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作为牢头的乐趣
宣旨的太监走后,整间牢房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
这是奚国天牢最阴暗最牢固的一间。墙是巨石砌的石墙,门是厚重的铁门,就连屋顶,也是由数块铁板铆钉而成。从下到上,每一处都是仿佛能吸人魂魄的黑色。倘若再仔细看,还能看到那黑色上面还有些深暗的红。那些暗红色大块凝结,在墙上淌下一条条微微隆起的印记。
没有窗。唯一的光源,是墙上的石洞里点的一盏油灯。灯火如豆。
点灯,是为了让外面的人能透过铁门上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洞,看到犯人在里面的状况。
天牢的牢头,司狱大人奚梓洲,一直对那门洞很不满意。
因为门很厚而洞很小,他每次过来巡查时,都必须闭起一只眼睛来,把脸贴在生了锈的铁门上,才能把牢房里面看个清楚。夏天还好,冬天他时常担心那比冰雪更冷的铁门会从他脸上冻下一块肉来。
他那张脸如白玉雕琢一般绝美无俦,就连飞仙楼的花魁放在一边也是比不过的。他人生中唯一的乐趣就是给人上;若是少了一块肉,恐怕上他的人就不肯像从前那样卖力了。这可不行。
但是这天晚上,奚梓洲送走那传旨的太监之后,破天荒地贴在那门上看了很久。
方形的门洞像一个画框,把牢房一角圈在了里面。昏黄色调的画面里坐着个人,身材高大魁梧,两道高挑斜飞的浓眉透着英气,寒星似的双眼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仍旧闪着不屈的光芒,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双唇仿佛刀刻出来的。这张脸,很配得上那个让奚国上下闻之色变的名字。
“萧晏。”
奚梓洲趴在门洞上看了半天之后,忍不住用低低的声音叫了一声。
话音未落,昏暗中一道寒光射过来,穿过那窄小的门洞,直落入奚梓洲眼里。
和他对视,仿佛是被一支利箭射穿了头颅。
不知道,被这样的人贯穿,感觉又如何呢。
难得的是,这人还没有被动过刑,关进来的这几天也没饿着,身体状况好极了——比之那些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死囚,又不知好了几倍。
铁门打开了又在身后关上。铁圈拴着的钥匙挂在了墙上。
外面正是盛夏的天气,牢房里的闷热赛过蒸笼。萧晏身上的囚服被汗湿透,全都贴在了肌 肤之上。薄薄的湿皱的衣衫,再也遮掩不住如猛兽一样刚韧强劲的身躯。
奚梓洲盯着萧晏宽厚结实的胸膛,吞了吞口水。
因为知道他是朝廷重犯,又不知道会不会再被放出去,所以一直不敢打他的主意。现在奚梓洲终于放心了。无论这个人曾经是谁,他都将很快变成一堆白骨烂肉。
奚梓洲的原则是:人尽其材,物尽其用。
刚看到奚梓洲的时候萧晏还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淡然从容:“奚大人?”
奚梓洲有些踌躇。眼前的人太干净,太坦然,仿佛他再往前说一句套近乎的话,再有些微亲近的举动,对他都是一种玷污。
这么个人,偏偏是勾结敌国,意图谋反的重犯。
奚梓洲定了定神,笑说:“萧将军,我也没别的事,只是看着天热,想提醒将军一声,若是把衣服脱了,怕是会好受些。”
他的笑容看起来宽厚老实,配上他如白玉凝脂水墨淡描似的的面容,令萧晏觉得他不过是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但是萧晏记得,一年前他手下有个副将被人诬陷下狱,不过是在他奚梓洲手里转了个圈,抬出去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皮。
所以他好心地谢绝:“多谢奚大人关心。只是此处蚊蝇太多,要是我都脱了,十七日之后三千刀只剐一张烂皮,岂不扫了圣上的兴。”
当今天子在下旨要剜了萧晏的同时诏告天下:十七日后,他要带同文武百官一道观刑。奚梓洲有些不以为然。那个瘦削苍白连杀鸡都没看过的十六岁少年?老天保佑他别吓得当场尿裤子。
天子太远。奚梓洲只看到了眼前萧晏自己给他搭的一架梯子:“蚊子……那还不好办?”
片刻过后,萧晏看着床边升起来的一缕轻烟,闻着慢慢弥漫在浑浊的空气里的艾草的味道,开始觉得有点头疼。
奚梓洲吹熄了手里的火折子,理所当然地站得近了些,又理所当然地再提了一次他的要求:“这种香可以驱走蚊虫,将军,可以放心地脱衣服了。”
萧晏无语。这样大大方方地要他脱衣服的人,他这辈子还只遇到过两个。
一个是小时候赶他去洗澡的娘,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奚梓洲。
而奚梓洲仍旧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目光天真温柔得像是初生的小鹿。
沉默片刻。奚梓洲一拍脑袋,脸上的笑意搅了蜜糖般浓稠:“将军身份何等矜贵,自然应当有人伺候更衣……只是天牢里不能带下人,委屈将军让我伺候一回吧。” 说着,便伸出一只纤长雪白的手,理所当然地去解萧晏胸前的衣带。
萧晏眼光闪烁间,胸口平平往后移了数寸:“萧某已是阶下之囚,不敢有劳奚大人。”
那只手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会躲闪似的,非常干脆地追了上去,又非常准确地捏住那打着活结的系带。轻轻一拉,两道修长细致的锁骨便暴露在昏暗的火光下。
衣带拉开。奚梓洲的指甲仿佛不经意地划过萧晏颈下,两枚锁骨之间,最敏感的那一小片地带。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划,却也足够引起萧晏的警觉。
哗啦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萧晏的手握住了奚梓洲伸在最前面的那根手指:“奚大人,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奚梓洲这才留意到,萧晏的手脚上都还套着精钢打造的锁链。
这牢房里的四条锁链分别连在两边的墙壁上,又从厚厚的床板上的四个小洞下面穿出,才套在犯人的手脚上;它们的长短,可以用门口旁边的一个机关来控制。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犯人成大字形仰面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是奚梓洲最满意的设计。
但是现在,他还想再等一等。
蚊香里面混入的药物分量很少,不会那么快就有反应。
不知半个时辰之后,高高在上的萧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萧晏,是不是还能这样谈笑自若?
药物效用 上
奚梓洲很从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淡然一笑:“将军请。”
萧晏却没有动手,只是坦然地望着他:“请问,奚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奚梓洲偷空扫了一眼萧晏的裤裆,那里仍旧是只有微微一点凸起,显示了某个身体部位的存在。但它似乎不打算有所举动。
奚梓洲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这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在某方面根本不行?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非常礼貌地摇摇头:“没有了。只是……”
他说着走向门边的机关,把那手摇杆摇了几圈:“为了保证将军好好地活到行刑那日,我要稍稍限制将军的行动,请将军谅解。”
铁链叮叮当当地收紧,萧晏的两手两脚都被分开了,相互之间隔了至少三尺的距离。
萧晏没有表示不满。
于是,奚梓洲取了钥匙,开门,又关门,踩着重重的脚步从外面的过道离开。
回到供他起坐休息的那间小室,第一件事便是取了一杯冷茶,一口灌下去。那蚊香里面的药物他也吸了不少。要不是他平日里吸得多,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现在他恐怕已经先萧晏一步硬起来。
但是他很快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那扇门前,眼睛贴上了门上的小洞。床边的那缕轻烟仍旧在袅袅升起,一点一点消失在昏暗的空间里。轻烟里坐着的那个人,眉眼间染上了一丝焦躁不安。
好戏开场。
布景是昏暗闷热的牢房,戏自然由萧晏来演。只是萧晏全然没有留意到,自己正被一道灼灼的目光审视着。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个想法。
——刚才确实应该先把衣服脱掉,再让奚梓洲把铁链收紧的。他已经在这里面呆了三天两夜,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的确难受。他不愿意脱掉,因为他想保留自己最后一丝的尊严。
可是那身衣服,此刻令他前所未有地难受。
他每一寸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自由,要呼吸。
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裹得他几乎窒息。
手被挂在铁链上,远远地从身边拉开。现在他不得不想办法把身子靠过去,好把衣带拉开。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行。两边的手都离得太远;脚上的铁链令他的身躯也不能轻易移动。
然后,他开始试着用嘴去咬下面的衣带。
也不行。他的身体还没有柔韧到那个地步。
但是他低头向自己胸前咬去的动作,却惹得外面的奚梓洲心头一颤。
曾经有那么一次,夜深人静风凉水冷之时,他和崔徽之做得筋疲力尽之后,他伏在崔徽之胸前,用手指轻轻捻着那上面深红的一点,突发奇想:“喂,你说一个人能不能咬得到自己这个地方?”
崔徽之答:“当然不能。”
奚梓洲却不罢休:“也许是因为没有人试过,所以大家都以为不能……喂,你,起来,咬给我看看!”
于是那疲倦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弹的崔徽之硬是被他拉了起来,像小猫小狗追逐着自己的尾巴一般,努力地去咬自己胸前的凸起。奚梓洲伏在一边哈哈大笑,终于确信:“果然不能。”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奚梓洲乍想起来,习惯地用拴钥匙的铁圈上,没有磨平的一个铁刺往自己手心狠狠一划。
心情随着鲜血的滴落恢复平静。继续看戏。
金黄色的草席上,那副猛兽一样的身躯,挣扎扭动的动静越发大了。
萧晏的手够不到胸前的衣带。可是当他将一边的手臂努力地曲起来时,勉强能用食指和中指拈住肩膀上的一方衣料。
最上面的衣带已经被奚梓洲解开。萧晏两根手指捏着肩头的布料这么一拉,终于把领口拉得松开了些。于是他的手可以抓住更多的布料。
“嗤啦”一声,他紧紧抓着的衣料被撕裂开了,整只衣袖被扯了下来。他把手臂往墙上蹭去,终于把那只衣袖从胳膊上蹭掉,卷到了捆着他的手的铁链上。
然后,用同样的办法,把另外一只衣袖也撕掉了。
裸 露在火光下仿佛涂了蜜汁一般刚强有劲的两条臂膀,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猛烈地挣扎扭动着,又落在了奚梓洲眼里。
忍耐了许久,奚梓洲终于还是硬了。这样漂亮的手臂,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牢房里那个人身上,甚至开始幻想自己被那手臂环抱或是蹂躏。
萧晏的两条胳膊获得自由,那囚服却仍旧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正试着想用手把它扯下来,低头却看到自己的裤 裆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撑起了一把小伞。
他的焦躁不安瞬间加重。
他没有娶妻没有纳妾,在军营里也没有可供泄欲的近侍,所以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通常会用手解决。
可是现在他的两只手被铁链扯得远远的,半寸都不能靠近;两条腿被铁链拉得很开,他也不可能翻身让那个部位蹭在墙上或者身下的席子上。
他只有咬牙强忍着,希望它能自己软下去。
但是那肿胀隆起的感觉越发明显了。全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贴在身上的衣服变得可以忍受了,周身闷热的空气和身下滚烫的草席也可以忽略不计。那个地方又痒又痛,胀得几乎爆炸。裤子上的布料稍微的擦动,都会带来针刺一样尖锐的触感。
像是柴火燃烧时噼噼啪啪的爆炸,一瞬间涌上的快 感迅速被更强烈的欲 望取代。四肢像被甩在旱地上的鱼猛烈地跳动挣扎着,身体慢慢地由半坐的姿势变成了平躺在床上。背后在草席上用力来回摩擦,那个地方在囚服粗糙的布料下面摩擦,无论如何,都抒解不掉那钢丝一样缠在骨头上的欲望。
萧晏的喉咙中发出了受伤的野兽似的低吼,焦躁,绝望。寒星似的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氤氲的水汽。
奚梓洲知道,他可以进去了。
药物效用 下
萧晏在听到铁门有响动的时候,脑子清醒了片刻,身体也僵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过。在被无法满足的情 欲折磨得像只困兽的时候,无论被谁看到了,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如果进来的不认识的狱卒也就算。偏偏,进来的是刚刚才离开的奚梓洲。
他这才明白过来。那样突然地要他脱衣服,又那么殷勤地为他点上蚊香,眼前的人绝非善茬,又怎么可能是单纯地想让他解暑?
萧晏的眼里已经布满了深红色的血丝,他咬着牙勉强撑了片刻之后,两手狠狠一挣,吼道:“是你……”
奚梓洲好整以暇地吹吹衣袖上的灰,笑得很坦白:“是我。”
那蚊香里面,想必是掺了媚药。
萧晏的四肢都安静下来,只有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着。他突然觉得奚梓洲此刻美得一塌糊涂。飞仙楼的花魁不及他沉静,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不及他灵动,他比她们,更多了一份坦白的媚态。萧晏只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饿极了的猛兽,奚梓洲自然是猛兽爪前的猎物。
只是猛兽被铁链紧锁着,猎物却饶有兴味地绕着那张窄小的床,来回地打量。
奚梓洲的目光既是在挑衅,也是在引诱。上下扫了几遍之后,便停在了那个最让萧晏难堪的地方。萧晏那没有一块赘肉的腰仍在难以自持地前后挪动着,好藉着前端和布料的摩擦,稍稍缓解那几近爆炸的欲 望。
那种感觉,令他绝望。
入狱三天,没有审问,没有动刑。十六岁的天子越过大理寺和刑部,直接下旨要他的命。他还以为,他至少可以在死前保留一分尊严。
但是他忽略了,他仍旧是在天牢里。
天牢,是奚梓洲的地盘。
奚梓洲,是个根本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家伙。
偏偏就是在这个人面前,不知怎的,他那里居然更加兴奋了些。前端胀痛不堪,骨头上像是有软软的虫子在一口一口地噬咬,整个人都像悬在了一根细丝上,随时都会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萧晏咬着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勉强说了一句还算平静的话:“请你,离开。”
奚梓洲往前走了一步,摇头微笑:“将军似乎很不舒服呢,真的不要我在一边伺候?”
刚才他在门口又用钥匙圈狠狠划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才勉强软下去了些,现在看着萧晏这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加上又吸入了些媚药,下面很快又抬起头来。
不但下面抬了头,就连平日里和气却带着些疏离的脸上,也染了些春色。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萧晏眼里。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把眼前的人撕个粉碎,但他喉咙里吐出来的声音却是一个冷静的:“走。”
如果被眼前这个人上……他还不如去死!
谁知奚梓洲又上前了一步,并且再次伸出了手指去解萧晏衣服上剩下的带子:“我可以让将军好过些,不知将军是否愿意让我伺候?”
萧晏的身躯如被困住的猛龙一样,狠狠一跳:“你走!”
虽然嘴里说着要那个人走,脑海中却止不住地开始幻想——幻想自己抓住了那人,撕烂他身上的衣服,扯碎他的裤子,把他按在自己身下,把他捅个稀烂。
奚梓洲收回了手,却又伸向了另外一个地方:“原来将军还可以靠着这个纾解一二……”说着轻轻一拉,扯开了萧晏的裤带。萧晏只觉下身一凉。
奚梓洲的目光在萧晏腰间停了许久,由衷赞叹:“萧大将军……果然勇猛非常。”
虽然身上仍穿着衣服,最要命的地方却暴露在奚梓洲赏玩什么小玩意似的目光下,比全身都脱光了还难受。奚梓洲这句话听在耳里,比什么下流恶毒的话都更难听。萧晏忍无可忍,怒吼:“滚!”
奚梓洲哈哈一笑,又把他的裤子往下扯了些:“将军可是要我滚到将军身上?别急,我这就来——”
萧晏连吼两声:“滚出去!滚出去!”两腿一阵胡乱踢打,谁知却把那裤子踢得更往下了,两条修长有劲的腿也暴露在了奚梓洲眼前。
奚梓洲哼哼一笑,在萧晏大腿根狠狠摸了一把,便站直了,收手伸到自己的袍子下面去解裤带:“萧将军想要的,恐怕是这个吧?”
萧晏看不到他的手。只看得到他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九品官服下面,两条雪白细致的腿时隐时现;官袍下面依稀能看出他的手正在抓着什么东西上下抚弄。再看他脸上,眉梢眼角已经染了层淡淡的春色,微张的唇间偶尔有快意的哼哼声逸出来。萧晏看了一眼便挣扎着转过脸去,咬紧了一口白牙,齿缝中蹦出两个字:“无——耻 ——”
羞愤之中,一阵无名的恐惧涌上来淹没了他。
传说中用一根绣花针就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奚梓洲,究竟打算怎么炮制他?
倘若眼前摆着铁杖皮鞭烙铁之类的东西,他还可以有点心理准备。可现在,眼前只有一个两手空空的奚梓洲。
——奚梓洲也不能算两手空空。他这时正被自己的手伺候得浑身舒坦,大口喘着气说:“说对了……我就是无耻……我还要做更无耻的事呢……”说着很利落地蹬掉了滑落在脚背上的裤子,大步跨上了那张窄窄的床。
第一次……
萧晏全然没有想到奚梓洲会那么干脆地就坐到了他身上。突如其来的快意来得太过猛烈,四肢百骸登时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半天,又突然浸到热水中一般。那感觉挟裹着巨大的冲击与疼痛铺天盖地卷上来,几乎把萧晏击晕过去。
快意过后,卷上来的是更大的痛。他睁眼就看得到奚梓洲跨坐在他身上,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牙齿紧咬住的嘴角有血滴落,滑过丝绸面料的官袍,又滴在他身上。这模样令萧晏又是惊讶又是厌恶。官袍乃是朝廷官员身份的代表,奚梓洲穿着它这样……显然是对朝廷不敬,对皇帝更是不敬——
——他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愤懑和不满?
然而眼下最令萧晏不爽的是,奚梓洲竟然没有在看他。
萧晏不是不经人事的少年。方才刚刚进入时他自己都痛得几乎晕了过去,奚梓洲只会更疼。他以为自己那样猛烈的冲撞,奚梓洲必定会受不了,哭喊,呻吟,求饶,就像那些承受不了他的身体的少年近侍一般。可是奚梓洲只是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两手仍旧隐藏在蓝色的官袍下,随着萧晏的动作上下动着;只有在萧晏撞得极狠时,才会从鼻孔中逸出两声难耐的哼哼声。
萧晏发觉,奚梓洲似乎并不打算折磨他。奚梓洲要的,不过是一场极致的发泄而已。
其实萧晏从前也是隐隐约约听说过的——只是他全然不信。现在看来,这传言竟是真的了:奚梓洲喜欢身体强壮囚犯,具体一点,死囚。最好是明天便要上刑场的,身体强壮的死囚。只要那地方还能硬起来,老少不计。
奚梓洲喜欢捆住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全身只有腰部能上下活动。有必要的时候,奚梓洲还会蒙上他们的眼睛,再堵住他们的嘴巴——好让他们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部位上。受困,变瞎,口不能言……令他们狂躁,而即将到来的死亡则令他们疯狂。
只要让他们硬起来,奚梓洲便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快 感。
这是他当这天牢牢头最大的乐趣所在。
唯一的遗憾,是他得到的也仅此而已。
死囚们虽然会令他很痛快,但终究都是又脏又臭。除了身下那个必要的地方,奚梓洲会尽可能地不碰到他们的身体。他不想拥抱他们,更不能忍受和他们亲吻。
所以,他只有索求更激烈的冲撞,来冲淡想要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抱的欲 望。
但是心里仍像是哪里缺了一块,空空的,身子也没有半点重量,凭空无依。慢慢地,那感觉渐渐退去。仿佛抛却了身体的重量,骨血肤发都被欲火烧了个干净。灵魂在一瞬间得到解脱,飞向遥不可及的云端,又从高空急急坠落。
奚梓洲终于张开了嘴,喊出他被进入之后的第一个像样的声音。
萧晏听在耳里,还以为他是在哭。
萧晏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动弹或说话的力气。手腕和脚踝上被铁链勒住的地方,都留下了深深的红印。
然而他一点都不觉得疼。憋了许久的情 欲发泄得太过酣畅淋漓,他已经顾不上感受其他。
片刻之后,跨坐在他身上的奚梓洲终于睁开了眼睛。
奚梓洲仿佛是溺水几乎淹死又被救上岸来的人,头发,额头,脸上,尖尖的下巴下,全都被汗湿了。蓝色官袍的领口也湿了一大片,变成了斑驳的黑色。他的汗一滴滴地落到萧晏身上,有种重重的坠落感。
他过了许久才有力气说话,额上落下的一绺乱发吹随着他的声音微微摆动。
“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萧晏愣住。他原以为奚梓洲会耍花样折磨他,或者会用卑鄙下流的手段羞辱他,但是奚梓洲没有。说句良心话,奚梓洲不但没有羞辱他,还让他痛快到了。说得再诚实一点,他虽然没有妻妾近侍,逢场作戏的事倒也不少,可是还没有哪一个能让他这么尽兴。
他一冲动,几乎脱口而出——你也不错。
但是话到嘴边,却是凶狠愤懑的一句:“无耻!滚!滚出去!”
奚梓洲翘起嘴角微微一笑,配着他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那笑容微弱得像是将谢的昙花,美艳中带着股义无反顾的绝望:“将军……向来敢言……为何…… 忽然这样口不对心……”
萧晏扭过头去:“无耻!下流!你滚!”
可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也那样兴奋,就恨不能狠狠扇自己几把掌。现在,他只能把怒气都撒到奚梓洲身上。
奚梓洲却呵呵笑出来:“将军你还要我滚到哪里去啊?我不就是在你身上么?”
萧晏气急,几乎吐血,顿时什么都骂了出来:“你……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喜欢别人操你是不是?我,我,我 操 你祖宗十八代……”
奚梓洲嘿嘿两声:“操我么,欢迎之至——我祖宗六代之前……也可以。后面的么,恐怕将军你要……多挨个三千刀……嗯……”他两手撑在萧晏身边想要坐起来,大约是牵动了身下的伤口,脸色骤然一变。
一句话如冰水一般泼醒了萧晏。
奚梓洲虽然只是个九品牢头,可是奚梓洲的祖宗,他一个都惹不起。
奚梓洲的六世祖,正是奚国的开国皇帝奚太康。
奚梓洲的祖父,正是当今天子的祖父,景熙帝奚嘉。
奚梓洲的父亲,是先帝的亲哥哥,宁王奚宸。
奚梓洲他自己,是当今天子的堂兄。
先帝一辈子最怕的事情就是宁王抢他皇位。先帝在位二十六年,宁王府里每年都会莫名其妙地死掉一个人,直到最后一年,宁王莫名其妙地先走一步。
先帝驾崩时,据说走得心满意足,非常圆满。
先帝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他破例赐了宁王府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奚梓洲一个据说是非常重要的官职——掌管天牢。
因为牢头这个职位相当的重要,先帝还特地叮嘱他不可以随便离开天牢管辖的范围。
除非他死。
倾心预兆
说到底,奚梓洲他自己,才是这个天牢里最大最无望的的囚犯。
先帝居然能让他自己看着自己,萧晏彻底拜服。
想到这一重,萧晏的火气便散了不少。他没有再吭声,只冷眼看着奚梓洲弓着身子,艰难地爬下床去。奚梓洲看来完全不想碰到他,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撑在床沿上,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身体挪开。紧扣着床边的手指骨节发白,仿佛易碎的细瓷。落下的乱发遮住了半边额头,两只深黑的眼眸便隐藏在那一片模糊的暗影里面。那滞缓而痛苦的动作,令萧晏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麻雀。
——其实根本谈不上养。那只麻雀在暴风雨天被刮到了他家的院子里,他把它捡了回去,放在一只鸟笼里想让它养伤。谁知它明明翅膀受了伤,却还是拼命地撞在笼壁上,想要把笼子撞破。萧晏喂它的小米,它一粒也不吃;喂它喝水,它也不肯喝;只把冻得缩成一团的身子一下下地往外撞。萧晏本以为它累了就会消停下来,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它硬挺挺地躺在笼子一角,已经死了。
后来萧晏出征,驻守北疆七八年,每一次看到有人在他面前死去,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只麻雀。
它在他心里,已然成为死亡的象征。但是在一个大活人面前想起它……
奚梓洲还是第一个。
萧晏想,这大约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挥之不散的,比死更冷的绝望的味道。
转念之间,奚梓洲已经挪到了床尾。不知怎的,萧晏忽然又讨厌起他这副什么都不在乎,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架势来。萧晏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他离奚梓洲最近的那只脚忽然狠狠一踹——奚梓洲竟然被他踹得倒下床去,不见踪影!
萧晏心里一惊。耳朵里只听到奚梓洲哼哼了两声,犹豫片刻,勉强用手肘支在床上,挪动身子过去看。只见奚梓洲愣愣地坐着,两 腿 之 间白里带红的液体缓缓地往地上淌,在黑湿的石板地上开出触目惊心的花来。
萧晏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却没有出声,仰头又躺下了。不知奚梓洲是不是痛得太厉害,居然一直以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萧晏捏紧了拳头再躺片刻,越躺越不对劲。终于忍不住用力仰起头:“喂……你——你没事吧?”
奚梓洲垂着头,也不看他,只是翘嘴笑了笑:“我巴不得有事。”脸上果然也是一幅“你最好操死我”的表情。他靠着墙坐在那一片暗影里,身上的官袍居然仍旧板正得很,只是上面的颜色变成因为光线的缘故变成了很深的蓝色,整个人仿佛淹没在了深海里。萧晏乎然想到什么,“喂,你这样穿着官袍……来给死囚……这不是亵渎朝廷么?”
那一个“上”字,到底没法顺溜地说出来。
“将军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上书给他。你敢不敢赌一把?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萧晏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奚梓洲说的“他”是当今天子。“何况——他能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告密信就把你打入天牢,连审都不审就直接下旨要剐你三千刀……将军,是三千刀,不是三刀——这么个不辨是非黑白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我亵渎亵渎他的朝廷,有何不可?”
奚梓洲坦白的目无君上让萧晏有点吃惊,忽而又暗自说了声“怪不得”——一个这样无所畏惧的人,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但是更触动他的是,那不明不白的冤屈就这样被奚梓洲坦白地说了出来。萧晏就是再坚强,也禁不住鼻头一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许久之后才听到一阵希希嗦嗦的声音,眼角瞥见奚梓洲扶着墙爬了起来,两条腿还在微微打颤。好容易站稳了,才背对着他穿了裤子。萧晏急急叫了一声:“你——不会找个人扶一把么?” 奚梓洲不睬他,又把上身的官袍整理平整了,才一步一步慢慢地朝门边走去。脚步虽然很慢,但是也很稳。
奚梓洲开了门,临走时又回头,仿佛有些恋恋不舍地盯着萧晏仍旧赤 裸的躯干不放:“将军……有劳了……”
萧晏登时有点哭笑不得。铁门砰的一声关上,萧晏能清楚地听到一个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但是除了那个脚步声,他似乎还听到了一些别的什么声音。
像是人声,然而又几乎不可辨别——萧晏长年习武,耳目极为灵敏;倘若他刚才听到的是果然人声,那么外面的人,无论是一个还是几个,必定都是些绝顶的高手。
这么说……刚才这牢房里面发生的事,很有可能都被人看在了眼里。萧晏不由得浑身一寒。
在封闭的牢房里看不到天光。凭着每天三顿饭送来的时间,萧晏勉强能推断出现在大约是半夜时分。
半夜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在睡觉。没有人会理会他如何了。
他的手腕和脚踝仍被扯得远远的,裤子被褪到了膝盖之上的地方,没有了衣袖的囚服却卷到了腰之上。半截裸 露的身躯,在欲 火和快 感退尽之后,陷入了一片虚无的不安之中。
奚梓洲流的血,混合着他自己泄出的液体,仍然留在他身上。偏偏这牢房里极湿,那些东西没那么容易干掉。现在那里黏乎一片,令他非常难受。
半夜时分,不要说洗澡水,就连喝的水都不会有人送给他。
最要命的是,明天早上狱卒再来送早饭时,要是看到他这副模样……
萧晏极爱面子。即使下了大牢,也还是爱面子。奚梓洲既然主动要和他欢好,想必自己是不会说出去的。可是换了别人,那就难说了。
萧晏就着原来的姿势躺着,虽然身体极端的疲倦,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片刻之后,铁门又响了起来。
静夜
倘若不是被铁链捆着,萧晏一定会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现在他只能勉强抬头,却看见进来的人是个老头子——身上没有穿狱卒的衣服,似乎是个老仆。
老仆手里,提着小小的一只木桶,里面有隐约的水声。
萧晏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那老仆进门,把水桶放在了萧晏床边,又伸手艰难地绞动门边的摇杆,把拴萧晏的铁链放得长了一些,关门出去了。
萧晏起身,动了动被勒的发疼的胳膊和腿,才捞起木桶中一块破旧的澡巾擦拭身体。在把自己身上那些浊液洗去的时候,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闪过奚梓洲高 潮时脸上欲仙欲死的表情。然而这记忆勾不起他哪怕一点的欲 望。他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憋闷得难受。
萧晏清理干净了身体,重新穿好衣服,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倦意一阵一阵地涌上来,他却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这个时候,奚梓洲却已经沉沉睡去。
他几乎整个身子都浸在了温热的水里。洗澡的木桶太大,他歪着脑袋,身子还在一点一点地往水里面滑。水面没过了他的锁骨,没过了他修长细致的颈项,没过了尖尖的下巴,没过了薄薄的唇,最后终于没过了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光洁的额头。
他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长而乌黑的头发,像疯长的海藻那样,浮在水面上张牙舞爪。
他沉在下面,一动不动,一个水泡都没有浮上来。
如果不是有一只手迅速地把他捞了起来,他绝对会被淹死在澡桶里。
那只手干枯,苍老,长满了老人斑,然而却非常有劲。
老人扶他靠在桶沿上,屈起食指在他喉疾速一击——奚梓洲张开了发紫的嘴唇,吐出一口水来,低垂的眼帘终于往上抬了些。
他抬眼看了一眼老人,又闭上了眼睛:“去过了?”
老人点头,把他扶起来:“去过了。天色已晚,请小王爷歇息吧。”老人声音尖细,竟是个阉人。
奚梓洲扶着老人的肩膀,踉踉跄跄地爬出来,苦笑说:“有你在,当真是求死不能。”
老人不说话,手里拿着干澡巾轻轻拭去他身上的水珠。
奚梓洲一把把澡巾扯了过来,往身上胡乱擦着:“出去。”口气很是烦躁。
老人面无表情地低头行礼,无声地退了出去,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奚梓洲往门边看了一眼,就把澡巾扔进了桶里,带着浑身的水珠走进里间,赤 裸着身体扑倒在床上。湿湿的头发搭在肩上,落在身边,落在枕上。水渗进被单里,晕开成深深浅浅的印记。
他身边,有只手动了动,女人的手。
床上有个面容清秀的女人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头发有些松散,睡眼惺忪。
他叫了一声:“葶兰……”
被他唤作“葶兰”的女人仔细看了他两眼,眉头一皱,拉过暖暖的被子盖住了他裸 露的背,又拿过一件干衣服去擦他的头发。
奚梓洲并不躲闪,身子反而往前欺了些,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刚才见了什么人么?”
葶兰抿住嘴唇不说话。
奚梓洲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的反应,自问自答:“我刚才,去见了那个,前几天关进来的大将军……萧晏……他真的很不错……我……我都快被他弄死了……”
奚梓洲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刹那,笑得异常的满足。
葶兰擦着他的头发,脸红了一大片。
奚梓洲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你到现在都还没被人上过呢……你知不知道……被人上的滋味有多好?”
葶兰用劲甩开了他的手,缩回墙角,一言不发。
奚梓洲追过去,手探到她身下:“就是这个地方……真正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宝贝弄得硬硬的,和大牢里最粗的那根烙铁一样,又硬,又烫,然后捅进去……开始的时候会有点疼……不对,你是女人,只有第一次会有点疼……以后就会痛快得想死过去……”
葶兰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摆明了不想再听下去。
奚梓洲说得兴起,揭起被子,凑在她耳边:“你就不想尝尝那味道么?跟着我,你这辈子就算白耗了——非但到死都不知道那销魂的味道是什么样的,等过个几十年,我老了死了,你也老了,到时候,你没了利用的价值,人老珠黄没人要,也没有儿女尽孝,你想想那时你该怎么办?”
他那带着点戏谑又带点威胁的语气,听上去是好心的劝告,可是又像是在对犯人逼供。葶兰听得浑身都不舒服,索性用手捂住了耳朵,一动不动。
奚梓洲还不放弃,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我知道你学了一身的本事,却把青春都耗我在这里了……再过十年八年,你一定会后悔的。”手往床头一摸,摸过来一根女人衣服上面的带子“我给你指条明路,现在就勒死我,逃出去,找个好男人——”
话没说完,手指一滑,夹在指缝间的衣带就不见了。
他只听到一阵风声从身后扫过,甚至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葶兰却探出头来,神色和缓了许多,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药瓶子。她用柔若无骨的手指挑了块药膏出来,探进奚梓洲身下,抹上伤处,又翻过他的手掌,往他自己划伤的地方也涂上了药。做完这些,才把被子给他盖好了,开口说:“小心别着凉了。皇上怪罪下来,妾身担当不起。”
奚梓洲哈哈大笑两声:“吾皇万岁!臣,自当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大笑过后,他突然想起了萧晏那两条粗壮有力的手臂。
它们那么粗,上面的肌肉那么有力,稍稍用上一点力气,应该就能把自己的脖子拧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