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西塞山前白鷺飛
次日,米亞離開了這裡,騎著自己的小毛驢一路溜溜達達的來到了城門前面。
這次她用了一個在潞城的衙門那裡搞到手的身份,一個今年應該已經有五十多歲的老頭子林友。
沒錯,就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這個時候的人又不是後世那般能夠天天吃飽穿暖,更沒有先進的醫療技術,壽命自然是不長的,三十幾歲就做了祖父祖母的人比比皆是。四年前,潞城因為一場十年罕見的大雪遭了災死了不少的人,他兒子媳婦也死在了這場災難當中,只剩下了他跟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孫女跟三歲的孫子。
可是他已經年老體衰,早年又生過一場嚴重的大病,哪裡還有能力養活自己的兩個孫子孫女?
無奈的林友只能帶著全部的家當幾兩銀子跟兩個孩子去投奔自己的親戚,卻是生死不知了。
米亞今日便是借了這個人的身份。她本身材瘦小,再踩上了高蹺就更是顯得瘦的可怕,樣子看起來十分憔悴。
「來干什麼的?」那守衛的兵士看米亞這幅走一步停一步的樣子,只覺得此人命不久矣,像是隨時都能倒地不起,拿著他的路引皺眉問道。
洛陽雖是中原重地,每日裡往來的人不少,可是從外地來的卻還是有數的。這士兵見眼前人並非是平日裡從北門進出的的平民,就知此人必定是遠道而來,這樣的人是要盤問清楚的,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自己吃掛落。
「來治病的。」米亞耷拉著眉毛,眼睛也是無精打采的半眯著,說話更是有氣無力,像是隨時能夠斷氣一樣。
守門的士兵看他這個樣子,眉心一跳,生怕這人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惹得一身的晦氣,趕緊揮了揮手放行。
米亞便牽著馱著一只薄薄的包裹的小毛驢晃晃悠悠的進了城。
洛陽跟潞城大有不同。
最大的,當屬是人。人多,熱鬧,看著也比潞城的鮮亮,而不是滿臉塵土滄桑。
「東都。」她回頭看了看城門上的字,笑了笑,她在這裡還曾經有座王府呢,也不知今日何在?
「糖葫蘆,糖葫蘆」街邊的小販一邊走一邊喊,叫賣著那插在草棒子上的紅彤彤的糖葫蘆。
「糖葫蘆怎麼賣?」米亞走在他身側問道。
這紅彤彤的樣子,是真的能夠勾起人的饞蟲啊
「一文錢一個!」小販立刻回答,「您要幾個?」
「先來一串。」米亞遞給了他一文錢,從草棒子底下選了一根拿在手中,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就咬了一顆。
「唔」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炸開,讓她一下子就有了食欲,想要去酒樓大吃一頓了!
「這些糖葫蘆我都買了,帶我去這裡最好的客棧。」她一邊啃著那紅彤彤的糖葫蘆一邊對小販說,遞給了他幾顆銀豆子。
累,不想要慢慢逛了!
「是,是,這就帶您去!」小販接過那幾顆銀豆子,用牙齒咬了咬大喜,忙不迭的扛著草棒子走在了前面。
這幾顆銀豆子頂他一個月的營生,若是每日都能遇到這種讓他帶路的人,那他就發了!
「……要說洛陽城最好的客棧自然是三園客棧,便是長安來的貴客,也是會住在這裡……」那小販一路上跟米亞說著洛陽城的各種見聞,竟讓坐在驢子上面的米亞也不是那麼疲倦了。
「掌櫃的,要一間上房。」米亞邁步走進三園客棧,對正在櫃台打算盤的掌櫃的說。
正如那賣糖葫蘆的小販所說,這三園客棧確實是這裡最好的客棧。不但占地面積大,各種擺設也是干干淨淨,整齊的很。又見大廳裡面的食客們桌上的食物,也香氣撲鼻,賣相頗佳……
米亞決定在找到自己居住的房子之前就暫時先住在這裡,也順便探聽一下這洛陽城中的消息。
畢竟,這裡已經不是昔日她所熟悉的洛陽了,總要搞清楚這裡的勢力分布範圍才好找個落腳的地方,不至於犯了什麼忌諱或者無意中踏入了一些不應該踏入的地方。
等到確定好了房間,米亞示意那賣糖葫蘆的小販跟自己走,「……以後每日裡送同樣的糖葫蘆來這裡。」
問清楚了他每日出攤的時間,米亞與他定下了每天送一整只草棒子的糖葫蘆給她,卻是讓那小販驚得夠嗆。
此時天氣尚未入春,這糖葫蘆才能保存多日。他本以為這人是每日吃一根而已,誰能想到他竟然要每日吃這麼多?他真的不怕把牙齒都給酸掉了嗎?
只是既然人家給了定金,糖葫小販也不能說什麼。管買東西的客人怎麼吃呢?這銀豆子是貨真價實的就好!
當下回到家中跟自己的婆娘說了今日的奇事,「……從明日開始,糖葫蘆的數量翻上一倍!」他在家中轉了幾圈兒,又想起來一件事,「那茶葉蛋算了,這個不合適。」
那位客人出手大方,一看就是不缺錢的主兒,這樣的人又怎麼看得上他們家那用碎茶煮出來的茶葉蛋?
他婆娘看著丈夫在地下轉來轉去,只覺得頭暈的很,「你便拿兩枚雞子送與那客人,若是他喜歡吃買了自然好;若是不喜歡,那客人買糖葫蘆的錢你就送他兩個又怎麼了?」
若不是她現在有孕在身,哪用得著他這麼嘰嘰歪歪磨磨蹭蹭的?
說罷,年輕的女人拿著小錘子,把丈夫今日拿回來的幾顆銀豆子一一砸扁,滿意的看著那幾顆銀豆子變成扁豆子。總算是沒有被人給騙了雖說就算是被騙了,那包在外面的銀子也夠買糖葫蘆的了。但總歸還是貨真價實的銀豆子讓才讓人安心不是被什麼怪人給盯上了。
糖葫蘆小販看著妻子的動作欲言又止,想要說自己已經驗過了這些銀豆子的真偽,絕無弄虛作。可是看著她那高高隆起肚子,這話就又被他給憋了回去。
都說女人懷孕的時候不能招惹,還常有怪異舉動,還是莫要惹她生氣了。
這般想著,他便去了廚房,准備做明天的糖葫蘆。
他們家的糖葫蘆都是從山裡面的老樹上選的好料子制作而成,又有一手極為絕妙的熬糖的手藝,連同用了特殊的手法制作出來的米紙才會味道這麼好。那位客人定了那麼多的糖葫蘆肯定也是衝著這味道去的,他自然不能有絲毫的的疏忽。反而要加倍小心才能讓這筆買賣盡量的長久下去才是。
他一邊制作這些糖葫蘆一邊去看那爐子上面正在鍋裡面咕咚著的落花生,濃濃的五香味道勾人的很。不若明日也帶些過去?他們家的老客最是喜歡這五香花生的味道,就著一碟子便能喝上半天的酒……
米亞不知道此時正在有人惦記著要向她推薦自己家的小食,只是洗漱之後便躺在了床上不動了。
她此時身體虛的很,又著力控制著腳下的高蹺,實在是耗時耗力,放松了就起不來了。
「還是要早些賃一處院子才是。」她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只覺得疲倦的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明日再做計劃吧。
第二天早上,米亞被從窗戶透入的陽光照在臉上的熱度喚醒,開了個門縫,把門口的熱水拿進來,打著哈欠洗漱了之後,把昨天晚上摘下來的面具重新戴在臉上,又給自己綁好了高蹺才出了房門下樓吃早飯。
「來一份豆腐腦,並一張吊爐餅。」她叫過伙計吩咐道。
她現在是全身都有毛病,早上連食欲都提不起來,只能吃點兒簡單的食物,豐盛的是別想了。
待到伙計把她要的早飯端上來,她便一邊慢慢的吃著,一邊聽著周圍的人閑聊。
這家三園客棧的幕後老板肯定不簡單,才能讓一眾帶著刀槍劍戟的江湖人們在這裡安安分分的,她倒是可以借此機會探聽到更多的消息。
就是每天都要踩著高蹺真的很辛苦啊!
米亞惡狠狠的啃著吊爐餅,也不知道是把這東西當成了什麼人的肉在啃?
好不容易把吊爐餅吃完,那碗豆腐腦卻終究還是剩了一些她現在的年紀實在是太小,平日裡也吃的不多,倒是塞不進去了,難得的當了一回浪費糧食的人。
在大廳裡面等了一會兒,賣糖葫蘆的小販便守著時間來到這裡找她,還給她帶了一包的五香花生跟兩枚茶葉蛋。
「若是客人喜歡,我便每日裡再送些過來。」糖葫蘆小販一臉的殷勤期盼,只希望這位客人真的能喜歡自家的食物,也好多賺點兒銀子。
「我知道了。」米亞點點頭,表示明白,「你明日來的時候我再給你消息。」
民間多奇人異士,美食更是千人千味,數不勝數。往日裡她最喜歡的就是收集各種美食放起來,想吃零嘴或者大餐的時候直接拿出來吃,幸福滋味簡直就是滿滿當當!
昨日吃的糖葫蘆也是。這家的糖葫蘆不但選用的原材料好,就連制作工藝也是特殊的緊。所以味道才會格外的出眾,讓她這條挑剔的舌頭都被征服。
米亞決定等她賃到了院子,就去找這小販買下來他們家的制作秘方,再買下一株作為原料的山楂的樹苗或者是一支樹條種上,以後也能吃到這種獨特口味的糖葫蘆。
至於這五香花生跟茶葉蛋……米亞搖頭,跟糖葫蘆比起來,味道可是差的太遠了。
不是材料的問題煮的好,料配的好下得好,便是便宜的茶沫子也能做出來滋味絕美的茶葉蛋。她以前有個朋友,最愛的就是用某家茉莉花茶的高碎做茶葉蛋,那滋味,簡直絕了!
靠著這手絕技,她朋友竟然硬生生的靠著在自己家的早餐店賣茶葉蛋賣成了網紅,各種外賣軟件上面的訂單簡直多到飛起,後來更是為不少當地的高端酒店供貨,幾年就實現了財富自由。
米亞很喜歡吃這種味道的茶葉蛋,於是用一對祖母綠寶石的耳墜跟她換了這份配方。
現在她倒是不用換茶葉蛋的配方了,但是糖葫蘆的配方還是要有的
只是這些要等到她找到了合適的院子可以自己生活之後才行。要不然的話,連個能熬糖的地方都沒有買配方來做什麼?
更何況這才幾天而已,人家還沒賺夠錢呢!
米亞跟在牙人身後,一邊前行一邊漫無邊際的想著,直到今天的第三家宅子。
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走了多少路,兩人坐在馬車上,順著一道青石路,駛入了一條巷子當中。
青石磚牆,斜飛的屋檐,門前或是立著石獅子,或是擺著裝著樹木的圓壇子,屋檐下還高高懸著燈籠……這巷子兩旁的建築倒是規整的很,絲毫沒有凌亂的感覺,路上也干淨的很,想必住在這裡的人家在打理上面都很用心。
「這院子本是只賣不賃的,但若是您賃的時間長,倒也不是不行。」米亞還在觀察這附近環境的時候,牙人把馬車停在了一間宅邸前面,跳下來後把馬拴在門口的馬樁上,從腰間的一串鑰匙裡面找出來一只,打開了院子的大門,帶著米亞走了進去,「正房側房一應俱全,雨天的時候也不用擔心淋著雨,且有游廊罩著呢。」
他一邊說一邊往裡走,走到了天井當中,「最好的是,這裡還有一口自己家的井,不用跟別的鄰居合用井水,也省去了買水的麻煩,平日裡生活方便的緊。」
牙人嘴上滔滔不絕的介紹著這宅子的種種,眼角卻不斷的觀察米亞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確定這位挑剔的客人對這座宅子是否滿意。
從他接待這位客人至今,已經過去了接近一旬的時間,洛陽城裡符合這位客人要求的宅子幾乎被看了個遍。可是卻始終沒有找到他合意的,簡直讓這位牙人煩惱無窮。
若不是米亞開出的價格太高,又每日都先付雇佣他的費用,這牙人都險些以為這位外地來的可是是純粹的耍著人玩,根本就沒有打算真正的賃房子了!
好在,今日不同往日。牙人看著米亞表情心中一喜,有門!
米亞確實是對這宅子很滿意。
並非是那種京城規整的四合院,而是很有意境的小園子。
正如牙人所說,正房側房下人房都是一應俱全的,還帶著一個小小的花園不大,但是也有一分多地,夠種很多的東西了,還有遮雨的游廊,生活起來十分方便。
可以說該有的都有!
不該有的也有。
就像是那口井。
她坐在馬車上進入這條巷子的時候有觀察過,巷子尾有一口井,大概就是這裡的住戶平時用來打水的地方。
這本就比很多附近沒有井的宅子方便很多了,沒想到這棟宅子裡面竟然有一口屬於自己的井,直接省掉了屋主的好大麻煩!
至少對於米亞來說是能省掉很大的麻煩。
因為她現在的年紀跟身體實在不適合長時間在外面行動,最好學著那些大家閨秀們一樣,每日裡宅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此才能不招來別人詫異的目光。
本來她還想著要是找到了一個合心意卻沒有自己的井的宅子的話,干脆就自己花錢打上一口,沒想到現在連這道麻煩都省掉了。
「不賃也行,買了便買了。」她在園中慢慢行走著,隨口對牙人說道,「只是這價格就要張牙郎斡旋一番。」
她回過頭來對牙人一笑,「我自是不介意花錢的,只是卻不想要被別人坐地起價。」
買東西不喜歡講價這種毛病她被人說過好多次了。但對於米亞來說,講價這種事情在情況允許的條件下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必要。
她有錢,遇到喜歡的東西花錢是件開心的事情,沒必要斤斤計較。更何況貶低自己喜歡的東西又不能讓她的心情更好,又何必浪費口舌折騰自己?
不過牙人之前還說這棟宅子的主人只想要賣房子不想要租房子,是他好不容易才跟對方說通了,願意賃出來。雖然不知道這牙人的話中到底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宅子主人是不是真的只想要賣而不是賃,他說那些話是不是誇大其詞來抬高自己的辛苦,米亞卻是不願意多生是非的。若他說的是真的,這般突然之間改變主意,誰知道這宅子的主人是不是會坐地起價?
為喜歡的東西付錢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可是當冤大頭的話,就算了吧!
「這是自然,我定會為客人您尋一個公道的價格!」牙人一聽米亞看中了這棟宅子,想要買下來。當即大喜,立刻應承下來了她的要求。
這宅子的主人本就把這這棟宅子托付給了他們牙行,是賃是賣他都是不管的,只要拿到錢就好。
現如今這位客人想要買,自然也不是什麼問題。牙行的人嘛,不管是買主還是賣家,都清楚一樁交易中他們不可能直來直往,只要價格雙方都滿意便行了。
米亞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宅子她已經裡裡外外的看過了,收拾的很干淨,各色家具也是齊全的很,不需要再做過多的修飾,只要搬進來就好。既然如此,她也就沒有必要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讓牙行的人早日尋了那宅子的主人去衙門辦了契約才是正事。
張牙郎也跟著米亞一起走了出去,鎖好門之後上了馬車,就要離開這裡。
只是離開的時候,米亞卻注意到了旁邊的宅子的大門裡面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外面。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漂亮到讓人光是看到這雙眼睛就能腦補一張有著驚世容顏的臉!
只是這雙眼睛裡卻帶著一絲陰郁,見米亞的目光望了過來,便迅速的關上了門消失不見了。
「隔壁住的人你了解嗎?」坐在馬車上的米亞微微皺眉,宅子是不錯。但若是有個惡鄰的話,結果就不是那麼好了。
「是個老人帶著一個孩子。」張牙郎在這件事上回答的倒是很痛快,沒有辜負他們牙行的聲譽,「客人請放心,我們牙行做買賣向來是童叟無欺,絕無那等欺瞞顧客的行為!」
「若是這宅子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必然是會告知買主租客。」他斬釘截鐵的說,表情十分傲然,「我們主子與洛陽太守交好,那些人也不敢做出這等事情!」
是要有多麼的想不開才會去得罪太守的朋友?除非是將來不想要在這裡繼續生活了,否則是不會有人這麼傻的。
況且就算是那人將來真的不想要在這裡繼續生活了。難道離開了洛陽就能一帆風順了嗎?
他們大概忘記了一件事,會跟太守交好的人也許不僅僅是只有太守一個朋友,還可能有很多江湖上的朋友。若是真的有人敢對他們耍手段的話,大約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客人不必在意隔壁的鄰居,我們已經查探清楚,這家人平時並不出門,只是偶爾還有江湖人士來拜訪。不過他們對這家主人都很尊敬,並非那等狂徒野人,不會做出什麼魯莽之事。」張牙郎仔細的跟米亞說了一下他們調查的結果。
一個老人跟一個孩子而已,靠著智慧賺錢,平日裡就連食物采購都是送上門來的,大門總是緊緊的閉著,不會對周圍的人造成什麼影響。
米亞點點頭,不再說話。
聽上去倒像是孤寡老人帶著家中小兒隱居的樣子。如果確如張牙郎所說,那倒是對她無甚影響。
若不是,她自然有辦法讓騙了她的人付出代價。
如此,米亞在幾日後跟那宅子的主人在衙門碰頭,完成了買賣,定下了契約蓋上官府打印,這宅子就屬於她了。
之後就是搬家。
她一個在洛陽城初來乍到的人又沒有什麼拖累,搬起家來自然是沒有什麼麻煩的,只要帶著自己跟那頭皮毛油亮的小毛驢就行了。
剩下的,都可以等到搬進去之後慢慢置辦。
就這樣,米亞悄無聲息的搬進了這棟宅子,然後又通過張牙郎所在的牙行雇佣了一個廚娘、一個燒火丫頭、一個灑掃丫頭、一對看院子並負責打掃院子的夫妻跟一個花匠。
「說來說去,還是年紀太小。」雇齊了人之後,米亞看著自己小小的手,嘆息一聲。
如果是成年的自己的話,她哪裡需要那麼多的人來折騰這宅子?
只是歲月不饒人,她這小身板想要成長起來還是需要不少年的。但願能夠平安度過吧……
第1292章 西塞山前白鷺飛
趁著雇工們還有幾天時間才會來上工,米亞去把宅子裡面的庫房給填滿了。
生活在科技時代有生活在科技時代的好,生活在科技不發達的時代也有生活在科技不發達時代的好。至少在錢財上面,後者要比前者容易操作多了,誰也不會去查探你的什麼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對於米亞這種空降的一無所有人士真的是十分友好了。
反正米亞是盡了自己的全力把庫房跟地窖都塞的滿滿的,務必不留下一點點的空隙,好給自己之後幾年的生活打下良好的基礎。順便的,還給書房中增加了不少的書籍跟筆墨紙硯,又在院子的角落中堆放了一堆的各種花花草草,以及天井中增加了一個巨大的武器架子,擺上了各種閃著幽光的冷兵器。
以至於過了幾日張牙郎帶著幾個定好的雇工上門的時候,看著那架子上的刀槍劍戟都感覺心肝亂跳!
順便的,也為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女孩兒驚訝,「你說你家大人有事離開了?」
張牙郎看著面前的小姑娘,面色狐疑,這家的大人就這麼放心這孩子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裡?還是說真的以為放個兵器架就能震懾宵小?
「張牙郎可是擔心我一個小姑娘單獨住在這裡不安全?」米亞見張牙郎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故意問道。
「這……」張牙郎干笑一聲,少有的詞窮了。
難聽的話還是不說了吧,這個號稱是林友孫女的小姑娘。雖然長得好看,望之便知長大之後定是一個美人。可美人也是分很多種的,眼前的這個,他怕她還沒有長成美人就沒人了!
「張牙郎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你卻不必擔心我的自保之力。」米亞衝著他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跟在他後面的幾個人,旋身而起,抽出了兵器架上的一把長劍,在院子中舞動了起來。
只見她在院子中挪騰轉移,身形上下翩飛,竟仿佛是沒有重量一般,便是張牙郎這種經常跟江湖人士打交道的人都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更不用說是那幾個雇工,一個個的都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那劍光閃爍,如風馳電掣,閃的一眾人等心裡面發寒,生怕這位小祖宗一個不順心就用劍把他們給捅個透心涼!
「鏘」米亞飄落在地,收劍回鞘,順手扔回到兵器架上,小手在院子裡面的那根立著的木板一捶。
便見那木板子上面簌簌的掉下來一堆粉末,本來平整的木板上面出現了兩個大字,林宅!
張牙郎在震撼的同時又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費了那麼大勁兒耍了一通劍法結果就是為了刻這麼兩個字?
之前的那種毛毛的感覺瞬間消去了不少。
「好劍法!」張牙郎高聲喝道。
他雖然不是什麼江湖高手,可是牙行這個行當什麼三教九流沒見過,他自然也是有眼力的。
這小姑娘雖然說年紀還小,可是一手劍法卻絕對是一點都不普通,他在主子那裡見到的江湖人如果不算武功的話,單論劍法是肯定打不過這小女孩兒的……想到這裡,張牙郎悚然而驚,這小姑娘的劍法已經如此絕妙,那她的祖父豈不是身手更加高絕?
他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走起路來都磕磕碰碰活像是隨時能去見閻王的老頭子形像,再看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小姑娘,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這祖孫兩個,該不會是練的什麼邪門的內功吧?
一想到那些練邪門功法的人有多可怕,張牙郎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暗自決定以後還是跟這家人有多遠離多遠!
米亞並不知道他心裡面在想什麼,也不知道這人已經把她給掃進了練邪門武功的人群裡,她只是很滿足於眼前幾個人對她的懼怕。
一個女孩子,還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想要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若是不給人一點兒震懾,又怎麼能讓人乖乖的聽他的話?
若是這些人不聽她的話,她又怎麼好好的生活?難不成還要天天踩著高蹺扮老頭子來震懾這些人嗎?
現在這樣就很好,雇來的人不會因為看她年紀小,長輩不在身邊就生出什麼不好的心思,她的生活自然也就會過的很輕松。
而她雇的幾個雇工也確實是如米亞所願。不管是不是曾經心裡面起過什麼別樣的心思,那日之後都對她這個身量矮小的女童言聽計從,未曾表現出任何異樣,將這宅子好好的運轉了起來。每日裡各種采買掃撒跟一應家中瑣事無不井井有條,絲毫沒有混亂之態。
進進出出的,這周圍的鄰居們也在幾日之後知道了隔壁的院子已經易了主,主人換成了一個知天命的老頭子跟他的小孫女。只是這家的大人也不知道去做什麼了,平日裡根本就不見人影,只留一個小女孩兒看家。
消息傳的快,不多久就有人知道了這家的事情。
也不是沒有人想要做點兒什麼。一個小女孩兒看家,這簡直就是把金子丟在地上等人去撿!都不需要作別的事情,只要買通她家的一個下人,便能將這女孩兒拐出來。到時候轉手賣掉是一筆錢,這宅院子裡面說不得還會再讓人賺上一筆!
只是等到這些別有心思的人打聽到更多的消息之後,就紛紛偃旗息鼓了。
「你只道那女娃子年紀小,容易哄騙,怎麼就不想想一個那般年齡的孩子敢一個人住在宅院裡面又怎麼會是省油的燈?」某個在張牙郎喝醉之後吐真言的時候「得知」了真相的混混冷笑著說,「那祖孫二人練的是一門邪門的武功,平日裡看著像是隨時都能倒地不起,可是卻身法鬼魅,出手狠辣!」
那混混看了看四下,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可知道,那家人每日裡都是購買活雞活鴨!」
有錢人家吃的東西向來不是他們這樣的混混吃得起,什麼山珍海味,天上走的地上跑的,都在這些有權有勢的人的餐桌上,他本不該如此驚訝的。可這都連續一個多月的時間都天天購買活雞活鴨,還不用集市上的小販幫忙宰殺,就有點兒詭異了。
這混混只是略一腦補,就補出了一個這家裡的祖孫練的功夫是需要吸食血食的結論!
如此他怎麼能夠淡定的當做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只能說是人一腦補天下無敵,大戶人家中別說是每日裡采買活雞活鴨了,便是每日采買活豬活羊也是小事一樁,根本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宅子裡面那麼多的人,那麼多張的嘴,難道還不吃東西嗎?每日采買雞鴨又算是什麼?
米亞並非是那種苛刻的主家,自然不會對雇來的人搞什麼天天青菜豆火,她給出的每日裡食材的預算都是有數的,按照市場價格來進行調整,不夠就補上去,花不完則是累積到下個月。
她自己對市場價格有所了解,廚娘又不會做什麼手腳,那每日裡吃的東西自然是挑各種好的買,吃肉吃的多反正這些錢花不完又不會分給他們這些雇工,那又何必瞎折騰亂來?
還不如每天多吃點兒好的呢,最起碼這家的小姐在食材上的采買是從來不吝惜於花銀子的,他們也跟著一起沾光,每日裡吃肉從不間斷,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臉蛋兒都圓潤了起來!
再說了,米亞家中又不僅僅是采買活雞活鴨,她還喜歡吃牛肉跟魚肉呢,這怎麼沒人說呢?
只能說,傳言都是越傳越玄乎,傳到最後,米亞就差沒有頂著一口獠牙在月圓之夜裡面吸人血了!
不過這種亂七八糟的傳言有壞處也有好處,洛陽城但凡是有點兒消息渠道的宵小們是都不敢在她家附近晃悠了,也不敢打林宅的主意,生怕這練邪門武功的小姑奶奶暴起傷人,那可不就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米亞對這些事情到底清不清楚沒有人知道,反正她的日子是過的挺安靜的。
林友曇花一現,只是偶爾會寄信回來報個平安,表面上是安小孫女的心。但實際上到底是安誰的心就沒有人知道了。
反正米亞自己是覺得這日子過的還算是不錯,每日裡面練功寫字畫畫,膩了的話就出門逛逛,去那些酒樓聽聽說書先生講述的最近江湖上的奇人奇事或者是什麼所謂的秘聞,不亦樂乎。
特別是聚月樓有一個說書人,講故事的水平簡直就是一流!米亞每逢練功練的煩了的時候就會跑去聚月樓聽這位說書先生說書,給這家酒樓貢獻了不少的茶水點心錢。
而且這家酒樓也不僅僅是有一個有意思的說書人,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眼瞎的彈琴的老人。
普通人聽不出來,但是米亞卻能聽出來他琴音中的種種情緒,有時候這人那肆意外泄的惡意真是絲毫不加掩飾,簡直都能淹沒整個酒樓了!
「東都果然是一個神奇的地方。」米亞聽完今日份的武林八卦,拎著聚月樓的醬鴨子慢悠悠的往家裡面走。
天下之大,富庶之地卻莫過於中原,人們總是能夠在這裡聽到、見到不同的奇人異事,實在是妙哉,妙哉啊
笑眯眯的回了家,米亞把手裡的醬鴨子遞給了燒火的丫頭讓她拿去廚房,歡快的去給自己換了一身舒服的衣裳,准備坐在廊下喝著甜甜的桂花蜜水,配著好吃的醬鴨子。
只是還沒有等到廚娘把鴨子端上來,她那靈敏之極的鼻子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一股既不是雞血,也不是鴨血,更不是帶著腥氣的魚的血的血腥味。
這是人血的味道!
米亞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向了四周,尋找這股血腥氣的由來。
是有人想要在她的家裡面做些什麼嗎?
她站起來,腳步像是不沾地的移動著,從院子的這頭走到那頭,一間一間的房間打開查探清楚,卻始終沒有找到那股血腥氣的來源。
直到她走到了隔著兩棟宅邸的那堵牆下,抽抽鼻子抬起了頭。
是這裡?
米亞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開,站在那裡了一會兒,竟然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對面似乎是有人在笑,還笑的很是瘋癲。
她面沉如水,輕輕躍上了種在牆邊的樹,站在樹枝上,看向了隔壁的鄰居家,被遠處的景像給震的大吃了一驚。
只見一個少年被綁在木樁上面,一個瘸腿的老人正圍著她轉,一邊轉還一邊嘻嘻的笑,笑著笑著,就舔舔手中匕首上面沾染著的血。
而那個少年,上身衤果露,胸口被劃出了一道說深不深,說淺不淺,不會置人於死地。但是卻絕對會讓人痛苦不已的傷口。
此時這道傷口正在往外流血,它的旁邊則是長長短短的各式傷痕,顯然這個老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以至於這少年此時滿臉麻木,一聲不吭,只當自己是個死人一般的熬著。
驀的,那少年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竟然從麻木的狀態中回過來了神,抬眼看向了米亞這邊。
「需要幫忙嗎?」米亞見他望過來,眨了眨眼睛,衝著他做了個口型。
原來這就是那日窺視她的那雙漂亮的眼睛的主人啊……
她想起來那日在門的縫隙中看到的那雙漂亮的眼睛,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裡面會帶著一絲陰郁。
換成是誰被這麼長時間對待,大概也陽光不起來吧?
那少年面無表情的看了米亞一會兒又重新垂下了眼眸,不再分半點兒眼神給她。
一個只有九歲的女童而已,能幫得上他什麼忙?
縱然對方輕功高絕,竟然能夠站在細弱的樹枝上迎風飄動,他也不認她能夠幫得上什麼忙。流水是個心裡有病的人,他的身體也有病,可是他的武功卻沒有病!
這樣的人,又怎麼是一個小小年紀的女童能夠對付的?
米亞見那少年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只是抽出來了一條閃著奇特光彩的鬥篷披在了身上,跟這棵她移栽過來的大樹融為了一體,讓人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便是最開始注意到她的少年,也在又一次掃過那棵樹的時候愣了愣。隨即眸色一暗,果然是不靠譜的小孩子,剛剛還說要幫他,這麼片刻的功夫便沒有了影子,是被嚇得跑回去哭了吧?
並沒有跑回去哭的米亞正蹲在樹上繼續觀察那個瘸腿的老人的行動,總覺得這人怕不是有著嚴重的精神方面的疾病,怎麼看起來就這麼不正常呢?
那個被綁在木樁子上的少年也很奇怪,他此時就像是剝離了自己的神魂一般,明明被綁在那裡,可是心思卻已經魂游天外,似乎是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
但這並不是最奇怪的,最讓米亞這個有著精湛演技的人驚訝的是每當那個瘸腿的老人轉到那少年的身前,他就會做出一副痛苦不已的樣子,活像是再也撐不住卻咬牙堅持一般,看上去就連內心都在掙扎,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考慮著要怎麼求饒,才能讓這個老人停止這種既變態又殘忍的行為。
可是一旦等到那個老人離開了他的視線,這少年就會重新恢復成為面無表情的樣子。就好像是他剛剛只是在演一場拙劣的皮影戲一般,所作所為只不過是為了讓那老人高興也讓自己受的摧殘少一點兒。
「真是奇怪的關系。」米亞托著下巴蹲在在樹枝上想,對著這兩個奇怪的人,只覺得他們實在是詭異的很,就仿佛是一場鬧劇一般,荒誕中還帶著吊詭。
能不吊詭嗎?
眼前的這般場景若是放到幾百年後簡直就是各種負面光環加身了,足以讓人寫出一本百萬字的巨著來分析此時二人之間的關系還有各自的心理,搞不好便能折騰出來什麼新的情感流派或者是炸出來專門熱衷虐戀情深的奇特性癖的愛好者。
沒准兒要是再深入一點兒,就有漫畫大手對著這幅場景興致大發的直接畫上三十頁不可描述圖案;再升級一點兒,大概就是號稱是藝術創作者的油畫作家跟雕塑家們對這場景的復原思考以及升華了!
總之,米亞覺得隔壁鄰居家絕對是屬於有毒的那種,還是不要去接觸,也不要打攪他們比較好。
畢竟看那少年的樣子也不像是想要讓她幫忙,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無法反抗不想要做無用功、還是想要從那個老人身上得到一些什麼,才隱忍到現在?
米亞攏了攏身上的鬥篷,悄悄的溜下了樹,只留下了枝繁葉茂的樹木隨風搖擺,似乎是在記錄著那少年跟那個瘸腿老人的一舉一動。
隔壁的事情並沒有對米亞造成什麼影響。即使這種詭異的場景是真的很難讓人忘記,意志不堅定的人說不定還會天天晚上做噩夢。可是對於米亞來說,這場景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記憶點,左右不過就是長輩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虐待兒童,這種爛事她見的可是太多了,怎麼可能做出什麼評價?
她雖然會出手幫忙,可是也講究時機,非親非故的,又不是什麼生死之間的緊要關頭,人家更是沒有開口或者是默許她幫忙,伸手做什麼?
討人嫌嗎?
所以她很心安理得的坐在家裡面繼續鍛煉身體,順便的,還有閑工夫把那些從市集上或者是酒樓裡面聽到的各種消息進行一個彙總,好更加的熟悉東都的各種情況。
她總是要出去看看的,感受一下老家不同時代的不同風采,再順便搜羅一些美食美物跟美酒。
至於那位讓她跟這個殼子的雙胞胎姐姐過這悲慘童年的柴玉關倒是不著急。
白夫人每天都告訴姐妹兩個要報仇,但是報仇也是要講究時機的。從白夫人的口中不難得出這是一個喜好享受跟美人的性格,這樣的人是不會甘於寂寞的,他既然得到了那麼多的武功秘籍,隱姓埋名是自然的,可本性也是難改的,只要順著這一點下手,總會抓住他的馬腳,找出來這個人。
而且她現在也才不過是九歲而已,報仇什麼的,也得等到她長成才行。不然現在這麼一個小不點兒報什麼仇啊?去給柴玉關這個心狠手辣的人當球踢嗎?
米亞不由得嘆了口氣,她上次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起碼還有個祖母大人做後盾,提供各種情報跟線索,連人家的老底都揭了出來。除了自身的身體之外沒別的問題了。可是換到如今,她手上是絲毫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別說是能夠幫忙的祖母了,這殼子那令人頭疼的母親不拖後腿就已經不錯了,又怎麼能指望她幫忙?
就算是能幫忙,米亞也不想要!
現如今,對方大概率的是以為她已經死掉了,失掉了一個復仇工具;而對於米亞來說,這種情況剛剛好,還省了她逃亡了呢!畢竟不是誰都能對這種沒事兒就抽女兒鞭子的母親習以為常,當做平常事,她還是想要過幾天的好日子的。
感慨了一番,米亞繼續她無聊的生活,吃飯、睡覺、練功、出門遛彎兒,生活過的極為有規律,也十分的愜意。
她甚至還有心思重新扮成了林友的樣子,跑去之前那個糖葫蘆小販告知她的地址,又把人家的糖葫蘆給包了圓兒囤積在倉庫裡面准備隨時掏出來吃。
另外就是那個制作米紙的配方,在花費了一袋子的銀豆子之後,那份制作米紙的獨門秘方就成為了米亞的收藏品,准備有閑暇時間就嘗試著制作一下。現在嘛,看看她從糖葫蘆小販家裡買回來的那一厚摞子的米紙,米亞覺得這個制作的工作暫緩,短時間裡面還是直接從糖葫蘆小販家中購買就好。
今天嘛,她倒是沒有裝扮成林友,而是騎著那頭小毛驢用自己本來的面目去見了糖葫蘆小販,「我來取我爺爺的東西。」米亞衝著小販微微一笑,「我姓林,之前跟你定好了的要去山裡面挖一棵樹。」
本來林友這個身份是十分好用的,老人在一些事情上面即使是有點兒麻煩。但是也能憑借著老年人的身份行事,諸多方便,還能給人以信任感。可是今天要去的地方卻是東都郊外的一座山。這種地方,即便是米亞的輕功再好再厲害,也是不想要踩著高蹺上上下下的瘋狂折騰自己的!
那小販見米亞拿出了憑證,也不廢話,點了點頭就跟著米亞一起上了她的那輛馬車,向著郊外駛去。
第1293章 西塞山前白鷺飛
這小姑娘的爺爺是他見過的最奇怪的客人。
之前他住在客棧的時候就每日裡送一根插滿了糖葫蘆的草棒子去給他,前幾日這人又來了他家,花了大筆的價錢買走了他們家的制作米紙的方子不說,還直接包圓了剩下的那些米紙!
糖葫蘆小販自己都有些恍惚,他們家的糖葫蘆跟米紙真的那麼好吃嗎?
然而這還不是終點,那奇怪的老人不但買了方子跟米紙,還對做糖葫蘆的山楂也念念不忘,又付了錢,約好了今日跟著他去山裡面一起挖一棵山楂樹!
小販只覺得這世間無奇不有,怎麼會有人對糖葫蘆這麼執著?
買了配方買了米紙不說,現在竟然還要去挖這種山楂樹,再加上對方那每日要求他送一根草棒子糖葫蘆的行為,他有時候都會想,這個人的牙真的沒有問題嗎?每日裡吃這麼多的酸的甜的,居然還有一口珍珠一般的牙齒,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人,還是什麼精怪披了一層人皮跑到了人間享樂?
可是今日看到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兒之後,他又覺得自己的那些想法根本就是毫無根據的。若是真的精怪,又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一個孫女呢?糖葫蘆小販坐在米亞旁邊,看著她熟練的趕車,只覺得自己以前未免過於胡思亂想了,也許這只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而已,不是都說絕頂的高手都駐顏有術嗎?大概那人能夠保持住自己的一口牙齒就是因為這點吧。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喜歡吃糖葫蘆!
他腦子裡面出現了一個景像,兩個絕頂高手對峙,其中一個拿著一串糖葫蘆,只是一顆,就讓他的對手成為了手下敗將……
糖葫蘆小販一路思緒飄飛,竟然腦補了一堆各種各樣的戰鬥場面,莫不是米亞拿著糖葫蘆做暗器跟人戰鬥並且勝利的,性子也是夠跳脫。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他跟米亞這兩個挖樹的人竟然真的在南山遇到了打鬥的人!
「陳越,若是你今日乖乖交出東西,我便放過你一家老小。若是你還要反抗,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一個面目陰鷙的男人朝著自己對面的儒衫男人陰森森的道,手中還捏著一把長勾,上面鮮血淋漓。
細看之下,那上面還有著密密麻麻的鋸齒,勾著幾絲不甚明顯的肉絲。
對面的儒衫男人也是面色狠厲,「黃少和,你為了一張藏寶圖追殺了我上百裡,我幾個隨從都死在了你的手上,難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他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若是我今日真的把藏寶圖給了你,恐怕你為了不讓別人知道這東西落到了你的手中,是會把我全家老小都滅口了才是!」
陳越說著說著,手中的長劍突然出其不意的刺向了黃少和。
「哼!」黃少和一聲冷哼,那幾乎就快要刺進了他胸口的長劍就被他手中的長勾給擋住了,「雕蟲小技竟然也想要暗算我?」
黃少和冷笑一聲,他一路追殺陳越,又怎麼會不了解他的性格?早就在防備著這人暗算他了!
「蓬」只是他終究沒有算到一件事,正當他得意洋洋,馬上就能得到那份藏寶圖的時候,眼前卻爆起了一蓬迷霧。
「你」他只覺得手腳一陣發麻,胸口悶得很,就要倒下去。
「我送你上西天。」陳越陰惻惻的說,手中的長劍絲毫不留情的捅進了黃少和的胸口,還很惡劣的攪動了幾下,「去陪我那幾個想要藏寶圖的師兄們。」
對著這種人他又怎麼可能毫無准備?
早在他暗算了得到這份藏寶圖的師兄的時候就打算好了,根本就不可能讓知道藏寶圖秘密的人活下去!不管是他的師兄們,還是隨從跟黃少和,都不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把他擁有這份藏寶圖的事情給泄露出去。
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安靜靜的享受那些寶藏帶來的榮華富貴!
可是他是個聰明人,黃少和也不是傻瓜。
他既然能夠一路追著陳越而來,並且防備著他暗算自己,當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相反,他心思縝密,韌性也是非凡,竟然在瀕死之際拉了殺了自己的人一起下水。
「噗噗」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按動腰帶間的機簧,幾乎是跟他面對面的陳越胸前就插滿了細如牛毛的鋼針。
隨後這些黑黝黝的鋼針就讓陳越變成了一具漆黑的屍體。
糖葫蘆小販跟米亞:「……」
「……死,死了?」糖葫蘆小販顫抖著聲音道,竟然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他跟米亞正在挖山楂樹的時候,就覺得身邊好似是有一股風掠過,沒想到卻是兩個江湖人在爭奪一份藏寶圖!
到現在,他還記得剛剛那個掠過他的的男人冷冰冰回頭看了他一眼的事情,想到剛剛那人說的話。若是這兩人沒有死的話,他是不是在這件事結束之後就要被滅口了?
糖葫蘆小販此時只覺得渾身發冷,整個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倒是米亞,鎮定的很。
「死了。」她輕快的回答。
這兩人的武功不算是高,甚至都比不上那日在潞城遇到的那個想要奪琴的男人,她自是不怕的。
就是這個旁邊的同伴讓她有點兒煩惱,這麼抖啊抖的,真的能把這棵樹給完好無缺的挖出來嗎?
看了看自己的小嫩手,米亞覺得也許今天回家的時間要晚一點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指望上他?
不過她這般淡定的樣子卻讓旁邊的小販更加確信這段時間以來是跟一個江湖中人打交道的念頭了。看這小女孩兒的樣子,便知道她肯定隨著她的祖父見過不少這樣的事情。所以看到眼前這可怖的一幕才能如此鎮定!
「你還能撐得住嗎?」米亞見他始終不吭聲,好心的詢問了一下,「要不,你回車上去休息一下?」
這小臉白的,簡直都能跟她平日裡的臉色媲美了,不會是想要暈倒吧?
雖然最近的天氣不錯,秋高氣爽的沒有雪也沒有雨,可這裡畢竟是山間,又有樹木遮天蔽日。若是真的倒在了這裡的話,恐怕過後就要去看大夫了。
可別指望她能夠搬著這麼一個人下山,為了不對身體造成更多的傷害,以後無法修煉內功,她並未急於求成的散功,現在才將將的將那段邪門的氣勁化掉一些,每日裡維持住身體的平衡已經不容易,哪來的力氣去搬人下山?
糖葫蘆小販倒是沒有米亞想像的那麼沒用,他摸了摸胸口,覺得那裡總算是跳動的不是那麼厲害了,便開了口,「這兩個人死在這裡……」
他平日裡都是來這裡采摘果子,日日面對著這麼兩具屍體,真是想一想都渾身發毛!
「哦,你是擔心這屍體上的毒和他們腐爛了之後破壞果子的生長環境吧?」米亞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恍然大悟,從袖子裡抽出了一只小瓷瓶走向了那兩具屍體所在的地方,倒在了靠近自己的黃少和身上。
一邊倒還一邊安慰糖葫蘆小販,「你放心,這東西效用消失的快,對土跟果子沒有半響的。」
這可是她精心配置的居家旅行好物,保證無污染無公害,絕對環保!
「……」眼睜睜的看著化掉的血水將衣物燒出來一個大窟窿的糖葫蘆小販眼睛一翻,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他只是想要去報官,讓官府解決將這兩具屍體而已,怎麼就變成了這個結果?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糖葫蘆小販的腦中閃過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米亞卻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這人昏倒在這裡是真的很麻煩!
無奈的她掏出銀針刺向了糖葫蘆小販的人中,試圖讓他醒過來。
只是不知道是這人昏迷的程度太深刻還是他根本就不想要醒,扎了兩針竟然絲毫沒有效果,搞得她沒辦法,只能把這人丟在一邊,繼續往旁邊的那個陳越身上倒化屍水。
一邊倒還一邊郁悶,明明是他自己擔心這裡的果子因為那些被腐爛的屍體吸引來的蒼蠅之類的蟲子和毒素的影響,現在她好心幫忙了他自己反倒是暈過去了,這上哪裡去說道理?
嘟著嘴巴,給兩具屍體均勻的撒上了化屍水,米亞又拎著鐵鍬去埋掉那些血水這玩意兒要是不趕緊處理掉,還不知道會引來多少的蒼蠅蚊子呢,可不能功虧一簣!
「叮」人小力氣也小,剛剛還挖了一棵山楂樹,現在就更是沒有什麼力氣的米亞只覺得手中的鐵鍬砸到了什麼東西,震的手指微微一麻。
「嗯?」她翻動鐵鍬,從一堆血水跟泥土的混合物中翻出一塊上面有著奇特紋路的似金非金,似鐵非鐵的牌子。
再翻,這牌子後面則是一個看上去像是山麓樣子的簡單圖案。
難道這就那個所謂的藏寶圖?
米亞撓了撓頭,只覺得好生奇怪,藏寶圖不是應該繪制在紙上嗎?為什麼會是一個鐵牌子?還是說那藏寶圖之前已經被化掉了,這鐵牌子並非是那藏寶圖?
算了,不管是不是都跟她沒關系,就留在這裡給這兩個人陪葬吧。
米亞很愉快的下了一個決定,就准備繼續埋土,不料此時那小販卻醒了過來,「你你你,你做了什麼啊?」
他驚恐的指著米亞,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當然是幫你處理掉將來可能有的麻煩啊!」米亞奇怪的看著糖葫蘆小販,只覺得他實在是過於大驚小怪。
東都多江湖人士,這人在來時的路上還說起了曾經目睹江湖人在東都街道上互毆,肢體亂飛的樣子,這時候怎麼就突然之間變得膽小了?
「我能有什麼麻煩啊?」糖葫蘆小販一臉震驚,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想到將來采摘果子的地方有兩灘血水的存在就渾身發麻,這才是麻煩的事情吧?
「???」米亞看著他的震驚臉,開始反省她是不是下手太快了,原來這人其實對這兩具屍體並不在意嗎?
「也罷,是我多事了。」她嘆了一口氣,收回了埋血水的鐵鍬。
既然他並不在意,那她多什麼事啊?
「……」糖葫蘆小販看著她不動了,只覺得那種發麻的感覺提前找上了自己,忍不住開口,「你為何不繼續了?」
要命啊,你這樣埋到一半就放棄,留下一堆血水在那裡讓人更害怕啊!
「既然你都不覺得麻煩,做什麼要繼續?」米亞奇怪的看著糖葫蘆小販,只覺得這人莫名其妙。
她本來就是義務幫忙,現在他不需要了,還幫什麼忙啊?
「……」糖葫蘆小販看著她顯然是不打算繼續下去的樣子,無奈之下只能撐著自己發軟的手腳去拿那鐵鍬掩埋血水。
若是不趕緊埋掉了,保不齊就會被人發現去報官,那樣豈不是會牽連到他?
這般想著,他就埋怨起來了米亞,只覺得這小女孩兒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這麼亂來!
「你真的是東都人嗎?」米亞聽著這人埋怨,一臉驚奇,不待對方回答就直接開口,「這又不是東都城內,死了便死了,難不成你還指望著官府衙門大老遠的跑到這裡給人收屍不成?」
這裡的官府對江湖人的態度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事情不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不會去管。
就比如說,兩個江湖人在東都街道上鬥毆,被發現了報官,只要沒有當場抓住,也未曾傷及百姓,官府的捕快也就當沒這回事不會有什麼千裡迢迢追捕的事情發生。若是這種鬥毆發生在城外,那就更加方便了,沒有人能報官,誰會去管你生死?
而江湖人,也很識趣的大多時候不在城內找事兒,只在城外解決恩怨,也免得被朝廷鷹犬盯上事情倒是不嚴重,可是這便如肉旁邊圍繞著蒼蠅一般,令人煩躁的很。
如是便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關系,江湖歸江湖,官府歸官府,兩者井水不犯河水。她甚至還知道江湖中有一個很有聲望的九州王沈天君。雖然沒有武林盟主的名號,可是卻有武林盟主的權力,在江湖中一言九鼎,所出之言無人不信服。
如今這身上死去的兩個人不但不是在城內,還是在荒郊野外的,官府會管才叫怪事!
這人明明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怎的還如此天真?
糖葫蘆小販:「……」
他情急之下一時慌亂倒是忘記了官府確實是不會去管這種事情的。只是這小女孩兒的行事風格還是讓他感覺渾身不舒服……
米亞看他的樣子也不想要理這人了,左右她配方已經買到了手,自己做米紙也就是了。
當下兩人各自沉默了起來。
米亞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糖葫蘆小販也只能掄起鐵鍬埋血水。
「叮」他用力揮動鐵鍬的時候,碰到了之前米亞翻到的那塊奇特的金屬牌子。
「這是什麼?」糖葫蘆小販看著那露出來的半塊牌子好奇道。
兩具屍體身上的東西大部分都已經化掉了,只是剩下幾個掛飾跟這塊牌子還沒有徹底的化掉。可玉飾已經因為二人之間的爭鬥碎成了幾塊,這牌子的邊角也出現了熔掉的趨勢。
「可能是他們說的藏寶圖吧。」米亞漫不經心的說,卻不料糖葫蘆小販聽到這句話大驚,立刻便用鐵鍬將那牌子翻出來,拿了自己的水囊去澆。
藏寶圖!
他腦子裡面只是回響著米亞說的話,澆水的速度又快了一點兒。
若真的是藏寶圖的話,那……
米亞見他這個樣子也懶得理他。
根據她的經驗,所謂的藏寶圖什麼的,大多數都是有坑的,而且還是巨坑!沒點兒本事別說是寶藏了,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說!
只是她這話便是說給眼前的人聽,他大概也不會相信她的。反而會以為她是抱有什麼別的心思,阻了他的發財之路。
既然如此,她倒也不必去多那個嘴。
看了一眼撕下衣角擦拭那只金屬牌子的糖葫蘆小販,米亞搖了搖頭,希望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藏寶圖的牌子他能盡快脫手賺到一筆錢,而不是放在手中給自己引來禍端。
當下,她扛著那棵小山楂樹跟幾棵樹苗往山下走。
她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自然不會在這裡繼續停留下去,早點兒回家好早點兒把樹種上。
那小販見她離開,也迅速的鏟了幾鏟子土,將血水掩埋好,跟著米亞下了山。
來的時候他坐在米亞的車上,走的時候若是靠著自己的兩條腿,那今天他怕是別想要回到家中,只能在城外等著天亮了!
跟來時候的滔滔不絕不同,回程的時候糖葫蘆小販的全副心思都在那塊牌子上,半點兒沒有跟米亞說話的想法。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的回到了東都,各自分開。
「小姐回來了?」在後門忙碌的趙娘子聽到米亞的聲音,連忙打開門,將馬車引了進來。
有時候她也奇怪,為什麼這樣一個小小的看起來養尊處優的姑娘竟然還會趕馬車這種活計?可是想到那日東家在院子裡面展示出來的武力值,這些想法就消失了。
莫要去探究東家的秘密,這樣對東家對自己都好!
「讓阿吉把這棵樹給種在花園裡面,好好伺候。」米亞指了指馬車頂上綁著的樹對趙娘子說。
家裡面的事情也不是所有的都順利,之前的那個花匠便是其中一個。本來說的好好的,連雇工的契約都簽了。可是他卻突然患上了病,平日裡三天兩頭的請假,讓米亞不得不找了張牙郎換了一個人。
身為一個大夫,她自然是知道這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毛病,只是不想要上工而已。
至於對方不想要上工的原因?
米亞嘆了口氣,不管是因為她那日展示了一下武力值還是因為什麼別的,總是不願意為她工作罷了。
如此,她便重新換了一個新的花匠。
這人倒是沒有之前的花匠那麼麻煩,每日裡沉默寡言的,只是待專心伺候那些花草,從來不愛跟人說話交際,竟如隱形人一般。
不過米亞對他倒是挺滿意的。
她對自己雇佣的人的性格沒有什麼要求,只要能夠干好活。就算是對方一年不跟她說話都無所謂,又怎麼會去管這人平日裡的處事方式?
倒是趙娘子聽到阿吉的名字嘴角抽了抽,其實不是很想要跟這個平日裡總是死氣沉沉的花匠打交道。
但既然東家說了,那她就只能照做。於是便去叫了阿吉來,處理這棵山楂樹。
說來也怪,阿吉平日裡沉默歸沉默,這一手伺候花草的功力倒是精深,明明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花匠的樣子……
趙娘子去找阿吉了,米亞則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准備沐浴。
這一天忙碌的,體質發虛的她渾身都是汗跟土。要是不趕緊洗洗,就連吃飯都沒有味道了!
把灶上煨著的藥湯倒入了浴桶,米亞泡了進去。
銀露珠的後遺症已經逐漸顯示出來,她的身體在未來幾年時間裡面大概都要維持在一個並不是很健康的狀態裡面。若是不想要這樣的話,就只能內修外補,在修煉內功的同時輔以藥浴。
痛苦是痛苦了點兒,但是能夠避免每日裡躺在床上半殘廢的狀況,這點兒痛苦還是很值得的。
她坐在浴桶裡面,一邊運功吸收藥力,一邊思忖著最近在酒樓裡面聽聞的一個消息。
坊間不知為何流傳起了一個有關百年前人物的傳說。
一個叫做無敵和尚的人的傳說。
旁人不覺得怎樣,米亞卻對不守清規戒律的出家人十分反感。還無敵和尚,你既然俗世之心未了,又何必出家賺個僧人的名頭?
她聽著說書人說這和尚的「豐功偉績」只覺得厭煩,可是聽得多了卻發現了一件事,這些故事中無一不在宣揚無敵和尚的武功有多麼的厲害!
那些說書人簡直都快要把無敵和尚給吹捧成為百年之前的天下第一人了,這很不正常。
因為米亞的手中有一本書,一本從東都夜晚的鬼市尋來的書。
這本書既不是什麼武功秘籍也不是什麼機密要錄,只是一本雜談,一本九十年前的雜談。它最大的價值也不是時間造就的滄桑,而是這本書的作者。
百曉生,一個很熟悉的名字,似乎是無論哪個時代,江湖中都會有一個自己的百曉生。而這位百曉生的手記雜談中記載的百年前的武林第一人的名字卻不是無敵和尚。
第1294章 西塞山前白鷺飛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這個無敵和尚會突然之間被大肆宣揚?
若是講述傳奇的話,當時的第一高手明顯更加具有傳奇性,甚至還是至今未解的傳奇,便是他的後人,也對自己家的老祖宗的事情諱莫如深,從不曾露過一言半語,神秘的緊。可是這麼具有傳奇性的人卻半點兒沒有被提起。反而這個無敵和尚的故事被頻頻提起?還是一窩蜂的不分地域的講述?
除非這本就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一個看上去並不是很顯眼,但是卻能潛移默化無敵和尚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安排。
米亞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根據她以往的經驗來看,大抵是沒有什麼好事的。因為一個已經死去了很多年的武林高手往往就伴隨著一份藏寶圖或者是武林秘籍,這兩樣東西不管是哪一種都會讓人瘋狂。若是用這種東西來當成魚餌制作一出陷阱的話……
米亞搖搖頭,左右這種事情跟她沒有關系,管那麼多做什麼?而且她說了自己的猜測難道就有人會聽嗎?
一個小女孩兒,還是一個沒有什麼背景的小女孩兒,想要對這些武林高手做出影響,豈不是在做春秋大夢?
還是趕緊修補自己的身體才是正經事!
離開了潞城之後她也曾經打探過柴玉關這個人的消息,可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什麼人聽說過這個名字。
但是按照白夫人的說法來看,柴玉關這個人心狠手辣,陰毒殘忍,又不擇手段,甚至武功也不弱,又怎麼會無人知曉呢?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個人本就不想要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消息。
至於他為什麼不想要讓別人了解自己的信息的原因,那就沒有人知道了。但是米亞卻知道一件事,按照這個人曾經對待白夫人的手段來看的話,他若是知道白夫人沒有死,還生下了兩個女兒,有極大的可能性不是跟你白夫人喜相逢之後抱著女兒老淚橫流,而是會直接找個法子弄死母女三人!
這樣的人,最好就是一輩子都不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雙方老死不相見。可是按照白夫人的想法,她會這麼做嗎?米亞不這麼認為。
換成是她遭受到了這種非人的折磨的話,她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弄死對方,還要那個人死的很慘才能解心頭之恨,白夫人只會做的更狠!
可是白夫人的身體卻並不是很好。
米亞微微闔上了眼睛,手指慢慢的敲擊著浴桶,從記憶中搜尋有關白夫人的記憶。
一個人若是沒有了一只眼睛一只手,腿也被挑斷了腳筋,那她的身體情況一定不會很好。特別是她遭受了這些折磨之後還被丟在陰冷的地窖裡面,只能靠著渾濁的雨水跟餿掉的食物活下來,白夫人的身體就更加糟糕了。
她覺得這位白夫人能夠再活上七八年就已經算是不錯,運氣糟糕的話,可能連七八年都活不到。說不定三四年就要撒手人寰去見閻王爺。
白夫人自己顯然也是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有所了解。所以才一直鞭策著兩個女兒為她報仇雪恨,並且用極為高壓的手段來催促她們瘋狂的練功。
也就是說不管她是不是能夠活到七老八十,這殼子的雙胞胎姐姐卻是一定會被白夫人給推到跟柴玉關對立的位置上。
到那個時候,曾經為這個身體擋下了一次次鞭子的姐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米亞不喜歡白夫人,也討厭她對待孩子的方式,但是卻不得不考慮白飛飛的處境。
這是個可憐的姑娘,她本就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的,成長的環境更是扭曲之極。本來還有個妹妹可以互相扶持著生活,可現在連這個妹妹都死了,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米亞不知道,但是她不喜歡欠人情。既然這個殼子之前受白飛飛的頗多照顧,那她也不介意在弄死柴玉關的過程中幫把手。
用了人家的殼子,總是要承接下來一些因果的,柴玉關這種人渣,還是早點兒死了好。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被他害死多少的人!
打定主意,米亞從浴桶裡面爬了出來,拿起旁邊的水瓢衝洗掉了身上的藥味,擦干身體換好中衣,回到了臥室。
今日天色已晚,不宜過多思考,還是好好休息,明日再去考慮去哪裡尋找這個柴玉關吧。
翻了個身,米亞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便又重新神清氣爽了。
也有了時間去折騰院子裡面的那顆山楂樹。
阿吉屬實是個很有效率的人,她本以為他今日才會料理這棵樹,沒想到他一晚上的時間就把這棵山楂樹給重新栽進了土裡,效率簡直驚人。
繞著山楂樹轉了兩圈兒,米亞伸手拿起水缸裡面的水瓢,舀了一勺水在本來就濕潤的土壤上又澆了一瓢水。
「水澆的太多會爛根。」不知何時,阿吉出現在了院子裡面。
他看著米亞那只濕漉漉的小白手,甚至還很好心的提心了一句,「天氣涼了,小姐手上沾了水還是早點兒擦干淨,免得著涼。」
體弱多病的人還是要好好保養自己才是。如今秋日涼風入體,她這般小小年紀,容易風入骨。
「你說的對。」米亞看著胡子拉碴的阿吉,眨了眨眼睛說。
阿吉實在是很奇怪的一個人,他好像什麼都不懂,又好像什麼都會,委實是有種違和感。不過只要他不在她家裡面搞事情她倒也懶得去管他。反正這個世界已經夠奇妙的了,也不差這一件。
米亞坐在游廊下,吃著廚娘做好的包子,喝著用小磨磨出來的豆漿,微笑著想。
一個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朝代,大乾朝。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也不是她所熟知的歷史上的任何一個人,這裡甚至還有好幾個異姓王,東南西北各自封藩,中原的力量反而衰弱的緊這大概也是江湖勢大的原因,王朝衰弱至此,又怎麼能夠震懾得住四方?
好在這個王朝還遠沒有到徹底沒落的時候,倒也是無甚戰火來擠壓百姓們的生活空間。
不過若是中原王朝過上個幾十年還不能崛起的話,那事情就說不好了。但到那時候估計她也快要進墳墓了,倒也不必過於憂心。
只是隔壁這個喜歡虐待兒童的老頭子,什麼時候才能消停一點兒啊?
米亞三口兩口把筷子上夾著的包子吃完,皺起了眉頭,吃個早飯都不消停,這腦子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她踱到兩家之間的那堵牆前面,又一次的跳到了樹上,准備問一問那少年是不是真的不需要她幫忙。這時不時的來點兒血腥的味道,真的是很影響別人的胃口。
只是這次那個老人的行為簡直刷新了下限,震的米亞都驚的瞪大了眼睛。
明明上次還是穿了一條褲子,為什麼這次就直接剝了個精光?她很想要問一問那個正在美少年腿上割口子的瘸腿老人,你是不是有病?割人家的腿就割人家的腿,為什麼一定要把人給扒干淨?
難不成你住在這種宅子裡面竟然還能缺一套衣服的錢嗎?至於這麼節約?
還有,你割腿就割腿,為什麼還要作別的事情?
她看著那個蹲在卓東來身前發出模糊不清聲音的瘸腿老頭子,又看了看那個被綁著的少年一臉隱忍的樣子,握緊了拳頭。
米亞很少有拯救世界的聖人情懷,她向來信奉人要自救。就算是不能自救也有有自救的心,自己都不想要救自己。難道還指望這個世界有多麼的公平嗎?所以她之前被這少年拒絕的時候也沒有怎樣,只是想著也許他另有打算,或者是對她不信任而已,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她既然沒有得到允許,就不應該插手太多。
可是此時她卻只覺得憤怒惡心的很,只因這死老頭不但有虐待兒童的心理,還有一些別的癖好!
她捏了捏自己發癢的拳頭,看向了那個被綁在木頭樁子上的少年。等到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時候,再次做了一個口型,「你是不是真的不用我幫忙?」
心中卻是決定不管那少年是接受還是拒絕,她都會動手。不過她終究還是希望那少年別被這死老頭給洗了腦,任他在身上隨意行事而逆來順受。
只是這次那少年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看到米亞之後竟然沒有裝作看不見,而是大力的掙扎了起來,以至於蹲在他身前用手指戳著他的傷口的瘸腿老頭勃然大怒,一刀子就戳進了那少年的大腿裡。
這次那少年終於扛不住這種痛苦,慘叫了一聲。
米亞也不再遲疑,抬起手腕,微微一用力,一支極細極快的小箭就射向了那蹲著的瘸腿老人。
「噗」還沒有等那瘸腿老人反應過來,他就被那支小箭給射中了背,腦袋砸在了少年的傷口上,也讓那少年腿上的匕首又深入了幾分,痛的他冷汗直流,簡直快要昏了過去。
可他又偏偏沒有昏過去,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米亞從牆上跳下來,衝著他這邊走了過來,一把將流水給扯離了他的身體。
而後,這小女孩兒就伸手去戳他的腿。
「你」卓東來只覺得一陣羞憤難加,直欲一劍刺死這個看遍了他窘態,此時又亂來的小姑娘!
「沒傷到要害,我把你放下來,你自己能處理傷口嗎?」米亞戳了他的腿幾下,確定匕首沒有扎在大動脈上,拔出來也不會讓這少年大出血而死,開口對他說道。
一邊說,還一邊解開了綁住他的繩子,從地上拿起他的衣服給他披上,「不過你這傷口太深,還需要仔細檢查,莫要落下殘疾才好。」
那個死變態老頭在這少年腿上戳的太深,後來又加重了一下。若是沒有及時治療的話,很難說是不是會落下什麼後遺症。
心情復雜的卓東來:「……」
他攥緊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雙唇抿緊,一言不發。
剛剛被這小姑娘看到狼狽不堪一幕的時候他羞憤的只想要掙扎開來繩子,抓起衣服蓋住自己;後來這小女孩兒跑過來的時候的時候又想要憤怒的呵斥她怎能如此不知廉恥;可是現在她解開了縛住自己的繩子,又關心他傷口,卻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卓東來喟然一嘆,只覺得自己竟然是這般的沒用,簡直枉為男兒,恨不得一頭撞死!
如此心緒不寧又血氣翻湧之下,他感覺腦子一陣暈眩,踉蹌兩步,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米亞:「……」
她低頭看著暈過去的美少年一陣無語。
不是吧,她只是想要拯救一個被變態老頭給猥褻的倒霉孩子而已,怎麼就丟給她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
瞪著這滿地的狼藉,她最終還是做了一回好人,把躺在地上的美少年給拖到了一邊的躺椅上,幫他處理起來了傷口。
至於那個中了她一箭的變態老頭,米亞才不會去幫忙把他從冰涼的地上挪開呢,就讓他感受一下大地母親的愛吧!
而卓東來,則是在醒來之後看到了自己受傷的腿已經被處理好了,上面還綁著一條白色的帶子防止剮蹭,一時之間心情十分復雜,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坐在他旁邊的小姑娘。
「醒了?」坐在他對面的米亞看著美少年醒來,挑了挑眉毛。
她之前就有懷疑過這對祖孫的身份有水分。不僅僅是兩人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還因為這當祖父的對孫子委實是過於殘忍了雖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是如此這般變態動不動就給自己孫子身上割出來幾道傷口的祖父畢竟還是少有。今日過後,她的懷疑就更嚴重了,這兩人真的是親祖孫嗎?還是說這少年根本就是被拐來的?
「你到底是誰?」然而卓東來的腦回路和她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他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這個從隔壁過來的小女孩兒的身份,以及她為什麼會對他這麼關注。
「你就當我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吧。」米亞說了一句自己特別熟悉的話,覺得怎麼到了這裡之後總是在救人?
「這人你打算怎麼處理?」她指了指被她箭上的毒給迷的暈倒了現在還沒醒過來的瘸腿老頭問。
有這種人當鄰居,她真是睡覺都睡不安穩,誰知道他還會禍害多少小孩子?又會給這些小孩子們造成多大的心理陰影,以至於日後引起無窮的禍患?
詢問她對面這個美少年也只不過是一句面子話而已,不管對方做出什麼決定,她都會讓這變態老頭再也沒有辦法開口說話!
卓東來瞪著她,完全沒有回答她後半句話的心思,「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他輕聲說出了這幾個字,竟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這世間竟然真的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嗎?
「不管你是誰,這件事都跟你沒有關系!」他冷笑一聲說。
此人身份莫測,他卻是不敢相信她的。
至於流水,卓東來眸色深沉,他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從他的口中知道了,又怎麼能讓他現在就去死?
「是嗎?」米亞看著他陰晴不定的面色,突然笑了起來,「那我就不客氣了,這種人還是早點兒消失在這個世上比較好,也省得他日後再去禍害別的小孩子。」
豢養孌童這種事情自古以來就屢見不鮮,她沒見到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既然被她遇到了,又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的放過對方?
「你!」卓東來大怒,一拍桌子就想要站起來,卻忘記了自己的腿受了傷,此時強行站起來不但讓縫好了的傷口再次裂開,也沒有了支力點,竟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
「我怎麼樣?」米亞看著倒在地上的卓東來,絲毫沒有去扶起來他的想法,只是眼神奇異的看著他,「這種喪盡天良的畜生人人得而誅之,難不成你還要包庇他嗎?」
看來她這次的運氣不好,竟然遇到了一個被洗腦嚴重的人,這可真是一件令人煩惱的事情。
「我怎的就包庇他了?」卓東來被她說的一呆,隨即勃然大怒,「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關你什麼事?」
流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想要從流水身上挖出來的秘密也太多了,怎麼可能讓這小姑娘帶走流水處理掉他?
那樣的話,他的身世豈不是一輩子都無法知曉?
「怎麼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米亞對這人表現出的態度一陣厭煩,「若是你今日放過了他,又怎麼知道他日後不會再行這種惡事?到時候受害的孩子又去找誰說理,難道你以為每一個人都有你這麼好的運氣嗎?」
做這種事情都是上癮的,難不成這人還真是以為這老頭只會對他一個人下手嗎?
即使是長得再好看,他也已經快要脫離少年的範疇了,再長兩年,等到他長得更高更壯了,這個死老頭就會把注意力從他身上轉開,放到別的小孩子身上,那豈不是縱容罪惡的發生?
「你到底在說什麼?」卓東來聽她說流水日後再行惡事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流水日後還能行什麼惡事?還有受害的孩子是什麼意思?
他皺著眉頭瞪著米亞,看著她那厭惡的表情,腦子裡面靈光一閃,隨後臉色鐵青,「你以為他對我做了什麼?」
卓東來的這句話說的咬牙切齒,只希望千萬不要是自己想的那個可能。
只是他看著米亞那張明明白白的寫著「他對你做了什麼還用我說嗎」的臉,已然明白了這小姑娘是真的覺得流水對他做了什麼不堪入目的事情。
本來就氣血翻湧的卓東來意識到了米亞到底對這件事的真相的認知之後,只覺得眼前一黑,有種暈眩的感覺。
他連忙撐住了手邊的石桌,避免自己真的再次昏倒過去,對著米亞咬牙切齒道,「你難道不知道他是個瘸子,想要割傷我的腿就只能蹲下嗎?」
卓東來從來不否認流水喜歡虐待他,總是在他的一處傷口愈合了之後就給他增加另外一處傷口。可是他真的保證,流水絕對沒有碰過他不該碰的地方!自然也沒有做過不應該做的事情!
米亞:「……」
她沉默了一下,不是很確定卓東來的話是真是假。
割人大腿的時候難道還需要腦袋聳動嗎?
這種行為讓她怎麼不往奇怪的地方去想啊?
「我發誓他沒有對我做過那種事情!」卓東來已經不是咬牙切齒了,他根本就是想要撲上去咬米亞兩口!
這小姑娘年紀小小的,腦子裡面到底在想些什麼鬼東西?她家大人就是這麼教導她的嗎?
不對,她家大人搬進來之後就消失不見了,隔壁的宅子只有這小女孩兒一個主人!
卓東來臉色發白,也不知道到底是失血過多造成的,還是被氣的,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郁氣。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他沒被流水這個喜歡虐待他的人折磨死,卻快要被這個小女孩兒給氣死了!
米亞看著他氣的快要頭頂冒煙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反正之前她就打算「審問」一下這個變態老人,現在也沒有什麼差別,只是換個方向詢問而已。
「若是我真的誤會了,我願意向你道歉。」她誠懇的對卓東來說,「但這需要一些驗證,我想你總不至於連這點要求都拒絕?」
要是這老人只是虐待了這少年的話,那就是他們之間的家事,自然是好的。甚至她巴不得給這人賠禮道歉,只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誤會瞎想,根本就沒有那些曾經受到過傷害的孩子,眼前這少年自己處理自己的家事就萬事大吉!
「你想要怎麼驗證?」卓東來聽著她的話,眼神奇異了起來。
他向來知道江湖中奇人異事不少,這小姑娘打算怎麼分辨流水的話是真是假?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只說是否願意吧。」米亞嘆了一口氣,為了自己今日的莽撞行為感到一陣懊惱。
真是太衝動了!
「若是你能讓他說出更多的事情,我便不用你賠禮道歉。」沉默了一會兒,卓東來突然笑了起來,就連語氣都一片溫柔。
「……」米亞看著他,表情微妙。
這人是不是有病?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
果然還是太衝動了,她今天就不應該出手的。要不然也不會遇到這種奇葩的人跟事……
第1295章 西塞山前白鷺飛
「好啊。」懊惱歸懊惱,可是遇到事情逃避卻不是她的風格。
況且這件事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最好的解決方式便是讓那個死變態老頭把所有的秘密都給吐出來,然後永絕後患!
卓東來看著突然笑的仿佛一朵盛開的百合花的米亞,只覺得這小姑娘情緒變化未免太過厲害了一點兒,剛剛還一副對著他皺眉頭的樣子,轉眼之間竟然就對他笑盈盈了。這變臉的功夫讓人不得不贊嘆一聲好氣度,也加深了他對這人的忌憚。
若是此時在這裡的是一個成年人的話,他絕對不會這麼驚訝。可偏偏這是一個比他還小了幾歲的小姑娘,她怎能在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況的時候如此鎮定?
而且……卓東來想到這小女孩兒誤會了流水猥褻他的事情,感覺更難受了,她小小年紀,為什麼會對這種事情了解的這麼清楚?
莫非……他眼神深邃,這是一個外表年輕的老妖怪嗎?
卓東來在心中思忖著,嘴上也沒有閑著,「現在,你可以驗證這件事了。」
他倒是很想要知道,這小姑娘到底能夠用什麼方法來套出來流水心中的秘密?
「呵。」米亞看著他這個樣子就知道這人想要占她的便宜。
不過她倒也不介意這個人占便宜,誤會一個男人被人強了這種事情不管對方是多大的年紀都是一件很傷自尊的事情。要是這人占完了便宜之後能別搞事情的話,她很樂意讓流水把他幾歲尿褲子的事情都給交代出來!
「我回去拿點兒東西。」她對卓東來說,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跳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子裡。
等到再回來的時候手裡面已經多了一只青皮袋子。
「這是什麼?」卓東來看著米亞從袋子裡拿出來的瓷瓶,皺著眉頭問。
難道這些東西就能讓流水吐出自己所有的秘密了嗎?什麼時候一點迷藥就能讓人吐露心聲了?
「一點兒小工具而已。」米亞就當是沒看見卓東來糟糕的表情,徑自打開瓷瓶,從裡面倒出來一只異香撲鼻的藥丸子,捏住流水的嘴巴塞了進去。
然後卓東來就見到她只是在流水的喉嚨上面揉了兩下,那顆藥丸子就被他給吞了下去。
這讓他感覺更加奇怪了,一個年紀這麼小的小姑娘到底是怎麼學會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的?她看上去似乎是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熟練的很。
只是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米亞已經把流水給強行喚醒了過來。
她之前在箭上面塗了會讓人暈過去的藥物,現在要審問流水當然就要把這藥給解開。只是解開的方式不太好,那種濃重的血腥氣不但讓流水感覺自己像是在戰場上的屍體堆裡面,就連站的遠一些的卓東來都感覺鼻子一陣難受,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他終究也只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而已,心思或許夠深沉,可是經歷卻真的少的可憐。既沒有見過現實中的血流成河,自然也不會聞到過這種味道。
反倒是流水,聞著這種味道感覺寒毛直豎。因為蕭大師在戳瞎了知音的眼睛的時候,他身上也散發出了這種味道。
只不過他現在聞到的這種血腥氣比知音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血腥氣要更加嚴重十倍、一百倍,濃重的讓他感覺五髒六腑都在抽搐,似乎是想要拼命的逃離自己的身體。
「嘔」流水張嘴想要吐,可是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吐不出來。不但吐不出來,他還頭昏腦漲,就像是被人灌進去了十幾壇子的烈酒一般,看東西都出現了重影!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卻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連站都站不起來,勉強伸出手去撐住桌子,又發現手掌也是綿軟無力……
「怎麼會?」他震驚的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變得綿軟模糊了起來。
可是還沒有等他想明白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問他,「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當然是女人!」流水脫口而,隨後驚訝於自己怎麼會回答這個問題?
「那你喜歡小男孩兒還是喜歡小女孩兒?」他抬起頭,發現問問題的是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對方,可是還沒有等到他盡力的睜大眼睛,嘴巴就不由自主的回答了那個人影的問題,「我男孩兒女孩兒都不喜歡!」
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他皺著眉頭,晃動著身體,始終沒有放棄想要站起來。
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手腳都像是不受控制一樣的根本就站不起來。而這時候,那個模糊的身影又開始說話了,「那你有沒有對」
他晃著暈乎乎的腦袋看向了對方,「什麼?」他有沒有對什麼?
米亞看向了旁邊的美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卓東來:「……」
做了那麼久的鄰居,這麼長時間這小女孩兒竟然都沒有搞清楚他的名字?
「卓東來!」他咬牙切齒的回答,氣的臉更白了。
「你猥褻過卓東來嗎?」然而下一刻,米亞的問題就讓他感覺一股火衝到腦袋,炸的他頭暈目眩,直想要拿起流水掉在地上的匕首給這小姑娘一刀!
她怎麼敢?她怎麼敢?卓東來眼睛冒火,拳頭捏緊,發出了格楞格楞的聲音。
然而米亞根本就沒有搭理這位,都跟他說過了,審訊流水的時候會有一些過激的問題,他這個當事人最好回避。但是他硬是不當回事,非要在這裡待著,現在受刺激了難道還能怪她嗎?
還是說要她在審訊犯人的時候小心暗示,婉轉用詞?那也要現在這個神志不清的流水能夠聽得懂!
「沒有。」流水也沒有搭理卓東來,只是回答了米亞的話,甚至也許是因為他對這個名字有著特殊的感情,還補充了幾句話,「我怎麼會猥褻這個惡心的小崽子?他只配做我的一只隨意踢打的狗!」
米亞:「……」
卓東來:「……」
院子裡面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兩個人都不想要說話了。
前者是對著刺激性的語言比較震驚,什麼仇什麼怨,居然都直接上升到狗了?而且還是隨意踢打的狗!狗招你惹你了要受到這種待遇?
後者則是沒有想到讓自己叫他義父的人在心中竟然是這樣看他的,讓他心裡面那最後一點的猶豫也消失了。
「卓東來是誰?」他突然上前一步,擋住了米亞,開口問流水。
這是他一直都想要知道的問題,他到底是誰?他的父母是誰?流水為什麼這麼恨他還要養大他?這行為的背後又有什麼陰謀?
「卓東來?」昏昏沉沉的流水痴痴地笑了起來,「卓東來是蕭大師的兒子,他注定要死在蕭大師鑄造的淚痕劍下哈哈哈」
被卓東來擋在後面的米亞突然後退一步,「我先走了,你若是用完了這人就去隔壁找我,我會來處理的。」
說完不待卓東來反應,就三步並作兩步,翻過牆跑掉了。
人家的私事她還是不要聽了,誰知道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恩怨情仇跟秘密?
反正她已經在流水的身上下了追蹤香。就算是卓東來不把人交給她,她也有辦法找到他。只不過得知了這人虐待卓東來的真相之後,她又不想要摻和進這件事了,人家的家事她多什麼事?
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卓東來竟然來找她了,並且給她帶來了一個消息,「流水已經死在了我的手中,你不必再為此人煩惱。」
這次來拜訪她的時候,卓東來正常了很多,就連說話都變得彬彬有禮了起來,就仿佛那日的那個戾氣滿滿的卓東來是假的一般,讓米亞簡直都嘖嘖稱奇。
「這件事本來就不關我的事,你也不用跟我交代這人的結果。」米亞看著卓東來這個跟前幾日的態度大相徑庭的樣子,只覺得荒謬,順便懷疑他是不是對她有所求?
要不然當日那個幾乎是想要把她給捅個透心涼的人怎麼會突然之間對她一副溫和的翩翩君子的樣子?這都不像是一個人了!
「我今日來是跟你道謝的。」卓東來只當米亞那假惺惺的笑容是真心的,臉上的表情半點兒沒有變化,只是笑的如沐春風,「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自然是要好好感謝你。」
若不是這小姑娘,恐怕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落到今日這般境況的原因,也不知道原來他的父親就是天下第一鑄劍大師蕭大師,更不會知道蕭大師曾經鑄造出來了一把近乎於神的劍,而那把劍卻是注定了要殺死蕭大師的兒子!
流水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把他給偷出來撫養長大,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他跟自己的兄長蕭淚血對上,造成兄弟相殘的場面。
而且他還從流水口中得到一個消息。若是他一直沒有辦法讓這兩個人互相殘殺的話,就把這份仇恨繼續延續到下一代上,他甚至還打算等著蕭淚血成親之後再去偷走一個孩子,就像是當初他把自己偷出來一樣。
「我要養大那個孩子,當成一個奴隸一般的養大……」他想到了那日流水說的話,臉上不禁露出了一個厭惡的神情。
他萬萬沒想到,流水竟然會惡毒到這般地步,也沒有想到還有一個人跟流水一起狼狽為奸,那個人就是當初同樣因為覬覦淚痕劍而被蕭大師趕出師門並刺瞎了雙目的知音!
而淚痕劍,那把引起了所有悲劇的淚痕劍,則是不知所終,竟然連一直關注著蕭大師的流水跟知音都不知道它的去向。
至於蕭淚血,卓東來從流水那裡知道了一件事,他的手中有一個箱子,一個世間最可怕的箱子。在這個箱子的面前,不管是誰,不管他的武功再高都會在箱子裡面的武器現身的一剎那間死去。
卓東來覺得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同為蕭大師的兒子,蕭淚血跟他的遭遇截然不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擁有父親給予的所有的支持,一個卻被父親的徒弟偷走每日裡遭受打罵虐待。甚至以後他這個被打罵虐待的蕭大師的兒子還要被父親親手鑄造的淚痕劍殺死,這是一件多麼荒謬的事情?
所以他感謝米亞。
這個他本來覺得多管閑事的小女孩兒竟然無意中讓他洞悉了一個天大的陰謀,避免了他死得不明不白的結果。
自然是不明不白的,一個甚至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的人即使是被自己的親兄弟或者是其他的親人殺了又怎麼會瞑目呢?
還有知音,他不知道另外一跟流水狼狽為奸的人在哪裡。但是卻知道那一定也是一個盼望著他死在淚痕劍下的人,並且會為這件事付出不惜一切的代價。
既然如此,他又怎麼可能讓這兩個人心滿意足?
卓東來露出一個笑容,他必定是要去跟蕭淚血相認,還要讓流水跟知音都在現場見證這件事才好!
這兩個人想要用他的命來看蕭大師一家的悲劇笑話,那他就讓他們用自己的命來付一場好戲的票錢。如此豈不是幸哉美哉?
米亞看著散發著黑色氣息的卓東來,摸了摸鼻子,不是很想要跟這人繼續交流下去了。
說老實話,她真的不是很確定那個叫做流水的瘸腿老頭是不是如卓東來所說那般,已經死了。
只因卓東來這個人,真的是性格陰晴不定,那個流水又爆出來了一個大大的秘密,很難說他這樣的人到底會對流水做什麼是殺了他泄憤還是留著他做一個證據或者是折磨他讓他看著自己沒有死反而活的好好的痛苦不已?
反正米亞是完全不想要被卷進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當中去,她只想要安安靜靜的生活,等到修復好了身體練好了武功之後去干掉快活王,讓白飛飛活的輕松點兒就好。
剩下的,她不想要管,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管。
所以對於卓東來的道謝她只是點點頭就帶過去了,並不想要跟這個人繼續接觸下去。
固然這是一張賞心悅目的臉孔,對眼睛有著十分良好的保養效果。可是那日短短的相處時間已經足夠她對這人的性格有個清晰的認知了。這樣的人,跟他做敵人太倒霉,跟他做朋友也很辛苦,最好的方式就是離的遠遠的,偶爾路過的時候欣賞一下此人的絕世姿容就好。
剩下的,還是算了吧,若不是搬家實在是太麻煩,她甚至連鄰居都不想要跟卓東來做!
卓東來倒是對米亞的態度並未感到太過驚訝。反而覺得她這樣不冷不淡才是正常的。
任誰幾次被人拒絕幫忙,救了人之後又被那樣對待,脾氣都是好不起來的。卓東來覺得若是換成了他自己遇到這種事,必定是會讓那個給他甩臉子的人好看,好好教訓一下才是。
不過他自忖不會做出這種執著的去幫助一個非親非故的人的事情,這種遭遇倒也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不知林姑娘喜歡什麼,我便送了一些玩器。」他把放在桌子上行的托盤上面的簾布掀起,伸手示意道。
流水雖然殘疾了,可是賺錢的本事卻一點兒都不弱。這些年裡,賺到了不少的錢,也有很多的江湖人為了他的智慧找上門來,送上重禮,以求得解決困惑的方法。
如今他送上的就是一些從那些珍貴的物品中挑選出來的東西,譬如說羊脂白玉制作而成的九連環、黃金打造的金絲球……等等各種小孩子會喜歡的玩器。
卓東來甚至還有點兒可惜,這小女孩兒年紀太小。若不然的話,他倒是可以送一整套的女子頭面給她當嫁妝!
他這邊心情愉悅,米亞那邊卻無語的要命,只覺得這人的腦子怕不是有點兒不好,她都能直接對著流水用暗器了,又用藥物對他逼供,卓東來竟然還會選了一堆小孩子的玩具送給她?
這什麼奇怪的思維方式?
「不用了,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她看著卓東來,緩緩的說,「若是你真的要感謝我,便離我遠一點兒,就是對我最大的謝禮了。」
米亞的話說的毫不客氣,半點兒面子都沒有給這位鄰居留下。
本來就有個心思歹毒的柴玉關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蹲著給她腦袋頂上懸了一把劍,又有詭譎的武林局勢讓她憂心,實在是沒有什麼精力再去應付一個性格比她還要糟糕的創傷後遺症少年!
大家還是像之前那樣的相處方式當無聲無息的鄰居最好,保持距離,保持安靜,也保持沒有麻煩。
「既然你這麼想,那便如你所願。」今日的卓東來脾氣格外的好,米亞這般對他不客氣,他居然一點兒都沒有變臉,反倒是笑吟吟的同意了她的要求。
對於他欣賞的人,卓東來向來是不會吝嗇於耐心的。
而米亞,恰好就是他冷靜下來之後極為欣賞的那種人。
很多時候,一個人往往會很討厭跟自己相似的人,卓東來便是如此。
他本就性格敏感多疑,又心思深沉、冷酷狡詐,自然是對這樣的人沒有什麼好感。而這眼前的小姑娘,固然行事作風莽撞大膽,可卻偏偏讓他欣賞的緊,只因為這樣遇到不平之事願意伸手的人太少,恰恰是最適合當朋友的那種人。
而且她出手之後鎮定自若,便是面對著當時不甚冷靜的他也依然能夠堅持自己的想法,也是一個心智堅定的人……
走出了林宅的卓東來笑了笑,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跟這個小姑娘成為朋友的,還是很好的朋友。
坐在宅子裡面連送客都懶得去送的米亞皺了皺眉,莫名的感覺有點兒發毛,挪動了一下身體,「把這些都撤下去。」她指了指了桌上的茶水道。
卓東來送來的禮物都被他給帶回去了,桌子上只剩下了用來招待客人的茶水。
可是平日裡聞之心曠神怡的茶葉此時卻變得索然無味不說,看著還十分的礙眼!
「果然看人不能只是看臉!」米亞喃喃道,只覺得卓東來這人的性格簡直就是浪費了他的那一張漂亮的臉蛋兒,一個人怎麼能如此的表裡不一?
但不管怎麼樣,她以後是不用再擔心吃飯的時候被血腥氣給破壞胃口了。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忍受隔壁這對偽祖孫的恩怨情仇帶來的後遺症。
暫且壓下卓東來怎樣謀略跟隔壁的小姑娘成為生死之交的事情,米亞現在已經沒有心思放在上面了,她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前些日子,她不管走到何處都能聽到有關無敵和尚的事情,這幾日終於有了新的進展。
「無敵和尚的武功《無敵寶鑒七十二種內外功秘笈》藏在衡山回雁峰巔?」她從一大堆的信息中提煉出了重點信息,那位百年前的「武林第一高手」遺留下來的武功秘籍現世了!
這還得了?
都沒有等米亞仔細思考這件事會給武林中帶來什麼樣的變化,東都內就已經開始風起雲湧了!
在無敵和尚的武功秘籍現世消息爆發出來的短短幾天時間裡面。不僅僅是東都郊外,便是東都城之內,也發生了好幾場火拼,目的就是為了那無敵和尚的武功秘籍。
「可這些人明明都沒有看到那份武功秘籍……」米亞不動聲色的繞過了一處兩個武林人士鬥毆的所在,微微蹙眉。
這些人甚至都沒有趕到衡山去,在離衡山還遠著的東都都能為了一本見都沒有見過的武功秘籍打起來,提前排除異己,這讓她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聯系起來這無敵和尚的消息來的又凶又猛,米亞忍不住陰謀論了起來,這會不會是一場用來引起武林人士自相殘殺的陷阱?而無敵和尚的那本武功秘籍就是這個陷阱的誘餌!
只是誰會這麼做呢?
她忍不住想起來了曾經親身經歷的一件事,為了削弱武林人士的力量,有時候官府能夠爆發出極為強大的能量。即使那只是一個已經瀕死的正攵權。而如今,大乾朝還沒到瀕死的時候呢,正處在中間位置的王朝會不會也對武林做一番手腳?
畢竟武林勢大,已經對朝廷造成了很多的影響。若是不好好控制的話,誰也不知道日後會不會引起更多的禍患?前朝又不是沒有被武林高手給刺殺的皇帝,各地閥門割據的情況也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