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發現
“小謙，今天你的心情好像特別好，是不是偷吃了什麼好東西？”
“去，你才偷吃了。”
“你們不要閒聊了，快去收拾一下，半個時辰後客棧門口集合。”
“是！”
洛謙朝韶思睿做了個鬼臉後便跟在陸衽迦身後忙進忙出去準備了，其實他根本也沒什麼東西要準備，一不會武功，所以也沒有武器，二不會法術，所以也不用帶什麼法器之類的東西，所以他純粹只是跟在眾人後面拿一些他們扔掉但是自己覺得有用的東西。要從細微之處縱觀全體，這是一個職業員警的本能，所以洛謙也算是忙有所得了。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當大家齊聚客棧門口的時候，一大幫子的人惹來小二的注意。
“幾位客官是要出遠門？”
“放心，錢我們照付。”說著，韶思睿扔過去一錠銀子，算是先預付的房前，而小二擔心不正是這個嗎？
小二拿到錢，立馬笑顏逐開，跑回大堂繼續端茶送水去了。
“你不覺的你給的太多了嗎？”洛謙見他扔銀子扔的眼都不眨一下，正想揶揄他幾下。
“不給這麼多，難不成你想天黑以後再出發？”韶思睿無比嚴肅的說道。
洛謙想想也是，這兩天他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做難纏了，只要被這個小二逮到機會，就伸手要小費，趕也趕不得，轟也轟不走，比那小強還要小強。
“我們出發吧。”江聿楓往前邊走邊說。
禁山離紅葉鎮不遠，筆直走，不小一會就到了郊外，再沿著郊外向前走，間或拐幾個彎便已到了禁山腳下。
“這禁山似乎已經很多年沒人踏足了。”韶思睿望著一地的落葉和路旁殘破的只剩一個“山”字的石碑說道。
“不是沒人，只是少人而已，人類的貪心是永無止境的，即使是死亡也填補不了他們內心的欲望。”江聿楓撇了一眼不遠處草叢中斷成兩截的另一半寫著“禁”字的石碑淡淡的說道。
洛謙雖然很想反駁，卻不得不否認江聿楓說的並不是全無道理，正因為他們貪心，所以才會葬身在禁山之中。可是，到底也太過以偏概全了，比如他們這群人，他們來禁山就不是為了什麼寶藏，而是為了救人。
“小謙，你沒事吧？”陸衽迦見洛謙神色不對，上前問道。
“我的身體現在比你都好，不信你問思睿，我要是有事，那絕對是他的錯。”
對於洛謙的挑釁，韶思睿只笑笑便算是回應了，轉頭又問向江聿楓：“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等。”
“等？難道要等到天黑？”
“不錯。”
“那你要我們這麼早過來幹嘛？！”這個聲音是洛謙發出來的。
“我想十二皇子是想要再山腳下做些準備。”
“那可以讓他先來，我們隨後再到，反正他搗鼓的那些東西我們又不懂，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是幫不上什麼忙，但不表示小甲幫不上，他內力那麼深厚，不好好利用實在是浪費了，何況聿楓肯定也是需要人幫忙才讓我們一起行動的。”韶思睿分析道。
“這是其中一理，還有就是我們這一路人太過引人注目，在離昭還沒做出任何行動之前，我們是在不宜分散。”陸衽迦接著韶思睿的話說下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兩個不用這麼有默契的一搭一唱吧，小心映寒哥吃醋！”洛謙朝他們做了個鬼臉後就跑去騷擾郭映寒了。
原來的郭映寒已經夠沉默了，失憶後更是話少的可憐，只是偶爾投注在陸衽迦身上的視線會比較柔和，而對記起的洛謙也是一片寵溺。
早就知道會這樣不是嗎？江聿楓黯然的撇了一眼郭映寒後便獨自去忙了。
“聿楓！你去哪里？”韶思睿叫住他。
“去撿些樹枝，山下比較冷，現在多撿一些，等下就不用再分心了。”
“我幫你！”
江聿楓沒點頭也沒搖頭，因為他知道無論答不答因韶思睿都會跟來，誰讓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終於只剩下陸衽迦他們三人獨處了，江聿楓和韶思睿的身影一消失，陸衽迦便立刻收起所有的笑容，正色道：“小謙，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啊？”洛謙裝糊塗企圖蒙混過關，他絞盡腦汁也沒想通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綻。
“別想用這招企圖蒙混過關，你也沒有哪里露出了破綻，只是他們兩個人我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使他們不出聲，只憑氣息我就能猜到他們在這。”陸衽迦看穿了洛謙的心思，轉過身對著一個方向說道，“你們也別躲了，出來吧。”
郭映寒本來還不是很明白他們兩人的對話，但是當樹後閃出兩個聲音後便清楚了一切，更奇怪的是，他的腦子竟然一下子認出了他們，隨之記憶也如潮水一般湧了出來。和洛謙的情況一樣，雖然有些地方還不是很清楚，但他還是知道左邊那一個是零國的皇帝慕亦軒，右邊那個是叫宿天，最重要的是他還清楚的知道這兩人都是曾經傷害過陸衽迦的人。
腦子想著，身體下意識的便擋在了陸衽迦的前面，一雙眼睛更是帶著露骨的防備，似乎只要他們再走近一步，他便會撲上去拼命。
慕亦軒和宿天見此都微微楞了一下，因為郭映寒的表現實在不像是失憶的人，明明他還記著要保護陸衽迦，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是是失憶之人。而當他們的目光再次觸及陸衽迦的時候，更是不知如何開口。
竟然就這麼被發現了……兩人紛紛在心裏搖頭苦笑。
“天天！”洛謙見眾人都呆站著不動，便只好親自出馬調節氣氛了，“我很守信用哦，什麼都沒說，是小甲最自己發現的，所以不能怪我！”
“咳……不怪你。”語氣太過不自然，話一出口連自己都沒聽出自己的聲音來。
“好久不見了，小衽……”見宿天開口，慕亦軒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打招呼。
陸衽迦看著明顯消瘦了許多的慕亦軒，一雙手握緊了又再度放開，終於還是釋然了，“好久不見了，亦軒。”
他終究還是恨不起來啊……
看到陸衽迦開口，慕亦軒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本來他還怕他會不原諒自己，現在看來……他還是沒變，對自己在乎的或者曾經在乎的人，他永遠都恨不起來。當初他不就是知道會是這樣，才毫無顧忌的去傷害他嗎？
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慕亦軒雙眼又黯淡了下去，即使陸衽迦能夠原諒自己，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你們來幹什麼？”
眾人看向口氣不善的郭映寒，他們差點忘了，郭映寒才是最有資格恨的人。
“映寒，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陸衽迦擔心的看著他。
“我認識他們，知道他們曾經傷害過你，你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但我絕不會原諒他們。”
“映寒，都過去了……”陸衽迦很高興他能這麼袒護自己，但他同樣也不願看到他在乎的人為了自己而起衝突。
“沒有過去，他們現在不是有出現在你面前了嗎？不知道這一次又要編什麼故事來害你，衽迦，你真的還能再全心的信他們嗎？”
“我信，無論他們害我多少次，我都信，你不知道一個人如果沒有一個可以讓自己相信的人是多麼悲哀，即使他們這次再害我，我也還是會信。”
陸衽迦的一番肺腑之言讓慕亦軒紅了眼眶，他越發不能原諒自己以前做過的事了，他一次一次的害他，他卻依然信任自己，這世界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啊！
“你有可以信的人啊，你信我一個就夠了。”情急之下，郭映寒脫口而出。
陸衽迦一瞬間失了神，但很快便恢復了，他苦澀的笑道：“這句話等你記憶全部恢復了再說吧。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不能全心全意的信我？”郭映寒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一股難言的心痛襲遍全身，漸漸有些呼吸困難，他受傷似地咆哮道，“你寧願信一個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也不願信我？！”
“不，我信你，映寒，但是現在，至少我不能全心信一個忘記約定的人，所有人的傷害都抵不過你的忘記和在神國對我的逃避啊。”陸衽迦說完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如此介意他的失憶，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收不回來了。
因為真的愛，所以才會如此介在意。
所有人都從陸衽迦的話中讀出了他的意思，可偏偏盛怒中的郭映寒聽不出來。
正巧這時，江聿楓和韶思睿也抱著一堆樹枝回來了。
“我們在暗中保護你們。”說完這句，慕亦軒和宿天便再次消失了。
92.兩難
“你們都傻站著幹什麼？”韶思睿見陸衽迦三人神色古怪的站著，很是奇怪。
“啊，我來幫忙！”洛謙第一個回過神來，跑去接下韶思睿手中一半的樹枝，“這些要放哪？”
“就那邊那棵樹下吧。”韶思睿同時對洛謙和身後的江聿楓說道。
“好。”
三人放下樹枝後，江聿楓就近靠著那樹往地上一坐，似乎是打算閉目養神。韶思睿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陸衽迦和郭映寒依舊站在原地對望，不禁小聲問洛謙：“我們不在那段時間，你們在幹嗎，怎麼感覺你們劍拔弩張似地，吵架啦？”
“呸呸呸，你才吵架了。”
“不是吵架那是什麼？”
“那叫意見不合！”
“……”不還是吵架嗎！韶思睿翻了個白眼，決定不跟洛謙一般見識，“那他們是怎麼個意見不合？”
洛謙原本心裏就有些不爽，見韶思睿還在問東問西的，不耐煩的回道：“你瞭解這麼清楚幹嘛，難不成你還想趁機橫插一杠？告訴你，我家小甲和映寒哥就算是吵架也是屬於越吵感情越好的那種，你別想挑撥離間。”
“我說，我問了一句，你就扯了那麼多沒有的事情，成心和我抬杠是吧！”韶思睿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頓時就來氣，說話也不禁大聲了起來。陸衽迦心有早屬，他也早就死心了，可是現在卻被洛謙說的如此不堪，他又不是聖人，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洛謙正欲頂回去的時候，卻聽半晌沒說話的郭映寒突然說了一句：“既然你不信我，我走便是了。”
說完，郭映寒果真朝回去的方向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衽迦似乎沒料到他會說這些話，傷心欲絕之下，他朝著那抹背影吼道：“你這個笨蛋！走啊，走了你就不要回來了！”
“小甲！”洛謙沒想到陸衽迦會說出這樣的話，站在原地不知道應該是跟著陸衽迦還是去找郭映寒，正當他猶豫之際，眼前突然一花，原本休息的江聿楓早已跟上了郭映寒。
“又是一個笨蛋！”韶思睿小聲罵了一句，轉而又大聲說道，“這算怎麼回事，敵人未來，我們內部先分裂嗎？”
“你喊什麼喊，人都走遠了，也不嫌累。”洛謙沒好氣的回道，“不行，我還得跟上去瞧瞧，萬一江聿楓搞什麼花樣，我也好阻止。思睿，小甲就先拜託你了。”
“喂，你不怕我也搞什麼花樣嗎？”
“量你也沒這個膽子，我洛謙看中的朋友式絕對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的。”說完，洛謙便追著前面的兩個人而去。
韶思睿目瞪口呆的看著洛謙跑遠的身影，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前一刻還在和自己抬杠，後一秒就說的這麼噁心，這一什麼人哪！不過，就是這樣，才是洛謙啊。
剛釋然的韶思睿轉過頭看到還呆站著的陸衽迦，心中又是一陣煩悶，想必就算自己去問，也不見得他會說是出了什麼事吧。
正當韶思睿不知如何安慰的時候，卻聽陸衽迦說道：“思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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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一個身影追著另一個身影向前走著，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
“你跟來幹嘛？”郭映寒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不耐煩的問道。
“畢竟是禁山腳下，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亂走。”江聿楓淡笑著回答，絲毫不在意他的態度。
“怕我亂走？你也這麼不相信我嗎？只是原路返回，我郭映寒還不是那麼無能。”郭映寒惡聲惡氣的說道。
“我……”
“你不用再在我面前假惺惺了，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當我們一踏上零國的時候，你的另一個人格就已經蠢蠢欲動了，幾次的殺氣其實都是你發出來的，至於為什麼你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是因為你的本體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被另一個人格控制了，所以才絲毫沒有破綻，可是這種情況當我們到達釋夷國的時候就改變了，那時的你其實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江聿楓了，也不是暴躁型的第二人格，而是更為暴戾卻心計深沉的第三種人格，我的對嗎？洛謙！”
笑容頓時僵在了嘴角，只是一瞬間，江聿楓便大笑了起來，周圍的樹枝強烈的搖晃著，形成一股強烈的殺氣。
“映寒哥，你果然聰明。”躲在暗處的洛謙走上前，拍著手笑道。
“別叫我映寒哥，從你嘴裏說出來還真叫我覺得噁心，離昭！”郭映寒眼神一凜，望向洛謙，看著他從洛謙的樣子慢慢的轉換成離昭的模樣，之前掛在洛謙臉上的笑意立刻被一絲冰霜代替。
“看來你的記憶已經恢復了。”即使被看穿，離昭也依舊是那副讓人摸不清的態度。
“托你的福，在得知洛謙有不治之症的時候我就已經恢復了全部的記憶。也因此想到了很多不合理的事，無論你學洛謙學的多像，都不可能比我更熟悉，就算是衽迦，他也只能停留在懷疑階段，而我卻是在想起所有的時候便已經確定你不是真正的洛謙。”
“那你又是如何猜到是我而非司月音？”
“你是不是想說只有司月音才會想到和江聿楓聯手，呵……如果是原來的江聿楓也許可能，但如果是第三人格的江聿楓，那就絕非會是司月音，所有人都看得出司月音是真的對江聿楓好，所以他是決不可能會將他拖下水，所以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你離昭。所有人都料定你會在途中下手，結果卻沒有，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哈哈哈……”不料，江聿楓又大笑了起來，“你以為你看到的聽到就一定是真的嗎？”
郭映寒心下一抖，難道他錯估了司月音，江聿楓根本就是司月音用來和離昭聯手的棋子之一？
“然後你瞞著陸衽迦安排了這一出戲？那麼，你現在一個人又想如何對付我們？”離昭語氣雖淡，但還是洩露了些許嘲諷，不論郭映寒怎麼聰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誰說我是一個人？”說完，郭映寒的身後閃出一個人影來。
“你還真是有信心，早知我會跟來，所以才這麼毫無顧忌嗎？”宿天提劍走至他身旁說道，“其實多我一個也沒什麼用，我自認還沒強大到可以對付神國的人，你只是為了小衽所以才想拖我下水吧。”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郭映寒算是默認了宿天的話，他承認自己就是如此小氣的人，即使陸衽迦不恨，他也不可能不恨，憑什麼他們可以自以為是的傷害他，又自以為是跑來要求原諒，陸衽迦的世界憑什麼要圍著他們的喜好轉，想殺就殺，想打就打，想原諒就原諒，他們未免想的也太天真了！
自從想起所有的事後，郭映寒的腦子就一直迴響著在神國時看到的影像，他看著陸衽迦受虐，看著他被曾經在乎的人傷害，看著他……直到看著他因為柳巧筠那一劍絕望的閉上眼睛……可笑的是，從頭到尾都只有離昭看到他怒急攻心的吐血，直到那一幕，他終於是忍不住了……
忘了，如果全部可以忘了就好了……懦弱的他在昏倒前腦子裏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當他再一次醒來，果然什麼都忘了……卻不想到最後，自己才是傷他最深的人！
宿天也不計較，畢竟他欠陸衽迦真的太多了，既然郭映寒不開口，他也會走出來的，而他相信，就算跟來的是慕亦軒，他也絕對會這麼做。
“五哥，不要和他們再廢話了，乾脆全殺了！”江聿楓的話裏透著濃厚的嗜血，此時的他早已拋開了先前的一切偽裝，現在的他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殺人了。
“江聿楓，如果你還有一點理智的話，就不要再被你的第三人格控制了，即使你再怎麼想逃避，你也不像看到自己最後變成嗜殺成性的魔鬼吧！”郭映寒大聲朝江聿楓說道。
“你再怎麼喊也沒用的，我想他先前肯定沒有和你說過，你的第一層試煉已經開始，而物件就是他自己。關於這點，我曾讓他做出過選擇，想必他選的是不告訴你。”離昭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
“沒錯，放出第三人格是經過他同意的，並不是司月音指使，也不是什麼我耍的陰謀，只是對你的試煉，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只想說，你們自以為瞭解司月音其實不過只是皮毛，真正的他比你和我想像的更可怕。別忘了，他才是真正的天神之子。”離昭難得說了一長段的話，卻是讓人聽得膽戰心驚。
郭映寒的確是震驚了，原本這一路除了給陸衽迦治病以外，還有就是瓦解離昭的陰謀，可是現在卻被離昭告知，他本人也是被司月音給擺了一道。
究竟哪個才是真相？！
“不要再廢話了！郭映寒，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讓我們痛快打一場吧！”說話間，江聿楓便一掌劈了過來。
“退開！”宿天接下他一掌，對郭映寒吼道。
“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連你一道殺了！”說著江聿楓的手中憑空幻化出了一把劍，只見他舉劍便往宿天心口刺。
“鐺”！宿天將劍橫在胸口，硬是擋住了，他運氣往後退了一步，這才得空發出攻擊。
“郭映寒，你就任憑他們這樣打下去嗎？”離昭再度開口，似乎很享受看郭映寒為難的樣子。
郭映寒握緊雙拳在一旁看著，他是恨宿天，可是真要他死的話，陸衽迦一定不會原諒自己，可是，同樣的，他也不想看到江聿楓有事。
怎麼辦？事態已經不是他所能夠控制的了，他究竟該怎麼辦？
“住手！”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借著強大的劍氣，硬生生的將打鬥中的兩人分開了。
93.神國九皇子
“如果真要說我算錯了哪個環節，大概就是從沒想過零國的皇帝會為了一個曾經背叛過自己的人偷溜出皇宮，我想大概連司月音自己都沒有算到，一手毀掉的人此刻會在這裏出現。”離昭淡淡的漂了一眼身後趕來的陸衽迦等人說道。
“衽迦……”郭映寒也沒想到陸衽迦會追來，剛才說了那麼多絕情的話，就連離昭都沒看出破綻，怎麼會……
“笨蛋！你要說我說多少次才會明白，在我有生之年，絕不允許你有送死的行為！”陸衽迦提劍沖到郭映寒面前，狠狠的抓起他的衣襟吼道，“你以為你的演技很出色是不是，告訴你，想騙我，你還嫩了點！”
郭映寒任他抓著，也不反駁，既然陸衽迦也看出端倪，說明他早就已經看破了，之所以不拆穿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在搞什麼鬼，可笑的是自己反而沒看出他的意圖，還以為被自己瞞住了……當他吼出那句決絕的話的一瞬間，其實胸口很痛……現在，反而松了一口氣。
“你們都在看哪里，有本事一起上！”江聿楓打得不過癮，還想繼續。
“老子正好心情極度不爽，我奉陪！”陸衽迦轉過臉又沖他吼道，不顧其他人的阻止，強行攻了過去。
“這個笨蛋！”郭映寒低罵一聲。
“知道他是笨蛋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他，你明知道小衽很容易因為你失去理智，為什麼還要做這些多餘的事讓他擔心！”慕亦軒看不過去，但其實自己也沒有什麼資格去罵他。
“多餘的是你們，在零國呆的好好的卻跑來這裏，你們難道就不是送死嗎？”郭映寒是決不允許除了陸衽迦以外的人罵自己的，所以立刻反擊。
“你明知道陸衽迦對你和對我們是不一樣的……”
“不要吵了，還是快想想該怎麼阻止現在的局面。”宿天一邊觀戰一邊說道，還有一個令他心急火燎的原因就是真正的洛謙在哪。
“這和你們無關，離昭要對付的是我，雖然他說這是對我的試煉，但難保不是一石二鳥之計。”郭映寒上前一步，眼睛死死的盯著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表情的離昭，而後者雖然視線放在打鬥的兩人身上，但他的眼裏其實什麼都沒有。
“試煉？那是什麼？”慕亦軒晚來一步，並未聽到離昭與他們的對話。
“我也不是很明白，大概是測試之類的，就像我們在成為真正的殺手之前都要先經過層層試煉。”宿天講的不清不楚，慕亦軒聽的也是糊裏糊塗，“不管怎樣，決不能放任他們在這樣打下去了，那個叫江聿楓的第三人格完全就是個瘋子，越是打下去只會激發他體內的嗜血本性，對誰都無益。”
“第三人格？那只要將原來的第一人格喚醒不就好了？”慕亦軒想到以前從書中看過有關人格的內容，原本以為只是天方夜譚，沒想到今日還能親眼所見。
“可是我們沒有方法，也不知道強行喚醒會出現什麼後遺症。”說完，宿天看了一眼郭映寒，“這大概也是他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吧。”
“有什麼比小衽更重要的！”慕亦軒雙手握拳低吼一聲，怪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怨郭映寒的束手束腳。
“如果他不跟來就好了，如果和江聿楓打的人是我的話，我想郭映寒大概就可以輕鬆許多，最多也只是猶豫一下下，誰死誰傷或者雙亡對他來說只要不是他有事，我想他也不會太過內疚，郭映寒是可以做到如此冷漠的人。”
“可是那個笨蛋還是跟來了！更可惡的是還支走了唯一可以對付江聿楓的人！”慕亦軒實在忍無可忍的吼了出來。
宿天這才發現的確是少了一個人，“那個灸國的祭師韶思睿呢？”
“被那個笨蛋哄去禁山找千年磁石了！”慕亦軒想到那個叫韶思睿的竟然言聽計從的任陸衽迦睜眼說瞎話的擺佈，他就怒從中來。
“我想大概他是不想看到兄弟自殘吧，果然是個笨蛋。”宿天也無奈的歎了口氣。
就在山下劍拔弩張的時候，韶思睿正沿著崎嶇的山路往上走，明知道陸衽迦在睜眼說瞎話的哄騙自己，但那一聲“思睿”實在叫他不忍拒絕，心甘情願的被他欺騙，心甘情願的為他獨自上山找千年磁石，心裏還要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他對你的信任。
天色漸暗，路卻是越發陡峭，但韶思睿知道離找到千年磁石最佳的時機越來越近，磁石一到晚上便會發光，方圓幾十裏都會被這抹光吞沒，那時他只要尋著光亮處便可找到，尤其是今晚還沒有月亮，山下哪里有亮光更是容易尋找。原本吞沒是打算等天完全黑了之後再慢慢上山尋找的，但因為陸衽迦的哄騙，他只得提前上山，不過這樣也好，早點找到便可以早點下山接應。
“混蛋，等我下山，如果看到你缺一根頭髮我就自裁，讓你一輩子內疚！”韶思睿狠狠的罵著，腳步卻一刻沒有停緩。
“呼呼……”
一陣山風刮過，差點將韶思睿刮倒，好在抓住了一根樹枝才算是站住了。
好奇怪的風……韶思睿有些困惑，以自己的身體還沒那麼容易被普通的大風刮倒，可是剛才那陣風似乎有一種怪異的力量，這種力量就像一隻強有力的手要他推倒。
“這禁山果然詭異。”韶思睿嘀咕了一聲，又向前走了幾步，卻見一個黑影從身邊飛快的閃過，“誰？！”
響亮的聲音圍繞在禁山上空，但除了瑟瑟的風聲以外，沒有任何回應。
韶思睿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畢竟他此刻站的地方是人人聞風喪膽的禁山，就算江聿楓說無月之夜那天的禁山很安全，但也不可全信，傳言再怎麼無錯，也總歸會有一點偏差。想著，韶思睿的腳步更是小心翼翼，全身的戒備也已是達到了最高點。
剛才的怪風和黑影在越是往山上走越是倡狂，但也證實了韶思睿心中所想，果然一切都不是偶然，但他判斷不出這是自然力量還是人為，但不管是哪一種，目的似乎是一樣的——阻止他前進。
等韶思睿毫不容易到達山頂，早已是汗流浹背，衣服也被樹枝劃了好幾道口子，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抬頭看了看天色，漆黑的夜空連一顆星星也沒有，深邃的像一個黑洞，所有一切都被吸了進去，包括今晚的月亮。
長籲了一口氣後，韶思睿選了一塊空地坐下，他之所以會選擇上山頂，是因為離天越高的地方靈氣越足，更便於他施展法術快速找到磁石的所在方位。原本江聿楓是打算趁時間早省去爬山的痛苦想在山腳下施展法術，但最後被突發事件打斷了。好在一路上也打聽了不少關於千年磁石的事，此刻也只能靠自己了。
韶思睿坐在地上，雙眼緊閉，看似在凝神靜氣的打坐，但其實他一半的靈魂早已出竅開始尋著磁石的靈氣而去。由於注意力太過集中，他竟未能發現身後赫然出現的一個身影。只見那個身影大喇喇的從後面走至前面，就在他豎起食指對著韶思睿的額頭時，一雙眼睛“嗖”的一下就睜開了。
“哼！我就說那個黑影怎麼來來回回都是一個樣子，而且還這麼熟悉，果然是你——燕津！”韶思睿飛快的站起身，怒目看著面前埋於黑色斗篷之中的人說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對付只有一半靈魂的你，我還是綽綽有餘的。”燕津黯啞的嗓音在黑夜中有些飄忽。
“你以為一個靈體能對我做什麼？”韶思睿譏笑道，一路上之所以沒有傷害到自己，就是因為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意識幻化的成的靈體，根本傷不到自己。
“能阻止你就夠了，只要過了今晚就可以了……今晚過後，禁山便會恢復原狀，如果你不及時下山，自會身處險境。”
“你為何要阻止我？是離昭派你來的，還是司月音？！”
“別把我和他們相提並論！”燕津突然怒道，聲音越發的嘶啞。
韶思睿一驚，知道自己犯了燕津的大忌，燕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離玥害的，又怎麼可能受他們擺佈。
燕津是神國九皇子，他的美貌不輸藺塵若，但氣質卻比藺塵若剛毅許多，對人雖有些冷淡但還算和善，再加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的男子絕對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其中也包括離昭的胞姐離玥。這個自私任性的女人不顧倫理道德硬是要逼他就範，但越是這樣越是讓燕津覺得反感，而離玥的性子更是得不到的東西她寧願毀掉，然後便是長達一個月的禁閉，而在此期間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當燕津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也就成了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終日將自己裹在黑色斗篷中的詭異樣子，不但如此，此後性格也是大變，變得孤僻乖張，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樣，就連他以前最為疼愛的雙胞妹妹也就是神國十公主也是不理不睬，完全將自己與世人隔絕，連自己負責的祀國也撒手不管了。東方翎曾經調查過，卻也是一無所知，最後也只能感歎，一個比藺塵若更適合做繼承人的人被活生生的毀了。而燕津不是最後一個，後來的六皇子卓安和十一皇子卓尋兩兄弟幾乎也是毀在他們的手裏，有什麼比親兄弟反目更讓人痛心的事？
想到這裏，韶思睿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陸衽迦要哄騙自己，難道這次離昭要毀掉的不是郭映寒，也不是陸衽迦，而是……聿楓？！陸衽迦是知道自己和聿楓的關係，所以不想他們自相殘殺？！可是……為什麼是聿楓……為什麼是他……離昭難道不怕和司月音對抗嗎？還是說……離昭早已勝券在握？！
韶思睿越想越亂，恨不得立刻下山，但是眼前還有一個棘手的人需要對付，雖然他同情燕津，但也只是同情，若要讓他放棄千年磁石，那是不可能的！
“燕津，你究竟為何要阻止我？！”
“我不能讓你拿走千年磁石。”
“為什麼？”
“這不關你的事！”
“磁石我是要拿去救人的，你怎麼能說不關我的事！”韶思睿實在是懶得和他多廢話了，在這裏多浪費一秒，陸衽迦他們就多危險一秒，江聿楓只有他能夠阻止！
“總之我不能讓你取走它。”話音剛落，燕津就被韶思睿迎面襲來的法術擊中，誠如韶思睿所言，他現在只是一個意識幻化的形體，根本不可能對韶思睿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同樣的，韶思睿就傷害不到自己。
被毀壞的形體一瞬間便恢復了原狀，韶思睿知道不管自己打多少次也不可能傷到他，頓時犯了難。
“嘿嘿嘿……”燕津低笑著躲過韶思睿一次又一次的攻擊，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早已中計。
韶思睿喚回另一半的靈魂，一瞬間力量全部恢復，但他不急著攻擊，反而停下身，指著燕津身後說道：“你看那是什麼？”
燕津大感不妙，回過頭，終於醒悟過來，“你攻擊我原來是在拖延時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韶思睿譏笑道，“既然你傷不到我，我也傷不到你，那我就只好一邊攻擊你一邊等待磁石的位置，等我的另一半靈魂找到它的時候，再借攻擊慢慢接近那裏，燕津，我絕不允許你阻止我！”
話音剛落，韶思睿飛身繞過燕津直直的沖向光亮處。
“不要！”燕津阻攔不及，脫口喊道。
韶思睿對他的喊叫置若罔聞，心裏只想著取到磁石就可以救陸衽迦了，腳步漸漸加速，眼看著離光源點越來越接近……
這是什麼？！
韶思睿看著光源中心躺著的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驚訝的站住了腳，這個人身上全身佈滿了膿包，有的甚至還在流著膿水，韶思睿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繼續打量著他的臉，那是一張畫著濃妝及其妖豔的一張臉……燕津？！韶思睿被自己的心中的冒出的名字嚇到了，可那張臉確確實實就是燕津沒錯，更可怖的是……他的下身……
“你都看到了……”燕津突然站在他的身後陰惻惻的說道。
“你……這……”韶思睿因為極大的震驚說不出話來，在皇宮不是沒見過閹人，可是現在躺在這裏的不是其他人，而是神國的九皇子啊！
“是離玥幹的……那個惡毒的女人，是她！”燕津突然發狂似的叫了起來，蓋在頭上的斗篷掉了下來，露出同地上的人一模一樣的臉，不同的是這張妖豔的臉上正露出扭曲的如同魔鬼的表情。
韶思睿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怎麼都想不到離玥竟然會因為得不到燕津而將他變成了“女人”，又讓他在擁有天使臉蛋的同時給了他魔鬼一樣的身體，這個狠毒的三公主當真是可怕！
“即、即使是這樣，你又為何要阻止我拿走千年磁石？”韶思睿不解。
“只有它才可以重塑我的身體。”燕津一下子又冷靜了下來，仿佛剛才的失常不曾出現過。
聽到他的回答，韶思睿突然又一個念頭，又問道：“你這具身體放在這裏多久了？”
“平時的禁山根本無法踏足，就連我們神國的人都要耗費不少發力，所以只有每年的無月之夜我才可以毫無顧忌的來重塑身體。”
韶思睿的表情變了變，雖然很不想承認一些事實，但是……“那麼每個月這天上禁山的人其實都是被你抹去了記憶後送下山的吧，所以他們才可以永平安回家卻對上山的事一無所知。”
燕津怔了怔，臉微微轉到一邊說道：“這種蠢事我怎麼可能去做……”
這麼說的話就是承認了吧……韶思睿看著那張就算只是側面也完美的一塌糊塗的臉默然了，千年磁石可以救陸衽迦，卻也是燕津恢復原貌的機會，這要他如何抉擇？尤其是當陸衽迦知道燕津所做的事，以他傻的善良的性格絕對會不顧自己讓給燕津的。
“不是什麼意識，而是靈魂出竅，其實你那會就可以用法術傷我吧？”韶思睿知道自己問的越多就會越心軟，但他的性格又不允許自己有自私的行為，所以才讓他更為糾結，“就像所有人都以為你變得孤僻乖張，甚至覺得你心裏扭曲，但仔細想想你卻是什麼都沒做過，只是你的打扮和獨來獨往讓人產生了錯覺。其實從頭到尾你的本性都沒有變過，你只是因為現在的這副模樣而自卑，心底想報不能報的仇恨又讓你將心關了起來。你與世隔絕的活著，一旦看到有人有危險你還是會力所能及的做些什麼，只是心封閉久了，就連表達的方式也與常人有異，所有也就讓人有所誤會了。”
這次燕津乾脆保持沉默，眼睛依然看著其他方向，思緒似乎飄去了很遠的地方。
“哥哥！今天的禁山很太平，除了山下那夥人以外，都沒有人上山呢。”
正在韶思睿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等話音剛落，聲音的主人便已飄然而至在他們眼前了。
“燕姬？”韶思睿猜測道，他並未見過這個常年呆在舞國的女孩，只是看到那張同燕津相似的臉後脫口而出，只是女孩的臉比之燕津要清淡稚嫩許多。
女孩看到有陌生人在，立刻躲到了燕津身後，似乎很是依賴他。
“千年磁石我是不會交給你的。”燕津將斗篷重新蓋好後說道。
“哥哥……”燕姬擔心的看著燕津，後者回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只要你把千年磁石交給我，你的仇我會替你報。”韶思睿終於還是做出了抉擇，大概無論選多少次，他最終都會選擇陸衽迦……
“我恨離玥，但我並不想報仇，我只想恢復從前的樣子好好的保護燕姬就夠了，神國的事我不想再參與。”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恢復了原貌，離玥怎麼可能放過你，即使你不顧自己也該替燕姬想想，你可以將燕姬留在舞國讓離玥動她不得，但不代表她永遠動不了，你以為像舞國那樣的弱國可以保護燕姬多久？別忘了離玥所在的那個國家，那是有著刺客之都之名的史國！”
“哥哥……我們不要磁石了，我不要哥哥有事，就算是現在這樣的哥哥，我也不會離開你的……”燕姬顯然是被韶思睿的話嚇到了。
“我……”燕津顯然也有些動搖。
“將千年磁石交給我，讓我去救陸衽迦，只有他可以對付離玥他們……別忘了，我們是不會死的，再等一個千年有何妨？可是陸衽迦不是……你是想要安心的等待下一顆千年磁石還是要隱忍著仇恨等待下一個可以將一切罪孽燃燒的火焰？”韶思睿再接再厲勸說道。
“請問……那個叫陸衽迦的就是山下那群人的其中一個嗎？”燕姬小心翼翼的問道。
“恩……”
“哥哥……將千年磁石給他吧……那個人是好人……”
韶思睿感激的看向燕姬，並未聽出她話裏另一個意思。
“……好，千年磁石我可以交給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跟在你們身邊看著你們對付離玥他們，但是無論我做什麼，你都必須信任我。”
韶思睿雖然對這個條件有些奇怪，但就禁山一事而言，，燕津的人品他還是信得過的，他的無論做什麼大概就是與常人不同的怪異行為吧。
“好，我答應你。”
眼見兩人談妥，燕姬又出聲道：“哥哥，我們快下山吧，不然那個人就要死了……”
“你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