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是雙胞胎。
很平常、很平凡的雙胞胎。
容貌一樣,個性天壤之別。
就像很多很多小說中描述的,在學校,我們倆是目光的所在。
別人看我,是用著崇拜但略帶點冷漠的眼神。
別人看他,是用著熱情與信任的眼神。
家人看我,總是充滿了期盼。
家人看他,總是止不住的嘆息。
他們說:明明就是雙胞胎,可是為什麼相差這麼多?
他說:有你這麼優秀的另一半,那我努力有什麼用?
我要過著跟你完全不同的人生!我要證明世界上唸書不是唯一的!
可笑,總是說著唸書不是唯一的,可是自己卻是個天才,別人需要花上好幾小時理解的事,他只消看了看,便懂得一切並且應用。
學校的成績是騙人的。
如果不是他不願意在學校中再繼續出風頭,他不會寫上答案後再擦掉。
為了這件事,我們不知道吵了幾次。
可是一句「不要管我!」
讓我對這明明該是了解的雙胞胎弟弟失去了耐心。
因為他的不願,讓我身上背負著所有人的期盼。
一句一句的相信、期待逼的我喘不過氣。
這本該是我們倆個一起承受的!
憑什麼都是我!
那次之後,我幾乎冷眼旁觀。
我想跟他成為陌生人,我不願再幫他收拾爛攤子,可是相同的容貌總一次次的提醒我,你們是兄弟,是在娘胎中就認識的兄弟。
他是學校中幫派的老大。
在我們這種採放任主意的學校中,他們是一股制衡的勢力。
因為有他們規範,以致於出不了大亂子。
很諷刺吧!
明明我領導的學生會該是學校的勢力中心,該是學生們依靠的,可是學生們出了事情總朝他們求救。
就是因為常幫人處理問題的原因,他跟其他學校幫派也結下了樑子。
尋仇械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有時,他們的箭靶也會找上我。
大概是看我臉上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文斯文的,沒有他那種狂妄的氣勢。
我並不以為意。
家中的保鑣不是養假的,有危險時會有人替我擋著。
那天,天空下著濛濛細雨。
家中的司機剛好不能來接我,我婉拒了他們另派人來接我的打算,自己回家。
我淋著雨,一個人沿著學校圍牆慢慢行進。
雨水打濕了金邊眼鏡,我將已起霧的眼鏡拿了下來,反正那副眼鏡只是來裝飾的,沒有任何度數可言。
突然一群混混包圍了我。
這種時候,不能慌張,不能讓他們看出我內心的波動。
我冷靜的問他們有什麼事情。
他們劈頭便是大罵,說什麼我剿平了他們的巢穴,害他們得再重新來過。
我挑起眉,勾起一抹嘲諷地笑,說:你們認錯人了。
我明明就不想跟他牽扯上關係,可是每個人卻都要將我跟他搞混。
想當然,誰會相信,他們只是抄起傢伙,大喊著納命來,便朝我攻來。
挨了幾拳幾棍後,熟悉的機車聲在背後響起。
逆著光,他像電影中的英雄般,給了那些混混幾拳,並很八股地說:
找錯人了!下次有事直接來學校找我!不要對我哥動手!
那些混混吃了鱉,便一個一個倉皇而逃。
在那之後,他便要將我抱上車。
我抵抗,揮開他身過來的手。
雨越下越大。
我對著他大喊,將我所有的怨氣對他發洩。
或許是他聽不下去,也或許是想安撫我受到驚嚇的大腦。
他對我做了不知道幾年沒做的事。
他吻了我。
跟小時後開玩笑時的吻不一樣。
這個吻,來的狂熱,來的瘋狂。
沒有任何深吻經驗的我,只能傻傻的隨他起舞,任他吻到缺氧才知道要推開他。
我腦袋中一片空白。
慌亂之中,我甩了他一巴掌。
他用著一種戚然的眼神望著我,從我有記憶開始,從沒看過這種眼神。
在他眼中沒有,在鏡子中也沒有。
他問我,知道為什麼他要做出這麼多事,為什麼他要特地選了跟我相反的路嗎?
我回吼:這種事情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他說,從小到大,他在乎、在意的,就只有我。
他可以為了我,放棄這個世界,只要我……愛他。
愛他?
對啊!我是愛他!
可是我對他的愛,只是普通的兄弟之情。
只因他是我的另一半,所以我才愛他。
他聽了,仰頭狂笑。
我突然覺得好冷好冷,不知是被雨淋濕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淒絕的笑聲。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他笑到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止了住笑。
他抹去眼角的淚水,對我伸出手。
我向後縮瑟了下,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他慘然一笑,說:不要那麼怕我,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你臉上的傷如果讓爸媽看到,他們不知道會有多擔心。
我不信任地看著他。
他只是笑道:走吧,『哥哥』。
臉上、身上、還有心底……不知為什麼為了他那句加重語氣的哥哥,
而覺得抽痛。
十幾年來他第一次叫我哥哥,可是卻是在這種時候……
就像他說的,他只是單純的要送我回家罷了。
回到家,我讓家中的傭人包紮了傷口後便回到房間去休息。
我放下所有該做的功課,坐在書桌前靜靜想著我們倆個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德性,小時後的我們感情不是最好的?
曾幾何時這個關係變了質?
已經記不太得了,隱約中,好像是在十五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的關係好像就很不好了。
正值過渡期的羞澀青少年時代,對異性總是存有一點美好的幻想。
那時倒追我們兄弟倆的並不少。
弟弟總是斷然拒絕,他說他並不想那麼早就被綁縛。
而我,因為沒有那麼斷然的拒絕,優柔寡斷,對於上前來告白的人我已感到厭煩,我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交個女朋友代表我已經死會了。
那時候我跟弟弟還是常常同床而眠,他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他生氣的我。
他說:你明明就不喜歡她,為什麼要跟她交往?
你知不知道這樣對她很不公平?
我沒有任何遲疑,弟弟是我的另一半,我就照實地跟他說。
說著說著,兩人就無緣無故地為了一個女生打了起來。
自從那時候開始,弟弟就再也沒有在半夜吵著要跟我一起睡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在考試時就會將答案擦掉。
之後,他就加入了學校的幫派,正式成為老大。
他成為領導者之後,送上門來的女性更是有增無減。
他也學會了不拒絕,開始在女人堆中留連。
可是,他依舊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另一半。
這幾天來,弟弟因為我受傷的原因讓爸媽狠狠訓了一頓。
過了幾天,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正式的回到學校上課。
如往常一般的日子,上課下課。
不同的是,之前還會談話的我們倆,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交談過。
明明是兄弟,距離卻比陌生人還遠。
雖然不說話,可是他的眼神卻一直在我身上打轉。
我被注視的很不習慣,連續幾天之後,我打定主意要跟他說清楚。
夜晚,我來到不知多久沒進去的房間。
敲了敲門,他那張與我有八九分像的臉龐出現在門前。
「我有事要跟你說。」
他挑了挑眉,示意要我進去裡面談。
我說:不用,在這邊說就好。
他挑釁地說了句:難不成你怕我會對『哥哥』你做出什麼事?
我心中有點火,但還是受不了他尖銳的言詞,進了他房門。
他的房間裡,還是跟以前一樣,讓我有種回到小時後的感覺。
我一邊走,一邊對他說,叫他不要用那種眼神一直看著我。
那種……彷彿在看戀人的眼神。
突然,我被壓在他的床上。
我開始掙扎,他便一個深吻吻了下來,讓我大腦的判斷力全失,他趁機將我制服上的領帶扯了下來,將我的雙手縛住。
他說: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不要怪我。
我尖叫著要掙開,可是憑我的力量,怎麼能比的上常常打架練習的弟弟?
他一個個的吻順著我身體的曲線落了下來。
我突然覺得世界一片黑暗。
兩個男人……兩個兄弟居然做出這種事情!
完事後,弟弟細細的吻落在我臉頰上。
他喃喃: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我失神,一滴滴的淚水無法抑止的滑落。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明明就是最親近的人……明明就是最信賴的人……
難道他從以前就一直用那種眼光注視著我?
好可怕……好可怕……
一股寒意打從心底漾了起來。
我忍著那令人屈辱的疼痛甩開弟弟的手,搖搖晃晃地走下床,卻被弟弟抱了回去。
虛軟無力的身子只能任弟弟抱著。
接下來一連串的處理、清洗、著裝,都是由弟弟一手包辦,我只能像個無魂洋娃娃般任他處置。
經過這番折騰,身心皆受打擊、疲憊不已的自己一個不小心居然在弟弟身邊睡了去。
等我醒來,已經是隔天的早上了,弟弟早已離開。
我努力不去想著昨晚發生的事,使力扶著牆壁回到我的房間。
這個時候突然慶幸家中僕人沒有命令便不會上來臥房的習慣,這種情況如果被看到了,我該怎麼繼續待在家中?
回到房間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衝到房間內的浴室裡,將門反鎖。
打開蓮蓬頭,將水量調到最大,我脫去身上屬於弟弟的衣服,站在蓮蓬頭下沖著水。
一不小心看到了鏡中不堪的自己,身上紅痕點點,像是弟弟詔告所有權般,我忍不住哭了起來。
細碎的哭聲和不斷的水聲,讓自己覺得好悲慘好悲哀……
我一直哭著、哭著,直到眼淚像是流乾似的,再也哭不出來。
眼睛紅腫,全身已被水淋的冰冷不已,我從浴室出來,換上制服。
突然痛恨起自己的責任心,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記得學生會必須開會,必須有人主持。
我打了通內線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平常一樣,不帶著哭音地通知司機我要到學校。
司機驚訝的說:可是二少爺說您在生病,少爺您真的要去?
聽到弟弟交代的事情,我冷冷地回話:你是我司機還他司機?
司機或許讓我冰冷的語氣嚇了一跳,他的回答中略帶點顫音:
小的知錯了。小的馬上去發車。
掛掉電話,我抓起書包便往樓下走。
生病?
呵!可笑的理由。
真虧他講的出口。
到了學校,我沒有到教室,直接往學生會室走了去。
等待開會的成員們看到我,嚇了一大跳。
但礙於我冰冷的臉色,沒有人敢詢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私底下臆測。
我忍著痛主持會議,平常半小時就可以結束的會議一拖再拖,超過了兩個小時還沒結束。
我本來已經要破口大罵,可是卻覺一陣暈眩,失去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人已在弟弟的房間裡了。
弟弟正用著飽含怒氣的眼神瞪視著我。
他說:為什麼要去學校!你明知道你的身體不允許!
我本來想對他大吼:「你憑什麼管我!你以為這是誰害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張了張口,我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弟弟對我笑了笑,他說:發燒三十九度的人會有聲音才怪。
他向我靠了過來,伸出手向我額頭撫來。
驚覺到他的靠近,我的身體不由自己地顫抖。
弟弟也察覺了,但他並沒有收回伸向我的手。
他只是烙了個吻在我的唇上。
他說:你是我的。我不會再讓你逃了。
迷迷糊糊中,我無法理解弟弟所說的話。
直到聽到腳上一連串金屬碰撞的聲音,我才突然驚覺弟弟做了什麼事。
我楞楞地抬頭看著笑的張狂的弟弟。
他狂狷的笑聲中,帶出了我最害怕的現實。
「你是我的!我不會再讓人看見你!不會再讓任何人接近你!
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擁有你!」
弟弟輕柔的吻輕輕地落了下來。
「睡吧,好好的睡一覺。所有的事情我都會為你處理好的。」
我無神地望著弟弟喜愛的藍色床單。
或許,我一生都無法逃離這雙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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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2-7 13:31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