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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滅心 BY 秦人秦鬼

  第十章

  一年以後

  今日安平城的街道上上人山人海,城裡的人都擠在熱鬧的街道上揚著脖子,期待的向著城門的方向看著。熙熙攘攘中,誰家的姑娘被踩了裙擺,誰家的公子丟了扇墜,誰家的孩子坐在爹爹的脖子上高興的笑著。

  要是有不知情的異鄉客拍拍茶肆老闆的肩膀問到:「今日為何如此熱鬧?」,鐵定會被用白眼招待一番。

  「這都不知道,今日安平王的王輦要到了,大家都想看看這位剛剛滅了金國的安平王爺啊!」

  「這安平王如此厲害?」

  「這你都不知道,安平王一個月前滅金,歸朝之後懇請王上將安平封給他王上就封他作了安平王,聽說安平王相貌英武,器宇不凡,大家都想一睹他的風采呢!」

  「原來是這樣啊!我竟是不知道了」異鄉客撫掌大笑著,轉身離去,心道好險好險幸虧自己偷偷的來了,若是真乘著王輦過來豈不是要被那些姑娘手中的鮮花給埋了。

  要是知道剛剛與自己搭訕的異鄉客就是大家爭著想要一睹真面目的安平王,那茶肆的老闆可不知道該怎樣捶胸頓足來懊惱一番了。

  可惜安平城的百姓直到日頭西沉都沒有盼到安平王的一片衣角,大家敗興的散去。在心中暗暗詛咒著那個散播了假消息的人,端坐在王殿上的秦越莫名的打了幾個噴嚏,自言自語的說著:「怎麼突然這麼冷。」

  「王子,王子,你猜猜誰來了!」添燈興沖沖的跑進院子中叫著,驚醒了正在打眠的元悠。元悠懶懶的舒展了下身子「添燈,什麼事,這麼吵!」

  「楚悠」一聲輕喚讓元悠身子一震,赤著腳便要走過去,連竹杖都忘記拿,顫著聲音說著:「是,是秦超回來了麼!」,滿臉都是驚喜的神色。

  秦超笑著走到他面前,執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臉頰上說:「是我回來了。」,元悠淡淡的笑著,手抽了回來拍了拍秦超的肩膀。

  「回來了便好,我日日擔心,怕你在邊關過的不順遂。」,秦超朗聲笑了起來,抓著楚悠的手又帶他回榻上坐著。

  「楚悠這麼擔心我,我可是高興的很。」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擔心你是自然的。」

  「只是朋友麼?」

  「對,是最重要的朋友。」

  秦超有些黯然的垂下頭,不過是朋友也好。日久生情這個詞可不是白說的,他不相信楚悠與自己日日相處之後,還能再記得起來那坐在王殿上的人。

  「你已經在京中覆命了麼?」

  「是啊,王兄本想封我為護國王爺,但被我拒絕了,我只想當個閒散的安平王爺就好。」

  「這樣也好,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還是做做閒散王爺的好,否則即使你王兄不猜忌你,朝臣也並不會認為你有多安分。」元悠喝著茶悠悠的說著。

  「楚悠說的甚是」秦超為他的茶盞中添了些熱水。

  元悠心中不斷的翻湧著,不知道該不該問問秦越的狀況。他想問,卻又害怕知道,若是離了自己秦越生活的很好,那對自己來說是打擊,若秦越過的不好,那他會心疼。終究,元悠還是沒有問出口。

  秦超怎麼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可卻不想告訴他。秦越過的並不好,他埋頭政務,這一年之中也並未選任何女子入宮,表情陰翳。自己回來的第一日,就被他困在書房中逼問楚悠的下落。雖然自己一口咬定並不知情,但秦越卻終究不信。若不是楚國派了使臣前來商討婚事,秦越估計會把自己困在京城中,直到自己說出楚悠下落。

  不過即使他告訴了楚悠又能怎麼樣!王兄已經要立楚國公主為後了,這是戰前說好的條件,再說這一仗之後,金國被秦楚兩國瓜分,楚國的實力也大大增強,兩國真要硬碰硬的話那也只能兩敗俱傷。王兄一向是個明君,總是選擇對國家最有利的方法。

  可惜秦超不知道,有些緣分,雖是孽緣,卻也是斬也斬不斷,理也理不清的。如同楚悠與秦越,即使相隔數重山,分別一年多,卻仍舊會再次相逢的。

  這一日陽光甚好,一大早起床的添燈,使勁的拍著安峰的屋門「黑木頭,黑木頭,快起床!你昨個兒答應我什麼來著,還不起!」安峰打著哈欠,起身應門。

  「你,你,你怎麼不穿衣服啊!」添燈面紅耳赤的叫著,趕緊的背過身去。安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上半身,迅速的掩了門「你,你等我一下,我,我穿件衣服。」,兩個人一個賽一個的結巴。

  元悠剛好路過這裡,便聽見這兩人好似比賽似的結巴,不覺好笑:「添燈,你什麼時候成小結巴了?」。添燈看到元悠,歡歡喜喜的跑了過來:「王子,今天有集會,黑木頭答應帶我去玩的。」

  拍了拍添燈的腦袋,元悠輕聲說:「沒記性,叫我公子。」,添燈吐了吐舌頭,聽見身後的門「咯吱」一聲,安峰走了出來。黝黑的臉上還閃著紅霞,眼神一直左飄右飄,就是不敢飄到添燈的身上。

  「那我們走吧!」添燈說著,正要跟安峰往出走,元悠想了想說到:「能帶我一起去麼?我也想見識見識。」。自從到了這裡,開始住在宮中,後來又住在這個宅院裡,人人都覺得他行動不便,竟然是從來都沒有出去過。想到這些,元悠就覺得氣悶,這次跟這兩個人出門,應該沒什麼了吧!不過打擾人家戀愛,自己好像有點不識趣,不過不識趣就不識趣,就是當個燈泡自己也想出門放一回風。

  這時恰好秦超看到了楚悠,便走了過來問到:「怎麼了?一大早這麼高興的。」,楚悠笑了笑說:「我想跟他們兩個在安平城裡逛逛,來了秦國之後還沒怎麼出去過呢!」「那我陪你們一起去吧!」秦超也來了興趣,可偏好就是有那不識趣的人走過來說:「王爺朝廷來了公文,請您過去看看!」

  秦超無可奈何的苦笑了幾聲,便拍了拍安峰的肩膀說到:「保護好公子。」,又轉頭對楚悠說了抱歉之後就匆匆的走了

  添燈拉住自家王子的胳膊,撒嬌的說著:「公子也要去!太好了!」,安峰點了點頭說:「那就走吧!」。

  安平是個繁華之地,街上南來北往的行人,街旁大大小小的商舖。添燈拉著元悠的手,不住的為他描述著繁華的樣子,安峰時不時的會買些特產的小吃遞到那兩個人手中。添燈嬌憨活潑,元悠淡定清雅,安峰英氣沉穩,這三個人走在一起倒是極好看的畫面。

  逛了大半天,元悠覺得有些乏了,面上漸漸的有些倦意。添燈自然馬上就看了出來,急忙扯住在路旁小攤子上的安峰說:「公子累了,我們找個茶樓休息一下吧!」,安峰點點頭,三個人進了家茶樓坐了下來。

  「要一壺香片,茶點的話,你們這溫、良、恭、儉牌子裡面的都各來一盤吧!」,添燈點了一堆的點頭,笑的牙不見眼,可偏偏安峰就覺得他這個樣子可愛的要命。元悠點了點添燈的鼻頭,取笑道:「小饞貓,小心你家黑木頭到時候養不起你不要你了。」

  添燈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安峰也坐立不安。「公子,你,你不要亂說話嘛!」添燈聲若蚊吶,元悠促狹的笑著,這兩個人稍微逗一逗就有趣極了。轉而對著安峰說到:「你若是真心喜歡我家添燈,記得早早來提親,要不然我家添燈這麼可愛,我早就想吞下肚子誰都不給了呢!」

  添燈沒說話,不過腳底下還是狠狠的踩了他家王子一腳。元悠心裡哀哀叫疼,知道把自己小侍童惹急了,可誰知道安峰那個木頭,竟然真的一臉嚴肅的抓著添燈的手對著元悠說:「安峰雖然是個侍衛,但自認能力不差,願意竭盡所能的讓添燈幸福,還懇請公子能夠成全。」

  添燈看著本來就不善言辭的安峰,知道他說這些話著實不易。心中一陣感動,幾乎要撲將到安峰懷中,可這是在茶樓之中,最終還是忍住了。安峰緊張的看著元悠,只見他抬手喝了口茶之後悠悠的說到:「他就交給你了,若是你待我家添燈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

  直到很多年以後,添燈還時常抱怨安峰在茶樓裡向自家王子求親,怎麼說也該在個人少安靜的地方才好。安峰總是輕輕一笑,摟著添燈的肩膀說自己是被楚國王子那句話給激昏了頭,生怕添燈被自家王子當成童養媳給吃了。

  「三位客官,您的茶點來了!」,各式各樣的茶點擺了一桌,添燈吃的不亦樂乎,嘴唇旁邊都是點心渣子,安峰有時為他擦擦,可沒過一會兒,他就又成了小花貓。元悠倒是沒怎麼動筷,啜飲著杯中的香茶,側耳聽著茶樓中客人們的閒談。元悠雖然目不能視,可耳力卻極好。

  這茶樓之中,本就坐著天南海北的客人,談天說地,不亦樂乎。元悠聽著武林秘辛,朝堂風雲,東城蔡家的兒子娶了西邊柳家的女兒但其實又跟南郊韓家的小姐私定終生,這樣那樣的趣事讓元悠一直微微的笑著,而這樣的微笑直到他聽到一件有關當朝天子的消息之後便沉下了臉。

  秦超坐在書房中,看著今日剛剛拿到的文書,上面寫著五日之後便是秦王大婚,請安平王盡快返京。將手中的文書揉成一團,扔在地下,到底要不要告訴楚悠,秦超煩惱不已。他沒有想到,這個讓他頭疼的問題,最終竟然不需要他開口楚悠便已經知曉了。

  元悠慢慢的走向秦超的書房,他想要去證實一件事情,證實他剛剛聽到的傳言是不是真的。敲了敲秦超的書房門,元悠跨了進去。摸摸索索的走到他的書桌前,開口問到:「秦越要立後了?」

  秦超心中一驚,他怎麼竟知道了!卻看到楚悠苦笑了一聲:「呵,全城的人都在說著這件事情,你覺得我會聽不到嗎?」

  「嗯,這是當日楚國的要求,滅金之後要立楚國為後。」秦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承認了街頭的傳言。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轉身走出書房的大門,元悠卻還是被門檻絆的一晃撲倒在地,秦超奔上前去想扶起他,卻只看到他雙眉緊皺在一起,一隻手摀住胸口噴出一口血來。秦超被嚇的魂飛魄散,急忙抱起他焦急的叫著:「快叫大夫,叫大夫過來!」

  元悠擺了擺手,說到:「不礙事,不過是血不歸經罷了,不用叫大夫過來了。」,秦超不語,只是死死的將他扣在懷中,元悠也沒有精神去掙扎,索性靠著他的胸膛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回到在秦宮的最後十日,秦越的溫柔甚至讓他忘記了這只是他的騙局。一晌貪歡,溫存纏綿,可惜到頭來都成了一場空夢。無論看起來如何淡然,秦越於元悠而言都是躲不過去的劫。

  若是不放在心上,怎麼能夜夜難以入眠;若是不放在心上,怎麼能總是想起他;若是不放在心上,怎麼能在聽到他要成婚的消息之後吐出那一口鮮血來。靜靜躺在床上昏睡的人,眼角緩緩的滑落一滴淚珠,沒入身下的錦緞中,圓圓的一點。

  再醒來的時候,手被人緊緊的握著,元悠掙了掙,便聽見秦超說著:「你醒了?要喝水麼?」,元悠搖了搖頭,但還是覺得有些餓了,便說:「我想吃些東西,我有些餓。」,秦超吩咐人送了吃的過來,兩人安靜的吃了一餐。

  傍晚之時,秦超坐在楚悠身旁,為他輕聲的念著書。

  「我想同你一起上京城。」元悠突然說到,秦超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我只是有樣東西要送給他做賀禮,不會見他讓你為難的。」

  「那好,我帶你去京城,你不要亂跑出去,東西我幫你交給王兄。」

  元悠搖了搖頭說到:「東西讓安峰送去吧!若是你幫我帶,秦越必會逼問你我的下落,他那個人,不會因為你說不知道就放棄的。」

  秦超想了想,不得不說楚悠想的周到,王兄並未見過安峰,這樣一來王兄便不會為難於自己了。

  「好,那我們三日之後出發吧!」

  秦超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楚悠的臉龐,卻最終還是放了下來。他為了自己的王兄,竟然吐了一口血出來,自己還有什麼勝算。秦越在他心中的位置,自己怕是怎麼也比不上了,不過他不會輕易的放手。

  三日之後的官道上,馬車揚起一陣沙塵,那車身上有著秦國王室的標記。隨行的護衛並不太多,馬車中添燈軟軟的靠在元悠的身旁,時不時的揭開布簾看看騎著馬的安峰。元悠彈了彈他的腦袋說:「跟我在一起就這麼無聊?」

  添燈捂著腦袋辯解著說:「沒有,沒有,我自小就跟王子在一起了,怎麼會無聊啊!」。元悠笑了出來:「好了,逗你的,你呀!還是去跟你的黑木頭騎馬吧!在這裡動來動去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分。」

  添燈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轉頭看向秦超。秦超也搖著頭笑,叫停了車隊,讓添燈蹦出了車廂跟他家的黑木頭同乘著一匹馬。車廂中僅剩元悠與秦超兩人一時竟有些相顧無言,沉默了許久,元悠開口問到:「不知道是我哪位姐妹要嫁過來?」

  「是四公主楚慈。」

  「原來是四王妹,她是個好姑娘,性情溫柔會是個好王后的。」

  「你不介意麼?」秦超忍不住問著。

  「介意又如何?秦越能不娶她麼?他會是個好君王,斷然不會因為私情而誤了天下的。」

  說完這些話,楚悠的神色迷茫著,不知道他的思緒飄向了哪裡。秦超有些慶幸於他的理智,又有些心疼他的過於清醒,愛情向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不是楚悠自然不會明白他的難過,他也不是秦越,自然也不明白秦越的難處。秦超苦笑著,眼光看向了窗外遙遠的山川。

  秦越正坐在沉木閣中,靜靜的看著眼前氤氳的水汽。沉木閣中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整潔,好似這裡的主人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秦越喜歡坐在這裡,點上一盞熱茶,氤氳的水汽蒸騰,滿室的茶香,透過那霧氣,彷彿就能看到楚悠笑著為自己添上熱水的樣子。

  閉上眼往後靠去,秦越苦笑著,這算是自己咎由自取吧!為什麼當初要以為自己不會愛呢!人在九重,總是被人不斷的提醒著,君王要無情,於是自己便以為自己不會愛了,怎麼能不會,只是太久沒有去愛過別人忘記了而已。

  單手掩面,彷彿心中有說不出的苦。自己還是太過愚蠢,說什麼愛他的才華之類的蠢話,明明就是愛上了這個人,不論是他的才華,還是他的性情,還是他的身體,自己無一不眷戀,無一不愛,何必非要生生的剝離開來,無論如何自己愛的都是楚悠這個人,可當時為什麼要說那樣的混賬話去傷他的心。

  「你在哪裡?」秦越低聲的說著,恍惚中好似看到了楚悠的站在身前,向他伸出手來。秦越不由得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可卻兩手空空。

  「王上,安平王爺求見,現在正在書房候著您吶!」

  待到書房中時,並不是只有秦超一人,還有個穿著布衣的男子跪地參拜:「拜見王上。」

  「起身吧!王弟,不知道你今日來有何事?」

  「王兄不如問問這人,他叫安峰,今日帶著楚悠的信來找我,說是有東西要送給王兄!」

  秦越驚喜的抓著安峰的雙肩叫著:「你知道楚悠在哪裡?快,快帶我去找他!」

  安峰被秦越晃前晃後,秦超拍了拍自家王兄的肩膀說到:「王兄,冷靜一點,聽聽安峰怎麼說的!」

  秦越放了手,又恢復了他往日裡冷冰冰的模樣,剛剛的失態好似不曾發生過一樣。他端坐在那裡,直視著安峰,示意他開口。

  「小人是不久前在秦楚邊界之地的一所小城中遇到元公子的,當時他與侍童走散,小人幫他找到了侍童之後公子十分感謝小人,就請小人在他暫居之地小住了幾日。後來公子聽聞王上要大婚,便托付小人將這件東西送來。」

  說著安峰便將手中抱著的一隻木匣獻到秦越手中,秦越的手微微的有些打顫,他打開那木匣。木匣的裡面放了一本手札,秦越翻看著,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可面上卻依然平靜無波,他不知道該露出何種表情。

  那手札中寫滿了各種治國之策,為政之道。自己明明那樣殘忍的傷害了他,可他仍是將這驚世奇書送給了自己。

  「你們先下去吧!孤想一個人靜一靜。王弟,安峰先暫時呆在你府中,孤改日要問話於他。」

  秦超帶著安峰離開了,掩門之前他看到秦越腳下的水滴的印跡,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對是錯,為何能讓這兩人都如此痛苦。

  楚國公主入城那一日,京城中熱鬧極了。大家紛紛湧向城門外,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君王站在高聳的城樓之上迎接遠道而來的楚國公主的畫面。

  「王子,二王爺說過了,您今日不能出門。」添燈跟在元悠的身後,看著他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元悠敲了敲添燈的腦門:「我是你的主子,還是秦超是你主子?我怎麼覺得你比較聽他的話啊?」

  添燈揉著被敲疼的地方,可憐兮兮的說著:「我,我是擔心您嘛!今天迎接楚國公主,外面人那麼多,萬一不小心您被碰了磕了的可怎麼辦!」

  元悠笑了起來,揉著添燈的腦袋說到:「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去啊!要不然我一個瞎子,去了也白去,什麼都看不到啊!」

  添燈嘟著嘴:「好吧!好吧!那只能遠遠的看啊!」,元悠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哀傷的說著:「我只是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罷了。」

  添燈握緊了自家王子的手,好像這樣就能傳遞給他溫暖,讓他不要露出這樣難過的神色。元悠對著添燈笑了笑,這個孩子總是這樣貼心合意。

  添燈特意選了個不怎麼打眼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護著元悠站在那裡。身旁的人群吵吵嚷嚷著,抱怨著楚國公主的鸞駕怎麼還沒有到。

  元悠握緊了添燈的手,俯身在他耳邊悄悄的說著:「你幫我瞧瞧王上在哪裡?」

  「他在城樓上站著,看不到您的!」

  聽到這話,元悠終於鬆了一口氣,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待著楚慈的到來。

  有些空茫的望向遠處,秦越看到楚國公主華麗的車隊已經漸漸的接近了京城,站在高處的人總要比別人看的遠一些。秦越撇開眼去,不想再看遠處。城樓下密密麻麻的都是秦國的百姓,他們都在期待著傳聞中嬌俏美麗的楚國公主,可又有誰知道他們高高在上的君王卻寧願這位公主不要跋山涉水而來。

  添燈扯了扯元悠的衣袖說到:「公子,你不舒服麼?臉色這麼難看!」,元悠的臉色有些蒼白,大概因為人太多了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輕輕的搖了搖頭說到:「我沒事。」,元悠不想這麼快就離開這裡。

  秦越四下亂看著,因為他覺得看民眾的反應比遠眺那車隊要有趣很多。突然秦越僵住了,他呆呆的看著城牆下那一角中的兩個人,這難道是自己太想念楚悠而產生的幻覺。秦越使勁的掐著自己的手心,很疼,再去看那裡的兩人都還在。

  一瞬間被驚喜佔據了心扉,秦越顧不得許多的轉身奔下城樓。所有人都被他的舉動嚇呆在那裡,城樓下的百姓卻並沒有看到城樓上的騷亂。

  「王上,王上,您要去哪裡!」,「王兄,你幹嘛啊!」,兵荒馬亂,雞飛狗跳。可誰都沒有辦法攔住這一國之君,秦越跑了,秦超更是不能擅離職守。遠遠的傳來秦越的聲音說到:「王弟,楚國公主就麻煩你了!」。秦超氣的咬牙,怎麼從來沒有發現過王兄竟然有這麼不負責任的時候。

  秦越的確是沒有過,他自小就高高在上,一言一行都有人提醒規整,他是君王不能出格。可這一次,他突然覺得,如果自己不去抓住楚悠的話,就永遠也不會再見到他了。於是他第一次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拔足狂奔著,秦越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了。粗粗的喘了幾口氣,秦越慢下了腳步,慢慢的穿過城門,慢慢的走過人群,有人看到他身上玄色的朝服,誠惶誠恐的跪在了地上,秦越沒有在意,仍然向著背對著自己的兩個人慢慢的走著。

  突然之間,周圍好像安靜了不少,元悠突然無來由的緊張了起來,有些期待,有些害怕。他不敢轉身,也不讓添燈轉身,直覺告訴他如果轉過身去,就會面對他一直在逃避的人。手心被汗水弄得濕滑粘膩,元悠艱難的吞了口口水。

  秦越看著那個執拗的人,明明周圍的人都已經跪在地下了,他卻還是保持著背對自己的姿態,不願轉過頭來。秦越笑了笑,連彆扭都彆扭的如此可愛,走到他身後,伸出手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一直以來都空虛不已的懷抱,在這一刻充實了起來。

  「終於找到你了!」歎息一般的語氣,在元悠的耳畔響起。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元悠只是靜靜的任秦越抱著他。

  秦超看著城樓下重疊的人影,眼神複雜。自己用盡心機的讓這兩人不再相見,卻最後還是敗給了天意,他們還是重逢了。他想要奔下城樓去拆開那兩人,可卻還是邁不動腳步,憑什麼呢?苦澀的滋味充盈心頭。

  拉著楚悠的手,兩人慢慢的向著城內走去。自始至終,楚悠都未曾開口說話。添燈氣鼓鼓的看著那個笑的春風得意的男人,可卻拿他毫無辦法,既不能拉著王子離去,也不能揍那人兩拳,就只好跟在這兩人身後走著。

  「你……」,元悠終於開口了,他問著:「你就這樣走了?不是迎接我王妹麼?」。秦越不甚在意的說著:「沒關係,王弟在那裡撐著,他會招待楚國公主的。」

  元悠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便又默不作聲了。

  秦越眼下正是高興的要命,他緊緊的拉著楚悠的手,順著有些冷清的街道走著。京城的街道往日裡總是繁華的,可今日大家都到城外去看那楚國公主,竟顯得有些冷清。這樣也好,否則這一路要跪過去多少人。

  添燈有些奇怪,秦越走的路,並不是通往王宮的。可也不像要去安平王在京城的宅子的路,有些忍不住的問著:「王上,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秦越對著添燈笑了笑:「去一個你們沒有去過的地方。」,元悠有些好奇,便問著:「什麼地方?花街我可不去!」。秦越笑的越發的開心了,這一年多來,他從未像今日這樣的開心過,朗聲的笑著說到:「你便是想去,我也絕不會准你去的!」

  「佛音寺!王上,我們來寺廟裡做什麼啊!」添燈看著面前莊嚴恢弘的寺廟,有些奇怪的問著。

  秦越笑了笑說到:「這可是皇家寺廟,一般人可是不能來的哦!」,添燈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怎麼也沒看出來這皇家寺廟有什麼特別之處。元悠不甚在意的走在秦越的身旁,手被他緊緊的握著,有些疼,可元悠卻覺得溫暖,因為這個人竟然握的這樣緊,好像害怕他下一秒鐘就不見了似的。

  被前來迎接的住持帶到寺中的禪房裡,奉上了上好的茗茶,秦越輕吹著水面的茶葉對著添燈說到:「添燈,你喜歡吃一品酥麼?」

  添燈忙不迭的點頭,口水幾乎都要流下來了:「喜歡喜歡,宮裡那麼多點心,我最喜歡吃一品酥,出宮之後也再也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點心了!」添燈有些喪氣的低下頭,懷念著美味的一品酥。

  秦越有些狡詐的笑了起來:「添燈,你可知道,一品酥是佛音寺才有的素點,你在宮中遲到的那些都是佛音寺送過來的,除了孤之外也就只有沉木閣裡見過了。」

  聽到這裡元悠也有些吃驚,沒有想到那常吃到的點心竟然有這樣大的來頭。添燈嘴巴張的圓圓的,呆愣愣的看著秦越。

  「怎麼?今日來了佛音寺,想不想大快朵頤?佛音寺可不止有一品酥一樣點心,這裡的素點和素餐可是難得的美味啊!」

  添燈幾乎要按捺不住的衝出禪房了,秦越拍了拍手,門外進來了兩個小沙彌。

  「帶我的侍童去見識見識寺內的美食吧!」

  添燈樂顛顛的跟在小沙彌的身後,去品嚐佛音寺的美食了。禪房中就剩下了元悠與秦越兩人,一時之間竟然相顧無言,氣氛靜謐又安詳。

  元悠有些緊張,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便不住的抿著杯中的茶水,想要緩解自己心中的不安。秦越細細的看著眼前的人,一年未見,這人還與當初離開時一樣,沒有什麼變化。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這人離開。

  明明喝了不少的茶水,可元悠還是覺得嘴唇有些干。他無意識的伸出舌去舔了舔唇角,殊不知這樣的動作落在秦越眼裡,完全就是點了一把火。下一個瞬間,元悠手中的茶盞被打翻在地,而元悠的人被秦越緊緊的箍在懷中。

  「不要離開我!」秦越呢喃著說,印上了元悠的唇,那唇被水色沾染的紅潤欲滴。元悠沒有抗拒,只是任秦越輾轉吮吸著。可這樣元悠覺得不夠,他伸出舌輕輕的在秦越的唇上快速的舔了一下。

  秦越被這一下激的再也控制不住,他伸出舌掃著元悠口中的每一個角落,狂暴的吻著。抱著元悠跌跌撞撞的向著禪房裡間擺著的床上走去。長長的一吻,在元悠幾乎要難以呼吸之時結束了,秦越輕舔著他的唇角說著:「好久都沒有品到你的茶香了!」

  這話說的色情又大膽,讓元悠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秦越將一隻手伸進元悠的衣襟裡,逗弄著他,元悠身子向後一縮輕輕的顫抖著。輕笑了一聲,秦越抽出手之後卻將元悠的衣帶一根一根的解開。元悠偏過頭去,並沒有阻止,他閉著眼睛,睫毛在微微的顫抖著。

  秦越俯下身,吻在了他的眼簾上。元悠顫顫的伸出手,在秦越的身上摸索著,解開他的衣帶。

  「楚悠是在誘惑我麼?」秦越在他的耳邊輕聲的問著,溫熱的氣息讓元悠覺得自己幾乎要燃燒起來了。

  「不要,不要在這個時候說話。」元悠艱難的說著,秦越愛憐的撫摸著他的眉眼說:「好,那我們便不說話了!」。低頭在他身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這個人是他的呢!

  許久沒有承歡的身體,在進入的那一刻讓元悠疼痛的幾乎想要大喊起來。秦越摩挲著他的後背,任他咬住自己的肩頭。可這樣的痛苦卻讓元悠覺得滿足,他知道自己在一年之前所下的賭注,賭贏了。

  汗濕的長髮糾結在一起,元悠身上還纏著白色的裡衣,他的頭微微的後仰著,殷紅的嘴唇中不住的發出喘息聲。秦越將他抱在懷中,每挺動一下都會在他耳邊說:「不要離開我!」,好似這樣說這句話就能刻進元悠的心中。

  元悠閉上雙眼,雙手緊緊的攀在秦越的背上。自始至終都沒有回應過秦越一句話,可他知道這句話就是秦越要留住他的魔咒,而他中毒已深再也不會逃出這個人的手心。

  再醒來的時候,元悠伸出手向身旁的位置摸去,那個人還在。掌心下就是他的胸膛,隨著呼吸起起伏伏的讓人安心。

  「你醒了?」秦越問著,他一直在注視著身旁的人。看著他眉眼,滿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斥在心中。

  伸手將楚悠攬進懷中,兩人就這麼靜靜的躺著,楚悠突然問到:「現在什麼時辰了?我該回去了!」。慌忙的要起身,卻被秦越緊緊的攬著說:「不用擔心,剛剛添燈來過了,我讓他先回去了,今夜就在這裡將就一下吧!」元悠聞言便不再掙扎,任憑秦越把玩著他的手指。

  「跟我回宮,好不好?」

  「好。」

  秦越沒有想到他竟會這般容易的就答應了,本以為要著實的費上一番功夫的。呆愣在那裡,秦越久久的沒有吭聲。楚悠笑了起來:「怎麼,不想讓我跟你回宮麼?」。秦越這才回過神來,急的跳腳:「怎麼可能,我只是,只是……」

  「只是覺得我答應的太快了麼?」元悠一猜就猜中了這人的心思。

  「哪裡有!」秦越有些孩子氣的說著,「早知道這樣,我就直接帶你回宮了!」

  元悠合上眼睛說:「現在帶回去也不晚,不過我還有些困得再睡一會兒。」

  「睡吧!」秦越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元悠沉沉睡去。

  此刻的秦超在府中如坐針氈,他坐下去,又站起來,時不時的向著大門的方向看去。楚悠住著的是秦超另置的宅院,並沒有住在他的王府中。本來就是怕王兄見到元悠才做了這樣的安排,誰知道現在全無用處。

  「王爺,回來了回來了!」門房的小廝跑過來叫著,秦超心中喜悅,急忙的跑出去就只看到迎面走來的添燈。

  「添燈,你家公子呢?」秦超左看右看,就是沒有看到楚悠的影子,忍不住問著。

  「公子跟王上在一起,讓我先回來,說是過會自會送公子回來。」

  秦超失望極了,可卻還是不露聲色的說著:「這樣啊!那我先回去了,若是一會王兄過來了,碰到就不好了!」。秦超逆光站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在夕陽的餘暉下,那個身影看起來孤絕落寞。

  進宮那日,楚悠留了口信給秦超:「君之恩德,楚悠銘記於心,他日定當相報!」。秦超苦笑著搖頭:「我並不想要你的報答楚悠,可我要的,你卻始終不給。」。秦超時常在想,若是當時,是自己先遇到楚悠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若是自己先給予他溫暖的話,他是不是就會愛上自己。

  沉木閣中,擺設還一如當初走的時候,元悠慢慢的撫摸著屋內的物件,乾淨的沒有一絲浮灰。秦越站在他身後說著:「這一年來,我都住在這裡,日日都有人打掃。」。元悠坐在桌旁,桌上的茶具還擺著。

  「為我點一盞茶吧!我許久都沒有喝到你煮的茶了。」

  「你是王上,想要喝茶,自然有許多人為你煮的。」,元悠邊說著邊摸索著煮起茶來。

  「可那些人都不是你,自然沒有你煮的味道。」,秦越的左手抵在桌上,撐著下巴看著元悠的動作,時不時的為他送上需要的茶具。

  「這算是你在誇獎我的手藝麼?那我還真是榮幸呢!」

  淡淡的茶香瀰漫開來,水汽氤氳,這間屋子終於不再讓秦越覺得寂寞和難熬。往昔的時日裡,即使這樣,秦越也要日日呆在這裡,因為呆在別處的話,等待他的只能是更加的寂寞和無盡的空虛。這一刻,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人回來了。

  一陣清風徐徐吹過,風中帶來了一絲香氣。元悠側過頭問著:「你在我院中,種了似雪?」。秦越驚詫於他的敏銳,可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說:「我的確移了兩株楚國進貢的似雪過來,現在正是花期。」

  「怪不得,我聞到香氣了。」,元悠突然說著:「你也為我王妹,種兩株吧!」。秦越端茶的手抖了抖,他早就將楚國公主拋在了腦後,重新得到楚悠的喜悅,讓他甚至忘記了還有這樣一個女子在等待著他迎娶。

  「楚悠,我……」,話卡在喉嚨中,怎麼也說不出口。元悠擺了擺手說:「算了,權當我沒有提過,在這裡,我們不提別人。」

  「好!」秦越忙不迭的應和著說:「不提便不提。」。他心中暗暗的想著,最好一輩子都不用提到才好。可惜有些現實卻總是要面對的,不會因為你刻意的忽略而消失。

  「臣有一事相奏」

  「何事?」秦越垂著眼淡淡的問著。

  「臣斗膽,請王上駕臨鳳棲宮探望楚慈公主。」

  秦越聞言一愣,有些不耐的說著:「這是孤後宮之事,由不得左丞相來置喙吧!」,語氣雖是淡淡的,可其中的寒意卻讓人惶惶不安。左丞相雖然早已汗重濕衣,可卻還是不死心的說:「此事關係秦楚兩國邦交,還請王上三思。」

  「左丞相所言甚是,還請王上三思啊!」群臣紛紛跪地高呼著,秦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景象。那楚國公主來秦國已然三日了,可秦越卻始終沒有前去鳳棲宮見過她。秦越並不想看到楚慈,因為她的存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對楚悠做到只此一人。

  無奈的閉上眼,秦越揮了揮手:「孤知道了,孤今日便會前往鳳棲宮。」。身為君王,總是有著許多的無可奈何,秦越有時在想,若是自己不是這秦國的王上的話,那會怎樣!可若不是王上,又怎麼能遇到楚悠呢?

  殿下的秦超冷眼看著,楚國公主那一日是他親手接來的。而這三日裡,秦越從未踏入過鳳棲宮半步,可這個女人終究會成為秦宮的女主人,想到這裡秦超不由得苦笑著,為楚悠悲哀,為秦越悲哀,也為自己悲哀。這世上有太多的陰差陽錯,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秦越的讓步讓殿上眾臣得寸進尺,禮部侍郎跪在殿上問著:「微臣斗膽,敢問王上何時舉行封後大典,也好讓禮部早早準備。」。秦越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冷冷的「哼」了一聲之後,甩袖而去。留著滿殿文武,惶恐的站在那裡,滿臉懼色。

  在眾人都未回神之前,秦超急忙的跑出王殿。他可是害怕被那滿殿文武攔住,紛紛的請求他前去勸說王兄,這會兒去勸說,無疑是自己往王兄的刀口上撞,他才不會那樣笨的。心裡盤算了一下,王兄答應了今日要前去探望楚慈,那麼今天剩下的時光,自己就去沉木閣中和楚悠談天喝茶好了。面上露出愉悅的笑容,秦超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鳳棲宮是歷代秦王王后居住之地,楚慈到達秦國之後便被安排在這裡。因為她之於秦國而言,便是准王后了,自然要居住在鳳棲宮之中。

  秦越踏進鳳棲宮的大門之時,楚慈帶著眾人行禮。伸手扶了她起來,秦越淡淡的說著:「公主一路辛苦了,孤特地前來探望公主。不知道公主在秦國是不是還習慣?」。

  「有勞王上操心,楚慈還好,王上對楚慈照顧有嘉,跟在家鄉並沒有什麼區別。」

  秦越心中冷笑著,想著這女子倒是會說話的很。楚國公主端容嚴服,連脖頸都包在衣領中,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嘶啞。

  「孤聽聞公主在路上患了風寒,聽公主聲音還有些嘶啞,不如請宮中御醫為公主看一看。」

  「多謝王上關心,楚慈已經好多了,只是聲音還有些啞而已,就不麻煩御醫了。」楚慈連忙說著。秦越見她這樣說,便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她好好修養,也沒有提何時舉行封後大典的事情,便匆匆離去了。

  秦超甫一進院門,就看到添燈驚喜的跑過來說著:「二王爺過來了,真是好久都沒有見您了呢!」,秦超一臉不相信的說著:「是想見我了?還是想見你家的黑木頭啊?」。添燈的臉瞬間就紅到了耳根,元悠聽到了秦超的聲音,也慢慢的從屋裡走了出來。

  「好了,不要逗我家添燈了,秦超我改日向秦越把安峰討過來當我的侍衛好了,免得讓人家分離,心裡暗暗怪我。」

  「王子,你,你合著二王爺欺負我。」添燈一頓足,跑回屋子裡去了,留著秦超跟元悠兩個人壞笑著。

  秦超與楚悠兩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聊天,看著眼前的楚悠面色紅潤,整個人開朗了不少。秦超覺得又酸澀又欣慰。

  「看來王兄待你很好!」

  「嗯,他待我很好,可是我待他也不錯啊!」元悠俏皮的說著。

  「什麼不錯?」遠遠傳來秦越的詢問聲。秦超連忙站了起來,秦越卻揮了揮手,示意他不用行禮了,楚悠淡淡的笑著說:「我待你不錯啊!」。秦越攬了他在懷裡,頓時覺得今日焦躁的心緒都恢復了寧靜。

  「是啊!是啊!」秦越點了點楚悠的鼻尖說著。三個人談天說地,不亦樂乎。「啊!」楚悠突然想起什麼,便叫了一聲。

  「怎麼了?」秦越問著。

  「我想向二王爺討個人!」楚悠笑著說。

  「你是指安峰麼?」秦越微微的皺起眉問著。

  「嗯,他救過我,我想請他當我的侍衛,你說可好?」楚悠說著。

  「好吧!看看王弟願不願意放人了!」秦越並不像拒絕楚悠的要求,雖然那人來歷不明,可再多派幾名侍衛盯著他就好。

  「楚悠開口,我自然是會答應的。」秦超說著。一直在旁邊緊張的偷聽的添燈,一臉的喜色。

  「安平王留步!」

  秦超頓住了身形,一臉的懊惱之色。看來自己還是溜的不夠快,被這幾個老傢伙給攔住了。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上了笑,秦超風度翩翩的說著:「不知幾位大人尋小王有何事?」。

  為首的左丞相,一臉憂色重重的說:「老臣懇請安平王勸勸王上,盡快舉行封後大典!」。

  「這,王兄的事情,小王恐怕……」

  「安平王此言差矣,立後之事是關係到國祚綿延的大事,況且楚國公主為後還關係到秦楚兩國邦交,若是遲遲不立,老臣恐怕楚國會興師問罪啊!」

  秦超默然,其實左丞相大人所說的句句都是事實,秦越不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身為君王,肩負天下,本就不容許兒女情長。心中暗暗的歎了口氣,秦超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幾位老臣的囑托。

  轉身往秦越的書房走去,現在這個時辰,秦越一般都會在書房中批示政務。秦超覺得還是這個時候去告訴王兄這件事情比較合適,因為其餘的時間,秦越都會在沉木閣中渡過。秦超沒有勇氣在楚悠的面前說這件事情,那樣太過殘忍。

  秦越坐在案幾前,看著秦超開口說:「怎麼?他們找到你那裡了?」。秦超點了點頭:「是!他們想讓我來勸你盡快舉行封後大典。」。秦越點了點頭說:「孤明白,七日之後會進行的,已經吩咐了禮部了。」

  「王兄,那……」

  「楚悠那裡,孤自會解釋的。」秦越擺了擺手說著:「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無力的靠在椅子上,秦越有些自嘲的笑著,自己身為九五之尊,卻連自己的婚姻都無法掌握。

  「添燈,你家黑木頭來了!可要怎麼感謝王子我啊?」元悠敲著桌子笑著說到。

  添燈臉色通紅,手緊緊的捉著安峰的衣角,求救的看著他。安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到:「安峰多謝王子成全。」

  元悠喝了口茶說到:「好了好了,看來以後可不能逗添燈了。」

  「王子!」添燈氣鼓鼓的叫著,自家王子現在越來越惡劣了。難道因為心情好了,所以就開始欺負人了?

  秦越走在前去沉木閣的路上,突然頓住了腳步。想了想還是轉了身,說到:「去鳳棲宮吧!」。隨侍的侍童愣了愣,趕忙跟了上去。

  「拜見王上。」

  「公主不必多禮了。」秦越伸出手拉住了楚慈的手,楚慈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今日孤前來,是想要告知公主一聲,七日後會舉行封後大典,請公主有個準備,這兩日會有禮部派人過來,公主也不用太過擔心。」

  楚慈點了點說到:「臣妾知道了。」。秦越聽到她這麼快便換了稱呼,不由得心中有些厭惡。這女子伶俐討巧的讓人討厭。

  「王上,要不要留在臣妾這裡用膳?」楚慈有些小心翼翼的問著。秦越擺了擺手說:「不用了,孤還有些政事並未處理。」

  秦越轉身走出鳳棲宮,漏看了楚慈懊惱又有些惡毒的神情。

  「今日怎麼來的這麼晚?」元悠問著秦越。秦越伸過手攬他在懷中,輕輕的吻了吻他的額角。

  「今日政務有些多,便來的有些遲了。今日御廚房做了什麼好吃的?我可要餓死了!「淡淡的岔開話題。

  秦超有些悵然的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身旁來來往往的人,看著這位身著紫衣的大人都有些敬畏的低下頭去。秦超不在意的四處看著,尋了一件茶樓坐了下來。

  店中突然走進了一個讓秦超熟悉的身影,秦超不由得有些驚奇,這個人此刻竟然會在這裡。那人背著他與店家說了幾句話,便被店家引上了樓,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坐在角落中的秦超。

  本想開口叫住,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只是心裡暗暗奇怪,添燈今日怎麼會一個人出宮。不再多想,秦超低頭喝著杯中的殘茶,叫了小二過來結過帳便回了王府。

  「王上,添燈今日托御廚房做了幾樣楚國的點心,您嘗嘗吧!」添燈端著盒子,獻寶一般的放在秦越與元悠的面前。

  秦越淺淺的就著元悠的手咬了一口「這點心,入口即溶,還有淡淡的花香,的確不錯。」。元悠笑著點頭:「這點心本就叫心花。」

  「心花?好名字。」

  添燈皺了皺鼻子說到:「這名字就是我家王子取的,本來這點心叫桃花酥的。」

  元悠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到:「怎麼?我改的不好麼?」

  「好,怎麼不好,王子最好了!」

  封後大典的準備事宜繁瑣而複雜,秦越被禮部侍郎擾的不勝其煩,卻也無法擺脫。

  元悠坐在院中,面朝著院門的方向。他的耳力極好,若是有稍微的響動,便能聽出來。可惜這幾日,他日日坐在這裡,卻總是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那個人最近好像政務纏身的樣子,每日都到傍晚才能回來。元悠有些懊惱自己這個樣子,可卻還是忍不住日日坐在這裡等著。

  添燈怯怯的站在元悠的身旁,躊躇著到底要不要將自己聽來的事情告訴自家王子。想了想還是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聽見自家王子說著:「是添燈麼?怎麼站了半天就要走了?」

  添燈轉過頭來,為難的看著立在不遠處的安峰。安峰點了點頭,示意他還是將這消息告訴給元悠。

  「王子,我,我……」

  「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說?」

  「我聽說後天就要舉行封後大典了。」

  「哦,這樣啊!怪不得。添燈扶我進屋吧!」元悠淡淡的笑了笑,握著添燈的手進了房間。自己看來也沒有必要在這裡坐著等了,元悠酸澀的想著。不過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不是麼?誰讓自己愛上的偏偏是九重之上的君王。

  「王子您要不要小睡一會兒?」添燈問著。元悠搖了搖頭,隨即又說到:「添燈唸書給我聽吧!很久都沒有聽過了。」

  「好!」添燈點點頭,拿了本書坐在元悠的身旁為他念著。

  秦越不耐煩的看著六部的各色人馬,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晃著。

  「王上,這個花樣您看可以麼?」

  「王上,這些經費合適麼?」

  「王上……」「王上……」,處理完各項事務的秦越疲憊的坐在椅子上,卻又不得不拿起手中的筆,批示這各地呈上來的奏折。

  門被輕輕的敲了敲,秦越抬起頭,竟然看見添燈站在門外,手中還提著食盒。

  「進來吧!」

  「王上,我們王子吩咐我送些桃花酥過來。」

  「放在那裡吧!」秦越不在意的說著,又低著頭忙著批示奏折。添燈放下手中的食盒,便靜靜的退了下去。秦越抬眼看了看他,心裡有絲怪異的感覺閃過,只不過那死疑惑閃過的太快,讓他沒有來得及握住。

  走出書房的添燈,快步的向著鳳棲宮的方向走了過去。他腳步匆匆,一直低著頭,來來往往的宮人沒有人注意到他。

  楚慈站在窗邊,看見他走了進來,面上泛起讓人骨寒的笑意。

  「事情辦妥了麼?」她低頭把玩著手中的一朵雪白的花,那花朵大而層層疊疊,是楚國的國花似雪。

  「辦妥了。」那人恭敬的回答著。楚慈將花揉碎在手中,又張開手,讓殘花紛紛揚揚的散落在地上。用絲帕擦了擦手,她對著面前的人吩咐著:「傳信給世子,就說,他交待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讓他開始準備吧!」

  「是,小的告退」

  秦越想到沉木閣中的那個人,面上浮現淡淡的笑容,將點心從食盒中拿出來,正準備吃的時候,卻聽見一聲軟軟嫩嫩的童音響了起來。

  那個站在門口的小孩子叫著:「父王!」,秦越臉上露出一抹笑,伸出手去牽著小小的人兒進來「揚兒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門外跑來氣喘吁吁的侍童,看到秦越急忙的跪了下去戰戰兢兢的說著:「王上恕罪,世子大人一心想要見您。」

  秦越擺了擺手,示意那侍童不用多說。抱著自己的兒子坐了下來。秦揚看見桌上那盤點心,撒嬌的說著:「父王,那個是什麼點心啊?揚兒能吃麼?」。秦越笑著點點頭,伸手拿了一塊過來遞在秦揚的手中,說到:「這個點心,名叫心花。」

  「心花?」秦越捏著手中的點心,好奇的問著:「是心上開出來的花做的麼?」

  「心上開出來的花?」秦越愣了愣神,隨即哈哈的笑了起來:「揚兒說的真好,那等一下父王帶揚兒去看看這個送點心的人,好不好?」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秦揚仰起臉,看到他父王唇邊的那一抹甜蜜的微笑。直到很多年以後,同樣坐在這個書房中的秦揚,還能想起那個午後,自己父親臉上的那抹笑,那是自己見過的父親的最甜蜜的一抹笑。

  「他是個很溫暖也很聰明的人。」秦越低頭說著,秦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咬了小小的一口點心。

  秦越看著窗外的陽光,心中想著那人的笑,心情也覺得舒暢了起來,他並沒有注意到,懷中的兒子卻靜靜的沒有了聲音。

  這本應該是個安寧的午後,元悠靜靜的聽著添燈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著,雖然有些心不在焉,可卻還是打起精神聽著。不想睡著,卻又懶懶的沒有精神。院中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聽見安峰厲聲的問著:「你們做什麼?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宮苑,怎能如此亂闖!」

  領頭的兵士抱拳說著:「得罪了,咱們也是奉王命行事,還請行個方便!」態度雖然恭謹,可語氣中的強硬卻不容忽視。添燈停了唸書聲,元悠皺著眉頭吩咐著:「帶我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剛剛走出屋門,元悠和添燈就被團團圍住。添燈不知所措的抓緊了元悠的手,一旁的安峰被兩兩個兵士死死的捆了起來。元悠握了握添燈的手,示意他不要慌張。自己則孤身向前,行禮問到:「不知道這位大人怎麼稱呼?前來本王的小院,有何事要見教?」

  周圍的兵士蠢蠢欲動,有人不屑的啐了口唾沫,就吵吵嚷嚷的打算開罵。卻被領頭的兵士用厲眼瞪了回去,那兵士還是客客氣氣的說著:「敝姓白名行簡,是京畿尉的都尉,王子不用客氣。」

  「那不知道白都尉為何而來?」元悠淡淡的問著。

  「王子當真不知?」白都尉皺起了眉頭,面前這人若是假裝的話,那也有些太過了。元悠很抱歉的笑了笑說到:「本王確實不知,還請白都尉明示。」

  「今日有人意圖毒害王上,這消息王子不知?」

  「本王確實不知。」元悠聽到有人下毒,臉色瞬時蒼白了起來。站在身旁的添燈及時的扶了他一把,才使得他沒有倒下去。

  「那下毒之人是通過一種名叫心花的點心下的,而那送點心之人便是王子身旁這名小侍童!」

  添燈眼睛瞪得極大,他這一整日都跟在王子身旁,何曾送過點心給王上。元悠面上浮現驚訝之色,衣袖被添燈緊緊的拽住。元悠緊皺著眉頭說到:「今日添燈並未離開過我身旁,不知王上現在是何狀況?」

  白都尉嘴角一撇,沒想到這楚國質子竟然睜著眼睛說瞎話,不對他本來就是個瞎子,自然說的瞎話。心中頓時有些看輕這人,可王上吩咐過要禮遇於他,便還是不得不維持表面上的恭謹。

  「那還是得請王子與貴僕前往御史閣一趟,也好查清真相,好洗清王子的罪名。王上並未食用那點心,可是小世子中了毒。在下言盡於此,還請王子與我走一遭。」

  被綁著的安峰拚命的掙扎著說:「你們怎麼能血口噴人,王子與添燈這一整日都未曾離開過沉木閣半步!」。白都尉看了他一眼說到:「在下也是奉王命行事,還請王子海涵!」。

  安峰猛一發力,推開了兩旁的兵士,衝到元悠與添燈面前拉著這二人準備離開。元悠搖了搖頭,湊在他耳旁小聲的說了句:「去找秦超!」。安峰心痛的看了添燈一眼,終於還是躍上房頂消失了身影。

  「好了,不用追他了!」白都尉說著:「王子,請!」。元悠緩慢卻堅定的走著,後背挺的筆直。心中苦笑著,一片冰涼。

  「孤王兒中了什麼毒!」秦越坐在床邊,盯著跪在面前的御醫問著。那御醫戰戰兢兢的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說到:「小世子中的是離魂之毒,此毒是從楚國國花似雪的根莖中提煉而來,中毒之人會昏睡七日而亡,臣剛剛暫緩了藥性,可解藥……」。

  御醫跪在地上不住的磕著頭:「請王上恕罪,微臣暫時還無法找出解藥,請王上恕罪。」。秦越看著他,面上泛出冷酷的寒意,他冷冷的說著:「限你三日之內找出解藥,否則的話,孤用你的九族為世子陪葬!」。

  御醫踉踉蹌蹌的出了屋門,秦越看著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的孩子,被背叛的恨意席捲了全身。「好一朵心花,楚悠啊楚悠,你心上開出來的竟然是朵毒花!」嘴裡喃喃的說著。人常言:「愛之深,恨之切。」。秦越有多愛楚悠,此刻便有多恨他。恨他辜負了自己的信任,恨他不顧自己的情意,恨他竟然會想要毒害於他。

  再也無法按捺住自己噴薄而出的憤恨,秦越大步的走向了沉木閣,他猜想此時他應該還未離開。

  走到沉木閣門口之時,便看到楚悠與添燈兩人在兵士的圍押之下走出。看到秦越,他們都停住了腳步,京畿尉的人與添燈都跪了下去行禮到:「拜見王上!」。

  元悠站著,他看不到那人,可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卻讓他覺得寒冷。秦越沒有讓眾人起身,或者說他現在除了楚悠誰都看不到。他一步一步的緊逼到楚悠的面前,緊緊的咬著牙關擠出了三個字:「為什麼?」

  元悠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神情,可心中早已千瘡百孔。他退後了一步苦笑著說:「這一次,你還是不相信我麼?」,話甫一出口,元悠便覺得不對,什麼是這一次,難道這樣的事情早已經歷過千百次?可現實卻顧不得他細細的回想。

  秦越不說話,靜靜的看著他,悲喜莫測的神情。還是一字一字的再一次的問著:「為什麼?」。

  「不是我。」

  「為什麼?」

  「原來,你並不信我。」元悠苦笑著,抓著竹杖的手握的太緊,手心被指甲掐破,殷紅的血順著手臂流著,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

  看著楚悠被押向御史閣的背影,秦越心頭閃過一瞬間的惶恐,他突然覺得這一次楚悠再也不會回來了。可這樣的惶恐,被他的憤恨所掩蓋,一閃而過。

  「王兄,你怎麼能將楚悠押往御史閣!」,秦超怒氣沖沖的衝進了秦越的書房,一掌拍向了桌面怒吼著。秦越滿臉疲憊的看著他,一雙眼空空洞洞看不出神色。

  「楚悠意圖毒害秦王,不被送向御史閣那該送向哪裡?」,秦越苦笑著說。他不停的說服著自己,楚悠要毒害的是秦王而不是秦越,如果今日坐在王位上的人是秦超的話,那中毒的應該是他而不是自己。

  秦超冷哼一聲說到:「楚悠為何要害你?若是能毒害你,他之前有過多少機會,何必在這一時之間,他早就能得手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在欺騙我也說不定!」,秦越迷茫的說著。秦超被他的話徹底的激怒了,他顧不得什麼君臣有別,一步跨向秦越面前,緊緊的揪著他的衣領說著:「你怎麼能這樣懷疑他!早知道我不應該讓他回來見你,呆在我身邊他總有一天能夠愛上我而忘記你的!」。

  秦越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弟弟,雖然早就懷疑過他也愛著楚悠,雖然早就懷疑過是他幫助楚悠出逃。今日聽到他說出來,還是被狠狠的震驚到了。

  「你……」秦越伸出手掰開秦超的手指,整了整衣冠,冷冷的說到:「王弟,你暨越了!」。秦超恨恨的看著他,憤然的說到:「王兄,你該知道御史閣的地牢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秦越僵了僵,苦澀的說到:「孤吩咐過了,不准他們為難用刑的!」。

  秦超退了兩步,俯身行禮道:「臣弟告退。」。轉過身走到書房的門口之時,秦超背對著秦越,沒有轉身的說著:「你會後悔的,秦越!」。

  秦越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頹喪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望著秦超離開的方向,胸口一陣疼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前襟早已經被鮮血洇開成了深色的印子,伸出手摸了摸嘴角,不知道何時吐出的鮮血,順著臉頰緩緩滴下。

  宮城乃至整個王城早已經被封鎖,一名穿黑衣的人影再一次看著夜色中重重巡守的宮牆而返回了鳳棲宮,還是沒有辦法出宮與設立在秦國的暗樁通消息。

  秦超立在御史閣的地牢之外,不耐煩的看著眼前躬身狼狽的攔住自己的獄卒。

  「怎麼!本王不能進麼!」

  「安平王恕罪,王上吩咐過的沒有他的諭令,任何人都不能探視楚國質子。」

  「哦?本王偏偏就要探視他!」

  「王爺恕罪,請您不要為難小的,小的也是奉王命辦事!」獄卒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著,冷汗一滴滴的順著額角流下。

  秦超跨過獄卒還是直直的向裡走著,獄卒倉皇無措的跟在秦超身後。秦超看了他一眼說到:「有什麼事情,本王自會擔待的!你下去吧!」。

  那獄卒看了看眼前臉色難看的安平王,一咬牙還是出去了,他誰都得罪不起啊!

  元悠坐在獄中的稻草堆上,身下墊著添燈的外衫。添燈靠在他懷中沉沉的睡著,眼睛還是紅腫的。秦超讓人打開牢門,走了進去。

  元悠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衝著來人問到:「秦超麼?」。秦超伸出手,捉住了楚悠伸在空中的那隻手。

  「是我!我來看看你!」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的!」元悠淡淡的笑著。懷中的添燈揉了揉眼睛,看見了秦超,眼前一熱就要哭出來。

  「王爺!」剛叫了一聲,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元悠拿衣角給他抹淚,拍了拍他的頭。

  秦超緊緊的握著楚悠的手說:「我信你!」。元悠露出了今日之中最真心的一個笑意,雖然這笑中苦澀大於喜悅,悲哀大於快樂。相信自己的是秦超,卻不是秦越,而自己愛著的是秦越,卻不是秦超。

  皺著眉頭看著添燈,秦超問到:「添燈,你近日可有出宮過?」。添燈搖了搖頭說到:「沒有,自從隨王子進宮之後,日日都伴在他身邊,並未出宮。」。

  元悠也點了點頭說到:「確實如此,添燈幾乎沒有離開我的身旁。」。秦超聽到這話沉吟了半晌之後,終於做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猜測之一,他問添燈道:「添燈,你有兄弟麼?」。

  添燈一雙眼瞪的大大的,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樣,死命的搖著頭說:「不會,不會是他,不會是他的。」。努力的說服著自己,可卻怎麼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不住的滑落。元悠握著他的手說到:「添燈,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小小的抽噎著,添燈才緩緩的道出他有個孿生兄弟的事實。「我弟弟叫挑燭,他一直跟在三王子也就是現在的世子,楚思王子的身邊。」。說著說著,有埋頭在元悠的懷中抽泣著:「王子,王子。」。元悠緩緩的撫著他的脊背說著:「沒事的,沒事的。」

  秦超心中暗暗慶幸著,自己一直派人緊盯著那一日看到挑燭的那家茶樓。他拍了拍楚悠的肩膀說到:「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洗清冤屈的!」。元悠點點頭,伸出手去抓住了秦超的手。兩人的手緊緊的交握著,元悠覺得自己的心有一絲絲的回暖。

  「放手!」,秦越死死的盯著那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厲聲說到。誰都沒有想到秦越此時會出現在這裡,秦越冷笑著說:「王弟,沒有想到你的動作倒是快啊!所謂的趁人之危應該就是說現在的你的吧!」。

  楚悠神色淡淡的,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將手從秦超的手掌中抽出來,就那樣站著。秦越走過去,狠狠的將兩人的手打散開來。秦超急忙解釋著:「王兄你不要誤會,臣弟有些事情沒有弄清,才特地來詢問,想要還楚悠一個清白的。」。

  添燈也急忙跪了下來說到:「王上,王子是無辜的,請您放了他吧!」,秦越看著面前不動聲色的楚悠,轉頭問添燈道:「那是誰指使你謀害孤的?」。添燈不住的磕著頭說到:「那日松您點心的,是小的的孿生兄弟挑燭,他,他是楚國世子身邊的人,這件事與王子無關的。」。

  「兄弟?你有何證據證實你兄弟在秦國?」,秦越明明是對添燈說話,卻還是死死的盯著楚悠,他想聽見他親口向他說明。楚悠彎腰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添燈,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你並不信我,不是麼?」聲音中的苦澀之意是如此的明顯,秦越心中猛然一抽。

  秦超急忙說到:「王兄,添燈所言為實。那一日臣弟在宮外看到添燈,但後跟添燈與楚悠證實,那一日添燈並未出宮,想必我看到那人是挑燭。」。楚悠聽見秦超焦急的為他辯白,感激的向他笑了笑。這一笑,激怒了秦越,為何在這種時刻對秦超露出這樣的笑意!他不能忍受。即使自己將他送入御史閣的地牢,也仍然不能忍受他對別人的善意。

  「孤怎麼知道王弟所言是真是假!要想讓孤相信,將他帶到孤面前,孤自然會相信的!秦超,你罔顧王命,闖入御史閣地牢,孤罰你在家閉門思過三個月。」嫉妒與憤怒沖昏了秦越的頭腦,他直覺的將秦超的話摒棄了。

  楚悠苦笑著搖搖頭:「地牢之中,王上與安平王不宜多呆,都請回吧!」。秦越拂袖而去,秦超戀戀不捨的看了立在那裡的楚悠一樣,也緩緩的走出了地牢。

  「來人,加強對王城的戒備,沒有孤的諭令一律不得進出,還有將這幅畫像分發給守城的兵士,看到這人馬上帶到孤面前!」。秦越將添燈的畫像分發了下去,雖然當時一時被氣昏了頭說了些糊塗話,可任何一絲線索秦越都不會放過。

  今日去地牢,本來是想將楚悠帶出來的,誰曾想竟然碰到了那樣的畫面,一時又嫉又妒便拂袖而去。秦越按著額角,心中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若是現在將楚悠放出,那朝野上下必會議論紛紛,而且這件事情蹊蹺,既想毒害於他,又想嫁禍於楚悠,冒冒然放楚悠出來會陷他於危險之中,還是吩咐地牢多加人手保護好了,順便吩咐人多多照顧楚悠。

  正在這裡想著,門外突然有人通傳:「王上,楚慈公主求見!」。

  楚慈裊裊婷婷的走進來,滿臉的淚痕。她俯身向秦越行禮:「拜見王上。」。

  「不用多禮,不知道公主前來有何事?」

  楚慈的淚又流了下來,她抽泣著說到:「聽說,聽說臣妾哥哥被關入大牢之中,臣妾愚昧,不知道哥哥犯了什麼樣的過錯。」。秦越看著她的樣子,情真意切,竟無半絲虛假之意。

  「不是什麼大事,公主不用擔心。」

  「臣妾斗膽,想前去看望哥哥,請王上恩准!」,說罷便跪在地上懇求。秦越皺著眉頭,現在這種敏感時間,楚慈竟然提出這種要求讓他有些疑惑。難道嫁禍之人就為楚慈?心中暗想著,面上卻不露聲色。

  「這地牢,公主還是不要去為好!」

  「請王上恩准!若是王上不准,臣妾便在此地長跪不起。」

  秦越快速的閃過暗樁回報的關於楚慈的信息,她與楚悠在楚國之時便極為親近,在楚悠失明之後也時常來往,咬了咬牙,秦越決定冒險一次,若是楚慈真是意圖謀害之人,那她進入大牢必然會對楚悠下手,到時候抓個現行。一時間翻滾了許多心思之後,秦越終於答應了她。

  此時元悠坐在天牢中,無意間手觸到懷中的有樣東西,拿出來一摸才想到這事拙真道長贈予他的信香,仔細的聽了聽周圍,並無人的呼吸聲。推了推身旁的添燈,讓他看了看四下之後,點燃了這柱香。

  這時已是深夜,元悠渡過了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天,短短一日卻恍若隔世。信香緩緩的燒著,青煙裊裊。元悠抱著添燈昏昏沉沉的要睡過去一般。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牆壁泛出淡淡的光色,柔軟的好似綢緞一般,一人穿牆而入立在他們面前。

  元悠突然聽到牢房中多了一個人的呼吸聲出來,他問著:「拙真道長麼?」。拙真一甩手中拂塵行禮道:「正是貧道,王子安好?」。元悠苦笑一聲:「道長不要說笑了,我這哪裡有好的樣子!」。

  「不知道王子喚貧道前來有何事?」

  「想請道長幫忙。」

  「王子請講。」

  元悠摸了摸身旁熟睡的添燈的頭髮說到:「想請道長帶添燈走,還想請道長救世子。」。拙真點了點頭:「明白了,王子不走麼?」。

  「不,我不能走,也不想走,他本就誤會於我,若是我走了,那這個結就永遠都解不開了。」

  「王子想解麼?」拙真問到。

  「想又不想,我心灰意懶,解不解都不重要了。可我們兩人總要有個了結,所以,我不能走。還請道長帶著添燈去尋安平王,他自會安排你進宮位世子解毒的。」

  拙真點頭答應,伸出手捏了個訣,添燈便飄在他身後立著,卻始終未醒。拙真對著元悠說到:「王子保重。」,便如來時一樣,帶著添燈穿過那牆不見蹤跡。元悠直到聽不到那兩人的呼吸聲之後,便倒地不醒了。

  「什麼?添燈跑了?」秦越勃然大怒:「你們是怎麼辦差的!怎麼能讓大牢裡的人犯跑了!那楚王子呢!」。

  「小的,小的發現之時,楚國王子昏迷不醒,後來詢問,楚王子只說被人打昏什麼都不知道了。」

  「被人打昏!你們有沒有給他看傷,他若是有個好歹你們都要陪葬!」秦越恨恨的說著,跪在面前的獄卒臉色青白,渾身打顫。抹著額上的汗,暗暗慶幸自己請了大夫為楚王子診治。

  秦越不放心的說到:「讓御醫過去看看,仔細不要留下什麼病才好。」。派了御醫隨著獄卒過去了。

  擔憂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秦揚,今日已經是中毒第二日了。可御醫院那些沒用的大夫到現在都沒有研製出解藥來,沉木閣在昨日楚悠被抓之後就被搜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出解藥。秦越煩惱的按著額角,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王上,安平王派人帶來一位奇人,說是能解世子所中之毒!」。

  秦越有些懷疑的神色,可在此時,任何一絲希望他都不能放過。若是這人真的解了揚兒身上的毒,那麼就解除對秦超的禁令好了,秦越心中暗暗的想著。

  正在此時,楚慈正走在御史閣的地牢中。「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本宮要與哥哥敘敘舊,不用人伺候了。」

  「是!」獄卒們急忙的離開了地牢,留著未來的王后與她的兄長。楚慈看著端站在她面前的楚悠,臉上露出了一個極美的笑容,她輕啟紅唇說到:「好久不見,王兄!」

  「貧道拙真,見過王上。」拙真對著秦越行禮。秦越急忙扶起他來說到:「道長不用客氣,快快隨孤看看世子的狀況!」。拙真也不再多禮,隨著秦越走到秦揚的窗前。

  小小的孩子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裡,臉色灰敗。「聽聞世子所中之毒為離魂?」拙真問著,秦越點點頭道:「的確是離魂,道長可有方法來解?」。拙真點了點頭說到:「這離魂本是無解藥的……」,秦越聽言面色大變,執起拙真的手說:「道長剛剛不是點頭了麼!」。拙真抽出手緩緩說到:「雖然無解藥,但是貧道確實有方法可解,所以請王上不要著急。」

  秦越長舒一口氣說到:「那還請道長為孤王兒解毒。」。拙真點點頭:「貧道會用金針之法為世子解毒,不過還請王上迴避。」。

  秦越痛快的點點頭,轉身帶上門便離開了,留下拙真與秦揚呆在內室之中。秦越立在門外,看著遠處,心緒紛亂如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他只想知道楚悠現在如何,可卻鼓不起勇氣去地牢之中面對他。

  地牢中,光色陰暗,有些潮濕,發霉的味道讓人嗆鼻。元悠靜靜的立在那裡說到:「你是誰?」,楚慈掩嘴輕笑道:「王兄這是怎麼說的,我是楚慈啊!王兄不記得我了麼?」,楚慈走上前,伸出如春蔥一般的手指,撫上了楚悠的臉龐。

  元悠偏過臉去說到:「你不是楚慈,你是誰?」。楚慈大笑了起來:「王兄,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楚慈?」。元悠淡淡的說到:「我記得楚慈的聲音,雖然你刻意弄啞了嗓子,但我仍是能聽出來的,這就是瞎子的好處!」。

  那人也不再遮掩,朗聲笑著說:「王兄真是好耳力,我的確不是楚慈,可王兄你也不該忘記我楚恩啊!我可也同樣是你的至親呢!」。楚恩湊在元悠的耳旁說著,熱氣濕糯了元悠的臉頰。元悠沒有動,原來竟是楚恩,自己可從未見過他又怎麼能記得他呢!元悠苦笑著。

  「楚恩王弟,別來無恙。」

  「王兄何必這麼客氣,我可是專程為了王兄而來呢!」楚恩退後幾步,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楚悠:「我本以為將王兄送來秦國便不會有人覬覦了,沒想到王兄你竟與秦越相處甚歡啊!」,楚恩的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嗯,

  元悠心內一凜,可還是平靜的說到:「王弟說笑了,相處甚歡也不會落得今日這下場!」,楚恩留戀的看著他,灼熱的視線幾乎要將他看穿:「王兄,你總是這樣冷冷淡淡的樣子,我幾乎以為你可能這一輩子都會是這樣,可為什麼你就偏偏對楚慈不一樣!現在你又對秦越不一樣!」

  元悠心裡苦笑了起來,果然是這身子前主人留下來的風流債。「楚恩,我……」,元悠想要說些什麼,可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王兄什麼都不用說,我在你心底到底有多少斤兩,我還是明白的,雖然你從未將我放在心裡,不過不要緊,我總有辦法讓你完全屬於我的,王兄!」楚恩的聲音中蘊涵著隱隱的瘋狂,聽的元悠一陣心驚。

  「王兄不要害怕,我只是要你完全的屬於我而已呢!」楚恩走上前來,輕撫著他的臉,開心的笑了起來:「首先嘛!要讓王兄誰都認不出來。」,元悠身子一顫,退後了兩步,可楚恩還是跟上前兩步,元悠的冷汗順著臉頰留下,張開唇想要喊人過來,卻被楚恩快了一步緊緊的按住了他的嘴。

  「差點忘記了,王兄眼雖瞎了,可聲音還在呢!」楚恩笑著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還好,我帶了這個寶貝。」說罷便將瓶中藥水強倒進元悠的口中,元悠掙扎著不願吞嚥,被楚恩強硬的合上下巴,嚥了下去。

  元悠只覺得喉嚨之中如同火燒一般,他伸出手難受的抓撓著卻全無用處,張開口想要叫出聲音卻什麼都發不出來。楚恩緊緊的將他摟在懷中,緩緩的撫著他的後背說著:「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楚恩的手指撥過元悠面頰上的亂髮,元悠一陣陣的輕顫著,楚恩笑著說:「我們還要繼續呢!」,纖纖十指狠狠的抓過元悠的面容,元悠猛地身子一彈,如同失水的魚,想要慘叫卻發不出聲音。面容上鮮血淋漓,楚恩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包藥粉灑在傷口之上,傷口迅速止了血。

  楚恩輕柔的用帕子為元悠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吹著臉上的傷口:「吹吹,痛痛就飛走了!這是王兄小時候教我的呢!那時候我跌破了手,王兄就是這樣為我吹的呢!」,元悠無力的閉著眼,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現在只有我能認識王兄了,王兄會不會離開我呢?」楚恩在元悠的耳邊問著,元悠閉上眼不理他,楚恩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哎呀,對對對,差點忘記了來之前就想好的事情,王兄還能走路呢!」。

  元悠拚命的搖著頭,胡亂的掙扎著,心裡無助的吶喊著:「來個人救救我吧!救救我,秦越,為什麼你寧願讓這個瘋子來看我,都不願自己來!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楚恩看著滿臉恐懼之色的元悠,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額頭。

  「王兄怎麼了?以後想去哪裡,我抱你過去就是!」楚恩的聲音溫柔而動人,冰涼的刀刃貼在元悠的腳踝上,胡亂踢打的腳被緊緊的箍在楚恩的手中。

  「噓,王兄不要動,馬上就好了,只疼一下,以後王兄就永遠都不能離開我了呢!」,楚恩的聲音甜蜜而幸福。「當初王兄離開的時候,我找父王鬧了很久呢!不過這次終於有機會了,楚思王兄怎麼會讓慈姐姐來做秦王的王妃,他那麼愛她呢!我啊,就代替慈姐姐來了呢!」。

  刀尖隨著他的話語狠狠的挑開了元悠的左腳腳筋,元悠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著,冷汗已經濕透了貼身的裡衣。楚恩灑了些藥粉在上面,止了血之後又將刀刃貼在元悠的右腳上遊走著。

  「本來,我是來帶王兄你離開的,什麼楚國,什麼天下,都沒有王兄你重要。可是王兄,你怎麼這麼不乖,才來秦國短短兩年就躺在了秦越的床上,王兄,我很傷心呢!」楚恩貼在元悠的耳畔說著:「所以我才答應了楚思的計劃,讓挑燭毒死秦越之後再帶走王兄就好了!可誰知道,秦越還真是命大啊!」

  鮮血汩汩的從右腳流下,在地上洇開了一大片,元悠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使不出了。他無力的躺在楚恩的懷抱中,閉上眼,任由他去吧!反正已經是殘軀一副,任由楚恩折騰去吧!

  秦越正站在殿外之時,有人呈報:「王上,已經捉住逃犯添燈。」。秦越心中一跳:「快帶上來!」。

  少年冷淡的跪在秦越的面前,秦越仔仔細細的看著面前的少年,這少年不是添燈,起碼不是他認識的添燈。他認識的添燈嬌憨天真,而這少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孤傲與堅韌。試探性的叫著:「挑燭?」。少年抬了抬眼皮:「參見秦王!」。秦越倒吸了一口涼氣,秦超說的竟是真的!

  「你受誰指使毒害於孤!」秦越的聲音冰冷,可背在身後的手掌卻在微微的顫抖著。他想要聽到答案,可卻害怕聽到答案。挑燭的脊背挺的筆直:「現在楚國的二十萬大軍早已壓境,王上還是早早準備應戰吧!」。

  「你受誰的指示?」

  「現在說這些王上不覺得太晚了麼!你早已經悠王子與我哥哥關押在地牢之中了不是麼!」

  「你若是不說,你哥哥就不用活命了!」秦越冷冷的說著。

  「不要,不要傷害我哥哥,都是我的錯,不要傷害我哥哥!」挑燭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恐慌。

  「那就說實話!」

  「是世子,是世子吩咐我的,他讓我隨著恩王子。」

  「等等,你說恩王子!難道楚慈是楚恩假扮的!」秦越滿臉的驚詫之色。挑燭點了點頭:「是的,恩王子與世子交易,代替慈公主前來秦國和親,目的是為帶出悠王子。可後來不知道為何,計劃有變,恩王子讓我假扮哥哥投毒於王上。」

  「之後再嫁禍楚悠?!」秦越的心猛的一沉,他踉蹌的倒退著,不願意再聽下去「好了,不要說了!」。他拔腿向著御史閣的方向狂奔著,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著,心中只充溢著一個念頭就是快去帶楚悠回來。

  楚恩細細的撫摸著元悠的臉龐,指尖觸摸著他的眉眼,嘴唇,他臉上的每一道傷口。因為疼痛,元悠早已經昏迷了過去。楚恩低下頭,在他的唇上淺淺的印了一個吻,將他抱了起來。

  「王兄,我們這就走。」,楚恩臉上露出極為愉悅的笑意,地牢中的獄卒被他帶來的毒酒奪了性命。

  剛剛站起身之後,就聽見身後傳來的驚呼聲:「楚悠!」。

  楚恩的身子僵了僵,轉身看著秦越說到:「王兄,看來我們暫時還是走不了了呢!」。秦越看著混身血跡斑斑的元悠,心痛欲裂,他憤怒的嘶吼著:「放下他!」。楚恩笑了起來:「我怎麼可能放下我最愛的王兄呢!沒關係我們既然走不了,那就一同赴死,王兄你說好不好?」。

  楚恩大笑起來,可那笑聲卻在突然之間戛然而止。楚恩向後倒去,面上還帶著笑意,在他的眉心處插著一支玉簪。秦越撲身上前抱住將要落在地上的元悠,將他緊緊的攬在懷中。

  「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

  元悠張了張口,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他想說:「你終於來了!」,他想說:「我已經放棄了!」,他想說:「你現在來還有什麼用!」。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已經無法發出聲音。秦越細細的撫摸著他面容上的傷口,心疼的問著:「疼麼?」。

  元悠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秦越驚覺不對,他從站在這裡開始都未曾聽見元悠發出聲音。甚至驚呼聲都沒有發出過。他有些驚慌的搖著元悠:「你說話,說話啊!」,元悠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秦越抱著元悠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是他親手將心愛的人送入地牢之中,是他親口答應了楚恩的請求。是他是非不辨,是他真假不明。懊悔不足以說明秦越的心情,他呆呆的坐在那裡將元悠死死的抱在懷中。口中不斷喃喃的重複著:「沒事的,沒事的。」。

  元悠在苦笑,笑秦越的自欺欺人,笑自己的可悲。即使到現在,他仍然在愛著這個並不信任自己的君王。可前路漫長,誰又能保證秦越會不會再次的失信於他。他摸索著將秦越的手掌攤開,手中的黑玉簪還帶著楚恩眉間的血跡。

  手掌之中被玉簪劃過,一筆一劃,秦越這才察覺原來元悠在他的手心中寫字。仔仔細細的寫著,秦越將這一筆一劃幾乎要刻在心裡,元悠寫著:「不怪你。」。

  「不怪你」,「不怪你」。短短的三個字讓秦越失聲痛哭,怎麼能不怪自己,怎麼能不怪!若不是自己不信任他,又怎麼會將他送到這裡,又怎麼會讓楚恩有機可趁!秦越埋首在元悠的懷中,淚水將他的衣衫打的濕透。站在周圍的侍衛面面相覷,他們從未見過自己高高在上的君王如此的失態。

  元悠扶起秦越的臉龐,拭去他面頰上的淚痕。手輕輕的撫過他的眼睛,讓他閉上了眼,濕潤的唇貼在了他的眼瞼上,卻聽見隨身的侍衛驚呼一聲。秦越睜開眼,便看到楚悠微笑著的臉龐,他的心口上插著那支帶著血跡的黑玉簪。

  「啊!」私心裂肺的呼喊著,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疼痛,一顆心好似被生生剜去一般的疼痛著。懷中的人再也無法醒來了,秦越憤恨的拔去心口上的玉簪,用手使勁的按著傷口,想要堵住不斷湧出的鮮血。

  「御醫,快去叫御醫過來!」,雖然明知道懷中的人不會再醒來,可秦越還是不甘心讓他就此逝去,「不,叫拙真道長過來,道長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將楚悠緊緊的抱著,恨不得能揉入骨血,可那人的身子卻在漸漸的冰冷著。秦越茫茫然的直視著前方,他突然知道了,他這一生都不會再快樂了。

  眼前一大片白茫茫的光亮吸引著,元悠站了起來,他竟然能看見了。他知道他要離開了,轉身看著那個將他抱在懷中的人,與他相處了這麼久,今日才看到他的樣子。元悠伸出手指想要觸摸他,可卻沒入了他的臉頰。

  元悠苦笑的看著自己幾乎半透明的身體,原來自己什麼都觸摸不到的。留戀的看了一眼那人,元悠向著那片光亮走去。

  原諒我就此離開,我無法再繼續下去。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也不想再被你傷害。秦越,你傷我兩次,我這一次通通都將這些痛還給你。你讓我心死,我讓你心亡,你我皆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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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元悠走在白茫茫的光中,好似走過無數次一般熟悉,他知道走到遠處那片小小的黑色陰影處就可以回去了。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響起。

  「你又來了!」

  「是啊,我又來了。」元悠不知道為什麼要用這個「又」字,可卻忍不住這樣說,跟他說話的聲音讓他覺得熟稔。

  「我多希望,再也不用在這裡看到你。」

  「呵,我也想,可還是來了呢!」

  「你願不願意再重新開始一次?」

  「重新開始?什麼意思?」

  「我將你送回到車禍的前一刻,一切都會重新開始輪轉,只是當你走出這片光亮,便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你願意麼?」

  「那麼,這一次,我可以幸福麼?」

  「我無法保證,我只能給你,幸福的可能,就看你有沒有勇氣。」

  「好,我願意再試一次,希望這一次能夠幸福。」

  「那麼,走出這道光之後,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你會忘記一切,又從起點開始。」

  「甘之如飴。」

  元悠向前走著,身影漸漸被光芒淹沒。身後傳來悠悠的歎息聲,那聲音說著:「你總是做同一種選擇,希望這一次你不用回到這裡!」

  幸福的可能

  還有五日便是除夕了,元悠懶懶的坐在暖閣裡,屋外是冰天雪地,屋內卻溫暖如春。他是特別怕冷的人,一到冬日就抱著床棉被坐在火盆旁動都不敢動一下。秦越每每看到都要笑話他半天,可笑話歸笑話,最後還是為他建了這個暖閣。

  暖閣四周的強都是空心的,其實是個煙道,有宮人在暖閣後燒個火爐,熱煙都從牆中過,最後再排出去。暖閣中一直維持著暖和的溫度,元悠也終於脫離了棉被,不再老圍在爐子旁了。

  暖閣的門被推開,一陣寒風夾著梅花香氣撲鼻而來,元悠笑著迎向來人:「你回來了?」,秦越轉身掩上門說到:「是啊!今日都做了些什麼?」。元悠伸出手說:「沒做什麼,你快過來,外面冷死了吧?」。

  秦越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說到:「我身上冷,待我在火盆旁暖暖再過去。」。元悠撇撇嘴:「讓你過來就快過來,我都不嫌棄你身上冷。」。秦越無奈的搖著頭,與這人在一起久了,這人就越發顯出他任性的一面了。

  元悠將秦越凍的冰涼的雙手抱在懷裡捂著說:「這下是不是暖和點了?」,秦越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件事情,就吩咐跟隨的侍童說:「去,將安平王送來的手爐拿過來!」。

  「怎麼?秦超送手爐過來了?真是的,都不來看看我,鎮日裡呆在他那氣候如春的安平。」,元悠憤憤不平的說著。秦越抽出了手,將手爐接了過來,放在他懷裡說著:「他的王妃剛剛懷了第三胎,他小心翼翼的護著,肯定抽不出時間來看你的,你若想見他,我送你去安平住一段可好?」。

  元悠興趣缺缺的搖了搖頭,秦越竊笑,他怎麼可能把楚悠送到秦超身邊,只不過順著他說說而已罷了。

  「對了,聽說楚國已經遞了歸降表了?」

  「嗯,是啊!」秦越不想多說這個話題,實在是想起楚國的那群人心裡就不舒服,不但想毒害他,而且還要嫁禍楚悠。

  感覺到秦越的不快,楚悠握著他的手道:「不要想過去的事情了!」。

  秦越沒有說話,楚悠索性坐在他懷裡說:「都過去了,況且當年你也相信我,不是麼?」。秦越有些愧疚的看著他:「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一時失察,也不用你受這不白之冤!還被限制在沉木閣中。」。

  「什麼不白之冤,我都不放在心裡的,你相信我是清白的不就對了麼?況且,你也為了救我挨了楚思一刀呢!」

  「那個瘋子,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沉木閣,都不敢想他會對你怎麼樣!」

  「你都及時趕到了,不是麼?所以不要想了,現在我很幸福!」

  秦越攬著楚悠,一時都沒有說話。門外傳來敲門聲:「君父,揚兒進來啦!」,秦越不高興的放開懷中的楚悠,自己這個兒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自從當年楚悠尋了拙真道長救了秦揚的命之後,秦揚就粘楚悠粘的緊,現在都十六歲的人了,還時不時的賴在楚悠身旁撒嬌。秦越每每為此氣結,可卻拿這一大一小毫無辦法。

  「揚兒快進來!」元悠有些欣喜的說著。「揚兒今日又被你父皇差遣著去批奏章了?」元悠淡淡的問著。

  秦揚委屈的說著:「是啊君父!天氣好冷,揚兒手都不靈了!」。元悠心疼的又將秦揚的手抱在懷中暖著,想了想說到:「君父這裡有你安平叔叔給的手爐,你平日帶著。對了,把我那件狐裘拿過來給揚兒吧!」。

  「那可是我送給你的啊!」秦越不滿意的怪叫著。元悠撇了撇嘴說到:「你那勤政殿感覺又大又冷的,揚兒年紀這麼小在那裡上朝批折子冷死了,我平日都在暖閣又不出門,要那些東西也沒什麼用處。」

  「那也不用全給吧!手爐給揚兒留著,狐裘就算了吧!我等下賜揚兒件紫貂的還不成麼?」秦越說到。

  「嗯,這樣也好!」元悠笑了起來,秦揚超自家父皇眨了眨眼,秦越怒氣沖沖的瞪了他一眼。父子兩人仗著元悠看不見,你來我往的殺起了眼刀。

  「今個兒晚上我們吃人參鍋吧!」元悠興高采烈的提議著,秦越急忙說著:「好!」。

  晚飯的時候,三個人圍著桌坐著,吃著熱氣騰騰的人參鍋。

  「還有五日就過年了呢!」秦揚說著。元悠也點了點頭說著:「是啊!又是一年了呢!」

  屋外的雪花靜靜的飄落著,院中的幾株綠萼梅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轉眼之後,就又一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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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有點不懂...

不是回到車禍前一刻嗎...

不懂><  但還是很好看!!!!!! 謝大大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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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有些亂
前文的舗排很好
但後段有些找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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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不是要回到車禍前嗎
怎麼有種重回古代
只不過時間提前的感覺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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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悠受到冤屈時真想一掌往秦越腦袋拍下去
雖然最後在一起,但能用文字敘述交代清楚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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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有情人成眷屬
但是文的尾末讓人摸不著頭緒
不是要回現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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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最後,是不是受之前已經輪迴很多遍重生到自殺的過程?但每一次受死后都會做同樣的決定,想重生再嘗試得到幸福,每一次都失敗。
不過我想什麼都沒改變時,最後的結局都只會是一樣。
最後應該是作者特意寫出來解釋神秘聲音說過的「幸福的可能」,並不是和正文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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