲道:「我們跟上去看看?」

  獅子的直覺足夠敏銳,Alex暗道了一聲不好,只能緊緊跟上,心裡希望Scorpius不要說出什麼太過分的話才好。

  其實Scorpius只是想盡早離開教室,走得不快,Lily他們在走廊轉角就追上了他。三個人一轉進了一間廢棄的空教室。Lily動作熟練地關門,上鎖,靜音,拉窗簾。

  Scorpius一言不發看著Lily做完這些,才有所動作。他的表情在昏暗的教室裡不甚清晰,只是話一出口卻是他自己也沒料到的衝撞,「所以他們當年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這些?為了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造成了這麼多人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哪怕是他們自己的家人?真是打的一場好戰爭,一對好英雄。」

  「啪」的一巴掌清脆又響亮,Alex只覺得整個教室裡都是回音。

  Lily本就怒火未消,沒道理到了這裡還要壓抑脾氣,動起手來眼睛都不用多眨。

  「他們是為了什麼?你看看自己現在站在哪裡?如果不打這一仗,也許你還能在你父親的謀劃下繼續當個Malfoy家的小少爺。我可根本不會活到進Hogwarts,你倒是說說看他們是為了什麼?」Lily連發怒的時候都是冷的,聲音平穩而嘲諷。

  說完Lily就撤了魔咒轉身離開,走之前想了想還是留下一句,「不要總盯著你失去的東西,這世上就不存在完美的事。」

  Scopius有些呆楞地看著Lily離開,又呆楞地看向Alex。他不完全是Lily說的那個意思,怎麼就挨了一巴掌?

  這神情多少有些可憐,Alex長歎了一口氣,也知道這不是個安慰的好時候,只簡單地對Scorpius道:「你活該。」這種莫名奇妙的想法盡早掐滅了最好,如果掐不掉,說不定那個可怕的女人就直接把人給掐掉了。

  反正Slytherin身為紳士,偶爾給怒火沖天的女士出出氣也無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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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氣

  事情發展到了如今這個不可挽回的地步,Lily卻意外地感覺輕鬆了一點。至少她不用費盡心思再去構思違心的論文,還可以省下每個星期一門課好幾個鐘頭的時間。

  打完那一巴掌的當天晚上,Lily就著一腔怒火給Malfoy先生寫了一封信。開頭Lily話裡話外先嘲諷了一番他現在的閒職,然後才切入正題解釋了她的懷疑,以及詢問對幕後人的線索有無。

  但願Malfoy先生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Lily在半夜封上信封的時候不完全真心地期望到。

  就算魔法部那邊沒有回應,至少Hogwarts這邊她有一個切切實實的把柄,最多就是把Manlove身上所有可利用價值壓搾乾淨,清掃手段陰險一點而已。這是無論如何都要扼殺的潛在危險,Lily有把握也有實力能在最後穩賺不虧。

  無論Malfoy先生是什麼想法,Lily要得到消息也是幾天之後的事了,眼下她還有一場Quidditch比賽要準備。

  Manlove那天的演講不免很快從課堂上流傳出來,在學校裡多多少少造成了一點影響。一時間Lily收到的種種注視眼神也再次複雜起來,甚至些許尖銳。但她只視而不見,在Quidditch訓練的時候宣佈道:「這次比賽Scorpius擔任找球手。」

  找球手對任何演練好的戰術影響都不大,而且有Albus在那裡,就算Lily對上勝算也不是絕對的。學院杯的結果並不取決於勝率,所以對於這個決定一眾人都沒多大異議。

  「那隊長你呢?」Flint雙肘隨意撐在膝蓋上,好奇問道。

  聞言Lily微微一抿唇,透出幾分肅殺的味道,「擊球手。」

  無一例外曾在訓練時被隊長的遊走球追得幾乎要痛哭流涕的一群人,更沒有異議了,同時默默同情了一下自己的對手。

  比賽當天,Albus一看到Lily手上的棍子就對這場比賽的積分累積絕望了,轉頭向Alex小聲問道:「你說她那天不是在Scorpius身上消氣了嗎?」

  往Lily的方向看了一眼,Alex無奈,「大概是這兩天誰又惹著她了。」

  Albus想了一下後隨意地擺擺手,「算了算了。Lily就算要把全校都翻過來都會有人幫她把腳手架搭好。一個比賽而已,隨她高興好了。」

  心道這說的就是你自己吧,Alex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們當初是為什麼有那個膽子惹上這個人啊?被下咒了還是怎麼樣?」居然還敢排擠孤立她?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好奇這個問題比較好。」Albus轉過頭去雲淡風輕地說道。這些年他還是多少察覺了一些端倪的,但清楚這不是他應該多管的事。好奇心可貴,但Albus也不會看著坑就往下跳,更何況坑邊上還有他姐姐舉著大棒守著。

  比賽快要開始,眾人都跨上掃帚。Alex似乎看上去仍有不甘,只聽到那邊Albus涼涼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有那個時間去翻舊事,還不如先看看Manlove是怎麼死的,再想想你要怎麼死。」

  Alex一個愣神,開場哨聲已經吹響,兩邊隊員齊齊起飛,只有他一個慢了一拍,惹得身旁的Anna狠狠踹了他一腳。

  他正直勇敢的隊長受Slytherin的影響可真夠深的。Alex長歎一口氣,專心投入到了比賽中。的確,他有那時間還不如用在Quidditch訓練上,這樣才能堪堪保證自己不要被個女生打下掃帚。

  顯然今天這場比賽成全了Lily大殺四方的願望。橫衝直撞的遊走球在她的棍下越發暴躁。她還沒有心情惡劣到要打追身球,但也足以連續好幾次破壞另一隊的進攻陣型。而且她飛行速度不亞於追球手,能及時截住對方追球手的回擊,簡直就是個攜帶自我防禦功能的高速凶器。

  手下的隊員好幾次頻頻向他投來求助的眼神要求暫停,Albus面無表情只作不知。暫停了又怎樣?你們是能讓她飛得慢一點還是打得偏一點?身體對抗?根本沒訓練過這種戰術,他第一個就不准。

  對手的Slytherin和Ravenclaw心裡簡直要笑成一團,沒有比讓對手體會一下平時訓練的痛苦更讓人解氣的事情了。

  場上觀眾看得更高興,雖然比分進展緩慢,但至少這樣觀賞性挺高的。他們正這樣想著,就看到Lily全力一棍把遊走球轟進了Hufflepuff的看台邊緣,留下一個巨大的黑洞,坐得近的幾個學生臉都嚇白了,楞楞地坐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一閃身躲過原路彈回的遊走球,Lily停在半空中俯視那幾個反應過來開始瑟瑟發抖的人,慢悠悠而冰涼地說道:「真是抱歉了。」隨後轉身飛走。

  Alex不用看都知道那幾個傢伙肯定又是嘴碎還被Lily聽見了,換來了一次無比震撼的武力威懾。

  這樣混亂的比賽,最終比分不提也罷。Albus知道Lily大概就會亂來這一次,沒太放在心上。

  Slytherin的隊員們在更衣室衝過澡換了衣服,一路歡聲笑語地一同從球場往回走,怎麼也沒想到會在地窖的走廊裡遇到院長。考慮到他們院長對Quidditch的喜愛程度,比賽前後一個小時之內他們都不應該見到他才對。

  Snape教授顯然沒有向他們解釋的意思,只對Lily一個人說道:「半個小時,來我的辦公室找我。」

  Slytherin一眾齊齊扯了下嘴角,半個小時?院長你還記得你最偏袒的學生是個女性生物嗎?不過Lily清楚,如果是Malfoy先生在等她,半個小時已經算是奢侈了。

  果不其然,半個小時後準時到達的Lily在Snape教授的辦公室裡見到了Malfoy先生,掛著一臉虛偽的假笑向她問好。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Lily輕輕一勾唇角,也不多廢話,拿出了Manlove課堂上的魔法錄音播放。

  好在魔法史課向來容易走神,用魔法記錄儀錄音的學生不少,複製一份也不困難。

  Lily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喝茶,看著兩個大人的臉色隨演說的進行越來越凝重,直到最後黑沉如墨。

  錄音結束後,Malfoy先生過了良久才問道:「即便如此,Potter小姐又為什麼認為他一定是來找我們麻煩的呢?」 即使清楚眼前人知道不少,他也絕不會在Lily面前提起「血戰」這個詞

  「那請問Malfoy先生覺得,什麼樣的人才會花將近二十年時間研究一段根本還沒來得及寫進史書的歷史呢?」Lily懶洋洋地反問道。左右她勝券在握,態度不必太過謹慎。其實她更想問的是,當年的犧牲品名單裡有沒有人姓Manlove。不過鑒於他們現在是合作關係,還是不要太過直白的好。

  Malfoy先生皺起眉,沒有回答Lily的問題,而是轉而說道:「你猜得沒錯,這個調查員的背後的確有人在操作,看來是想要翻翻舊帳。」

  「非常有趣。」Lily用一根手指支撐腦袋的重量,對Malfoy先生有些嘲諷地笑道,這樣的廢話何必重複,「所以您有什麼打算嗎?」

  這次輪到Malfoy先生一臉嘲諷,挑眉道:「我以為,Potter小姐邀請我來,就是有了計劃要與我分享?」

  Lily嗤笑一聲,也不費心反駁,「左右他們暗箱操作,我們也不妨栽贓陷害好了。我和教授可以在這裡設計Manlove,你也可以製造一點證據把他和幕後那人聯繫起來。一網打盡。」拜這些年的針鋒相對所賜,她和Malfoy先生之間關係足夠平等。這樣的提議不會顯得她越俎代庖。

  一個Potter和Weseley居然生出來這樣一個女兒。Malfoy先生心裡冷笑,面上不顯分毫,反而顯得極有耐心地追問道:「那罪名呢?」

  手指輕撫過茶杯的杯沿,Lily還未說話臉上就先浮出一抹笑意來,「意圖復活黑魔王如何?」

  Death Eater的事,歸Auror辦公室主任管再合適不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去向

  一周之後,魔法部教育調查員兼Hogwarts魔法史教授Mathew Manlove被城堡管理員發現暈倒在城堡北面,身上帶有煉金器材和明顯的黑魔法痕跡。Auror辦公室緊急出動,將其控制在St. Mungo。通過對煉金器材的購買渠道順籐摸瓜,禁止濫用魔法司成員Connar Darley浮出水面。經過調查,確認其為Death Eater的殘餘。Wizengamot迅速審理該案,判決Connar Darley終生□□,於Azkaban服刑。

  「要感謝Merlin的眷顧讓能我們識破這一場陰謀並且迅速將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Auror辦公室主管Malfoy先生在接受採訪時如是說道,「但同時此次事件也揭露了我們對於黑巫師所造成的潛在威脅缺乏必要的應對。」

  「這種時候不求取調職,而是提高自己職位的價值,也是有趣。」Lily隨手把報紙往小桌上一扔,趴在沙發背上對正在批作業的Snape教授笑道。

  白色羽毛筆利落地在紙上劃過幾筆,Snape教授將手上的這一篇論文批改完畢才回答Lily,「你現在看他順眼了?」

  「敵人的強大可以從側面反應出我的實力。」Lily厚顏無恥地咧嘴一笑,不知何故特別開心。

  他一定是被早上那群學生熬的混亂藥劑熏昏了頭,才會以為自己能在有這隻小巨怪在場的情況下批得了作業。Snape放下羽毛筆,將剩下的羊皮紙收攏,坐到了沙發上Lily身邊。

  「你這是真的打算進魔法部和Draco天天對壘,偶爾為了某些人合作一下?」Snape習慣性地任由Lily拉著他袖子,只覺得自己連說話習慣都被這個小崽子帶跑了不少。

  那天Lily提出那個栽贓陷害的主意之後,Malfoy先生便問過她是否有意進魔法部。但也許是神殿裡那些人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Lily從小不愛和陌生人打交道,對Snape教授用力搖頭,「想想就覺得沒什麼意思。」再者說,之後的出路她也早早謀劃好了,而且也比魔法部僱員有趣得多。

  「和那個姓Jaap的Muggle有關?」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Snape冷不丁問道。

  於是被成功驚嚇到的Lily瞪大了眼看著他,「你怎麼知道的?」

  Snape教授伸手敲了Lily一記,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Muggle通信那麼麻煩,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怎麼會不引人注意?你是怎麼打算的,要回到那邊去?」

  說起這其中的折騰,Lily忍不住一撇嘴。好在這位出了名的對任何寫在紙張的東西都很有興趣,不然到了二十一世紀還用羊皮紙寫信,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十足怪胎。

  「不只是Muggle,而且是古代符號學的大學教授。」Lily歪過頭開始解釋,「一來可以出去轉轉對我來說是很好的累積,二來教授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不過是個普通人,為什麼你我都聽說過他的名字?」

  不得不說這是個好問題。Snape教授皺起眉若有所思。作為一個從不過問Muggle世界的人,他的確奇異地對這個名字有所熟悉,甚至連帶一種學術上的認同感,但具體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名字。排除他被人下咒這個可能性,就只剩下一個選項,「他在魔法界的期刊上發表過文章?」

  只見Lily對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不是什麼會引起轟動的大發現,但是挺有意思的。」

  「Potter小姐這是要告訴我,魔法界已經成了個連Muggle教授都能來隨便晃一晃的地方嗎?」作為傳統巫師,Snape教授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個嚴重的問題。

  從這個稱謂裡聽出問題的Lily趕緊安撫他,「也只能寫兩篇文章而已,他本人是沒有辦法觸碰這個地方。他們的技術在不斷發展,魔法界這麼多人,不可能永遠藏得滴水不漏。被一些足夠聰明的人知道,有人幫忙掩蓋總好過有一天突然全盤崩潰。」

  但Snape教授顯然還是對Lily生了氣,只是理由連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身為彆扭的Slytherin一員深知其詭異的特性,Lily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灰溜溜地敗走。就算被趕出去,她也應該知道原因吧。

  小心翼翼地拉拉袖口,Lily小聲地繼續解釋,「只不過是時勢在變化而已,總得挑一個方向走。無論如何,我都可以保護自己和你們的。」也許她還是有點野心,只不過不在重振魔法界,而是讓它慢慢融入整個世界,不再隔絕脫節至此。當然她也沒太把這點想法當回事就是了。

  解釋對於改變觀點沒什麼用處,但那句時勢變化讓Snape教授了悟了自己生氣的原因。這個世界在變化,但他卻不想再被裹挾其中了。他最愛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他也不想再變成故事裡某個或重要或無關的角色了。而繼承了他們所有故事的孩子,就要離開,帶走他唯一能真正觸摸的回憶,不再依靠他的庇護。他忘記了,小孩子終會長大。那個站在三腳凳旁生氣的小姑娘,撲在他身上抹眼淚的小巨怪,終究長大成了個合格的Slytherin,安安靜靜躲在幕後設計別人,不出頭不沾一點麻煩。

  其實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是Snape忽然意識到,他為自己設計好的,馬上就要到來的結局已經猛然崩塌了一角,不復完整。

  嘲笑完自己的多愁善感,Snape回過神來才發現Lily不知什麼時候滑下沙發伏在他膝上,滿眼驚惶地看著他。

  好在沒有淚光,不然現在這麼大了他更不知道該怎麼哄了。Snape伸手將Lily臉旁一縷紅髮攏到耳後,「沒事的,我不是在生你的氣。」但說完這句,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總不能告訴Lily自己為了這麼奇怪的理由生氣吧。

  Lily只搖搖頭表示沒有在意,還是忍不住小聲道:「再等一等好不好?再等一等。」她竭力把聲音一壓再壓,卻最後還是溢出喉嚨。她真的害怕。

  Snape一愣,但隨後釋然。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是依靠計劃行事的人。關於自己的退場方式,別說五十多歲的時候,十五歲大概就已經開始考慮了。他盡量溫柔地拍了拍Lily的發頂,「只是必然的結果而已,總得挑一個時候的。」Snape用了Lily剛才的句式,試圖讓氣氛鬆快一點。

  但受傷不總是會讓人變得皮糙肉厚,也會更加怕疼,甚至恐懼。「就再多等一點點好不好?」Lily伸手抓住Snape的袍袖,幾乎要哭出聲來,「等到Albus畢業?再多幫他一會兒。再等等我?我會回來的,真的,血戰還在這裡。你還可以等到送我出嫁,可以是你的。」

  聞言Snape忽然很想違背理智地笑出來,「然後你就終生不嫁拖我一輩子?」

  Lily透過滿眼淚水對他微笑,「這個主意不錯。」

  順從心意再次敲了下Lily的額頭,Snape這次動作輕柔了很多,「等你回來解決掉這團麻煩。下次不能再攔著我。」

  得了保證的Lily自從十四歲以來再一次撲到了自己的魔藥教授脖子上。

  一年前她和Henry各做了一個選擇,至於是對是錯,可能要很多年以後才能知道。

  畢業典禮上Malfoy先生又問了Lily一次關於魔法部的意願。

  「我為什麼要和自己過不去,困在那麼個小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

  七是最有魔力的數字,比如說七年一晃而過。

  正午的陽光明媚炙熱,穿過殘破的牆體從頭頂落下,在地面映出明亮雜亂的點點光斑。某種類似於教堂的神聖感驅散了曾經環繞的陰冷氣氛,哪怕Lily連巫師的信仰都沒有。即使是牆上的血跡此時看來也不那麼鮮紅駭人。

  腳下踩著她當年親自畫上的封存禁制,Lily低頭站在牆下,不斷在手裡筆記本上塗塗畫畫,時不時會皺起眉思索,神情嚴肅得像是追蹤獵物的獵人。

  外面的世界的確廣闊得多。第一年Lily在Jaap手下東奔西跑研究各地古代文字,玩得十分之盡情。很快她就發現了讓Jaap在魔法界露臉的真正勢力,歐洲神秘事務局,比他們的魔法部裡那個至今不知道具體職責為何的神秘事務司略微靠譜一點,範圍寬廣無數倍。整個歐洲的神秘力量遠遠多於巫師那點小小的魔力和各種神奇生物。事務局將Jaap推出來本就存了招募培養新人的意思,Lily的加入也順理成章。三年前她正式脫離Jaap的學生這個身份,加入了單獨的小隊,從此展開了驚險刺激的探險生活。如果不是因為Albus他們,Lily說不定能就此放手不再管這裡的爛攤子了。

  過去的時光加上初夏的燦爛,Lily這會兒不再像當年那般情緒複雜,靜得下心來仔細研究這個龐大的陣法。這是她七年來第一個還算長的假期,而且恰巧最近離英國很近。她一踏入境內就給不知在何處Henry送了封信,有些問題,是時候應該解決了。

  「陣法的力量在大幅減弱。」Snape教授在她身旁波瀾不驚地描述道,彷彿這些好轉對他毫無益處,「學生人數在變多,彼此之間的關係也更為融洽。」

  「但你還是希望我來看看。」Lily對他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轉回頭在筆記本上又添上一筆。

  不用再次回頭她也知道Snape教授也回了她一個假笑,「而你自己也很有興趣。」

  被無情揭穿的Lily故作無奈地一撇嘴,收起了笑容,「不過這確實只是表面的好轉。『血戰』即使失效,至少要一百年以上才能徹底消除影響。現在才過了二十多年就消失了絕大部分,只能說明有人在從中抽取力量。」而且接連八年不斷。

  「對於這個『有人』,你有任何頭緒嗎?」肯定的語氣不容反對,Snape教授倒是難得對Lily的調查能力顯示出信心。

  這麼直接的態度讓Lily微微挑眉,不過還是爽快地回答了,「Henry的祖父,Baker老先生。」

  「他到底想做什麼?」Snape教授忍不住皺了眉。就算魔法陣不是他的領域,他也多少清楚其中力量的龐大。一旦Baker懷有惡意,結果不堪設想。

  不必考慮「一旦」了,Lily非常確定Baker一定懷有惡意。「反正一定是個報復計劃之類的。我有個理論,想聽聽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Lily慢慢道出自己的猜想:「這個陣法的基本原理現成來自於Noah的筆記,可其中的改動非常精妙,非大煉金術師所不能為。我現在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做到這種程度,這還需要靈感。我知道光明一方沒有這樣的人,那麼他應該來自於遠離戰爭的中立家族。而Henry所在的家族,無論真實的姓氏是什麼,恰好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煉金術世家,不一定非常有名。這種特點對於這個領域內的其他人來說其實非常明顯。說不定他們還和Malfoy家存在某種聯繫,考慮到他家是我唯一所知擁有Noah手稿的人。」

  在Lily滔滔不絕的時候,Snape一直面無表情地專心聽著,所以在她停頓之後迅速跟上了思路,「所以你認為老Baker正在計劃報復。因為小Baker的父親或者母親被要求畫出了這個魔法陣,從而丟了性命?」

  「或者更糟,變成祭品之一。」Lily聳聳肩,輕鬆提出另一個可能性,「因一場戰爭痛失一個足以振興家族的天才。這個理由足夠了,哪怕是他們自己想要火中取栗,利用the Order of Phenix揚名。」

  充分意識到其中危險所在,Snape微瞇著眼,冷聲問道:「那這個法陣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這要看情況。」Lily抬頭,再次打量起牆上的血跡,若有所思道,「物理上來說,最多也就只能炸沉英倫三島,在大西洋沿岸地區造成破壞力極大的海嘯。離毀滅世界還很遙遠。」

  「只能?」Snape挑起了眉,挑剔著Lily的用詞。

  「這只是對於週遭環境傷害的最大值,」Lily一臉學究地繼續解釋,「對於人的傷害才是我們最需要擔心的。這個就花樣多端了,也是Noah和Baker先生的主攻方向,應該說是這近百年的潮流了。比如說讓所有巫師失去魔力什麼之類的,光是這就足夠可怕了。」

  不得不說一句,在自己的教授面前炫耀知識真是感覺很好。

  這突然雀躍起來的態度讓Snape略帶探究地看了Lily一會兒,「說起來,他們當年到底在這個魔法陣上做了什麼改動?」

  只聽Lily短促地冷笑一聲,「簡單來說就是在和魔鬼做交易的時候以次充好。眉間血連接的是一個人靈魂中最美好的那些實體記憶,一旦付出就意味著完全失去生命裡所有正面的東西。但是Baker先生把魔法陣畫在Hogwarts,用過去學生留下的美好記憶取代了這些祭品應該付出的記憶。只要那些祭品遠離這個魔法陣,就不會再受到任何影響。真是天才。」

  「還是個喜歡玩火的天才。」Snape面色陰沉地接話道:「所以你母親,還有那兩個?」

  提起這一段,Lily臉色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我記得當年Ginny一直想搬到國外,但我不能理解,而且我們沒有足夠的錢。至於那兩位,他們作為靈魂伴侶,是主陣人。陣法起效後只要彼此靠近就會同時消耗兩個人的生命力。Harry的身體較弱,所以效果更明顯。」

  心知這時候不必要讓已經很糟的情況變得更糟,Snape克制了任何評論,轉移話題道:「所以這些和你要帶走Fox小姐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聞言Lily少有地露出了一個陰冷僵硬的嘲諷笑容,「所謂的『英格蘭的狐狸是最完美的祭品』,可不是指那種毛茸茸的小動物。」

  所謂純潔的靈魂和完美的血統,Lily想想就覺得噁心又可笑。至少用無辜靈魂做祭品她是辦不到的。

  「再說Gabrielle的父親和我是同事。他這些年幫了我不少忙,保護她也是應當的。」Lily靜下心收起陰冷的表情,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丟到身後。

  Snape教授似乎發覺了更為有趣的話題,「同事?你這些年不是就靠畫魔法陣生活嗎?」

  「怎麼可能?」Lily一挑嘴角,清楚這是調侃,「我可是有正經工作的人。工資都夠我年年環遊歐洲的了。天天畫魔法陣當做工作,我說不定會很快就厭煩的。」

  「那你就這麼確定現在的你能解決這個問題?」Snape顯然覺得調侃Lily非常有意思。

  Lily對他做了個鬼臉,「魔法陣設計算得上是魔法界最清閒的工作之一了吧。為什麼這麼多年只有那麼幾個人做這件事?還不是因為需要天賦。而這個恰恰是我在所有事中最有自信的,再加上這麼多年的訓練,這點把握我還是有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課取消了,明天又沒有早課,所以蛋蛋又來了,終於可以跳到七年後了∼

  ☆、交代

  北塔樓的探查工作很快就告一段落,Lily又不是校方請來的正式調查人員,到底不適宜久留。而且,正如Snape教授所問,「血戰」並非她今天七年以來第一次踏入Hogwarts的唯一目的。

  事務局裡有一套為麾下僱員以及家人所用預言警報系統,具體運作原理不詳,Lily只知道這玩意兒管用。如今系統顯示Gabrielle生命正在遭受某種潛在威脅,因此唯一被放了假的Lily要接她去自己家裡住三周,在她的父親從烏克蘭的鐵腹龍襲擊事件中抽出身來之前保證這個丫頭的安全。

  考慮到她的專業範疇和舊事一堆,Lily很快就猜到了這威脅的真正由來。原本Lily因為被單獨拎出來放假還遭受了不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現在一看,分明就是抓緊時機把她趕回來解決私事來的。

  Lily和Snape教授從活板門裡退下來,收起梯子,再次將門關上,確保其嚴絲合縫。盤踞已久的黑色枯籐自動從周圍的天花板上迅速攀爬到門邊,團團纏繞在一起,將活板門的存在完全掩蓋。站在下面向上看,就像是滿是難看水漬的漏水天花板而已。

  抬手伸向一根落到耳邊的枯籐,Lily扯下了整株植物上唯一一片皺巴巴的枯葉,絲毫不因為這片葉子看上去一捏即碎而放輕動作。事實上,這片葉子的硬度堪比Hogwarts的城牆。Lily一轉身順手就把枯葉放到了Snape教授手裡,身後的籐蔓同時哧溜一下縮回天花板,恢復偽裝成一線水漬,「用魔鬼火焰把葉子燒掉就能炸毀整座塔樓。但是我不能接受我的老教授死於不能控制禁忌黑魔法這種奇怪又丟臉的東西。」

  雖然這七年並未完全錯過她的成長,但Snape現下才最深刻地感受到,面前的女子和那個伏在他膝上欲哭未哭的少女又是不同了。不再過分尖銳,更加鮮活,而且對死亡沒那麼恐懼了。很自然地,Snape想起了自己做過那個保證,對她輕聲笑道:「這麼多年都沒在我面前沒炸成過一個坩鍋,想我在結束之前給你場盛大的煙火作為獎勵嗎?」

  不過Lily還是明顯不快地瞥了他一眼,迅速扯開話題,「要等陣法全部的力量回歸之後才能炸。」

  這被Riddle嬌寵出來的小巨怪風範還是一點都沒變。Snape忍不住微微一笑。其實她把最後的結局一把扔到他手裡,最終還是不敢面對的。怕了就要逃跑,幼稚得不得了。

  順利識破他內心想法的Lily已經不想說什麼了。自從她不知何故被打上幼稚這個標籤之後就再也沒撕下來過。這些年來Snape的這種認知尤其深刻,整日像哄小孩子一樣,連帶著對其他人也發展出一種可怕的溫馨吐槽作風。現在的那些學生自然是喜歡的,但那些曾經飽受毒舌摧殘的家長都快被嚇到癱瘓了。

  說實話,Lily不是特別喜歡這樣明顯的改變。死亡的確不再那麼可怕,但她依舊討厭等待死亡降臨的感覺,目睹了結局卻還要不停走下去,讓人心煩。大概也是也是這些年在神秘事務局裡混得太自由隨性,沒有過去過分的耐心和冷靜。

  需要沉澱。長輩的事情她無需置喙。

  一年級學生的考試科目不算多而且安排的時間靠前,所以Lily在和校長溝通過之後,可以在正式放假前的兩個星期就把Gabrielle接走。Zac是單身父親照顧個小女孩兒不易,所以Lily和Belinda一直在幫忙照顧Gabrielle。現下照顧她不是問題,Lily的首要考慮依舊是要解決「血戰」的麻煩。

  回到城堡的另外一邊,Lily和Snape教授一起站在禮堂外的走廊裡等待最後一場考試的結束。Lily神情溫和地看著窗外其他年級的學生來來去去,嬉笑打鬧,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總是站在遠處看著,熱鬧歡笑,都與自己無關。她以為最後那一年的真實精彩足以彌補之前的陰冷空白,可是到頭來還是那樣的時光記憶最深刻。

  「突然覺得自己確實是年紀不小了。」看到窗外有幾個學生路過的時候朝他們揮手,Lily的笑容明媚起來。

  Snape教授轉過頭去對那些學生點一點頭,依舊面無表情但氣勢很是溫和。隨後他對Lily道: 「你已經如願成了小有名氣的魔法陣繪師,就不要妄想永遠十七歲這樣的好事了。」

  自動過濾了年齡問題的Lily「咦」了一聲,「你知道那是我?」

  用黑魔王舊姓氏的法語詞作為代號,翻了天也找不出第二個了。Snape輕嗤一聲,顯然不屑於回答這樣簡單的問題。

  「我還以為藏得很好呢。」Lily撅嘴故作無奈。她其實明白法語和詞意本身就足夠明顯了。別人會當作是Voldemort的崇拜者而警惕,但總有人更清楚。

  好在總有人從不放任自己遺忘。嘴角微微上挑,Snape看了神情輕鬆的Lily一眼,轉了話題,「這些年你和Po——,你父親都還有聯繫嗎?」Lily這份不知名的正式工作似乎出奇的忙碌,每次見他都來去匆匆,更沒必要提起那邊不省心的家長。

  頗有興致地一挑眉,Lily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我只能說我做了所有遠距離維持親情應該做的事。」比如說各種節日問候,生日禮物什麼的,「不過據Albus說這些東西抵達目的地的過程甚是艱辛,而且我每次通過幻影移形入境都會被魔法部的人盤查很久。」所以這次她是坐飛機回來的。

  短暫的停頓沉默,Snape和Lily下意識對視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噴笑一聲。

  估計錯誤,就算Lily沒有進入魔法部,遠在歐洲各地,她還是能成功和Malfoy先生對壘起來的。

  最後一門考試終於結束,學生們的高聲歡呼中伴隨著紙張刷拉拉漫天飛舞的聲響,急不可耐地從禮堂中湧了出來。

  「真是熱愛學習。」Lily有點好笑,不動聲色地從牙縫中擠出了這些話。

  Snape教授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表示贊同。

  任由周圍的學生吵吵嚷嚷地擠過去,Lily沒有動,知道Gabrielle自己會找到她。一周之前她就寫過信了,沒錯,魔法世界至今沒有放棄寫信這種無比慢速的交流方式。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就朝Lily衝過來,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小小的腦袋在她懷裡蹭蹭,「Lily!」

  Lily溫柔地拍拍她,轉頭對Snape教授道:「那我先走了。」然後視線落在Snape將葉子收起來的地方,「到時候我會派人來送消息的。」

  結局既定,但她不想再被困在這個地方了,不想再身處這個局之中了。上一輩的故事,扔給上一輩去畫句話好了。

  收拾好行李走出校門,Lily牽著Gabrielle的手最後一次回頭,不出意外看到了大門口的黑袍身影。一切都已經設計好,但剩下的變數誰也不知道。他們也許還能再見,也許這就是永別。

  走吧走吧,哪怕從此再也不會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略傷感,蛋蛋還沒想好要不要再見最後一次,其實這樣的結束方式和Riddle正相合。

  ☆、翡翠

  這幾年Lily留在英國的時間少得可憐,先前上學時候的那棟房子自然是租不下去的。所以她沒太糾結就在Snape教授住所附近買下了另外一棟舊房子,為的是將某兩位據說怕老師的家長盡可能隔絕在方圓十英里之外。不過事有湊巧,她也是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發覺,自己陰差陽錯買下了外祖母童年時的老宅。

  那個由她繼承下來的名字乾淨又美好,多少人念起的時候舌尖還咬著一絲憧憬和懷念,彷彿他們有多熟悉那個熱情單純的紅髮美人一般。

  無所謂,Lily很清楚自己從本質上就是不同的,也沒有必要往那個方向靠近。活著,無論以什麼樣的名聲,都好過變成別人嘴裡懷念的一個影子。

  夕陽透過半月形的陽台窗落進房間,留下一道暖色的光暈柔柔勾住扶手椅厚重的椅腳。這房子的設計采光很好,晴天時太陽一升起就是滿室透亮,和Snape教授住的那一套昏暗陰沉的連體房相比,更是天差地別。

  懶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Lily隨意地伸出指尖在光線下來回撥弄,看光影從皮膚上不斷地消失再出現。

  光吸引了暗,卻不能把暗變成光。

  嘖嘖——

  「你這是有多無聊,都玩起這麼幼稚的遊戲了?」微微沙啞的女聲突然從陰影裡響起,打破了一室安靜。

  這音色實在太過熟悉,已經無法因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闖進防禦而激起Lily的絲毫緊張。她抬頭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一個金髮高挑的女子不知何時佔據了現在躲在陰影裡的另一張扶手椅。

  神秘事務局的僱員裡有三分之一是普通人,三分之一是巫師,還有三分之一,是不知名出身。巫師的保密級別太低,Lily從一開始就無可避免地頂著女巫的標籤。而面前這位,能力上可以說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至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生物。

  「隨從幻影移形體力消耗太大,Gabrielle一回來就睡覺去了。」Lily收回視線,繼續躺在椅子上,不輕不重地答了一句,有意無意繞開了剛才的問題。

  那樣的音色就算是輕笑溢出喉嚨也是別有一番獨特韻味的,Belinda從陰影裡站起身來走到Lily面前,任由背後的夕陽將小禮服裙下的姣好身材勾勒無餘。

  無論認識多久,Lily看到Belinda的第一觀感都是個傾城傾國,金髮碧眼的大美人。和Harry那樣通透的綠不同,Belinda的虹膜顏色鮮艷得好似做工拙劣的假翡翠,無論多遠都能辨別出妖艷的綠色。

  Belinda一手搭在扶手上,一邊俯身對Lily慢吞吞地說道:「我餓了,去做飯吧。」微涼的氣息隨著疑似撒嬌的話語緩緩地拂過她耳畔。

  抬手揉揉耳朵,Lily神色如常地無視了Belinda湊得過近的呼吸聲,把她推開起身走向廚房。

  瞳色鮮艷,呼吸緩慢,體溫偏低,畏熱畏寒,還總是不自覺往她這個熱源身上靠。線索突然一下集中在一起,Lily多少猜到了Belinda的部分血統傾向。

  「你怎麼來了?一隻成年鐵腹龍這麼快就能抓住?Alex,Joseph和Shane呢?」Lily打開冰箱取出早些時候才買回來的食材,順便問了些一見面就該問的問題。

  沒骨頭一樣懶散地靠在料理台的牆邊,Belinda隨意地撥弄著緞面的裙擺,漫不經心道:「還沒呢。不過有Shane那個比龍還暴力的亂神在,我就不必出場了。」

  五人小分隊裡剩下的兩個,Joseph和Shane,是一對雙胞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概率學一個巨大的玩笑。身為異卵雙胞胎,他們卻擁有極其相似的外貌,和完全相反的性格。Shane跳脫好動,Joseph沉默內斂。

  出於某種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原因,Lily不喜歡Joseph。不至於影響公事,但那種不適感一直切實存在。Gryffindor小獅子們將此稱為直覺。

  燉鍋裡的奶油開始咕嘟嘟冒泡。Lily於是把大部分注意力再次轉回料理台。她沒有用魔法做飯的習慣,Ginny不喜歡那樣,所以把握時間很重要。

  「如果你很無聊,上樓去把Gabrielle叫醒。」Lily一邊攪動鍋鏟,一邊頭也不抬地指揮Belinda道。整個分隊裡只有Lily一個人燒得出能入口的食物,所以在廚房裡,她暫時是可以發號施令的老大。

  不過被指揮的人會不會聽,那是另外一回事。

  「還早。」Belinda繼續動手摧殘她的裙擺,顯然不願意離開那面支撐她的牆壁,「我剛剛問你在幹什麼的時候,為什麼不回答?」

  難道她要說自己正在八卦自家祖母和魔藥教授?Lily稍稍轉頭,輕飄飄掠了她一眼,沒有作答。

  這冰涼的視線成功地讓Belinda舉手投降,「我知道了,不能問。」她頓了一頓,還是問道,「不過,有時候我還真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人?」

  關掉爐灶上的火,隨後把另外一道菜放進烤箱設置完畢,Lily也一轉身靠上料理台,用紙巾動作緩慢地擦乾淨雙手,「我以為,身為隊長,你應該有所有人的背景資料,嗯?」

  Lily在和Belinda說話時有種習慣性的氣勢壓制,私底下也會露出一點。事務局希望他們有所矛盾互相牽制,那她也不介意做做樣子,總好過在真有麻煩的時候生亂。偶爾她會在這樣咬字的時候想起Riddle,感覺在放棄所有希望之後離他更近了一點。

  哪怕只是單方面挑釁,這樣做的效果也不錯,至少沒有人產生任何多餘的麻煩。唯一讓人頭疼的是直接受害人Belinda,每次只要Lily的話說得稍重一點,她就會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露出無比委屈的眼神,好像沒識破Lily那點刻意過頭的小尾音背後目的似的。

  比如說現在,Belinda眨眨眼看著Lily,鮮艷的綠色被廚房橙黃的燈光映襯得無限柔和,幾乎給人一種泛著水光的錯覺,「資料裡只有你在魔法學校裡所有明面上的記錄,就算收集人勉強推測出那幾年裡的師生變動和你有些關係,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微微垂眼,Lily一伸手從虛空中握住了一個杯子,又從水龍頭裡引出一股水流。「不過是個有點脾氣又有點手段有的學生而已。」將水杯湊到嘴邊,她無聲無息地抿了一口,「這樣的人,在我的學院兩隻手是數不過來的。」

  「但是你不一樣。」Belinda扮委屈似乎扮上癮了,對Lily癟嘴,「那些英國巫師聽到你的名字跟聽傳奇似的,又一兩句話之間就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Lily喝水的動作頓了一頓,嘴角的笑意略顯嘲諷,「左右他們看重的也不是我這個人本身。」

  她不想再回英國,自然就要多規劃一點。「血戰」一旦消除,很多當年的人自然都會回來。Harry為他們做了那麼些事,作為回報,為他保駕護航不是很正常?Manlove的事情再來一次,光靠Malfoy先生一個人是不夠的。不過心思太多或者懷有不滿的就不必了,要麼保證無法回到國內,要麼就哪兒也不用待了。

  「那他們都是什麼人啊?」Belinda毫不在意Lily冷淡的態度。這些人性格外貌都不盡相同,身上卻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共同氣質,頹喪而冷硬。

  「是我父親的——」舌尖抵在齒間,Lily發覺「部下」這個詞不是很恰當,「同袍,吧。」

  Belinda還沒來得及為Lily難得一次直接坦白高興,就聽到對方來了一句:「所以你不准插手這裡的事。」

  她一癟嘴,滿臉不高興。

  壓下嘴角的笑,Lily再次對Belinda道:「去叫Gabrielle。」這次指揮奏效。

  這七年的生活節奏很是奇怪,向兩個極端無限靠近。一半的時候他們在燃燒生命,上一秒的危險下一秒就要有理想對策,時不時要互相對吼;另一半的時候則懶到長蘑菇,能不動就不動,再嚴重的事也是輕聲細語慢吞吞地商量,吵都吵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鋪墊鋪墊,要完美收官

  ☆、小聚

  被勒令放假期間不得干涉下屬私事的Belinda悶悶不樂了一會兒,一轉頭就出門找別的樂子去了,幾乎每天到半夜才回來,天沒亮又悄無聲息地離開。Lily沒費心去想她在做什麼,只可憐來和她們跟進最新情報的Megan,清早趕來卻撲了個空。

  其實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只不過最近事務局裡被一群蜘蛛們的頻繁活動搞得氣氛頗為緊張,Megan也是趁此機會出來透個氣。

  「既然如此,那你今天就在這裡等Belinda回來,順暫且便照看一下Gabrielle。我有事要出去。」Lily神情嚴肅地拍了拍Megan的肩膀,就這樣把責任暫時托付出去了。

  本來Lily對把Gabrielle一個人放在家裡還是有所擔憂,前一夜輾轉難眠,爬起來把防禦系統加強了好幾倍,又盡可能補上漏洞。而現在Megan在這裡,有實力又和他們幾個有足夠的交情,實在是再放心不過的人選。

  說得好像那個滿腦子新奇主意的小丫頭多好打發一樣。Megan對Lily苦巴巴地咧嘴一笑,「你不是在休假嗎?」

  「不允許我帶假工作嗎?」Lily一邊彎腰拉起龍皮靴幫,一邊對她笑得惡意十足,拍拍手便一身輕鬆地從廚房後門出去了。

  後門外一個轉彎就是一條小巷,再幻影移行到倫敦某處不知名的小咖啡館。Lily下意識站定,伸手理了理衣擺,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開門走進去。

  風鈴輕搖,撞擊聲清脆悅耳。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不久,小咖啡館裡只有寥寥幾個顧客用咖啡欣賞上午時光。Lily熟悉地繞過一盆巨大的墨綠色盆栽,狀似隨意地輕撫了一下葉片,從退開的空隙之間迅速閃身過去。Alex坐在裡面靠牆的小桌邊,聽到響動後抬起頭來對Lily燦爛一笑。

  不動聲色的打量視線確認了周圍沒有更多熟悉面孔之後,Lily才稍稍放鬆下來,脫下外套在Alex面前坐下,帶著幾分隱隱笑意,「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Auror的工作讓Alex在外表上沉穩了許多,至少對Lily的態度沒有顯出舊友久別重逢的過分熱切,只有那份笑容依舊明媚陽光,和從前魔法史課堂上的那個男孩沒什麼兩樣。

  默契地沒有提起Lily真正的會面對象,Alex對她俏皮地眨眨眼「想喝點什麼?」

  「Auror的考試沒有教過你不要隨便碰外人經手的食品嗎?」Lily忍不住勾起一個更真切的笑容,調侃了一句,不過還是抬手隨便叫了一份咖啡。

  毫不在意地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Alex聳聳肩道:「這裡的情勢還沒有糟糕到這個地步。」

  其實大部分Gryffindor還是無法魯莽得合人心意的。Lily漫不經心地想到,指尖下意識敲在桌上,被紙巾悶住了聲音。如果是Albus,這時候就大概會對她裝模作樣地喝一口,然後再得意洋洋地展示沒有動過半分的咖啡。

  咖啡很快上來,Lily垂下眼,把杯子湊到嘴邊象徵性地抿了一下,依舊沒有喝進嘴一滴。

  不過這是人家的男朋友,順不順她的心意又不重要。收起深思的表情,Lily的笑容再度恢復了幾分調笑,「你和Scorpius最近如何?」

  「很好啊。」Alex的態度倒是豁達,絲毫不吝嗇於分享,難免讓存心促狹Lily小小失望,「該有的麻煩還是會有,剩下的都很好。」

  總算捕捉到一點有趣的關鍵詞,Lily頗有興趣地挑高了眉,「該有的麻煩?子嗣問題?」

  這話讓Alex略有驚嚇,對Lily做了個鬼臉,意思是她一個女孩子未免想得太多,不過卻是沒有反駁。

  「這有什麼難的。」瞬間意識到Malfoy先生讓Alex先來見她的用意,Lily帶著某種自己才清楚的了然笑笑,「這個世界這麼大,可行的辦法多的是。如果你想,生個蛋都可以。」

  「所以這就是你的辦法,讓Malfoy家的下一代從蛋裡孵出來?」Malfoy先生代替了Alex先前坐的位置,帶著微不可察的嫌惡攪動了一下重新上來的咖啡。外面不知何時下起雨來,他們處在盆栽的陰影下更是昏暗。侍者於是送上一支小小的蠟燭,根本沒有發現對面的客人已經換了一位,還詢問咖啡是否不合口味。

  眼角的餘光追隨著侍者離開,Lily眨眨眼抹去指尖上的魔法陣專用顏料,抬頭看向Malfoy先生道:「如果能夠從最大程度上保護他們的安全,生個蛋又如何?」她坐姿懶散,態度頗為不敬,「再說,難道這種事還需要告知整個魔法界嗎?」

  抬起一隻手示意休戰,Malfoy先生顯然無意於在這種小事上糾結,「這件事你們自己解決就好。現在說說你這樣大費周章來見我是有什麼事?」

  這樣的簡潔還真是少見,看來Harry的名字一如既往地好用。說不清自己的真實感受是高興還是不高興,Lily只好要笑不笑地扯扯嘴角,「Baker那邊已經謀劃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準備收網了,不是嗎?」

  從那一瞬間的表情來看,Baker這個名字成功觸動了Malfoy先生的神經。不過也不意外,好幾年時間足夠他挖出這個無名家族背後的真正身份。灰藍色的眼睛危險地瞇起,「你知道了多少?」

  「如果你要講個二十多年前的故事大可不必,我既不好奇,這也不重要。」Lily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表情輕慢,「我只需知道我的消息來源足夠可靠就行了。」

  頓悟的神情在Malfoy先生眼底滑過,又恢復了平靜,「你的小朋友。怪不得當年你非要阻止調查,連Harry都拉進來。」

  臉上迅速拉起一個虛偽的假笑然後落下,Lily諷刺地回答道:「而我的計劃如此成功完全不必感謝你。」

  Malfoy先生對她輕嗤一聲,「我的Auror主管生涯如此成功也不必感謝你。既然你的局勢一片大好,現在又何必如此鄭重?那老頭最多算得上你手裡一推就倒的棋子而已。」

  「首先多小的棋子在下場之前都有義務拉下一個更大的角色。」Lily兩指一彈,指甲「叮」的一聲敲上咖啡杯柄,「其次,我最後一次收到貼心的小報告已經是在兩年半之前,那時候有一個更大的勢力主動向他們伸出了橄欖枝。從此之後那邊就音信全無。」或者說通訊被完全阻斷。

  興趣不大地撇撇嘴,Malfoy先生再次屈尊降貴攪了攪咖啡,絲毫沒有動一口的意思,「所以呢?」

  面對這種態度,Lily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更何況這人她看不順眼很久了。「多了資金多了資源也不改動計劃,就算是毒藥Baker也會吞的吧。突然多出來一方,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數?」不過幾年時間,這群蜘蛛已經麻煩到把事務局搞得團團亂了,再加上手上握著一大團驚人能量的Baker。實在不能更愉快了。

  「總歸他的計劃不會動,和你的動作有什麼關係?」Malfoy先生抬抬眼皮,表示沒有更多興趣。

  壓抑住另一個白眼,在產生了巨大的代溝之後,Lily覺得和Malfoy先生談話愈發破壞心情了。「如今時代不同,他們有的是資源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如果收尾不乾淨,最終總會落回我們身上。」

  對Lily不耐煩地皺皺眉,Malfoy先生忽而嘲諷地一笑,「所以這些和Harry到底有什麼關係?」

  也對,她早就該認清這個人的本質的,除了Harry,別人都可以滾去死一死。Lily只能放棄地搖搖頭,改變話題,「如今籌碼都在我們手裡,總得動一動才能讓齒輪轉起來。不要告訴我,你想讓一個Hogwarts一年級學生出去擋麻煩。」

  儘管Malfoy先生的表情上明顯寫著「為什麼不可以」,他還是明白了Lily的意思,「你想讓Harry去試試。」

  指尖輪轉敲過桌面,Lily微微抿唇,若有所思,「表面上所有人之中最容易接觸到的就是Harry,而且也最弱勢。」Harry這些年獨自待在家中的時候居多,傳言裡也很久沒有出現過他的強大魔力,彷彿所有人都把這個人當年的事跡給遺忘了。

  也不是所有人。

  Malfoy先生對Lily的話相當不滿地挑眉,「如果你還記得那個可憐的魔法史教授給你上的最後一節課,你父親曾經殺死了黑魔王。」

  「公眾很擅長遺忘。」Lily對他隨意地笑了笑,滿是懶散的嘲諷。

  「這是把他置於危險之中。」見她毫不動搖,Malfoy先生的聲音明顯地冷下來。

  Lily再次伸手敲了下杯子,這次的聲音沉悶而遲鈍,「我覺得你也忘記了,關於他是誰。」同樣的,她也沒有多少友好可以揮霍,「但是在你代替他做任何決定之前,先問問他的意見。」

  「我會接受你的建議。」Malfoy先生面無表情地說道,刷地站起身來,「但不要報太大希望。」

  不置可否地聳聳肩,Lily目送Malfoy先生離開,沒打算出言挽留,反而是招來了侍者結賬。

  一道綠光一閃而過,驚嚇到了後門陰暗角落裡一隻寬口瓶蓋大小的蜘蛛,揮動細腿急匆匆地跑掉了。

  Lily覺得自己越來越討厭這種八條腿的節肢動物了,網織得也未免太寬了。

  作者有話要說:  腦洞越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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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劇

  無論鐵腹龍的事情有沒有順利地解決,三周之後Alex必定會回來接Gabrielle,帶她回到家族裡。Fox一家傳承已久,與之等同的就是被人惦記的歷史,自然有應對之法。據說只要在年滿十一歲之後進行某種儀式,就可以把他們從最佳祭品的榜首弄下來。而Gabriell,一來她的生日偏晚,二來Alex和家族關係不睦,所以就拖得有點久。不過無論有多大的矛盾,他們都不得不去尋求家族的庇護了。

  看Alex現在十足貼心的好爸爸樣,不曾想當年也是個叛逆少年。Lily這樣和Belinda閒聊道,得到冷哼一聲作為回應。有人還在和她置氣。

  但是Lily這次是真的沒有心情管她了。三周的時間過得很快,同時她心裡的不安感也在變得越來越強烈。Malfoy先生沒有對那天的談話作出任何回應,而為了安全考慮,Lily也不能直接接觸Harry。她見過很多人被不同的動機驅使,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舉動。但這些都不能讓她對於Baker先生增進絲毫瞭解。也許這只是不自信,但足以生出更多警惕。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到Lily接到Albus的消息,說Baker那邊明目張膽的劫走了Harry,還要求Malfoy先生用Gabrielle交換人質。於是Malfoy先生從他那裡強行拿走了Lily目前的住址,現在正往這裡趕來。

  「我以為你讓你弟弟做保密人是因為他很可靠。」Belinda躺在沙發背後,一字不落地聽完了這個消息,依舊躺在那裡不鹹不淡地評論道。其實她多少也聽出其中貓膩。

  轉過身,Lily驚訝地看向據說還在慪氣的某位美人。不過Belinda這兩天難得態度如此好,她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這從一開始就是預料到的。Malfoy先生經歷過很多,凶險。我對Albus雖然有信心,但也清楚和一個真正的生存家相比,他還遠遠不夠。就算是十六歲輕世傲物的我,也選擇不和他直面相對,而是利用Harry這個槓桿。但不論當時還是現在,保密人都只有Albus這一個人選。」

  「好吧。」Belinda舉起手表示妥協,心道真是怎麼樣也說不過她,「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先叫你上樓去陪著Gabrielle。」Lily挑起唇角一笑,惡意滿滿。

  很快房子周圍的防禦開始警告性地震動,花園裡的雜物在鐵架上晃動,互相敲擊發出輕輕的噪聲。Lily在玄關的鏡子前調整了表情,整理好衣服,推門出去。幾秒鐘後,輕微的爆破聲在正午烈陽中響起,一個個人影在熱氣扭曲的畫面中浮現。

  對後面的幾個無關緊要的人視而不見,Lily只盯著那一頭耀眼的鉑金髮色。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此時Malfoy先生的頭上現在應該已經燒出個洞了。

  「光天化日之下,這保密條例是終於被廢除了?」Lily冷聲諷刺道,顯然故意找茬。

  「咳咳——」Scorpius在Malfoy先生身後用力地清了清嗓子,應該是不明內裡跟上來調停的。不過有些事告訴他也無妨。

  「我看見你了。」Lily瞇起眼,威脅意味十足地從牙縫裡擠出這些詞,「但現在不是閒話時間。」

  看出Lily背後真正的威脅絕對是認真的,Scorpius立刻閉上嘴,克制住了所有評論。

  「魔法部的工作Potter小姐無需擔憂。」Malfoy先生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Lily,像是戴了一張生硬的面具,語調平平地說道:「我們來是要求你交出Gabrielle Fox小姐的。」

  彷彿他在說什麼無比可笑的事,Lily嗤笑一聲,維持著扭曲的表情道:「我恐怕不能這樣做。」

  「即使是交出她能夠挽救你父親的性命?」Malfoy先生沒有急著評價,而是很從容不迫地順勢追問道。

  這強迫自己從容的語氣偽裝得很好,但如果是在表現試圖說服某人的話,這樣詢問就顯得太急迫了。Lily在心裡百無聊賴地評價道,為了敵人演戲時情緒再激烈,其本質也是很無趣的。不過Malfoy先生和Harry名聲在外,緊張到失了分寸也說得過去。

  而關於這個問題本身,Lily其實也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總要看到天平另一端的東西,才能決定這邊砝碼的輕重。不過今天這樣一出總要裝作撕破臉皮,她有心加一劑猛料。

  「即使是交出她能夠挽救我的父親,」Lily聞言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溫柔微笑,實則暗含鋒利,「我也絕對不會向你妥協。」

  Malfoy先生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但在面上還沒有完全失去他的控制力。

  笑容弧度朝更加溫柔的趨勢發展,Lily又把極限向前推了一點,「Malfoy先生,我知道得很多。我們都清楚Harry的生存是否與我今天做出的選擇沒有多大關係。所以我不會交出Gabrielle。」

  顯然Lily一番話的後半部分Malfoy先生根本都沒有聽進去,他已經被Lily這種算計一切的態度徹底激怒,不假思索地開始怒斥。

  「當初我就不應該讓那個女人懷著你到處博同情,一個不知廉恥爬上別人床的黃鼠狼能生出什麼好東西。」Malfoy先生神情狠戾地說道,「只要當初讓你們兩個一起從這個世界消失,那麼今天就誰也不會死。」

  早在Malfoy先生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Lily就收斂了笑容,本來隱藏起來的陰冷色彩從隨之浮現,因為他對Ginny的評價。由於Scorpius在場,她克制住了任何惡毒的回應,但沒有控制魔力隨著怒氣的散發。

  一波巨大的魔壓瞬間以Lily的身體為中心,急速向周圍擴散開去。巨大的壓迫感幾乎可以扼殺生命,但一瞬即逝,彷彿一種錯覺。

  當驚異的情緒過去,Scorpius突然意識到自己就從沒真正看透過自己從小最好的朋友,但理智還是驅使他攔住了明顯有意決鬥的父親。Lily對防禦系統頗有心得。她甚至都不需要動一個手指就可以把他們所有人扔到南極和企鵝切磋生存技巧。他還是不要嘗試為妙。

  「我不會對父輩的所作所為做出評價,」Lily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門的石子路上,輕聲說道,像是在避免驚醒某只危險的巨獸,「我也不想因父輩的所作所為而被評價。Scorpius,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轉頭面向好友,她沒有心情胡攪蠻纏。

  講述之前,Scorpius不能克制地看了他父親一眼,於是順利接受到了一個示意他進屋的眼神,及時改了口,「我們還是進去再說。」

  Malfoy先生對此表示了贊同,隨後示意他的手下先行離開。至於哪些人真的離開,哪些人留了下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進門後把客廳和樓上以及外界靜音隔絕,Lily懶散地往沙發上一坐,神情恢復如常。Malfoy也顯而易見地放鬆了姿態,在她側面坐下。

  察覺到氣氛的變化,Scorpius還是不敢大意,非常謹慎地坐下,依舊緊盯著兩個人的互動。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Lily長舒一口氣,把Scorpius從過分緊張中解放了出來。

  「昨天早晨,Potter先生心情不太好,說要出去走走,然後就在也沒有回來。」Scorpius說到這裡微微歎息,「等到傍晚開始派人尋找也一直無果,直到一個鐘頭前我們收到了Baker的消息,說是Harry在他手上,要用Gabrielle來換。」

  挑起一邊眉毛,Lily職業性地追問道:「怎麼確定Harry就在他們手上呢?」

  「Harry貼身的家養小精靈回來報過信。」Malfoy先生面色陰沉地補充。

  挑眉的弧度更大了,Lily忍不住笑道:「真是夠忠心的。」聽從命令勝過保護主人的安全。

  讓古老家族專門培養出來貼身服侍的家養小精靈拋棄主人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事實上是根本不可能。看來Baker自以為這近十年的養精蓄銳非常成功,已經狂妄得忘了本嗎?

  Scorpius這才明白過來剛才兩個人剛才是聯手演了一出,幾乎想翻個白眼。真不知道誰和誰才是親生的。

  被腹誹的兩個人默認沒有提起最後那幾句尖銳的爭端是否出自真心。總歸是做個樣子,問起也會被否認。

  不過Lily的確已經無心追究了,她無心追究的事太多,不多這點。

  童年時整夜整夜的坐守,睡不安穩的Albus,噩夢纏身的Ginny,安慰和拍打,無人訴說的恐懼,放不下的懦弱。

  她有很多不這樣做的理由,但最終還是在人生規劃裡為這兩個人幻想了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再多糾結就是自找麻煩了。

  「所以我們現在是應該互相扔東西了嗎?」Malfoy忽然興致缺缺地開口道。

  「I dare you。」Lily下意識挑釁地回口,回過神來後解釋道:「這是我祖母的舊房子。」

  Malfoy先生表示理解,神情裡顯出幾分疲憊來。

  Lily清楚他大概因為這件事和Harry吵了好幾架,最後還是不得不妥協。

  所以說人類為什麼要談戀愛?Lily這樣想著,調動起一個花瓶往床上砸去。瓷器碎片落了一地又恢復原狀。

  等Belinda能下樓的時候,Lily據說已經被魔法部逮捕了。Belinda嘴角極不優雅地抽了抽,這一把玩得未免太戲劇化了點。

  作者有話要說:

  ☆、假囚

  魔法部地下二層魔法法律執行司,Auror指揮部裡唯一一個全封閉的辦公室已經被Lily完全佔領。厚重的紅木書桌被一堆又一堆的魔法陣磚頭書更深地壓進了地毯的絨毛裡,不小心被打翻藍黑色的墨水在一疊報廢羊皮紙上肆無忌憚地蔓延,揉成一團的廢紙扔滿了整個房間,精巧的白瓷茶杯落滿灰塵,房間角落塞進一張鐵架床,會客的茶几上擺滿了各種日用品。

  一手是夾帶進來的計算器,一手是演算時最討厭用的羽毛筆,Lily在一大疊草稿紙上動作迅速地寫下一行行複雜繁瑣的算式。在所有的雜亂的最上端,小心翼翼地擺放了一張和滿桌粗曠線條極不相稱的潔白光滑的小格子紙。上面將會是她的最終定稿。

  計算器的灰色屏幕上第三次在同一個複雜的式子後歸零,Lily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現在她終於完成了整個框架的計算,也許可以再加上一些補充修復的細節,但不是必須的。

  暫時把手邊的東西推到一邊,Lily從身邊的小桌子上拿起灌滿濃茶的白色馬克杯,一邊慢慢淺酌,一邊放空一下大腦。

  這遠非她設計過最難的魔法陣,只是無比繁瑣。從被抽取力量的變化倒推原始法陣,再由原始法陣遞推破解法陣,還有留有因情勢而變化的余量。這麼麻煩的一圈下來,說不定到最後Lily還是得往陣眼上插一刀,直接暴力拆卸,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要怎麼出來。

  那天Malfoy先生大張旗鼓地把Lily拎回魔法部。堂堂的法律執行司司長卻什麼程序都不過,直接把人往他以前那間最好的辦公室裡一扔鎖起來,任何人不得靠近。他還象徵性地沒收了Lily的魔杖,不過他們都清楚這東西對她來說有或沒有差別不大。如此引來整個部裡議論紛紛。Lily知道這也是對峙的一部分。他們已經拖到了Gabrielle的儀式結束。Malfoy先生表示自己仁至義盡,沒有更多的事可以做。Baker那邊要麼提出別的要求,要麼直接開戰。要不是考慮到Harry,其實打起來對他們這一方更有利。

  這樣一來,Lily也不太清楚排除了這個被關在一個房間裡的假象之後,自己現在在這個魔法部裡的真正位置到底適合什麼。反正Malfoy父子應該已經把一切搞定,不會有人來找她的麻煩。不過即使有,也只是給了她一個理由回敬以整個魔法部數十倍的麻煩而已。

  看來無論是誰被鎖在一間辦公室裡心情大概都不會太好,哪怕Lily是個非常能坐得住的人。身處被動情況下,很難讓人身心舒暢。

  茶水的苦澀滯留在舌根,像是某種揮之不去的焦慮感。如果書桌上這堆珍貴的參考書籍恰巧是別的什麼,比如說教科書,Lily現在肯定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推到地上,在桌子上騰出地方讓自己趴一會兒了。

  渾身神經都在叫囂疲憊煩躁,Lily知道至少這個下午她是肯定沒心情再演算了。也許晚上睡覺前她能在角落裡那張吱嘎亂晃的鐵架床上再寫點什麼出來,前提是晚飯還熱到足以下嚥。

  手上描繪著書本封皮上的燙金大字,Lily的意識茫然地漂移開來。

  那天Malfoy先生在整個魔法部都下班之後又和她談了一次,主要相關對像依舊是Harry,只不過內容略微不可思議。

  「我假定如果這件事順利解決,Potter小姐就不會繼續在英國逗留了。」Malfoy先生得到了Lily的點頭確認,肅容冷聲道:「這次Harry捨身犯險,我們就兩清了。我希望你不會再出現在Harry面前。」

  說實話這要求還是讓Lily相當驚訝的。別的恩怨不提,Malfoy先生不會不清楚他們兩個孩子對Harry的重要性。不過她還是神色未變,順勢問了原因。

  「你每次出現,只會讓他覺得愧疚。」這是Malfoy先生痛快回答的原因,隨後他解釋了他們前不久調查出Lily當年如何將Ginny送進精神病院的結果。

  混淆咒,遺忘咒,復方湯劑,生死水,生長藥水,甚至奪魂咒,偽造一切需要的文件,對每一個必要的人下咒。Lily短暫地回憶了一下,也覺得自己當年甚是彪悍,冷恨又鋒利。

  地下光線向來不佳,Malfoy先生對她冷笑的表情更顯陰森無情,「就算是Voldemort,在你這個年紀也沒有這樣心狠手辣。他竟然覺得全都是自己的錯,才把你逼到這個程度,滿心的愧疚。」

  別逗了,她當年可沒膽子吊死別人的兔子。Lily唇角微揚古怪的嘲諷,卻不接他的話,「Baker的魔法陣需要『血陣』的正常運行。對他來說,挽回Harry失去的生命力,讓Harry長長久久地活著才是最好的選擇。」在Malfoy先生無法壓抑震驚的眼神中,她拉出一個緩慢而意味深長的笑,「如你所願,我們兩清了。」

  多年對壘結束,Lily終於獲得了一個極具紀念意義的勝利,沒有任何戰利品,還倒貼了很多物資進去。

  不過Lily當初計劃讓Harry頂替Gabrielle的時候卻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所能起的作用。她只是覺得救世主在有折中方案的情況下不會讓一個一年級學生隻身冒險而已。Lily從小所認識的Harry Potter,從來都是從看一個救世主的角度,從未是自己的父親。

  總之現在計劃順利,就等Baker那邊傳來的消息。

  指尖反覆輪轉地敲過桌面,Lily有點莫名焦躁起來。整個魔法部都安靜得詭異,讓人心煩意亂。

  也許在一樓大廳放把火才能讓這個鬼地方活躍起來。

  隨手把一頭黑髮盤上去,Lily漫不經心地想著,指尖撥弄起計算器上的各式按鍵。

  令人唾棄的靜默繼續維持了幾秒鐘,然後突然一切都開始活動起來。整個魔法部像是瞬間從休眠中醒了過來,不同部門的職員都從各自的小隔間裡湧出來。走廊裡腳步聲混雜凌亂,不斷有人越過攢動的人頭隔空喊話,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真著火了吧?

  眉頭一跳,Lily一把翻開手邊的某本磚頭書,抓起羽毛筆。無論誰會來找,她至少要假裝很忙。

  有人在辦公室門口悉悉索索地解開禁制,很快門「砰」地一下被魔法反噬大力撞開。Scorpius趕忙抓住門把手防止另一聲巨響,但僅僅把頭探進來,「Lily,Albus讓我找你幫個忙。」

  從書本裡抬起頭看了Scorpius一眼,Lily目光下意識微斜掩飾思考的痕跡。隨後她一把抓過椅背上的外套,站起來走向門外。

  「去哪裡?」她手肘上掛著外套,偏頭看向已經在自己斜後方的Scorpius。

  還以為要多花點功夫說服的Scporpius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還在原地抓著門把,保持著探出頭的傾斜姿勢,呆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對角巷。」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改英語論文改得生無可戀,更新晚了。估計應該四五章之內就要完結了,再加一章番外大概

  ☆、凶獸

  這幾年隨著Hogwarts的生源數量回到正常範圍,對角巷順利恢復了二十年前曾有過的人流與興旺。不過現在才剛剛放假不久,大家紛紛逃離學校,也就還沒來得及出現湧動的家長學生潮。所以聽說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麼人受傷。

  這樣熱鬧的對角巷Lily之前從未有幸見過,但就算是之前那條鬼氣森森的寂寥空巷,主街上通常也不會有一隻凶獸仰天咆哮。

  國際貿易標準協會的成員顯然不需要參與體力活動。Scopius把Lily放在了外圍就匆匆離開,留下她一個人饒有興致地看著幾個巫師手握魔杖接二連三地往上衝,再以兩倍以上的速度往後退,很像是每個月月圓時拍打礁石的興奮潮水。

  對於一個無聊的下午而言,這也勉強能算是一種娛樂活動吧。

  「獅頭,羊身,龍尾,」Albus雙手放在工作長袍的口袋裡,悠哉悠哉地晃到Lily身邊,「我很驚訝他們居然還沒有人讓我叫後援來。」

  「缺乏畫面感,手繪和現實總有差異。」Lily仰頭給了他個懶洋洋的假笑,「總覺得Muggle在這方面更有創意點。後背上的山羊頭和尾巴上的蛇頭明顯更值得一個五級危險。」

  依舊側身微微傾向Lilly,Albus輕笑一聲,轉頭看向街上的疑似Chimera,「總之都是空想的(chimerical)。沒人知道那個從飛馬上掉下來的巫師是不是真的存在,大家就都這麼相信了。不過作為羊身,這只好像胖得過頭了。」

  「嗯——」Lily瞇起眼仔細打量,整個人順勢向後仰了一點,「如果全身漂白,等剃掉的毛長回來,再卸掉那條僵硬的尾巴,應該是只剛成年不久的尋水獸的樣子。Merlin,他們餓了這小東西多久才能養得這麼瘦。」

  聞言Albus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東西」,還是難以和只在書本上看到過的尋水獸聯繫起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有時候很羨慕你現在的工作。」

  「只要你願意,可以有更好的。」Lily安慰的語氣忽然飄忽起來,皺起眉將視線鎖定在了主幹道延伸出的某條小街,「把你的人撤下去,我們出手吧。」

  雖然遠不能和Chimera比較,尋水獸依舊是有一定危險性的有毒動物,或者從傳統說法上看是掌握生殺魔法的生物。實際上他們不喜爭鬥,毒液是非常珍貴的資源,不可能平白無故用來對付沒有實際威脅的挑釁者。至於無緣無故的憤怒,這只尋水獸還沒有老到可以患上這種心理疾病。

  小街裡某個人肌肉結實的背影非常眼熟,後頸髮際線下露出了蜘蛛紋身的長腳末端,手上是一個不知名的盒狀物品。

  「啊,又是蜘蛛。」Lily喃喃道,只不過這個比較沒那麼討厭,線條優美顏色純正。

  「什麼蜘蛛?」剛剛接近尋水獸無果,只得從它身邊退開的Albus抽出空來問了她一句。

  「沒什麼事。」Lily隨口回了一句,「只是突然發覺選工作還是深思熟慮的好。」不然像她早早入了圈,到最後發現這又是一個戰時英國魔法部。兩方對峙又不完全對立,敵人不像敵人,同事不像同事。她一邊想著一邊扔了一個無杖無聲咒語過去,盒子重重落在石板路上,輕易地四分五裂。

  中年帥蜘蛛於是轉過身來,在看到Lily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從人群背後退出了視線外。

  蜘蛛的組織很奇怪,流水的領頭,鐵打的下線,導致風格多變難以捉摸。這位和Lily認識的時候,她甚至還不知道蜘蛛的存在。他們的交情也因此一直保持在相對穩定的水平線上。

  雖然解決了罪魁禍首,但很遺憾,這已經無法停下那只狂躁不安的尋水獸。而且Lily有充分理由懷疑它現在的狀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餓的。

  Albus再次退回Lily身邊的時候已經顯出幾分狼狽來,一頭黑髮比平時更凌亂不堪,長袍撕開幾道口子,伴隨翻滾時留下的各種痕跡,「重點問題解決完了?過來搭把手吧。」

  「簡單。」Lily輕哼一聲,從墨玉戒指的儲物空間裡摸出了一個滿是紋路的小水晶瓶子。

  水晶瓶上刻好的魔法陣紋路和裡面的特殊顏料混合在一起,能產生特定魔力自動畫出和瓶子上相同的魔法陣,在上躥下跳疲於奔命的時候非常有用。這些年Lily的主要精力都基本放在改良這個上,得到的結果還算令人欣喜。

  比了比方向抬手一扔,Lily看著水晶瓶準確地摔碎在尋水獸腳下的地面上,顏料迅速蔓延開來自動化成一個陷阱魔法陣。黑色紋路直接淌過尋水獸腳下,然後那些毛茸茸的爪子就像陷入了一團軟泥,無法離開地面。

  「接下來是你的工作嘍。」Lily看到滿意的效果微微一笑,向後退了一步。

  Albus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銀藍色的光芒從手上流淌而出環繞四周。光芒所到之處,尋水獸的一切大幅度動作都被立刻壓制,隨後在Albus伸出的懷抱中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低聲嗚咽哀叫。Albus一隻手輕拍尋水獸的前肢,手掌漸漸上移。Lily可以清楚地看到尋水獸隨著他手上的動作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一道反光滑過眼角的餘光,Albus一抬手抽出了嵌在尋水獸肩胛上的肌肉裡的箭矢。

  尋水獸發出一聲巨大的歎息,顫抖了一陣後溫順地在Albus腳邊趴下來,緊緊地挨著他不願動彈。說是在腳邊,其實尋水獸就算趴下來也有他半個人這麼高。

  「這傢伙可以帶回家養嗎?」Albus轉過頭詢問Lily道,同時把箭矢扔給了她。

  一把抓住箭矢,Lily隨意地聳聳肩,「成年人養寵物可不需要家長同意。」揮了揮手道別,隨後她朝著之前那個中年人離開的同一個方向退了出去。

  當Lily順著記號找到John的時候,他正靠在石磚牆的陰影裡抽煙,青色的煙霧從指縫間繚繞湧出,幾乎掩蓋了尾端一閃一滅的火星。

  在一定的距離外站定,Lily微不可見地撇撇嘴。喜歡抽煙也就算了,這位還喜歡自己種煙草,試驗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折磨她的嗅覺神經。

  John在發覺Lily到來的時候就掐了煙,還揮揮手試圖驅散空氣裡的味道。「抱歉。」他輕咳了一聲,距離他上次被Lily看到抽煙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甚至連上次見面都是幾年之前的事了。

  「沒事。」Lily這樣說著,卻再不肯多靠近一步,直接交叉雙臂往John對面的牆邊一靠,開門見山地問道:「這次怎麼會是你?」

  她從小認識的成年男子大都是俊秀純粹一類,所以有段時間很喜歡John這樣複雜的滄桑氣質,臉部結構鮮明且線條粗曠,眼睛細長銳利,瞇起時有淺淺魚尾紋聚攏。不知何故他們偶遇的機會也很多,一來二去有所熟悉。那是更輕鬆的時光,但立場問題不可能永遠被忽視。

  John看到Lily刻意隔開的距離苦笑了一下,壓著沙啞的嗓音道:「不過是來交換消息順帶替人示威,誰來都一樣。」

  「也是。」Lily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拆開箭矢取出裡面的紙卷。裡面的內容都是事先和Henry計劃好的,所以只簡單讀了一遍確認沒有太大出入,她就果斷應道:「回去告訴他們,我同意這個交換。」說完紙捲上就著了火,慢悠悠地飄到地上落了一團灰燼。

  「丫頭。」John叫住正轉身想走的Lily,難得警告了一句,「這次新上來的一撥人野心不小,手段也難看。就算那裡面有你的人,也要小心一點。」

  「是啊是啊。」Lily毫不留戀地揮揮手頭也不回,語氣漫不經心,「他們不是號稱,蜘蛛是無所不在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邀請

  整個空間都陷入了巨大的忙亂,為了僅僅一個人忙亂乃至慌亂。這畫面讓Lily想起電視劇裡那些剛剛接收到傷者的急診室,她身旁治療師匆匆而過的腳步很適合來點緊張揪心的背景音樂陪襯。但魔法醫院的治療室和Muggle的急診室在某些細節上存在致命的不同,沒有滴滴作響的精密儀器,沒有井然有序的氛圍,只有各種大喊出聲的咒語,魔咒五顏六色的光線和,某些人的怒吼。

  果然是救世主才能享有的待遇。

  很多不同的人從Lily身邊來來去去,魔法傷害科的治療師,八卦記者,魔法部的重要人物,長袍下擺不停悉悉索索地劃過地面。她像是一根站在走廊中間的柱子一樣被靈活地繞過。醫院從來都不是個好地方,魔法界和Muggle世界都一樣。

  等到這一群忙忙碌碌的蠢蛋終於恢復了條理,幾個真正有效的治療魔咒下去,Harry身上探測魔法的顏色很快趨於正常穩定。Lily似笑非笑地最後看了一眼表示健康的光束,走出了這一團忙亂。Malfoy先生在治療魔法上頗有心得,接下來肯定會抓緊機會給Harry好好調養身體。但是這幾天接觸時間一多,有些問題就躲也躲不掉了。接下來好幾年,Lily都可以靠著想像Malfoy先生試圖向Harry解釋她的消失的可憐模樣打發時間了。

  一轉彎繞過拐角,另一條走廊都顯而易見地安靜下來,和剛剛那裡相比,甚至安靜到失去了醫院該有的生氣。看過左右無人,Lily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式樣普通的白色邀請卡。接到昏迷中的Harry後,她趁機提出要先確認他的身體狀況才能繼續交易。前來接洽的Henry卻說他早就預料會有這個,給了她一張邀請卡,加上一句「等下見」,轉身就走。

  能夠在蜘蛛的控制下給她爭取到如此大的空間,Lily不得不意識到Henry在她未能圍觀的情況下能力已經不輸於她。又是一個變數,還是一個也許致命的變數。

  先謹慎地把卡片翻到背面,Lily發現商標和宣傳語下面還有一行手寫小字。黑色的熟悉筆跡像一條細線,她瞇起眼湊近了才能勉強看清。

  待看清之後,Lily忍不住揚起嘴角,難得真心實意地明媚一笑。

  Salazar Slytherin說,做紳士,做淑女。

  所以,不如一賭。

  如果當年那些被Lily設計了一道的偽情敵嬌小姐們在看,就會發現自己當初被收走的時候儀態多麼難看。空間扭曲將人拉成長長一線,Lily被字面意義上地打著卷吸進了邀請卡裡,從剛剛所在的地方徹底消失不見。

  白色的邀請卡輕輕巧巧地落在地上,和隔壁走廊人聲湧動的場面中相比,顯得分外微不足道,而且奇異地無害。

  Weseley笑話商店獨家惡作劇系列——傳送卡片

  把你想整蠱的人傳送到任何你想他去的地方

  危險的沼澤,遙遠的南極,空曠的沙漠

  操作簡單,每張僅限一次有效

  即將,總有一天會上市

  (當然,前提是我們能通過魔法部的審查)

  身為紳士,邀請淑女。

  在St. Mungo特級加護病房的門外,Scorpius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Harry。他看起來一切都好,不知道是不是Scorpius的錯覺,Harry的臉色甚至比之前看起來還要健康一些。

  他的父親,毫無疑問,正守在病床邊,握著Harry的手,凝視時的神情溫柔得無法直視。Scorpius看了一會兒就轉身走開幾步。倒不是他對這段關係有什麼異議,只是,他和自己未婚夫都從來沒有這麼黏糊過。看到自己的家長都能這樣,總覺得枉為年輕人。

  這會兒魔法部午休,Albus也出現在了病房外的走廊裡,同樣默默看了兩眼就挪開視線。看到Scorpius,他點了點頭,也不顯得多熱切。而Scorpius同樣只回以點頭致意。

  這些年來隨著他父親和Harry關係的回溫,他們兩處之間也自然在平常時間變得熟悉了一些。Albus隨年齡增長日漸成熟穩重,和他們這個奇怪家庭的關係卻進入了一個不冷不熱的尷尬境地。他的工作要求東奔西走,有時還有一定危險性,很符合Gryffindor的特性。但他在家裡卻是相對沉默安靜,和Harry相處還好。如非必須,同處一個屋簷下的時候,Scorpius一天和他說不上兩句話。這讓Scorpius不由得懷疑當年Lily畢業離開還有什麼別的故事。

  說起Lily,他永遠都有很多細節需要瞭解。這次Harry從被劫到回來,他都完全沒有線索。正想著要不要向Albus詢問,他卻看到Albus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步向他走來。

  「有什麼事嗎?」平時得不到一句主動搭話,Scorpius現在心裡有一點點古怪的雀躍。無奈,這位在家裡總是比他更受重視一點,連帶著他也一起重視起來。

  「就是想問問你在Harry回來之後,有沒有看見過Lily。」Albus語氣平淡地詢問,沒有因為內容露出一絲不安。顯然是太過瞭解其事事計劃的本性,不太擔心Lily在目的達成之後還會讓自己陷入什麼麻煩,至少不用現在就開始著急。

  「沒有,怎麼了嗎?」Scorpius聞言皺起了眉。和Albus的信心不同,他卻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依舊淡然,Albus隨意地聳聳肩,「我四處問過了,自從她把Harry帶回來之後,就沒一個人看見過她。」

  原因似乎很明顯,Scorpius沒趣地撇了撇嘴,「她肯定是看事情解決,直接跑了。」

  沒理睬Scorpius這個不瞭解情況的,Albus當然清楚Lily手上還有別的事要做。不過眼前的Scorpius,倒是讓Albus想起了一個可能性。

  他還記得當年Scorpius那個小女友,Lily說過不會給人第二次背叛的機會。和Scorpius一句話兩個人生疏至今,她卻從來沒有真正放棄過Henry。所以,唯一的可能是,背叛從來不存在。那麼,又是戲劇一場。

  Albus不自覺開始在走廊裡來回走動。Lily不會在Harry身體處於未知狀況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但她也討厭人群。

  轉過轉角,Albus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落在地上的邀請卡,還好還沒來得及打掃。他知道Lily時不時會和遠在歐洲各地的舅舅們交流交流感情,更知道自己母親姓氏下的那個著名魔法笑話商店,所以很輕易地就能認出那個從來沒能通過批准出售的卡片。

  緊緊跟上來的Scorpius也順著Albus的視線看到了邀請卡,但聯想到的是Lily學生時代的那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小發明。當然也沒錯,只是版本更新了一下。卡片已經失效,他們翻來覆去也看到了那行小字。那字跡不是Lily的,而是——「Henry的字跡。」

  「該不會真猜中了——」Albus微一皺眉,很快釋然,「果然,我知道去哪裡找Lily了。」

  然後Albus就大步走向醫院外,也不管Scorpius站在原地滿頭霧水。

  「喂喂,等一下。」他也終於靈光一現,抓到了事情重點,跟著Albus一路小跑出去。

  那是一場囂張肆意的學生年代,留在每個人心中最後的那一點默契。

  臨近午夜,月光卻出奇的明亮,和某個爛俗的詛咒如出一轍。落滿灰塵的廢棄房間裡連蠟燭都沒有,Lily規規矩矩地坐在月光下的梳妝台前,雙眼無神地盯著鏡子周圍一圈繁複華麗的花紋。各種魔紋她爛熟於心,對純粹的裝飾卻沒有任何知識,連Barocco和Rococo都分不清。

  「開心是這個表情,難過是這個表情,受制於人還是這個表情。是你面癱,還是我根本不值得一個表情?」Henry在Lily背後聲線輕淺,溫柔如水,手上動作輕柔地握著她的頭髮,稍稍一動吸引她的注意力。

  抬起眼從鏡子看向他,Lily只沉默不語。原本的淺茶色在月光和陰暗交替之下顯出了一種奇異的明亮,甚至灼熱。這是一個和她隔了八年時光的Henry,完全陌生的Henry。

  烏木簪子橫穿而過,將黑色柔順的長髮挽成優雅的盤發。

  Henry俯下身來,和Lily側臉相貼,一同看向鏡子裡的她,「我學了很久,但都沒辦法像你那天盤得那麼好看。只好把簪子還給你。」

  雖然這畫風非常詭異,Lily還是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就拿走了那個?」她指了指掛在Henry修長指間的墨玉戒指,月光在上面映出一點白光。

  貼在她耳邊的人低聲笑了起來,連帶她的神情也有些動搖,「我知道你不喜歡白給。這是用別的東西交換的。」

  還沒來得及反應,Lily另一邊的耳廓就貼上了冰涼的金屬,緊接著是垂墜感。她微微轉過頭試圖在鏡子裡看得更清楚,總覺得這個耳飾往裡延伸太過了。

  隨後她聽到了一個不容錯認的沙啞女聲,冷冰冰道:「我這才出去幾天,你就找到小男朋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上週末想一氣更完,結果蛋蛋幹了件要命的蠢事,搞得這幾天焦頭爛額。現在還在等結果,乖乖回來完結攢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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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壇

  一輪圓月高高掛在黑沉夜空,明亮清冷,掩蓋了星星的光芒。隨著午夜越發臨近,曠野深處響起若有似無的狼嚎,忽遠忽近讓人琢磨不透。附近的巫師家庭趕忙把小孩鎖進家中,加固防禦,防止狼人偷襲。

  如果是在平常的滿月,這是再正確不過的行動,唯有在今晚多餘了。因為曠野中嗜血的野獸們,只會被一個地方吸引。

  微微勾起嘴角,Lily表面輕鬆卻滿含肅殺。這一句終於可以收網,好好算一算他們這些年來給她找的麻煩。

  一歪頭,烏木髮簪在正確的角度反射出一道微弱的白色月光,從昏暗的牆壁上一閃而過。抬頭望了一眼夜空中的圓月,Lily略帶嘲諷地感慨道:「真難為他找了這麼一個地方。」

  這一整棟附屬建築和Lily剛剛離開的莊園臥房一樣明顯荒廢已久,灰塵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即便如此,四周的昏暗中依舊可以隱約看見牆壁上整面整面雕刻精細生動的花紋和獸頭裝飾,逼真的獠牙和幽深的目光即使過了數百年仍讓人不禁毛骨悚然,真實的恐懼感直達心底。這樣精緻的黑魔法祭壇現在很少見了。

  而Lily所看見的月亮,也並非透過房間中的玻璃。皎潔的月光從這個巨大房間上方的一個圓形開口中漏進來,不偏不倚地照在一塊平整的石台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這塊石板遠看上去稀鬆平常,但Lily卻能清楚地看見石台上的魔紋流轉,就像是薄薄冰層下流動的水。

  之所以看得如此清楚,是因為她就坐在那塊石台上。

  在這麼堅硬不適的地方坐著並非Lily所願,而是Baker先生在整塊石台周圍都下了禁制。她不僅不能離開石台一步,還無法使用魔力。平常戴在脖子上的墨玉戒指此時也脫離了她,在半空中漂浮著緩緩旋轉,看上去格外軟弱無助。換言之,她算是換了個地方做囚徒。

  真是過分被動的場面。

  雖然在同意Baker的交換條件時,Lily就已經料到了最後場面肯定會搞得有點難堪。不過發展成這樣,雖不完全超乎她的預期,但是已經遠遠超過一個枝葉凋零的煉金術家族能達到的程度了。

  Baker在歷史上從來都沒有成為過豪門,這點Lily調查得足夠清楚。現在以這個莊園的規模,必定屬於別的歷史上的大家族。曾屬於顯貴家族的莊園就算是荒廢也絕不可能輕易就讓外人進入,數百年來積累的知識和財富無論如何也必定會留給血緣至親。

  能夠拿到這座莊園並且進入家族祭壇,大概也就是那群蜘蛛的功勞了。可是他們和她付出的代價天差地別,這一大把資源砸下去又沒人看著,他們有什麼把握一定成功?

  內鬼?

  「猜對了喲。」輕快散漫的聲音在近乎沉澱的空氣中響起。

  意識到自己剛剛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Lily對自己翻了個白眼。

  向聲音來源的方向轉過頭,Lily看見送完耳墜就消失不見的Henry從陰影中現身,臉上掛著變了味的溫和笑容,淺茶色的眸子映在月光下只剩幽深的瞳仁能夠分明。那個她所不瞭解的Henry Baker,又多了幾分詭異色彩。

  不過Lily沒那麼容易驚訝,至少在表面上,「沒那麼容易的。我們那麼多年的同學,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在沒有穩贏的把握時下注?」

  「沒有。」Henry收斂了笑容,神情不那麼愉快。

  這麼直白的答話讓Lily輕聲笑起來,手肘撐膝,姿態慵懶向他勾了勾手指,「過來,看在我們以前這麼有默契的份上。告訴你一個內部消息,關於他們,是怎麼看待不能托付信任的合作者的。」

  「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我在這裡就可以聽得很清楚。」Henry不再試圖偽裝笑容,而是抱起手臂,滿臉戒備地看向她,月光卻把他眼底的動搖揭露無疑。

  收回手該為支撐下巴,Lily低低地嗤笑了一聲,「內部消息不是用來喊的。過來,我才告訴你。」

  即使表情上拚命表現他把這當做一件極其可笑的事,Henry還是忍不住脫口問道:「我要為什麼相信你?」

  「因為我和他們之間有長得多也複雜得多的歷史。」Lily不緊不慢地回道,「否則他們又是怎麼知道,以我所繼承的力量,同樣也是一個完美無瑕的祭品呢?」

  Henry認真打量起Lily的神情,搜尋一絲一毫說謊的痕跡,卻只看到完美無暇,甚至誘人的笑容。

  「我說——」Lily忽然改了笑意,伸出食指抵住太陽穴,微微側過臉顯出幾分不容抗拒的不耐,「過來。」

  這樣的態度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蠱惑,Henry的身體根本不等大腦反應就向前跨步站在石台前,甚至略往前傾了些。

  小魚上鉤,Lily臉上的笑容迅速擴大,手掌一抬一落快得讓人幾乎看不清。Henry腿一軟,半邊身子倒在石台上,昏過去了。

  石台似乎比想像中的脆弱,一個人倒下的動靜竟然引起如此大的震動。

  耳飾裡傳來一聲清亮的口哨,Belinda沙啞的嗓音還夾雜一點睏倦,「他們果然就在隔壁看著。聽清楚是哪個方位了嗎?」

  Lily沒有任何反應,彷彿充耳不聞。祭祀儀式所需,這禁制只是針對她一個人,沒有阻止別人進來或出去。她把Henry整個人拖上石台,直接動手搜身,果然從長袍口袋裡搜出了Henry的魔杖和其他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將魔杖收起來後,Lily一眼掃到了那一堆零碎裡某個類似家徽的東西。冷笑一聲,她把家徽拿起來無比嫌惡地往石台下面一扔,把別的東西又放回口袋。

  小蜘蛛們不僅就在附近,還不願意出頭攬下這件事,真是好極了。

  「不是針對你個人,只是一報還一報罷了。」Lily漫不經心地說著,把Henry藏在了石台後面,來人無法看見的地方。

  表面上來看,Henry在魔法陣這一道上沒什麼特別的天分,在這個驚天動地的復仇計劃裡基本幫不上忙。以Baker現在多年計劃即將成功的亢奮狀態,根本不會注意到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的缺席。

  果然不久之後Baker老先生出現的時候,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慶祝復仇的成功了,甚至是在像個Muggle一樣不知輕重地不停揮舞,對於繪陣師來說不實用但同樣珍貴的魔杖。他本就是個乾瘦的老頭,此時凹陷渾濁的眼中更是放出異樣的光,使得他幾乎像是某種興奮藥物的長期受害者。

  依舊鎮定地坐在原地,Lily表情淡淡地看著Baker的一舉一動,卻發現他一直在避免看到她所在的方向。

  其實,無論經過多少年的計劃,一個人都不會像他想像中那樣適應殺戮。而這種軟弱,遲早會變成被別人利用的致命利器。

  在心裡對自己露出一個嘲諷的扭曲表情,Lily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祭壇裡卻闖入了兩個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訪客。

  「除你武器!」

  Baker的魔杖打著旋飛到Albus空著的手中,同時他和Scorpius拿著的魔杖筆直地指向了Baker的胸口。

  「身手不錯啊。」Scorpius拖長了音調地對Albus讚歎道,「什麼時候當個Auror隊長試試?」

  聞言Lily真的翻了個白眼,一個小小的Auror隊長有什麼意義,Scorpiue也未免太英雄主義了點。

  「不可能。」Albus語調平平地答道,顯然多年來已經被這個不符合基本規律的Malfoy折騰得沒什麼脾氣了。

  儘管就站在這兩人和Lily之間,Baker明顯花了好大功夫才理解了眼前這個不合理的場景,「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做好售後服務是很重要的,」Scorpius露出白燦燦的牙,笑容厚顏無恥,「是吧,Lily?」

  「一如既往。」Lily唇角微勾,笑容沉靜溫柔得可怕。

  為了防止顧客把惡作劇對像傳送到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一個通過賀卡附在對像上的跟蹤系統當然是必須的。

  「現在把這個陣法停下。」現下情勢依舊緊迫,Scorpius收起了嬉皮笑臉,威脅地動了動指著Baker的魔杖。

  Baker原本不安顫動著的嘴唇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二十年的恨,二十年的忍,怎麼會因為一個區區死咒而停止?」

  「的確,那Baker家的最後一個子嗣聽起來怎麼樣?」同樣收斂笑意後,Lily的聲音聽上去異常的冷酷無情。

  躲避許久的Baker在今天晚上第一次不得不看向她的方向。此時她已經把失去意識的Henry從石台後面重新拖回了石台上,烏木髮簪中滑出的長刺頂在了他脆弱的頸部。

  彷彿沒有認出自己多年死黨,Scorpius只是愉快地吹了一聲口哨,「親愛的你動作可真快。」

  原以為掌握在手中的局面突然天翻地覆,Baker很明顯受驚不小。本就遲緩的年邁思維更加無法思考,竟是半響沒有動作。

  不耐煩地嘖嘖兩聲,Lily握著長刺的手加重了力道。長刺尖端立刻穿透皮膚,滲出鮮紅的血珠。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她特地避開了頸動脈。當然這一點Baker是看不出來的,他知不知道頸動脈是怎麼拼的都值得懷疑。

  唯一的孫子面臨生命威脅,Baker不可能不動搖。他為了死去的子女而復仇,更不可能放棄活著的孩子。

  這困局太過直白,很快他就做出了決定,踉蹌地向石板走去。

  但這一步卻像是觸發了某種不知名的扳機,Baker瞬間失去了他剛剛還擁有的理智。

  「放棄?不,絕不!」他突然狂喊著,瘋狂地揮舞手臂,像是要擺脫什麼纏繞的黑影。隨後他以驚人的速度衝向石板周圍的禁制,看上去想要一把抓住空中飄浮的墨玉戒指。

  然而更令人驚異的事還在後面,正當Scorpius的魔杖發出昏迷咒的前一秒,Baker腳下的大理石地面突然竄起一股兇猛的火焰,將他整個人包裹在金紅色的火苗之中。

  昏迷咒的紅光消失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顯得微弱而渺小。

  作者有話要說:  攢RP,攢RP

  ☆、破陣

  不到半分鐘,Baker乾瘦的身軀就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沒什麼痛苦的模樣,連一點灰燼都沒有剩下。石台周圍的禁制在一陣空氣扭動之中,隨著施咒者的死亡而消失了。

  手裡舉起的魔杖還沒放下,Scorpius目瞪口呆地看著剛剛Baker還站立的地方,充分表現出他的無比震驚。

  「不得不說,這招是挺凶狠的。」他們姐弟關係親密,Lily從前做事也從不刻意隱瞞。Albus是從小看著姐姐一手狠過一手地長大,此時最多也只在殘留的一點點震撼之中對Lily隨性歎道,嘴角甚至有一點微微的笑意。

  這世上從來沒有純粹的Slytherin,也沒有純粹的Gryffindor。只有成功者,和死人。

  眉眼一垂,再抬眼的時候Lily對這話皺起了眉頭,「我很樂意接受這讚美,不過,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最後半句話的咬字格外地重。

  其實Lily問的並不是Baker身上的火,那就是她幹的。五年如一日的信件,當然不是用來和Henry交流那點毫無變化的情報的。藥劑隨信紙的香味揮發出來,和魔法陣專用顏料混雜成一副慢性毒藥,一旦精神崩潰,就會烈火焚身。只是沒想到蜘蛛們竟然在這上面還幫了她一回,省了不少口舌。

  這一段陰差陽錯揭過不提,Lily真正的詢問對像在耳飾的另外一端,問的是她的水晶瓶為何至今還沒有送到她手上。被邀請卡拉進來之前Lily就料到連一身長袍都要被換過,所以早早地把破解魔法陣的水晶瓶給了自己正經的頂頭上司。

  那邊Belinda自然是聽懂了,頓了一頓,沙啞的聲音隨轉身飄逸開去,「我剛才給你的東西呢?」

  貼心好爸爸Alex的聲音聽起來更加遙遠,「Joseph拿去給Lily了——」

  Belinda當機立斷,大喝一聲:「動手!」

  之前似乎隱隱約約地聽到他們提起過Shane不知何故留在烏克蘭不肯回來。用力地抿唇,Lily將臉上所有表情壓下去。現在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Scorpius沒發現她的異樣,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Lily極其敷衍地答道,但這句話的後半段尾音卻意外地消失在了一陣天搖地動的噪聲之中。

  整個建築物毫無預兆地開始劇烈地搖晃,粉塵灰塵一陣陣向下落,牆面上原本古老可怖的雕刻此時看上去格外地不堪一擊。

  「該死的,」Lily惡狠狠地低咒一聲,「這群死蜘蛛居然還是強制開啟了。」

  直接把Henry推開,手上魔力流轉握緊了長刺,Lily用盡全力一把刺向了石台上的陣眼所在。洶湧的魔力以長刺為媒介展開,薄冰下的水流像是經受海嘯一般傳出一圈巨大的波動。

  平時能輕鬆穿透金屬塊的長刺只是刺穿了石台的一小部分,還直接讓Lily劃傷了手。但魔力對沖順利破壞了原先的陣法,被抽取的力量一瞬間返還回去。她皺了眉頭,傷口汨汨地流出血來,此時卻不能用魔法治療。一點多餘的魔力波動都會引發某種不可知的蝴蝶效應。

  「Lily!」Albus能清楚感覺到整間屋子裡的魔力對沖之激烈,收起魔杖,在左右躲閃中對她高喊一聲,「快出來!」

  偏黑暗性質的力量與原本的陣法產生巨大的衝擊,原本保存的力量隨之退去。平衡一漲一縮之間,只能是更快地加速這座古老建築的坍塌。

  掃了一眼頭頂搖搖欲墜的圓形屋頂,Lily忽然不想跑了,「去Hogwarts找Snape教授,讓他把牆毀掉。他知道該怎麼辦!」她盡可能在嘈雜的轟隆聲中對Albus大聲喊道,「這裡我自己能應付。」

  如果Lily沖一衝,也許還是能及時出去的。只是Henry還在這裡,而且,他們所有人的故事,都在Hogwarts開始。這一整件事,也終將會在Hogwarts結束。這些宏大版圖都是注定了的,但她有選擇自己的結尾的權利,可以選擇不再參與其中。

  這時屋頂已經開始成塊成塊地向下掉落,轟的一聲落在地上騰起一陣煙塵。為了躲避,Albus和Scorpius連連向後退開好幾步,離Lily的距離被拉得更遠。透過灰濛濛的空氣看了一眼Lily堅定的神情,Albus知道再勸也無用,只能和從前一樣無條件地信任她有實力把自己拉出所有的麻煩。於是他拉起還在試圖往裡面衝的Scorpius,從建築中迅速逃離。反正他一個危險生物處置員的武力值比坐辦公室的高多了。

  「所以你具體有什麼方法應對呢?」

  高度緊張的神經被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不輕,Lily猛地回頭一看,才發現Henry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不自覺鬆了一口氣,她撇了撇嘴,「暫時還沒有。「當初也就是這麼一想而已,誰知道就成真了。

  「現在想似乎有點晚吧。」Henry恢復成了Lily記憶裡最熟悉的那種溫和笑容,處變不驚的樣子還帶著一點促狹。

  屋頂的石塊掉落得更快了,周圍牆上的各色雕刻小件也因為魔力的撕扯,從原本的地方脫落,隨著氣流四處亂飛。

  賭氣地拍掉一塊向自己的臉飛來的獸面舌頭,Lily沒好氣地問道:「那你有什麼高見嗎?」同時她腦子裡還在飛速轉過各種方案。平時出門不帶魔杖,魔法能省就省,真正危機的時候最好用的卻還是這個。

  「應該有吧。」Henry不知從哪裡扯下一塊布條給Lily包紮起手上的傷口,玩笑一般地回答她道,那表情像是在討論作業題一般輕鬆愉快。

  「是什麼?」極其自然地伸手給他包紮,Lily臉上卻是不信他的模樣,挑眉看向他,卻在下一秒徹底目瞪口呆。

  Henry的週身一道道耀眼的金色光線迅速建立起屏障,將飛石阻擋在外。

  「你腦子進水了嗎?就算再加上我的所有魔力,這個東西也護不住我們兩個人的。」在魔力迅速消耗之後只會更加凶險。Lily終於忍不住拋棄了一貫冷靜的姿態,對Henry大聲怒吼道。幾乎是同時,一塊飛石緊貼著Henry的後背擦過,他悶哼了一聲。

  Henry的笑意卻沒有隨著受傷而消減分毫,甚至已經比平常的溫和還要安撫人心好幾倍,「本來就不是用來護兩個人的。」他笑著用布條的尾端在Lily手心裡打了個蝴蝶結,反而更加開心了,「我們真奇怪,不是嗎?每次難得見面都會有流血事件發生。」他彈了彈Lily手心裡的蝴蝶結,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傷痕。

  有什麼奇怪的感覺抓都抓不住,Lily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Henry,不知為何想起來他寫給她的那些情報。溫柔的問候一句一句從腦海裡滑過,卻一句也看不清,因為她一句都沒有認真讀過。

  修長的手輕輕落在Lily的發頂,Henry的語氣像是哄小孩兒一樣,「乖乖的,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我是你很好的朋友,最好的那一個。」

  Lily只覺得眼眶發酸,拚命睜大了眼不敢眨一下。腦海裡的回憶忽然停在初次相遇那天,Henry那身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細瘦而隨性,茶色的眼睛淺得讓人覺得無比危險。

  隨後她聽到回憶裡的自己滿含深意,同時也是躍躍欲試地開口:「Lily Potter,很高興認識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一見君即終身誤是不是爛俗了點

  談戀愛死得快系列。。。後面還有點別的更大局的東西補補腦洞,但這就是初稿的結局了

  ☆、收尾

  這一陣飛沙走石過後,之前被Lily扔在地上的疑似家徽卻神奇地躲過了各種衝擊,依舊落在她扔的那個地方。動盪過後令人心悸的寂靜之中,忽然響起了沉重的砸牆聲,正好從家徽落地的那個方向傳來。

  牆面「轟」的一聲完全崩塌之後,Alex從廢墟上率先跨過來,一眼就看到了Lily放鬆地靠在石台的殘體上,閒逸的氣息和身上的狼狽不堪反差鮮明無比,似乎等候多時。Alex隱隱感覺出不太對勁。

  雖然不清楚是何人所教,但Lily確實是一身從小教導才能有的貴族儀態。這是超出禮儀形式上的東西,Alex這樣從舊式家族裡出來的看得更分明。她即使懶洋洋的時候,腰背和氣勢都是不會散的。現在這樣完完全全地放鬆下來,是前所未有的,總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往四周掃了一圈,Alex沒有看到那位給Lily當了人肉盾牌的絲毫蹤影,她手上倒是多出一枚灰色的指環,在拇指和食指的指節間慢慢摩挲。

  煉金術真是一門可怕的學科。

  依舊美艷動人的Belinda在後面緩緩跟上,視線一掃也明白了大半,識趣地不提什麼純粹找揍的話題,只是道:「我們這邊全滅,一個也沒跑掉。」

  「包括Joseph?」Lily微微垂著眼,語氣很隨性地問道,卻由內而外透出一種冷冽刺骨的寒氣。

  就算是Belinda這樣一向皮厚的也覺得寒顫,穩定了下聲線才回答道:「是的。」

  灰色指環在指間一翻,戴在了小指上,自動收縮到最合適的大小。Lily直起身,忽然週身的氣勢又恢復了以往,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不溫不火,「那去看看屍體。」

  除了Belinda,這裡的僱員裡Lily權限最高。既然Belinda都乖乖跟上,他們也就轉身一道回了剛剛的地方。Alex看到指環的位置,只覺得眉角一跳。

  大步跨過無關人員的屍體和各種狼藉,Lily直接在Joseph的屍體旁蹲下,伸手一把掀起他上半身的衣物。

  一過來就看到如此霸氣的動作,Belinda嘴角顫了顫想說些什麼,但動物的本能提醒她現在絕不是調侃的好時候。

  衣服被掀開後非常不敬地蓋在臉上,Joseph肌肉結實的胸口上清晰地紋著一個黑色五芒星。

  「修魔者?」Lily把問句問出了肯定的語氣,無端帶出幾分戲謔。

  周圍一圈人齊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以Belinda最甚。遇到這樣缺乏資料的隊長,Lily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這畫面實在叫人不忍直視,Alex只好接上了話:「如果是修魔者的話,那就說不上是背叛了。」

  蜘蛛本來就是修魔者的組織,這個最多只能算個臥底了。Lily有意識地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某些東西上。

  說起來修魔者的存在時間可能比巫師還要長一些,考慮到Merlin出世的時候他們已有一套完整體繫了。修魔者是一種介於巫師和Muggle之間的存在,沒有魔法天賦,但靠多年修習可以使用一定程度的魔法。和巫師豐沛的魔力相比,修魔者就是不值一提的弱者。放在Muggle裡,他們又是異類。多年徘徊,終於成就了一群怨氣十足的麻煩分子。他們一方面仇視巫師以天賦傲人,另一方面又鄙視Muggle懦弱無知,最大的目的就是讓修魔者高人一等,統治世界。說起來其實俗套得很。

  歐洲神秘事務局這樣有權威的組織從來不用巫師或者法師這樣的名詞稱呼修魔者,因為本質完全不同。但很有趣的是,修魔者才更靠近Muggle傳說裡對巫師的認知,反覆練習咒語吟誦,各種古怪的實驗,無數奇怪的崇拜,用人體器官熬藥等等。這也是巫師不待見修魔者的主要原因之一,這種根本與魔法無關的純噁心,就連分裂了靈魂的Lord Voldemort都不屑做。

  前幾百年修魔者的勢力也就一直維持在不痛不癢的程度。事務局閒了就去遏制一下,忙的時候也不用特意去管。直到小蜘蛛們的出現,才徹底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

  蜘蛛的惱人之處在於他們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組織框架,卻又無孔不入。領導人換了又換,能指使多少人做多少事全看其本身能力。除了藏在頭髮裡的蜘蛛紋身和統治世界的宏大願望,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把蜘蛛們稱為一個組織的東西,哪怕是個統一的名稱。否則Lily也不用老是蜘蛛來蜘蛛去了,還連累一眾蜘蛛目的小動物。如果不是蜘蛛最新的頭目野心與能力俱備,想要在英國打響極具示威意義的第一槍,誰知道Joseph還會隱藏多久。

  Lily他們這個小隊也是近一年來才麻煩不斷,引來上層的注意。Lily和Alex的巫師身份很容易確認,直接排除,剩下三人都是需要試探的對象。這才有了Lily對Belinda的針鋒相對。不過這位天賦秉異得不能更明顯,所以也很快排除,只剩下放鬆另外兩人警惕的作用。

  如果是一般的雙胞胎兄弟,一個是修魔者,另一個也絕不會不修習後天魔法,甚至會共同修習。可偏偏Joseph和Shane關係表面不錯,實則互相不滿已久。兩人性格完全不同,私底下暗鬥不斷,一時間難以看得分明。

  「這段時間Shane一直不肯歸隊,恐怕也是個修魔者。」Belinda看Lily看著屍體出神已久,只能也開口緩解一下滯澀的氣氛。

  指尖沒有順手的實物可以敲略感不爽,Lily微微抿了下唇,緩聲道:「躺在這裡的才是Shane。Joseph應該是跑了。」

  「怎麼會?」Alex當即就忍不住問出聲來,「這明明是Joseph的身形。」

  Joseph遠不如Shane那個亂神跳脫好動,所以比Shane 略胖。這也是他們區分兩人的主要方法。

  「身材隨時都可以改變。」Lily語氣淡淡,依舊蹲在屍體邊,「而且Joseph可練不出這樣的肌肉。異卵雙胞胎再相像,五官其實還是不同的。」

  雖然表面無甚波動,回憶起Joseph偶爾對她露出的陰沉表情,Lily還是有些頭痛,想敲桌子。

  至於Shane在這件事裡是否無辜,左右也不重要了。

  蜘蛛真的是無處不在的。

  握魔杖的手微微一握,便觸到了掌心裡的布條蝴蝶結,略粗糙的紋理顫動著搔過指腹。Lily輕輕呼出一口氣,沉下聲道:「我們走吧,屍體留給狼人處理。」

  遠處狼嚎忽遠忽近,難以捉摸。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啊啦啦∼

  這章碎了一點,也比較隨意,就是交代交代之前的伏筆,迎來未知的人生。接下來還有兩篇番外,一篇Riddle,一篇Henry。

  這其實是蛋蛋手上第一篇寫完的文,也有些意義吧。謝謝各位閒來無事戳戳蛋蛋這種十足小透明∼蛋蛋很開心噠

  初稿邏輯很亂,所以一直沒發,最後縫縫補補開了這麼大的腦洞,都可以寫個前篇再寫個後篇。前篇是父輩當年狗血的二三事,後篇是神秘事務局接下來的發展。蛋蛋沒寫過狗血言情或者案件類的東西,如果有人想看可以吱一聲,可以寫寫。

  接下來的新文還是HP同人,輕鬆的小清新,沒啥重大主線劇情,就是大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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