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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當女主有了讀心術》作者:榮陳【完結+番外】

第96章 怯懦者游戲:通關的終點(上)

  日番谷話一完, 緊隨著他進入的十番隊成員全都凶神惡煞的看著審訊廳的眾人。

  「十番隊隊長,誰給了你權利處置懺罪宮的犯人?」安室透看著他們臉上像征著虛的面具,臉色一變, 「我記得, 昨日你們還是『『正常』的死神。」

  好像一夜之間, 整個十番隊都擁有了虛的力量, 殘暴的笑容昭示著他們來意的不善。

  「哈哈,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不正常?」

  「不正常?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充滿了力量, 這感覺太美妙了!」

  「隊長來處置犯人, 需要給你這個看門的人彙報嗎?」

  「一個小小的死神也敢管到我們頭上,找死!」

  「說的對, 隊長,殺了他吧?不尊重隊長的死神沒存在的必要!」

  「死神的靈魂是什麼味道?我好想知道啊∼」

  「就算在懺罪宮用不了力量, 我們這一身銅皮鐵骨也不是他們能抵抗的!」

  ……

  囂張的話聽得在場人心裡一緊, 不等眾人反應, 日番谷面無表情的發號施令, 「不該存在的人, 一開始就消失最好。」

  「說的對!隊長 。」

  「哈哈,我迫不及待想要扭斷懺罪宮一群人的脖子了!」

  「所有的罪人,都罪無可赦!」

  頓時,帶頭的日番谷抽出刀向著黑澤陣飛去, 就像一個信號,十番隊成員立刻蜂擁而上。

  ……

  「在我的地盤大鬧……」安室透一拳擊倒迎面而來的攻勢,微笑的神情變冷, 「比看見某些人還令我不爽。」

  給他工作添加難度的人, 一個個都令自己如鯁在喉,黑澤陣, 日番谷如是,那個人也一樣!

  毛利蘭速度極快的避開來勢洶洶的敵人,見爸媽在綱吉君幫助下有驚無險後,不由得好奇的看著滿腹怨念的人。

  「安室先生!你是看守這裡的人,沒發現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嗎?」嘈雜的環境下,毛利蘭加大了聲音,「你做什麼去了啊!」

  質疑的語氣激得安室透額頭青筋一跳一跳地,「小姐,我確信,沒看到他們進來!」說著一頓,「你後面那位死神可以作證!」

  毛利蘭一愣,轉向目不轉睛盯著雛森桃的山田花太郎,他頭一點,肯定了安室透的話。

  「我接到探查任務,雛森桃假借隊長名義,多次造訪懺罪宮,特來查明原因,期間安室透跟我在一起。」

  山田花太郎掃過雛森桃的眼睛閃了閃,「原來她一直在與藍染接觸。」

  雛森桃不是在與空氣對話,而是借著手中小小的地獄蝶與藍染忽右介交流。

  [我不該猶豫,如果早點行動就好了。]

  毛利蘭蹙眉,山田花太郎懷疑過,但准備去查明真相時已經太遲了嗎?

  怯懦者游戲,怯懦者……

  哐當一聲,刀片掉地的脆響驚醒了毛利蘭。

  毛利蘭抬頭,黑澤陣踹開剛剛襲擊的死神,神情冷了冷,「分散了精力,躲避的本領再強都沒用。」

  毛利蘭看了看被踹進牆裡的人,心虛道,「謝謝,我會注意。」

  黑澤陣冷笑了一聲,越過她,踢開撲過來的死神,一腳踩碎被制服在地之人的脊椎骨。

  他看向高台上俯視眾人混戰的日番谷,嗓音冷得徹骨,「日番谷,是什麼錯覺,讓你認為僅憑肉搏戰就能制服我?」

  日番谷不作聲,碧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審訊場地上的來客,看著他們與十番隊成員們爭鬥不休。

  而暴力拆遷習慣了的黑澤陣,在湧上來一個又一個不知死活的人後,本就不多的耐心宣布告罄。

  黑澤陣冷笑著從身上掏出一個類似點煙器的東西,「剛好我想試試身上是什麼東西?」

  「你竟然帶了它!」毛利蘭失聲道,「那可不是什麼瞄准度精確的武器!我們還在這裡啊!」

  港口Mafia科研部最新研發的小型炸彈,一按一壓間就能頃刻炸毀一幢高樓大廈!

  毛利蘭想罵人,黑澤陣你不是失憶了嗎?為什麼還不忘用這殺傷力巨大的武器!炸建築的愛好刻進骨子裡了嗎?

  三兩下撂倒一個死神,沒空想太多,緊接著對身旁混戰的眾人大喊,「去外面!黑澤陣手上是炸『彈!」

  「什麼?炸『彈!」毛利小五郎立馬大叫著跳起來,「居然隨身攜帶這麼危險的東西,他果然是一個恐怖分子!」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妃英理彎腰躲過依舊不管不顧攻擊他們的死神,立即推擠著毛利小五郎往外湊,「聽小蘭的,快出去!」

  安室透也臉色一變,撈過喊著「小蘭姐姐」的柯南就往外衝,他可沒信心能在炸彈的衝擊中活下來。

  黑澤陣,遇見你果然沒好事!場地毀了,他的任務還怎麼完成?

  「小蘭姐姐還在裡面!」柯南掙扎著叫道,「太危險了!」

  安室透連跑帶踹,面不紅心不跳的道:「我認為那位小姐身手不凡,逃命的速度比你一個小孩快多了。」

  再說,黑澤陣也會顧忌下她的安全好嗎?安室透眼睛不瞎,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兩人的關系不一般。

  「炸彈?那是什麼?」

  在屍魂界古舊的用刀潮流下,往返的現世都是相對和平穩定的空座町,思緒萬千的山田花太郎和雛森桃不太理解眾人的驚慌。

  「有什麼事等到外面再說。」沢田綱吉拉著兩人的後領扔出去,朝後面的人道,「蘭小姐,請注意安全。」

  一行人跑到外面的露天訓練場,江戶川亂步眨巴著眼睛,看著慌忙跑出來的人們笑道:「不愧是極具東京特色的黑澤君呢,還好亂步大人沒跟著進去∼」

  氣喘吁吁的東京人:「……」

  這種特色,東京表示一點也不想有!

  妃英理望著不遠處的圓形會議場,眉頭夾緊,毛利小五郎咬緊了牙,「黑澤陣,你最好祈禱我徒弟沒事!」

  「安心啦∼」江戶川亂步對著他們笑了笑,「偵探大叔,蘭小姐比我們安全一百倍。」

  毛利小五郎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在現場不敢下重手而拖後腿的是他們。

  ……

  「我說怎麼在兜裡,原來是炸彈。」黑澤陣看著手中的點煙器挑眉,「果然,比起冷冰冰的刀劍,還是充滿硝煙的味道更能吸引我。」

  毛利蘭瞅了瞅他腰間不知不覺消失的斬魄刀,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熟悉的手『槍?

  毛利蘭默默的咽了口水,不要告訴她黑澤陣寶貝的伯『萊塔和『鴉殺』是一個東西!

  「趁手,就是最好的武器。」黑澤陣舉起伯』萊塔,突突地朝著身邊的死神射去,「熱武器屬於科技,無關特異能力。」

  在這限制了死神力量的懺罪宮,現世的玩意很有效果。

  「我覺得吧,黑澤陣,我們還是低調行事比較好。」毛利蘭委婉的提醒道,「森首領還等著靠這東西賺一筆呢,不到面世的時候。」

  科研部研發的對抗死人的武器,經試驗,效果顯著。

  這點引爆了浦原喜助酒吧的伏特加可以證明,據可靠消息,浦原喜助愣是消失了好些日子,疑似養傷中。

  話說,浦原喜助得罪了黑澤陣?什麼時候?

  在毛利蘭思想偏移的時候,黑澤陣眉頭一皺,「森首領?好難聽的名字。」

  毛利蘭一哽,什麼名字!這是稱呼好嗎?不信你聽不明白,故意的吧?

  在一圈死神的包圍下,兩個旁若無人的交流激怒了理智搖搖欲墜的日番谷,他怒道,「黑澤陣,你以為死神會怕這種現世的東西?」

  日番谷看著垂眸思索的黑澤陣冷笑,「這不是以前,他們能互相干擾的時代。」

  「時代變了嗎?」黑澤陣抬眼,墨綠色的眸裡滿是冰冷的笑意,「日番谷,這句話我也想送給你,規矩是定給腦子不好使的貨。」

  縱然記憶被做手腳,黑澤陣也不會無的放矢,放一個作用不大的東西在身上。

  「其實吧……」毛利蘭糾結的發聲,「要不要考慮我們談談?」

  不要一言不合就炸建築啊啊啊!

  日番谷面無表情的繼續盯著黑澤陣,無聲的表明了態度。

  「談?」黑澤陣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看向對面的死神,「我認為除了你死我亡,沒什麼好談的。」

  「黑澤陣!」

  在毛利蘭變調的聲音中,他手一揚,袖珍的炸』彈隨即拋向頂端,火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隆炸響,屍魂界最堅固的牢籠瞬間炸出一個大窟窿。

  「小蘭!」

  「小蘭姐姐!」

  ……

  露天場地上的眾人驚恐的看著爆炸,沢田綱吉和安室透一把拉住企圖往裡衝的毛利夫婦等人。

  「你做什麼?不要擋路!」毛利小五郎瞪著發紅的眼睛,對著沢田綱吉大吼,「我女兒還在裡面!」

  妃英理怒不可遏的道:「滾開!」

  脫口而出的稱呼令沢田綱吉微愣,旋即阻止他們,「兩位,蘭小姐沒事。」

  壓根沒察覺自己對毛利蘭稱呼改變的毛利等人一震,忙看向灰霧籠罩的中央四十六室,月光下,反射著冷光的兩道圓形壁壘包裹著眾人擔心的女子。

  安室透訝然,「冰牆?」

  「日番谷的樣子……」

  柯南震驚的看著其中一道圓形弧頂下,少年的身姿漸淡,挺拔的身體顯現,宛如,不,這就是一個與黑澤陣同樣身高的成年人!

  「這是小白解除封印後真正的模樣。」雛森桃喃喃道,「大家都忘了他戰爭後真實的樣子……」

  毛利小五郎道:「那另外一頂冰牆是黑澤陣?」

  見毛利蘭安好,放下心的同時,驚訝的看著與日番谷對峙的黑澤陣站在前面,兩人在冰牆的護佑下安然無恙。

  「不哦。」江戶川亂步笑了,「亂步大人懂了,游戲可以結束啦∼」

  眾臉懵逼:「——?」

  什麼游戲?哪裡懂了?

  「來自十三番隊隊長,朽木露琪亞。」山田花太郎臉色一黯,「我是醫者,最清楚不過,這份能力出現在他人身上的前提。」

  屍魂界擁有冰雪系力量的只有兩人,且都為護庭十三隊的隊長。

  「四界冰結——」

  一道身影高站於塔頂,沉沉的嗓音在山田花太郎說完之後回響在場上。

  毛利蘭從爆炸的異像中霎時回神,驚愕還沒來得及退卻,塔頂的人帶著強烈的衝擊向著二人飛來。

  鏘——

  長刀相交的火花飛濺,同樣死霸裝的兩人本該是相識的同伴,卻在此刻怒目相視。

  在他們身後,站在黑澤陣旁邊的毛利蘭一驚,「黑崎一護。」

  她沒看錯,那把帶著摧枯拉朽氣息的斬魄刀是向她砍來?

  黑崎一護看著接下他一刀的人,滿面的憤怒不言而喻,「花太郎,讓開!」

  「黑崎一護,朽木小姐讓我告訴你一句話。」山田花太郎眼睛死死盯住他,「這是她的決定。」

  「我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黑崎一護怒道,「滾開!山田花太郎!」

  「對不起。」山田花太郎咬牙對抗這懸殊的實力,「我答應過,遵循她的意願。」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黑崎一護逼近他,「一個破面?藍染的傀儡?救人治命的小刀都突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聞言,毛利蘭驟然看向山田花太郎,怎麼會?跟日番谷冬獅郎變成的破面迥然不同,完好無損的身體和理智,根本看不出一點破面的影子!

  對此,山田花太郎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笑道,「黑崎一護,活下來的都付出了代價。」

  「代價什麼的我不在乎!」黑崎一護道,「但是敢動我伙伴的家伙一個也跑不了!」

  在充滿憤怒的攻勢下,黑崎一護很快擊倒了山田花太郎,閃身到兩人身前,准備一舉解決三番兩次觸犯他底線的人。

  「等等,這一切都是誤會!」毛利蘭趕緊道,「我們可以解釋!」

  天知道露琪亞的靈力怎麼會出現!這還帶自動保護功能?

  饒是毛利蘭絞盡腦汁在那想辦法,也奈何不了想拖後腿的隊友。

  黑澤陣見此,更是不忘添火,「誤會?」嘴角微微一揚,「黑崎一護,我做事從來不怕後果。」

  一個轉身,跟扔小雞樣,把毛利蘭扔到翹首以盼的毛利小五郎手上,迎頭對上殺氣騰騰的死神。

  「黑澤陣,你混蛋!」毛利蘭在眾人手忙腳亂的攙扶下站穩,連忙嚷道,「控制下你的臭嘴啊!」

  一味拉仇恨,是想死還是想死啊!

  「黑澤陣,露琪亞是你殺的。」黑崎一護抿唇,「為了竊取她的力量。」

  簡單的死神靈力傳輸,不會要本人的性命,只有獻祭了死神的靈魂,那人才會完全接受本人的能力。

  露琪亞她……

  「我殺的。」黑澤陣輕慢的笑了笑,「我沒想錯的話,是在你面前,親手殺的她。」

  自己最了解自己,黑崎一護與紅月事件無關,他的記憶受到影響,只能是那個女人天真的保護。

  「正義的死神,永遠保護不了最重要的人。」

  砰的一聲,塵埃沒有散盡的現場,再度揚起漫天的碎屑,席卷著滿滿的憤怒。

  黑崎一護握緊了刀,「黑澤陣,我殺了你!」

  「想要我命的人很多。」黑澤陣笑著一一掃過日番谷一眾死神,「干脆一起上吧。」

  ……

  「黑澤陣越來越狂妄了!」毛利蘭一掌捏碎了場地上的欄杆,「以為自己九條命嗎?」

  前方激情干架的人,身上傷口不斷增多,看得毛利蘭嗓子都提到了喉嚨眼,但怕打斷注意力,只能拼命壓下心裡的焦急。

  跟這些人打架,一個分神都是一條命!

  「小蘭,不要這麼擔心,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命大!」毛利小五郎盡力勸著嘴都快咬破的人,「放一百個心吧!」

  「小蘭姐姐,你沒事就好!」柯南也勸道,「那種人不會有事的。」

  安室透點頭,「嗯嗯,不會有事。」

  毛利蘭倏地轉頭,神情復雜的看著他們,不要一臉安慰的表情說著這些話,反而在心底是另一副面孔啊!

  [拐帶我徒弟的人,早死早完蛋!]

  [令人不爽的危險分子,快!黑崎一護,加把勁解決他!]

  [黑澤陣這次能死干淨嗎?]

  黑澤陣你瞧瞧,做人做成這樣,不是失敗是什麼?

  這時,看戲看得起勁的江戶川亂步眨眨眼,「時間到了呢∼」

  毛利蘭抬頭,月亮升至正中,指子夜?

  「不是喲∼」江戶川亂步笑著看向走出的人影,「是導演這出戲的人員。」

  毛利蘭看過去,瞳孔縮了縮,白蘭·傑索和六道骸?

  「kufufufufu∼你可不能冤枉我。」六道骸笑眯了眼,「我頂多算個制片人。」

  一開口,無聲無息的幻境籠罩全場,戰做一團的打架分子全部被分隔開,只留下他們這群原地觀望的人。

  「礙事的人不在。」白蘭笑眯眯道,「現在可以心平氣和的談談了嗎?」

  一臉盡在掌握的表情,看得毛利蘭牙癢癢 ,「談什麼?」

  白蘭視線掠過沉寂下來的雛森桃,以及跟著毛利蘭脫離戰場的山田花太郎,「談談怎麼達成通關?」

  毛利蘭呼吸一緊,結束游戲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挑明了條件,但……不可能!

  「吶,小蘭姐姐,他是誰?什麼游戲?通關又是什麼?」滿頭問號的柯南替大家問出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沉溺於虛假的世界還是回歸現實?」白蘭渾不在意沢田綱吉的敵視,「哈哈,來告訴我答案吧。」

  沢田綱吉臉上沒有一絲感情, 「你想要什麼答案?」

  「十代目,是輝月姬哦∼」六道骸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紅月之後,把他困在水牢的罪魁禍首。」

  「亂步大人知道!」江戶川亂步率先道,「但亂步大人只查真相,不幫著找人!」

  等待良久,在不知所雲的眾人和緊張的氛圍中,毛利蘭轉了轉眼珠子,「我說是朽木,你信嗎?」

  山田花太郎握著刀,也道,「白蘭·傑索,你永遠殺不死一個不在的人。」

  「哎呀,我可是愛好和平的人,一開口就是打打殺殺,太敗興致了。」白蘭笑道,「雛森桃,你說呢?」

  被點到名字的人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的開了口,「是朽木……朽木白哉……」

  頓時,簌簌落落的粉色櫻花飄蕩在空中,伴隨著冰冷的寒意,向著悠然自得的人襲去——

  「想報仇?樂意之至。」


第97章 怯懦者游戲:通關的終點(下)

  「兄長親啟:

  見信如晤。恰逢遇到那位可以預見未來的女子時, 收到您的來信,露琪亞感激不盡。

  初時聽到她對我說,『露琪亞, 你會死。』我是震驚而又理所當然的。

  因為, 自私皆有果報。

  ……

  在結局到來之時, 早已知曉結果, 應是我的大幸, 這是露琪亞應得的下場, 怨不得任何人。

  兄長, 還是想說一聲謝謝,朽木露琪亞很高興, 能成為朽木家的一員,以及……對不起, 讓您難過……」

  ————

  「朽木隊長, 都說了以和為貴, 何必發這麼大脾氣?」白蘭從容的往後一跳, 避開千本櫻的包裹, 「該生氣的好像是我這個受害者吧?」

  「我說。」朽木白哉眼皮也不帶撩一下,照舊指揮著數不清的刀片攻向他,「你該死,就得死。」

  「因為藍染?」白蘭感受到他身邊的寒氣更重, 笑了笑,「何必動怒呢?我只是個欽佩科學家研究精神的外行人,一點也不知道他會對您珍視的寶物下手啊?」

  說到這, 白蘭頓了頓, 片刻後,狀似友好的提議道, 「要不等他研究成功,還您一個完好無損的妹妹?長生不死是人類永恆的命題呢。」

  「你覺得我像傻子?」朽木白哉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朽木的榮耀不容玷污。」

  白蘭苦惱的皺起眉,「這都吸引不了你。」突然,眼睛一亮,「那紅月的事呢?」

  朽木白哉一頓,白蘭笑了,「兩位見證者都在這裡哦∼」

  「你提醒了我。」朽木白哉掃了眼悄然擋在兩個人前面的毛利蘭,「最重要的事。」

  千本櫻化成的無數刀劍逼上白蘭脖子,淡淡的掃了眼他鎮定自若的表情,朽木白哉轉身,面向其他人員。

  沒有意外,他的問題令大家困惑,使雛森桃二人俱是沉默,「現在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導致了月亮染上血色?」

  推理出真相的江戶川亂步不想說,其他人單憑有限的線索,根本無從尋找答案。

  毛利蘭禁不住問道:「朽木隊長,很重要嗎?」

  朽木白哉態度很冷靜,令見識過黑崎一護惱怒的毛利蘭有些受寵若驚,「回答出問題,方能離開。」

  毛利蘭啞聲,在事態向著不可控發展前,她必須得送大家回去。

  世界雖是虛幻,但受到的攻擊是實打實的。

  所謂的紅月就要升起,在這片記憶天地中,除了本該活下來的人,其余無一幸免,也就意味著,坐等紅月到來,必定是死路一條。

  無論是雛森桃還是日番谷冬獅郎,紅月,都像征著當日所見之人的死亡。

  毛利蘭看明白了,誰也好,都不想他人知道原原本本的過往。

  他們必須抓緊時間通關這場游戲。

  通關有三條路,要麼賄賂評判游戲開始與結束的裁判,要麼達成空間主人的所願,要麼滿足制定規則人的要求,焰和雫。

  毛利蘭深深地吐了口氣,「日復一日的三選一,成功令我對三和一這兩個字厭惡透頂。」

  「三種方法,分別對應我、雛森桃、和雙胞胎。」朽木白哉看著臉色微微發青的她,嗓音如冰,「帶來的後果各不相同。」

  「黑澤陣呢?」毛利蘭雙眸緊緊盯著他,「他單獨被隔離開了這裡。」

  一個人面對如此多的死神圍攻,連毛利蘭這個對他信心十足的人都冒了渾身冷汗,黑澤陣他……

  聽到耳熟的名字,朽木白哉言簡意賅道,「他最安全。」

  他眼中似有冷光掠過,一一望過微笑聆聽的白蘭等人,「在這段時間裡,黑澤陣安全無虞。」

  意味不明的話帶著不容置疑,在現場響起若有若無地遺憾聲裡,毛利蘭提到嗓子眼的心穩了下來。

  那家伙,活著就好。

  不過……

  毛利蘭瞟了眼剛剛呼吸有一瞬間凝滯的雛森桃、山田花太郎……白蘭……

  這段時間死不了?是指他們記憶中黑澤陣能活到紅月來臨甚至之後?還是指現在的黑澤陣有什麼特殊?

  毛利蘭笑了笑,「謝謝。」

  確定好了一些事情,做一次極限三選一,不做他想,選擇只有一個。

  朽木白哉冷著臉道:「可以說了嗎?」

  「喂,你這臭小子,擺什麼臉色?」毛利小五郎不高興了,「我們都沒查出真相,小蘭怎麼會知道!」

  「嗯嗯。」柯南點了點頭,「小蘭姐姐哪知道那麼多?」

  「你離他最近。」朽木白哉說的『他』顯然是指黑澤陣。

  毛利蘭不敢說自己一點都弄不清,至少眼前這些人是壓根不信的貨,不然為什麼偏偏把黑澤陣給引開?等著她來透漏消息?

  在眾多迷茫不解的目光中夾著某些人暗藏的犀利視線,毛利蘭半垂下腦袋,盯著冷冰冰的地面沉思。

  一個個的,是太看得起她還是看不起她呢?

  既然如此……

  怯懦者游戲,就該是怯懦者玩的游戲嗎?由『輝月姬』的故事開始,那也應由『輝月姬』結束。

  這便是提示。

  「我告訴你。」毛利蘭道,「你們難道忘了?自紅月後,有一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來到了屍魂界。」

  「誰誰誰?」毛利小五郎有種抱頭大哭的衝動,「你們說的我一句都聽不明白啊啊啊啊!」

  「爸爸,老實跟媽媽呆在一起。」毛利蘭這句話更是給了他靈魂震撼的一擊,「就當你們現在在做夢,夢醒了,就都明白了。」

  「爸爸?」毛利小五郎呆呆的道。

  「媽媽?」妃英理看著被推到眼前的毛利小五郎也是一呆,「做夢?女兒?」

  柯南小手指著自己,一臉期待的看向毛利蘭,惹得她嘴角一抽,「是,你不是我弟弟,是在我家寄住的小孩。」

  [難怪,我說毛利叔叔剛剛為什麼脫口而出女兒?為什麼這個世界給人一種很陌生的感覺?為什麼覺得自己跟小蘭姐姐不是親姐弟……]

  毛利蘭看了看安室透護著的他,微微一笑,「剛剛保護你的大哥哥是不是很熟悉啊?你們兩個都感覺認識對方很久了是不是?」

  被問到的人不自覺的點頭,毛利蘭點頭下結論,「那就對了,你們是親得不能再親的親兄弟。」

  她的笑容變得越發和藹可親,「都在以自己的方法守護著心中的『摯愛』。」

  摯愛?

  安室透和柯南兩人心裡頓時一震惡寒,趕緊分開彼此,看向對方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帶上嫌棄。

  是不是哪裡有點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蘭小姐,這個笑話不好笑,我的摯愛絕不可能是這玩意!」

  『這玩意』柯南:你禮貌嗎?

  「小蘭姐姐,我覺得一定有哪裡……」

  「哪裡都很對。」毛利蘭不容辯駁的道,「你看,有危險時他安室透第一反應是不是先保護你?『弱女子』的我他看都沒看一眼?」

  柯南楞楞地點頭,看得安室透滿臉黑線,拜托,這些人中就他一個小孩子,不護著他護著誰?而且……這女人給他的感覺跟弱掛不上勾好嗎!

  一戳就破的謊言,反而在潛意識裡覺得是大人的柯南有了那麼幾分可信度,尤其是當謊言是從毛利蘭的嘴裡說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擔心你,甚至搬到了我家樓下,屈尊去做一個服務員,一日三餐的伺候你!」

  「可是我們膚色……」

  「去夏威夷曬黑的。」

  「長得也……」

  「你像你爸爸,他像你媽媽。」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你哥哥不放心你,還絞盡腦汁成為我爸爸的弟子,就為了近距離接近你這個叛逆期的弟弟,不敢互相承認身份的你們,就喜歡暗戳戳的會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

  把人唬得暈頭轉向後,毛利蘭二話不說的摸出隨身攜帶的手『槍,塞給爸爸和安室透一人一把。

  「啊?」毛利小五郎一臉懵逼,女兒身上怎麼會有這個?

  「帶個武器安全些。」毛利蘭道,順便在安室透耳邊輕聲說了句話,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安室透眼睛一眯,「多謝。」

  拋下神態各異的人,毛利蘭折回去,對上一張不帶情感的臉,接著剛開始的話題道,「這個人,由你們的輝月姬帶回來。」

  【太宰治】

  一個共同的名字劃過已經猜出部分真相的人心頭。

  毛利蘭思緒變得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紅月,是神明隕落的像征。」

  異世界的橫濱擁有同樣的月色,鮮艷得令人心悸。

  毛利蘭看了看面色微微一皺的人,嘆道,「朽木隊長,這點您應該也清楚,那天的經過很容易推導出來。」

  藍染忽右介操控的十番隊集體前往了流魂街,趕去支援的醫護人員和五番隊也難以遏制事態發展。

  正義的死神不忍對同伴下手,失去理智的人們就接連不斷的收割靈魂。

  事件的發生地點在露琪亞的故鄉,很容易聯想到,是她做了一些惹怒藍染忽右介的事,所以,選擇這樣報復她。

  「她們殺了王!」雛森桃抬起頭,眼裡憤恨交織,「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她們該死!」

  「什麼?」毛利蘭一驚,不是藍染忽右介殺的靈王?

  「閉上你的嘴。」山田花太郎持刀逼近她,「醫護人員可不只會救人。」

  朽木白哉神情一冷,「說清楚。」

  山田花太郎沉默良久,聲音顫抖的道:「我們去到78區戍吊,想要阻止那場屠殺,但在鏡花水月的干擾下,不知不覺都參與了進去……朽木小姐趕到時,喚醒了僅剩幾分理智的死神……」

  「太遲了!」雛森桃尖聲道,「親手犯下的事,他們能原諒自己嗎?!」

  她雙手捂住臉,抽泣不止,「亂菊不想成為傀儡,央求小白殺了她……我想小白活下去,只能求涅隊長幫忙消去她的存在……呵呵,沒想到露琪亞也跟我持一樣的想法……」

  自那之後,屍魂界忘記了十番隊集體滅亡的原因,藍染不曾越獄,松本亂菊不存在大家記憶裡,小白重新成為了隊長。

  雛森桃咬著指甲不停的道,「她是罪魁禍首,是她激怒了藍染,是她的錯,她的錯……」

  朽木白哉看都沒看開始發癲的人,把目光移向山田花太郎,「你說。」

  山田花太郎吸了吸氣,道,「藍染達成了造神的願望,朽木小姐拿走了崩玉,離開了屍魂界,去了意大利。」

  「哦,這個我印像深刻吶∼」旁聽的白蘭嘴角挑起,泛起膩死人的笑容,「她可是一臉精氣神十足的樣子,准備加入我的大業呢∼」

  「然後你就被復仇者監獄關了十年?」毛利蘭煞風景的冒出一句話,看到他滿含笑意的威脅,默默指向他背後,「六道骸先生說的……」

  「kukukuku∼蘭小姐,不帶這麼出賣隊友的哦∼」

  「隊友?我怎麼記得是對手呢?」

  臉皮厚的毛利蘭面不改色的對上他們,往沢田綱吉身邊靠了靠,一臉的正氣,「港口Mafia只跟彭格列有合作。」

  白蘭揚了揚眉,面對沢田綱吉的視線凜然不懼,轉向山田花太郎,「死神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忘了解答哦∼」

  「沒有。」山田花太郎矢口否認,「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她們?」處在千本櫻包圍下的身形一散,白蘭驟然捏上山田花太郎的脖子,「另外的人在哪裡?」

  「你猜?」山田花太郎恍若察覺不到威脅,笑了,「你永遠找不到,白蘭·傑索,就像藍染忽右介永遠留了一手,不告訴你,你也是目標一樣。」

  白蘭臉色一變,按上手中的瑪雷指環,上面鐫刻的花紋陡然一轉,變成了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

  「六道骸。」白蘭陰森森的看向笑眯眯的幻術師,「騙我真的很好玩?」

  僅僅是六道骸的幻術騙不過他,除非還加了一個人,「藍染忽右介……」

  六道骸偏了偏頭,點頭道,「kukukuku∼都說了我是個復仇者哦∼」仿佛嫌刺激不夠大,又道,「我也想遵守諾言啊,但沒辦法,上面下命令要呢∼」

  好慘一個人,借助瑪雷指環迷惑了平行世界的彩虹之子,幫助藍染送上本世界的彩虹之子後,到頭來,自己的東西也守不住∼

  毛利蘭把目光挪開,不敢去看那邊的修羅場,「朽木隊長,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你都選定了對像,何必問我?」朽木白哉冷聲道,「真不愧是搭檔。」

  毛利蘭一愣,什麼?

  她猛地回頭,淺紫色短發的男人身披羽織走入了大家的視野,眯起的細長眼睛微微張開,「射殺她,神槍——」

  「小桃!」

  日番谷冬獅郎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抱起地上染血的女子痛苦道,「為什麼……」

  「對不起,小白……錯的是我……」雛森桃眼神逐漸清明,慘笑道,「我害死了對我最好的朋友……」

  「橫亙在她心中的是無法原諒的自己。」毛利蘭嘆道,「比起回到屍魂界接受懲罰,她更想親自給自己定罪。」

  市丸銀的特殊存在,是雛森桃給自己留下的最鋒利的匕首。

  「我有一個發誓要保護的人。」市丸銀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冷酷,「即使是你記憶中的一道殘念。」

  從他身後走出個不見多時的貝爾摩德,她聳了聳肩,「黑澤陣叫我去他面前晃的,差點沒被這人殺死。」

  「沒有人可以冒充她。」市丸銀猩紅的眼帶著凍傷人的寒意,「雛森桃,你令我的守護變成了一個笑話……」

  ……

  一只手搭上毛利蘭的肩膀,帶著血氣的男聲低沉,「『二』這個數字,是不是很美好?」

  毛利蘭頭也不回的扯了扯嘴角,「難怪你選擇殺死日番谷。」

  殺人滅口的同時,不忘脫離這片空間。因為,這也是雛森桃內心真正的所求。

  她玩不過操控人心的藍染,唯一能把握的只有自己的命。

  「哈哈,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大海中飄飄蕩蕩的輪船上,雙胞胎的姐姐捧著腹大笑著,看見出現在甲板上的一群人。

  「姐姐……」

  「可是……不夠啊……」手持鐮刀的少年站在她身後,捂住的笑眼裡眼淚不斷落下,「死一個我怎麼甘心!」

  「我一定要看看,你腦子裡的究竟是什麼?」少女飛身到黑澤陣面前,「懦弱的人都死了,沒人能阻止我!」

  「黑澤陣!」


第98章 怯懦者游戲:歸處

  黑沉沉的海面平靜得嚇人, 巨輪在海浪的起伏中微微晃動,剛從記憶空間脫離的人們全部站在了甲板上。

  與黑澤陣交手過的黑崎一護陷入了昏迷,日番谷冬獅郎一動不動的看著冰冷的屍體, 環境驟變下, 柯南他們一臉驚愕的看著彼此。

  雙胞胎鐮刀斬下的瞬間, 毛利蘭一個箭步擋在了黑澤陣身前, 眾人的驚叫聲還沒出口, 她就速度極快的拉開了黑澤陣。

  「可惡!」雫怒瞪大了憤怒的眼睛。

  毛利蘭捂著用力過度的手臂, 臉色難看的望向半空中手拿鐮刀的人, 「我們已經達成了要求,游戲可以結束了。」

  即使冷厲的神色表現得再完美, 黑澤陣呼吸輕微的急促瞞不過了解他的毛利蘭。

  黑澤陣受了重傷!

  焰和雫這對雙生姐弟操縱記憶的詭異能力實在令人警惕,不穩定的性格和對世界深深的憤恨, 太容易一點就炸。

  他們有多在乎露琪亞, 就有多恨傷害了她的人。

  現世的山田花太郎已隨願被朽木白哉殺死, 雛森桃毫無聲息的躺在甲板上, 與事件相關的死神在一個個死去……

  毛利蘭看了看爸媽他們眼中對周遭的茫然, 眉頭更加鎖緊,這兩個人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相關人員活下去!

  「結束?」雫好笑的翻了個圈,凶狠的目光直刺眾人,「沒完成我的要求就想結束?沒門!」

  毛利蘭轉向沉著臉的死神, 「朽木隊長,您跟雙胞胎一樣的想法?該說的雛森桃他們都說了。」說道這,加重了語氣, 「我也告訴了你答案。」

  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風險太大, 他們既成全了那片空間主人的想法,也在一定程度上解答了朽木白哉的疑惑。

  朽木白哉虛握了一下腰間的千本櫻, 臉上是終年不變的冷漠,往前一邁,望向半空中蓄勢待發的人,「我遵守承諾。」

  「朽木白哉,你居然要幫他們?」雙胞胎一臉不可思議,「是他們害死了露琪亞!」

  尖利的叫聲帶著澎湃的怒意,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們。

  「嚴格來說,這裡大半數人都跟這件事沒關系。」毛利蘭小小的提了一嘴,變低的聲音有些心虛,「好吧,黑澤陣……」

  「你——」雙胞胎一副想再次衝過來的架勢,然而絢麗的櫻色緊緊包裹著他們,「朽木白哉!」

  「呵,兩個連人都不算的——」黑澤陣剛准備出口的嘲諷被毛利蘭打斷。

  毛利蘭死死捂住他的嘴,邊冷汗直冒,咬牙切齒的聲音邊從齒縫間漏出,「行行好,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有些時候,真想把這人的嘴巴縫上!拉仇恨也得看時候啊!

  黑澤陣把目光盯向她,冷色調的眸裡傾瀉的惡意轉瞬即逝,使得看見的毛利蘭心頭一陣發慌。

  看什麼看?黑澤陣這是恢復記憶?還是沒恢復記憶?再說,一度嘴欠是想宰人?或者宰人?

  在毛利蘭機械性的微笑下,黑澤陣輕嗤了一聲,沒有再說些激怒人的話,『聽話』得在場人驚悚不已。

  這邊,朽木白哉情緒沒有半點波動,不,或許說……自他亮明身份以來,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厚厚的冰層中,叫人探不到一丁點人氣。

  他宛如站在墳墓中央,與枯寂融為一體。

  「不過涅繭利的實驗殘留。」紛飛的千本櫻攜著颶風襲向高處的兩人,朽木白哉清冷的嗓音沒有絲毫起伏,「戲完了,你們也該離去了。」

  「朽木白哉!」

  「——你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貴族!虛偽——」

  嘶啞的怒罵聲漸漸泯滅在漫天飛舞的櫻雨中,哐當一聲,巨大的鐮刀砸入厚實的地板。在強悍的實力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這就是山田花太郎將朽木白哉引入的目的?

  毛利蘭震驚的看著雙胞胎不留一絲蹤跡的場景,心底的寒意陣陣升騰,不帶猶豫的斬殺同伙什麼的……朽木白哉是這樣的人?

  「我最厭惡科技的產物。」朽木白哉刀一劃,頭也不回的走進一扇古色古香的門,海風裡飄蕩的銀白風花羽織獵獵作響,「好自為之,日番谷冬獅郎。」

  「——再會時,你們必將被斬於劍下。」

  日番谷冬獅郎一震,低垂著頭默然不語,細弱的聲音被海浪掩蓋,「你記得……」

  ……

  「這、這就完了?」毛利小五郎瞠目結舌的看著消失的人,抓狂道,「沒頭沒尾的,敷衍誰啊!」

  柯南一臉贊同,「啊啊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而且,有幾個人似乎不見了。」安室透環視了下陌生的輪船,那個給他危險感不下於黑澤陣的白發男人。

  沢田綱吉褐眸裡金橙色的光一閃而過,眼睛微微眯起,「白蘭,許久不見。」

  「十代目真讓我感動,追了我這麼久。」吹拂的空氣扭曲了一瞬,白蘭的身形漸漸顯現,「到底是超直感太厲害,還是骸君打算撕破臉,站在彭格列那邊呢∼」

  「kufufufufu∼不要隨意冤枉我哦。」鳳梨頭的長發青年笑眯眯道,「身為堅決抵制Mafia的一份子,當然是站在正義的一邊∼」

  「說得好!」安室透下意識的拍手叫好。

  沢田綱吉:「……」

  白蘭:「……」

  黑澤陣:「……」

  毛利蘭:「……」

  六道骸,不愧是你,臉皮夠厚!

  「他、他們、」柯南瞪圓了眼睛,舌頭打結,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啊啊啊,魔術還是魔法?大變活人了啊!一點都不科學!等等,死神科學嗎?屍魂界真的存在?突然出現在船上,是在做夢還是做夢?還有,安室透真是我哥?……】

  陷入頭腦風暴的偵探大腦徹底宕機。

  「拜托……」毛利小五郎看了眼甲板上的躺屍,撓了撓頭,說出了最正常也最詭異的一句話,「我最想知道,要叫警察嗎?」

  話說,東京警察管死神的事嗎?

  「不用。」一直沒出聲的日番谷冬獅郎嗓音沙啞,「我們有去處。」

  昔日好友死去,本以為會勃然大怒的日番谷冬獅郎,態度平靜得異常。

  日番谷冬獅郎抱起甲板上的屍體,淡淡的掃了眼眾人,「再會。」

  下一秒,狂風大作,一股極端震懾的感覺突兀的出現在在場人心頭,隨之而來的,是一扇巨大的門扉憑空出現,門的左右兩邊各自綁縛著巨型的骷髏人骨。

  毛利小五郎等人猛地睜大了眼睛,臉上是如初一撤的駭然,「這是什麼鬼玩意!」

  日番谷冬獅郎冷靜道:「地獄。」

  哐的響聲,在搖搖晃晃中,大門緩緩打開,漆黑一片的內裡看不到盡頭,黑霧繚繞下,血腥的氣味伴著彌漫的冷意衝擊著眾人。

  日番谷冬獅郎轉身,緩步走入裡面,「咎人的歸處。」

  毛利蘭怔怔的看著日番谷冬獅郎離去的地方,在大門敞開的時候,腳步不由自主的想往裡去。

  在難以察覺的角落,一道堅固的鎖鏈在黑暗中浮現,飛速衝向眾人,卻在觸及大門邊緣時驟停,似是疑惑般躊躇不前……

  【停住,前面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黑澤陣暗沉的嗓音陡然在耳邊響起,毛利蘭回頭,闖入一雙幽深的墨綠色瞳孔中。

  黑澤陣?

  手上緊緊拉扯的感覺驚醒了毛利蘭,她猛地回頭,骷髏裝飾的大門近在眼前,身體不由打了個顫栗,什麼時候這麼近!?

  因突然出現的大門本就離兩人最近,被驚呆的眾人並未發覺他們的異常,等地獄的大門一關,大家才從震懾中慢慢回過神。

  柯南難以置信,「地獄不是傳說?居然真的存在?」

  「我還以為屍魂界就是人們說的地獄呢……」毛利小五郎砸吧了下嘴,「難怪那裡跟現世沒什麼兩樣。」

  妃英理橫了眼意猶未盡的人,咬牙道,「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們是怎麼回事?」

  「對啊。」安室透頷首,看向明顯知道某些事的其他人,微笑道,「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很不好受。」

  毛利蘭愣了下,看了眼沉思的黑澤陣,還沒恢復記憶?

  想了一下,眾目睽睽之下,毛利蘭走向掉落在甲班的鐮刀,附身去撿,在觸碰到冰冷刀身的瞬間,徹骨的冰涼沁入骨髓,眩暈的感覺頓時衝擊著腦海——

  她看到了……

  「躲開!」

  「小蘭,小心!」

  「小蘭姐姐!」

  撲哧一聲,血霧霎時在眼前炸開,毛利蘭愣愣地低頭,心口處,一枚銀色的子彈赫然在目。

  「……赤井秀一?」

  巨型輪船的一頭,狙擊槍在手的男人看著中槍的女人倒地,一直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一報還一報,這就是與惡魔為伍的代價。」赤井秀一冷笑著啐了一口,「這麼多人都想知道你們的秘密!」

  「你在激怒他。」江戶川亂步懶洋洋的道,「.小心哦,你可是踩著針尖。」

  赤井秀一揚了揚眉,「我會怕琴酒?」

  「好笨啊。」江戶川亂步大搖大擺的做在船杆上,望著一望無際的黑色海面,戲謔道,「偵探大人無所不能∼」

  赤井秀一看著遠處亂成一鍋粥的甲板,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

  江戶川亂步搖了搖頭,笑咪咪道:「一個能為家人放棄夢想的人,很恐怖喲∼」

  ……

  「叫什麼十代目是吧?」

  江戶川亂步視線所注視的地方,被點到的人正扶住暈倒的妻子,陰沉沉的臉上揚起個齜牙咧嘴的笑臉,「我很喜歡小孩子,不介意多養幾個。」

  揭開表面的遮掩,【太宰治】的名字是真正的提示,即使毛利蘭後面插科打諢轉移了某些人的注意力,但聰明人一點就通。

  紅月根源於時空的交融和碰撞,它導致了屍魂界靈王的隕落。

  這是真正的不能宣之於口的重罪,即使是位高權重的朽木家主,也無法偏袒。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滿心想報復的男人,笑了一聲,頭轉向來接他的醫生,「東京這趟水被攪得沸反盈天,比之橫濱的熱鬧也不相上下。」

  「調查完就該回去了。」與謝野晶子撇了撇嘴,「社長說橫濱之外的事不要摻合太多。」

  甲板上,毛利蘭看著倒下去的遺骸,腦子來不及震驚通過鐮刀竊取到的畫面,就被爸爸大膽的舉動驚到。

  毛利小五郎往日嬉笑怒罵的臉失去了所有的溫度,手舉著『槍對准了澤田綱吉的太陽穴。

  他道:「養一些小姑娘的樂趣,我還沒試過,邀請她們來參加我女兒的成人禮,想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第99章 成人祭:爸媽

  「大人, 波本回復,雛森桃和日番谷冬獅郎成功滅口,朽木白哉對事實緘口不言, 但懺罪宮的通道並未查明。」

  窈窕的女人恭敬的低首, 一板一眼的彙報情報, 「涅繭利制造的地獄鐮刀已歸入異能特務科。」

  夕陽透過七彩的玻璃照射進來, 金燦燦的花海中央站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老人正用著葵花籽一粒一粒的喂著烏鴉。

  漆黑的烏鴉翅膀泛著藍紫色的光澤, 在高空嘶啞鳴叫, 不時俯衝下來啄啄葵花籽和老人肩膀上的同伴,那是一只有著純白鴉羽的烏鴉。

  不難看出, 老人極其喜愛這兩只寵物,皺紋滿布的臉上笑容慈祥, 與烏鴉們的互動在這片花海中顯得溫馨平靜。

  但半跪著的女子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生怕驚擾老人的興致, 一動不動地等著他。

  時間過去了很久, 久到女子似乎感受到不到腿部的知覺, 老人才拍拍手,佝僂的身形站直,挺拔中透著沉穩,嗓音中笑意滿滿。

  「貝爾摩德呢?」

  女子一個哆嗦, 躊躇道:「協助白蘭獲取琴酒秘密未果,白蘭被彭格列收押,六道骸跟著回了彭格列。」

  「琴酒嘴巴很嚴。」老人眯了眯眼, 了然的語氣卻帶著贊賞, 說著與彙報內容無關的事,「彭格列、武偵、復仇者都沒探出他隱藏的事實。」

  「大人, 琴酒是港口Mafia的人!」

  女子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在看到老人凝視過來的眼神時,呼吸一猝,「屬、屬下是擔心他將Merlot帶入組織,意圖不軌。」

  「美女都有特權。」老人擺擺手,淡淡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壓迫,「我說過很多次,你們不用管琴酒,我也對他的秘密不感興趣,他只是一把刀。」

  女人頭一低,「是。」

  「天黑了啊。」老人瞅著暗沉的天色,從容的走進別墅,邊走邊道,「告訴貝爾摩德,我看過她收藏的珍品,很美的一幅畫。」

  女下屬頓了下,俯首,「遵命,大人。」

  「東京啊,我的故鄉,那裡的人一直令人著迷。」

  老人走進別墅的一個房間,看著中央光團彙聚的人形,蒼老的聲音微微揚起,帶著清朗的驚訝,「藍染,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你狼狽的模樣。」

  「烏丸蓮耶。」藍染冷凝的聲音響起,「我怎麼不知道你也喜歡踩人痛腳?」

  「好吧好吧。」烏丸蓮耶聳聳肩,隨身的拐杖戳了戳光團,老態龍鐘的姿態卻透著小孩子的稚氣,「真是老不死的存在?」

  寂靜的房間裡,兩人洋洋灑灑的交談不斷。

  「烏丸蓮耶,這不正是你追求的嗎?」

  「呵呵,藍染,你是年齡大了記性不好?長生不死是貪婪的追求,我想要的,只有一個……」

  「瘋狂的想法,我欣賞,不過呢,著眼點不應該在成功過的黑澤陣身上嗎?你居然也會舍近求遠?」

  「沒辦法,完美的作品總是令人不忍舍棄。」

  「我給你推薦一個人,有意思得冷血的瘋狗也沉溺了進去。」

  「哦?你是說……」

  「毛利蘭,你組織的新成員,Merlot。」

  「說說?」

  「你手上不是有一個人質,帶到黑澤陣面前,那場面一定很精彩。」

  「藍染,你是什麼時候染上的惡趣味?」烏丸蓮耶打開門,走了出去,笑眯眯的臉立即沉下,「臥底組織,當然歡迎自願前來的實驗品。」

  酒廠裡,酒精度越高越出名的酒,危險性越高,畢竟——「我喜歡喝低度數的酒,以微醺狀態賭博,世界也猜不透我的下注。」

  一個父親能有多大能量呢?毛利小五郎,江戶川亂步認可的名偵探,你推理出了多少真相?

  「成人禮,成人祭。」

  ——————

  全程圍觀了自家父親如何大膽的與沢田綱吉交涉,憂心忡忡時,沢田綱吉眼也不眨的同意了這個很離譜的條件。

  離譜,離了大譜!

  毛利蘭聽媽媽講過爸爸從小到大一直很優秀,曾經的警界精英到現在的名偵探,他也常常在耳邊洋洋自得自己是有多厲害,應該多向他學習?

  嗯,毛利蘭瞄了眼鎮定自若威脅沢田綱吉的爸爸,暗自點點頭,她就知道,爸爸說的都是真的!

  直到毛利蘭的靈魂重新回歸義骸,一個槍傷經『搶救』被緊張兮兮的眾人包裹成了木乃伊時,靈動的眼珠子還在不停轉著。

  她毛利蘭,果然繼承了媽媽的美貌和爸爸的聰明!

  「得了,自戀也要有個限度。」黑澤陣削著蘋果,鮮紅的果皮自白皙的指顛簌簌下落,厚薄程度與機械卷出來的完全一致。

  毛利蘭看著他手中削好的蘋果,清脆多汁得使人垂涎欲滴,嘴巴高興的張開迎接即將落下的一塊時,卻咬了滿嘴的空氣。

  「……你幼不幼稚!」

  黑澤陣揚了揚眉,將竹簽插好的果肉隨意的塞進嘴裡,仿佛剛才故意放到毛利蘭嘴邊,誘惑她的行為沒發生過似的。

  嫉妒得發紅的眼睛下,一口一口的品嘗著美妙的滋味,一盤蘋果干淨下肚,只給病床上動彈不得的人留下個锃亮的盤面。

  還嫌不夠的黑澤陣從床桌裡拿出一瓶酒,倒上,晶瑩的液體在玻璃杯中微微晃動,「烈酒拿來下肚,最刺激。」

  黑澤陣眼皮一抬,漫不經心地望向努力深呼吸的人,「我是在犒勞自己,」細細的品了口酒,道,「忍著不耐善後是多麼偉大的戰績。」

  想起黑澤陣一系列的騷操作,毛利蘭心口就是一窒。

  失去靈魂支撐的義骸倒地後,爸爸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一宗人質交易,在聲嘶力竭的哭喊中,無人關注的黑澤陣驚呆了毛利蘭。

  男人行雲流水的協助沢田綱吉逮住了白蘭,把船上剩余的死神們通通扔進海裡,再突出重圍,提起義骸美其名曰找醫生,實際跑去房間裡拿出一堆新出產的硬核武器。

  一邊打電話通知伏特加來接人,一邊指揮【中島敦】往各個角落安裝炸』彈,待追趕他的眾人一到,開關按動,豪華的游輪頃刻間注滿海水。

  悠哉悠哉的踏上救生艇後,在火光四射的保障聲中,頂著柯南他們狼狽的怒視,點上一根煙享受的抽了起來,「還是自己的地盤舒服。」

  毛利小五郎則對著即將沉沒的巨輪振臂高呼,「十代目!說好了呀,把小姑娘們帶來熱鬧熱鬧!」

  剛從黑澤陣的操作中回神,見到毛利蘭傷勢以極快速度愈合,緊張的心一落,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了傻笑的某人。

  毛利小五郎轉了轉手』槍,摸著下巴道,「還是女兒送的禮物貼心,很符合我名偵探的設定,用來抓犯人效率很高。」

  懵逼眾人(特指某小孩):「……」

  黑澤陣淡淡的吐出口煙,「要來一根?」

  「滾。」毛利小五郎臉色一變,憤憤不平的看著他後方安然沉睡的女人,「帶壞我女兒的混蛋!」

  「哦。」黑澤陣不鹹不淡的應了聲,「挨了上千針還生龍活虎,體質不錯。」

  「——你!」毛利小五郎漲紅了臉,怒瞪了眼柯南,「我那是給年輕人提供展示舞台!」

  黑澤陣煞有其事點點頭,「嗯,的確不是想偷懶,坐享美名和委托費。」

  「屁!」毛利小五郎厚臉皮的反駁,「鍛煉後輩,我義不容辭!」

  柯南:「……」

  【叔叔,你是在拿我當工具人?】

  「港口Mafia出品,就是方便。」安室透舉著手』槍,瞄准前方,「居然可以當狙擊』槍來使。」

  嘭的一聲,子彈射出,在爆炸的劇烈波動影響中,彈道偏移了些許,擦過敵人的肩膀。

  「滾開,小鬼。」

  「老師?」

  毛利小五郎向前一站,手一伸,對准眼睛看過來的針織帽男人,扣動扳機,「比射擊,我就沒輸過。」

  出膛的子彈在熱流的帶動下,直擊警惕中人的手臂。

  毛利小五郎呸了一口,「年輕的FBI,要懂得尊重前輩。」爽朗的聲音一沉,「動手前,查清楚個人履歷。」

  警校傳說,從不做假,只有裝瘋賣傻。

  「爸爸他……」毛利蘭垂眸,黯然的聲音一轉,猛地抬頭,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正准備解釋的男人一頓,「好厲害!」

  「刑警界混得風生水起的人能有簡單的?」黑澤陣挑眉,「騙騙小孩子還說得過去。」

  曾經被騙過·小孩子·毛利蘭嘴角一抽,「赤井秀一他們可能想打你。」

  很少有人看得起破案時隨意定論的毛利小五郎,他們往往在觀察一番後,自然而然的把目光移向犯罪現場語出驚人的柯南,忽略了擋風牆。

  殊不知,正如江戶川亂步成天叫囂著笨蛋,沒興趣做詳解一樣,『見多識廣』的毛利小五郎也懶得老老實實的按步驟破案。

  沒了年輕時候的熱血,中年人喜好得過且過,賣得一手好慘,坐享豐收成果。

  「除了生活作息習慣,爸爸其它方面都很好。」毛利蘭想起小時候教導過她槍法和柔道的場景,眼神一柔,「一直在支持著我的決定。」

  引導著保護自身,其余的事情大多不加干預,總是在抱怨中無奈答應。

  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態度,尊重與理解。雛鳥總要長大,不可能永遠陪伴在身旁,前半生被守護,後半輩子與人攜手共進退。

  「嘛,你青梅竹馬受的打擊可不小。」黑澤陣惡劣的笑了,「演戲的人發現自己一直在被演戲。」

  「你提他干什麼?」毛利蘭黑線,「不要忘了,你可是三番四次被你看不起的人破壞計劃。」

  在柯南身上,黑澤陣學得最有用的教訓就是,任何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給予致命一擊。

  「喂,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爸爸有問題的?」毛利蘭眼珠子滴溜溜直轉,「我以前可是深信爸爸的不靠譜。」

  這一情況,在畢業後,毛利蘭出人預料的職業規劃發出後,柯南一度震驚而爸爸表示支持時,才開始漸漸明白。

  演戲的天賦也可以遺傳。

  「我准備槍』殺毛利小五郎那次。」恍若感受不到毛利蘭的怒視,黑澤陣輕笑道,「巧合,太巧合了。」

  槍聲正要落下,坐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的人卻剛好彎腰去撿耳機,又最終得出他在聽賽馬的實況轉播結論,徹底解除嫌疑。

  「但你後面沒有再去查爸爸的事。」毛利蘭直指重點。

  黑澤陣摸出煙,叼起來習慣性的咬著,「賣給貝爾摩德的人情,她挺恭維名偵探毛利小五郎。」

  「貝爾摩德?」毛利蘭頓了下,「我原來還欠這一次。」

  「不用。」黑澤陣起身,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照進房間,純白的安靜環境與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裡是東京米花醫院。

  黑澤陣轉身,背靠在光暈裡,光刺得他神情模糊,「我也救過她一次,一命抵一命。」

  「什麼?」毛利蘭一驚,黑澤陣也會救人?猛然想起貝爾摩德『說』看上過琴酒……

  艷麗的美女和冷血男人難得的仁慈扯上關系,縱使明白這兩人之間的清清白白,毛利蘭心下也不由一塞。

  見鬼的,她在意這個干什麼?

  突然想到通過鐮刀觸及到的畫面,毛利蘭的心更沉了,那是攝取到的黑澤陣的記憶一隅。

  向日葵的花海中,俏麗的女子一身白裙,頭戴大大的遮陽草帽,抱著花束,望向頭頂刺眼的陽光,笑容燦爛。

  一個沒有一點陰霾的純白女子,就如曾經的她……

  「我說,你不再欠她。」黑澤陣走到床前,彎腰逼近的臉上,冷漠的眸中笑意閃過,「女朋友。」

  「——什麼?!!!」

  低沉的嗓音回蕩耳畔,炸開了毛利蘭亂成一鍋粥的心態,轟的一下,俏臉變得通紅,眼睛胡亂瞟著,就是不敢看頭頂越來越近、野獸般的眸子。

  可惡啊!被繃帶綁太緊,動都動不了!

  下意識的,眼睛緊緊閉上,聽著男人有力的心跳,仿佛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跟著一並上下蹦跳著,找不著方向亂動。

  「別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曖昧的嗓音就像在舌尖打了個轉,燙得毛利蘭吊起了整顆心,生怕融進火爐裡。

  額頭傳來溫熱的觸感,輕柔得仿若羽毛劃過的觸覺,給人一種極端珍視的錯覺。

  「女孩,三個條件之一,不要做膽小鬼。」

  毛利蘭一怔,捏緊床單的手本能的一松,眼睛睜開,頓時扎進一片深綠的眸中,罕見的溫柔,好似微風拂過茂盛的森林,碧波搖蕩。

  一如白神山地的原始巨樹,空曠遼闊,卻含著足以吸引世人的醉人景色,猛獸巡視的領土,危險中安寧亦在側。

  「我膽子不小……」毛利蘭嘟囔道,「怕鬼的毛病都快被屍魂界的存在治好了。」

  毛利蘭偷摸摸看了眼他,西裝褲,白襯衫的男人搭配上棱角分明的臉龐,充滿野性邪氣的嘴角,將揚未揚的勾起……忍住,不能犯罪!

  太作弊了啊!仗著身材高大,臉好誘惑無知少女!

  黑澤陣輕笑了兩聲,「我去辦理出院,橫豎他們都了解了一些死神會的技能,雖然我從沒學過治療這種無用的東西。」

  「好。」毛利蘭小聲道,「我等你。」

  沒有抗議一些話,自然而然的接下黑澤陣的橄欖枝,這是屬於兩人之間的默契。

  他們都不是隨便的人,一旦下定決心做出承諾,沒有反悔的余地。

  虛幻世界的事,每個人都記得一清二楚。

  「真安靜啊。」毛利蘭嘟了嘟嘴,勾了勾床頭的水果刀,割破綁縛的繃帶,舒適的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被爸爸打暈的媽媽怎麼樣了?」

  爸爸推理出了多少,毛利蘭不敢肯定,但毫無疑問,媽媽的思想工作,他會做好,做女兒的不需要擔心。

  毛利蘭從床上跳起,抓過一旁的衣服就套上,順手打了個電話,「喂喂,水無憐奈嗎?」

  手機端專屬助手體貼的問候,「蘭小姐,早上好,有什麼吩咐?」

  毛利蘭走到窗邊,噙著抹微笑,「幫我把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面改造一下,三室一廳,准備接待新房客。」

  說著,聲音輕快的一揚,「把黑澤陣別墅裡的行李也給我打包了扔過去,小孩嘛,總得有大人管教著。」

  「……」水無憐奈呼吸停頓了一瞬,「好的,蘭小姐。」

  「膽小鬼啊,真是意義深厚的兩個字。」毛利蘭掛斷電話,撐著下巴俯視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膽小鬼的勝利?」

  江戶川亂步觀望的目的不明,但他似乎如願以償的即完成了尋人任務,又收獲了報酬。

  沢田綱吉對雛森桃背後的故事全然沒放心上,一心尋求白蘭的線索,終於抓到了逃竄多年的犯人。

  還有,彭格列也不知會怎麼處置疑似背叛的六道骸,這個一心想坑Mafia的家伙,到處點火,難道真打算最後逃到復仇者監獄躲起來?

  復仇者的一員?

  毛利蘭抽了抽嘴角,她比較傾向於六道骸暗搓搓的想搞垮它,一座在裡世界公認的監獄,背後能力可見不一般。

  能跟黑澤陣處得來還不落下風的人,報復心可都不輕……

  「你們都有了收獲。」毛利蘭把玩著纖細的手指,笑著搖了搖頭,「殊不知,這是他們合力想給你們的收獲。」

  【太宰治】、山田花太郎、雛森桃、日番谷冬獅郎、黑澤陣,共同知曉了一個秘密,但都因各種原因守口如瓶,甚至不惜赴死。

  輝月姬有兩人,把白蘭關進復仇者監獄的也不單單是朽木露琪亞,也不可能是他們意有所指的尤尼。

  但報復心切(?)的白蘭似乎信了,執著的想要找到她,跟沢田綱吉目標一致卻又對立?

  「靈王死亡中的紅月,碰撞的是橫濱?」毛利蘭喃喃道,「藍染忽右介,甘願成為屍魂界新的神?」

  「我不喜歡束縛。」

  突兀的,空蕩蕩的房間響起和煦的男聲,毛利蘭猛地轉頭,險些被嚇得從窗口跌落下去。

  黑澤陣坐過的搖椅上,白色和服搭肩的儒雅男人翹腿坐著,手臂搭在扶手上,滿面笑容的看著靠在窗邊的毛利蘭。

  毛利蘭緊了緊手,「藍染忽右介。」

  「我被糊弄過一次,絕不想再來第二次。」藍染笑眯眯的扶了下眼睛,鏡片後銳利的眸子似緊盯獵物一樣盯著她。

  「松本亂菊第一個,我是第二個,朽木露琪亞第三個,被規則強制遺忘現在又漸漸開始記起的,將將一半。」

  驚天一言震得毛利蘭心神劇烈波動,藍染嘴角一翹,「蘭小姐,能否告知我,兩個輝月姬,四位追隨者,都分別是誰?」

  【太宰治】擅長編寫劇本,真相半遮在戲劇中,那出故事,出場的人物,藍染忽右介一個也不會放過。

  「朽木露琪亞是其中一個。」毛利蘭的反問,語氣中帶著肯定,「少年是指你還是白蘭?」

  細細打量了一番藍染微笑的表情後,毛利蘭明白了,「二者皆有,兩位輝月姬對應兩個少年。」

  喋喋不休的話語不斷吐出,一句有一句的分析句句在理。

  「科學家要以實驗品驗證結論,准備好的標本到頭來被橫插一杠,情勢所逼下,親身上陣,作繭自縛的被困在靈王宮百余年,經過多年努力,只能偶有間隙的以海市蜃樓般的景像登場。」

  空氣扭曲了一瞬,靈子在房間裡暴漲,章明了藍染的不平靜。

  感受到空氣中的靈壓在減小,毛利蘭心中一動,「藍染忽右介,你成為了自己蔑視的神明。」

  神,力量越是強大,世界對它的壓制越是強力有效。

  例如中原中也,有著『人間失格』特異的約束,命運也安排他不斷錯過人生中可能導致不可控因素的事件。

  橫濱發生種種錯綜復雜的爭端,中原先生一再恰好在國外出差,一拳定果的影響不再,而發生可能危及平衡的爭鬥時,他又來救場。

  深陷命運而不由自主,強大而悲憫的中原中也甘之如飴,充滿野心和冷漠的藍染忽右介厭憎非常。

  同為神,兩個極端。

  「小姑娘,你真是不怕我殺人滅口。」藍染忽右介敲了敲木質的扶手,「沒錯,成為神的本該是意圖守護屍魂界的日番谷冬獅郎,我啊……」

  悠長的語調裹挾著深深的憎惡,「最惱恨入了這世界的眼。」

  朽木露琪亞他們,居然敢偷梁換柱,好、得、很。

  他成了牢犯,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邊上一個自己無可奈何的人還在整日嘲諷,想要破除束縛,還得真正走一趟懺罪宮。

  『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懺罪宮的路怎麼走。』

  『哦,我忘了,你這樣的人根本走不出懺罪宮,壓根不覺得有錯,又怎麼會去懺悔?』

  『可笑吧,你騙女人,女人也在騙你。』

  『男人啊,大男子主義要不得,女人也同樣,花花腸子太多,容易自掘墳墓。』

  『所以說,世界上的人沒一個好的!』

  『藍染忽右介,猜猜寫劇本的人是誰?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我跟你不一樣,能自主決定生死,這是最後一次見面,哈哈,可悲的神明,注定為守護世界而生而隕。』

  ……

  「蘭小姐,都說知道太多,下場不會好過。」藍染氣息凝滯了一瞬,隱去因回憶而戾氣滿滿的眼神,戴上溫和的面具,「你相信黑澤陣?」

  「你猜?」毛利蘭莞爾。

  『和諧』的氣氛一窒,不知戳到藍染那根神經,他驟然逼近,微眯的眼看著刀尖在女子脖頸下逼出血痕,「死神的生死我還是能掌控的。」

  冷汗自背部冒出,毛利蘭輕喃著,「是嗎?」

  對峙間,病房門化開,打破沉默。在計算好的時間內,黑澤陣回到了房間,慢條斯理的放下各種單據。

  狀似看不到藍染的威脅,黑澤陣淡定的拉過毛利蘭做到床的另一端,「作為一個紳士,請離別人的女朋友遠一點。」

  黑澤陣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張手帕,擦了擦毛利蘭頸間的血,待到重新恢復光潔時,才吐出一口氣,「病菌,跟病房太不搭調。」

  罵人不帶髒話,同樣功力深厚的藍染忽右介笑了,「女朋友?」

  他的笑音有著不容忽視的驚訝,「黑澤君,我以為你女友已經死了,不怕髒東西。」

  「今天我們不接待客人。」黑澤陣看了看手機消息,以著選購武器的謹慎態度,打包好行李,二話不說扯著發愣的人離開,「下次吧。」

  毛利蘭自黑澤陣身後探出,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對啊,藍染先生,您都快吐血了,還是先去看看醫生吧,病房留給您,不用謝。」

  拉仇恨的話說完,俏臉一燦,忙不迭轉身跟上黑澤陣的腳步,沒辦法,比起他的大長腿,她的腿是比較短。

  藍染忽右介抹了抹嘴角的血絲,冷笑道,「規則壓制,平衡制約,這就是成神的代價。」

  身為屍魂界的至高神,只得身處靈王宮,力量不得帶入現世,源於一道約束,生與死不得互相干預的約束。

  「尤尼,你是最好的藥引子,別讓我找到。」

  這時,正在為毛利蘭准備出院驚喜的事務所,又迎來了一位新的委托人。

  披著厚實浴巾的委托人打了個噴嚏,鼻尖哭得通紅,惹人憐惜的小臉被鼻涕和眼淚糊滿,震天的吼叫使得事務所裡的人不敢大聲駁斥。

  「嗚嗚嗚嗚——」不足柯南高的小委托人抹著眼淚,「媽媽,我要找媽媽!」

  毛利小五郎頭痛的揉了揉眉間,「乖啊,慢慢說,你媽媽在哪裡?」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也不得不放下成見,企圖想些辦法止住哭得他們頭昏腦漲的小女孩。

  安室透蹲下,端著小豬形狀的糕點,輕聲哄著,「來,這是哥哥給你做的甜點,嘗嘗?」

  柯南也誘哄著,「是啊是啊,安室哥哥的手藝最棒了!」

  剛被眾人輪番打鬥過,臉上帶著瘀傷的赤井秀一喝了一聲,「再哭,我把你扔出去!」

  「秀一!」臉色蒼白的赤井瑪麗斥道,「她是女孩子,不是你們皮糙肉厚的男孩!」

  赤井秀一一頓,聞言默默站到一邊,哄小孩不是他的強項,只得把話語權放給有經驗的母親。

  而且……這是母親自父親死後,母親第一次正視他,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銀色子彈打出後,赤井家已經散了,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

  赤井瑪麗挪到小女孩身邊,輕聲誘哄,「尤尼是吧?你媽媽叫什麼名字?我們幫你找她。」指向焦頭爛額的毛利小五郎,「你看他,有名的名偵探,找一個媽媽很簡單的。」

  這個女孩,出現得太突兀,渾身濕漉漉不說,一來就直衝事務所,明顯有備而來。

  難道又是一個『小孩』?但智商不太高啊……走路跌跌撞撞,稍有不慎就能平地摔倒,說話斷斷續續,轉身磕到牆壁,不帶形像的哭喊……

  毛利小五郎立即拍胸脯,豪氣十足道:「對,我敢保證,只要你說出名字,你媽媽很快就能出現!」

  長相可愛的小女孩,藍色長發拖地,抽噎時,左眼下方的五瓣花嬌艷欲滴,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希冀,更使人不忍拒絕,「真的?」

  「嗯,真的不能在真。」毛利小五郎點頭,「大叔我從不騙小孩。」

  小女孩嘟了嘟嘴,慢吞吞的吐出一個名字,「蘭,媽媽叫毛利蘭。」

  咕咚幾聲巨響,聽到名字的一些人腳一軟,隨即大聲的辯駁脫口而出。

  安室透第一次聲音尖利起來,「不可能!」

  「騙子!」柯南立馬變臉,「小蘭不可能有你這麼大的孩子!」

  瑟縮的灰原哀從沙發上抬頭,看著重新癟起嘴的小女孩,在她再次放聲哭出來前,嘗試說服眾人,「三四歲,毛利蘭現在十八,發育得早也不是沒可能。」

  工藤新一也不是成天跟毛利蘭呆在一起,據查實,工藤新一全家出國旅游過一年,毛利蘭那段時間深居簡出,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你才發育得早!」柯南臉色紫紅紫紅的,「小蘭發育沒那麼早!」

  灰原哀抽了抽嘴角,「你知道?就算是青梅竹馬,也不可能知道女孩子第一次來生理期的日子吧?」

  「我怎麼不知道?!」柯南大吼,語出驚人道,「是在十四歲!」

  衝天的吼聲震得在場人一愣一愣的,可怕的靜默中,灰原哀無奈的攤了攤手,「所以說啊,尤尼是毛利蘭的孩子,也有一定科學根據。」

  「工、藤、新、一。」陰森森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毛利蘭眉頭青筋可怖的凸起,「你再說一遍?」

  柯南頭一疼,立即倒地暈了過去,而被眾人環繞的小女孩一把踩上去,嗯哼的悶痛聲後,炮彈一樣的撲進毛利蘭懷裡。

  「媽媽!」

  喜當媽的毛利蘭懵了。

  收獲外孫女一枚的毛利小五郎瘋了,踢開裝死的柯南,抱起小女孩就是一頓猛親,「乖孫女,叫爺爺!」

  安室透:「……」

  赤井秀一:「……」

  灰原哀等『小孩』:「……」

  你適應得有點快吧?

  「嗯?」黑澤陣從毛利蘭後面冒頭,臉跟名字一樣黑,「小姑娘,重新整合一下措辭。」

  尤尼轉了轉水靈靈的眼睛,小手一拍,恍然大悟般,對著門口的一男一女揚起甜甜的笑臉,「爸爸,媽媽,尤尼來找你們了。」

  毛利蘭砰的關上大門,地板也跟著一陣晃動,在大家吞咽口水的聲音中,摸上小姑娘紅彤彤的臉蛋,笑容美麗動人,「乖女兒。」

  毛利蘭,現年十八歲,今日收獲男朋友和女兒一枚,喜迎闔家團圓。


第100章 成人祭:兒女

  「媽媽, 尤尼好想你!」

  「媽媽也是,尤尼你這些年都去哪裡了?媽媽怎麼找也找不到。」

  「躲貓貓!尤尼最厲害啦!誰也找不到尤尼!」

  「是是是,那尤尼躲哪裡去了?媽媽很擔心。」

  「擔心是什麼?媽媽玩的很開心啊!就是爸爸太壞了, 害得尤尼只能飄在水裡, 好不容易遇到好心的哥哥姐姐們, 送的尤尼來東京!」

  「……」

  水裡?

  毛利蘭砸咂舌, 不會這麼巧吧?尤尼在黑澤陣炸掉的船上?山田花太郎把尤尼帶上了船?膽子這麼大的在白蘭等人附近晃悠?

  而且, 尤尼真的是假小孩?

  對父母的依戀沒有做假, 小臉上大大的眼睛純澈燦爛, 除了聰明點,與一個三四歲懵懵懂懂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這廂親切友好的交流, 其余人心情就沒有那麼平靜了,安室透等人在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裡, 只感覺震驚過頭的腦袋空空如也。

  自毛利蘭承認小姑娘身份後, 毛利父女倆久別重逢的喜悅就像一道驚雷砸在眾人心上, 久久不能說話。

  不會吧?真被灰原哀玩笑般的話說中?

  安室透飄忽的眼神游移在柯南和毛利蘭、黑澤陣身上, 向來喜怒不驚的赤井秀一和赤井瑪麗也瞳孔驟縮, 一副被這個消息嚇得不淺的樣子。

  灰原哀看向臉色蒼白的柯南,「工藤……」

  信息量載荷過大的柯南怔了,「小……蘭?」

  「朋友寄養的孩子,干媽。」毛利蘭搶走爸爸手裡的女娃, 隨口一扯。

  如果說是她生的,等大家從震動中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能戳破這謊話, 索性給個中肯的說法。

  「哈哈, 也是。」安室透不想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瞬間相信了這麼假的話。

  「哦,還好還好。」柯南拍了拍胸口, 「我就說嘛,蘭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孩子。」

  「叫小蘭姐姐。」毛利蘭打住他,「柯南也是小孩子。」

  「喔。」柯南不滿的撅起了嘴,分那麼清干嘛?

  黑澤陣嗤笑,再次說起他最喜歡的一句話,「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自覺。」

  在一眾警惕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坐在了毛利蘭身邊宣示主權,「至少爸爸媽媽這一點,小姑娘沒叫錯。」

  得到誇獎的尤尼朝他露著可愛的笑臉,「媽媽一直都誇尤尼聰明。」

  「!」

  眾人這下是徹底呆住,真的假的?悄悄把眼神挪向毛利蘭,見她一臉的泰然自若,不會吧……

  柯南面若死灰,媽媽毛利蘭,爸爸黑澤陣,兩個名字被牽上一種特別意義的關系,他仿佛看到了世界對自己強烈的惡意。

  尤其是蘭沒有反對這個稱呼的時候,大腦一半在企圖說服自己這就是個玩笑,一半又在說著,看啊,這就是蘭選擇陪她走下去的人。

  新加坡的日子,『屍魂界』的默契,與裡世界人凱凱而談的自信笑容,刺眼得柯南眼睛發酸。

  黑澤陣能保護她,也能放心將事情交給她處理,他們彼此信任,並且承認對方的能力。

  一切都在證明,工藤新一應該成全毛利蘭,因為帶給她的危險已經夠多了,是自己的自大,錯失了她。

  ……

  「小蘭∼」毛利小五郎伸出個頭,硬生生的擠在兩人中間,哀怨道,「再考慮考慮吧∼」

  黑澤陣冷冷一笑,一巴掌拍開這個多余的東西,「大叔,戀女要不得。」

  「臭小子!」毛利小五郎揉著中大的包,青著臉大聲的向女兒控訴,「小蘭,這就是你找的男朋友?太沒禮貌了!」

  「禮貌給老實人制定的。」黑澤陣微微後傾,慵懶的靠著沙發背,斜了眼嗷嗷亂叫的人,「你配嗎?」

  「我怎麼不配?」毛利小五郎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被氣笑了,「哦,是比你這個畜生要配些!」

  「所以給人定的規則,不要加給我這個畜生,縱然你女兒選了我這個畜生。」

  「——你!」

  懟不過的毛利小五郎氣結,一臉指責負心漢的模樣看著毛利蘭,「小蘭,瞧瞧?這就是你選的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人,是畜生。」黑澤陣臉皮厚得在場人瞠目結舌。

  「那你好大的臉!」毛利小五郎怒極,瞪著他熟練拿起桌上水杯的動作,「畜生也敢上桌?知道畜生善動人東西的下場嗎?」

  黑澤陣潤了潤嗓子,「哦,我是野生的。」咧開牙齒森森一笑,「噬人。」

  「啊啊啊啊啊——」毛利小五郎要瘋了,掏出上次女兒送的手』槍朝著對面就是一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敬佩你想死的勇氣,老我還是會敬的。」黑澤陣說著,伯』萊塔就握在了手上,慢悠悠道,「我願意成全你。」

  「好啊!我們來看看誰成全誰!」

  兩個大男人大有一副現場拼命的架勢,火花四射得旁觀的人下巴都快落地。

  【該說……不愧是琴酒?】

  【是琴酒動女朋友父親的勇氣大?還是毛利小五郎敢用槍指著琴酒的膽子大?】

  【叔叔,上啊,不要怯場!】

  【快,干掉琴酒,這樣很多人都不用提心吊膽了!】

  【好一出家庭倫理大戲。】

  【哇,爸爸和爺爺好有活力啊∼】

  「我、說。」毛利蘭青筋一跳一跳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的一吼,「都給我安靜!」

  「你!」毛利蘭瞪向黑澤陣,「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黑澤陣哼了哼,選擇低頭玩手機,懶得再去理那個怒發衝冠的神經病偵探。

  拱火的黑澤陣不說話了,毛利蘭對上毛利小五郎委屈巴巴的神情,頭一疼,「爸爸,你也別鬧了,你還沒告訴我媽媽怎樣了?」

  毛利小五郎啞巴了,在女兒等得久了,逐漸『和善』的微笑下,慢吞吞道,「妃、妃英裡很好。」

  「怎麼個好法?」

  「我說你現在工作上的主要對像,是我以前當刑警那會兒遇到的合法公司和協助者之類的。」

  「你解釋清楚了?」

  「那當然——」毛利小五郎激動的揚了下聲音,又是一頓,神情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來,「你知道,我騙不過你媽媽。」

  要論世界上誰最了解毛利小五郎,除了妃英裡不做二選,因此,知道毛利蘭在Mafia手下工作的事是理所當然。

  不出意外,妃英裡發火了,火氣不敢對著寶貝女兒發的她,結結實實的揍了頓毛利小五郎,等女兒傷一好,氣哼哼的跑回了律師事務所平復心緒。

  沒錯,她認為是毛利小五郎以前做刑警惹來的麻煩,逼得女兒不得不加入一方保全大家。

  毛利蘭笑了笑,「這樣啊,我明白了。」

  沒有找她勸慰,平時電話聊天與以往一樣只說些工作安全和日常瑣事的話,已經代表了媽媽默許的態度。

  「嘛嘛,你媽媽就是這樣的人。」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說著父女兩人都認同的話,「最好的結果。」

  毛利小五郎花天酒地,惹怒妻子的形像深入人心。

  更不要說即使有女兒這個融合劑,兩人分居十多年、一見面就吵架的事實,使得外界看起來,毛利夫婦關系並不好,或者說,有種水火不容的趨勢。

  不輕易踏足毛利偵探事務所,真正離這個旋渦較遠的妃英裡。

  「叔叔,我……」柯南抿著嘴,想說又不知從哪裡說起,千言萬語,只能無力的道,「對不起……」

  「混小子。」毛利小五郎狠狠的敲了敲的柯南的頭,「我只尊重我女兒的想法,不要有第二次。」

  柯南立刻保證,「好!」

  「啊啊,太煩了!」毛利小五郎揉著亂糟糟的頭發,攤在沙發上裝死。

  一開始,毛利小五郎並沒有發覺柯南匪夷所思的真實身份,只是後面睡多了,柯南的異常也太多,傻子也該清醒了。

  曾經作為警界精英,查案時見識過橫濱和彭格列等奇奇怪怪的能力,天馬行空的幻想下,柯南的身份著實驚到了他。

  破的案太多,名聲太大,毛利偵探事務所也已經卷了進去,掙脫不出。

  毛利小五郎本人也只能盡力保住女兒,要不是怕女兒傷心,簡直是恨不得打死那個蠢貨。

  ……

  毛利蘭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摸了摸仍有些發紅的臉蛋,皺著眉幫她裹緊了浴巾,「怎麼不叫我們,一個人在海上太危險了。」

  腦海中,不由浮現一個小姑娘可憐兮兮抓著浮板,在海浪裡飄飄蕩蕩的罪惡畫面。

  「會有人來接尤尼啊。」尤尼眨巴著眼睛,「而且媽媽不是在玩裝死人游戲嗎?好孩子不能打擾大人。」

  「有人來接你?」

  「對啊,尤尼看到了噠。」

  尤尼,大空的彩虹之子,消失十年。縱使復仇者和彭格列等人尋找全世界,也從未發現她的蹤跡,原來是跟柯南他們一樣成為了小孩嗎?

  不過……預言能力是真的?

  「媽媽媽媽。」尤尼親昵的蹭進毛利蘭懷裡,把滿頭柔順的頭發拱成亂糟糟的一團,「尤尼找到你啦!」

  【香香的媽媽。】

  【漂亮的媽媽。】

  【尤尼最喜歡媽媽了!】

  一聲聲軟糯的歡快聲響在耳畔,亮晶晶的大眼睛閃爍著毫不掩飾的依戀,暖烘烘的小團子蹭得毛利蘭心裡一軟,「尤尼太可愛了!」

  這才是毛利蘭夢想中糥嘰嘰的小孩子啊!可愛單純得人神共憤!叫她養一輩子也行啊!

  似是感受到了『母親』的喜愛,放松下來的尤尼對著毛利小五郎甜甜一笑,「爺爺,你真厲害,尤尼一說,馬上就找到媽媽了。」

  毛利小五郎被粉嫩嫩的孫女可愛到了,毫不臉紅的認下功勞,「咳咳,那當然,名偵探看一眼,就能得出結果。」

  黑澤陣打量著天真爛漫的小孩半響,默默對著毫無防備的毛利蘭伸出手,跟提溜小貓似的,扔給對面眼巴巴瞅著的毛利小五郎。

  手法輕松嫻熟,干淨利落,被這樣扔過多次的毛利蘭後頸下意識的一涼。

  「啊!」尤尼驚叫了一聲,下一秒對上了毛利小五郎瞪圓了的眼睛,立刻開心的拍起了小手,「爺爺!」

  「哎!」跟女兒小時候一樣的乖巧可愛,一下子融化了毛利小五郎這顆飽受女兒暴力摧殘的小心肝。

  「黑澤陣!」毛利蘭雙眼冒火的瞪著他,小孩子能這麼扔嗎?

  黑澤陣切了一聲,「耐摔打的孩子,生命力旺盛得很。」

  瞧著毛利蘭擔憂的看向尤尼的眼神,見她在毛利小五郎懷裡被哄得小手歡快的鼓起了掌,才心下一松。

  「怎麼?」黑澤陣微微眯起了眼,「還真當你是這『孩子』的媽?」

  其中兩個字咬得極重,聽明白了的毛利蘭正准備反駁,一下子又對上尤尼燦爛的笑臉,聲音下意識的縮小,「也不是不行……」

  黑澤陣抽了下嘴角,看著毛利蘭略帶渴望的眼神,突然神秘一笑,「還真是,一個真正的小孩,也不是不行。」

  身邊富有磁性的渾厚嗓音夾著笑意,話中明裡暗裡的意思毛利蘭瞬息間領悟,轟的一下,熱氣直衝腦門,「你、你、你要臉嗎——?」

  「跟臉有關系?我只是根據你的想法,提出切實可行的方案。」

  黑澤陣就像坐在辦公室裡,跟人開會一樣的批閱著文件,指向對面甜笑著的『交易品』,低沉的嗓音帶著誘哄,「你看,不惹是生非,乖巧、懂事、又可愛,誰見了不想擁有這樣一個孩子?加上一張漂亮的小臉蛋,賣萌的大眼睛……」

  引人入勝的聲音描繪下,面對誘惑,理智搖搖欲墜的毛利蘭忍不住想起一張印像中見過的小臉。

  銀發的漂亮小孩,帶著跟尤尼一樣天真爛漫的笑容,對她說——

  「小蘭姐姐,你看我怎麼樣?」一旁看不順眼兩人親密私語的範,柯南突然擠了過來,對著毛利蘭眨著萌萌的眼睛,「我也是小孩子啊。」

  「不用了。」毛利蘭恍惚了一下,頓時警醒的扳正了身子,表明態度,「小孩子什麼的真麻煩。」

  『姐姐,血是什麼顏色?』

  毛利蘭摸了摸心有余悸的胸口,可惡,差點就被黑澤陣誘惑到了!也不想想,有著黑澤陣臉的小孩子是多麼可怕!

  「過分。」在黑澤陣刺耳的冷笑中,慘遭嫌棄的柯南嘴一癟,「小蘭姐姐偏心,明明都是一樣的孩子。」

  毛利蘭很想怒吼,新一,你臉呢?真打算不要了?

  「牛奶?葡萄蛋撻?蛋糕?小餅干?……」

  這邊,不想理長大了、每次帶回家的男人都令毛利小五郎心肌梗塞的女兒,現在只好抱著天降孫女來安慰安慰受傷的心靈。

  「乖孫女,想不想吃什麼啊?」毛利小五郎一一報上小甜點的名字,頓了頓,道,「我叫我徒弟給你做!」

  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關鍵是手藝還有保證。

  「蛋撻!」

  兩雙眼睛一致的看向觀戲的安室透,一雙威脅,一雙充滿饞意,他只得無奈的聳聳肩,「好。」

  看到這一幕的毛利蘭,收回發散的心思,徐徐一嘆,「果然是小孩子啊。」

  彩虹之子,吃下藥物的副作用比柯南他們大,不僅在身體,更在精神。

  「媽媽,尤尼餓了。」被爺爺哄得心滿意足的尤尼,一感受到毛利蘭的目光,果斷拋棄安室透的選項,「想吃媽媽做的海魚濃湯拌飯。」

  向著黑臉的黑澤陣張開了雙手,「爸爸,抱抱。」

  生怕黑澤陣出聲嚇哭小孩子,毛利蘭撈起尤尼就塞進他懷裡,聲音一狠,「照顧好尤尼,等我回來,惹小孩子哭的男人最沒用。」

  黑澤陣:「……」

  毛利偵探事務所再次傳出砰地一聲,照顧家人慣了的毛利蘭飛速下樓去買菜,徒留一群心思各異的人大眼瞪小眼。

  「小孩留下。」無奈抱著拖油瓶的黑澤陣下逐客令了,「大人可以滾了。」

  沒毛利蘭在場,黑澤陣都懶得花費心思去研究這群人的想法,把拖油瓶甩給『小孩子們』,「都是同齡人,你們自己去玩。」

  「喂,你什麼態度?」毛利小五郎心疼的看著水花開始在眼裡打轉的小女孩,「乖啊,不哭不哭。」

  「尤、尤尼,是、是個乖孩子。 」尤尼硬生生的逼退了眼淚,躡手躡腳的走到柯南他們中間,「會聽話。」

  黑澤陣皺了皺眉,隨即一點不見外的大步走進了毛利蘭房間,「感謝你們的好運吧,不殺你們,就是我最大的讓步。」

  其他的多余話,他是一點都欠奉。

  毛利小五郎被氣得捂住胸口,「囂張的陰險男人,也不知道小蘭喜歡他哪一點?!」

  安室透嘆口氣,「一點沒變啊……」

  赤井秀看著關緊的房間門,接下話,「琴酒還是琴酒。」

  只除了對毛利蘭顯得有人氣,其余任何人都難以在琴酒眼裡留下波瀾,外加沒有一點遮攔的惡意,叫看得人膽戰心驚。

  可能真的如琴酒所說,不對他們下手,已經是琴酒最大的讓步,一切只因他們在毛利蘭心中還應該活著。

  客廳裡,被『父親』拋棄的尤尼鼻尖通紅,一臉的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樣,令人心疼不已。

  饒是有些嫉妒尤尼的柯南也不禁小聲安慰她,「尤尼,不理惡心的大人,我們一起看假面超人!」

  「爸爸只是心情不好。」為黑澤陣解釋的尤尼更加惹人憐惜了,她抹抹眼睛,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著看電視,「尤尼聽話,等媽媽回來,爸爸心情就好了。」

  臨近傍晚時,在超市選購完今天菜品的毛利蘭心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著黑澤陣留在事務所,怕他再次挑事的自己不得不加快了腳步。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一個提著鳥籠,抱著大束向日葵的老爺爺突然從旁邊小路上竄了出來,剎車不及的毛利蘭一個猛衝,將其撞倒在地,花瓣撒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小姑娘。」

  毛利蘭趕緊道歉著,把佝僂得風吹就倒的老人扶了起來,「我帶您去醫院看看!」

  老人站穩身子,擺擺手道,「別看我年齡大,其實身子骨好著呢。」皺紋密布的臉上神色輕松,「放心,我真的沒問題。」

  「真的嗎?」毛利蘭不信,但看著老人輕盈跳動的示範動作,也不得不相信了,「不好意思啊,是我沒看清楚路。」

  老人笑容慈祥得令看的人心暖,「小姑娘是著急回家給家人做飯吧?」

  「嗯嗯。」毛利蘭不意外老人猜到,畢竟提了滿手的菜,「您也這麼晚出來溜達,還一個人?」

  「我有這個孩子陪著我。」老人提了提手裡的籠子,雪白羽毛的漂亮小鳥在裡面跳來跳去,「不孤單。」

  毛利蘭神情一凝,烏鴉?不不不,一定是錯覺,她只是對烏鴉有些敏感罷了。

  毛利蘭笑道,「很美的一只鳥。」猶疑的指了指地上包裝好的一束花,「您的花,我陪您。」

  「不用。」老人爽朗的笑了笑,彎腰撿起向日葵,遞給一臉困惑的毛利蘭,「本來也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送給你吧,小姑娘。」

  「這不好吧?」毛利蘭猶豫道,「是我撞壞了您的花……」

  「不值幾個錢。」老人往毛利蘭手裡一塞,「本來打算送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女,今日遇到你,看來老天也不想我低聲下去去討他們的好,干脆送給你吧!」

  「您的兒女?」毛利蘭看了看空蕩蕩的街道,「沒人陪您?」

  眼睛被訓練尖了的毛利蘭一眼可以看出,老人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提著個明顯珍貴的物種,一人在傍晚的小道走路,很危險。

  「年齡大了,叛逆期也到了。」老人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毛利蘭也不好問,「年輕人指望不了,還是得靠自己。」

  「小姑娘,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你?」老人湊近了臉,恍然大悟,「你是毛利偵探的女兒!」

  毛利蘭點頭,「對。」爸爸名氣這麼大的嗎?

  「鈴木小姐在為你們的成年禮籌備,老頭子也略有耳聞。」老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這花送給你剛剛好。」

  「嗯?」

  「向陽而生,祝你的未來如它們一樣,永遠照耀在溫暖的陽光之下。」

  「謝謝。」微微尖利的語調令毛利蘭頓了頓,旋即接受了這份好意。

  剔去刺的大束花抱在懷裡,都快把人淹沒,難怪老人和她都看不清路。

  老人滿意的笑了,帶著玩笑般的語氣,「再不濟,這麼大朵花,炒幾盤瓜子下酒也不錯啊。」

  「……不太好吧。」不可否認,毛利蘭心裡蠢蠢欲動,家裡人多,用這個塞住嘴巴也不錯?

  「沒什麼好不好,花送給你就任你處置。」老人豪氣的道,「沒用的東西留著干嘛?」

  寒暄完了一陣子,老人這才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邊走邊打開鳥籠,白色的烏鴉飛出,在天空轉了一圈嘶叫幾聲,緩緩落在肩頭,停住。

  「兒女都是債,老頭子我啊,真不喜歡小孩子。」

  看著佝僂的老人漸漸走遠,毛利蘭打了個電話,「黑澤陣,烏丸蓮耶長什麼樣子?」

  電話那頭的黑澤陣沉默了一下,「貝爾摩德的一切都是他教的,肩上的烏鴉是身份的標志。」

  「白色的烏鴉?」

  「不,黑色。」

  錯覺嗎?

  毛利蘭晃了晃腦袋,暗自苦惱的拍了拍頭,真是形成應激反應了!明明看著是那麼親切的老人,她怎麼隨時隨地都在懷疑別人的好意?

  黑澤陣聽著她吃痛的聲音,揚了揚眉,「還有什麼事?」

  「來接我,東西太多,我拿不住。」

  臉盤大的花束快把整個人都遮完,更不要說走路了!

  毛利偵探事務所內,看著假面超人的尤尼笑圓了眼睛,激動的拍得小手通紅。

  柯南納悶的看著假面超人打倒壞人的場面,「很好笑?」

  「不呀,尤尼是開心可以吃瓜子了。」尤尼歪了歪頭,小小的手臂一張,劃了個大大的圈,「好多好多的瓜子。」

  柯南迷茫的看向灰原哀,「什麼意思?」

  這年頭,小女孩的心思這麼難懂?

  灰原哀把冷冷的眼神從赤井瑪麗身上扯回來,淡淡道:「她想吃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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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成人祭:爭吵

  毛利蘭在原地看著新得到的向日葵發呆, 背朝著夕陽染紅的地面,拉出少女長長的影子。

  記憶沒出錯的話,小時候的毛利蘭非常喜歡向日葵。

  燦爛的金黃色花海裡, 她跟新一一起手搖著小推車, 在向日葵中的軌道上穿梭, 追趕著前面坐在電動小火車上的圓子。

  由鈴木家一手打造的金色海洋, 是他們三個非常喜歡的地方, 軌道的盡頭, 三家長輩們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小小的女孩一下車, 就直奔前來迎接的爸爸懷裡,抱怨著圓子的作弊和新一的偷懶。

  因為比賽中途, 自覺贏不了的新一不想玩了,害得她一個人拼命搖著小推車, 奮力追趕前面大笑著的圓子。

  「哈哈, 蘭, 誰讓你力氣大, 工藤這混蛋又喜歡耍花招呢?我鈴木圓子當然得想點辦法, 平衡下實力嘛∼」

  「啊,圓子你太過分啦!」

  「放棄吧,憑這部爛車,怎麼追得上電動的火車?這可是一個時代的差距!」

  「新一!你這個中途放棄的人沒資格說話!等著, 我毛利蘭才不會輸!」

  勝負心,小孩子也不輕。

  回憶起記憶中爛漫無憂的童年,毛利蘭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微笑, 那時候的他們, 只有單純的快樂。

  在夕陽微紅色的渲染下,身著淺色連衣裙的女子站在路邊, 懷抱著足以淹沒整個人的花束,嘴角輕揚,泄出的輕柔笑意,驚艷了旁觀者的目光。

  坐在保時捷裡的黑澤陣,看著這幅賞心悅目的畫面,斂去眸裡一閃而過的猩紅,靠著座椅微微眯起了眼睛。

  出神的女子似有所感,頭一轉,熟悉的保時捷停在路邊,她頓時向著不遠處招手,「黑澤陣!這裡!」

  一坐上車,毛利蘭高興的勁頭還沒過,「意外驚喜,世界上好人還真不少。」

  黑澤陣視線掃過後座的大包小包,落在她笑容正對的花束上,「向日葵?」

  大捧的花束鮮艷奪目,即便有不少撞散的花瓣掉落地面,也難掩其耀眼的色彩。

  毛利蘭束好安全帶,點點頭,「是啊,路過的一個老爺爺送的,見我是毛利名偵探的女兒,便把這束花送給了我。」

  「哦。」黑澤陣隨口應了一聲,便發動了車子,「剛出院就准備伺候一群陰魂不散的人,你還真是閑不下來。」

  淡淡的語氣,說著極具諷刺意味的話,「一張張表面年輕的臉,就能把你支使得團團轉。」

  毛利蘭覷了一眼他頗為平靜的臉,眼底隱含的冷意昭示了男人不爽的心情。

  不知是不是錯覺,近日來,黑澤陣情緒波動有點大啊?有種一點就炸的趨勢,輕易就能被人燃爆。

  前日,專職替黑澤陣向森首領彙報工作的伏特加,被批文件是寫給人看的,隨便拿個炸』彈送到猥瑣蘿莉控面前,已經是最優秀的陳述方式。

  嗆得一心為大哥辦事的小弟白了臉,在黑澤陣死亡眼神威脅下,欲哭無淚的真郵寄了個炸』彈過去。

  昨日更是面對著一個含羞帶怯望著他的護士陰柔一笑,毛利蘭還來不及吃醋,下一刻,眼尖的她就驚悚的看見伯』萊塔從衣服裡漏了個尖。

  二話不說,毛利蘭一把抱過去,在護士羞紅了臉趕忙走遠的情況中,一直緊緊按著那支正扣在扳機上的手。

  諸如此類的事數不勝數,今日更是差點跟爸爸『比劃』起槍法?

  如果不是臨走時,毛利蘭再三確認黑澤陣眼睛裡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短時間不會復發,都不敢放心的出門。

  要知道,這一切的一切跟以前對普通人不屑一顧,對感興趣的人喜歡玩『貓抓老鼠』游戲,耐心極好的黑澤陣區別有多大?

  毛利蘭緊了緊懷裡的花,難道是……「更年期?」

  刷的一下,猝不及防的剎車下,平穩行駛的車子來了個急轉彎,在路面印下深深的黑色紋路。

  安全帶束縛下,毛利蘭好險沒被甩出去,可手裡的花就沒這麼幸運了,在慣性作用下,殘余的花瓣慘遭手臂壓扁,只剩光禿禿的瓜盤。

  糟糕!

  顧不上慘兮兮的花,車裡驟降的溫度提醒著毛利蘭剛剛不自覺發出的呢喃。

  「更年期?」黑澤陣把穩固性極好的方向盤握得咯吱作響,「很友善的形容詞,令我回想起前陣子的一段往事。」

  「往事?」毛利蘭咽了咽口水,「哈哈,別不是在海上漂久了,記憶出錯,把夢裡的事當成現實了吧……」

  聲音越說越虛,期間是一點不敢看黑澤陣青黑青黑的臉。

  「老男人。」黑澤陣冷不丁的話,打破了毛利蘭的幻想,「你很好奇我的年齡?」

  毛利蘭僵住了臉,不,她現在不敢好奇。

  「不巧。」對於女孩悄悄提起來的耳朵,黑澤陣熟視無睹,「我跟你相差十歲。」

  「你騙鬼呢!」荒謬的話使得毛利蘭全然忘了前一刻的警惕,「二十八歲?我信了你的邪!」

  「我不傻!」毛利蘭一一細數著他過往豐富的經歷,「十多年前就是黑衣組織高層,半途反水加入港』黑,成為臥底,如今更是跟屍魂界扯上關系?」

  據不完全透露,屍魂界的人生長緩慢,年齡完全不能靠外表區分。

  毛利蘭可不信,黑澤陣能經過短短的十來年,就能混成別人上百年都難以達成的高度,從一個籍籍無名的靈魂,成為五番隊的隊長。

  【中島敦】說過,黑澤陣在屍魂界呆過百余年,經紅月之亂後,勾結浦原喜助,逃離了屍魂界。

  「年齡是個秘密。」黑澤陣瞟了苦思的她一眼,「不僅僅是女人的特權。」

  「得,您是大爺,您說了算。」試探失敗的毛利蘭垮了臉,嘟囔道,「那還忌諱人說什麼年齡大,一提起這個,反應比柯南遇見你還誇張……」

  不知戳到那個點,黑澤陣神色一冷,「不要讓我懷疑,你染上了森鷗外的毛病。」

  「啊?」毛利蘭眼睛帶著迷茫,完全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森首領?」

  這哪跟哪?

  黑澤陣大手離開備受折磨的方向盤,撐在車窗邊,「戀童。」

  毛利蘭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什麼?」這是什麼見鬼的言論?污蔑人也要有證據好吧?

  「黑澤陣,異想天開也得有個度好吧!」毛利蘭瞪著他,臉被氣得發紅,聲音不可控的越來越大,「這是犯罪!犯罪你懂不懂!」

  「呵!」黑澤陣冷笑,「我們干的事就算不上什麼光明正大。」

  想到自己的身份,毛利蘭咬咬牙,藍紫色的眼睛因為憤怒明亮異常,「身為一個人,我底線還在呢?」

  「你意思是我不是人,沒有底線?」黑澤陣不知從哪體會出的意思,聲音沉得嚇人,「毛利蘭,你一直在挑戰我的底線。」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扔下,陰風陣陣的男人挑起個輕蔑的笑容,「下車。」

  「下車就下車!」雖然被黑澤陣的冷臉嚇了跳,火氣直衝腦門的毛利蘭蹬開了車門,「誰稀罕似的!」

  車門一被關上,黑澤陣晃了眼被踹得畸形的門,冷笑一聲,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喂!我的東西!」毛利蘭氣急敗壞的看著眨眼便不見了的車,「有病啊!」

  毛利蘭越想越生氣,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攪亂她的好心情不說,還一臉她做錯了事的臭屁模樣!

  她做什麼了?不就是叫他來接人,據理力爭了下砸過來的背鍋嗎?也不想想,除了她,還有誰忍得了黑澤陣這陰晴不定的性格!混蛋的黑澤陣!混蛋混蛋混蛋——!

  「有種你就不要回來!」毛利蘭衝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大吼,「也不知誰慣得你一身臭毛病!」

  暮色漸沉,空蕩蕩的街頭只余一個女子的身形,微涼的夜風襲來,忍不住抱著肩膀瑟縮了一下。

  「什麼嘛……」毛利蘭蹲下來,怒火在冷風吹動下漸漸熄滅,隨之而來的是滿腹的委屈,「發火連點預兆都沒有,我又沒錯……」

  零星路燈的街道,只有毛利蘭一個人孤零零的影子,不遠處晃動的樹木和牆角沉在一片黑暗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一個吞噬人的怪獸。

  「還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蹲麻了腳,被周圍環境恐嚇得繃緊了神經的毛利蘭,用力擦了擦眼睛,「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我又不是沒腳!」

  一鼓作氣,毛利蘭加快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不過十來分鐘,就回到了毛利偵探事務所。

  毛利蘭吸了吸通紅的鼻尖,強作微笑的打開門道,「等久了,我——」

  本來擁擠的毛利事務所,只剩毛利小五郎逗著尤尼的傻笑聲,一聽到聲音,一大一小兩張臉皆是驚喜的迎接之色。

  「小蘭,你餓死爸爸了!」

  「媽媽,尤尼好餓!」

  毛利蘭環顧了一下四周,桌子上是她買來的滿滿當當的菜,一大捧奄息息的向日葵,其余的人影是一個也沒見到!

  毛利蘭臉僵住,「他們呢?」

  尤尼舉起手,歡歡喜喜的道:「說是要好好歡迎新客人,爸爸帶他們玩去啦!」

  小女孩可愛的臉蛋大大的鼓起,「竟然不帶尤尼玩,好過分!」

  而深懂女兒意思的毛利小五郎擺了擺手,「無所謂,橫豎全是拖油瓶,事務所也裝不下這麼多人,多好的去處!」

  毛利小五郎大大的嗓門帶著歡脫,也不知是心大還是故意放縱黑澤陣的我行我素,毛利蘭更相信是第二種。

  黑澤陣,有你的!還玩起人質這一套了是吧!

  毛利蘭惡狠狠的瞪了眼『無辜』的爸爸,奪過桌上的菜,轉身便去廚房做著三人的晚飯。

  尤尼猛地頭一甩,長長的發尾一下子呼上樂呵呵的人臉,「媽媽怎麼了?」

  毛利小五郎捂著驟然印上紅痕的臉,陰險一笑,「怪孫女,我們把頭發減了好不好?」

  「不行。」尤尼兩只小手一抱,努力做起個嚴肅的表情,「媽媽說了,頭發是靈魂,減了就不可愛了。」

  「……」

  借口,這絕對是借口!

  「爺爺,敢剪我頭發,你就是我生死大敵!」尤尼抱著頭,蹬蹬蹬的跑到沙發腿一腳躲起來,暗搓搓的看著他。

  尤尼瞪著圓眼睛,戒備道:「爸爸媽媽都是長頭發,有著優秀基因的尤尼也是長發。」

  毛利小五郎心一哽,朝著廚房的女兒喊道,「小蘭,明天把頭發給我去剪了!」

  「滾!」

  吃完飯,毛利蘭哄睡了尤尼,睜著一雙毫無睡意的眼睛,腦袋空白地瞪著頭上的天花板。

  越想越不甘心,看了眼甜甜睡去的尤尼,索性轉身披上大衣,來到樓下撥通電話,對著手機另一端的人好一通抱怨。

  似乎是講累了,毛利蘭清了清嗓子,哼了聲,「你說,園子,我到底哪裡錯了?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有病?」

  園子:「……」

  所以說,你深更半夜把她吵醒就是這個原因?

  不過,聽到好友難得的感情問題,鈴木園子還是精神一振,「蘭,我問你,黑澤陣是從那句話開始生氣的?」

  毛利蘭試探的問道:「年齡大?」

  「後面呢?」

  「我說他反應比柯南還誇張……」

  「柯南是誰?」

  「你失憶了?不就是新一嗎?」

  「新一是你什麼人?」

  「青梅竹馬——」

  園子打斷了毛利蘭義正言辭的話,「你初戀對像,甚至到現在賊心不死,還住在你家裡的成年人。」

  毛利蘭頓住了,園子還擲地有聲的說道,「蘭,不要老是被新一外表的可愛牽著走,你拿那混蛋當兒子,人心裡可能還想著怎麼拆散你們呢?」

  「更重要的是,以前他靠著小孩子的外表,占了你多大的便宜,親親抱抱這些都沒落下……」

  毛利蘭一回想,不行,火氣又上來了,好想揍人,當然,這次完全是針對另一個人。

  園子的絮叨還在耳邊,「現在呢,居然大庭廣眾下說什麼你生理期的問題?

  好吧,我算他只是被氣急了眼的口不擇言,但你都說黑澤陣是一個小心眼的男人了,指不定心裡懷疑你還對他有著什麼心軟的意思呢?

  他能憋到只有你們兩人時才發作,已經是夠給女孩子的臉面了,當然,把你一個人仍在路上的行為萬萬要不得…… 」

  最後,長篇大論過的園子喝了口水,總結道:「蘭,他只是吃醋了。」

  毛利蘭手一抖,手機險些掉地,微微顫抖的嘴唇一張,重復著這兩個完全跟黑澤陣不搭邊的字,「吃醋?」

  不會吧,黑澤陣是什麼人?能吃工藤新一的醋?他以前不是很鎮定嗎?半點介意也沒有。

  等等,好像也不是,每次說起柯南,都是一副嘲諷樣……不過,他說起誰都是一臉的惡毒啊?

  園子扶了下額,「工藤新一能引起他注意的點在哪裡?」

  「返老還童?」毛利蘭試探道,「稀有標本?破案尤其厲害?」

  「我真想拍死你這個榆木腦袋!」園子恨鐵不成鋼的道,「稀有得只有他一個?宮野明美不是?赤井瑪麗死了?」

  「是江戶川亂步破案不厲害?還是他自己笨得查不了案?你接觸的那群人,哪一個智商情商比柯南低?他『文弱』的偵探一個,除了吸引犯罪、運氣好這兩點,哪一點像能引起黑澤陣興趣的人?」

  毛利蘭吶吶道:「有一點可憐啊……」

  新一這麼關注琴酒的消息,琴酒反而一點不放在心上,毛利蘭憶起剛認識那會,那男人真的是把這個曾經『殺過』的人拋到了腦後!

  「不要偏題。」園子恨不得搖醒對面的人,「有模有樣的臥底,雙商奇高的陰謀家,武力值不弱的人,這才是他目光在的地方。」

  「蘭,工藤這沒用的小子能惹怒黑澤陣,活到現在,都是因為你。」

  長久的沉默,園子知道手機端的好友聽懂了,半響,毛利蘭有氣無力的心虛聲中夾雜著不可置信,「真是我錯?我還得去哄他?」

  「哄?」園子冷冷的笑了,笑得毛利蘭心裡七上八下的,「為什麼要我的好朋友去哄一個耍臉色的幼稚男人?」

  毛利蘭猶豫道:「可是柯南他們……」

  「死不了!」園子斬釘截鐵的道。

  「那我……」

  「管個屁!」園子特別干脆的道,「男人這東西就不能示弱,你越弱,他越得寸進尺,聽我的,晾他幾天就好!」

  「不好吧……」

  「你難道還想再來一個管東管西,恨不得把你關進籠子保護的工藤新一?」

  「不要。」毛利蘭瞬間清醒了。

  園子語重心長的道,「戀愛也是一門學問,需要好好鑽研,他強你也強,看誰硬過誰?先示弱的人就輸了!」

  毛利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

  「不過呢,也不能放太松,放太松,逼急了就不好了,你得適當給點甜頭嘗嘗?男人嘛,不能一直餓著,飢一頓飽一頓才是真理。」

  「畢竟,身材那麼棒的人眼看著也挺饞人,不吃也太浪費……」

  越來越露骨的發言弄得毛利蘭臉紅耳赤,趕緊結束這逐漸偏離的話題,「咳咳,園子,成人禮怎麼樣了?」

  提起這個,園子頓時亢奮了起來,「一切准備就緒了,快快快,告訴我,你要邀請哪些人?我好把請柬發出去!」

  速度這麼快的嗎?

  兩人一同舉辦成人儀式,園子嫌棄爸爸的不靠譜,大手一揮包攬下這件事,沒想到,居然已經快要完成了?不愧是園子!

  「想起蘭如今你認識的人,就是一陣興奮,肯定很好玩!」

  毛利蘭黑線,園子喜歡看熱鬧的性格一點沒變,她能怎麼辦?作為好友……滿足她!

  「名單我已經想好了,我跟你說……」

  結束屬於閨蜜間的私談,毛利蘭伸了下懶腰,慢騰騰的挪回房間,瞅著尤尼安詳的睡臉神游天際。

  睡夢中,尤尼抱緊了毛利蘭的手,喃喃道:「媽媽,我好想你……」

  「睡吧。」毛利蘭輕輕拍了拍尤尼,輕柔一笑,「你是個好孩子。」

  伽馬一副死了女朋友的表情在眼前揮之不去,也不知道進入雛森桃記憶中,他和【中島敦】遇到了什麼,臉色灰白。

  想到海上游輪緘默的兩人,就不由想到回來後日漸暴躁的、剛剛才與她吵過架的矯情男人。

  毛利蘭揉著發疼的腦袋,真的不用理會?最近心情起伏比較大的黑澤陣不會腦門一熱,又跑哪裡去殺人泄憤吧?

  說起來,黑澤陣的底線是什麼?她有踩過?不會是說她三番四次找死的行為吧?毛利蘭頗為自戀的想到。

  叮的一生,短信鈴聲敲響,忘關手機聲音的毛利蘭趕緊捂住尤尼的耳朵,生怕把她吵醒,「誰這個時候發短信啊?」

  同一時刻,較量過槍』法的黑澤陣,悠悠的走過狼狽的赤井秀一身邊,越過被伏特加制住,臉色蒼白的柯南,朝著別墅裡走去。

  訓練場上,一直充當靶子的兩個小女孩一臉驚恐,在水無憐奈面無表情的攙扶下穩住了癱軟的身子,「魔、魔鬼——」

  「琴酒!」

  赤井秀一恨恨的道,握住發燙的槍口,仍舊沉浸在心有余悸中,如果他子彈再慢一點,兩人的性命就……

  「為什麼?」柯南嘴唇因擔憂咬出了血。

  「憤怒。」水無憐奈同情的看了眼他們,「他很生你們的氣。」

  「大哥有底線的喲。」伏特加獰笑了一下,「深受大人寵愛的貝爾摩德也不敢挑戰的底線。」

  少不更事時的一顆狂熱愛慕之心,硬生生被踩進低賤的塵埃裡,被折斷四肢,冷眼旁觀女人虛弱的求救。

  自那之後,貝爾摩德只剩對琴酒的恨意和懼怕,他成了心中排在烏丸蓮耶之後的第二位,恨不得生吞活剮了的一人。

  別墅裡,黑澤陣狠狠洗了把臉,看著光滑的鏡面映照出一張冷硬的輪廓,眼裡的紅光若隱若現。

  他深深吸了口氣,將這股嗜人的衝動抑制下去,「你們膽子都很大。」

  沢田綱吉,朽木白哉,即使利用她,觀測到我記憶的一部分,你們也救不回一心求死的人。

  這兩個人,居然記得,是誰給的他們權利?

  黑澤陣砰的一下砸向鏡面,尖銳的碎片四濺,劃出的道道血漬自臉上滑落,染紅了盥洗池。

  「我們都在違抗著時間的洪流。」

  咚咚咚,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黑澤陣臉上的失態迅速消隱無蹤,眼神一厲,「什麼事?」

  是伏特加欲言又止的聲音,「大哥,那位大人叫你接電話。」

  黑澤陣甩甩頭,拿出屏蔽了一些信號的手機,果不其然,一串陌生又熟記於心的號碼來過電。

  按下回撥鍵,黑澤陣淡淡道:「快說,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琴酒。」男女莫辨的聲音似是被氣到,加重了語氣,「我送給Merlot的人,你不能動。」

  「哦,知道。」黑澤陣眼底迅速變冷,聲音依舊平穩,「父親大人。」

  「惡心的稱呼。」烏丸蓮耶嫌惡的道,「惡心你還是惡心我?」

  「我只是說出事實。」黑澤陣諷刺道,「如果誰能替我殺了你就好了,那樣我就萬事大吉。」

  「可是你不敢告訴任何人。」烏丸蓮耶嘲笑著,「我跟你們的關系,她接受不了。」

  黑澤陣手上力道猛地一縮,質地堅硬的尖端科技隱隱有裂痕浮現,「這是個交換條件?」

  「愚蠢。」烏丸蓮耶嗤了一聲,掛斷電話。

  盥洗室裡,水龍頭裡的熱水接連不斷的流淌著,溢出,流向地面,滲出房間門。

  站在門口的伏特加看見這種景像,是半點也不敢吭聲提醒,心驚膽顫的等著大哥回話。

  良久,黑澤陣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一挑,「蠢的是你,不相信人會改變。」

  「伏特加,把波本給我叫來,他不是挺喜歡工作的嗎?我給他安排一份。」

  「大哥?」

  「我有兩條底線,第一條,欺騙是要拿命來換的。」黑澤陣眸中冷光乍現,「第二條,動我的人,命可以保住。」

  伏特加嘴角一僵,大哥,你是想說生不如死吧?又是誰想在大哥頭上動土?准備被大哥扎心了?


第102章 成人祭:樂子

  接下來兩周, 一切都很平靜,平靜得毛利蘭身上都快要長虱子了的錯覺。

  明明該是風雨欲來的征兆,毛利蘭卻過著穩穩當當的公司——事務所兩點一家生活。白日整理家務, 照顧爸爸和尤尼, 晚上和園子聊天談八卦。

  時間就像回到了毛利蘭青春的懵懂歲月, 一面平淡生活, 一面暗自焦心著某一個男人的消息。

  「不會吧?這男人這麼沉得住氣?」園子不可思議的道, 「一次也沒聯系過你?」

  毛利蘭郁悶的點頭, 「沒有, 他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園子問道:「你上班的公司呢?」

  「伏特加通知我,近期的工作就是照顧好尤尼。」毛利蘭說著, 愈加憤慨,「他連面都不想露!」

  這小氣的男人!

  園子悄悄瞄了眼在趴在毛利小五郎腦袋上, 扯他頭發玩的小姑娘, 眼珠子一轉, 「蘭, 我們去玩吧?」

  「玩?」毛利蘭茫然的看著好友, 「玩什麼?」

  園子促狹的朝她眨眨眼,立刻意會的毛利蘭登時欲哭無淚,「不會吧?」

  「蘭,機會不能浪費。」園子一臉為人著想的心善模樣, 仿佛這坑人的餿主意一點沒出自她的口,「寂寞的女人找找樂子有什麼錯?」

  毛利蘭黑線,「你把同學間的聚會稱為找樂子?」

  前段時間, 毛利蘭半夜收到的短信, 是時隔兩年的同學本堂瑛祐發來的消息,聲稱有重要的事想要告訴她, 希望能見上一面。

  本堂,本堂瑛祐與本堂瑛海,同樣的姓氏,成功的引起了毛利蘭的警惕。

  在時局復雜的今天,突兀的出現,毛利蘭本能的嗅到不妙的味道,不太想赴這次的邀約。

  「或許本堂只是單純的想見見面呢?。」毛利蘭看著興致勃勃的園子,有些天真的猜測道。

  園子敷衍的道,「安啦安啦,總比呆在事務所帶娃來得強。」

  她敢以鈴木集團未來一年的利潤打賭,本堂瑛祐突然出現,肯定是針對黑澤陣的計劃。

  現階段,黑澤陣穩如泰山,對蘭懷有好感的本堂瑛佑現身,無非就是針對他的謀算,特意來挑動身為男人敏感神經的催化劑。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本堂瑛佑不會傷害喜歡的人,至於黑澤陣?

  呵,充當縮頭烏龜,大大打擊了大小姐自信心的黑澤陣,現在就是她鈴木園子的階級敵人!

  鈴木園子還不信了,一塊石頭再硬,能硬得過毛利蘭對善待她之人的軟心腸?

  「我就不信,世上有軟硬不吃的男人。」園子信誓旦旦模樣看得毛利蘭背脊一涼。

  園子,你確定不是來坑她的小能手?

  拗不過鑽牛角尖的園子,在她興致勃勃的建議下,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踩著微微顫抖的高腳跟,去了約定的地點。

  「媽媽,不要離開尤尼。」

  一只小手驀地抓上毛利蘭的裙角,她轉頭,小女孩豆豆般大小的眼淚一滴滴流下,砸入地面,落到愧疚心起的人心裡。

  「要不,我們一起?」毛利蘭試探的話一開口,尤尼立即笑逐顏開。

  園子抽了抽嘴角,「我覺得她是故意的。」約會帶孩子這種大殺器,她是本堂瑛佑,都得吐好大一口血!

  秒懂好友的意思,毛利蘭當即搖頭,「黑澤陣看不順眼尤尼,她不會是眼線。」

  園子恨恨的看了毛利蘭一眼,「以前你是被工藤新一蒙了豬心,現在是被黑澤陣傷了腦子!」

  更重要的是,黑澤陣這男人的段數,哪是小白花似的工藤能比的?

  毛利蘭撇了撇嘴,「我還不至於被一個男人迷得暈頭轉向。」

  園子翻了翻白眼 ,蘭,你長點心啊!你是不會暈頭轉向,但你身邊除了個被踢出局外的工藤新一,其他不是被你利用怕了的男人就是暗恨著你的男人啊!

  聰明機靈過了頭,在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眼裡,整個就一搶奪地盤的對像,哪會生出什麼男女之情?

  而且,與其搭檔歷歷在目的默契度和若有若無的曖昧,無不在昭示著毛利蘭在意的人是誰,儼然被劃分進了黑澤陣的圈子!

  身邊各色優異的帥哥一大群,挑不出一個敢跟毛利蘭發展進一步關系的人。

  園子都忍不住叫好,黑澤陣,論心黑還讓蘭感激涕零你信任她的人,你是獨屬一份!

  「蘭,你什麼都好,就是不太了解男人的心思。」園子惆悵的一嘆,「獨占欲的表現方式很多樣。」

  毛利蘭:「……」

  不要說得你就跟男人一樣啊!

  園子走在牽著小孩子手的毛利蘭前面,搖頭晃腦,「蘭,聰明反被聰明誤喲∼」

  工藤新一小孩子氣的鬧別扭隔開蘭與男人的交往,黑澤陣是技高一籌,哦不,是很多籌。

  完全導致蘭一看到送上門來的男人,腦海中浮現的就是對利弊的衡量,哪裡顧得上談情說愛?

  毛利蘭,只會在黑澤陣面前全然放松自己,其他人是半點討不了好。

  作為旁觀者的園子是一門清,毛利蘭的一言一行,黑澤陣如影隨形,烙在舉手投足間的痕跡,根本分割不開。

  她承認,兩人很配,簡稱完美,但還是……不甘心!

  M的陰險男人,還敢跟蘭耍脾氣,反了你丫的是吧?!!!

  「園子,你想咬死誰?」毛利蘭看著她猙獰的臉,心髒突突的直跳。

  園子瞪向她,「咬死你!」

  「求別!」毛利蘭半睜著眼睛,討饒道,「我不好吃!」

  園子眉眼上挑,大小姐一樣的盛氣凌人打量道,「細皮嫩肉,年歲正好,可以高價賣了。」

  「我不值錢,要不換一個方法?」毛利蘭悄咪咪道,「您說往東,我絕不往西,保證達到大小姐您的要求!」

  「走!」園子大手一揮,「約會去!」

  毛利蘭踉蹌了一下,忙不迭跟上前面傲氣正足的好友,把驟現的心虛拋之腦後。

  尤尼看著不自覺被撇下的小手,委屈的嘟了嘟嘴,「難怪爸爸心情不好,媽媽想拋夫棄子,太壞了……」

  尤尼給自己鼓了口氣,「加油尤尼,為了家庭和睦,打到第三者!」

  另一邊,水無憐奈低垂著頭,冷汗不停從額頭冒出,抖著發白的嘴唇道,「瑛佑太年輕,不知道自己在被利用,」

  「他眼光很好。」黑澤陣晃著手裡的□□,「礙我眼的人,我也想礙他的眼。」

  錙銖必較四個字,黑澤陣一向貫徹得很到底。

  水無憐奈頭垂得更低,「我會達成您的願望。」

  「心野了,想飛了。」黑澤陣陰冷無比的聲音回蕩在冷清的房間,「想都別想。」

  正跟本堂瑛祐大眼瞪小眼的毛利蘭,狠狠的惡寒了一下,打了個噴嚏,「阿嚏——」

  「不好意思。」毛利蘭用紙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我只是、只是,阿嚏!」

  「太驚訝了。」園子撐著下巴,虛弱的接上好友的話,「你怎麼也變小了!」

  求求世界告訴她,毛利蘭身邊還有一個正常人嗎?好吧,看來表面迷糊的高中生,身份也不是個簡單的家伙。

  剛剛還豪氣萬丈的園子頓時歇了氣,失神的喃喃著,「是我跟不上潮流?變小也成爛大街的事?」

  毛利蘭也被震得魂飛天外,腦海中閃亮亮的兩個字猝不及防的蹦出,她艱難的道,「我,真不戀童。」

  話一出口,園子大剌剌的眼神跟針尖一樣,叮得毛利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毛利蘭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她給了那些人這種離譜的印像?她很正常好不好!

  「小蘭,好久不見。」變小了的本堂瑛祐害羞的搓了下手,「我也不想以這種面貌見你。」

  「你這是……」想干什麼?

  吐到嘴邊的質問,被毛利蘭生生咽下。

  小貓一樣幼圓的明亮貓眼,聚精會神的盯著毛利蘭,仿佛嫌棄的話一出口,對面與柯南年紀不相上下的小男孩就能哭出來。

  毛利蘭還做不到如此狠心,對待一個滿腔真摯的男孩,因為自一見面,本堂瑛祐以前的小心思暴露無遺。

  柯南,好哇,還有這一出,瞞著她喝退了一個年少愛慕的男孩,你有膽在別人面前表明身份,就沒一點信心分給曾經的毛利蘭?

  默默哀嘆了會兒半道水平直線下降的初戀,毛利蘭扯了扯僵硬的臉,「本堂,你找我的事是什麼?」

  拜托,盛裝打扮赴一個『孩子』的約,羞恥心爆棚好嗎?

  園子還在一邊喃喃自語,「是黑澤陣的陰謀?攻擊工藤新一的手段?天意?」

  啪的一聲,園子拍桌跳起,「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既告了工藤的狀,也讓蘭你沒法下手!」

  「園子,冷靜,黑澤陣不會……」

  毛利蘭話沒完,腦筋亂做一團的園子蹭的一下握住她的手,眼神誠懇,「小孩子也沒什麼不好!是吧?蘭?」

  本堂瑛祐:「……」

  毛利蘭額頭跳了跳,把手用力的抽了出來,「說了多少遍,小孩子真對我沒吸引力啊!」

  唰的一聲,驚呼聲夾著暗戳戳的視線,餐廳裡的人們都不約而同的在毛利蘭高吼後,一致看向了她。

  毛利蘭漲紅了臉,「我喜歡成熟的男人,成熟!」

  後兩個字咬得極重,生怕人聽不見。

  「對,媽媽喜歡爸爸。」尤尼湊到毛利蘭腿上做好,一板一眼的道,「小屁孩,插足別人家庭不道德。」

  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照本宣科,小姑娘鼓著臉,惡狠狠瞪向本堂瑛佑的眼神非但不顯反感,反而萌煞了一圈人的眼。

  「好好說話。」毛利蘭敲了敲尤尼的小腦袋,「女孩子要有禮貌。」

  一副管教女兒的姿態,看得園子是哀嘆連連,「蘭,你就被吃死了吧。」

  「嗯?」毛利蘭聽不明白,索性轉頭對著來意不明的本堂瑛佑 ,「這兩年,你過得也不容易。」

  加入CIA,臥底黑衣組織尋找姐姐,被喂藥變成小孩,好不容易從黑衣組織逃離,結果又聽貝爾摩德說了琴酒與毛利蘭的關系。

  「你跟琴酒……」

  「你沒聽錯,我倆關系不淺。」

  「工藤新一……」

  「現在跟琴酒住在一起,生命有保障。」

  「你……還好嗎?」

  「很好。」神色黯然的小男孩看得毛利蘭語氣一輕,「你也應該照顧好自己。」

  本堂瑛佑眼睛一亮,顫抖的嗓音一揚,「你還是這麼善良,關心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我們是同學。」毛利蘭努力對著小男孩板起臉,「做不到鐵石心腸。」

  早有所料的本堂瑛佑笑了笑,兩年臥底經歷不再讓他如過去那般天真,「就是這一點,令人放不下。」

  毛利蘭對著熟人,太容易心軟。

  尤其是沒傷害過她,過往慘痛的人,只要露出一絲絲良善或者捧出一顆真心,她絕不會置若罔聞。

  不致命,卻牢牢吸引著墮進深淵之人的眼睛。

  純黑的世界裡,一點點明艷的色彩都耀眼非常,刺得人眼睛生疼又舍不得移開目光。

  「你的姐姐很好。」毛利蘭吶吶的道,「但你看起來……」

  「很糟糕。」本堂瑛佑自嘲的笑了笑,「我被保護了很久,到頭來,最親的人一直為我付出。」

  水無憐奈因他成為FBI臥底,又因他聽信了CIA的話,加入黑衣組織調查實驗一事,成為了琴酒威脅姐姐的把柄。

  姐姐無法逃離牢籠,一出黑衣組織,等待的必是FBI和CIA的聯手反撲,只因她替琴酒多次阻撓對實驗進度的調查。

  「她不能暴露出實驗的結果。」毛利蘭看了看本堂瑛佑幼小的身體,「你也是一塊肥肉。」

  「處在保護圈子太久,我忘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本堂瑛佑慘笑,笑容露在一個年僅七八歲的孩子身上,徒生悲涼,「我害了她。」

  一針見血的話,說得毛利蘭心戚戚,這也是她午夜夢回最怕的事,多少次害怕自己的一無所知壞了大計,誤傷了親近的人。

  她是幸運的……

  「媽媽?」尤尼擔憂的看著心情突然沉悶的毛利蘭,小手學著她拍了拍肩膀,因不夠高,只得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踮起腳尖吃力道,「不哭不哭,尤尼和爸爸一起陪著你。」

  撲哧一聲,毛利蘭笑容一展,明艷的臉晃花了對面男孩的眼睛,「媽媽可不會哭,倒是很想讓你那個臭脾氣的爸爸哭一頓。」

  尤尼小臉皺成一團,「爸爸哭不好……」

  「小沒良心的!」毛利蘭沒好氣的道,「明明我才是對你比較好的一個。」

  「媽媽,尤尼痛∼」

  「打疼了?趕緊讓我看看!」

  ……

  園子死魚眼的看著兩『母女』大秀母女情深,又同情的掃了眼臉色一白的小男孩,滿是無語的聳了聳,這都是什麼事?

  蘭,你快解釋解釋,不然你真成孩子他媽了啊!

  這時,毛利蘭表情陡然一狠,不過卻是越過園子,用著凍死人的射線盯著喜笑顏開走進來的三人。

  園子轉過頭,驚呼出聲,「叔叔?水無憐奈和安室透?」

  風姿綽約的大美人站在兩個大男人中間,一個風度翩翩,一個目帶痴笑。

  被捧著進場的女人含笑著朝毛利蘭他們點了點頭,而後徑直往目的地走去,向著一個臉色漆黑的女人走去……

  「阿姨!」

  「媽媽!」

  「那兩個野男人——」兩道視線下,本堂瑛佑脫口而出的咒罵硬生生一轉,「那個黑皮膚的野男人誰!?」

  毛利小五郎對著水無憐奈的容顏贊嘆不已,令忍無可忍的妃英理一把揪起了耳朵,在哎呦的討饒聲中,不得不乖乖坐好。

  妃英理笑了笑,「見笑了,感謝你的出面,我只是想了解下女兒的生活,她太獨立了,做母親的,難免不放心。」

  「我理解。」水無憐奈抿嘴一笑,「蘭小姐很優秀,公司員工待遇極好,老板也很欣賞她,您可以放寬心……」

  幾人說來說去,環繞的都是毛利蘭日常的瑣事,看得出妃英理放松了心。

  但是……

  「喂,蘭,你有沒有覺得安室透哪裡不對?」園子眯著眼,看著不遠處對水無憐奈微笑不語的人。

  毛利蘭瞄了眼臉色發黑的本堂瑛佑,扯了扯嘴,「可不是,不小心喝錯水杯,拿菜單不小心碰到手,甚至親昵的湊近水無憐奈耳邊,說些竊竊私語,惹得人嬌笑連連……」

  園子拍了拍毛利蘭肩膀,嘆口氣,「瞅瞅人家的覺悟……」

  犧牲『美色』勾引人不算什麼大事,只要達成目的一切不成問題啊!

  本堂瑛佑快穩不住淡定的小臉,聲音微微抓狂,「小蘭 ,那野男人誰?」

  「你未來姐夫?」毛利蘭聲音發虛,看到本堂瑛佑沉下來的臉,趕緊改口,「放心,他愛國。」

  聽懂暗示的本堂瑛佑咬牙,「目地不純。」

  毛利蘭頓時心交力瘁,黑澤陣,你玩什麼呢?

  「美人計,男人一樣有效。」園子靠近她,暗示性的瞟了眼小男孩快崩潰的臉,「對像不局限於勾引目標。」

  「蘭,試一試,真的很有效哦。」園子誘哄道,祭出致命武器,「本堂同學絕對握著黑衣組織一些線索。」

  毛利蘭心狠狠動了,良知搖搖欲墜。

  這邊,水無憐奈安撫好擔憂的夫婦,送了些情侶套票後,微笑著送別他們。

  半小時過去,風塵僕僕的健氣男人一股腦坐到了水無憐奈對面,壓根沒注意到隔了兩排座位的女友。

  水無憐奈柔柔一笑,替他滿上茶水,「京極真先生,我仰慕您許久了,今日一見,果然……」

  啪嘰,園子微笑著掰裂了水杯,清澈的水灑了一身卻渾然不覺,「蘭,綠了他吧。」

  「這個野男人又是——」

  「我未婚夫。」

  本堂瑛祐衝出口的話頓時一啞,不知該說姐姐眼光不好,還是該同情慘遭『出軌』的鈴木園子。

  毛利蘭默默低頭,小心翼翼的品嘗著杯中精致的冰淇淋,嗯,真甜。

  【不能讓園子得到那張照片,毛利蘭死了的事實,她承受不了。】

  「我們來談談你想說什麼吧?」毛利蘭抬起頭擦了擦嘴,微微一笑,「小瑛,不要做一個傷害別人的人。」

  本堂瑛祐一怔,出離憤怒的理智瞬間回攏。

  尤尼看了看遠處喜笑顏開的兩男一女,又抬頭望了望微笑著的園子和媽媽,默默鼓起了臉,不知怎麼想起一句話,她真的好想嗑瓜子。


第103章 成人祭:感情史

  「京極真先生, 素聞你空手道方面能力驚人,沒想到您長得也是一表人才。」

  「謝謝,我想問……」

  「我可以叫你阿真嗎?哦, 沒別的意思, 你性格跟我弟弟挺像的, 一樣可愛。」

  「您高興就好, 水無小姐……」

  「叫我水無小姐多見外, 憐奈吧, 畢竟之後我們可能會常常見面呢。」

  「常常?不是, 那個……」

  「阿真,我太開心了, 沒想到你這麼期待我送給你的大禮。」

  「不是,水無小姐……」

  「說好了, 叫我憐奈啊。」

  「憐、憐奈, 你說的禮物……」

  「噓, 阿真, 驚喜總要留到最後嘛, 提前揭曉就沒意思啦。」

  「你不是說我來了,就送給我嗎?」

  這次水無憐奈總算沒有打斷京極真的問話,朝著目露焦急的他嬌笑道:「是啊,赴約, 但沒說約幾次啊?」

  「你騙我?」

  京極真蹭的一下站起,眼看就要發怒時,和事佬開口了。

  「京極真, 憐奈信用很好, 她說會給,就一定會給。」安室透心知肚明他要的什麼東西, 「要有耐心。」

  俊逸男子單手撐著腦袋,側身體,笑意盎然的看著水無憐奈,語調戲謔中帶著挑逗,「是吧?憐奈。」

  「不如說說想要我給你什麼?」水無憐奈可沒有對待京極真的好態度,杏眼一眯,「你今天熱情得我十分惶恐,波本。」

  代號一出,被稱為波本的人笑得更加溫柔,「美人為什麼缺乏自信呢?你可是令我日思夜想的人。」

  情意甚濃的話吐出,水無憐奈看著半分波動也無,「我喜歡本分的人。」

  她掃過京極真的漂亮貓瞳裡眼波流轉,而定格在波本極好的面貌時,眼神卻冷若冰霜,「波本,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

  無論以前抑或現在,他們的立場天然對立,對於這種跟貝爾摩德一樣,前一秒還情意綿綿,下一秒就能舉槍射擊的人,水無憐奈只有戒備。

  「我啊……」狐狸樣的男人挑起水無憐奈的下巴,看著她汗毛直豎的樣子,笑容一深,「仰慕著美女你呀。」

  兩人極親密的距離 ,看傻了剛剛還被調戲得不知所措的京極真,臉上通紅,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你們……」

  「毫無關系。」水無憐奈啪地拍開波本的手,轉頭對著他盈盈一笑,笑容蒼白得惹人憐愛,「阿真,我只欣賞你這一款。」

  京極真臉一僵,「謝謝。」

  「阿真,不看一看消息?」水無憐奈瞧了瞧他信號燈閃爍個不停的手機。

  京極真頓了頓,手指微動,片刻後,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大有一副不給出答案,今天就別想結束的樣子。

  水無憐奈撩了撩耳發,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手機,巧笑道:「阿真,看不出來一臉老實耿直的你,在騙女朋友方面,挺有一手。」

  感受著後方越發濃重的火藥味,安室透聳了聳肩,也不知是在感嘆誰,「玩得真花。」

  『園子,抱歉,我有點急事。——阿真』

  鈴木園子看著簡潔的回信,咬牙切齒的道,「好啊,你的急事就是美女作伴?」

  「額,園子,京極真不是那樣的人。」毛利蘭努力安撫住即將火山噴發的好友,「他有苦衷。」

  「這個苦衷還不能告訴我!」園子怒喝道,「別人都清楚,就瞞著我?」

  毛利蘭僵了僵臉,「或許他只是沒想好怎麼說?」

  園子狐疑的看了她一樣,「他會告訴我?」

  「會。」毛利蘭當機立斷道,「一定會。」

  園子瞟了眼遠處打得『火熱』的三人,咬了咬牙,規規矩矩坐下,惱怒的對像直接轉向對面發呆的小孩,「說話,再看那個女人也不會回頭瞅你一眼!」

  相似的容貌,長著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姓氏,傻瓜才不知道兩人的親密聯系。

  本堂瑛佑眼神一暗,「小蘭,你相信琴酒?」

  餐廳裡空氣頓時一滯,鄰座的『歡聲笑語』似是被隔進了另一個空間。

  相似的問話,毛利蘭從很多人嘴裡都聽過,她想了想,最近的應該是……藍染忽右介。

  「聽你的意思,琴酒很可疑?」毛利蘭喝了口水,潤滑了有些干澀的嗓子,「的確,信任這個詞跟琴酒多疑的人設很不符。」

  「我知道你經歷了很多,琴酒也幫了不少忙。」說到這個,本堂瑛佑臉色詭異的扭曲了一瞬,「但是——」

  他聲音變得很嚴肅,「小蘭,他不會愛上任何人。」頓了一下,又道,「他愛的那個人,已經死去。」

  園子猛地看向好友,毛利蘭的表情沉在陰影裡,秀發遮擋住了眼神裡的斑駁光影,「蘭?」

  餐廳裡熱鬧的聲音已經遠去,呼吸凝滯間,心髒處幾近緊縮的疼痛捶打著每一寸血肉。

  本堂瑛佑沒有說謊,真心實意的關懷聲卻尖銳得刺耳。

  「雖然聽起來很可笑,但有一點,連忠於黑衣組織的貝爾摩德都無比清楚,琴酒永遠不會殺烏丸蓮耶,即使,曾經的他有過無數次機會。」

  「小蘭,你們的根本目標從一開始就背道而馳。」

  毛利蘭眼皮一撩,清澈的笑眼裡不見一點陰霾,似是小男孩剛才驚人的話沒帶給她絲毫震驚,「本堂,你有證據。」

  本堂瑛佑抿了抿嘴,「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備。」

  無言的沉默中,本堂瑛佑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沓古黃色的紙張,因時間的久遠,上面的紅色字跡符號若隱若現。

  「德彪西的鋼琴曲《月光》。」毛利蘭翻了翻眼前的曲譜,清冷的嗓音隱隱顫抖,「一首很美的鋼琴曲。」

  園子握了握毛利蘭的手,銳利的眼神看向小孩,「本堂,這能代表什麼?」

  「字跡娟秀,清雅靈動。」毛利蘭深吸了口氣,「是女人的字跡。」

  毛利蘭將這沓紙抓在手裡,竭力保持鎮定,但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出賣了她,「還有什麼?」

  「蘭……」園子看著好友緊緊握在手心的琴譜,皺了皺眉,咽下嘴裡的詢問。

  「貝爾摩德瘋狂迷戀琴酒的時候,探聽出《月光》是他最喜歡的曲子,琴酒隨身珍藏了這個手稿,但在貝爾摩德打算觸碰的時候,琴酒發怒了。」

  本堂瑛佑神色一緊,突然放大的瞳孔顯示了他的驚恐不安。

  「琴酒第一次不顧烏丸蓮耶的臉面,活像被惹怒的瘋子,折斷了她的四肢,扔進了亂葬崗三天三夜,而後將之送到了宮野夫婦手裡,成為了實驗品。」

  本堂瑛佑望向對面神色驚駭的兩人,「這一切不可能是因為眾所周知的《月光》,那原因就只能是手稿本身。」

  記錄這首曲子的人,一個女人。

  毛利蘭垂眸,「繼續。」

  本堂瑛佑擔憂的看了她一眼,「琴酒欣賞機敏、聰慧、能力強的女人,他把你一直往那個方向訓練,不是嗎?就像貝爾摩德也因為這個原因,冷漠無情如琴酒,也能在她出任務瀕死時,救她一命一樣。」

  「你的意思是黑澤陣那家伙玩什麼狗屁養成?」園子頓時火冒三丈,「把現實當成電影操作,搞替身?」

  「證據不夠充分。」毛利蘭沉聲道,「僅憑你臆測琴酒的過去?」

  這段推理完全出自黑澤陣對手稿的態度,不容侵犯的珍視是很能說明問題。可是,為什麼會聯想到男女之情?

  對於毛利蘭的質問,本堂瑛祐卻是了若指掌,「以著小孩子的身形,我偷偷淺入過琴酒房間,拍下了一張照片。」

  打開手機相冊,赫然入目的是黑黝黝的房間,高大的黑影斜靠在床上,指尖香煙的橘色火光是裡面的唯一亮色。

  硬挺的輪廓陷在黑暗裡,熹微的光亮下,正對床頭的牆上,一張掛像現出了真容。

  花團錦簇的華美宅邸前,身材姣好的女子一身純白無垢的和式禮服,側頭看向旁邊忍著不耐的黑澤陣。

  他穿著黑色修身的西服,微微傾身,巧妙的擋住了鏡頭對准女子的大半張臉,但露出的下顎,隱約可見及腰的黑發和精致的妝容。

  相攜而立的男女,若有若無的曖昧距離,流淌其中、自然而然的融洽氛圍無不昭示著他們的親密關系。

  「出自西洋畫師的手筆,時隔大半個世紀,顏色依舊亮眼。 」本堂瑛佑道,「琴酒是混血兒先不談,但白色的和式禮服,能想到什麼?」

  毛利蘭一把奪過他的手機,端詳了這張照片數分鐘後,在園子無言的擔憂中,默默按下了刪除鍵,「白無垢。」

  「我想先靜靜。」毛利蘭猛地起身,力道大得驚動了談得正歡的三人,「你們先聊。」

  「園子?」京極真立刻起身,慌亂的道,「你們怎麼在這?」

  園子看了眼好友不管不顧,猛向前衝的背影,轉頭黑著張臉瞪向他們,「怎麼?我打擾你和美女約會了?男人沒個好東西!」

  「不是,園子你誤會了!」京極真忙解釋道,「我只是有東西忘了取回來……」

  聲音越來越低,低得心虛的人再也遮掩不住。

  「鈴木小姐。」水無憐奈微微躬身,打了個招呼後,看向小男孩的神情透著復雜的疏離,「小瑛,再次見到你,很高興。」

  本堂瑛祐狠狠的瞪了眼安室透,跑過去擠開這個得寸進尺的男人,響亮的嗓音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姐姐!」

  「蘭小姐這是?」安室透眉頭一皺,低頭看向茫然不知錯所的小女孩,「你媽媽把你丟下了?」

  毛利蘭再怎麼粗心,都不會把一個小女孩,話也不交代半句的扔給其他人啊?

  「媽媽又把我忘了。」尤尼水嘩嘩的眼睛,惡狠狠的朝本堂瑛祐一瞪,「小鬼,你死定了。」

  這毛利小五郎的口頭禪,令安室透不禁摸了摸尤尼的小腦袋,「好姑娘,別學大叔的粗話。」

  安室透轉頭看向沉著臉的園子,「到底怎麼回事?」

  「男女私事,你們管得著嗎?」園子看了一圈跟黑澤陣聯系頗深的人,「最好祈禱他有個合理的解釋!」

  ……

  一番滿是憤怒的解釋後,安室透下意識掏了掏耳朵,驚訝得險些叫出聲,「琴酒結過婚?蘭小姐是他養成的對像?」

  本堂瑛祐諷刺的笑了,水無憐奈沉默了,感情危機突變成八卦的京極真也默了。

  「驚天秘聞。」安室透砸了咂舌,「貝爾摩德也該來聽聽。」

  他甚至能想到把這個八卦講給那個瘋女人的下場,以及那揮之不去的尖銳嘲笑。

  「波本,不怕死的,你可以扮成毛利蘭去刺探琴酒的秘密。」貝爾摩德嫣紅的嘴唇仿若惡鬼,「不是每個人都有那位大人的特殊對待。」

  想到這,安室透眉頭緊皺,悄無痕跡的看了眼神情莫測的小男孩,這才是重點嗎?

  黑澤陣即使替港口Mafia辦事,那個人他也絕不會動分毫?黑澤陣與黑衣組織的復雜關系,那個人的不聞不問,無聲默許……嘖,這潭水,比想像中的要深。

  「抱怨完了?」

  端著手機的毛利蘭臉上余怒未消,「嗯,抱歉,讓你聽我發牢騷,中原先生。」

  被迫聽了打斷狗血劇情的中原中也,忍住洗耳朵的衝動,良久,憋出一句話,「腦補是病,得治。」

  「哈哈哈,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太宰治囂張的大笑聲傳過來,「黑澤陣,養成?我就說他跟黑心醫生一樣心懷不軌吧!」

  「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我好奇嘛,誰讓小蛞蝓不僅得照顧下屬,還得充當知心媽媽?港』黑人果然都死絕啦∼」

  「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原地去世,你信不信?」

  「真的嗎?中也?快快快,還是你貼心∼」

  砰的巨響,對面安靜了,中原中也扯了扯嗓子,道,「蘭,我相信你不是來跟我廢話的。」

  毛利蘭哽了哽通紅的脖子,沒辦法,最近被黑澤陣騷操作氣昏了腦,不禁把本堂瑛祐的推論一起說了出去。

  「中原先生,我有一份手稿,幫我做一下基因鑒定。」

  「跟誰?」

  「一個死去的人。」

  毛利蘭垂下眼,枯黃書稿上眼熟的字跡,墨香中混合著一絲微弱的腥氣,無法忽視。

  不是誰都能竊取到黑澤陣的貼身物品,更不要說拍到他房間的景像,除非是默許。

  這是一份傳遞給她的消息,小心本堂瑛祐。

  為什麼會是他?明明感受不到一丁點惡意,唯有欣喜、戀慕和若有若無的愧疚及……悲傷和恨意。

  月明星稀下,老人坐著搖搖椅喃喃道:「黑澤陣,你可要忍住,你槍』殺了他,戲就不好看了。」

  黑澤陣瞄了眼空地上驚慌失措的男子,本能的厭惡油然而生,握著武器的手青筋凸起,一字一句中裹挾著嗜血的殺意,「這是最後一次我幫你。」


第104章 成人祭:約會

  作為裡世界盤踞一方的組織, 港Mafia不僅經濟實力排在前列,醫療水平也當然走在前沿水平,而且保密性相當不錯。

  毛利蘭小小的要求, 中原中也答應得很快, 辦事效率頗高的他, 不過兩天就將結果送到了她面前。

  中原中也謹慎道:「蘭, 注意區分誰是誰。」

  「謝謝。」毛利蘭定定的盯著鑒定結果書上碩大的100%, 漂亮臉蛋煞白, 清澈的眸裡震驚和迷茫交替著, 「我很清楚。」

  中原中也皺眉,「你的打算?」

  「等。」毛利蘭看著對面建成的新住所, 聲音一沉,「我等黑澤陣出現。」

  手機那頭, 中原中也嘆了一聲, 「那祝你好運, 蘭。」

  一結束通話, 毛利蘭思緒很亂, 放空的大腦什麼也裝不下。

  兩張照片,同樣的容貌,截然相反的氣質,分別屬於16歲和18歲的毛利蘭。

  一張現在裝裱著無人問津的房間, 一張存在於黑澤陣記憶裡的……墓碑上。

  天真燦爛的少女埋葬在兒時的樂園,歡樂的笑容定格了洋溢的青春。

  毛利蘭樂觀的想到,不會吧, 黑澤陣給她建了個墓地?但那人嚴謹的態度卻在訴說著不同尋常, 這是不該被人知曉的事。

  毛利蘭與黑澤陣曾經見過,但他們都忘了?或者說黑澤陣現在恢復了那段記憶。

  仔細想來, 她一開始就是看著黑澤陣眼熟,就跟著去了白神山地的森林……可是,為什麼會眼熟?

  「啊——!」毛利蘭抱頭哀嚎著,「誰來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她就好像身處巨大的漩渦中心,背後的那只手在推著向前,走出烏托邦的世界,走向黑衣組織,走向……黑澤陣。

  耳熟的專屬鋼琴聲響起,毛利蘭頓了一下,揉了揉抓狂的臉,「你是在我身邊放了監視器嗎?黑澤陣。」

  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恰到好處,簡直令毛利蘭懷疑她的反偵察技術白學了!

  黑澤陣真不是跟蹤狂?從以前開始就暗中窺伺著她的一舉一動?

  好吧,他恢復記憶也不久,這個結論不成立。

  「誣告是會被判刑的,在我這更是死刑。」黑澤陣的嗓音低沉悅耳,透著愉悅,「不過,鑒於你身份特殊,那就限制自由一天吧。」

  「請說人能理解的語言。」毛利蘭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解釋清楚,我再考慮考慮。」

  「中原中也聯系過伏特加。」黑澤陣言簡意賅的道,「找屍體,他是最佳人選。」

  哦,意思是盡忠職守的小弟彙報給了大哥,黑澤陣就掐著時間點打了電話過來?

  「呵呵,我怕我再不出現,頭上就得長草。」黑澤陣突然的笑聲令人發寒,「女孩,找死方面的能力,你一直很強。」

  什麼跟什麼?脾氣是比六月的天氣還善變?

  假如現在黑澤陣站在面前,恐怕毛利蘭一巴掌就呼了過去,「莫名其妙。」

  想起本堂瑛佑推測的事,毛利蘭的羞惱簡直是止不住的上湧,「混蛋,最好解釋清楚照片的事情!」

  「黑澤陣,我警告你。」毛利蘭對著電話那頭的他吼道,「敢忽悠我,你就死定了!」

  不行,越想越氣,明明是跟她有關的事,這家伙一直瞞著不說,還扯出亂七八糟的感情問題?

  毛利蘭做不到絲毫不介意,幡然醒悟的貝爾摩德不談,黑澤陣房間的掛像她絕對沒有印像!

  「你寶貝女兒畫的。」黑澤陣嘲諷道,「拿來忽悠人真是無往而不利。」

  「尤尼?」毛利蘭哽住,你這充滿怨念的語氣是怎麼回事?畫得明明那麼好看……白無垢,多漂亮啊……

  黑澤陣嘖了一聲,「得虧這畫足夠合我心意,否則早成了一把飛灰。」

  合心意?

  毛利蘭扇了扇紅起來的臉,「咳咳,她招你惹你啦?這麼不待見她。」

  黑澤陣聲音透著十足的森然,「有她沒我。」

  「什麼深仇大恨,要怪到一個小女孩身上?」毛利蘭撇了撇嘴,「人家還那麼喜歡你,你卻在躲著她,難怪這些日子都不見人影。」

  「那是你的錯覺。」黑澤陣道,「我只是剛好這陣子忙,沒空解決這個大麻煩。」

  毛利蘭輕松的笑臉一僵,解決這個詞跟黑澤陣和尤尼扯上關系就很恐怖,如果真是這樣,你完全是在跟彭格列對著干啊?

  她現在就有一股打電話給森首領的衝動,看!這裡有個你喜歡的蘿莉,快想想辦法怎麼從你干部那裡保下吧!?

  ……

  毛利蘭甩了甩思維發散的腦袋,單刀直入的問道:「你在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黑澤陣沉吟了片刻,「發泄?」

  「放屁!」毛利蘭忍不住爆了粗口,「該發泄的是精神衝擊大的我吧?」

  下一秒,毛利蘭反應過來了,謹慎道,「你對柯南他們做了什麼?」

  「嗯,還活著。」黑澤陣想了想,「我應該照顧得很好,看起來更加精神飽滿。」

  沒錯,他們眼裡仇恨的火苗越燃越旺,正在以令黑澤陣驚喜的速度成長著,等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對他下手,他就能以『自保』的理由來點小意外?

  不知怎地,毛利蘭惡寒了一下,「我嚴重懷疑你在敷衍我。」

  「也沒什麼,我只是幫忙管教了下你那位小弟弟莽撞行事的風格,勒令他不要隨意跑到『靶子』面前,犯一次,小雪莉就得多面對我一天,你知道的,她每見我一次,就跟命不久矣一樣。」

  黑澤陣隨口道,「這些天下來,效果還不錯,你家小弟弟忍耐度大大提升,小雪莉對我的抗性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強。」

  說起感興趣的事,黑澤陣的語氣興奮了不少,「赤井他們,我更寬容了。」

  對他嘴裡的管教一向反著聽,毛利蘭此刻有了不好的預感,「怎麼個寬容法?」

  「跟我訓練你差不多,教了教他怎麼不被環境和目標影響。」黑澤陣饒有趣味的道,「命懸一線的刺激和精准度大大提高的子彈,他母親都要高興得昏了過去。」

  毛利蘭拒絕去想黑澤陣的調教法,現在腦海裡就剩一個念頭,柯南他們,精神狀態還正常嗎?

  似是感受到了毛利蘭的質疑,黑澤陣聲音裡的自信更加明顯,「論對敵人的友善程度,我在這黑衣組織裡絕對數一數二——」

  面無表情的掐斷了電話,毛利蘭道,「我信了你的邪!」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毛利蘭慢騰騰的起身,抓起早先翻出來的白色連衣裙穿上,對著穿衣鏡滿意的照了照。

  「不錯,我現在身材也沒啥變化嘛,16歲的衣服也能輕松駕馭。」不知道是不是跟黑澤陣相處久了,毛利蘭臉皮也練厚了。

  黑澤陣審美水平在線嘛,對她這副樣子記憶深刻?

  手機鈴聲鍥而不舍的響了十來分鐘,毛利蘭這才伸出高貴的手,接電話,「你在哪裡?」

  「樓下。」

  毛利蘭從窗戶探了下頭,一輛黑色保時捷大大方方的停靠在路邊,黑澤陣舉著手機斜靠在車身上,熟悉的黑色風衣裹身,銀發褪去禮帽的遮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人模狗樣。」毛利蘭嘟囔道。

  「多謝誇獎。」樓下的黑澤陣朝她揚了揚手,「比你喜歡的那身喪服好不少。」

  毛利蘭切了一聲,狗男人,口是心非!你分明很懷念我這幅好受欺負的樣子!

  瞅著再次被氣哼哼掛斷的電話,黑澤陣揚了揚眉,「笨蛋。」

  淡淡的語氣含著意義未明的釋懷,隨著歲月的沉澱,那些暗藏於心的遺憾恍若從未有過,只余慶幸。

  你沒有真的停留在青澀的年化,停留在那些他沒資格遇見的過去。

  清脆的腳步聲靠近,黑澤陣抬頭,時光似乎有了一瞬間交錯的痕跡,剎那間,精神來不及緊繃,就被女子調笑的自信心驚醒。

  「去哪裡?」毛利蘭走到車旁,駕輕就熟的坐上副駕駛,「這次我可不想再被你那群心懷鬼胎的熟人瞎摻和。」

  打擾別人約會罪大惡極!

  毛利蘭在心底罵罵咧咧著,仿佛上次因白蘭等人的攪合,而激動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老規矩,吃飯。」黑澤陣坐上駕駛座,不由分說的給她套上耳機,「先聽會兒音樂,我可不想跟一個暴躁的人呆一整天。」

  「喂,我也不想好不好!」毛利蘭面紅耳赤的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冷香,努力穩住狂跳的心髒,分出一點理性道,「總感覺你在暗搓搓計算著什麼……」

  黑澤陣鎮定自若的微笑,「不,我沒有。」

  下一秒,毛利蘭驚恐的看著他,一臉你沒吃錯藥的表情,誇張得跟看見獅子變小綿羊一樣。

  「你的樣子很欠抽。」黑澤陣笑臉一僵,「我自認為沒什麼虐待你的地方。」

  「哦。」毛利蘭拍了拍被嚇到的心髒,白了他一眼,「那是因為你的認知跟常人大相徑庭。」

  能動手絕不動口,生死時速的訓練,嘴下不留情的嘲諷,換一個人都得恨死他!

  剛才一臉的和善笑容,完全就跟身體換了個靈魂好嗎?她不驚悚,就枉為認識他一場!

  「你應該換個思路。」黑澤陣黑了一下臉,「作為女朋友兼任搭檔,你是有特權的一個。」

  毛利蘭眼睛一亮,「那我可以有選擇?比如說見一見柯南他們——」

  「不想不吉利,駁回。」

  「哪裡不吉利?」

  「小孩子都不吉利,更別說動不動遇見死人的小學生。」

  「那看看赤井秀一怎麼樣?我好奇他的訓練成果。」

  「呵呵,迂回戰術我也懂,更別提約會帶你去見別的男人,是嫌我脾氣太好?要不,我們干脆去見貝爾摩德吧,她跟你家的小孩聯系一直很深 。」

  「想都不要想!」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那你跟我扯什麼特權?」

  「比如說,晚上吃日式料理還是西餐?」

  毛利蘭無語的翻了翻白眼,「照顧你的口味,西餐。」

  日式料理什麼的,這些時日在家自己天天做,該換一換新式菜品了。

  「我的榮幸,女孩。」黑澤陣薄唇微微翹起,沒有戳破她的小心思。

  坐在充滿浪漫格調的音樂餐廳裡,熙熙攘攘的情侶被雅致的屏風隔開,刀叉清脆的碰撞間和著玫瑰的芳香,不顯嘈雜,反而更突出溫馨的氣氛本身。

  「我還以為你會清場呢?再不濟,也會定一個包間。」毛利蘭心滿意足的吃著牛排,隨口道,「你這人,不是一向不喜外人嗎?」

  「這有人?」黑澤陣如視三三兩兩的情侶為無物,一臉坦然,「不就你我兩個。」

  毛利蘭黑線,雖然人少,但你完全一副把他們當成點綴的模樣啊!

  毛利蘭無奈的換了個話題,「我爸媽他們怎麼樣了?」

  被水無憐奈誆去玩樂,毛利蘭是舉雙手贊同,也不知道一切結束後,爸媽能不能和好如初,重新在一起。

  「他們是懂及時行樂的人,玩得忘乎所以。」黑澤陣可有可無的道,「尤其你爸爸,看樣子不到後天的成人禮,是不會回來。」

  女兒的事全甩給鈴木折騰,自己拿著免費票券大吃大喝,偷懶、占便宜到這個程度也是少見。

  「媽媽是擔心爸爸的晦氣,爸爸又不懂這些,只好聽園子的指示啊。」毛利蘭嚼著肉,滿不在乎的道,「園子挺令人信任的。」

  「是嗎?」黑澤陣淡淡的道,「這就是你把他們放在自己性命之上的理由。」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毛利蘭忙咕咚咕咚的把紅酒當成水喝下,吞咽完牛排,道,「我們是親人,在乎對方是理所應當。」

  「我沒有親人。」黑澤陣撩了撩眼皮,波瀾不驚的眼睛像是揉進了星光,裡面笑意閃爍,「所以我只在乎你。」

  「咳咳咳——」

  毛利蘭捂住嘴巴大聲咳嗽起來,微甜的紅酒在喉嚨燃燒,熏得滿臉通紅,「你——」別突然說這麼肉麻的話,要死人的啊!

  「還以為你要掙個先後排名什麼的……」愛情小說看多了的毛利蘭撇了下嘴,「我都准備好話,來應付你這個斤斤計較的人了。」

  「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聽聽了。」黑澤陣放下刀叉,撐起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著她,「你所謂的應付話。」

  尷尬的沉默,男人死皮賴臉的注視,在很長一段時間的不動如山後,毛利蘭索性破罐子破摔,臉紅得充血,微微提高了聲音來掩飾話中的羞意。

  「在我心裡自己排第四位,你當然跟我一樣!」毛利蘭瞪著他,惱聲道,「怎麼,你還想排在我前面?」

  激動下,響亮的聲音擴散至整個餐廳,震得餐廳裡的人員都一致的看了過來,將本來安靜的場所一下子點燃。

  「謔,好大膽的告白!」

  「這年頭,小姑娘都這麼猛的嗎?」

  「那男人呆著干什麼?快給個反應啊?」

  「嚇住了吧?」

  「切,這有什麼好嚇人的?」

  「不過這小姑娘有點眼熟啊?像那什麼,什麼電視上的人?」

  「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兒,毛利蘭啊!」

  ……

  沒等怔住的黑澤陣反應,毛利蘭氣勢洶洶的拉著他走出喧嘩的餐廳,一把人推進車裡,自己就獨自在座位上龜縮起來。

  毛利蘭捂臉,啊啊啊,她可憐的羞恥心碎了一地啊!誰的錯?都是黑澤陣的錯!故意的是吧?!

  「我很喜歡,你的應付話。」黑澤陣無法忽視的嗓音在車裡響起。

  柔軟的唇落在耳垂,摩挲著的呢喃燙進心底,直至靈魂深處,「記住,女孩。我活著,你就不能離開。」

  毛利蘭猛地抬頭,「你……」

  「我是惡魔,惡魔的報復很可怕。」

  長長的銀發散發著惑人的色澤,下垂著擋住了攝人的眼睛,但裡面細碎的溫柔與靜謐卻抓住了她全部心神。

  黑澤陣,你在難過什麼……

  「我會陪著你。」毛利蘭微微傾身,在近在咫尺的臉上落下一個吻。

  黑澤陣一頓,寬厚的手臂緊緊扣住她的腰身,薄唇從耳畔滑到頸肩,移至額頭、鼻尖,最後落到唇上,輾轉反復,吞噬著她。

  幽閉的空間壯大了膽子,兩顆心一致的顫動令毛利蘭不禁閉上眼,青澀的回應加深了這個吻……大手漸漸撫摸上後背……朦朧中,灼熱的觸感襲上光滑的背脊……

  等等,光滑?

  毛利蘭倏地睜大了眼睛,腳下意識的往上一提,被男人預見性的按住,眼看著他越發狂肆的動作,趕緊嗚咽著出聲阻止,「太、太早了,等……」

  黑澤陣頓住,再次擒住她的唇,淹沒了她未竟的話語,良久,才抱住她狠狠平復了下呼吸,替她整理好衣裙。

  整個過程,毛利蘭是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再刺激了某人。

  「我看你喜歡白色,成人禮穿我送的衣服怎麼樣?」黑澤陣突兀的道,「黑色和服太難看。」

  突然提及其他話題,毛利蘭松了口氣之余,又升起滿心的無語,「我記著,你也喜歡黑色。」

  談到她收到的定制和服,毛利蘭就雙眼發光,開玩笑,這麼漂亮的衣服,不在重要場合穿一穿她怎麼甘心?

  「我穿黑色,是因為殺人不見血。」黑澤陣不客氣的打擊她,「衣服漂亮是漂亮,關鍵是送衣服的人。」

  毛利蘭:「……」

  你是跟園子過不去了,是嗎?

  「白痴。」黑澤陣睨了她一眼,不爽的道,「回家。」

  透支了太多精神,及至到家門口,毛利蘭都以為黑澤陣放棄了這個較勁的念頭,結果,轉身就被他拉扯進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面的公寓。

  茫然之際,毛利蘭才發現一眾剛搬進來的大小人群,滿面復雜的看著她,園子領著尤尼站在中央對著上面指指點點。

  「他黑澤陣什麼意思?是想把成人禮辦成婚禮嗎!啊?」

  「園子阿姨,尤尼覺得很好看啊?」

  「好看個鬼!他就是居心不良!」

  婚禮?

  毛利蘭抬頭,潔白的禮服光明正大的掛在客廳正中央,與尤尼畫像上一模一樣的精致典雅,燈光下,耀眼得刺目。

  「滿意你看到的嗎?」黑澤陣挑眉,「論行動力,我就沒輸過。」

  「不怎麼樣。」毛利蘭面無表情的道,「這是我和園子的成人禮。」

  你居然想喧賓奪主?想得美!


第105章 成人祭:前夜

  「小蘭姐姐, 你回來——」柯南再看到毛利蘭身旁的男人,驚喜的話一下子哽在脖子裡,「琴酒。」

  慣性地, 柯南停住了撲過去的步子, 腳死死釘在原地, 「你們這是?」

  第一次深恨自己觀察力太好, 紅腫的嘴唇, 閃爍著羞澀的眼裡, 不自覺朝旁邊人嗔怒的一橫……干了什麼, 柯南想不承認都不行。

  「約會。」黑澤陣淡定的道,「剛進行完第一步。」

  第一步, 不是都回家了嗎?

  毛利蘭眨了眨眼,哦, 好像是答應過一天時間的問題?算一算, 這才是吃了個晚餐時間?真長啊, 難怪把肚子都吃撐了。

  「是啊, 柯南你們餓不餓?」毛利蘭打了個嗝, 笑嘻嘻的想摸一下柯南的小腦袋,不料摸了個空,「柯南?」

  柯南也察覺到不妥,僵硬的笑了笑, 「哈哈,小蘭姐姐,小孩子的頭摸多了, 會長不大的。」

  【見鬼, 要不是每次擋在灰原前面,都換來琴酒變本加厲, 折磨灰原時間的延長,我也不會養成害怕靠近熟人的本能避開反應啊!】

  毛利蘭笑臉僵住,環視了一圈一臉畏懼看著黑澤陣的『小孩』,赤井秀一握著手』槍隱隱顫抖的手……

  她算是明白黑澤陣口中的靶子是怎麼回事了,你這是想赤井秀一患上發射子』彈的PTSD?嘲諷柯南的正直善良得不到好回報?

  「柯南,你很堅強。」毛利蘭蹲下,扣住他肩膀拍了拍,「能跟黑澤陣『和平』相處如此長的時間。」

  柯南臉部一抽,蘭,你能不能不要用這麼沉痛的語氣?

  他都不知道該酸你對琴酒的了解,還是該無語你一副孩子長大了,懂得吃苦耐勞的欣慰表情?

  柯南看向黑澤陣,他正看著客廳的禮服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人性化得跟前段日子朝夕相對的冷漠煞神截然相反。

  小蘭真的適合琴酒嗎?

  剝離一份青澀的暗戀雖然很痛苦,但如果能看見小蘭一改曾經的默默哭泣,重新有了鮮亮明艷的神采,或許,值得退回好友的身份……

  「小蘭姐姐,你看江戶川亂步怎麼樣?」柯南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強烈建議道,「比叔叔還厲害的偵探,一看都比某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強。」

  痛,還是很痛,真軟弱啊,工藤新一,這點疼你都受不了,怎麼稱得上『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柯南,瞎說什麼?」毛利蘭用力敲了下柯南的頭,換來他吃痛的叫嚷,神色一緩,「在亂步君面前,那可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他聰明?」黑澤陣淡淡的掃過眼裡水花打轉的小孩,陰森森的看向毛利蘭。

  「蘭沒說錯!」園子一步站到毛利蘭面前,插著胸不甘示弱的道,「江戶川亂步多好!蘭一個眼神,人就清楚什麼意思!完全不用費心去哄,大方的分享零食,跟你這種小氣的人比,都是一種不尊重!」

  園子又轉頭吼向柯南,「哭什麼哭?多好的建議啊?硬氣點就給我懟回去,世上好男人少他一個不少,再不濟,體貼的中原先生也不錯啊!要說關心,人這些日子電話就不少——」

  「別!」毛利蘭猛地捂住園子的大嘴巴,對著所有人一臉義正言辭的道:「園子,中原先生就是我再生父母,只有尊敬。」

  園子:「……」

  柯南:「……」

  其余人:「……」

  是什麼激發了你的求生欲?

  眾人的目光順著毛利蘭希冀的眼神,緩緩移向黑澤陣。

  「武裝偵探社的成員。」黑澤陣慢悠悠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道,「你們有什麼想說的『祝福』?知道得太多的二位。」

  「早日歸西?」太宰治語調輕松的道,「蘭小姐,崇拜什麼不好,崇拜一個掉在深坑裡,爬都爬不起來的小矮子?眼光太差!」

  「你這話我錄音了,剛發送給你口中的小矮子。」黑澤陣淡淡道,「江戶川?嘖,真難聽的姓氏。」

  柯南頭皮一緊,你真不是指桑罵槐?

  「亂步大人要一年份的點心,我可以改姓的哦∼」江戶川亂步囫圇吞咽的聲音傳來。

  黑澤陣輕描淡寫的道:「兩年。」

  江戶川亂步立刻歡呼雀躍的道:「蘭小姐、黑澤君!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幸福美滿早早回家——」

  黑澤陣掛斷長段氣也不喘的祝福話,在周圍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自顧自的倒了杯酒品起來,「貪心,會遭報應。」

  毛利蘭氣得跳腳,「算你狠!」

  這兩人,任何一個計較起來,都夠她吃一壺!

  柯南、園子:「……好一個陰險男人。」

  「蘭,別生氣,大不了我們換一個?」園子不確定的道。

  柯南也巴巴的數著手指頭,叫出的名字卻是一個比一個令人印像深刻,「本堂?額,變成小孩子了……安室透?不行,容易早死(在場的安室透:求你別cue我!);白蘭·傑索?好像很危險,也不可以……」

  「小蘭姐姐,你覺得我靠譜嗎?」柯南閃著發光的眼睛,「離我長大,只需要十年,我不嫌你老。」

  毛利蘭腦門的弦徹底斷裂,揉著拳頭笑了,「柯南,不會說話,可以當啞巴。」

  園子扶了扶額,看著蘭把柯南拎起來,惡狠狠的胖揍了一頓,動作雖大,力道卻不由自主的放小,拳頭過處,不見半點傷痕,而柯南……

  不,新一也配合著叫痛,眼裡的痛意在一聲聲吵鬧中漸漸沉澱。

  他們都長大了,體驗過得到,也體驗過失去,但所幸,親朋好友和摯愛都在身側,再坎坷的路途,也能穩步向前。

  「新來的小鬼,還滿意你這兩天的住所嗎?」黑澤陣摸了摸下巴,看著悄然站在水無憐奈背後的男孩,「不該想的不要想。」

  本堂瑛祐看了眼和樂融融的三位青梅竹馬,眼神一黯,「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參加完成人禮我就離開。」

  在毛利蘭開口說出跟姐姐一樣的話,叫他小瑛的時候,他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做不成是同學或朋友,也可以是知心姐弟。

  水無憐奈嘆道,「小瑛,你要做個好孩子,姐姐才會開心。」

  「姐姐!」本堂瑛祐猛地撲倒她懷裡,把頭深深埋進去,微弱的聲音帶著扭曲,無人聽見,「我會救你,一定會救你。」

  【只要死一個人,大家都能過得幸福。】

  毛利蘭猛地回頭,心音裡迸發的恨意不知指向誰,卻讓她在這歡樂的氛圍裡無端升起恐慌。

  「我們回房間。」黑澤陣握住毛利蘭微微發抖的手,扯著呆怔的她走上樓梯。

  「回房間?」

  「你想對蘭做什麼?」

  園子和柯南一前一後的不滿道。

  「夜深了,你們說呢?」黑澤陣曖昧不明的道,「當然是進行約會第二步,睡覺啊。」

  柯南這次學聰明了,反應很快:「我是小孩子,我也要一起!」

  園子眼珠子一轉,「我也要——」

  「啊,阿真,今晚我們徹夜長談怎麼樣?」水無憐奈嬌嗔著打斷園子的跟風,「保證令你滿意!」

  園子表情一扭,走上前挽住京極真的手臂,「我跟你們一起,談談怎麼個滿意法。」笑著擰了下男朋友的腰間肉,「阿真,你說呢?」

  「一起一起。」京極真忙不迭的點頭,拉住想跑的柯南,「都齊了,一起吧。」

  柯南:「——?」你確定沒抓錯人?

  旁觀許久的灰原哀在黑澤陣身影消失後,終於吐了口氣,略過柯南拼命眨眼的暗示目光,笑眯眯地扯出另一個小男孩。

  灰原哀一反冷若冰霜的姿態,笑容燦爛道:「小哥哥,我帶你去參觀參觀新家,你可以挑選個喜歡的房間哦。」

  柯南一震,這是敵方的意思?本堂瑛祐他……是組織放出來的實驗品。

  「好,雪莉。」本堂瑛祐大大方方的一笑,「久聞大名。」

  灰原哀瞟了眼有血緣關系的一群人,「請自便,表兄、姨母。」

  赤井瑪麗閉了閉眼,「我累了,回去睡覺吧。」

  「好。」赤井秀一道。

  這錯亂的關系,折磨著曾以血親為傲的家族,該怪誰呢?鏟除黑衣組織已成了他們根深蒂固的英雄情結,到頭來,雙手也染上了親人的鮮血。

  「媽,我會消滅黑衣組織。」赤井秀一珍重的發誓,「不會讓父親他們白白犧牲。」

  「秀一,我怕了。」赤井瑪麗贏弱的身體不斷顫抖,「我怕,最後會是一場空。」

  如今涉及的層面已經難以控制,嘗過實驗滋味的她再也無法安慰自己,赤井武務沒發過瘋,宮野志保的恨意毫無道理。

  赤井瑪麗一度想過放棄,但是女兒在彭格列手上,她只能憑著意志艱難求生。

  對不起,妹妹。

  ……

  「你很冷漠。」本堂瑛祐看著離去的赤井母子,冷聲道,「他們是你僅剩的親人。」

  灰原哀走在前面,笑容一冷,「我只有姐姐,沒有其他親人。」

  她轉身,迎上男孩詫異的眼神,笑道,「我也感受得到,你對你姐姐,失而復得的喜悅。」

  空氣靜止了一瞬,本堂瑛祐緩緩笑了,笑容肆意狂放,「你有多過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嗎?」

  灰原哀冷冷道:「代號P的機密實驗,將他人的記憶植入腦中,借此完美獲取另一個人的知識、經驗和能力。」

  本堂瑛祐跳上走廊的窗戶,滌蕩著雙腿,「我看到了未來,黑衣組織滅亡的未來。」

  「還有呢?」灰原哀直覺這不是結束。

  「都瘋了,權錢交易還在繼續,人們肆無忌憚的高談青春的美好。」本堂瑛祐笑得眼淚掉了下來,「可是,我姐姐卻死了,為了消滅組織付出一切的姐姐死了!去他M的自殺!」

  灰原哀駭然,不是因為話裡的含義,而是男孩臉上刻骨的憎恨。

  本堂瑛祐道:「記憶告訴我,她死了,才是真正的結束。」

  【成人禮,就該成為成人祭。】

  毛利蘭咚的一聲倒在床上,愣愣的道:「我會死嗎?黑澤陣。」

  黑澤陣倚著窗戶,眼神穿透厚重的黑夜,仿佛看到了對面事務所裡的人,「你已經死了。」

  「你怕什麼?」黑澤陣的話仿佛一句預言,「成人禮會順利進行。」

  他不用多余的事,有的是希望事情發展如意的人來阻止。

  「你就跟尤尼一樣神神叨叨。」毛利蘭趴在床上,無聊的甩著腿玩,「這點看來,你們還是挺有父女相。」

  「錯覺。」黑澤陣果斷否認。

  黑澤陣走到床邊,在毛利蘭戒備的眼神下,掰正身子,抱在懷裡一起躺好,蓋上被子,「睡覺。」

  你還真是字面意義的睡覺?黑澤陣,他們真是高估你了!

  分不清失落還是放松的心情,毛利蘭不滿的扭了扭身子,試圖找個舒適的姿勢。

  「再亂動,我們都不要想睡了。」

  黑澤陣沙啞的聲音一響,毛利蘭立刻僵直了身體,乖乖的道,「好,我不動,睡就睡。」

  漸漸地,聽著黑澤陣沉穩的心跳聲,睡意上湧,在溫暖得異常的懷抱裡,毛利蘭不由放空了混亂的大腦,沉沉睡去。

  許久,聽著平穩的呼吸聲,黑澤陣才睜開眼睛,看著她柔軟的睡顏,墨綠色的眸子泛起微瀾,不知在心底向誰喟嘆著懷念。

  【想太多,真的容易老。】

  【誰老了?站出來,看我不揍你一頓!本小姐永遠十八!十八懂不懂!】

  黑澤陣瞳孔一縮,猛地看向懷裡的人,似乎是夢到什麼生氣的事,女子的牙齒咬得嘎嘣脆,連夢裡也不安生的企圖揮動手腳。

  不妙的預感,果然,下一秒,睡得正香的女子驟然咬上胸口,隱隱的血漬透過白襯衫滲出齒形。

  【好香的牛排……】

  黑澤陣氣笑了,咧開森白的牙齒,朝著女子裸露的肌膚惡狠狠的咬了下去——

  「痛死我了啊——!」

  慘叫聲震天,穿透雲霄,響遍米花町的一眾鄰裡,震得另一個房間裡的人們悲傷徹底頓住,猙獰的表情爬上陰雲密布的臉。

  「黑、澤、陣。」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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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成人祭:和睦之家

  尷尬, 無言的尷尬。

  身下是被撕開黑色襯衫,露出大半個硬實胸膛的黑澤陣,胸上赫然是一個新鮮的傷口, 慘白的皮膚混著淋漓的鮮血, 好一副慘遭蹂』躪的模樣。

  毛利蘭舔了舔齒上猶存的腥味, 激得她聚起來的凌厲氣勢霎時間消彌無蹤。

  「那個, 不怪我……」毛利蘭硬著頭皮開脫道, 「是你教我……」

  「睡夢中也要保持警惕。」黑澤陣平靜的接下後半句話, 皮笑肉不笑的誇了一句, 「你記得不錯。」

  在刺痛傳到大腦的一瞬間,緊跟著慘叫聲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攻擊, 如果不是黑澤陣熟悉她的一招一式,恐怕肩膀已經脫臼。

  毛利蘭悻悻的笑了笑, 「過獎、過獎。」

  【我也不知道咬我的是大爺您啊!嘶∼跟狗一樣亂咬人, 難怪都說你是瘋狗!】

  黑澤陣猛地翻身, 撫摸著毛利蘭鎖骨上的血色咬痕, 表情難辨喜怒, 臉上浮現的不似常見的譏諷,更甚一種恍然、自嘲交織成近乎窒息的情緒。

  不是悲傷,卻勝似悲傷,如同遲暮的老人回憶著往昔, 遲緩得令人沉溺的溫柔,打破了那張臉上的淡漠,如此鮮活, 鮮活得仿若錯覺。

  毛利蘭呆住, 「黑澤陣……」

  他附身貼近毛利蘭耳邊,低沉的嗓音親昵得就像吐著蛇信子的毒蛇, 「你做得很好,即使是殺了我。」

  毛利蘭忍不住心裡一慌,忙抱住他道:「我不會讓你死。」

  【我活著,就不會讓你死。】

  在只聽得到彼此的心跳聲裡,埋在男人懷裡的人別扭的加上一句,「當然,你不能做太過分的事。」

  黑澤陣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你很會討價還價啊。」

  「爸爸教過我,吃什麼虧,都不能吃男人的虧。」毛利蘭嗡嗡的聲音幽幽響起,「得寸進尺是女人的權利。」

  「呵。」黑澤陣兀的一笑,嘴唇曖昧的在她脖子上流連忘返,激得毛利蘭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黑澤陣輕笑道,「他有沒有說,前提是你得先擔起女人的身份。」

  最後四個字微微拖長的語調,直叫毛利蘭恨不得堵上他這張燥人的嘴臉。

  事實也的確如此,不過行動的卻不是毛利蘭,而是身上這個動作越發囂張的男人。

  兩人之前大幅度的攻擊與反攻擊,薄薄的貼身衣物被撕爛,肌膚相貼的滾燙加重了曖昧的氣息,粘稠得空氣都仿佛帶上了灼意。

  「黑、黑澤陣。」毛利蘭氣喘吁吁的握住在腰間游離的手,勉強維持住最後一絲清明,「成人禮。」

  【這進展快得令人發指啊!!!我不想在成人禮當天爬不起來啊!園子會殺了我的!】

  黑澤陣一頓,抱住微微顫動的柔軟腰身,再次狠狠咬上鎖骨上的齒印,力道大得毛利蘭忍不住懷疑自己會痛暈過去。

  【你別不做人,真做狗啊!】

  「女孩,黑澤陣是一條瘋犬。」他的嗓音沙啞,夾著黏膩的惡毒,「不要給他發瘋的機會。」

  毛利蘭沉默,詭異的沉默了,企圖意會他話中的意思,「你是在鼓勵我圈養你?」

  黑澤陣臉一黑,「有時候,你就不適合開口說話。」

  毛利蘭想打人,但發軟的身子提醒上次打架的後果,奇怪了,自從他們挑明以來,無論是聊著聊著,還是打著架,都能一不小心擦槍走火?

  毛利蘭紅了紅臉,把頭更加埋進黑澤陣懷裡,別說,感覺還真不錯,能挑動一個眼高於天男人的情緒。

  【我真是個罪大惡極的女人啊……】

  黑澤陣抽了抽嘴角,從某種程度上,對你即將得罪的那群人來說,的確罪大惡極。

  「乖,好好睡吧,這機會難得的平靜。」黑澤陣同情的摸了摸她腦袋,摸得毛利蘭不禁往他懷裡縮了縮。

  夜已深,寬敞的大床上,一男一女交頸而眠,銀白的長發與黑發凌亂地纏繞著,溫馨又曖昧的氛圍刺痛了窗戶對面一人的眼睛。

  感受著徐徐的涼風吹到臉上,睡夢中的毛利蘭睜開眼,銳利的目光冷不防地闖入窺伺之人的眼底。

  她唇齒輕啟,做出的一個又一個口型,編織成一句十足敵對的話。

  你、看、夠、了、嗎。

  咚地一下,望遠鏡落下,他虛弱的靠在辦公桌上,捂著胸口大喘氣,臉上的震驚之色久久不能褪去。

  好像,兩個人的眼神,那是一種疏離的厭惡。

  ……

  【別鬧,好好睡。】

  黑澤陣拍了拍頸肩的腦袋,由帶笑意的心音透著心滿意足,閉著眼睛的臉上卻是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樣。

  毛利蘭黑線,不禁在心底暗罵一聲,小氣的狗屁男人,今天老是站她便宜,絕對跟事務所裡那人錯不開關系!

  真是想破頭也想不通,那個人跟她什麼關系?一舉越過柯南成為了黑澤陣的頭號防備對像?

  毛利蘭悄聲道:「我見過那個人?」

  黑澤陣眼睛眯開一條縫,舔了舔面前白皙的脖頸,感受著懷中瑟縮了一下的柔軟,暗啞的嗓音帶狠毒。

  他道:「出軌,是要死全家的。」

  毛利蘭:「……」

  你這是威脅是吧?

  而且,你口口聲聲的指責完全就是一副篤定她會跟那人產生感情聯系的樣子啊?

  毛利蘭不能忍,這絕對是對她人品的質疑!

  心底千言萬語的怒罵終究在越發危險的力道下,嘴賤的彙成一句話,「再用力,我還真沒出軌的機會了。」

  她的骨頭不是鋼鐵做成的啊!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

  黑澤陣淡淡的回了句,「沒事,義骸浦原喜助多的是。」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說是這樣說,你力道也硬氣點不要松啊?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不想了,男人真煩!

  第二天,毛利蘭一下樓,大廳裡烏雲籠罩的氛圍驚得她下意識看了看外面,嗯,天清氣朗,陽光燦爛,是個適合戶外活動的好天氣。

  毛利蘭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各位濃重的黑眼圈,「你們……沒睡好?」

  「多費關心。」赤井秀一嘴皮子一掀,諷刺道,「兩只老鼠打架動靜太大,太吵。」

  「秀一。」赤井瑪麗喝止他,轉頭朝著毛利蘭復雜的一瞟,解釋道,「換了個新環境,不太適應。」

  「哦。」毛利蘭隨手指了指水無憐奈,「琴酒靠不上的時候,有問題你可以找她。」

  水無憐奈點頭,「好,蘭小姐。」

  赤井瑪麗一愣,顯然沒料到毛利蘭會有這麼好的脾氣,「多謝。」

  水無憐奈雖然也聽黑澤陣的命令辦事,但毛利蘭交待了,好歹會照顧一下她的面子,他們有什麼想通知的事,會應要求告訴她。

  赤井瑪麗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女兒……」

  「事情落定後,她會回到你們身邊。」毛利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視線投向小孩子的一邊,「你們也被老鼠吵到?」

  灰原哀擔心的看向柯南,待看到他眼裡只有與園子一樣的憤恨時,驚了驚,工藤他……

  她垂下眼,什麼時候,她已經看不懂工藤的心意?

  「吶,小蘭姐姐,你昨晚慘叫聲好大啊。」柯南哀怨的眼神直指她背後的黑澤陣,「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了打擾你的人?」

  園子也笑著點點頭,「是啊,誘騙未成年少女的臭男人就該人道毀滅。」

  黑澤陣淡淡的瞟了他們一眼,「我欣賞你們敢於勇攀高峰的大膽,而不是偷偷在山腳下挖洞的猥瑣行為。」

  見琴酒一次被害妄想症嚴重一次·忍著驚懼偷摸摸的跟蹤狂·柯南:你在諷刺我?

  慫恿蘭勾搭他人賊心不死·鈴木園子:就你這個臭脾氣,我還能再干一次!

  「蘭!」園子猛地抓住好友搖晃,「告訴我,昨晚你們什麼也沒發生!」

  「小蘭姐姐,我們只相信你的說辭。」柯南也眼帶希冀的看著她。

  黑澤陣嗤了一聲,「小鬼就是小鬼,天真。」

  毛利蘭笑容淡了,淡得兩張青梅竹馬的臉漸漸發青,尤其是在看到她頸上的紅痕時,七彩斑斕的臉色精彩極了。

  摔!她該怎麼解釋?說發生了?但真的不是他們認為的那回事啊!說沒發生?呵呵,兩人還真做了不少!

  毛利蘭掩飾性的望了望天,感慨道,「啊,天熱了,蚊子也多了起來。」

  在場人:請說高明一點的謊言,昨晚正好是難得的濕冷天氣。

  本堂瑛祐眼神閃了閃,「小蘭,你真的……」

  毛利蘭可有可無的點頭,「小孩子不要管太多。」

  「爸爸媽媽感情真好。」尤尼托著腮,笑嘻嘻道,「尤尼最喜歡這樣的爸爸媽媽啦!」

  第一次,黑澤陣沒有給尤尼臉色看,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就這一點可取的地方。」

  尤尼頓時喜出望外的看著毛利蘭,驚喜的大叫,「媽媽媽媽,爸爸誇我了耶!」

  「嗯嗯。」毛利蘭應了聲,做到尤尼身邊,替她打理一頭已經睡得亂糟糟的毛發,「尤尼很棒。」

  不得不說,這孩子長得比洋娃娃還要精致可愛,性子比某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討人歡喜得多。

  見她的第一眼,毛利蘭就忍不住滿心的喜愛,就好像……尤尼真的是她的孩子……

  「尤尼真的是很喜歡爸爸啊。」毛利蘭綁了個簡單的馬尾辮後,點了點她的鼻尖,「他臉這麼臭,說,是不是都是你慣出來的啊?」

  尤尼故作沉重的嘆了口氣,搖著小腦袋道,「媽媽,是你慣出來的。」

  「爺爺也說了,一家人的和睦,總有一個得學會退讓。」尤尼板著小臉道,「尤尼是好孩子,要寬容。」

  小孩子裝大人的懂事模樣,萌得毛利蘭是心肝直顫,「啊啊啊,尤尼你太可愛啦!」

  黑澤陣意義不明的刺了一句,「蠢。」

  「爸爸,媽媽不蠢!」尤尼憤憤的舉起小拳頭,「園子阿姨都說了,她和媽媽最聰明,你最笨!」

  「對!」毛利蘭深表贊同,「你這個陰沉男人懂什麼女人心思?我們聰明得很。」

  黑澤陣斜了眼暗沉著臉的本堂瑛祐,嘴角一挑,「是很聰明。」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場面看得人不知該作何反應,倒是被尤尼馬屁拍得心花怒放的園子連連頷首,「小鬼頭,倒是會說話。」

  說罷,園子扯著好媽媽·蘭轉身上樓,把小孩子扔給黑澤陣帶,「客人們還在現場等著,我們該換衣服了。」

  「爸爸∼」尤尼對著黑下臉的男人甜甜一笑,「爺爺說,你不能插手哦∼」

  下一秒,柯南等人就看了一出什麼叫做惡父弒女的戲。

  一雙手不帶猶豫的伸出,掐上小女孩細弱的脖子,「我忍你,但並不代表,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提他。」


第107章 成人祭:香格裡拉

  「琴酒!」赤井秀一立即奪下吊在空中的孩子, 「她是個孩子!」

  灰原他們也嚇白了臉,忙跑過去看拼命咳嗽的小姑娘,「尤尼!」

  柯南看向渾身陰寒的人, 不可置信的道, 「孩子你都不放過?」頓了頓, 又道, 「蘭喜歡她!」

  黑澤陣端坐在沙發上, 眉宇間的煞氣震得人心底發寒, 「所以我忍著自己無用的行為。」

  本堂瑛祐嘲笑著, 「我就說,黑澤陣這人沒有心。」

  水無憐奈呵斥道:「小瑛, 閉嘴!」

  「我沒說錯!姐姐,他沒有心!」本堂瑛祐怒不可遏的指向高大的男人, 「他根本愛不上任何人!只會是組織的刀!」

  「啪——」

  「姐姐?」

  本堂瑛祐捂著發紅的臉蛋, 扭曲的臉上全是不敢置信, 「你為了他打我?」

  「瑛祐。」水無憐奈抱著他顫聲道, 「我希望你好好地。」

  「姐姐……」本堂瑛祐一怔, 在她懷裡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哇——姐姐,我好想你!」

  「乖,姐姐在這裡。」水無憐奈垂下眼, 斂去瞳孔裡的冷漠,「姐姐會幫你。」

  柯南頭痛的看著一旁哇哇大哭的本堂瑛祐,姐弟情深的場面出現在尤尼受到攻擊的當下, 莫名很詭異。

  而被擔心的尤尼仍執著地想往黑澤陣身邊湊, 推開圍著她的一群人,顫顫巍巍的走向他, 「爸爸,尤尼又惹你生氣了?」

  三四歲的小姑娘順著黑澤陣的大腿,哼哧哼哧的爬上去,在心口處疲倦的趴下,「爸爸,不要討厭尤尼,尤尼好喜歡好喜歡你……」

  「冷靜、冷靜,琴酒,想想小蘭。」打死柯南也想不到,自己會有拿著小蘭威脅另一個男人的一天,「她馬上就要出來了。」

  大氣也不敢出的客廳,眾人心驚膽戰的看著這一幕,黑澤陣面目表情的握起金屬色澤的手柄,背上的青筋在緩緩跳動……

  「咦?」毛利蘭輕柔的困惑聲,在此刻就像天籟一樣響起,「見鬼啦?這麼凝重的表情?」

  黑色和服的女子像一只蝴蝶樣翩躚動人,攪動了停滯的時間,跑到黑澤陣面前得意的轉了個圈,「怎麼樣?我不差吧?」

  清雅秀麗的臉上笑容燦爛,明亮的眼睛裡透著狡黠,黑色的振袖和服隨著動作大敞,裙擺微揚,斑斕的蝴蝶好似活物般、揮動著流光的羽翼,拱衛著主人。

  黑澤陣清晰的聽到了心髒處傳來地搏動,破開了他荒蕪的世界,「很好看。」

  「算你有眼光。」毛利蘭想起他昨天那副批判這身衣服的嘴臉,心裡就來著氣,「我就說這套衣服漂亮吧。」

  黑澤陣挑了挑眉,「不,我說的好看是人。」關衣服什麼事?

  聽懂暗示的毛利蘭臉一紅,救命,這男人好會說甜言蜜語!

  眾人看著這幅『濃情蜜意』的兩人,不知該松口氣還是該叫他們換個地方你儂我儂。不過——

  悄悄瞥了眼被黑澤陣抓在懷裡的尤尼,大家在心裡一陣暗罵,你凶神惡煞的表情變得也太快了吧!

  「喂,我這個大活人沒人看見嗎?」園子不滿的跺著腳,「我沒普通到隱形人的份上吧?」

  與毛利蘭黑色打底和服不同,園子穿著白色打底的和服,純白振袖上繡著的火紅玫瑰,艷麗而熱烈,瀟灑又富有美感。

  京極真紅著臉,呆呆的點頭,「很漂亮,園子。」

  一個輕盈靈動如暗夜精靈,一個明艷動人似火焰燃燒,張揚著迥異的美麗。

  在人們看呆之際,黑澤陣煞風景的話一響,「一身喪服,是很有審美水平。」

  園子笑臉一僵,「黑、澤、陣!」

  毛利蘭狠狠地瞪了眼他,對著園子討好的笑笑,「別聽臭男人的鬼話,衣服很好看!我都驚呆了!」

  京極真也忙跟安撫女友,「園子,冷靜,就算是喪服你也能穿得很好看!」

  毛利蘭:「……」京極真,你的情商呢?

  黑澤陣笑了,看向毛利蘭的眼神像是再說,看吧,連她男朋友都這樣認為。

  柯南不忍直視園子的黑臉,京極真,你這句話還不如不說。

  「阿真∼」園子甜膩膩的叫了一聲,伸出手道,「我腿疼,你扶我一下。」

  京極真立即慌忙的迎上去,「園子,你沒事吧?」

  一接觸到女友的手,就被她用力往後一扳,朝著肚子狠狠踢來一腳,「你跟棺材過一輩子去吧!」

  京極真捂著肚子還沒緩過神來,園子就轉身倏然離去,頓時管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跟著,「園子!等等我!」

  毛利蘭朝著看好戲的黑澤陣無奈一笑,抬了抬手,道,「去嗎?」

  「你覺得呢?」黑澤陣握住遞來的手,十指相扣道,「這樣隆重的場合,沒有人能選擇缺席。」

  「小鬼,既然你那麼喜歡她。」黑澤陣隨手一扔,睡得香甜的尤尼就砸到了柯南身上,「那我送給你。」

  「喂,黑澤陣,他們都是小孩子,說了多少遍,輕一點啊!」

  「沒賞一槍,我已經很輕了。」

  黑澤陣拉扯著不斷往後看的毛利蘭走著,言語間頗是敷衍,「你要相信你的青梅竹馬,都能照顧一群老是作死的偵探團,一個小女孩不在話下。」

  客廳裡的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反應過來主角都離開後,也不再猶豫,跟著坐上前來迎接他們的車輛,去往鈴木大宅。

  不一會兒,就留柯南和揉著眼睛醒來的尤尼面面相覷,「嗨∼」

  「叔叔,你也想參加媽媽的成人禮嗎?」尤尼歪了歪頭,「也不是不可以∼」

  聽到稱呼的柯南,頭皮一緊,「尤尼,你在說——」

  不對,尤尼看的是他後面。

  下一瞬,棍棒砸上柯南的後腦勺,久違的腦震蕩震暈了柯南的大腦,誰……

  男子抱起地上的尤尼,溫柔的笑了笑,「小尤尼,好久不見。」

  尤尼看了看暈倒的柯南,又看看臉色慘白的男子,同情的道:「叔叔,你好能忍哦∼」

  男子沒有回答,踏過柯南,走進最後一輛轎車坐好,「我們去參加成人禮吧。」

  尤尼點了點頭,「好吧,雖然爸爸不會開心,但爺爺說了,你也可以去。」

  男子抿了抿嘴,沒說什麼話,把對這世界的陌生感壓進心底,攥住尤尼的手就像攥住最後一根稻草。

  坐在副駕駛的水無憐奈看著那副容貌,瞳孔縮了縮,「你是……」

  後視鏡裡的那副容貌,水無憐奈在資料裡看了無數遍,他不該是現在這幅樣子。

  素有『平成時代的福爾摩斯』稱號的少年不再年少,眉眼間的滄桑一覽無遺,是時光刻下的痕跡,衝動和陽光隱去,有了其父的成熟和穩重。

  水無憐奈道:「柯南在哪裡?」

  男子,不,工藤新一靠著椅子,閉目養神道,「他好好睡著。」

  「姐姐,我們是一路的。」本堂瑛祐扯了扯西裝上的小領結,「一直都是。」

  工藤新一無所謂的點頭,偏頭看著外面的熟悉街道,眼神就像一個在街頭迷路而茫然失措的孩子,驚慌中帶著迷茫。

  琴酒和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他撫上跳動得極快的心髒,到底怎麼回事?記憶好像蒙了一層紗,他想不起發生了什麼……

  工藤新一低喃的聲音弱不可聞,「真是美好,香格裡拉的世界。」

  水無憐奈復雜的掃了他們一眼,擔心的眼睛直直望進小男孩眼底,「瑛祐,你心情不好?」

  本堂瑛祐看著車窗外,睫毛顫了顫,「越來越像了啊,她以後成長的樣子。」

  在看到成人禮的主角穿上的衣服那一刻,翻湧在腦海的,是記憶中的最後一幕,刻骨的恨意和滿心的不甘怒吼。

  「姐姐,我跟人賭博過一次,那一次,我輸了所有。」

  ——

  坐在賭桌上,女子纖細的手指把玩著撲克牌,眼神輕輕掃了下牌上的數字後,渾不在意地推出了所有籌碼。

  對面的纖瘦男子牙齦咬得出血,不想輸的他只能無奈的跟著女子下注。

  女子嘴角一挑,放下手,漂亮的牌面令男子臉色蒼白,「本堂,你們太幼稚,參與不進金錢與權力的游戲。」

  她座椅往後一推,雙手搭在翹著腿的膝蓋上,身邊環繞著成群的黑衣保鏢,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視著敗犬。

  「而我,不屑這場游戲。」

  本堂瑛祐憔悴的眼裡陰霾密布,看著走到門口的高傲身影,恨聲道:「你忘了嗎?他做過什麼。」

  女子沒有回頭,依舊在保鏢的護佑下從容向前。

  本堂瑛祐捏起了拳頭,憤怒的朝著桌面一砸,數不清的籌碼落了一地,紛紛揚揚的紙牌在空中飄蕩,墜落。

  「你為什麼要跟那個人合作?難道忘了你們十幾年的感情嗎?我們經歷千辛萬苦才換來的和平,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毀滅!」

  「和平?」

  披著名貴貂裘大衣的女子倏然站住,逆著光,站在陰影裡,「本堂瑛祐,美麗的香格裡拉已經遠去,我們走向了繁華的黃金時代。」

  她轉身離去,這次再也沒有停下,把渴望她回頭的人們遙遙甩在身後。


第108章 成人祭:情債

  園子設計的成人禮並沒有想像中的奢華, 作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她選擇了最適合兩人的方式。

  鈴木宅邸這一片無邊無際的爛漫花海,在園子看來, 是最能表達美好祝願的地方。昔日搖曳的黃金盛景陪伴下, 見證她們從青春走向獨立。

  成人禮, 分三個部分, 長者對年輕人志願的祝福、祭拜神社以及一些人際交往的娛樂活動。

  用黑澤陣的話來講, 就像是加入Mafia的歡迎儀式, 表表衷心, 上司洗個腦,還有未來同事的對你的價值評估, 測算好你是背鍋方便,還是當墊腳石更容易。

  對此, 毛利蘭很有喊保鏢把他轟出去的衝動, 但一來實力不允許, 二來這人偏偏還真說的有那麼點道理。

  起因就是今日參加的賓客, 作為如今主要來往對像, 港口Mafia和彭格列等都派了一兩位代表人物,以及一些不請自來、來者不善的人。

  「黑崎君,你看來……不錯?」

  毛利蘭不意外黑崎一護能找到她,就憑如今媒體的無縫不入, 這是遲早的事。

  她驚訝的是黑崎一護的態度,憤怒不再,整個人透著疲憊和沉重, 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被壓進了地底深處。

  「蘭小姐, 上次的事是我過激了,很對不起。」黑崎一護收斂了多余活力的臉上, 顯得沉著,「我不應該向無辜的人出手。」

  毛利蘭與露琪亞消失的年份對不上,再加上朽木白哉堪稱友好的態度,黑崎一護也不該再執著。

  而且,代表了露琪亞意志的袖白雪,在保護她。

  「不用不用。」毛利蘭擺了擺手,「我是托了露琪亞的福才……」

  未竟的話,在屍魂界混跡多年的黑崎一護能明白,大家都不用細說。

  黑崎一護視線又移向黑澤陣,「至於你,黑澤陣,如果真是露琪亞認為最好的結果——」

  他的聲音像是從砂礫間滾過,帶著痛苦的嘶啞,令聽的人心悸不已。

  「我會放下。」

  黑崎一護說一落,沒等黑澤陣開口,便立即走到一邊的角落,緊緊觀賞著繁花錦簇的盛景,似是在借著這溫暖的金色,來慰藉心底的寒涼。

  「他很難過。」毛利蘭感到揪心,究其根本,是黑澤陣害了露琪亞,而她卻在包庇罪魁禍首。

  他們都在用著這是露琪亞自願的借口,但錯就是錯。

  「我不會難過。」黑澤陣淡淡的掃了眼邊上,死神代理蕭索的背影,在他眸裡泛不起半點漣漪。

  他轉頭,目光落到少女精致的妝容上時,微風驟起,「得到與失去,從來都是一個致命題。」

  毛利蘭拍了拍臉,強行把注意力轉回來,「黑崎君應該不單是為了向我道歉吧?」

  「沒錯哦,蘭小姐。」端著小蛋糕的浦原喜助走上前,奸商的面容依然在線。

  他搖著蒲扇的大叔臉,笑容親切,好似之前坑他們的事從沒發生過一樣,「藍染成為新靈王,在現世攪風攪雨,十番隊隊長和五番隊副隊長歸入地獄,十三番隊隊長和副隊長相繼死亡,加上新出現擁有死神力量的幾位……」

  浦原喜助遮住笑臉,「哈哈,屍魂界亂得人心惶惶。」

  「然後?」毛利蘭好奇的動了動耳朵,「你們不可能沒有什麼作為吧?」

  浦原喜助笑嘻嘻的看了看遠處發呆的人,「朽木家主提議,迎回靈王是重中之重。」

  毛利蘭不確定的道:「你的意思是黑澤陣不再是重點,黑崎一護來這裡是為了找藍染的蹤跡?」

  朽木白哉,毛利蘭都快看不懂他是敵是友了啊!論與露琪亞的關系,他才應該是最想殺黑澤陣的人,現在反而在拿藍染拖延時間?

  她是該可憐藍染成為眾矢之的,還是慶幸黑澤陣的債主不追究?

  浦原喜助翹了翹嘴,「黑崎一護是唯一擁有真血的死神,抵擋受傷的藍染大概也不成問題?」

  「而蘭小姐您的疑惑。」浦原喜助瞟向她身旁的人,「黑澤君,我也比較想知曉一二呢。」

  朽木白哉記憶未損的特殊之處,本該最恨黑澤陣,現在看來,居然是在幫他?

  不出所料,在兩雙好奇的眼睛下,黑澤陣的回答照舊,「無可奉告。」

  「哎呀,黑澤君就這點很令人苦惱。」浦原喜助笑道,「不過呢,有時候越是想隱瞞,反而暴露得更多啊。」

  比如,什麼都不在乎的黑澤陣,在『心』回來後,唯一的特殊改變,只有在一個人身上。

  浦原喜助了然的眼神,看得毛利蘭頭皮發麻。

  大叔,謝謝您,她也知道自己的特殊,但她也真的很困惑好不好?

  黑澤陣側過身,迎上浦原喜助恍然的目光,冷冷一笑,「其實,浦原喜助,你的鍋背得不冤。」

  浦原喜助手搖著扇子頓住,臉上自信的笑容沉下,他背過的鍋只有一個,黑澤陣的意思是……

  黑澤陣踩人痛點一向很行,「自以為一切皆在掌握的死神,你想探究的太多,有沒有可能,反而做了一把推手?」

  如同曾經私自將崩玉藏進朽木露琪亞的身體,引起了她靈魂的變異一樣,那流魂街十萬的亡魂,可少不了崩玉的影子。

  為什麼一直擁有完美崩玉的藍染,選在那個時候實驗?明明在對抗有哈巴赫,屍魂界最亂的時候,是最有利的時機。

  黑澤陣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你沉迷崩玉太深,真的能確定不是崩玉在引導你,誘惑你創造它?」

  哢擦一聲,毛利蘭清楚看見浦原喜助手裡的折扇,在抖動的手上折成兩半,握住扇柄的人臉色黑沉。

  他匆匆的告了別,「蘭小姐,我突然想起有點要是,非常抱歉不能參加你的成人禮。」

  「你說了什麼?」毛利蘭看著都忘記隱藏身份,連忙用瞬步離開的死神,納罕道,「浦原喜助都被你嚇跑了。」

  黑澤陣嘴角譏諷的翹起,「雖然離經叛道,但他作為死神的責任心也不小。」

  每個心存善念的人,都害怕背負起沉重的生命,這一點,黑澤陣看得太多,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

  命運這種東西太可笑,賦予了美好的人格,卻又考驗著這種美好能不能經受住摧殘,走到最後,痛得刻骨,卻還要假笑著安慰他人。

  「我覺得,這種時候……」毛利蘭看著莫名陰冷的黑澤陣,扯了扯他的袖子,「還是別想什麼沉重的話題吧。」

  【你別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啊!很嚇人好不好?】

  「我不覺得沉重。」看著她目光中的憂慮,黑澤陣勾了勾嘴角,「因為人基本的同理心,我不存在。」

  他的視線越過毛利蘭,看向進場處,眼底的殺意若隱若現,「只是在嘲諷,命運的不盡人意,針對的不只是那些正義之人。」

  「你真有哲學家的資質。」毛利蘭嘟囔道,「難怪人們都說,哲學家都是瘋子。」

  毛利蘭轉頭,跟著他一起,視線不經意的落下,「大道理一套一套——新一!」

  聽到毛利蘭驚聲的叫喊,處在會場中央的人們全部把目光集中在了門口,抱著小孩子的男人,身形消瘦,面色蒼白中透著惶惶不安。

  他看到不遠處驚叫的女子,眼底迸發出巨大的驚喜,似是找到了支柱般,猛地向毛利蘭衝過來,「蘭——」

  「偵探,請收斂下行為。」黑澤陣一把長』槍支出,立馬擋住了飛撲的動作,橫亙在驚呆的人前面,「對待女子,要紳士。」

  一陣烏鴉飛過,看著鎮定自若說出這句話的黑澤陣,大家心裡都閃過同一句話。

  你最不配說這句話啊!

  毛利蘭更是一下子從驚訝中回神,無語的瞪了眼黑澤陣,神色復雜的看向工藤新一,「新一,你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她熟悉的工藤新一,拋開明顯成熟的身材和臉,一腔熱忱全部不見,渾身散發的只有頹廢、沮喪、畏懼不安。

  他是工藤新一,卻不是毛利蘭認識的工藤新一。

  「柯南在哪裡?」園子安頓好阿笠博士帶隊的一群小孩後,趕緊走了過來,跟著問出她們都在意的問題。

  不需要問太多,見過兩個太宰治的人很能聯想一個事,平行世界。他是【工藤新一】。

  園子的問話,令【工藤新一】怔了證,「他沒事,只是在睡覺。」

  【工藤新一】又看向心中的那個人,仿佛看不到槍口的威脅,目光中的情緒熱烈而又執拗,壓得毛利蘭一顆心不斷下沉,沉得連吸氣都做不到。

  【工藤新一】跟【毛利蘭】……

  「我們不是應該在一起嗎?」【工藤新一】道,「在倫敦,你答應了我。」

  眼底透出的質問,像是在吶喊,你為什麼會跟琴酒這個始作俑者在一起!

  黑澤陣扯過毛利蘭,看著他輕輕一笑,「名偵探,看清楚周圍,他們都知道跟毛利蘭在一起的是誰。」

  推理界的翹楚,在觀察人面部表情很有一套,【工藤新一】自是一目了然,但正因為太過清晰,而無法忍受這巨變的現狀。

  跟蹤了毛利蘭和黑澤陣一天,兩人親密的事實衝昏了大腦,而周遭人,居然還半點反對都沒有,好似都默認了這個事實?連他自己也是!

  為什麼?毛利蘭不應該是屬於工藤新一的嗎?

  一想到這,【工藤新一】的心就很疼,難以忍受的割裂痛苦,被背叛的痛苦,如潮水一樣奔湧而來——

  『工藤,醒醒吧,蘭不是你的隨身掛件,永遠跟在你屁股後面!』

  『我叫尤尼,媽媽是毛利蘭,爸爸叫黑澤陣,叔叔,你不要插進來哦。』

  『新一,你走吧。』

  ……

  『想要跟毛利蘭永遠在一起嗎?我成全你。』

  魔鬼的誘惑聲如此熟悉,是纏繞了他大半個輩子的噩夢。

  【工藤新一】猛地放開絞痛的身體,一把抓住黑澤陣的衣領,眼底的憤怒波濤洶湧,「你說過,成全我跟蘭,要我們永遠在一起!」

  「謔——」

  一眾看好戲的目光中,黑澤陣的臉漆黑一片,「指望你冷靜的我,蠢得不忍直視。」

  「【新一】!」園子怒瞪著他,氣勢十足的聲音吼得【工藤新一】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園、園子?」【工藤新一】茫然道,「你叫我?」

  「你去冷靜冷靜。」園子指著遠處的一桌老人小孩,「他們是你的熟人,相處起來比較簡單。」

  【工藤新一】猶豫的看了看毛利蘭,「可是蘭……」

  「【新一】,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有什麼事之後再談好嗎?」毛利蘭聲音帶著請求,准確的抓住了【工藤】心底的那一絲心軟,「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可是,你就是蘭啊。」【工藤新一】心口又是一痛,想再說些話,卻被園子推著往前,「蘭——」

  「嗯,我理解你很難。」園子把他按到賓客桌上,「現在這種時候,還是乖乖聽話吧。」

  不知道為什麼,【工藤新一】罕見的沒有了動靜,當真聽話的坐在了小孩子中間,眼神木楞楞的找不著方向,看著半空發呆。

  這邊,毛利蘭揉了揉頭痛的腦袋,瞟了眼黑著臉的男人,「這都到底什麼事?」

  黑澤陣冷聲道:「你的情債。」

  毛利蘭緩緩看向他,「你果然知道,一路跟著我們的人是他。」

  「你可以猜猜看,這三個禮物分別是誰送的?」黑澤陣充滿戾氣的眼神一一掃過他們,「真的是很貼心。」

  毛利蘭愕然,猛地看向小孩子的那一桌,「【工藤新一】、本堂瑛祐、尤尼?」

  毛利蘭望向另外一桌啃著水果的人,鳳梨頭的男人朝她調皮的眨了眨,做出的口型想不懂都難。

  『想送【工藤新一】回去嗎?我可以提供道具哦,條件是——朽木露琪亞。』

  毛利蘭驀地揪住黑澤陣衣領,「說,你告訴我,露琪亞是不是欠了一身情債,給我死神力量,就是為了給她還債來的?」

  黑澤陣:「……」

  霎時間,空氣靜止,六道骸臉被水果噎得通紅,同為代表的伽馬眼神莫測的看向他,【中島敦】灌了口水壓壓驚。

  「謔,十代目說得對,東京好好玩。」十五六歲的美型少年藍波啃著蛋糕,笑臉一垮,「就是裡包恩不在,有些提不起勁。」


第109章 成人祭:禮物

  在毛利蘭都覺得荒唐的話裡, 黑澤陣眉一挑,「你這個說法,有新意。」

  說著, 撇下暈頭轉向的她, 走到那群心思不軌的Mafia身邊, 聲音帶著笑意, 眼神卻冷漠如冰, 「六道骸, 你真是懂我的心意。」

  「kufufufu∼黑澤君, 我有一顆光明向上的心,很懂得怎麼撮合吵架的情侶哦∼」六道骸笑眯眯道, 「你看,結果不就很好。」

  藍波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虛偽的大人, 十代目說了, 你不能搗亂, 否則, 他不介意把你送到雲雀那裡被痛打一頓。」

  上次扮成毛利蘭忽悠雲雀恭彌的事,相信他本人一定懷恨在心。

  六道骸詫異的睜大了眼,「十代目真大方,把我綁過去, 也不怕彭格列財政真的赤字?」

  藍波無所謂的道:「風紀財團表示,教訓玷污他家少爺的蒼蠅,錢這種東西都不是事。」

  六道骸的臉頓時皺成包子, 「罪惡的有錢人。」他現在目標宏偉著呢, 可不想跟暴力狂糾纏不休。

  「你現在就在替有錢人辦事。」黑澤陣轉著酒杯,淡淡道, 「有錢了一整個世紀有余的家族。」

  「kufufufu∼黑澤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復仇者也需要啟動資金嘛∼」

  至於這資金是人還是其他,全看拿到手的究竟是誰。

  六道骸將瀲灩的酒水倒入杯中,「就像朗姆酒,酒性說烈也不烈,男士女士都喜歡用它做調味吶,最受喜愛,kufufufu∼」

  黑澤陣眯了眯眼,「我突然有些後悔把你帶入組織。」

  「kufufufu∼晚了喲,你的公主殿下遲早會察覺∼」六道骸戲謔的看了眼對面言笑晏晏的一幕,「Merlot的真正含義。」

  藍波撇了撇嘴,扔下勺子轉身就離開陰陽怪氣的他們,「肮髒的成年人,盡說些藍波大人不懂的話。」

  橫豎十代目只吩咐他送禮,禮物送到有關人手裡,他就可以撒手不管,隨便他在東京怎麼玩。

  黑澤陣摸了摸下巴,看著沉默的伽馬,「見到尤尼有什麼感想?」

  「我會殺了她。」伽馬板著的臉一緩,笑了起來,笑得誇張,「哈哈,在等她回來後。」

  「不,你應該收起你乖戾的脾性。」黑澤陣笑著把匕首刺進他的掌心,看著血流如注的傷口,嗓音一狠,「乖乖叫爸媽,女婿。」

  伽馬面不改色的拔出刀,聳了聳肩,「這得有個前提。」

  世上能命令他的人,只有尤尼,真正的大空彩虹之子。

  ……

  毛利蘭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與黑澤陣分開後坐到園子身邊,神色平靜的吃著甜點。

  「小蘭姐姐,你好漂亮!」步美眨著星星眼,滿臉的羨慕,「要是我以後也這麼漂亮就好啦。」

  「步美,你現在也很可愛。」毛利蘭笑道,「長大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步美紅了紅臉,「謝謝小蘭姐姐。」又轉頭看了看她身後,「柯南呢?他不來嗎?」

  光彥擺了擺手,「哎呀,柯南肯定又發現什麼案子,偷偷跑去調查線索了。」

  「不可能。」步美嘟著嘴,「小蘭姐姐的成人禮他才不會錯過。」

  「也是啊,他戀姐情節挺嚴重的。」光彥看向灰原哀,「灰原,柯南跑哪去了?不會真有好玩的不告訴我們吧?」

  灰原哀瞄了眼【工藤新一】,聲音極低,低得身旁的小孩剛好能聽見,「他身體不好,在家休息。」

  「什麼——?」步美第一個擔心的站起,「那我們趕緊去看看他!」

  「不用擔心啦。」元太大口大口的咬著蛋糕,奶油糊了滿嘴,「小蘭姐姐都出現在這裡,肯定病得不嚴重。」

  步美神色還是有些緊張,「柯南他……」

  光彥湊到她耳邊道:「你忘了?我們准備……」

  步美一愣,糾結的坐了下來,「也對,我們不能離開。」

  毛利蘭好奇的看了看這又在籌謀什麼計劃的偵探團,又把目光轉向挨個給他們夾小蛋糕的小女孩,「尤尼,你們玩得很熟了啊?」

  尤尼轉頭,笑吟吟道,「媽媽,他們是尤尼的新朋友哦。」小手放下兒童刀叉,撲過來,「幫尤尼一起准備了驚——」

  「啊,尤尼,我們去玩吧!」光彥大聲道,「這裡那麼漂亮,去摘幾朵花送給小蘭姐姐,她肯定很開心!」

  尤尼:「?」

  「對對對。」步美也一把扯過尤尼,拼命向她擠眼睛,「尤尼,要給小蘭姐姐最棒的禮物呢!」

  「小蘭姐姐,我們先去玩了啊!過會兒就回來!」元太抱起尤尼,一個箭步衝在前面,後面搭著兩個向她招手告別的小尾巴。

  「小蘭姐姐,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一溜煙跑沒了身影,灰原哀冷靜的道出這些小孩的心思:「他們准備了驚喜節目。」

  園子撐著下巴,「他們很喜歡小蘭你啊,不枉費你照顧一場。」

  毛利蘭心裡一暖,小孩子的喜愛是世界上最單純的感情,但也最容易被利用,想到這,神情變得復雜。

  她想到一個問題。

  山田花太郎從未提過尤尼的名字,只是承諾會幫忙尋回彩虹之子,而彩虹之子不單指尤尼。

  尤尼簡單地回答出現的原因,是她先入為主的認為小姑娘是山田花太郎帶上船的人。

  尤尼不是尤尼,最好的證明便是,伽馬距今為止,這麼長時間,一次也沒有找過來,而今天,一點眼神也沒有分給她。

  尤尼,你是誰?

  毛利蘭端著茶杯的手一顫,擁有彩虹之子的特征,小孩子、【工藤新一】的熟悉、黑澤陣的厭惡……

  這時,布置在賓客中央的舞台走上去了四個小孩,為首的小姑娘舉著小話筒,捻起蕾絲裙邊轉了個圈,軟糯糯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念著稿。

  「親、親愛的爸爸,媽媽,在這個特、特別的時候,尤尼送給你們一首歌,尤尼最喜歡的歌,很多很多哥哥姐姐一聽到這歌就高興起來。」

  她領頭,帶著三個滿心祝福的小孩,在舞台上放聲歌唱,兒童稚嫩的嗓音透著歡快,卻一下子引起了人們緊繃的神經。

  「烏鴉為什麼在啼叫

  因為在山上面

  有七個可愛的

  小烏鴉呀

  好可愛啊,好可愛

  烏鴉啼叫著

  ……

  不停地啼叫著

  山裡的那個老家

  不妨去看看啊

  圓瞪瞪的眼睛

  多麼好的小烏鴉啊」

  【工藤新一】恍惚著看著台上的景像,悠揚純淨的歌聲一下子驚醒了他,「烏丸蓮耶。」

  【工藤新一】想起來了,昏過去的最後一秒,曾經殺死過的老人,笑著把一柄槍放在手心,親切的語言卻冷得他全身抖個不停。

  「【工藤新一】,武器在你手上,將它指向誰,選擇權在你。」

  【工藤新一】驚恐的眼神倏地一掃,周圍陌生又熟悉的人全部映入眼底。

  台上歌唱的小孩,滿臉欣慰的阿笠博士,享受聽歌的園子,看著女朋友紅臉的京極真,還有……對他微笑的蘭?

  本堂瑛祐握住他輕微顫動的手,「【工藤】,我們的目標還在吧?」

  【工藤新一】眼一沉,「我記得。」

  正如他曾經對蘭說的話一樣,即使是最親近的人犯了錯,他也要將真相貫徹到底。

  這就是偵探,可是……

  毛利蘭飲了口茶,「偵探只需要推理出真相,他不是救世主的代名詞。」

  「還有小瑛。」毛利蘭偏頭,藍紫色的眸子就像一下子看清他們心底的想法,「你信不信,我一聲令下,你姐姐就能當場自斃。」

  水無憐奈笑容滿面的擠開園子,將面前摻了料的飲品隨口飲下,神色如常的繼續品嘗著點心。

  本堂瑛佑尖聲站起:「姐姐——!」

  毛利蘭湊到慘白了一張臉的小男孩耳邊,悄聲道:「沒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動園子。」

  以平行世界的觀點,來揣測這個世界的走向,是一個大大的錯誤。

  【工藤新一】、本堂瑛祐、尤尼,都在佐證一件事,黑衣組織拿到了能穿行平行世界的瑪雷指環,彩虹之子在他們的那個世界。

  但是,有一點絕不可能,六道骸不會把瑪雷指環交給一個做人』體實驗的黑衣組織。

  琴譜傳遞的消息……「本堂瑛祐……」

  【與平行世界融合的產物,以這個世界的身體,承載的是另一段記憶,他本來的記憶已經被抹消。】

  【P計劃,Parallel universes的簡稱,平行宇宙。】

  黑澤陣朝著她舉了舉酒杯,嘴角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譏諷。

  【他們想你過去,救回彩虹之子,從『鈴木園子』手裡。】

  毛利蘭猛地看向低頭不語的【工藤新一】,「你有話告訴我?」

  【工藤新一】聲音嘶啞,「十年前,在十字路口分崩離析的少年少女,是我們。」

  園子瞬間踢開桌椅,一邊指著向日葵花海對面,一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不會想說,【她】跟我一樣,有在那裡整一塊墓地的想法吧?」

  「那是我們都無法面對的現實。」

  「【工藤新一】!」園子猛地扯住他,暴怒的眼裡全是紅色,「你怎麼敢——!」

  毛利蘭趕緊攔住她快把人勒死的行動,「園子,冷靜!」

  京極真也抱著張牙舞爪的她,不讓她撲過去,「園子,我們這裡還有救,有救。」

  「救個屁!今天我不揍死他,我就不叫鈴木園子!」

  「成人禮啊,今天可是成人禮!」

  「狗屁成人禮,辦葬禮得了!【工藤新一】的葬禮!」


第110章 成人祭:節點

  亂做一團的青梅竹馬, 尤其是被夾在中間臉色難看的名偵探,都叫黑澤陣多日的戾氣得到了一個最好的疏散口。

  【工藤新一】,你注定要為年少的愚蠢付出代價。

  「kufufufu∼黑澤君, 你焉壞焉壞的啊。」六道骸眼尾一跳, 「不擔心你的公主了嗎?」

  黑澤陣瞄了下面前的兩人, 將一杯烈酒徹底下肚, 「你們也一樣。」

  烈酒入腸, 灼燒的滋味不覺難受, 反而更增添了眉間的暢快。

  黑澤陣微不可察的暗沉目光落在【中島敦】身上, 真是可怕,你得罪了算計人心的鼻祖, 藍染忽右介。

  一步一步,都在朝著既定的方向發展, 自以為的報復反而落在棋盤預定好的位置。

  「藍染忽右介, 我得感謝你。」黑澤陣冷硬的臉上, 殘忍的笑容一閃即逝, 「還給我自由。」

  崩玉的拘禁只有崩玉能解, 同樣,世界的壓制亦只有成為其中一部分的靈王能衝破。

  【中島敦】道:「你在憤怒。」

  伽馬斜了眼面部表情有些『燦爛』的人,「你是我見過最能忍的人。」

  黑澤陣斂了斂眉,對著同樣燦爛的六道骸笑了, 「越瘋的人,越能忍。」

  在一群人進行著『輕松和諧』的交談時,毛利蘭才安撫好暴跳如雷的園子。

  「【工藤新一】, 你!」園子哆哆嗦嗦的指著他, 一副心疾要犯了的樣子。

  「冷靜,冷靜。」京極真只得不斷重復這兩個字, 「那跟我們這邊無關啊。」

  半懂的阿笠博士也跟著打圓場,「對對對,新一這小子現在還在家裡好好躺著呢。」

  乖乖哦,新一,你要被平行世界的自己坑死,平行世界啊!

  阿笠博士已經不知道該先震驚那個世界的事,還是該激動科學的又一大發現。

  ……

  好說歹說,園子才被京極真拉倒一旁好好哄著,毛利蘭這才有了空閑把視線放到一臉任打任罵的【工藤新一】身上。

  說不清楚心裡什麼感受,經過短時間的觀察和交流,毛利蘭大概理清了平行世界與這邊的不同發展。

  【毛利蘭】逝於花樣年華的十七歲,在一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綁架案中,不平常的是主謀,黑衣組織。

  園子接受不了【工藤新一】的錯誤,與他鬧翻後,繼承鈴木集團,接手了烏丸集團的遺產,開啟了與財閥們的金錢追逐游戲。

  APTX4869即使致死率高,也架不住青春的誘惑,它的面世打破了平衡的局勢,東京成了快肥肉,各國和各大組織都想來咬一口。

  毛利蘭看向對面的兩人,不得不懷疑是烏丸蓮耶或藍染作梗,將他們帶到了眼前。

  改造後的本堂瑛祐不遺余力的想殺『未來』的肇事者園子,愧疚的【工藤新一】不會傷害園子這點毋庸置疑,只是為了傳遞平行世界的信息?來挑撥現在『和諧』的關系?

  毛利蘭穩了穩心神,指尖掐進嫩肉裡也沒發現。

  【琴酒】相繼殺了【毛利蘭】、【妃英理】和意圖報復的【毛利小五郎】。

  他是主謀,主謀卻又以藥物誘惑想救愛人的【園子】。因為【京極真】為從鈴木集團的競爭對手中保護【園子】,中槍成為了植物人。

  平行世界殘酷得令人膽寒。

  【工藤新一】不敢看面前人的臉,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犯罪率急劇飆升,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市民橫死街頭,權力的掩蓋下,東京成了人間煉獄。」

  毛利蘭搖頭,「【新一】,你為什麼認為我能幫你?找上【園子】不是更快捷嗎?」

  毛利蘭相信,縱然毛利家的事使得兩人之間生了齟齬,重情義的【園子】也不會一點友情都不念,徹底拋卻善良的一面。

  「十年來,她一直不想見我。」【工藤新一】眸子暗了暗,「我也不知道她怎麼跟『死而復生』的琴酒搭上了關系,幫他脫罪,助他坐上黑澤集團的高位。」

  黑澤集團,即為改名後的烏丸集團。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等他們看到APTX4869在權貴間『上市』,才驚覺【琴酒】的復活。

  琴酒……

  「你爸媽等著你。」腦海中翻來覆去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到了身後,嘴角掛著的笑意似是寵溺又似譏誚,「見完他們就該去神社了。」

  黑澤陣自在得像看不見毛利蘭難看的臉色,拉著她起身,「跟成人禮無關的事先放一邊。」

  毛利蘭僵了僵身子,強行忽略背後針扎的目光,擺出歡快的笑臉來迎接爸爸媽媽。

  「笑得真難看。」黑澤陣的話依舊刺人。

  毛利蘭笑容不變,聲音卻像從牙齒裡擠出來一樣,「你最好慶幸我的猜測錯誤。」 一抽手,轉頭擁抱上一臉欣慰的妃英理,「媽媽。」

  黑澤陣看了看空落落的手,輕笑一聲,斂下的眸子裡是化不開地濃稠,毛利蘭,是你先招惹他。

  妃英理看了看態度沉穩的他,又看向難得帶著撒嬌意味的女兒,笑了,「小蘭也長大了,媽媽也放心了。」

  「再長都是一個不懂尊老的小屁孩。」毛利小五郎不爽的插嘴,「管東管西不說,選人眼光是真不怎麼樣。」

  「嗯?」妃英理凌厲的眼神扎了過來。

  「爸爸?」毛利蘭眉頭一揚。

  毛利小五郎縮了縮頭,脖子一梗,「好好好,你長大了,自己選的路自己走好,不要回頭哭著跑回來叫屈,丟我名偵探的臉!想我毛利小五郎一世英名,破案、追擊犯人樣樣精通,名下崇拜者無數……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暴力、在老爸頭上翻天……」

  【哈哈,以後忙著工作,應付上司,我喝酒的機會是越來越多,我要徹夜研究賭馬比賽∼徹夜狂歡∼美女,我來啦!】

  毛利蘭:「……」

  「皮果真是癢了。」妃英理深呼吸,不想在今天來一出手刃老公戲碼的她,努力做出個大大的笑臉,「小蘭,豬說的話我們怎麼聽得懂呢?」

  毛利小五郎眉一怒,剛要反駁,就被妃英理一拳頭正中腹部,「嗷——」

  妃英理甩了甩拳頭,「真吵,宰來吃了吧。」

  毛利小五郎怒道:「你這個瘋——」

  「爸爸,你再開口,今年一點酒都不用沾了哦。」毛利蘭無辜的撅了撅嘴,「黑澤陣念了很多次,希望你身體健康。」

  毛利小五郎臉一青,看了眼對他『和善』微笑的男人,你TM屁的身體健康!分明是想看他難受得打滾的凄慘模樣!

  女兒敢這樣說,這人絕對干得出命人時刻盯梢,不讓他有一點靠近酒的機會!

  「小蘭——」毛利小五郎瞬間不要臉的抱住女兒大嚎,「爸爸的乖女兒!我知道你最懂爸爸的拳拳愛女之心!爸爸最舍不得你長大,離開我啊!」

  【快結束,我已經預定好明晚的慶祝酒會了,妃英理一走,立馬趕場。】

  毛利蘭:「……」

  爸爸,不會這幾天被媽媽管得快憋不住了吧?

  「女兒呀!」毛利小五郎誇張得鼻涕眼淚都快掉了出來,「爸爸忍痛放你的手,去見識成年人的精彩、啊呸,悲慘世界,是經歷了多少思想鬥爭你知道嗎?男人啊,都是禽獸,女人,都是磨人的小妖,恩不,是什麼?算了,總之,你要小心啊——」

  毛利小五郎一臉正經的握著她手道,「好孩子,你該長大了。」說著,眼珠子轉了轉,「順便提一嘴,衣服真難看。」

  妃英理一個棒槌落到他頭上,牽起女兒的手走在前面,「別聽你爸的胡言亂語,很漂亮,襯得我女兒更美了,說起來,這是園子選的吧……」

  毛利蘭笑著跨過地上抱頭亂叫的人,「是啊,我當初一眼就……」

  眼前一個陰影罩下,毛利小五郎啐了一聲,「沒看我女兒心情不好嗎?禽獸!」

  黑澤陣睨了他一眼,跟在自家別墅一樣悠閑,「你寶貝女兒跟我這個禽獸在一起。」

  毛利小五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瞧著前面自信的背影,眼睛裡有著迷惑,「我見過你,抱貓的人,戴安娜。」

  一個陰沉的黑衣服男人,跟路邊的一只貓大眼瞪小眼,而後交給到了一個叫戴安娜的英國貴婦人,那滿臉的凶神惡煞嚇得貴婦人道完謝轉身就溜。

  令他大開眼界的一幕,毛利小五郎印像深刻,他想了想,「那一年,我女兒十六。」

  好啊,不會從那個時候就盯上他女兒了吧?

  黑澤陣瞥了眼臉色一瞬間空白的【工藤新一】,意味深長的道,「這就是命運。」

  「扯屁的鬼犢子!」毛利小五郎不屑的哼了聲,去追上妻女,「狗屎一樣的命運!」

  「【新一】?」阿笠博士擔心的看著他。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工藤新一】失魂落魄的道,「為什麼會這樣?」

  灰原哀道:「世界不同,有些細微的差別也不奇怪。」

  【工藤新一】咬著泛白的嘴唇,搖了搖頭,那很重要,是他和蘭感情的開端。

  英國皇室夫人戴安娜的貓,應該是叔叔找到,而後他們才受到了邀請,去往倫敦。也就是在倫敦,他跟蘭走到了一起。

  細微的差別,帶來的卻是事情的天翻地覆。

  ……

  挽著爸爸媽媽的手,感受著上面溫熱的溫度,耳邊是他們與鈴木伯母伯母等人嬉笑問候的聲音,毛利蘭的心安定了下來。

  她的世界不同,她在乎的人都活著,黑澤陣也不會不在意她的感受。

  平行世界,【毛利蘭】和【工藤新一】16歲確立關系,那個時候,她在做什麼?

  因為是對【工藤新一】意義很重要的事件,他記得非常清楚,連帶著毛利蘭也探知到不少,准確的時間、地點、人物和起源。

  毛利蘭的思緒漸漸飄到那天,剛跟新一抱怨完他一直不露面後,憤憤不平的她走在回事務所的路上……

  一陣熟悉的琴聲驚到了她,是毛利蘭最喜歡的《月光》。

  陰暗的小巷裡傳來男人充滿戾氣的聲音,淡金色的長發擋住了他的臉。

  『我以為你要貓,是想我扒皮抽骨,給你當下酒菜。』

  『我怎麼不知道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居然有這閑情做好事?把命令浪費在這上面。』

  『記住,你能命令我的機會不多,這是第二次,父親大人。』

  毛利蘭腳步頓了頓,父親大人……烏丸蓮耶是黑澤陣的父親——!

  鈴木史郎發話了,「園子,小蘭,父母只能送你們到這裡,參拜神社的路就需要你們自己走下去了。」

  鈴木朋子笑著攔下兩位陪路的男友,「知道你們不想分開,但女孩子的一生,也是需要自己獨立的哦。」

  妃英理也道:「一味抓太緊,容易產生矛盾,彼此的信任和理解,才是走下去的支撐。」

  「英理,我總感覺你在內涵我。」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瞪向兩個大男人,「聽到沒有,放手!」

  京極真吶吶的放開園子:「哦噢,好。」

  黑澤陣沒有說話,看著眼前紅柱搭建的恢弘神社皺了皺眉,側過身的動作表達了同意。

  毛利蘭看著這高聳入雲的山路,汗顏,真要靠自己走上去?她知道長大過程不容易,園子你也不用這樣來表現其中的艱辛吧?

  毛利蘭扯了扯她的振袖,「園子……」

  鈴木園子瞬間回神,看了看好友欲哭無淚的臉,翻了翻白眼,眾目睽睽下,掏出個遙控器,「現在,是科技時代。」

  拇指一按,一輛寬敞的豪華觀覽車頓時降下,鋪著絨毛地毯的空間,桌上酒水、零食、點心樣樣不缺,電視、沙發等家具家電應有盡有,整個一奢華極盡享受的地盤。

  園子正色道:「對神明,我很虔誠。」

  放手讓女兒干的鈴木夫妻:「……」

  毛利夫婦:「……」可以收回前言嗎?他們也想去參觀、不是,拜拜神。

  黑澤陣很是應景的鼓了鼓掌:「慢走,你的虔誠相信那位神明會很感動。」

  毛利蘭:「……」

  有種不祥的預感。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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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成人祭:神?鬼?

  黑澤陣不陰不陽的話瞬間引起毛利蘭十二萬分戒備, 直到她和園子坐在舒適的觀覽車裡時也沒消散。

  加上【工藤新一】透露出的部分真相,毛利蘭有種罵天的衝動。

  合著藍染忽右介專挑這種節骨眼上,來找她心裡不痛快?

  畢竟, 毛利蘭做不到撇下【新一】, 更做不到明知【園子】在痛苦, 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即使知道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界, 但【他們】還是他們啊, 要她放下, 太難。

  「蘭, 那家伙跟你説了什麼?一臉的心不在焉。」園子吸了口熱氣騰騰的奶茶,吐出【工藤新一】帶來的這口惡氣, 「沒必要關心一個混蛋。」

  毛利蘭無奈道:「【新一】吃了很多苦,初來乍到的口不擇言不用放在心上。」

  她明白, 園子是在替她不爽, 不爽【工藤新一】一見面就滿口質問的語氣。

  不知是不是穿行平行世界施加的影響, 【新一】的腦海繚亂不堪, 有關【園子】的一些事都是在本堂瑛祐和那首歌的刺激下交替閃現。

  「【新一】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毛利蘭咬著橙汁的吸管, 含糊道,「只是本能的抓住熟人,尋求幫助。」

  質問她也好,【園子】的事也好, 應該都是困於【新一】那洶湧亂潮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不喜歡他。」園子臉上寫滿了不爽,「滿身的傲氣即使在慌亂無助的表情下,都快溢了出來。」

  園子一下下地戳著玻璃杯, 凶狠的動作快要戳碎底部, 「明明是個表情管理都不達標的混蛋,跟我們認識的那個名偵探差太遠!」

  【工藤新一】觀察力和推理能力極強, 這一點無可厚非。但作為一個經歷豐富,與黑衣組織纏鬥多年的偵探,面對敵人時基本的警惕心都失去?

  不說現場那麼多身份不明的人,被他視為生死大敵的黑澤陣也在,管控一下外露的情緒總不會錯吧?

  『小學生』柯南都懂在黑澤陣面前掩飾弱點,面對恐懼的人,強自鎮定又不服輸的暗搓搓試探,而成年人【工藤新一】卻像個幼稚的孩子,臉上的喜怒一覽無遺。

  對此,園子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肉眼可見的自大,一點也不知道收斂,沒死都算他幸運!」

  「篤定、自信、不失矛盾?」毛利蘭笑看她臉上的憤然,道,「是跟柯南差不少,但新一就是新一啊,對我們的關心一點不少。」

  毛利蘭看得出,『寵愛』下長大的孩子,一面深信著青梅竹馬間感情的不可磨滅,一面怯懦著園子的暴怒和憤恨。

  正因為如此,在面對大相徑庭的世界時,【工藤新一】會被打擊得慌亂無助,只能抓住他印像中代表美好的女子,尋求一絲解釋。

  他在本堂瑛祐的鼓動時,不僅不為所動,反而言辭模糊的作壁上觀,之後又直言相告原因……他拿出了自己的坦誠和光明正大。

  「這都是些什麼事?一個麻煩還不夠,又給你送來一個!」園子翻了翻白眼,「真拿你當孩子他媽?」

  這件事跟黑澤陣沒關系,她拿頭下來給柯南當球踢!

  毛利蘭:「……也不能這麼說。」

  園子看向窗外,不知看到了什麼,切了一聲,「惡心給誰看呢?」

  毛利蘭看著下方被小孩子們圍著的【工藤新一】,在步美他們認知中的失戀安慰下,臉色白得跟雪有得一拼。

  近在咫尺之隔的另一方人,涇渭分明的氣質將兩撥人劃分開。

  在【工藤新一】敵視的目光下,黑澤陣笑容坦然的跟爸爸『交流』,嗆得爸爸滿目猙獰,使得媽媽和【中島敦】不得不充當人形護盾,避免兩人當場打起來。

  毛利蘭以超精准的視力發誓,一群『好心人』的圍觀下,黑澤陣的態度悠閑,眼中的冷意卻越聚越多,給她一種下一秒就能掀了大家的危險感。

  「裝模作樣。」毛利蘭撐著臉,咕噥了一句,「論演戲,莎朗·溫亞德都得甘拜下風。」

  園子立即摸了摸被零食撐起來的肚皮,「得,別跟我這秀恩愛,反胃。」

  毛利蘭笑容一頓,「我真的只是客觀評價。」

  園子擺出一臉的真誠,「我信!」

  毛利蘭黑線,不,你彎成狐狸樣的眼睛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園子張著嘴巴,洋洋自得的話停都停不下來,「我就說,沒有人能逃出我園子的心機!看來是沒找好對像。」

  「早知道工藤管用,我就把柯南偷出來一起去玩了,在聯系聯系意大利的彭格列,借借怪盜基德,這下,看那男人還主不主動認錯!」

  「哈哈,一大一小,兩張差不多的臉,天真乖巧有,青春帥氣也不缺,夠刺激了吧?

  「說來也巧,工藤家真跟黑羽家沒血緣?長得不是一般的像!不會工藤是怪盜基德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吧?不然為什麼一直幫那混蛋騙你,工藤夫婦還心大的把那小子丟你家裡,他們還不了解兒子玩命的性格?真是的,大人又不是正直青春期的熱血少年……」

  毛利蘭微微一笑,熟練的把蛋撻投進對面那張大開的嘴,「園子,不能浪費食物。」

  不多時,園子臉頰鼓脹起來,瞪著一雙水花瀲灩的眼睛,看起來好不可憐。

  【蘭,你犯規!說不過我就堵人嘴,卑鄙!你跟黑澤陣那臭男人學壞了!】

  毛利蘭托著下巴,笑容滿面的等著觀覽車到達神社。

  鈴木耗費巨資建立的神社之路,屹立在鈴木宅邸上百年,小時候他們跟著園子一起來過。

  悠遠僻靜的茅草屋,三居室帶院落的古舊房屋,大堂中央擺設的祭壇和木牌,全都刻著鈴木姓氏的名字,說是神社,更像祖祠。

  若不是正上方供奉的一副西洋舊畫,這裡簡潔得不像鈴木家的豪華作風。

  毛利蘭看著畫裡一高一瘦的兩個男子包袱款款的走路,後面綴著一個小不點的流鼻涕孩子,心裡第一萬次的無語。

  誰想的主意?把鈴木祖先的小屁孩形像當成神明拜祭?所以說,新一當年吐槽鈴木的自戀和不要臉是祖傳?

  「我們家成年禮都有這一項,拜的就是這幅畫。」園子抱著胸,理直氣壯的道,「家規說了,萬事靠自己,比任何神明都管用!」

  毛利蘭嘴角一抽:「你家居然還有家規這種東西……」真跟鈴木膽大妄為的作風不匹配。

  園子攤了攤手,「我也才聽說,爸爸說這是傳給每一任繼承人的話。」

  毛利蘭看了看上頭苦追前面人的小孩,委屈的模樣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干巴巴的道:「你們真勵志。」

  園子甩了甩頭,「那當然,鈴木家的人絕不認輸。」

  毛利蘭:「……」

  這就是次吉朗伯父執著抓住怪盜基德,園子你鍥而不舍跟黑澤陣較勁的原因?

  抱著復雜的心情,毛利蘭跟著園子在一旁湧動著活水的石盆裡,洗淨手,站到畫像面前,搖鈴拍手作禮。

  兩位身著和服的女子站在煙霧繚繞的神社中央,雖然行為隨性,雙手合十的臉上都帶有一致的虔誠和堅定。

  「蘭,我們家還有一句家規。」許願時,園子突然道,「不能放棄家人。」

  【蘭,我們一直都在,無論你走多遠。】

  毛利蘭垂眸,「謝謝。」

  這個世界給了她太多幸運,幸運得有些惶恐,尤其是對比上另一個世界的不幸,這裡的幸福就顯得更加彌足珍貴。

  「園子,你放——」毛利蘭轉頭,心頭的感動瞬間哽住,尖利的聲音猛地叫出,「鬼啊——!」

  原地祈願的園子陡然被一個男子替代,一身簡樸的和服也擋不住自身的張揚優雅,正笑意盎然的看著她。

  「家人是個很美好的詞彙。」說話著的男子飄在毛利蘭身邊,看著她煞白的小臉,得意的笑了,「居然怕鬼?」

  毛利蘭刷的一下蹦得極遠,哆嗦著泛白的嘴唇,「你哪位?」

  「喏,畫上的那個。」男子攤著手,飄在空中,「鈴木恭子,不要看我名字女性化,但真的實打實的是一個男人。」

  言語間,不乏對這個名字的怨念,陰氣纏繞的鬼魂形像,令害怕的毛利蘭咽了咽口水。

  「恭、恭子先生?」毛利蘭顫巍巍道,「您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別這樣,穿來穿去,碰不著的透明人真的很嚇人啊!

  鈴木恭子拉下臉,「切,你這個樣子真沒意思。」

  毛利蘭很想嚎一聲,大哥,他們真的不熟!不用『關心』她有沒有意思的問題啊!

  「看黑澤陣的黑臉,都比看你的白臉有趣。」鈴木恭子瞅了瞅外面,聲音帶著遺憾,「可惜這家伙沒來,不然我真想炫耀炫耀我這不人不鬼不神的狀態。」

  聽到熟悉的名字,毛利蘭一愣,「黑澤陣?你們認識?」

  鈴木恭子白了她一眼,「鈴木跟烏丸蓮耶有過合作,我當然認識。」

  「你……」不知不覺,他親近的態度令毛利蘭放松了心境,「烏丸蓮耶?」

  鈴木恭子笑了笑,「當世赫赫有名的資本家,可惜了,晚年不知怎地瘋得徹底,最後跟黑澤陣他們一起銷聲匿跡。」

  看出毛利蘭在這事上的關注,鈴木恭子嘆了口氣,「把不存在的事物,改成存在,這比挑戰起死回生還難,藍染是他的奇跡,引動了他的瘋狂。」

  「那你……」毛利蘭更奇怪這人的狀態,靈魂按理來說她是能觸碰的,但這人更似電視裡阿飄的存在,如一縷青煙,縹緲不可捉摸。

  「對神明的信仰,成就了我。」

  鈴木恭子神情變得恍惚,似在回望不可知的歲月,「世人追求神,創造了不同的神,而我選擇以家人的信念維持本身。」

  毛利蘭不可置信的道:「你也是神?不、不對,你說你——」

  「不人不鬼不神。」鈴木恭子道,「我是個失敗品,類似殘念的存在,但沒有神明的力量。」

  平淡的語氣,猜不出這人心裡的想法,但也不差,他的表情有著毛利蘭熟悉的開朗和自信。

  「知道香格裡拉嗎?」鈴木恭子突然道。

  「啊?」毛利蘭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東方的一個城市?」

  鈴木恭子神色驟然一緊,「他在接近,你動搖了他的香格裡拉,不要指望黑澤陣,因為他說過,『我不會殺他。』」

  「什麼意思?」毛利蘭一驚,想要抓住他,卻眼睜睜看著他在眼前消失,不留一絲蹤跡。

  黑澤陣和烏丸蓮耶,極力被毛利蘭忘在腦後的事重新提起,就跟【新一】初見時,腦海中被砸暈的感覺一樣。

  但是,比起【她】跟【新一】,毛利蘭更在乎黑澤陣跟黑衣組織的關系,其中復雜的糾纏不可否認。

  記憶與實際相結合,黑澤陣與烏丸蓮耶一直有著某種脆弱的平衡,互相厭憎,卻又帶著近似和諧的互不干涉。

  難怪黑澤陣能在黑衣組織裡無所顧忌的橫行霸道,黑衣組織的首領也不關心她的目地和身份……

  烏丸蓮耶,一個在藍染幫助下,擁有著瘋狂想法的人。現在居然帶來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而且毛利蘭與黑澤陣的關系現在很難分開,一旦夾雜平行世界的事,即使是不同的人,說沒受到一點影響是不可能的。

  她不在乎自己,可是不能不在乎其他人。

  「我能改變他嗎?」站在迷霧中,毛利蘭喃喃自語,「一個生而為惡的人。」

  生命只有一條,毛利蘭不太自信未來的日子,害怕世界的發展進程與另一端重合。

  聰明得過分的【太宰治】在做出選擇後,得到那樣一個悲劇的下場。而她又能一直把握住正確的選擇嗎?

  「蘭?」

  園子的聲音一響,毛利蘭一看,四周不知為何恢復了正常,她似剛許完願,乍然又聽到了好友疑似黯然的發問。

  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園子卻理所應當的明白這個『他』指的誰,「蘭,雖然我看不慣黑澤陣,但是,不要懷疑自己。」

  不想繼續在一個人發表看法,她提起了另一點,「工藤新一跟你太像,習慣獨自面對危險,犧牲自己去拯救大家。」

  看見毛利蘭一怔,園子嘟起了嘴,「這也是我以前想撮合你跟新一在一起的原因,三觀相同,能夠理解和包容各自的不易。」

  溫暖得與家一樣的舒適空間,隔絕了外界的冷空氣,兩人閑適的進行著一次閨蜜間的推心交談。

  毛利蘭笑了,「但黑澤陣出現後,你改變了態度。」

  她知道,其中重要的原因是,黑澤陣教會了毛利蘭怎麼獨自處理困難,不依靠他人卻又懂得合理信任(利用?)他人。

  園子不爽道:「真是一朵奇葩,也不知是不是吃過女人的虧,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反而把自古弱勢的女人,看得跟男人也沒差別。」

  毛利蘭表示贊同,起初迫於森鷗外的關系,黑澤陣真的是往死了訓練和打擊人,一點都沒考慮到她需要被照顧的弱小心靈。

  「連假裝的溫柔都跟他是絕緣體!」毛利蘭惱怒道,「看誰都跟看渣滓一樣!」

  不過,毛利蘭垂下了眼,這恰恰是她當時最希望得到的,不是誰保護誰,是承認,和平等……

  園子看了看她扭捏的神色,嘴巴一撇,「自我,霸道,小氣記仇……真的是一點好的品質都沒有!」

  「但是——」園子話題一轉,頗有些糾結的道,「他跟你,跟工藤新一完全相反,蘭。」

  直勾勾看著毛利蘭的目光非常認真,認真得她心裡發緊。

  園子道:「迥異於奉行以小我換大我的善良,他呈現人性極度自私的一面,漠視他人,只關注自己。」

  「蘭,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不一樣。」園子握住她的手,「你進入了他的世界,就沒有後悔的余地。」

  感受著她雙手的不斷收緊,園子嚴肅的神情驟然一變,帶出大大咧咧的滿意笑容。

  園子道:「如果說工藤新一會理解你無私奉獻的行為,為你的善良和堅強贊不絕口,那黑澤陣無疑是拉扯住你的一條線。」

  【黑澤陣不會體諒已死之人的心,再無約束。】

  兩句一模一樣的話同時響在耳畔,一個帶著慶幸,一個尖利得刺耳,充滿譏諷。

  毛利蘭呆愣愣的望向大門,佝僂的身形走進,空中傳來烏鴉的嘶吼。

  冷不丁的瞳孔緊縮,那是——

  「再次見面,小姑娘,成人禮快樂。」

  老人把向日葵花束擺上祭壇,笑眯眯的看著他,「你也可以叫我一聲爸爸,因為我有著一個處於叛逆期的兒子。」

  園子扯了扯呆住的好友,「蘭?你認識?」

  【還爸爸,嘛玩意,我還你祖宗呢!】

  毛利蘭不動聲色的擋在園子前面,「烏丸蓮耶。」想了想目前的身份,乖乖的低下頭顱,正色道,「大人。」

  黑衣組織成員,對他們的首領,最常用的尊稱,仿佛來自上世紀年代當權者的威嚴,不容直視。


第112章 成人禮:成人祭

  「我以為小姑娘你會否認另一個名字。」烏丸蓮耶笑容和藹得就像對待一個疼愛的晚輩, 「一位美麗的公主,Merlot。」

  毛利蘭背脊一涼,臉上卻是一派坦然, 「我相信大人從一開始就知曉我的身份。」

  沒猜錯的話, 當初黑澤陣和她的做戲, 是用來混淆黑衣組織成員感官的。

  更何況, 她的這點掩蓋身份小手段, 在藍染這種物種面前根本沒有作用。

  烏丸蓮耶……毛利蘭心沉了沉, 他不關心任意成員的真實身份和目的。

  「比起琴酒, 你討人歡喜得多。」烏丸蓮耶拄著拐杖越過兩人,仰頭看著畫像笑了笑, 「一看就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指鈴木恭子,還是她?

  毛利蘭按住內心突然泛起的古怪感覺, 謹慎的道, 「謝謝, 大人, 您——」

  「跟琴酒一樣叫我父親吧。」烏丸蓮耶笑容和善, 卻無形中給低眉順眼的女子施加了壓力,「誰讓爸爸這個稱呼已經有主了呢?」

  「這怎麼可——」一雙漆黑的眼睛注視下,毛利蘭到嘴的反駁瞬間改口,「父親。」

  烏丸蓮耶笑了, 「好孩子。」

  宛若看不到毛利蘭的僵硬和戒備,在這間香火彌漫的居室從容得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一一走過歷代的鈴木牌位, 再回到畫像面前站定。

  「喂, 你從哪裡來的?到我家神社做什麼?」園子從兩人的互動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鈴木神社不對外開放。」

  「園子。」毛利蘭緊張的搖了搖頭,「他是黑澤陣的父親。」

  園子不清楚黑衣組織內裡復雜的關系,毛利蘭只得搬出這個萬能的借口。

  園子青筋跳了跳,礙於好友眼中的請求,沒有再質問這個不請自來的人。

  她抱著胸,不情願的道,「居然把自家老爸帶來,准備親友見面嗎?臉皮真厚。」

  聲音雖小,烏丸蓮耶這個看著年過半百的人卻聽得很清楚,他看起來心情很好,「鈴木小姐,眼睛很毒啊。」

  像是個抱怨兒子不孝順的平凡人,烏丸蓮耶懊惱的搖了搖頭,「就是他本人沒這個自覺,天天惹麻煩,害得我好幾位下屬的生意損失慘重,都跑到我面前來訴苦,我能怎麼辦?作為疼愛兒女的父親,當然只能默默善後……」

  「您辛苦了。」園子眼裡含著同情,如果不是好友擋著,恐怕都恨不得來一場志同道合的握手。

  「辛苦談不上,作為公正的老板。」烏丸蓮耶笑了笑,轉過身看著祭壇道,「出身也是資本,我就給他特殊對待。」

  園子笑臉僵住,因為烏丸蓮耶閑適的語氣就像在談論一個身懷重寶的物件,跟剛才那個關心兒子的父親形像判若兩人。

  「而且——」烏丸蓮耶在屋子裡轉了轉,拄著拐杖跺了跺腳下的地面,彎腰掀開蒲團下方的木板,笑容一深,「回家的行為很正常。」

  園子一驚,「你是鈴木家的人!!!」

  毛利蘭也怔住,看著他不知扣了扣哪裡,一個空格就顯露了出來,拿出來一瓶紅得發黑的液體。

  她驚呼道,「這是——!」

  意識到失態,毛利蘭趕緊閉嘴,但心底的顫栗揮之不去,可能是眼花,她看到了一只藍色的漂亮眼眸一晃而過。

  清澈如許的悲憫之色,卻滿含痛苦的血絲,延伸至環繞美麗瞳孔的散碎血肉。

  烏丸蓮耶撫摸著玻璃材質的罐子,如同愛撫著摯愛之人的皮膚,笑容親切得她背後一涼,「我只是見一見故人,順便來拿一下我的寶物。」

  不是錯覺,自烏丸蓮耶到手東西後,空氣中的濃霧震動了一下,而後有著漸漸消散的感覺。

  毛利蘭咬了咬唇,「這是您的東西?」

  一種直覺,這個東西不能讓他得到,無法言說的恐慌蔓延在每個細胞。

  烏丸蓮耶看了看她,兀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仿佛看不見她顫抖的身子,笑容依舊和藹,「好孩子,寶物只給最有資本的人。」

  毛利蘭掐了掐手心,「您要送給其他人?……琴酒?」

  烏丸蓮耶放下手,拄著拐杖笑著走出去,一聲嘹亮劃過,黑白兩只烏鴉落在肩頭,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臉。

  正午的陽光下,濃霧漸消,林間幽美寧靜的風光也安撫不了急促的心跳,大大咧咧的園子也意識到會錯了一些事情,噤了聲。

  烏丸蓮耶幽幽地一嘆,聲音中卻同時夾雜著笑意和冰寒,「他已經有了一個,最重要的寶物。」

  說完這句話,烏丸蓮耶從容的走向林間小道,一個美麗的長發女子站在那裡,朝著毛利蘭遙遙一笑,接著攙扶住他離開。

  毛利蘭臉上一片空白,「若狹留美老師?」

  「蘭,他們……」園子看了看好友克制不住的慌亂,再遲鈍也猜到了這兩人的身份。

  心有余悸之時,柯南班的主任,若狹留美的出現也給了她很大驚嚇,一個喜愛小孩,私底下很照顧少年偵探團的老師,怎麼會跟黑衣組織扯上關系?

  長久的沉默,煙霧散去的最後一秒,毛利蘭恍若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在耳畔回響,那是屬於幽靈的嘆息。

  時間已到,再會,家人們。

  明明說著期望相逢的話,聲音卻在訴說著無法挽回的離別和悲傷。

  「我們回神社去。」毛利蘭揉了揉臉,把莫名的酸澀和恐懼拂去,「他們現在對我們沒有惡意。」

  園子問道:「不是都參拜完了嗎?」

  毛利蘭搖了搖頭,「他說這是他家,我想再好好看看。」

  烏丸蓮耶拿走的東西不簡單,現在的她還沒有這個能力在他手裡硬搶。

  雖然他看著年齡大,但若狹留美,她的身手可是安室透都難以打過,毛利蘭沒這份自大,妄自衝動行事。

  「嘖,祖上的經歷不少啊。」園子不爽的跺著腳,「跟這號人物扯上關系,也不怕被暗中算計。」

  毛利蘭沿著房間一寸寸的摸索過去,除了烏丸蓮耶拿到東西的地方,始終沒發現什麼特別的。

  怪了,能成功藏東西這麼久,到現在才被黑衣組織拿走的鈴木祖先,應該不至於笨到這份上。

  毛利蘭看向好友,「園子,如果是你,會把東西藏到哪裡?」

  鈴木家的人,不會像他們這些人一樣,總喜歡搞些機關來藏重要的東西吧?

  園子哼了哼,「藏什麼藏?光明正大擺出來欣賞不好嗎?」

  毛利蘭怔了證,光明正大?不會吧?她抬頭,看向擺在高處的這幅畫像……「園子,我可能要冒犯下你家的祖先了。」

  園子:「?」

  毛利蘭顧不上解釋,蹭地跳上祭壇,取下畫像仔細打量。

  這幅畫很一般,不像本堂瑛祐拿出的照片,透著栩栩如生的精美,它簡單得就像初學者臨時所畫,卻與這間古樸的茅草屋十分和諧。

  「到底在哪裡呢?」毛利蘭摩挲著畫的手一頓,「凸起的?」

  毛利蘭舉著刀子的手猶豫了一下,「我能動它嗎?」

  園子:「……動吧。」

  烏丸蓮耶都出現在這裡,想撇開關系都難,她也很想知道祖先藏的是什麼。

  毛利蘭眼神閃了閃,聯想起鈴木恭子對黑澤陣的熟悉,加上這幅看不到容貌的畫像,很容易猜到其中一人是誰。

  她小心的用刀刃挑起畫像上,高挑男子銀白色發絲垂落的地方,背著的包裹漏出了一條很小的縫隙,遮掩著泛黃的一隅。

  「信簽紙?」毛利蘭愣住,兩張不到一指長的銅色書信,靜靜的躺在手裡,「用來干什麼?」

  不同於毛利蘭的困惑,園子眼睛突然亮得驚人,「寶物——!」

  「寶物?」毛利蘭不解。

  園子笑容變大,「家規說,神社有一樣寶物,它能幫助後世子孫解答所有的問題。」

  毛利蘭看著這兩張紙,「我們試試?」

  「不試白不試。」園子手心擊了下掌,扯過一旁的羽毛筆,在狹窄得過分的紙上,唰唰的留下幾筆。

  看著她踊躍的積極性,毛利蘭皺了皺眉,沒有阻止,也按著心中所想,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

  ……

  ……

  ……

  園子忍不住出聲,「我們等了多久。」

  毛利蘭看了看手機,「不久,剛好四個小時。」

  「見鬼的寶物——!」耐心不強的園子暴躁了,踹了踹面前的木桌,「耍著人玩嗎!」

  「你寫的什麼?」毛利蘭好奇的問道,「有這麼想知道的問題?」

  園子遞給它,「喏。」

  毛利蘭看了看上面跟螞蟻一樣的字,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聲,「最重要的寶物是什麼?」

  毛利蘭看了看自己寫上的名字,心底一嘆,看來烏丸蓮耶的出現,真的激起了她們的探索欲。

  「咚咚咚」

  木門敲響的聲音,兩人頓時警覺的回過頭,這次又是誰?

  「蘭小姐,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中島敦】取出一個脹得鼓鼓的背包,遞給他,「太宰先生們、江戶川亂步、以及中原先生的賀禮。」

  毛利蘭茫然的翻了翻背包,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鐵罐罐和幾本標題怪異的書被裝在裡面。

  「《吊男人的奇思妙想》、《如何成功的套牢一只狗》、《美食的一百種做法》、『書』?」

  比起中原先生明顯正常的『書』和手寫信,前面三本厚厚的書顯得就不太那麼正經了。

  毫無疑問,前面兩本來自兩個太宰治,後面一本出自江戶川亂步。

  「真是很應景的禮物啊。」園子翻了翻太宰治的禮物後,若有所思的點頭,「我怎麼沒想到這些方法?果然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嗎?」

  毛利蘭黑線,啪的奪過園子手上的書,牢牢抱住,想也知道太宰治不會寫什麼好東西!

  毛利蘭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中島敦】,「還有呢?」

  【中島敦】側了側身子,一個本該跟著水無憐奈的男子站了出來。

  「雖然Mafia眾多的場合,我們警察不適合出面,但誰叫我還是個勤勤懇懇打工的人呢?」安室透擺了擺手道,「貝爾摩德托我送個禮物給你。」

  一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畫被交到了毛利蘭手裡,這讓這兩天對『畫』比較過敏的她頓時提起了整顆心。

  毛利蘭展開,臉刷的一下爆紅,趕緊合攏,避開其他人探索的目光,咳了兩聲,「咳咳,還有其他事嗎?」

  閃閃躲躲的眼睛,不難想像上面不是什麼能公開的畫,成功引起在場人灼熱的視線。

  毛利蘭臉燙得向發高燒一樣,與外面逐漸染紅的夕陽有了同樣的顏色,凶巴巴的吼了句,「不該看的不要看!」

  園子秒懂,「哦,帶顏色的畫。」

  「不要亂想!」毛利蘭外強中干的道,「一副自畫像而已!」

  但安室透眉頭卻是一皺,「蘭小姐,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但貝爾摩德說,這幅被遺忘的畫,差點要了她小命,是黑澤陣親手所畫。」

  毛利蘭臉一怔,拿起畫細細看了看,鉛筆描繪的素描,赤身裸體的人披著單薄的床單,將將遮住重要部位,睡顏安靜而甜美。

  「她不記得是怎麼拿到手,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被放在小時候藏重要東西的地方,唯一記得的是,對那個家深深的恐懼和憎惡。」

  「家?」

  「她是烏丸蓮耶的親生女兒,一段被埋葬在黃昏別館的過往。」

  毛利蘭緊了緊手裡的畫,看向臉色沉重的安室透,「琴酒吩咐了你什麼事?還有你的雇主。」

  安室透抱歉的道:「激怒本堂瑛祐,考驗水無憐奈的決心。」

  「決心?」

  「殺了本堂瑛祐。」

  毛利蘭猛地看向遠方,女子的哀嚎和少年的哭泣同時湧入腦海——

  【我的小瑛已經死了——!不是你!他已經死了——!死在CIA的實驗計劃裡!】

  【為什麼?水無憐奈會殺自己珍視的弟弟!】

  事情已成定局,在黑澤陣的謀劃裡,毛利蘭已經來不及阻止。

  「還有,蘭小姐。」安室透臉色暗了暗,「朗姆帶走了柯南,對不起……」

  園子白了臉,「柯南?」

  毛利蘭咬著唇,「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什麼也沒做?」

  這個他指的誰不言而喻,沒有黑澤陣的默許,柯南不會被黑衣組織最衷心的朗姆劫走。

  「原諒我。」安室透沒有回答她已有答案的困惑,倏地用手』槍指向園子,「她得跟我走,去異能特務科走一趟。」

  平行世界【鈴木園子】所做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政府必須得通過園子找出事情發生的根源,預防還未發生的危險。

  毛利蘭怒道:「——不可能!」

  安室透看著突然逼近的毛利蘭,對豎在頸動脈的刀一點都不在乎,反而冷靜道:「蘭小姐,黑澤陣要毀了這座山,可是這裡還有幾個孩子。」

  不敢去看毛利蘭幾欲崩潰的臉,「跟我離開,鈴木小姐還有存活的機會。」

  而留給毛利蘭救孩子們的時間並不多,她沒有選擇,這是一條已經被規劃好的路。

  「黑澤陣!你在逼我!」

  在毛利蘭急速朝著深山前行時,林中深處的另一端,藍波正抱著尤尼,帶好奇心旺盛的少年偵探團在大山裡探險。

  比起跟一堆腦子轉了幾個彎的大人相處,他更喜歡與小孩子們來往,特別是眼下這個很眼熟的小孩。

  「尤尼,你幾歲了啊?」

  「四歲,爺爺說我四歲。」

  「爺爺?那個爺爺?你家在哪裡?」

  「爸爸媽媽的父親啊,叔叔你好笨,尤尼的家當然也是爸爸媽媽家。」

  「不是,我是說是東京哪個地方?或者不是東京?」

  「哥哥,爺爺說了,不能告訴疑似拐帶小孩的怪蜀黎。」

  頂著少年偵探團懷疑目光的藍波,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他耳朵不聾,聽得見這幾個小孩子的竊竊私語。

  步美他們無非都在探討他是不是人販子這個問題,沒辦法,從進林子開始,藍波一直逮著尤尼問東問西。

  藍波看著尤尼天真的藍色眼睛,頓了頓,又厚著臉皮繼續問下去。

  來一趟東京,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他一定要打探到彩虹之子的消息!他不信他藍波還真比不上一群心思肮髒的大人。

  藍波道:「我怎麼是怪蜀黎呢?你都叫我哥哥啊。」

  尤尼眨了眨眼,「怪蜀黎不分哥哥姐姐,也不分叔叔阿姨的。」

  「……好吧。」藍波哽了下,「可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你看,今天不還來參加你媽媽的成人禮了嗎?」

  沒想到,尤尼更是確信的點頭,「不,爸爸說了,跟媽媽在一桌的才是她朋友,你們是看不慣爸爸媽媽幸福的壞人。」

  藍波:「……」黑澤陣!

  看見他氣鼓鼓的臉,尤尼試圖安慰他,「哥哥別傷心,其實爸爸也不是這個意思。」

  藍波眼睛一亮,結果尤尼下一秒的話,徹底讓他黑了臉。

  尤尼歪了歪頭,「爸爸沒有朋友啊,爺爺說了,在爸爸眼睛裡,除了媽媽,都是髒兮兮的老鼠。」

  藍波不敢置信的顫抖著問出聲,「是那種在暗巷子裡竄來竄去,翻垃圾吃,喝下水道水的臭老鼠?」

  尤尼搖頭,用最無辜的語氣給出重磅一擊,「不是啊,聽說是吃爛肉的東西,身上裹滿了蟲子,給一塊爛肉,就能饞得口水直流。」

  步美睜大了眼睛,「有口味這麼奇怪的老鼠?」

  最近看了很多書的光彥給她解釋,「老鼠也吃腐肉的,尤尼應該說的這個。」

  元太立即捂著鼻子跳遠,「好惡心!」

  本來對這個英俊的帥哥哥抱有好感的步美頓住,下意識躲到光彥背後,隨即意識到尤尼還在他手裡,強自鎮定的站出來。

  步美道:「大哥哥,尤、尤尼不是故意的。」

  藍波捏了捏拳頭,那你們不要一副他是變態的模樣,畏畏縮縮的看著他啊!

  藍波扯了扯臉,努力做出個微笑,回到正題,「尤尼,你都說了除了媽媽,大家都是老鼠,你看,鈴木園子、工藤新一、阿笠博士不也都是老鼠嗎?」

  尤尼頓了頓,「好、好像也是。」

  「他們是你媽媽的朋友對吧?」

  「嗯,是。」

  「你看,你媽媽的朋友=鈴木園子他們,他們=老鼠,老鼠=我。」藍波扭曲著臉,道,「也就意味著,我也是你媽媽的朋友對不對?」

  尤尼被忽悠得眼睛轉圈圈,「好、好像是這樣。」

  藍波滿意的笑了笑,「所以,你家在哪裡呢?藍波哥哥想去拜訪拜訪,送禮物給你們。」

  禮物?尤尼眼睛亮了,「藍波哥哥!尤尼只要寶貝!你要送給尤尼寶貝哦!」

  「好,哥哥有很多寶貝。」藍波點頭,一點也沒騙小孩子的心虛,「全送給你。」

  尤尼頓時歡喜的拍起了掌,「哥哥是大好人,我告訴你,尤尼家在——」

  下一瞬,藍波驚喜的臉僵住,因為一個蒼老的嗓音突然叫出了聲,「尤尼,貪心是壞孩子哦。」

  尤尼的話立刻咽下,咕咚咕咚的咽了咽口水,掙扎著從藍波懷裡爬下,邁著小短腿跑向來人,「爺爺!」

  「若狹老師!」

  「老師!」

  「真的是老師!」

  三個小跟班也驚訝的叫出了聲,不過是針對另一人。

  林中小道走出一男一女,在女人的攙扶下,老人蹲下來,迎接尤尼驚喜的擁抱,把她抱住,點了點小女孩的鼻尖,「尤尼耍小心機呢。」

  尤尼吃痛的捂著紅鼻子,撒嬌道:「爺爺∼尤尼真的很想要寶貝嘛∼誰讓你和爸爸都不給尤尼∼」

  而若狹留美則笑著打了個招呼,「同學們好。」

  藍波冷下臉,「烏丸蓮耶。」

  烏丸蓮耶把拐杖交給若狹留美,抱住在懷裡亂蹭的小女孩,看向他, 「彭格列查到的很多啊。」

  藍波攔住想要撲倒若狹留美那裡的小孩子們,對上他們笑吟吟的臉,皺緊了眉,「你們來干什麼?」

  烏丸蓮耶親了親小女孩乖巧的臉蛋,笑道,「來接我孫女回家,最近孩子心野了,跟他爸爸一個樣,連家也不回,作為孤寡老人真的很傷心啊。」

  「啊?尤尼要走了嗎?才認識的朋友啊……」步美有些失落的道。

  光彥安慰道,「但是老爺爺看起來真的很孤單,尤尼是該回家陪陪爺爺了。」

  「不過,黑澤叔叔也太過分了,連自己家都不回。」元太不滿的道,「我要告訴小蘭姐姐!」

  藍波暗道,沒用,你小蘭姐姐搞不好會鼓勵這種行為。

  吐槽歸吐槽,藍波心神卻一點也不敢放松,一臉戒備的看著對面溫馨的爺孫相逢場面。

  「爺爺,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尤尼甜甜的笑了,在他懷裡動得更頻繁了,「給尤尼好不好好不好,尤尼好想要這個∼」

  烏丸蓮耶笑著從掏出一個玻璃罐,交給旁邊的下屬拿好,握住尤尼亂動的小手,「尤尼,這是爺爺的獎品,不能給你哦。」

  尤尼嘟起了嘴,賭氣道,「哼,爺爺壞,跟爸爸一樣的壞。」

  若狹留美乖乖的抱住罐子,在尤尼極度眼饞的目光下顫了顫身子,負責的充當起一個置物架。

  烏丸蓮耶瞟了瞟身後,轉向緊緊握住拳頭的藍波笑了,「少年人,我不打擾你了。」

  藍波深吸了口氣,咽下滿嘴的血,皮笑肉不笑的擠出一句話,「不、送。」

  那個東西,他怎麼敢怎麼敢怎麼敢怎麼敢——!

  忍住,藍波,不要忘了十代目的話!你是個大人了,要學會忍耐!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

  「哥哥……你怎麼哭了?」步美看著他滿臉的淚水,以為跟他們一樣不舍尤尼的離開,忙上前道,「乖啊,尤尼只是暫時回家,她會回來的。」

  元太也跟著道:「對對對,尤尼會回來的。」

  步美手忙腳亂的擦著他的眼淚,「你要是想她了,叫黑澤叔叔帶回來見你,對,過會兒我們馬上去找他,他會答應的。」

  「笨,要叫小蘭姐姐,黑澤叔叔我總感覺不好說話。」光彥緊張的道,顯然被藍波的表情驚到了。

  「哇——」三個小孩子的安慰下,顯得早熟的少年像個嬰孩一樣,再也忍不住的大哭了起來,「藍波、藍波是個大人,不會哭!」

  元太:「哥哥,你真的在哭。」

  光彥立馬捂住元太的嘴,「對,哥哥你沒哭,元太眼睛被脂肪堵住了,看不清。」

  步美狠狠敲了敲元太的頭,轉頭繼續給哭泣的人擦臉,瞪著紅紅的眼睛道,「哥哥,我們馬上回去。」

  女孩子的心思比較敏感,步美能感覺到,一股難言的哀痛從眼前的少年身上傳來,令她的心也跟著不斷緊縮。

  「藍波不會哭。」藍波哭著哭著,笑了起來,又哭又笑的臉看起來很滑稽,卻使得尚且稚嫩的三個孩子莫名的難過。

  藍波哽咽的道:「可是、可是、十代目……」

  戴在頸上的項鏈下垂,緊貼皮膚的戒指像火一樣滾燙著,似是要在皮膚上烙印出一個火燒的痕跡。

  「藍波不會哭,但真的很疼……」

  那只眼睛,他記憶裡見過,那樣溫柔的神色怎麼會帶上不該屬於她的痛苦……

  那裡的血液,因著死氣之炎的燃燒而流淌旋轉著,其中與他相同屬性的死氣之炎在共鳴,那是彩虹之子的血,眾多的彩虹之子的血,成為了保存活性的燃料。

  ……

  抽泣聲不斷下,小孩子們也被傳染得哭了,等孩子們的哭聲漸遠時,一道陰影站到了少年面前,嘆了口氣,遮住他紅腫的眼睛。

  毛利蘭道:「藍波,綱吉君吩咐了你什麼?跟著爬上了山,單獨來見我。」

  幸虧這幾人到的不遠,送孩子們回去後花不了多長時間,這才趕緊折回看向這個淚流滿面的少年。

  藍波抬頭,吸了吸鼻子,誠懇的眼裡充滿歉意,「對不起,蘭小姐。」

  毛利蘭震住,不是為藍波意義不明的話,而是少年人不知從哪掏出一個炮筒,硝煙味濃重的火箭炮指著她。

  「十年火箭炮在沒有了原來的功能後,它成為了一個殺傷力巨大的武器。」

  沢田綱吉冷酷的聲音在少年心中響起。

  【殺了毛利蘭,藍波。】

  藍波道:「再見,毛利蘭。」

  ……

  夕陽漸沉,烏丸蓮耶走到山腳下時,黑澤陣正徐徐的吐著煙霧,指尖橘色的光芒與陽光相襯,明明滅滅的燃燒著。

  「真美啊,是不是?」烏丸蓮耶望著這漫天的向日葵,眼神裡閃著痴迷,「追逐著光,卻忽略了這光總是不停在與黑夜重逢。」

  黑澤陣攆了攆腳下的煙蒂,「別逼我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烏丸蓮耶轉向他,嗤了一聲,隨手把拐杖扔在身後,帶著畏畏縮縮的下屬離開鈴木大宅。

  「黑澤陣,你在計劃著什麼呢?」烏丸蓮耶遠遠的聲音傳來,「成人祭是在祭奠誰?」

  「你願意留下來,也可以祭奠下你。」黑澤陣仰頭看了看這高聳入雲的山,聲音下沉,「一起向在這深野裡的往昔告別。」

  「呵呵,不了,老頭子我惜命,活下來可真不容易。」

  黑澤陣轉身,將閃爍著火光的煙蒂扔進飄滿汽油味的草叢,霎時,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綠玉盎然的高山在短短十分鐘崩塌殆盡。

  巨大的衝擊力下,他壓了壓帽檐,黑色大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深色的幽瞳對上黑崎一護崩潰的臉。

  黑崎一護捂著作嘔的胃,「被遺忘的還有我們……」

  「黑崎一護,很好笑吧,支付拯救的代價,往往是最重要的事物。」

  此時,在空無一人的神社客廳,寫著『烏丸蓮耶』四個字的紙張驟然燃燒出火花,與漫天的雪花和硝煙應和。

  毛利蘭靜靜地躺在草地上,空洞的眼裡映出了鮮紅如血的明月,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著。

  【成人禮結束,成人祭到來,女孩,這場儀式,是我送給你的祭奠。】

  【——祭奠我們的『深野往昔』。】


第113章 成人禮(完):利用愛

  「下面插播一則緊急新聞:鈴木集團祖地發生火山噴發, 屹立一百一十二年的鈴木神社頃刻間崩塌。

  據悉,火山爆發時,鈴木集團繼承人鈴木園子, 及其好友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兒毛利蘭, 正於神社內舉行參拜儀式……

  成人禮兩位主角至此失去聯系, 據現場人員爆料, 二人父母因擔心女兒, 執意前往高地, 也在搜救過程中失去蹤跡……現相關搜救行動由已退休的鈴木次吉郎主導……」

  黑澤陣關上電視,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燈紅酒綠的城市在五幢大樓的拱衛下, 掩映了黑夜裡正在進行的無數罪惡。

  「歡迎,中原先生。」黑澤陣轉身坐到搖椅上, 正對著眼前臉色漆黑的人, 「沒想到我回橫濱迎來的第一位客人, 居然是你。」

  「黑澤陣, 你究竟想做什麼?」中原中也冷冷的看著他, 「你把所有人都利用了個徹底。」

  黑澤陣抬眼,墨綠色的瞳孔平靜無波,「你說我想做什麼呢?」

  他攤開眼前的文件,慢悠悠的折成個紙飛機, 隨手拋向窗外,「我不是在滿足你們每一個人的期望嗎?」

  「港口Mafia、彭格列、異能特務科、武裝偵探社、復仇者監獄、甚至是黑衣組織。」

  黑澤陣低沉的嗓音帶著譏誚,回響在空曠的干部辦公室, 「你們的索求, 我可都沒落下。」

  中原中也不耐煩跟他拐彎抹角,「是, 尋求和平的維持住了彼此的平衡,物色實驗標本的得到了最完美的實驗體,謀求利益的你給了談判的最佳籌碼,要復仇或是救人的你也給了方向,但是——」

  他話題一轉,「黑澤陣,你讓蘭輸得一無所有。」

  鈴木園子被送到異能特務科作為危險人物看押,他的男友京極真求助無門下去了武偵打探消息。

  柯南被交給了黑衣組織,成功解除變小詛咒的【工藤新一】成為港口Mafia的交易品。

  就連毛利蘭的父母也沒放過,毛利小五郎被引導向了當前最危險的監獄尋找女兒,妃英理在這個世界上最想找到毛利蘭的人——川平大叔的手裡。

  川平是什麼樣的人,裡世界的高層誰不清楚?他眼裡只有七的三次方,正在無所不用其極的尋找著彩虹之子和瑪雷指環。

  其中,毛利蘭就是最重要的線索,因此,妃英理成了威脅毛利父女的最好工具。

  黑澤陣雷厲風行的出手,幾乎折斷了毛利蘭所有羽翼。

  「我看不懂你。」中原中也道,「你把她在乎的每一個人都推往了看似安全,卻也是最命懸一線的位置。」

  黑澤陣從大衣口袋裡掏出煙,點上,慢騰騰的吐著煙霧,突然提起個馬不相關的事,「異能特務科掩蓋爆炸的手段其實很低端,但外界都信了。」

  中原中也愣了愣,「鈴木神社的爆炸?」

  「因為權威。」黑澤陣抖了抖手上的煙灰,「人們信任著官方的報道,所以不會追究現場為什麼至今不讓外人進入,不會去探索火山爆發這個荒唐的借口。」

  黑澤陣看著窗外的月亮,笑了,「更是因為他們寧願相信這是一次自然的意外,而不是恐怖襲擊。」

  「爽快點。」中原中也皺眉,「別學太宰治那套,太令人厭惡。」

  黑澤陣啪嗒啪嗒的玩著打火機,橘紅色的火光倒映在墨綠色的深瞳裡,「所有人都在粉飾太平。」

  彭格列不敢去想彩虹之子遭遇了什麼,異能特務科以為將危險扼殺的萌芽中就能萬事大吉,復仇者監獄想對川平下手卻苦於實力壓制……

  而毛利蘭?

  黑澤陣翹了翹嘴角,「我討厭遮遮掩掩這一套。」

  這是他與那些自詡善良正義之人的本質差別,既然處在險境,攤開來看不是更好?

  守護與被守護?

  呵呵,成年人的世界只配有掙扎。

  「強勢地撕開血淋淋的事實嗎?」中原中也頓了頓,「我以為你會在乎她的感受。」

  毛利蘭所求,不過是親朋好友的安然無恙,現在,她選擇的人卻與她背道而馳。

  「是啊,我太在乎她的感受了。」黑澤陣冷硬的臉一狠,笑容溫柔得好似猙獰,「簡直恨不得她感受越深越好。」

  中原中也:「……你真的愛她嗎?」

  他看不明白,嘴上說著在乎,臉上就跟喂了一坨屎一樣,咬牙切齒的憤恨著。

  黑澤陣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用喝白開水一樣的語氣隨意道,「愛啊。」

  中原中也被他渾不在意的態度哽了一下,「她也因此信任你,信任你會成為她的後盾。」

  沒有毛利蘭放心的交付後背,黑澤陣也不會輕而易舉的拿下那些她想要保護的人。

  黑澤陣起身,拉上窗簾,沒有點燈的室內頓時漆黑一片,看不清的高大背影下,意味不明的嗓音傳出,「因為愛,所以利用愛。」

  結束這一句話後,室內陷入冷寂,很長的無言氛圍裡,中原中也終於道:「很符合你這種人的觀點。」

  中原中也抬頭,仿佛濃重的黑暗沒帶給他絲毫影響,依舊目不斜視的看著他,「最後一個問題,蘭現在在哪裡?」

  黑澤陣沒有直接回答:「她會回來。」

  「好,那我祝你真正的目的能達成。。」中原中也沒有再問,轉身大步走出了這黑沉沉的房間。

  「——你這位『深野往昔』的擁有者。」

  唯一的客人離去後,房間陷入死寂,良久,黑澤陣才道,「直覺系果真麻煩。」

  中原中也是一個,沢田綱吉是一個,前者不用關注,後者現在得多花點心思解決,他知道得太多。

  黑澤陣翹著腿,漫不經心的看著手中的文件,即使室內沒有一絲光線,好似也一點沒阻隔他看清紙張上的字眼。

  黑澤陣啪的一聲關上文件夾,眉頭一蹙,「我說,能不能收斂一下你『火熱』的視線?黑崎一護。」

  辦公室內,沙發上的一團陰影動了動,「我只是在等,等她的現身。」

  聚精會神的目光直指黑澤陣辦公桌上的手機,好像那不是一個普通的機械用品,而是需要全力以赴的敵人。

  黑澤陣剛想嘲諷兩句,手機屏幕驟然一亮,「來得真快。」

  在黑崎一護變得急促的呼吸下,黑澤陣慢悠悠的接起電話,「好久不見。」

  電話那端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女子溫柔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黑澤陣,除了蘭,你還在逼我出現。」

  「有嗎?」黑澤陣嘴角諷刺的揚起,「作為一個組織的精英,為組織分憂解難不應該是義不容辭?」

  沒管另一邊人的沉默,黑澤陣不疾不徐的道:「你可是當前所有人都在找的寶貝,我當然也不脫俗。」

  「真的是沒有誰比你更會藏了,甚至不惜花費巨大代價抹消你們的存在。」黑澤陣眼神一冷,「我最痛恨有人動我的記憶,她也不例外。」

  手機那邊的人這才開口,「《月光》你是從哪裡來的?她不可能會寫這種指明我身份的曲譜,風險太大。」

  黑澤陣轉動著打火機,涼涼一笑,「還以為你更關心那個寶物呢?畢竟都不惜主動陪同前往危險地了。」

  那人突然叫道,「黑澤陣!果然是你把眼睛的消息遞給了烏丸蓮耶?」

  她的聲音無法克制的帶上了怒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會讓所有人的付出功虧一簣!」

  「你們的付出可不包括我。」黑澤陣嘲笑道,「還是說你認為我有這種仁慈心,去幫你們救人?」

  手機裡的聲音啞了聲,過了一會兒才道,「但是,蘭不希望你——」

  「閉嘴。」黑澤陣啪的一下把打火機砸向牆,摩擦出的火花在黑暗中清晰可見,「既然敢騙我,你們就得付出代價。」

  黑澤陣壓抑不住的憤怒噴薄而出,「你知道嗎?本堂瑛祐居然認為我最喜歡那首曲子,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那人似乎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輕易發言。

  「不,每聽一次《月光》,我內心的殺意就止不住的沸騰。」黑澤陣笑了,語調突然變得輕柔無比,「我問過自己很多遍,為什麼這個曲子如此特別?如此的令人……憤怒。」

  「就跟『尤尼』他們一樣,每次她貼上來,內裡的惡心就開始翻騰。」黑澤陣道,「我就知道,這是自己對自己的提醒,提醒我要關注某些人,某些事。」

  「你出現了,以著優秀的格鬥術和精湛的推理能力,得到了烏丸蓮耶的信任。」

  黑澤陣笑了,「若狹留美,多麼有內涵的名字?青春永駐的美麗,輝月姬的『月光』,所以,我就知道,那個人是你。」

  「你那是推理能力?」黑澤陣嘲弄道,「不,是預言,你見證過去與未來,始終服從世界的指引。」

  他以著溫柔的語調說著令人膽寒的話,「尤尼,你很好,好得我都舍不得幫你把另一只眼睛也給一起挖了。」

  若狹留美,不,尤尼道:「所以你把《月光》交給了異能特務科?你有什麼目的?是誰寫的曲譜?不可能騙過蘭的眼睛。」

  黑澤陣不屑的笑了,「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始終是自己,但是呢,還是有能騙過自己的方法。」

  尤尼道:「什麼?」

  黑澤陣道:「本堂瑛祐可是把《月光》當著兩個人的面拿出來的。」

  尤尼一震,「你跟她還玩了這一手?」

  「我給了她選擇的機會。」黑澤陣嘴角的笑意變得冰冷,「果不其然,她沒有給另一個人看一眼的想法。」

  【鈴木園子】代筆的《月光》,在本人面前一戳就破,可惜……

  黑澤陣嗤笑道,「她的選擇沒變,那我就把她在乎的所有人徹底拉入這場局,你說,這不應該更好玩嗎?」

  「始終如一的自我奉獻,那我就不介意給她上一課,愛這種東西,利用起來總能爆發意想不到的效果。」

  維系在親朋好友之間的愛,付出可是相對的。

  「你瘋了——!黑澤陣,再怎麼樣,事情已成定局!」

  黑澤陣笑了,「尤尼,我奉勸你一句,接下來,你會很忙,忙得沒空拿我的行蹤,換取烏丸蓮耶實驗室的情報。」

  尤尼道:「你干了什麼?」

  「一報還一報。」黑澤陣的笑聲就像從深淵傳來,「你們惹的債可不是一般多。」

  「時間閉環已成,規則的束縛不再。」

  ……

  意大利,彭格列的特制監獄。

  沢田綱吉看著突然大笑的白蘭,道,「你想起來了?」

  「你真是幸運,時間對你造不成影響。」白蘭嘴角上揚,吐出的嗓音帶著說不出的惡意,「但對我就不太友好。」

  白蘭道:「有種滿腔熱血被辜負的感覺。」

  沢田綱吉:「……」

  「放我出去,我告訴你黑澤陣炸毀整座山的原因。」白蘭眯了眯眼,「真的是,滿世界的瘋子。」

  沢田綱吉揚了揚手,手下應聲上去,哢噠一聲,門鎖被解開。

  白蘭一晃,飄向半空中,轉頭笑嘻嘻的看著他,「綱吉君,你在雛森桃的記憶裡看到,毛利蘭性命垂危,會有朽木露琪亞的力量顯現,就想借助那股力量來激活十年火箭炮?」

  沢田綱吉皺了皺眉,的確,十年前有彩虹之子,也有沒被封印的瑪雷指環,能幫助她前往平行世界,但是……

  他悠然飄遠,「可是呢,誰說是十年?誰說唯一的辦法只有彩虹之子和瑪雷指環能穿行到另一個世界?」

  沢田綱吉眉頭夾緊,「……屍魂界?」

  「不愧是綱吉君。」 白蘭挑眉,「它有兩個地方非常特別,效果可是跟我們差不多哦∼」

  露琪亞留下來保護毛利蘭的力量,會企圖將她送往認知中的安全地——屍魂界,但其中必然要穿過斷界,一個時間極其混亂的地方。

  從未來帶過去的『書』,會幫助定位目標時代和地點。

  「爆炸的力量太強,優先於十年火箭炮產生效果。」

  白蘭摸了摸下巴,「不再是十年,而是百年,那個黑衣組織最鼎盛的時期,烏丸蓮耶心中最美的香格裡拉時代。」

  所以,黑澤陣將爆炸放大了十倍,迫使死神以十倍的力量將毛利蘭送到了資本最為猖獗,人命最不值錢的年代。

  ……

  異能特務科,審訊室。

  園子看著遞到眼前的樂譜,眼睛驚訝的大睜,「這是我仿造的樂譜,蘭的字跡我練過。」

  以前,她一時興起,有過幫蘭寫情書給工藤的想法,練到後面時,又覺得比較吃虧,索性不了了之。

  「那這是【鈴木園子】寫的,不是毛利蘭以為的自己。」安室透蹙眉,「【她】為什麼要騙她的好朋友?」

  園子黯然道:「我不知道,畢竟我們經歷不同。」

  安室透定定的看著她,「還有其他嗎?」

  園子看著看著,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她】的確是利用筆跡的些微深重,傳達了一點消息。」

  安室透不解,「你什麼表情?看我干什麼?」

  園子定定的看著他,「先告訴我蘭的情況。」

  「爆炸失蹤。」沒等園子變臉,安室透接著道,「但可靠消息稱,她現在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人跡罕至。」

  園子表情一松,隨即曬笑了一聲,「跟我關系不大,倒是上面寫著一段給你的信息。」

  安室透愣住:「給我?」

  「敬最盡責的安室透先生:

  若狹留美,曾用名淺香,原名尤尼,真正的大空彩虹之子,她手上握著朗姆真實身份的線索。

  干掉他,減輕你的工作,吹響打工人崛起的號角吧。

  ——【鈴木園子】上」

  安室透:「……」

  很好,他隔著防護門窗,都能感受到審訊室外面阪口安吾火辣辣的視線。

  在眾人注意力都在安室透身上時,園子不經意的偏了偏頭。

  她扁著嘴,打破謎一樣安靜的氛圍,「很晚了,能不能讓本小姐先休息,這個破爛地方,連個像樣的床都沒有!」

  阪口安吾推開門,走了進來,「抱歉,鈴木小姐,接下來你有很長一段時間要住在這裡。」

  園子怒道:「不會是想非法拘禁吧?」

  「不,只是想請您做客一段時間,放心,您的要求我們都可以滿足。」阪口安吾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有什麼需要幫忙置辦的嗎?」

  「你隨意。」園子氣憤的坐下,「反正都是限制人身自由。」

  ……

  「這就是你選擇加入港口Mafia的原因?」黑崎一護突然道,「四樣珍寶,分屬三個地方和你。」

  東京、橫濱、意大利,和黑澤陣。

  東京的眼睛被當做誘餌,送到了烏丸蓮耶手裡,就只剩下了橫濱和意大利的還沒有被發現。

  黑澤陣道:「平衡只有被打破才有意思。」

  他將手裡的資料撕得粉碎,「每個人都已經站在了最適合自己的位置,來不約而同的演變出同一個結果。」

  黑崎一護皺眉,「我記得以前你是不想殺烏丸蓮耶的?」

  「那只是以前。」黑澤陣漫不經心的道,「實驗品與幕後玩家間從來沒有感恩這一說。」

  「你們之間的關系真復雜。」黑崎一護一直看不懂 ,「養子比親生女兒知道得都多,更受重視。看起來,你們的關系就像對調了一樣。」

  黑澤陣可是不止一次當眾甩臉,也不止一兩次的施加給貝爾摩德難以忍受的痛苦。

  烏丸蓮耶卻一點沒有反應,似乎除了貝爾摩德的命,其余的他一點都不關心。

  「你最好一直不懂。」黑澤陣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懂的人下場都不是太好。」

  黑崎一護頓了頓,「……好,你要怎麼對付烏丸蓮耶我不管,藍染歸我,我需要他的力量去救冬獅郎。」

  在這件事上,他學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奢求太多,過去已定,現在能決定的,只有前路未定的未來。

  屍魂界,始終是他們的故鄉。露琪亞做了開端,那他就來做個了斷,完成她的囑托。

  「哦。」黑澤陣無所謂的應了聲,目光越過那張堅定的臉,看向外面五彩斑斕的城市,眸色深深。

  「毛利蘭再也沒有選擇,只能回來,為這段往昔之歌劃上句點。」


第114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始)

  露琪亞一直重復的做著同一個夢, 夢裡天空龜裂,窸窸窣窣的粉末覆滿整個屍魂界,草木枯黃, 河水凍結,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她在大街小巷串走, 見不到一個人影, 偌大的屍魂界, 似乎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看到這裡, 露琪亞突然福如心至的明白了一件事, 屍魂界已經毀了,毀於靈魂的匱乏。

  「露琪亞, 你近來有些浮躁。」朽木白哉端坐在榻榻米上,放下練字的毛筆, 看向她, 「傷還沒好?」

  平淡的語調帶著朽木白哉特有的關心, 露琪亞心中泛過一絲暖意, 「大哥, 我的傷已經好了。」

  朽木白哉道:「可是十三番隊雜事太多?」

  露琪亞搖搖頭,「同伴們都很體貼我新上任,主動幫我處理了不少文件。」

  朽木白哉皺眉,「那你為何愁眉不展?」

  露琪亞一怔, 旋即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反常果然瞞不過朝夕相處的兄長。

  躊躇半晌,露琪亞便將這些日子的夢中所見全部告訴了他, 「……大哥, 是不是夢境預示著什麼?我總有很不好的預感。」

  朽木白哉偏頭看向露琪亞,清冷無波的眼神逼得她下意識的垂下頭, 「露琪亞,夢境是人心裡的反射。」

  露琪亞不敢看他,朽木白哉敲了敲木桌,富有韻律的聲音一下下地敲打在她心上。

  他道:「是什麼令你關心起了屍魂界的存亡?與你近年頻繁來往現世,調查新生兒出生率有關?」

  在露琪亞感到幾乎要窒息的時候,朽木白哉微微一嘆,「露琪亞,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屍魂界不是一個人的屍魂界。」

  話畢,和室內陷入很長的沉默,朽木白哉沒有再說話,但露琪亞知道,兄長在等她回答。

  「大哥。」露琪亞的聲音暗啞著,「露琪亞知錯了。」

  露琪亞微微躬身,拉上了和室的房門,「大哥,十三番隊還有任務在身,晚上見。」

  走出家門,露琪亞抬頭,看著天空中飄蕩著的飛雪,在逐漸加重的低溫下,屍魂界被蓋上了厚厚的冰霜。

  露琪亞秀氣的眉頭一蹙,「我是冰雪系的死神,能不受影響,但今年又有多少亡魂死於嚴冬的酷寒?」

  通過與兄長的談話,露琪亞知道,不止她一個人發現屍魂界在遭遇多次戰爭後,普通亡靈數量的銳減終究帶來了無法避免的影響。

  屍魂界與現世和虛圈,各自生命的死亡帶給彼此另一個新生,就好像一個轉動的巨大滾輪,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但是,加快了的運轉節奏,倘若有一方跟不上,這個滾輪就面臨著脫軌的險境,將維持數千年甚至數萬年的平衡一朝崩塌。

  現世出生的新生命,跟不上屍魂界銳減的靈魂數量,而對生的執念又將靈魂死後產生的多余因子悉數送往虛圈……

  「屍魂界越來越空蕩蕩,失去理智的虛在增多,死神又不得不除去吞噬生靈的虛,靈魂終將會空缺,現世也難有新生。」

  露琪亞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未來。

  這是一個惡性循序。

  走在護廷十三隊的路上,露琪亞心中的沉重一點沒減少,總隊長他們的應對措施會是什麼?

  「朽木隊長,早!」突然的驚喜聲打斷了露琪亞的思考。

  「花太郎,早。」露琪亞笑了笑,「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露琪亞吧,不然,我總感覺是大哥站在我背後。」

  山田花太郎臉頰微微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露琪亞小姐。」

  沒有糾正這人改不了的敬稱,露琪亞看著微亮的天色,納罕道,「這麼早就上班?」

  山田花太郎點頭,臉上靦腆的笑容頓時一散,有些愁苦的道:「執行任務的死神,遇到了不少大虛,受了一些傷,醫療隊的人都在救治。」

  意思是還沒下班?

  露琪亞臉色不由自主的下沉,看得山田花太郎趕緊安慰她,「露琪亞小姐放心,大家都沒事!修養一段時間都又能活蹦亂跳的!」

  「花太郎,謝謝。」露琪亞對著手忙腳亂的他笑了笑,「看著大家都這麼努力工作,看來我也不能落後啊。」

  山田花太郎忙擺手,「哪裡哪裡,露琪亞小姐才是,與現世對接的工作全是十三番隊進行,您都忙得瘦了一大圈,說道這裡,露琪亞小姐,您真得好好保重身體,現在您可不能再倒下……」

  趕緊告別山田花太郎長段嘮叨中的關心,露琪亞踩著略顯迷亂的步伐來到一個改變她一生的地方——懺罪宮。

  到門口時,發現一位高個子的白發死神抱著胸靠在宮牆上,經過戰爭的洗禮,少年人的面貌不再稚嫩。

  露琪亞怔了怔,「日番谷隊長?」

  「露琪亞,你最近進出懺罪宮太過頻繁。」日番谷冬獅郎看著她蒼白的臉,皺緊了眉。

  露琪亞緊了緊手中的斬魄刀,她知道自己異常的行為瞞不過同為隊長的大家,尤其是這個對懺罪宮的警惕心居高不下的男人。

  一切只因為,裡面關押著一位屍魂界忌憚非常的人——藍染忽右介。

  日番谷冬獅郎道:「你的力量增長得太快。」

  露琪亞笑道:「因為屍魂界日趨緊張的氛圍,我不想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日番谷冬獅郎暗暗跟蹤過她,調查過自己在現世的行蹤,但都被她與往常一樣的見朋友、與虛交戰、給死魂舉行送葬儀式給混了過去。

  「至於進出懺罪宮?」露琪亞越過他道,「冬獅郎,我是在懺悔,對於我們即將做的事。」

  日番谷冬獅郎一頓,「你收到消息了?」想了想,了然的道,「也對,護廷十三隊成員間的小道消息不少。」

  「這樣好嗎?」露琪亞有些迷茫,「引導屍魂界過剩的靈子,集中在一個虛身上,再把虛流放進地獄?」

  「露琪亞,靈王現在只是友哈巴赫制成的人彘,沒辦法自我思考,解決當下的困境只能集眾位隊長的力量,劈開地獄的大門。」

  日番谷冬獅郎道,「地獄全是身犯重罪的咎人,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犧牲一些重犯,拯救屍魂界。多余的靈子會在與這些強大罪犯的磋磨中,漸漸消彌。

  「可是,我們也將犯下重罪。」露琪亞咬著唇道。

  她抬頭,明月照不進這封閉的居所,「咎人們承受地獄的酷刑,就是為了贖完罪行,成為地獄的看門人,再經過長久歲月的鎮壓罪人來獲得新生。」

  「冬獅郎,我們是在犧牲他人苦苦尋求的希望,來保全自己。」

  而且,地獄一旦因此被毀,又將產生什麼樣的惡果?那裡可是彙聚了世間所有的可怕惡念……

  「沒有選擇。」日番谷冬獅郎背對著她,斂眉道,「為了維持穩定,我們必須進行取舍。」

  這是一次賭博,他們都在賭獨立於現世、屍魂界和虛圈外的地獄,賭它的堅固程度。

  露琪亞走入懺罪宮,幽長的語調帶著沉重,「負重前行嗎……」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儀式舉行的一天也在接近,露琪亞如往常一樣,在懺罪宮裡尋找著內心的平靜。

  在露琪亞禱告時,無底深淵的一個聲音陡然在心底響起,「朽木露琪亞,你想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

  「藍染——!」露琪亞駭得驚聲坐起,拿出斬魄刀,迅速朝著四周望去,「你什麼時候出來了?」

  「不哦,我仍舊被關押在你們的監獄。」藍染忽右介笑著道,「這只是由於我們共同的聯系,所以我能感受到你。」

  霎時間,紛亂的思緒飛過腦海,露琪亞啞聲道,「……崩玉?」

  他們身體裡都有過崩玉的存在,一個被另一個取走,另一個的崩玉被封印。

  「想救屍魂界?也想地獄和現世都不受影響?」藍染重新提起話題,「作為對黑崎一護這個實力相當人的認可,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選擇。」

  「你會有好意?」露琪亞信不過他。

  「我只是提出思路,做不做,全看你們的決定。」藍染忽右介的聲音帶著玩味,「看黑崎一護願不願意犧牲自己,拯救所有人。」

  露琪亞垂眸,「你想報復他?」

  「不,我只是想看救世主的誕生。」藍染不無惡意的道,「為了拯救虛偽的世界,取代友哈巴赫,成為新的神。」

  恍若聽不見露琪亞停滯的呼吸聲,藍染笑道,「只有作為此方基石的神,它的意志會為你們開辟新的道路,破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一個有著強大力量的世界,有著能解決你們創造的強大生物的人,一個完美的處理方案。」

  「……我不信你這麼好心。」

  「朽木露琪亞小姐,是選擇救你的世界,還是選擇犧牲黑崎一護這個摯友,救所有人呢?不錯,這正是我的報復。」

  ……

  舉行儀式這一套終於到來,嬌小的個子站在一圈死神中,過分蒼白的臉被誤認為是太過難以接受即將發生的事。

  地獄之門開啟,新的恐怖生物誕生,露琪亞趁著眾人黯然的間隙,突然衝進了地獄。

  「露琪亞,回來!」

  「露琪亞!」

  「朽木隊長!」

  ……

  「對不起,各位,我會回來!」露琪亞看著關上的大門,看向面前的龐然大物,嘶吼著的熊熊烈火,足以吞噬周遭的一切。

  「一護有成為神的資質,無非是集虛、死神、滅卻師三方血脈。」露琪亞緩緩道,「既然這樣,我也可以辦到!」

  閃爍著堅毅光芒的紫眸,灼灼的看著這覆蓋天空的游龍,「跟我一起離開!」

  一道縫隙被打開,巨龍落下,驟然地,思緒強行被另一個人代替,「——藍染!」

  「半成品?」嬌小的身影一閃,陡然幻化成一個和服的儒雅男子,扶著鏡框笑了笑,「你真是令我驚訝,敢對自己動這種手腳,吸收了虛和滅卻師的力量……」

  他看著下方被巨龍踩踏的大地,嘲諷的笑了,「 屠龍的英雄也得有個反應時間,你看,這哀鴻遍野是誰造成?」

  崩玉是種聯系,它的痕跡無法抹去,遵循藍染的意志,成為了這兩人的媒介。

  困在意識深處的露琪亞,看著下方四散奔逃的人們,全身血液都好像在逆流,「我明明選的是一個即將崩毀的世界!」

  「藍染,你做了什麼——!」

  「你說,是什麼欺騙了你的眼睛?」藍染忽右介翹了翹嘴角,「我藍染忽右介從不甘於臣服。」

  「鏡花水月?」露琪亞拼命搖頭,「不不不,我加入十三番隊後一直沒機會見你使用斬魄刀!……」

  縱使再如何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哪一次中了招,再怎樣否認,露琪亞心底也清楚,她跟藍染的實力有著天壤之別。

  在藍染沒有反叛時,他們有過太多次見面的機會,即使他使用了斬魄刀,露琪亞也可能沒有察覺……

  「為什麼?……錯了……」盡管露琪亞閉上眼睛,剛剛看到的景像已經烙進眼底,。

  崩塌的建築、殘肢斷臂的人們、數不清的哀嚎和尖叫皆數刺進了眼睛,震痛了耳膜…紅色,滿目的紅色……

  美麗宏偉的橫濱,因她的自私毀於一旦。

  ……

  「恭喜你拯救了世界,代價是,另一個世界的罪孽皆由你背負。」

  藍染笑容滿面的朝前方踏出一步,「朽木露琪亞,世間從沒有完美。」

  這是露琪亞與藍染的第一次正面交鋒,慘敗。

  當露琪亞從噩夢中醒來時,才驚覺現世發生了改變,七的三次方出現,死神們理所當然的接受這是現世特殊力量的管理方式。

  為防止死神過度干預現世,現世生出的制約手段。這個不存在於她記憶中的手段。

  藍染利用他得到的新力量帶來了一個特殊的世界。

  「露琪亞小姐,你不回家休息休息嗎?」山田花太郎路過十三番隊時,看著深夜依舊亮燈的房間訝然。

  露琪亞關上現世的『科普』,「花太郎,你聽說過世界融合嗎?」

  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雙溫柔堅毅的紫眸不知什麼時候再也沒有了光澤,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山田花太郎下意識的認真對待起這個聽起來荒唐的問題,「露琪亞小姐,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看了看她手指快掐進肉裡的行為,山田花太郎趕忙比劃道,「如果是兩個人,我還明白些,您看女死神八卦周刊上不是說,只要彼此願意,喜歡的人可以衝破……」

  露琪亞突然喃喃道:「願意?」

  她猛地起身,衝出十三番隊,「花太郎,幫我請個長假,有點私事要去現世處理。」

  露琪亞明白了,藍染必然認識另一個世界的人,那個人一定也跟構成世界的基石相關,能左右世界的意志。

  他們有什麼目的?藍染是怎樣認識的他人,明明本人一直被關在無底深淵!

  「露琪亞小姐……」山田花太郎吶吶的伸出手,來不及問話,人已經瞬步走遠。

  ……

  時間過了許久,久到露琪亞懷疑起自己記憶的真實性,對七的三次方的調查,一如資料記載。

  但當一次旅行回到屍魂界,遇到一個少年時,露琪亞長久拼命讓自己遺忘的那段過去頓時翻騰不休。

  滿頭銀發的少年一身白襯衫,西裝褲,帶著微笑看向她,「朽木露琪亞,久聞大名。」

  京樂總隊長在隊長會議上介紹道,「這是五番隊新任隊長,黑澤陣,畢業於真央靈術學院,是一個優秀的死神。」

  與其他隊長略顯驚訝或是淡漠的表情不同,露琪亞臉色刷的一下全白,白色羽織下的手交相握得死緊,「你好,歡迎你加入護廷十三隊。」

  那一刻,露琪亞便知道,他是她的果報。

  宛若天使的秀氣面孔,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數不盡的惡意,粘稠得仿若地獄流淌不休的血水。

  擦肩而過的瞬間,少年淡漠的嗓音帶著說不出的殺意,「未來的我,想讓我替他說一句,嗯也不對?他也是幫人帶話。」

  「有人想告訴你們,在這深野被喚醒的往昔中,無人幸免。」

  自此,橫濱出現,規則加身,死神再也無法干涉現世生靈,斬殺干涉活人理智的虛成為唯一職責。

  ————

  「袖白雪,你讓我看到這段記憶是為什麼?」毛利蘭將視線從少年黑澤陣身上挪開,「我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

  女子的聲音仿佛落滿枝頭的雪花,清冷柔軟,「不需要改變,請按你的意志,走下去。」

  「這段往昔裡,有著三個果報。我只知道主人的這一個。」


第115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一)

  「這件事跟黑澤陣沒關系, 我就不叫毛利蘭!」

  「爆炸爆炸,這麼喜歡玩爆炸,干脆你把自己炸了不是更好!」

  「黑澤陣, 園子在異能特務科出了事, 我跟你沒完!」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一個人影都沒有啊啊啊啊!」

  「再這樣下去, 我不是累死就是渴死了啊!」

  ……

  毛利蘭拿著跟棍子在金黃色的草叢裡探路, 她自言自語的聲音, 在空曠的田野裡顯得有些過分響亮。

  沒辦法, 任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荒郊野外, 周邊只有自己一個人時,也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只能借著提高嗓子來長長勇氣。

  紅月如同幻幕般眨眼褪去後,世界詭異得就像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不同於她印像中草木繁盛的季節, 空氣中彌漫著枯木的燥熱, 逼得她剛從夢境中脫離時, 身上因袖白雪而起的寒冷轉瞬消散。

  毛利蘭在發現手機失去信號後, 搗鼓了一翻隨身的背包,便馬不停蹄的朝著這片開闊荒野上唯一的林子走去。

  「奇奇怪怪的書,信紙……其他一點實用的東西都沒有。」毛利蘭憤憤的道,「你們這群人靠譜點好嗎?再不濟, 裝個面包也好啊。」

  袖白雪的提醒、稍縱即逝的紅月、突變的季節和環境,毛利蘭無比清醒的認識到自己來到了一個怪異的地方。

  「阿嚏——!」

  毛利蘭咽了口口水,迫切想要回家的願望, 也在這一路上演變成惴惴不安的恐懼。

  因為…作為她目標地的樹梢上, 林立著密密麻麻的烏鴉,在察覺到毛利蘭的接近後, 全都詭異的一致向她看來。

  亮彤彤的圓月下,赤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冷冰冰的注視著到訪者。

  更令毛利蘭感到窒息的是,空氣中濃重的腐臭和壓得人沉甸甸的血腥味,渾身黏膩冰涼得就像正在一池血水裡費力游動。

  「這裡……是亂葬林?」

  毛利蘭一看到這小樹林裡隨處可見的屍體,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躥腦門。

  地上、枯樹上、草叢間無一不是面部猙獰的死屍。

  因天氣的炎熱,林子散發著一股股攪動胃部的惡臭,肉眼可見的蠕蟲密密麻麻爬滿全身,與周圍不時落下的烏鴉一起啃食著腐肉。

  「——嘔!」

  毛利蘭扶著樹干,不住地干嘔。

  這幅場景徹底將腳定在原地,她拼命抑制住的恐懼一瞬間引爆,再也動彈不得的大喘著氣。

  「我、我是、是還活著吧?」

  毛利蘭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爆炸中已經下了地獄,不然為什麼周圍一個活人也沒有?除了死屍還是死屍。

  世界安靜的可怕,可怕得毛利蘭虛軟著腿靠在枯木上,顫巍巍的在背包裡翻找著什麼。

  突然,一陣哐啷哐啷的噪音由遠及近,是汽油發動車子的轟鳴聲音。

  「快點,我可不想在這裡多待!」

  「你以為我想在這死人堆裡多待?要不是老板要求,我連靠都不想靠近!」

  兩個青壯年從一輛重型大卡車裡走了下來,看了眼小樹林後,臉上一致的蒼白,都在強忍著恐懼。

  「快,把屍體扔進去!早結束早收工!」

  「M的,干著活干久了,我都要忍不住懷疑自己最後會不會跟他們一樣,落得個被烏鴉分食的下場!」

  「呸呸呸——,說什麼屁話!我們能混到這種地步?開什麼玩笑!」

  「就是舉個例,你慌什麼慌?我可不像這些人一樣,靠著身體賺錢養家,一條賤命白白搭在『為科學現身的光榮榜』上!」

  「我呸!科學?不就是拿命換錢嗎?這種光榮我可享不起!」

  「嘖,那些人想靠這個給烏丸集團賣個好,謀一謀一步登天的機會 ,也不想想,我們集團是這麼好進的?」

  他們一邊吃力的往樹林裡甩著屍體,一邊色厲內荏的提高了嗓子,好似這樣能增加面對屍體時的鎮定。

  「這還不是因為有一個成功的前例在嗎?」

  說著說著,其中一個人臉上閃過一絲嫉妒,「經過實驗,身體沒變差,反而更好,喜得老板高興之下,收他做了養子!」

  「噓——你敢說這個?」另一人眼神朝周圍望了望,一副生怕被人聽到的模樣,「那位小少爺是我們能議論的嗎?」

  「為什麼不能?」

  同伴小心謹慎的模樣看得他一臉不服氣,「一個雜』種難道還能越過我們老板的親女兒?那才是被如珠似寶捧在手心裡的繼承人!」

  「克麗絲小姐肯定沒人比得過,可是……」

  「老板連姓名都沒給他改,一看就是收個小寵物玩玩的態度,有什麼好怕的!」

  「算了,我也說不過你。」他同伴放棄似的道,「你就當是我的一種直覺吧。」

  「直覺?」他同班好笑的道,「直接要是准,這林子裡也不會有那麼多不知天高地厚的鬼魂。」

  「他們誰不是直覺自己能成為下一個享受榮華富貴的好運人?」

  「呸,賤命始終是賤命!」

  搬完最後一具屍體,他朝林子吐了兩口唾沫,「這就是妄想一步登天的後果!」

  「快走!」

  他的同伴催促著,驚恐的看了眼簌簌下落的鴉群。

  「這些鳥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屍體吃多了,感覺越來越嚇人,以前好歹會叫兩聲,現在卻連眼睛都懶得看人一眼……」

  「錯覺吧。」他看了眼烏鴉趴在屍體上啄來啄去的行為,臉色白了又白,「快回去,這死人地方我是一點都不想多待!」

  帶著尾氣的卡車一溜煙的開遠,等見不到一點蹤影後,樹林裡成群的烏鴉猛地向著同一個地方望過去。

  密集的赤紅色眼珠同時望進那一雙墨綠色的幽瞳,同一時刻,林子裡震天的嘶鳴聲此起彼伏。

  「你們的眼睛真漂亮……」一只手從黑暗中伸出,就近抓住動也不敢動的鳥,溫柔的撫摸著,「有意思。」

  「嘎——!」

  「嘎——!嘎——!」

  「嘎————!」

  粗糲嘶啞的鳴叫頓時穿破雲天,數不清的黑色羽毛盤旋在空中,壓得這方天地厚重的紅色變得漆黑,漆黑得在明月下竟伸手不見五指。

  ……

  藏身在卡車駕駛座後面的毛利蘭抖了抖突然泛起的雞皮疙瘩,隔著棕色的厚簾側了側耳朵。

  毛利蘭趁著這兩人搬運屍體的功夫,搭了這趟順風車,不然靠自己一個人,就算走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走出那片原野。

  自從看見樹林裡遍地的腐屍,她是半點不帶猶豫地爬上了這座車,即使這兩人明顯身份不簡單。

  不談他們對那橫屍遍野的景像是如此的習以為常,更令毛利蘭在意的點是,兩人提到的烏丸集團?

  在毛利蘭調查和記憶中,烏丸蓮耶創立的烏丸集團早在資本主義猖獗的年代末期就銷聲匿跡了!一同消失的,更有黑衣組織的首領烏丸蓮耶本人。

  若毛利蘭沒猜錯的話,烏丸蓮耶應該也是靠著藥物延續了不少生命,至今都存活著,甚至兩人之前還在鈴木神社見過一面。

  這應該是顯少人知的事,而在這兩人口中竟是一個鼎負盛名的大公司?莫非……

  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毛利蘭不缺。

  早在柯南與新一各方面習慣的巧合下,秉持科學世界觀的她都能有不少次兩人是同一人的猜測,更不消說已知了不科學存在的現在。

  老式的卡車和服裝、烏丸集團、袖白雪的忠告、往昔、黑澤陣……時間是種什麼概念?

  鈴木神社的信簽紙……她與園子共同許下的願望,合起來就是,『烏丸蓮耶最重要的寶物是什麼。』

  『書』在回答她,這張由中原先生送給她的『書』在滿足她的願望。未來的『書』經由她帶到了過去。

  毛利蘭穩了穩心神,凝神屏息的聽著前面駕駛座位上,兩人無所事事的聊天。

  「說來我們工作也挺輕松,搬搬屍體就能獲得不菲的收入。」握著方向盤的人道,「跟那些去鏟除競爭對手的大人們比,安全得不是一點半點。」

  坐在副駕駛上的人聲音有些不甘:「我也可以,不就是殺一兩個頭頭嗎?總比聞著這腐臭味好。」

  「勝村,你就別嘴硬了。」他同伴打著方向盤,「你敢去大人們面前挑釁?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吉野,說真的你就不想升升職?」勝村的話帶著鼓動,「聽說爬到高位就有機會得到那種藥啊。」

  叫吉野的壯漢眉頭一蹙,「你是說小少爺吃的那種藥?勝村,風險性很高。」

  勝村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但是烏丸集團的員工可以享受特別優待,得到兩粒ATR39作為獎賞,配合它們食用APTX01能大大提高其成功率!」

  「三成啊!」

  勝村道,「我聽說小姐他們就是靠這個成功的!集團裡也有不少人服用了實驗產品,都完美解決了身體的暗傷,有的還變年輕了不少,這說明,重生細胞也不只是空談啊!」

  毛利蘭一震,柯南服的那種藥這麼早就在開始研究?聽這意思,烏丸集團服用的人都獲得不少好處?

  重生細胞……恢復身體的健康機能,聽著很像保健品,但效果比保健品卓越不少。

  「這件事大家原來都聽說了。」吉野聲音開始游移,似是被說動的道,「我見過小姐的保鏢,之前被判定徹底廢了的腳,也重新站了起來……」

  勝村點頭,「他可是托了小姐的福,之前說試藥,主動站了出來,沒想到還有這種好運氣!哼,現在要拿到這種搶手貨可不容易!」

  吉野贊同道,「老板說了,除了要留給贊助商的部分,剩下的稀有得緊,只有立了大功的人才有機會得到這份獎賞。」

  「大功啊……」勝村滿是橫肉的臉上,張開個大大的笑容,「吉野,你說我們有沒有這個機會?」

  語調兀的染上森然,快得毛利蘭跟不上他們轉變的速度。

  吉野道:「天賜的機會——」

  吱嘎——

  吉野猛地踩下急剎車,大卡車一個傾身向前,聽得注意力全神貫注的毛利蘭頓時向前撲去。

  糟了!

  「小姑娘,聽得可滿意?」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毛利蘭低垂下的頭顱,勝村不屑的笑了,「敢在我們面前玩捉迷藏,你是頭一個。」

  吉野輕蔑的笑容在後視鏡裡非常清晰,「雖然你進車後,把身形藏得很好,但是呢,你忘了一點。」

  毛利蘭扶住把手,僵住了身子,「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勝村用力拉開遮住她身形的簾子,「真是天真,我們混這行的,可從不讓自己的私人空間出現視野死角。」

  毛利蘭咬唇,「你們發現我動了車簾……」

  擋住自己身形的簾子成了最大的破綻,這兩人並心思細得可怕。烏丸蓮耶敢放心讓他們搬運屍體,不是沒有原因。

  稀松平常的交談,沒有惡意和語氣間的驚喜,都讓她麻痹大意了。

  令他們感到驚喜的不是離開了墳場,而是她這個意外之客。而且,她的異能……

  她太自信自己的感知力。

  毛利蘭捏著信紙的手,捏得發白,「你們不愧是烏丸集團的人。」糟糕透了!

  月亮照耀下,女子白皙的臉蛋在精致妝容的襯托下,仿若發著白光,抿得死緊的嘴唇更是為這張秀麗的面容增添了十分的憐惜。

  「喲,還是個美人。」勝村驚艷的看著這稍顯憔悴的女子,笑容咧得更大,「我們可真有福氣。」

  吉野笑著道,「我終於相信夜晚能見鬼的傳說了。」微黃的牙齒咬住了手指,一點點吮吸著血液,「難的一見的艷鬼。」

  他們露骨的視線令毛利蘭的拳頭越握越緊。

  「你的誇獎很上道,所以看在你長相的份上。」勝村惡心的視線從毛利蘭身上移到同伴那裡,「吉野,玩過了就放她一馬?」

  「這可是極品。」吉野說出的話使得她胃裡極端不適,「不玩膩了怎麼行?」

  「你們這麼猖狂?」毛利蘭黑臉道,「不問清楚來歷就敢隨意下手。」

  「謔,你有什麼來歷?」勝村用槍口拍了拍她的臉,「小美人,在我們這裡,管你身份是什麼,敢來這裡,就是任我們處置的份!」

  「也包括你們少爺的人?」毛利蘭冷不丁的道。

  吉野一愣,「少爺?」

  「你說他?」勝村咬著牙,「我會怕他?」

  毛利蘭笑了,笑容甜美得兩人更加垂涎欲滴,「是,你們是不怕他,但是呢,烏丸蓮耶可不會不顧及他的臉面。」

  「不怕告訴你們,黑澤陣,是我的未婚夫。」 毛利蘭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他。」

  狐假虎威誰不會?扯個罪魁禍首的大旗,毛利蘭是一點都不心虛。而且,她也得找個借口接近那人,回去的辦法一定跟他有關!

  「未婚夫——?」

  「你開什麼玩笑!」

  兩人震驚的聲音簡直快叫破毛利蘭的耳朵,「是的,這是他給我的信。」

  毛利蘭笑著遞出去,散發著油墨清香的封面上,烏鴉樣式的黑色徽章一眼可見,這是烏丸蓮耶家的家徽。

  「是老板的印章。」吉野僵了僵臉,「他不同意,那人用不了這個。」

  勝村剛還得意的笑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我、我、她、她她她——」

  「所以,你們可以把眼睛給我挖掉嗎?」毛利蘭笑著伸出纖長的手指,移開面前的槍,「我很反感你們的眼睛。」

  「你憑什麼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吉野臉上再也沒了對她的下流眼神,咬著牙道,「人死了誰又看得見!」

  這女人,根本沒一點對他們的害怕!

  「對!」勝村仿佛被激出了勇氣,「老板不會知道!」

  他可知道,憑著他們對毛利蘭說的話,足以惹怒現在重視黑澤陣的烏丸蓮耶。

  他也不信,毛利蘭會大方的放過他們!

  「我知道你們都想殺我滅口。」毛利蘭此時美麗的笑容看得對面人後背一涼,「可是,你們猜我為什麼會來這荒郊野外?還是父親熱衷拋屍的地方。」

  拖長的語調帶著絲絲曖昧,足以令這兩人浮想聯翩。

  「烏丸蓮耶府邸不好進去,我只好在這裡等好心人幫忙。」毛利蘭拿著信紙搖了搖,「你們說,與黑澤陣一直有聯系的我,有沒有通知他這個驚喜?」

  「臭婊子!」勝村怒不可遏的抓起她頭發,「你敢威脅我們?」

  毛利蘭嘶了一聲,微皺的臉上,澄澈的眼睛裡不帶絲毫恐懼,「你們如果有信心瞞得過父親大人,還談什麼威脅?」

  這個父親說的誰,沒人不清楚。

  毛利蘭的一言一行,無不在說明她不僅與黑澤陣聯系緊密,更是與烏丸蓮耶關系親近。

  果然,稍顯理智的吉野眉頭狠狠一皺,「勝村!」扯開同伴暴起的手,轉頭看著她,「你跟老板認識,大可自己進去別館。」

  帶著矛盾的話,縱使有兩座大山壓下來,他也始終抱著一絲警惕。

  「我也想啊——」

  毛利蘭攤了攤手,猝不及防的掏出一把』槍,直指他們,「但是,黑澤陣這人,來軟的總是借口不斷,我這次偏要硬來。」

  「你也有槍!」勝村驚叫了一聲,僵直了身體。

  手槍,在他們這裡也是稀罕物,何況眼前這把閃著銀光、比他們手裡的槍更小巧便捷的武器,先進程度可見一斑!

  毛利蘭笑了笑,「我有個好靠山。」

  這句話,成功令兩人冷汗直流,是老板給她的槍?

  勝村臉青了,在槍口的威逼下,敢怒不敢言,他現在看這小妞的笑臉就像是看著一頭惡鬼,青面獠牙那種!

  「小姐,你有什麼吩咐?」吉野很是識時務的轉了話題,仿佛剛剛大放厥詞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下一秒,毛利蘭的話完全打消了他心底對她身份的懷疑,因為,沒有人敢用這個借口。

  「開車。」毛利蘭般動了扳機,頂著勝村的太陽穴,「送我去黃昏別館,見你們的老板,我的好父親。」

  烏丸蓮耶,這時候在國內的故居,黃昏別館,正是最富麗堂皇的時刻,而鈴木神社一行,無不表明她在過去與黑衣組織的首領見過。

  故人,在當時稱得上『人』的人裡,除了園子,就只能指的是她。烏丸蓮耶,與毛利蘭一定認識。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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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二)

  一路上, 笨重的卡車駛過雜草叢生的野地、人煙稀稀落落的村莊,開上新鑄成的平坦公路,直達閣樓林立的熱鬧城鎮。

  街道上, 穿西裝或坐馬車或行走的西洋人不時就能看見一兩個, 在一群傳統和服的粗布麻衫人中, 顯得格格不入。

  平民百姓臉上的麻木和敬畏、西裝高領紳士的高傲輕慢、打扮精致華美的夫人小姐們掩面的嫌惡等等, 都在昭示著這個年代的特色。

  毛利蘭靠著車窗, 望著街上急忙躲開卡車的人們, 皺眉, 「他們……」

  勝村看了看面前晃來晃去的手』槍,細長的手指不時劃過扳機, 使得他繃緊了神經,「鳥取縣現在是西洋人最集中的地方。」

  毛利蘭抬眼, 看向開車的人, 兩人中, 吉野顯然是更有腦子的那一個, 地位明顯比性格衝動的勝村高不少。

  「老板的新研究大家都很感興趣, 世界不少知名企業家都來了這裡。」

  吉野悄悄看了眼思索著什麼的女子,頓了頓,「也有很多人想通過黑澤少爺,借此獲取老板的好感。」

  毛利蘭:「好感?」

  在女子銳利的視線下, 吉野抹了抹額頭的冷汗,「老板很看重少爺,但是低微的出生改變不了, 他很多時候跟不上上流社會的節奏, 不太會認字也不會說話,就……」

  【M的, 說這個都是委婉了!那完全是一個智力低下的大齡兒童!整天只會傻笑!】

  毛利蘭愕然,她耳朵沒出錯?這一個個字怎麼看都跟黑澤陣為人不服好不好?

  看出她眼中的不信,勝村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我們老板心底善良,廣邀世界上的各大精英人才,准備好好教育教育這個新出爐的小少爺,怎麼,看來你知道得也不多嘛。」

  托辭再多,這個女人始終掩蓋不了對周邊環境的陌生。

  西洋人踩著下等人上馬車時的蹙眉、豪車在路上無所顧忌奔跑時對路人的擔憂、衣衫襤褸要飯乞丐的不忍……

  她眼裡暴露出的震驚和無所適從讓人一看就是生活在蜜罐子裡的大小姐。真不知道怎麼練就的膽魄,敢跟他們杠上!

  【真以為有老板撐腰就萬事大吉?難怪天真的那什麼鬼少爺都能騙過!看你到別館還能怎麼橫!】

  大半個小時過去,毛利蘭除了把槍抵在他腦門,再沒有其他動作,無疑助長了勝村的勇氣,剛開始的懼意不知不覺的散去,

  「一個傻子,你居然也敢答應做他的未婚妻,小姐,你這麼單純不如先跟了我吧,我可比它懂女人心多了,玩誰不是……」

  吉野瞪了眼口氣不好的同伴,喝住他越發狂浪的發言,「勝村!」他怎麼選了個不會審時度勢的同伴!

  勝村嘴角一撇,「切!」

  吉野努力忍住按住暴脾氣,看向毛利蘭手裡的信,討好的笑笑,「老板還是很重視少爺的,您不要介意。」

  吉野的直覺,在很多時候救過自己的小命,這一次,面對這個唇色咬得泛白的小姐,他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就好像,他第一次看見那位少爺一樣……越是風平浪靜的海面,深處潛藏的越是凶猛的海獸。

  毛利蘭斂了斂眉,默默打開了手中的那封之前用來忽悠這兩人的信,白色的紙張上,自報紙上剪下的碩大字眼占據了整頁篇幅。

  『來找我吧,我們一起愉快的玩耍。』

  ……空氣陷入尷尬的寂靜……

  「少爺喜歡讓僕人幫忙剪下這樣的字,隨便填上一些地址,寄給了很多人。說是想交些朋友,其中也有不少像您一樣的人找上門來,跟少爺玩得很開心……」

  吉野余光也瞟到了信,趕忙安慰沉下臉的人,「小姐,您還是不一樣的!有著烏丸家的徽章,這表明老板也是認同了您跟他的通信。」

  【能不同嗎?那些人的借口不是親人就是恩人和朋友,敢說成未婚妻的人,還真只有這麼一個,老板居然也沒反對?】

  【老板不會是看他傻,不好找媳婦兒,干脆將錯就錯默認了這個說法吧?】

  毛利蘭:「……」

  不知道是該吐槽她的理由比較奇怪?還是吐槽黑澤陣如今如此類似廣撒網來養魚的行為。

  臉色變得奇差無比的毛利蘭,被誤認為是受到黑澤陣愚弄的氣憤,但實際上,她只是抖了抖內心突然冒出的惡寒,「黑、澤、陣。」

  竭力忽略黑澤陣信中的挑釁,毛利蘭笑容兀的燦爛不少,「我答應你,好好的玩玩。」

  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在車裡回蕩,吉野本能的踩下了油門,令同伴哐當一聲撞上座椅,顧不得他的哀嚎,加速使向城鎮郊區的別墅。

  黃昏別館,這座由烏丸蓮耶繼承的來自母親家族的財富,與後世毗森林而居的建築不同,周圍環繞著一些錯落有致的小型洋房。

  僕人們穿梭其間,有序的工作著,沒有將一點多余的目光分給開車進來的他們。

  毛利蘭眼尖的發現,無論是俯首裁剪花枝的園丁,還是端茶送水、對他們頷首微笑的女僕,腰間都有一團鼓鼓的東西。

  「老板的住所,安全當然是第一位。」吉野指著門口保鏢大剌剌持有的長』槍,笑容可掬的解釋道,「這只是震懾,小姐。」

  毛利蘭點頭,他的意思無非其他看不見的地方,還藏有什麼不可知的陷阱,就跟這裡人人佩戴的手』槍一樣,警惕心決不能丟。

  她仿佛踏入的不是一個富可敵國的莊園,而是一個戒嚴的軍事基地,危險重重。

  「我要在這裡看著車,小姐,祝你好運。」勝村臨別時不忘暗示性濃厚的摸了摸面前這只舉槍的手,「我等你哦∼」

  吉野猛地皺眉,「給我注意分寸!」

  毛利蘭收回手,垂下眼,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徑直越過令她胃部不適的人,「再見。」

  輕飄飄的兩個字不等勝村升起狂喜,下一刻,劇痛混雜著鮮血濺了他滿臉,「我的手——」

  「小姐?」吉野愣在原地,看了看前面鎮定自若行走的背影,又看看腳下鮮血淋漓的斷手,耳邊是慘叫的哀嚎。

  好快的動作!什麼時候拿出的刀?不對,刀是從哪裡拿出來的!

  毛利蘭轉身,拿著手帕擦拭著小刀上的血漬,平靜的看著他,「不帶路嗎?」

  豪華莊園裡行走的人們頓了一下,又恍若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低頭去干自己的事,任憑勝村一個人在那裡嚎叫不止。

  吉野扯了下僵硬的嘴角,「好。」

  這個女人,莫名感覺很適合老板所住的地方。

  毛利蘭理了理衣襟,鎮定自若的跟著帶路的人走進去。畢竟對於這種滿腦子廢料的人,不給點教訓,還真以為她好欺負!

  僅僅是學著黑澤陣一貫的做派,毛利蘭能感覺到,這裡暗搓搓打量的人收回了輕視的眼光,拿出了謹慎的態度對待。

  烏丸蓮耶,喜歡強者,尤其是能為他利用的強者。

  「小姐,這邊請。」胸前紋著烏鴉家徽的女僕朱色的紅唇一彎,優雅的提起黑白圍裙裙邊道,「老爺恭候多時。」

  吉野立刻板正臉色,恭恭敬敬的打了個招呼,「莎朗小姐。」

  莎朗,烏丸蓮耶的貼身管家,掌管偌大黃昏別館的美麗女人,沒有人敢輕視她嬌媚臉蛋下的柔弱身姿。

  逼人的美貌叫毛利蘭晃了下神,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好像貝爾摩德。

  一個將渾身的尖刺裹進女僕裝,只留下溫順和服從的女人。不存在隱忍的抗議,連一絲絲不敬都沒有,真真正正衷心於鴉群首領的人。

  毛利蘭定了定神,朝著莎朗打開的大門走去,進入一間裝潢得極為奢靡的房間。

  歐式家具家電樣樣不缺,金色鏤空的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照射滿牆的名刀寶劍和多彩油畫,一看就價值斐然。

  坐在皮質沙發上的人端著杯咖啡,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聽說你想見我?」

  毛利蘭看過去,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為其他,就這人的樣貌,她恨不得馬上跑到黑澤陣面前問清楚。

  你到底是不是烏丸蓮耶私生子!貝爾摩德都沒你長得像啊!

  一身白西裝的中年人將手隨意搭在膝蓋上,銀色的淺發被規規矩矩往後的梳理著,硬挺的輪廓像極了長成後的某人。

  烏丸蓮耶輕笑了一聲,「我們認識?」

  毛利蘭頓時醒過神,正襟危坐,「我聽黑澤陣說起過您,父、父親。」

  艱難的叫出這個稱呼,撒過的謊再怎樣都得厚臉皮圓下去。

  烏丸蓮耶臉上沒有驚訝,看樣子消息靈通的他早就收到了下屬的彙報。

  他愉快的眯了眯眼:「我沒想到,阿陣這小子也能拐到這麼美麗的小姐,真難得,你們僅靠幾封信就能『芳心暗許』。」

  毛利蘭愣了愣,這意思是真有這回事?黑澤陣那廝以前靠寫亂七八糟的信,真養成了一條魚?

  靠!她好想罵人!

  在烏丸蓮耶的視線下,毛利蘭好半天,硬是憋出一句話,「我們心靈相通,難得在命運的指引下,遇到合心意的人。」

  「哈哈哈哈——」烏丸蓮耶愣了一下,不只哪個字眼戳中了他的笑點,大笑起來,「我現在相信了,你們很配。」

  摸不著頭腦的毛利蘭憋紅了臉,「謝謝父親。」

  烏丸蓮耶繞過她,走到書桌的方向,搖了搖上面的鈴鐺,外面等候的管家立刻聞聲而進。

  烏丸蓮耶吩咐道:「莎朗,給這位小姐安排下住處,好好招待,可不能讓阿陣得來的媳婦跑掉了。」

  莎朗微微頷首,「是,老爺。」

  這麼簡單?不查一下身份來歷?不怕是騙子上門嗎?隨隨便便都能相信?

  毛利蘭滿臉的詫異就像問在了臉上,烏丸蓮耶揮手讓莎朗退下,轉身看著她,笑容滿面的道,「我相信沒人敢騙我。」

  帶著笑意的眼睛直視她,碧綠的色澤無端令毛利蘭仿若深處極寒之地。

  有一種人的自信,來自對事件的自如掌控,好似所有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毛利蘭挪開眼睛,看向窗外明亮的天色,「父親,黑澤陣呢?我想見他。」

  烏丸蓮耶笑了笑,「阿陣出去玩了,他回來我會告訴他你的消息。」

  他想了一下,細長的手指摸上下巴,「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美麗善良的小姐。」

  毛利蘭捏了捏提著的背包,感到了濕潤的一片,那是被手心汗水打濕的地方,「梅洛,梅洛·維斯巴尼亞,您可以叫我Merlot。」

  「維斯巴尼亞?」烏丸蓮耶笑容一深,「我知道的那個維斯巴尼亞王國?」

  毛利蘭點了點頭,「是的,父親,那是我的祖國,您可以去調查,王宮內是不是有這麼號人。」

  烏丸蓮耶擺了擺手,「你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據,長著跟維斯巴尼亞女王相似臉的女孩,Merlot嗎?真是位溫柔的公主殿下。」

  毛利蘭紅了紅臉,「父親大人,您過獎了。」

  烏丸蓮耶笑著搖搖頭,不知道想什麼,圍著毛利蘭走了幾圈,忖度的視線看得她毛骨悚然。

  「Merlot,既然你不遠萬裡來到這偏僻之地,那可否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烏丸蓮耶低低的聲音傳進耳朵,「是你的話,阿陣應該能聽話吧。」

  懊惱的語氣,像極了擔心兒子走上歧路的父親。

  毛利蘭當即會心道:「您說?」

  烏丸蓮耶笑著將手搭在她肩上,一副移交重任的謹慎模樣,令她心神一瞬間提起,「我想要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你能做到吧?」

  「啊?」

  ……

  直到被送出房間,毛利蘭的腦袋都是懵懵的,烏丸蓮耶的話不斷在耳中響起。

  「阿陣信任你,就代表他能好好聽你的話。」

  「Merlot,我這龐大的財富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者,克麗絲太善良軟弱,比起阿陣這塊璞玉還是差了大截。」

  「你是公主,學識、禮儀方面當然不錯,身手也通過了考驗,相信你一定能為我教導出一個完美的繼承者。」

  「你會答應我的對吧?Merlot,將阿陣培養成尊老愛幼、善良正義的紳士,經他的手,將科學的惠澤普及每一個平明百姓,才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

  毛利蘭暗暗磨牙,你們這一家究竟對尊老愛幼、善良正義是有什麼誤解?未來的黑澤陣完全跟這相差了十萬八千裡好嗎!!!

  心裡咆哮的同時,不禁松了口氣,烏丸蓮耶這關想來是過了,不枉她跟著爸爸和柯南認識了那麼多的大人物一場。

  維斯巴尼亞王國,米拉公主長得跟毛利蘭近乎一樣,當初扮成公主的短時間裡,她可趁機了解不少維斯巴尼亞的歷史。

  米拉一脈相承的血緣關系,無可辯駁的繼承王位原因中,還有另一層緣故,那就是她與歷史上的一位女王長得一模一樣。

  朱莉亞·維斯巴尼亞,如今這個時間點在位的女王。

  出於對一個國家的謹慎和重視,烏丸蓮耶在不確定毛利蘭假冒身份前,不會對她動手,反而會先好好以禮相待,確定價值幾何。


第117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三)

  「莎朗小姐, 你們老——」

  「請叫我莎朗,公主殿下。」

  淡藍色的美瞳裡帶著不容置喙,一板一眼的糾正毛利蘭不和身份的稱呼, 「您是主人。」

  「哦, 好的, 莎朗。」毛利蘭從善如流的道, 「你們老爺和黑澤陣關系真好, 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對父子都像親生父子, 難怪外界都說少爺受寵。」

  莎朗走在前面引路, 長長的走廊上,厚實的女僕裙襯得女子身材玲瓏有致, 「少爺是最受喜愛的孩子,任何方面。」

  「我同意。」毛利蘭轉了轉眼珠, 「但是克麗絲小姐不會感到不自在嗎?」

  察覺到前方的身子一頓, 毛利蘭嘴裡的碎碎念叨不斷:「我是說, 突然多了一個哥哥, 搶走了父親的寵愛, 她不會難過?要知道,在我家,父母親多誇了我哥哥姐姐們一句,我也會不服氣的, 沒有什麼理由,就是感覺不爽。」

  莎朗轉過身,依舊是那副一成不變的和善微笑, 「公主殿下, 克麗絲沒有哥哥,只有弟弟。」

  黑澤陣是貝爾摩德的弟弟!!!

  驚天的消息震得毛利蘭下巴差點掉地上, 她完全沒感覺出來好嗎?

  「抱、抱歉,黑澤陣沒告訴過我這些。」

  「不用介意。」莎朗體貼的搖頭笑笑,轉而回答她上一個問題,「克麗絲很開心有這麼個哥哥,她因少爺而生,她的一切都應為他服務。」

  女子理所當然的笑臉下,一股涼意頓時直冒天靈蓋,毛利蘭強撐著滿臉的疑惑,「不好意思,我不太懂。」

  莎朗回過頭,步履不變的向前走著,「公主殿下,在黃昏別館,現在只有兩位主子,老爺烏丸蓮耶和少爺黑澤陣。」

  她推開布置精美典雅的房間,純白的綢緞簾幔、沙發和羽絨床墊,就連牆壁和瓷磚都是一親俱全的白色。

  雪色茶幾上的花瓶裡,插著束白玫瑰,花瓣掉落的桌面,一堆黑色的莓果散放著,在這片白色映襯下,刺眼得緊。

  一片潔白無瑕中摻雜了點點雜質,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螞蟻在看不見的皮肉中鑽撓,讓人產生一種迫切想要抓開血肉的欲望。

  莎朗微笑道:「您是少爺的未婚妻,也將成為黃昏別館的又一個主人。」

  毛利蘭嘴角微微一抿,「這間房?」

  「這是您與少爺的房間。」莎朗翹了翹嘴角,「心意相通的伴侶不應該被分開。」

  真是謝謝你們的體貼啊!

  毛利蘭很想扳開這群人的腦子看看,這一個個的都在想些什麼?把一個來歷不確定的陌生女子跟你們敬愛的傻子少爺放一塊,心有這麼大?

  「公主殿下,家庭晚餐前,您可以隨處逛逛,黃昏別館不會拒絕您。」

  莎朗說完這句話後,不顧臉色精彩紛呈的女子,緩緩將門帶上,徑自離開。

  獨自待在這裡的毛利蘭抖了抖並不存在的雞皮疙瘩,這個黃昏之館真是處處透著詭異。

  黑澤陣奇怪的地位,烏丸蓮耶等人對克麗絲和他迥然的態度都很不同尋常。與外界傳言的如珠似寶疼寵的克麗絲完全不一樣。

  在莎朗說的話裡,仿佛黑澤陣才是主,作為親生女兒的克麗絲是僕,純然顛倒的關系。

  黑澤陣與烏丸蓮耶的樣貌……出生的低微……靠著藥物實驗走到世人眼中……

  各種各樣的猜測擠在毛利蘭腦海裡,嗅著空氣中玫瑰和杜松子混雜的芳香,長時間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好想睡覺……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又要撿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明明我才是爸爸的孩子!為什麼要我什麼都讓著他!那就是個傻子!」

  「爸爸居然要把烏丸集團交給一個傻子!他瘋了嗎?」

  「你說啊!莎朗,他是不是打算拋棄我們了?去跟那個雜種生活在一起!」

  「啪——」

  「小姐!」

  「莎朗,您怎麼能打小姐?你也跟著他一起瘋嗎?」

  尖利的哭喊聲夾著一擊響亮的耳光,吵吵嚷嚷的將毛利蘭從睡夢中驚醒,誰?

  毛利蘭打開門走出去,寬闊的走廊上,莎朗聲音冷厲的警告著對面兩人,「克麗絲,這是最後一次我聽到你說少爺的壞話。」

  她看向護在克麗絲身前的西服男子,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對克麗絲的心疼,「莫裡,教不好她,我可以替你教一教。」

  溫亞德一震,放下撫摸克麗絲臉蛋的手,轉身毫不猶豫的拿出腰間的一把槍,對著莎朗射過去,噗嗤一聲,子彈在她肩上開了個洞,瞬間鮮血如注。

  他像是騎士一樣,眼裡容不下對小姐不敬的人,「莎朗,不勞你費心,有資格教導小姐的人,只有我莫裡·溫亞德。」

  金色波浪長發的少女緊緊拉著溫亞德的手,水綠色的眼睛盈滿了憤怒和眼淚,「我會殺了他,他不配成為烏丸家的人。」

  莎朗神情沒有絲毫動搖,臉上沒有待客時的友好禮貌,只余下終年不化的冷漠,「只要你能辦到。」

  肩膀上流血的傷口,似是沒有帶給莎朗丁點影響,她神色如常的走過怒視自己的兩人。

  突然,克麗絲叫住她,哭泣的嗓音裡含著化不開的委屈,「媽媽,你真的不在乎我嗎?」

  莎朗頓了頓,「克麗絲,我不是黃昏別館的女主人,未來也不會是你。」

  「可是是你生了我——!」克麗絲尖聲道,「你是我媽媽!烏丸蓮耶是我爸爸!」

  少女怨憤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走廊,「自從黑澤陣出現後,一切都變了,愛我的爸爸消失了,重視一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野種!連你也心甘情願為他服務!我不是你們的女兒嗎——!」

  「克麗絲,你十六歲了,應該明白一個道理。」莎朗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森冷,「我只是你一半基因的提供者,當不起你的母親。」

  「大小姐,你要陪著烏丸蓮耶鬧我不管。」溫亞德抱緊在懷裡痛哭的小姐,「但是,你們不關心她,溫亞德家有的是人關心。」

  莎朗瞟向他,看了一會,臉上驟然露出個冰雪消融般的美麗笑容,「莎朗·溫亞德才是溫亞德家的家主,莫裡,自你銷聲匿跡三年後就易了主。」

  她走遠,消失在走廊盡頭,輕飄飄的聲音回蕩著,「現在,突然現身的你有什麼資格來爭?溫亞德如今只為我的主服務,我的God and devil。」

  溫亞德臉一沉,下一秒,被刺激到的克麗絲猛地掙開他,朝著烏丸蓮耶的辦公房跑去,「混蛋!我不會輸!」

  「克麗絲……」溫亞德伸了伸手,半響,終是頭痛的揉了揉額頭,「孩子真不好帶。」

  溫亞德放下手,這才看見在門口站了良久的毛利蘭,從門縫間透出的白光中,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令他晃了下神。

  他搖了搖頭,將臉上驟然閃現的震驚和慘白壓下去,「維斯巴尼亞……公主?」

  毛利蘭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非常抱歉,我不小心聽了會牆角。」

  溫亞德擺擺手,「沒事,也不是什麼機密,這個別館大家都清楚。」他曬笑了一下,「估計不久,外面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吧。」

  毛利蘭奇怪,「莎朗是克麗絲的母親,還是溫亞德家的家主,怎麼會甘心做一個別館的管家?」

  因崇拜的偶像明星,她知道一些溫亞德家族的事,一個美國的集團企業。

  莎朗身為溫亞德家的大小姐,卻成為一個貼身管家,即使是一個富可敵國集團主人的管家,但地位差距一目了然,毛利蘭再怎麼想,都很不理解。

  或許是疲憊有了緩解,也有可能是異能的直覺,毛利蘭對眼前頹廢的中年人有一種難言的親近感。

  這個人身上沒有別館人所擁有的壓抑,天然散發著一種保護弱者的熱血和堅守信念的執著。

  「你是個公職人員嗎?」毛利蘭只在爸爸他們那些警察身上有過這種感覺。

  溫亞德抽出根煙准備點火,想了想又頓住,「我當過軍人,就像你剛才聽到的那樣,我離家三年在外打仗,後來發現妹妹帶著全家搬遷到了這裡,跟烏丸集團攪在一起,就拋下了戰爭,逃了回來。」

  「我是個逃兵,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溫亞德定定的看著外面的天空,「但我不後悔。」

  「為了克麗絲?」毛利蘭道,「你很關心她。」

  「當然。」溫亞德輕嗤的笑聲帶著幾分嘲諷,「我有個女兒,死在愚蠢的愛情中。」

  毛利蘭怔住,溫亞德俊朗的容貌擋在胡須下,說不出的違和感在這人臉上。

  他的嗓音滄桑卻暗含恨意,「莎朗選擇了罪魁禍首,我當然不能讓克麗絲跟她踏上同一條路。她是如此的與我女兒相像,天真好糊弄。」

  「我覺得克麗絲還是很聰明的女孩子。」毛利蘭試圖安撫他,「她會成長得很優秀。」

  溫亞德看向她,深色的瞳孔中滿是復雜,「如果她當初有你這麼聰明,就不會死在無人知曉的野外。」

  毛利蘭吶吶道,「對不起……」她令這個人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嗎?

  「小姐,我現在過得不錯。」溫亞德拍了拍臉,打了個哈欠道,「這一切又跟你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

  看見毛利蘭臉上微微蹙起的眉頭,溫亞德狠狠揉了把她的頭發,「太過善良會受傷哦。」

  在毛利蘭呆怔的表情下,他悠長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意味,「這個世界容不下純善,善到極致就會引發極惡。」

  毛利蘭:「極惡?」

  溫亞德吐出一口煙,徐徐的煙霧在正午的陽光下看不見一點蹤影,「黃昏別館曾有一個女主人,正是你未婚夫的母親,我們稱呼其母為【她】。」

  他轉過頭,摸著下巴打量著滿臉困惑的毛利蘭,「烏丸集團因【她】而生,一個陽光下的美麗女子,卻提出了一個驚人的設想——永恆的香格裡拉。」

  香格裡拉?這已經是毛利蘭不知第幾次聽到這個名詞,「香格裡拉……是什麼意思?」

  「人的精神和身體能不能分開?構成世界基礎的是存在的物質,人體也由各種碳基化合物構成,假如組成人體元素的細胞能復制重生,比如說克隆這一項目的產生,那操控人體的精神這一面呢?」

  溫亞德嘆了口氣,「就像我一直在尋求靈魂的歸所,【她】好奇精神的存在與否,所以,【她】創造了一個世界。」

  毛利蘭聲音難以克制的驚訝,「怎麼可能?」

  溫亞德道:「【她】在計算機和生物工程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編訂了一個系統,鏈接人們的精神,創造了一個虛幻的世界。」

  毛利蘭訝然:「全息體驗的虛擬游戲?」

  毛利蘭體驗過諾亞方舟人工智能帶來的游戲世界,真實得難以想像,原來這麼早就開發出來了?可是……

  「【她】在裡面試體驗一番後,出來就瘋了。」溫亞德皺了皺眉,「毀了所有的實驗資料,從烏丸家大哭大笑著跑了出去,一去十三年。」

  「正是今年黑澤陣出現了,在他母親失蹤的地方,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溫亞德掐滅香煙,「烏丸蓮耶為了救他,喂了一顆新研發的ATR39。」

  後面就如傳言的那樣,黑澤陣被收為養子,受盡烏丸蓮耶的重視。

  靜默了半天,毛利蘭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跟烏丸蓮耶什麼關系?」

  溫亞德笑了笑,「同卵雙胞胎,共享同一個名字,擁有相似的理念,一個研究精神,一個探索人體。」

  毛利蘭:「——!」烏丸蓮耶原本是兩個人!

  「天才造就瘋子,瘋子創造瘋狂的作品。」溫亞德壓根沒看被震的魂飛天外的人,「我女兒和妹妹都通過【她】結識了烏丸蓮耶,這個帶著極大野心的男人。」

  「他就像被打開了的潘多拉魔盒,吸引著一個個的人飛蛾撲火,愛而不得的人,有的跟著瘋狂,有的自盡。」

  毛利蘭定了定神,「你和【她】認識?」不然為什麼了解得那麼清楚?

  溫亞德神秘的笑了,「不,是一個人告訴我的哦,一個最了解【她】的人。」

  毛利蘭沿著他視線望過去,豪華的鐵質大門打開,一個白衣服的少年帶著甜甜的笑容跑了進來,在一群僕人的躬身問候下,衝進了別墅。

  這個黑澤陣,怎麼感覺難麼別扭啊啊啊!他不會真是傻的吧!

  「小姐,有人說,雙胞胎一體兩面,一面為善,一面為惡,善面死去,惡念叢生。」

  「我很反對克麗絲接觸黑澤陣就是這個原因,他給我一種跟烏丸蓮耶太像的感覺,就像一個立於善惡之念的產物,稍有偏移就是深淵。」

  毛利蘭很反感他的這句話,「他是人,不是產物。」

  溫亞德愣了。

  講完故事後,毛利蘭沒有再在這裡停留,朝著樓梯走去,她不太想跟這個人接觸。

  比起詭異的黑澤陣,越聽溫亞德說得多,毛利蘭心底就越瘋狂增長著一種令人害怕的殺意。但第六感在告訴她……

  不能殺。


第118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四)

  毛利蘭扶著樓梯杆忍不住大喘氣,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就好像意識一瞬間被不知名的存在奪取,不屬於她的痛苦在心底哀嚎。

  那份殺意,伴隨的是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憤怒。

  這一刻, 她知道那份情緒歸屬於莫裡·溫亞德, 是他對烏丸家人的仇恨。

  毛利蘭低喃著:「『深野往昔』嗎……」

  死神的力量只能被動啟發來保命, 但其活躍在魂魄中的靈子似通過□□的經絡滲遍四肢, 不自覺的與異能力糾纏, 成為了供給異能成長的養料。

  『活』得越久, 毛利蘭越能感受到異能的增強。

  它已經能從以前的讀心逐漸擴大到感受他人的情緒, 敏感得能影響本人的心態,甚至一舉一動。

  毛利蘭咬了咬唇,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比拼,決不能讓自己的思想被其他人左右。

  上一次這樣強烈的情感好像還是在黃昏別館?實際上的斜陽館, 當時感受到的應該是【太宰治】如黑幕般厚重的死寂。

  她和黑澤陣一起……

  說起來, 黑澤陣的異能是什麼?他的幻術, 毛利蘭更偏向於是死神方面的能力, 但不同於其余死神, 他能將這份力量作用在活人身上。

  站在生死之間,玩弄善惡之念,這就是未來的黑澤陣。

  毛利蘭握著扶梯的手隱隱發白,她想到一件事, 需要去驗證。

  「姐姐姐姐!」

  穿著單薄白襯衣的少年興高采烈的朝著毛利蘭跑來,一股腦撞進她懷裡,「你真的來找我了啊?我太開心了!」

  太過熱情的歡迎令毛利蘭僵住, 感謝她有先見之明吧, 下樓後沒有放開扶手,這才避免了被撞擊力衝倒的慘劇。

  這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年黑澤陣, 殷勤得毛利蘭膽顫,他年齡小得用未婚妻借口的自己很心虛啊。

  「姐姐,渴不渴,要不要我幫你倒杯熱水?」

  「謝謝,不用。」

  「姐姐,大老遠趕來一定很累吧?我幫你按摩按摩?不要小看我哦,我的按摩技術連鳥都逃不過!」

  「額,我精神很好。」

  「那姐姐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我找來送給你啊,父親說了,互相喜歡的人要一直在一起,我希望你每天都跟我一樣開開心心!」

  「……我——」喜歡你不說話啊!

  毛利蘭看著面前抬起頭來,閃爍著喜悅的墨綠色眼睛,強忍拔腿就跑的衝動,「阿、阿陣先起來好不好,姐姐腿麻了。」

  不行,她想吐,從沒想到叫黑澤陣名字是這樣的困難和別扭!

  一邊端坐著的烏丸蓮耶則一臉寵溺的揉了揉滿臉不忿的克麗絲,得到她賭氣似的偏頭。

  烏丸蓮耶笑笑,轉頭對摟緊毛利蘭的人道,「阿陣,你太激動了,Merlot畢竟是個女孩子。」

  「哦,好吧。」銀色碎發的小腦袋在毛利蘭懷裡拱了拱,頗為戀戀不舍的站直了身體。

  感受到靠在身上的壓力一松,毛利蘭立即不易察覺的拉遠了點距離,陽光開朗的少年黑澤陣傷不起啊!

  毛利蘭,沒事,他只是還小,有這個年齡階段的『青春活潑』很正常,真的很正常……正常個鬼啊!

  再多的心裡建設也形容不了毛利蘭此刻的感覺,是復雜還是驚悚都難以辨別。

  青春期的個子竄得很快,都達到了她這個成年人肩膀的位置,不難看出以後成長的空間很大。

  一身白襯衣、黑色休閑褲下包裹的雙腿修長屹立,站在七彩玻璃窗投射的陽光下,銀發披上了絢爛的顏色,皮膚白得好像在發光。

  拉長的影子前,少年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亮晶晶的墨綠色瞳孔澄澈明亮,宛如一個不小心遺落人間的天使,不染一點陰暗。

  富麗堂皇的客廳、長桌上看報紙的烏丸蓮耶和恭敬服侍的莎朗、滿臉厭惡的克麗絲、雖笑吟吟卻滿藏警惕的溫亞德和僕人。

  割裂的感覺充盈著整個客廳,各懷鬼胎的眾人仿佛在合力演出一幕荒誕的喜劇,實際意義上的陌生人卻真如許久不見的熟人。

  「姐姐,今天為了歡迎你,我給你准備了個大大的驚喜!」黑澤陣把毛利蘭按到餐桌椅上,笑嘻嘻的看著她。

  毛利蘭看了看除了克麗絲突然青下來的臉,烏丸蓮耶等人都是一副滿臉好奇的期待樣。

  怎麼辦?她有點不想要黑澤陣的驚喜,還有,能不能別對她笑得這麼……燦爛?很驚悚啊。

  毛利蘭硬著頭皮回了個笑臉,「什麼驚喜?」

  黑澤陣用勺子敲了敲銀制的餐具,僕人應聲下去端上杯顏色通紅的飲料,一一擺放在各人面前。

  黑澤陣接過毛利蘭的那杯,雙手從背後穿過頸肩,穩穩當當的將飲料放在她面前後,埋下頭在白皙的勃頸上亂蹭一通,蹭得皮膚發紅。

  黑澤陣喟嘆道,「姐姐,你真香。」

  少年人的清亮聲夾著溫熱的吐氣撲在皮膚上,激得她身子下意識的顫了顫。

  「謝謝,你這飲料也挺香的。」毛利蘭不自在的偏了偏頭。

  冷靜,毛利蘭,這只是個孩子,不算吃你豆腐,不能打!

  黑澤陣仿佛被取悅到,突然一把摟住她的脖子,聲音裡滿是清爽的笑意,「姐姐,還是你有眼光!」

  「哈哈,不過你猜錯了一點!」黑澤陣拉開椅子咚地一聲坐下,閃亮亮的眼神從毛利蘭那移到其余坐下的人身上。

  黑澤陣道:「父親,克麗絲姐姐,你們也猜一猜?」

  克麗絲臉色一下變得難看無比,倏地把希冀的目光對准自己的父親,「爸爸……」

  「阿陣的心意我們不能辜負。」烏丸蓮耶微笑著晃了晃這杯紅得詭異的水,似品嘗美酒般細細聞了聞,「紅寶石的通透搭上玫瑰的芳香,很漂亮。」

  他露出一個詫異的神情,舉著玻璃杯放到嘴邊抿了一口,俊郎的臉上頓時揚起個驚艷的笑容,「阿陣,你的酒調得不錯。」

  黑澤陣笑容變大,「我也沒想到有這樣驚人的效果,不愧是父親。」

  「真的?」克麗絲狐疑的看著這杯說是酒的東西,手放到上面有些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喝。

  烏丸蓮耶微笑著看過去,「克麗絲,這可是弟弟的辛苦勞動成果啊。」

  克麗絲臉色瞬間漆黑,在父親的注視下,咬咬牙,一口干了這杯酒——「嘔!」

  幾乎是入嘴的同一時刻,克麗絲連酒帶胃液的吐了出來。

  「克麗絲!」溫亞德擔心的看著嘔吐不止的小女孩。

  「水、不,快、快叫板倉醫生過來!」克麗絲嘶啞著喉嚨,吐完胃酸後,緊接著的就是一波接一波的血水從嘴裡流出。

  溫亞德立即吼向旁邊戰戰巍巍的僕人,「快叫板倉!」

  「哦哦,好。」僕人馬上跌跌撞撞的跑走,沒過幾秒,穿白大褂的黑色寸頭男人被拉了過來。

  沒顧得上寒暄,熟練的拿出鎮痛劑的針頭,插在少女的手臂上,等她面色一平靜,趕緊又一針頭下去。

  忙活完整個過程,不過三四分鐘,醫生這才得空給烏丸蓮耶彙報,「老板,細菌感染導致的病變,已經止住了。」

  【乖乖喲,這才幾天,小姐又中招?幸虧我准備充分,不至於讓小姐一命嗚呼。】

  毛利蘭悄悄看了眼虛弱的癱在椅子上的少女,急促的呼吸平定下來後,當即含恨看向所謂的弟弟,「好、你很好!」

  黑澤陣極自然的忽略她的憤怒,笑容滿面的道,「克麗絲姐姐,味道怎麼樣?」

  克麗絲手指甲摳著木椅,帶出道道血痕,「好、極、了。」

  恍若剛才搶救的一幕沒發生一樣,烏丸蓮耶誇贊道:「想法很新穎,做法很獨特,阿陣挺有創作方面的天賦。」

  克麗絲黑著臉沒有發言,但看向面前的這杯酒時,臉上是帶上了百分百的惡心,「你怎麼不自己喝!」

  黑澤陣無辜的道:「我未成年啊,克麗絲姐姐,未成年喝酒對身體不好。」

  現在這個年代,十三歲就算成年,他剛好還差那麼一點。

  克麗絲虛弱的身體氣得又開始上下起伏,「你卑鄙!」

  「克麗絲姐姐,你冤枉我了。」黑澤陣真誠的看著她,「如果不是年齡不合適,我真的很想嘗一嘗自己第一次親手制作的作品。」

  說完,無縫銜接的黑澤陣將酒推到毛利蘭眼下,在杯口卡上個血淋淋的裝飾物後,眼睛雪亮,「姐姐,你也試試?這是我們緣分的見證哦。」

  毛利蘭深吸了口氣,五官比較靈敏的她真的……「對不起,我酒精過敏。」

  粘稠的紅色,糜爛的玫瑰香氣也遮擋不了隱隱散發的腐臭,加上杯身上卡住的驚恐猶存的紅色眼珠。

  毛利蘭不得不承認,這完全是她來時那塊林子裡的烏鴉調成『酒』啊!

  少年黑澤陣頓時失望的垂下肩膀,「難得我發揮這麼好,太可惜了。」

  「是有點可惜。」烏丸蓮耶笑著看了看他們,看得毛利蘭背脊一涼,「這杯酒,值得紀念。」

  黑澤陣失落的念道,「難得我還取了個有趣的名字呢……」

  烏丸蓮耶配合的問道,「是什麼?」

  黑澤陣看了看身側的女子,隨後把專注的目光投向首位的人,揚起了陽光般的笑臉,「——鴉殺。」

  客廳一剎那陷入死寂,就連一向不太會控制表情的克麗絲都僵住了臉,不敢抬頭看父親的臉色。

  烏鴉,烏丸家的像征,黑澤陣取這個指向性太明顯的名字,儼然是在挑戰烏丸蓮耶的底線。

  他是真傻還是故意為之?

  「阿陣,Merlot出身不錯,配得上你,你要好好向她學習。」

  烏丸蓮耶突然提起個毫不相干的話題,「有空你也多帶她出去走走,熟悉熟悉這個環境。」

  黑澤陣高興的應道,「好!」

  烏丸蓮耶再次拿起旁邊的報紙瀏覽了一遍,「離家出走聽起來不太好,我打算下個月同維斯巴尼亞的茱莉亞女王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

  毛利蘭一驚,「這麼快?」

  烏丸蓮耶笑道,「我邀請函已經發出去了,大家在公司的新品發布會上聚聚,怎麼,你反悔了?」

  毛利蘭尷尬的笑笑,「當然不是,只是我才跟阿陣見面……」

  在這個時代,隔了大半個地球的女王居然能下個月過來,你這效率比研發火箭快啊!這樣她的身份還怎麼玩?

  「所以姐姐,我們快去培養感情啊!」黑澤陣不管不顧的拉起毛利蘭往樓上跑,相當輕快的告了個別,「父親,今晚我們就不下來了,你們自己聚餐吧!」

  回到毛利蘭來過的房間,黑澤陣推著她就做到沙發上,自己跑到對面,撐著下巴,笑吟吟的看著她。

  「姐姐,我是寫過不少信,印有烏鴉的也就寥寥幾封,全是交流得比較開心的『朋友』。」

  黑澤陣的話一開頭,就讓毛利蘭警鐘敲響,「但是呢,那些人早就來過了哦,你這封,是誰呢?」

  不知何時,放在毛利蘭身子的那封信被轉到了黑澤陣手上。

  他嗅了嗅白色的信封,眼裡滿是好奇和驚異,「還真是我寫的信,給Merlot的信。」

  毛利蘭有種搶回來仔細看的衝動,「你怎麼看出來的?明明裡面什麼都沒有。」

  「味道。」黑澤陣靠近她,近得可以看見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一瞬間,毛利蘭仿佛看到了那個囂張霸道的男人,但少年人臉上顯著的喜悅喚醒了她,「姐姐,有兩種酒味哦,杜松子酒和一種叫Merlot的酒。」

  轟——

  雞皮疙瘩在毛利蘭身上猛地泛起,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的少年突然一笑。

  「姐姐,你現在的反應,就像你聽到『鴉殺』這個名字時一樣呢。」

  救命,誰來教教她,該怎麼對付變態,還是一個聰明得過分的變態!


第119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五)

  毛利蘭早就知道, 黑澤陣的感官一點不弱於她這個讀心術方面的異能者,所以她在面對這人時,盡可能少說話, 但也沒想到暴露得這麼快啊!

  這個鍋她不背, 完全是未來那個混蛋挖的坑, 虧她以為那人是好心幫自己混進烏丸集團。

  臭男人, 想跟過去的自己搭上線才是目的對吧?

  「姐姐, 你的表情好有趣哦。」

  黑澤陣把那封信團吧團吧扔進垃圾桶, 更加放肆的抱著毛利蘭亂蹭, 誇張的力道都快勒得她呼吸困難。

  「放、放開。」毛利蘭忍無可忍的掀開他,蹭的一下躍到沙發另一角, 發出靈魂一擊的問候,「你變態啊!」

  像被踩到貓尾巴一樣驚恐躲在小角落的表情, 惹得黑澤陣馬上從被甩開的懵逼狀態中起身, 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不得不說, 少年很會利用自己的樣貌, 清瘦的臉蛋上, 未張開的五官帶著精致的秀氣,睜著的漂亮眼睛裡,純淨的墨綠色一瞬間溢滿霧氣。

  毛利蘭瞪大了眼睛:「——!」

  小弟弟,哭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你叫黑澤陣的事實!

  「姐姐, 你說過你是我未婚妻的啊。」少年的嗓音帶著令人心碎的難過,「我以為,自己以後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這裡是黃昏別館, 眾人仰望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放下戒備, 大家坦誠一點不好嗎?就像你我明明第一次見面,姐姐就很理解我, 跟其他因為父親來見我的人都不一樣。」

  「嘴裡說著喜歡,實際卻是借著我接近父親。他真的有那麼好?一個個的都忽略我去討他的歡心。」

  「我……」

  毛利蘭心虛了,說到底,他才十二歲,明明什麼也不知道,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好像有點過分。

  而且,自己目的也不怎麼單純,想到這裡,一種欺騙小孩感情,拐賣未成年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克麗絲姐姐討厭我,莎朗阿姨只看得見父親,溫亞德叔叔反感我,父親雖然愛我,但從來不會考慮我想要什麼?」

  「你……」

  「別館裡,大家都離我遠遠的,其實我知道,我只要活著就好,活著就能證明父親發明的偉大,就能給大家帶去幸福。」

  他聲音裡的空茫使得毛利蘭不自覺的咬著唇。

  「真的是這樣嗎?姐姐,我沒看到幸福,只看到一具接一具的屍體,死不瞑目的眼睛裡,充斥著痛苦和不甘。」

  少年站到窗邊,伸出手臂遮住溢進來的陽光,金色的光芒下,毛利蘭才驚覺這人瘦得可怕。

  暖風把襯衫輕松的吹起,肉眼可以看到的手臂、鎖骨和腹部處,全是一層薄薄的皮肉包裹著骨架,就像是一個支撐著這套昂貴服裝的衣架。

  「黑澤陣!你的身體!」毛利蘭猛地衝到他面前,想扯開他的衣服仔細看看,但又怕自己過重的力道傷到他。

  毫無意外,毛利蘭看到黑澤陣衣衫下一塊紅腫若隱若現,他蒼白的臉上,嘴唇輕微抖動著,似是在強忍疼痛。

  可惡,她怎麼沒注意到黑澤陣這瘦得風一吹就倒的身體!而且剛剛自己還用那麼大的勁甩開他!

  毛利蘭嘴唇咬得泛白,「是我不好。」

  細細密密的刺痛扎在心裡,是她忽略了在初見露琪亞時,那片回憶中呆在實驗室裡的少年。

  從一開始撞得頭破血流的困獸,逐漸變成一個麻木呆板、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人。

  「姐姐,我很疼啊。」少年緊緊抱著她,腦袋虛虛的搭在彎腰的人頸上,「你會一直陪著我對不對?」

  毛利蘭摸了摸他柔軟的銀發道,「我答應過你,會一直陪著你。」

  黑澤陣身子顫了顫,「你真好。」

  烈陽照射著兩個緊緊依偎的人影,即使房間開著足夠的冷氣,汗水也不由得從人身上冒出。

  任黑澤陣抱了一會兒,燥熱就布滿全身,毛利蘭能清楚的感覺到厚重和服下,內裡單衣被打濕的黏膩感。

  好熱!但是沒辦法推開黑澤陣啊!萬一又傷到他怎麼辦?

  黑澤陣現在小身板這麼脆弱,她都懷疑自己一不小心就能捏碎了他骨頭。

  要不要給他煮點東西補補?以食補身,早點長成以後那副強壯的體魄?

  毛利蘭驀地想起亂步君送的美食大全,不會就是這個意思吧?

  想著想著,毛利蘭心裡一陣感動,不愧是友好和諧的對手組織,連敵對的人都能獻出一份關懷!佩服。

  【毛利蘭,我覺得你應該收收善心。】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攜著寒意凍得毛利蘭一個激靈。

  【袖白雪?你還活著,哦不,還醒著?】

  毛利蘭還以為袖白雪在救她後,還是跟以前一樣在身體裡沉睡呢,現在居然能跟自己對話?

  【我是消耗力量過大,但是不代表我感知不到外界。】

  【你一直看著——!】

  毛利蘭臉色陡然漲紅,她跟黑澤陣的親密舉動一直在這人,不,這刀的眼皮子底下?

  【請放心,我沒有窺探隱私的嗜好,只是趁著還沒再次睡去的時候,來提醒提醒你。】

  【什麼意思?】

  忽然,身體穿過某種事物的感覺傳來,一陣暈頭轉向後,毛利蘭驚恐的發現自己站在自己對面!

  『毛利蘭』抬頭,美眸裡亮眼的瞳色盡散,寒霜遍布的眼睛直直看著張大嘴臉的她。

  【未來的黑澤陣給了你太多錯覺,總是能令你下意識放下警戒。但是,毛利蘭,你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陌生人。】

  毛利蘭一怔,理解到袖白雪話中意思的她瞬間移到低頭耷腦的黑澤陣面前。

  少年的腦袋靠在她肩上,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緩緩睜開的墨綠色眼眸平靜如水。

  【他在騙你,毛利蘭,你不該信任他。】

  宛若神祗一樣冷漠的少年動了動腦袋,微不可察的拉開了與人接觸的皮膚,他嘴角微微一翹,澄澈的瞳孔染上猩紅。

  「姐姐,我很期待未來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軟軟的語調,面無表情的臉,眼裡泄滿了粘稠的惡意,刺得毛利蘭心神俱震。

  分不清此時心底炸開的復雜感受,耳邊是袖白雪冷然的警告,腦海裡是過去與現在交替閃現的黑澤陣,一個老是罵她蠢、設計她的混蛋。

  【毛利蘭,清醒清醒吧,這個人已經不是那個願意引導你、保護你的人。】

  毛利蘭垂眸,看著眼前這幅稚嫩的面孔半響,終是嘆了一聲,「你不是他。」

  她彎下腰,透明的手穿過義骸,虛抱住這個骨瘦如柴的身子,輕柔的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但是,你是我在乎的人。」

  他們都是一個人,喜歡用最真實的現實來誘騙人,嘲諷也好、賣慘也好,黑澤陣都玩得很溜。

  只是因為他不在意,跟不在意他人一樣不在意自己。

  想到這,毛利蘭嘴角一撇,仗著這人看不見,憤憤的撓了撓少年人的嘴臉,「欠教訓!」

  【……】

  袖白雪沒料到是這個發展,本想勸人戒備的,反而起了反效果,心裡頓時一口氣梗不出來。

  【算了,隨你們折騰去吧!我要休息去了!】

  【別,你還沒告訴我該怎麼回家啊!不要這麼不負責任好不好?】

  事實告訴毛利蘭,袖白雪還真能這樣不負責任,任憑毛利蘭怎麼呼喚,它是半點反應也沒有。

  下一瞬,義骸光速呼呼大睡的壓在黑澤陣身上,毛利蘭清楚的看見他臉色扭曲了一下,「……Merlot?」

  毛利蘭立馬伸出手,試圖扶住他,結果卻眼睜睜看著手穿過黑澤陣的身體。

  黑澤陣撐著這幅身體,踉蹌的向床上走去。

  【該死的,她是豬嗎?長這麼重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跑到我面前,想當未婚妻?嘖,先減肥吧。】

  很好。

  毛利蘭一秒收回同情,繃著張一模一樣冷漠無情的臉,鑽進被窩,跟被搬運上來的義骸一起並躺著睡覺。

  你沒救了,黑澤陣。

  ……

  深夜,女子似是累極了,在管家敲門進來送飯時,依舊沉沉的睡著。

  莎朗正要說話,黑澤陣噓了一聲,笑著接過她手裡的餐點,低聲道,「大姐姐,這次的禮物我很滿意哦。」

  莎朗怔了怔,臉上立即露出個明艷動人的笑容,神情一反白日的理智,痴迷的看著這個銀發少年,「My God,您開心就是我最大的滿足。」

  「God?」黑澤陣看了看不遠處走廊裡,燈光明亮的地方,「告訴你的Devil,我很幸福喲。」

  「是,我一定傳達到位!」

  黑澤陣無視著灼熱的視線,笑著關上門,拿出餐盤上的三顆膠囊,就著白開水飲下。

  「善與惡,說到底都是欲望的呈現,違背欲望與順從欲望。」

  瘋子的競爭,從出生延續到現在,越來越乏味,因為結果太明顯,傻傻的克麗絲都能看清楚呢。

  群鴉薈萃,必有傷亡,父親呀,【她】已經死了喲。

  他看了看白色皮膚下流動的血管,撇了撇嘴,「這次,又能保持活性多久呢?真沒意思。」

  湧動著的毀滅欲再一次出現,他這個身體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不過,這次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黑澤陣把目光移向床上睡得沉穩的女子,迷惑的摸了摸側臉,「姐姐,很奇怪啊。」

  黑澤陣走上前,看著軀體一動不動的樣子,如果不是起伏的胸口,很令人懷疑這是個死人。

  他把手試探著摸向旁邊,隱隱的柔軟像是隔著薄膜,令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煩躁,「……未知的精神體,睡得這麼死,心很大?」

  不知是藥物帶來的影響,還是新事物的吸引,黑澤陣爬上床,把身體挪開,側過身,盯著看不見的人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漆黑的房間看不出它本來的白色,少年人笑嘻嘻的聲音響起,「我不太喜歡你出來哦,畢竟年輕人的身體不好。」

  「——怕冷。」


第120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六)

  自毛利蘭厚臉皮的登堂入室後, 這座危險重重的建築居然成了唯一能給她安心感地方。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面孔,只有眼前將會長存一個世紀的黃昏別館能讓毛利蘭找到一點她那個時代的影子。

  「姐姐, 你看看我畫的畫好不好?」黑澤陣捧著張宣紙, 獻寶般的舉到了她眼前, 「很漂亮對吧。」

  閃閃發光的眼睛一眼不錯的盯緊從發呆中回神的毛利蘭, 「姐姐, 我在畫人物像方面的天賦不錯呢。」

  鉛筆勾勒著滿庭綻放的玫瑰, 中央的圓桌椅上, 西洋裙裝的女子抬頭看著遠方,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

  女子面前的桌上, 似風吹起的紙張紛揚著,被風卷到空中也沒有得到她半分眼神。

  寫實的畫面很美很精致, 女子神思恍惚的模樣也被描繪得栩栩如生。

  毛利蘭驚了驚, 「是我?」

  「沒錯。」黑澤陣把畫塞到她手上, 笑容燦爛得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姐姐, 你在想什麼啊?」

  咧開的笑容卻含著微不可察的委屈,仿佛在表示自己被忽視後,一點也不介意的大度。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我在想, 如果你把畫畫的精力放到國語和禮儀上,你父親也不會這麼擔心你的教育問題了。」

  接下烏丸蓮耶莫名其妙的教育請求後,經過這周黑澤陣寸步不離的相處, 毛利蘭總算弄明白原因在哪裡了。

  黑澤陣不笨, 相反在某些方面稱得上天賦驚人,比起堪堪達到交流水平的國語, 他非常精通英語和羅馬語,繪畫水平很出彩,計算機和生物學等知識也異常豐厚。

  在一般人看來,除了有個令毛利蘭驚悚,外人暗罵大傻子的古怪嗜好(向窮人撒錢?)外,黑澤陣優秀得讓人難以企及。

  但毛利蘭隱隱有種直覺,烏丸蓮耶對於黑澤陣的某些優秀特質,有驚喜也有不滿,而且這種不滿在他表現得越驚艷,越加與日俱增。

  不會說話……是指總是脫口而出的一些字眼,老是令人心裡憋屈得難受?

  好比一個人,你知道他在裝傻,但這人確實傻得光明正大,理所應當。

  黑澤陣笑彎了眼,「姐姐,我是個混血兒哦,不擅長國語不是很正常嗎?」

  毛利蘭扯了扯嘴角,「是,你說的很對。」

  未來的你可最精通利用國語傳達的暗號,借此來挖出了不少臥底。

  想想那個雷厲風行、陰暗詭譎的男人,面前這個隱藏了自己諸多情緒的少年行為,就值得深究了。

  真正的黑澤陣討厭畫畫;對雪莉這樣生物學、醫學等方面出眾的人才滿懷惡意;眼高於頂,對弱小得一只手就可以碾死的人不屑一顧。

  突然,一道笑吟吟的聲音響起。

  「姐姐,每次看到你這個樣子,我都忍不住滿腔歡喜。」

  少年隨手把手裡的畫扔到地上,讓毛利蘭准備接的手落了個空,下一秒,微涼的玉質感襲來。

  黑澤陣捧著她的手,笑得很開心,「我選擇的未婚妻真好,這麼懂我的心。」

  夏日炎炎卻陰風陣陣,毛利蘭總感覺那個『我』字從他舌尖吐出來,冷漠到了極致。

  毛利蘭頓了頓,正打算說話,一道極為尖利的女聲插了進來,「那當然,阿陣弟弟心意相通的未婚妻,她不懂他,誰懂?」

  克麗絲居高臨下的看著很是親昵的兩人,神情暗了暗,但很快又變得高傲無比。

  她譏諷道:「弟弟,你真是不懂女人的心,對於我們來說,唯一這兩個字有多重要。」

  「唯一?」黑澤陣眨了眨眼,「我很懂啊,克麗絲姐姐。」

  少年人俊美的臉上笑容明媚,饒是滿身怒意的克麗絲也晃了下神,嘴裡囁嚅著想說什麼時,馬上被他的動作打住。

  黑澤陣挽起毛利蘭的手,眼裡專注得就好似只能看見她一人,「黑澤陣的名字旁,永遠只有姐姐一個人的名字。」

  毛利蘭抖了抖身子,強顏歡笑道,「我的榮幸。」

  怎麼有種誤入修羅場的感覺?想想貝爾摩德,不會吧,對黑澤陣表現得這麼厭惡的克麗絲,喜歡他?

  這下,比起戲精起來的黑澤陣,毛利蘭不得不驚訝克麗絲的反應。

  克麗絲仿佛被黑澤陣疑似的深情表白激怒,艷麗的臉被氣得通紅,「雜種,我不會讓你得逞!」

  毛利蘭立馬冷下臉,「克麗絲小姐,我希望你還記得自己是烏丸家的女兒,不要被青春期的熱血弄昏頭腦。」

  克麗絲冷冷一笑,眉眼間滿是不屑,「我才要勸你不要被人背刺,痴心錯付。」

  毛利蘭微微揚眉,「我只清楚你越這個樣子,你父親越是不在乎。」

  「呵,你也想用他威脅我?」克麗絲笑了,語調極其嘲諷,「這位公主殿下,在烏丸家,弱就是原罪。」

  她鋒利的眉眼掃過黑澤陣瘦弱的身體,毫不客氣的嗤了一聲,「繼承烏丸集團?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這段時間,毛利蘭在各方面關注黑澤陣身體情況的事誰不知?吃飯、穿衣、運動,衣食住行樣樣不落,生怕有損他的身體狀態。

  別館裡,都在傳言,這位新來的公主殿下,真的是把滿腹心神都灌注在了少爺身上,難怪會成為少爺選定的未婚妻。

  「公主殿下,何必多費心思呢?」克麗絲嘴角一挑,「誰都看得出來,你自以為的命定人弱得區區一個拳頭都能砸死。」

  「克麗絲!」毛利蘭怒視她,「不要惹我生氣,泥人也是有脾氣的。」

  「你算什麼?」克麗絲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個小小的國家,照樣不是對我父親搖尾乞憐,何況在眾多皇室子女中聽都沒聽說過的你,知道嗎?默默無聞的公主,不是被放棄的人,就是礙眼的存在,你說,你會不會是茱莉亞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野——」

  「啪——」

  毛利蘭甩了甩發紅的手,看著她腫起來的半邊臉一笑,「這就是口無遮攔的後果。」

  毛利蘭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暴躁易怒的少女會是以後被譽為『千面魔女』的貝爾摩德。

  什麼與美艷絕倫外表相符的優雅、從容鎮定、理智,仿佛都在少年黑澤陣面前喂了狗。

  「你敢打我?」克麗絲怒不可遏的捂著臉,臉色驟然下沉,「Merlot,對我動手的代價你付不起。」

  下一瞬,克麗絲拿起桌上水果盤裡的刀,扳起毛利蘭的手就按在桌面上,閃著寒鋒的利刃惡狠狠的朝下載去——

  扎進血肉的噗嗤聲,桌上散落的畫紙被染得鮮紅,裝飾的水果因大動作也被推到地上,彤彤的落了一地。

  毛利蘭大聲道:「黑澤陣,你瘋了!」

  一片陰影掠過,取代毛利蘭手位置的是黑澤陣。

  他迅速的擠開了對他沒有防備的毛利蘭,笑吟吟的將手放在刀落下的地方,宛若察覺不到疼痛一樣,「克麗絲姐姐,我流血了哦。」

  漫不經心的語氣令剛才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克麗絲一怔,當看到面前淌了一地的紅色時,頓時變得驚慌的道,「對、對不起。」

  她踉蹌的後退了一步,等看到黑澤陣的笑臉時,嫣紅的唇咬得出了血,「我會去向父親認錯。」

  隨即轉頭慌不擇路的消失在庭院盡頭。

  烏丸蓮耶允許克麗絲行為放肆,但絕不能容忍有礙黑澤陣身體的情況,這是這裡人們的共識。

  黃昏別館,是一座保護少爺性命安全的堡壘,因為APTX01的藥性活在他身體裡。

  毛利蘭清楚的認識到,這裡是黃昏之館,也是實驗之地。只要黑澤陣每日三餐乖乖服藥,烏丸蓮耶也不吝於展現對他的縱容。

  毛利蘭道:「克麗絲會受到處罰。」

  跟僕人不小心撞到黑澤陣,而後被拖出去鞭撻得遍體鱗傷不同。克麗絲的刑罰會由其母親親自執行,這個將黑澤陣奉為神明的瘋子。

  「姐姐傷害弟弟。」黑澤陣看著血流不止的手,露出個傻兮兮的笑容,「父親和管家都會傷心啊。」

  「我不僅傷心,更想打人。」毛利蘭扯過他的手,臉色漆黑的拿出繃帶包扎,「你真的是有病。」

  明明兩人都可以躲開,黑澤陣卻非要往刀子上湊,真是為了惹事付出了良多!

  黑澤陣看了看她沉得可以滴水的臉,笑容加深,「沒辦法呀,只有這樣才能讓克麗絲姐姐冷靜下來,我可是個好弟弟。」

  毛利蘭扯了扯嘴角,說得好像不是你故意惹怒克麗絲一樣。

  「克麗絲跟你是不是有什麼往事?」毛利蘭道,「她可不像單純的恨你奪取父親的目光。」

  克麗絲對她暗藏嫉恨,對黑澤陣是厭惡明顯,卻含著怪異的愛恨交織。

  「姐姐,你冤枉我。」黑澤陣不滿的嚷道,「克麗絲姐姐可是恨死我啦,因為我取代了她重要的人啦。」

  「取代?」毛利蘭包扎的手一頓。

  「姐姐,我不是唯一的弟弟哦。」黑澤陣就像在說著今天去哪裡玩一樣的興致盎然,「但是父親不喜歡他,我就幫忙送了一刀下去。」

  還有個弟弟?烏丸家這麼多人?不會弟弟還帶買一送一?抓錯重點的毛利蘭暗道。

  「她想要報仇,也想要烏丸集團,我可是在幫她下定決心。」黑澤陣一臉的慷慨就義,「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毛利蘭:「……你是想讓烏丸蓮耶忍不了她?」

  黑澤陣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再說什麼天方奇譚一樣,「姐姐,父親怎麼會忍不了克麗絲?」

  毛利蘭:「嗯?」

  「拋開APTX01,唯一的親女兒延續著他的理想。」黑澤陣笑呵呵道,「【她】和他,克麗絲和我,爭鬥起來才有看頭嘛」

  毛利蘭了然,「難怪烏丸蓮耶不插手克麗絲對你的怨懟。」

  其中,烏丸蓮耶甚至抱著鼓勵的態度,他就像養蠱一樣養著兩人,一種層面上的他和【她】的替代品?

  性格迥異的姐弟,彼此從珍視走到憎惡,在理念的加持下,十三年前分出了勝負,一個繼承黃昏別館,一個離家出走生死不知。

  烏丸蓮耶心中竟還有對一人的懷念?

  黑澤陣令他感到愉悅的生物學等天賦,及對普通人表達『善意』……要求黑澤陣成為一個尊老愛幼,善良正義的人?

  毛利蘭猛地泛起雞皮,「他愛【她】——?」

  「哈哈哈哈——」

  黑澤陣突然大笑,忍不住抓著面前這張懵逼的臉,一通胡亂揉搓,「姐姐,你太可愛了!」

  驀地,炎熱陽光下,黑澤陣笑得肚子痛的樣子,看得毛利蘭無端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黑澤陣放過被揉搓得可以滴血的臉,指尖劃過她細嫩的肌膚,瞳色一深,「姐姐,總用善意揣測人,會吃虧哦。」

  毛利蘭眼睫毛顫了顫,在黑澤陣心間帶出絲絲縷縷的癢意。

  他道:「他是天生的惡,【她】每一次對他露出笑容,都會產生一種撕碎那張臉,看她染上恨意的欲望。」

  「姐姐,善良拯救不了魔鬼。」

  【而你,拯救不了我。】

  烏丸蓮耶在等克麗絲放開心中的束縛,徹底墜入深淵。而他在等,等烏鴉們喋血,自噬其身。

  黑澤陣能聽到,黃昏別館深夜裡,連綿不止的嘶吼和調笑。這個人,他沒推測錯的話,應該就是眼前女子的目標人物,這個不知被哪個『他』誑過來的蠢貨。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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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七)

  「殺了她——!」

  「殺了他們, 我給你最棒的獎賞!」

  「烏鴉為什麼在啼叫∼因為在山上面∼有個可愛的小烏鴉呀∼小烏鴉呀∼不停地啼叫著∼圓瞪瞪的眼睛好可愛∼」

  「快睜開眼睛吧,我的小烏鴉,媽媽已經剪斷了你的翅膀, 不會再痛哦∼」

  「你不能死。」

  毛利蘭再一次滿頭大汗的從床上驚醒, 又來了, 這是自她住在黃昏別館後, 每每陷入深度睡眠時都能聽到的尖叫。

  叫聲從一開始的狂怒變得恨意不止, 又轉而綿延不絕的情深意濃, 熟悉的童謠哀婉繾綣又充滿憐愛。

  刻入骨子的愛憐與詭異的歌詞一起, 交織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顫栗。

  「姐姐,又做噩夢啦?」黑澤陣趴在床邊, 睜著雙圓溜溜的眼睛道,「你抓得我手好疼。」

  毛利蘭迷迷糊糊的大腦瞬間清醒, 「疼?」

  她立馬抓著伸到眼前的手, 緊張兮兮的打量著, 果然, 蒼白的手紅得刺眼, 關節處紅腫不堪,有一種馬上就要折斷的羸弱。

  「你不知道離睡著的我遠點嗎?」毛利蘭的臉瞬間拉下,立刻抓起旁邊的背包,拿出藥物給他上藥。

  一邊上藥, 一邊不停的罵罵咧咧。

  「自己身體脆弱成什麼樣沒點數?自虐症就這麼嚴重?拜托行行好,你不在乎身體,我在乎啊, 戀童已經夠冤枉了, 再背上個虐待未成年的罪名,我的臉還要不要……」

  嘴上不忿, 眼裡的懊惱和自責卻是一點沒少。

  黑澤陣彎了彎嘴角,「姐姐,你真好。」

  可惜這份獨屬於他的好心,他只會感到惡心,比克麗絲自以為是的感情還令人惡心。

  「謝謝你的好人卡。」毛利蘭垂下眼,有條不紊的替他上好藥,「如果你不笑,我會更為這句話感到欣慰。」

  一瞬間,黑澤陣想縮回手,卻被女子牢牢的握住,手心相貼的溫度透過冷冰冰的皮膚傳來,燙得他不明由來的生出一股暴怒。

  黑澤陣猛地起身,轉身背過她走到房門口,「姐姐,我討厭你的眼睛,太醜。」

  「醜?」毛利蘭拿起床邊的鏡子照了照,鏡子裡藍紫色的眸子還是那樣看了千萬遍的炯炯有神,「我覺得不差吧。」

  她肯定的點著腦袋,「嗯,水靈靈的大眼睛,柔中帶剛,我都快迷上了呢。」

  自戀的話令黑澤陣嘴角一抽,「你自信心真強。」

  姐姐的稱謂被省去,清亮的少年嗓音第一次帶上了屬於他的無奈。

  毛利蘭相當開心,「那當然,我可是毛——M、Merlot!作為公主,充滿朝氣的自信可不能少!不然怎麼面對一大群人精?」

  好險,差點把自己名字給供出去了。

  黑澤陣開門的手微不可查的頓了頓,隨即帶著滿面爛漫笑容走了出去,「姐姐,我想出去玩,要一起嗎?」

  「出去?」毛利蘭一頓,想了想後苦惱的搖了搖頭,「算了吧,在別館裡我都容易迷路,外面……」

  黑澤陣斂下眼,重新掛上體貼的微笑,女子的言外之意很明顯,敷衍的謊話都不像他以為的聰明人。

  是太過信任他不會去戳破?還是了解他在聽到這句話的回答?這種屬於兩人的默契,真是……惡心啊。

  「好啊,姐姐,雖然很舍不得,但姐姐開心我就開心哦。」

  黑澤陣笑道,「我先走了,姐姐,晚上見!」

  砰地關上房門,大步朝外面跑去,等著他今日份的樂趣。

  「生氣了?」毛利蘭看了看還在震動的房門,咂了咂舌,「身體雖然弱,但力氣也沒見減少嘛。」

  黑澤陣生氣的理由懶得去猜,毛利蘭沒空關心得面面俱到,誰讓這人背地裡不懷好意的猜疑她?

  沒錯,即使黑澤陣毫無起伏的想法毛利蘭探聽不到,但深知這人本性的她,篤定黑澤陣一定暗地裡罵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蠢貨』!

  嫌棄毛利蘭這些日子對他身體的噓寒問暖,仿佛在嘲笑她假仁假義的關心,諷刺她所做的全是無用功一樣。

  毛利蘭哼了哼,「無論哪一個,都很讓人火大啊。」

  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毛利蘭便走了出去,今天有人約了她,用了一個她拒絕不了的理由——【她】。

  那個【她】,錯綜復雜家庭關系中,扮演著不容忽視角色的女人。

  烏丸蓮耶的同胞姐姐,黑澤陣傳說中的母親,莎朗和克麗絲他們諱莫如深的女主人。

  【她】或許在黃昏別館某處活著?

  毛利蘭不止一次懷疑,自己夜晚夢見的癲狂叫聲來自【她】,是自己異能力增強後,在她無意識探知下聽到的聲音。

  想著這些,毛利蘭加快腳步,路過零星躬身的僕人保鏢,按著自己記憶中的地方,悄無聲息地走進一個暗室。

  這個地方她來過。

  荒廢的黃昏別館裡,群聚的偵探們玩了一場尋找寶藏的游戲,真凶千間降代藏身的控制室。

  溫亞德約她在這裡見面是為什麼?

  如果可以,毛利蘭不是很想跟這人見面,因為一見面,她就會想起他隨時可能點爆的情感。

  厚重得暗幕逼近的瘋狂和絕望,她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排斥。

  「我記著你是站在克麗絲那邊的人,私底下約我會不會不太好?」毛利蘭進屋,看著坐在逼仄暗室裡的他,「在我傷害她之後。」

  房間沒有出現印像中的監控畫面,也是,即使烏丸集團科技再怎麼先進,監控器這種設備還沒普及到這種程度。

  這是電力嚴重匱乏的19世紀,與外面維持著油燈和柴火照明的平民相比,像烏丸家這種有錢人才用得起冷氣機和電燈的人家稀少得可憐。

  溫亞德站在小房間的書架前,撫摸著陳舊泛黃的書籍,「Merlot小姐,克麗絲對我很重要。」

  平淡的語氣像是指責,又像是在訴說著一些稀松平常的話,「她不能有事。」

  毛利蘭蹙眉,「烏丸蓮耶對她做了什麼嗎?」

  溫亞德搖了搖頭,「是莎朗。」

  毛利蘭道:「她做了什麼?」

  作為親生母親,再怎樣都會留有一絲余地吧?更何況烏丸蓮耶很關注這個女兒。在所謂姐弟觀念沒跳出前,克麗絲會安然無恙。

  「下個月,烏丸蓮耶會正式推出ATR39和APTX01,細胞重生會帶來新的變革。」

  沒有正面回答毛利蘭的問題,溫亞德從書架上挨個看過去,「所有人都很關注,因為這個產品會影響戰爭的局面。」

  「資本為主的世界,不是每個人都翹首以盼。有些想穩固霸權統治,有些想反抗求存尋求共生。烏丸蓮耶拋出的這個餌足以吸引他們,這個藥品是個很好的武器。」

  「我們……要談這麼高端的話題?」

  國家大事擺在突然闖入這段時間的毛利蘭,和只關注克麗絲的溫亞德之間,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我當然沒這閑心。」溫亞德抱著破破爛爛的筆記本向她走來,「我只是想告訴你,包括維斯巴尼亞在內的很多人都在猜測烏丸蓮耶的站位。」

  「溫亞德先生,請不要拐彎抹角。」

  「下個月也是烏丸蓮耶的生日,他放了話,誰能拿出令他滿意的禮物,他就滿足誰的願望。」

  「你的意思是……」

  溫亞德唇角一揚,「這個禮物對克麗絲和少爺具有同樣的效果。」

  毛利蘭心口一涼,「他們兩個?」

  似是在肯定她的想法,溫亞德道,「新的姐弟間鬥爭終要迎來結果,烏丸蓮耶的餌與其說是對外的冠冕堂皇,不如說是專門為他們准備。」

  毛利蘭目光一閃,「為什麼是這個時候?」

  溫亞德看向她,眼裡明明白白的笑意就像是能看清人心底的想法,「小姐,我們都清楚,時間不多了,這也是你至今留在黃昏之館的原因不是嗎?」

  毛利蘭捏了把汗,「烏丸蓮耶,不,克麗絲和黑澤陣能給他帶來什麼?我看不出他有什麼想要而自己拿不到的東西。」

  名利、財富、權利,這些世人汲汲渴求的東西,烏丸蓮耶已經全部擁有。除了……

  「求而不得誰都有,在欲望上他更青出於藍。」

  溫亞德臉上浮出冷意,「APTX01寄予了他全部野望,它只是才剛剛顯露雛形,源自雙胞胎對精神和肉』體的探索,違反自然生長規律的極端妄想。」

  毛利蘭看了看他的臉色,躊躇道,「細胞重生會恢復身體最強盛的狀態,是指……不老?」

  溫亞德突然笑了,「你跟很多人的想法一樣。」

  毛利蘭驚了驚,「不對?」

  有什麼還能比長生不老更誘惑人心?等等,未來的烏丸蓮耶有過長生不老的狀態?

  如果是易容,那他為什麼終日老年人裝扮,一點也不在乎青春的容貌?

  要知道,貝爾摩德可是一個明晃晃的不老傳說,比起柯南這種返老還童的小兒科,她更加的出色。

  為什麼黑澤陣反而幫她瞞著烏丸蓮耶,有關柯南的存在?這不正說明,柯南的狀態更是烏丸蓮耶渴求的嗎?

  長生不老、長生不老、返老還童、還童……一個巨大的疑惑驟然在心底炸開,毛利蘭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有種直覺,她會在這裡找到答案。

  「恢復青春從來不是目標。」溫亞德笑著瞟了她一眼,「只是精神與人體研究過程的一個突破進展而已。」

  他微微躬身行了個禮,「美麗的公主殿下,不妨跟我走一趟,我們去參觀參觀深層次的黃昏別館,那個每日屍體產出之地。」

  毛利蘭呼吸一重,「溫亞德先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讓我這個才來一個月不到的人?」

  她是很想,也一直想找到這個地方,但……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能進去?

  溫亞德撇了撇嘴,「我也不想去那個臭死人的地方,但誰讓這是克麗絲的命令呢?」

  「克麗絲——?」毛利蘭越發搞不懂這是在玩什麼,「我們好像才剛發生過不愉快好吧。」

  「不愉快?」溫亞德恍然,「哦,那她現在可能是真想你不愉快了。」

  毛利蘭:「?」

  「你很關心黑澤陣沒錯吧?」他揚了揚手中握了很久的破舊筆記本,「跟我走一趟,【她】最後的日記將歸你所有。」

  溫亞德爽朗的聲音帶上滿滿的諷意,「克麗絲說,『到時候,你會不會恨他呢?恨他這個比所有人都像惡魔的God。』。」

  烏丸家有西方血統,基督教曾是他們的信仰,他們信仰神亦相信魔鬼。一面慈悲,一面冷漠的God。

  諾亞方舟裡,上帝一邊降下洪水滅世,一邊委托信徒諾亞建立方舟,挑選優秀的物種上船,而同樣殘酷的優勝劣汰法則被貫徹在烏丸家。

  溫亞德按動牆上的機關,看著毛利蘭蒼白得搖搖欲墜的面孔,微笑道,「在烏丸集團,有人體實驗室是公開的秘密。」

  毛利蘭咽下心底的不適,這就是人命低如草芥的時代嗎?這種違反人倫的實驗竟然能堂而皇之的存在!

  兩人走過衣衫襤褸卻面帶狂熱的人,白大褂的醫生嚴肅的扎下一針又一針,看人咆哮著痛苦死去後在記錄本上寫上實驗數據,緊接著下一個……

  進到深處一扇白色的密閉小房間裡,溫亞德笑著替她扭動門把鎖,「但所有秘密都比不上這一點,這是少爺最喜歡的房間。」

  撲面而來的惡臭夾雜玫瑰的芳香,紅得發黑的地板、瓶瓶罐罐的福爾馬林裡痛苦的各色眼球、水體方艙中赤』裸冰涼的軀體……

  桌上白色玫瑰的花瓣凋零在地,染上烏黑的紅色,與毛利蘭拿到的一樣的信紙大大方方的擺在中間,落在上面的羽毛筆仍沾有干掉的墨跡。

  「Merlot小姐,這正是以往來找少爺之人的下場,通過他編纂的或動人或可憐的小故事,吸引了一批批人前來,他們有的也像你一樣對他抱有善意,意圖保護和拯救他。」

  「但是啊,小姐,他們最終都淪為同一種下場,永遠成為黃昏別館之主的收藏品。」

  腦袋所有的思緒在一瞬間爆炸,毛利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中央巨大的透明水倉面前,呆若木雞。

  看著泡在水中無聲無息的人體,毛利蘭臉上一片空白,嗓音干啞,「……他?」

  封閉的方倉形水罐裡,全身插滿了醫療器械管子的少年,蜷縮著浮在水中,銀白色的長發垂在身側,露出的臉安寧祥和,宛若沉睡的天使。

  「黑澤陣。」溫亞德笑了,「黃昏別館下一個God。」

  「克隆體?」毛利蘭險些失聲,嗓音顫抖著後退兩步。

  突然,一個充滿惡意的聲音在後面響起,「為什麼不再猜廣一點?在我們有過無數的黑澤陣前提下。」

  克麗絲嫣紅的唇高高揚起,「Merlot,你說,你認識的黑澤陣是哪個?你要拯救的究竟是誰?你分得清嗎?」

  毛利蘭咬得出血的唇顫抖不止,看得克麗絲心情更好,「每一個黑澤陣,都是踩著上一任遺骸出生,他們出生的首要任務,便是殺死惡心的自己。」

  【所以,嶄新的弟弟,就是我對父親生日最美好的賀禮。】

  毛利蘭垂下眼,「你們要我做什麼?」

  克麗絲攤了攤手,「這是【她】設置的條件,喚醒黑澤陣的條件,純粹的善意。」

  毛利蘭目光移向黑澤陣水倉旁的一個人型方艙,兩個並行的方艙連接著同一台笨重的電腦。

  她以前真玩過一次的全息虛擬游戲。

  ……

  臨近傍晚,黑澤陣還沒有回來,但這不需要毛利蘭操心,因為烏丸蓮耶會安排人暗中保護他的性命。

  毛利蘭垂眸,看向溫亞德他們『友情』附贈的筆記本,破破爛爛的封面上,溫婉娟秀的蓮字注明了主人的名字。

  毛利蘭翻開筆記本,字跡流暢的英文洋洋灑灑的書寫在冊。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ヾ

  (我們是上帝也是魔鬼,因為我們要違逆時光的洪流,讓死者重新復蘇。)


第122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八)

  我叫烏丸蓮, 生於晨曦微露的早晨,我的雙胞胎弟弟在母親哀嚎一天後,於黃昏之際落地。

  或許正因為如此, 弟弟把母親贈送給我們的家, 命名為黃昏之館。

  我很愛他, 即使在看見他一次次折斷小鳥的翅膀、用小刀刨開動物的身體時, 我依舊在向他訴說著世界的美好, 命令他不要再做這麼殘忍的事。

  弟弟笑著說了好, 我很欣慰, 因為他從來都是這麼聽話,聽我這個姐姐的話。

  我喜歡研究, 他也跟著我一起討論科學方面的研究,他是天才, 學習得很快, 是這世上唯一能跟上我思路的同伴。

  弟弟有著與我一樣的美麗銀發, 常常笑著問我, 「姐姐, 我們是不是都會死?」

  他說著這句話的同時,手上正對著一只青蛙研究它的生理結構,這對我們來說是在尋常不過的下午。

  不同的區別是,弟弟刨開青蛙後, 又將它的四肢和肚腹都縫合了起來,雖然縫得很醜,但不妨礙我再一次在心底感嘆。

  弟弟真是善良又聽話, 從小時候的調皮搗蛋長成了如今的天使模樣。

  我看著毫無聲息的青蛙, 安慰的摸了摸弟弟腦袋,「弟弟, 不要傷心,死了主會派天使來迎接我們。」

  這時,我沒察覺到,弟弟做實驗從來不會給他的實驗品打麻藥。

  我們一同學習,一同進步,一同對人的存在產生了好奇,我們唯一的分歧點在人存在的不同形式上。

  精神與肉』體。

  這個分歧點也從不會令我們之間產生任何不愉快,依舊友好的探討著知識的深度與寬度,一起研究著人體的奧秘。

  他是如此的聽話,長成了我心目中英俊善良,待人彬彬有禮的紳士,就連我的好朋友莎朗都不可救藥的迷戀上了他。

  我愛的人們相愛了,他們在一起了,生出了愛情的結晶,美麗的克麗絲,帶來了黃昏別館的歡聲笑語。

  我按部就班的步入大學,遇上了我一生的摯愛,在家人的祝福聲裡,我們墜入愛河。

  我真驕傲,為這般幸福的人生。

  他是我的天使。

  我的天使。

  不——!!!

  他是魔鬼——!!!

  他是騙子!

  他們都是騙子!

  ————

  毛利蘭晃了晃腦袋,為這剛剛還工工整整的字跡,接下來的日記全部變成繚亂的一團,筆墨很深,深得仿佛要戳穿紙張。

  ————

  在我放心把實驗室交給他們,精神體進入另一個世界體驗的時候,他篡改了我為自己編制的數據信息!

  本該在裡面度過輕松神奇體驗的我,被安排上了另一段人生!那個魔鬼!我是他的姐姐!是他的姐姐啊!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恨他!

  我恨他!

  我恨那個世界——!

  長生不老的美麗成了我永恆的噩夢,在那個真實無比的世界裡,一遍遍的品嘗我無盡的折磨,肮髒的人性同這幅身體一樣令我惡心!

  不,惡心的不是這個污穢不堪的身體!是我的靈魂!他們都該死——!

  哈哈,我出來了,肚子裡的孩子再也不能令我感到甜蜜,愛人的笑容也同樣令我反胃。

  我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欲望,惡心的醜陋不堪。

  我好想吐。

  所以,為了不再嘔吐,我殺了他,這個我曾發誓將陪伴一生的男人。

  原來死亡只是隔了一顆心髒跳動的距離。

  我笑了,為這腹中漸強的聲音,我知道自己會為了誕下他死亡,但我不在乎。

  我聽到了孩啼的哭聲和烏鴉的嘶鳴。

  我看到了雪白的高塔和戴鐐銬的骷髏門扉。

  七彩的洪流四散奔走。

  深野的往昔帶來兩位旅人。

  惡魔降臨城堡夜。

  珍寶會屬於烏丸蓮耶,但不是你,我親愛的弟弟,你輸了。

  狂妄自大如你,竟只是這場偉大報復的開端,一個微弱得能被他人輕易遺忘的存在。

  我恨這個世界,同他一樣,恨著深深背叛和欺騙了我們的世界。

  ————

  毛利蘭的目光直愣愣地放在那個『他』上面,久久不能回神。

  這本筆記,不像日記,倒像是臨終遺言。

  眾多想法在腦子裡循環往復,一時間找不到出路,只能呆怔怔的看著外面烏黑的夜色。

  已經很晚了,黑澤陣還沒回來。

  此時,距離黃昏別館三四十公裡的一棟西洋建築裡,燈火通明,言笑晏晏的西裝革履人士一個接一個的走入。

  這裡在舉辦一個私人晚宴,由鳥取縣當地企業家牽頭的龍頭聚會,其中囊括了國內不少的知名大家族。

  「恭喜恭喜,烏丸先生的高瞻遠矚我等佩服!難怪能發明如此偉大的成果!」

  「烏丸先生,您對國家的貢獻我們感激不盡!放心,我們一定大力支持小少爺繼承集團,絕不會讓溫亞德家從中作梗!」

  「對,什麼時候我們國內的家事,區區一個西方小家族能插進來?一個美國政府的走狗,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支持克麗絲小姐是何居心!」

  「他們就是看克麗絲小姐善良好說話,誘騙她與小少爺作對,太過分了!」

  「黑澤少爺一表人才,我看人潛力大得很,一定會不負烏丸先生的期待!」

  觥籌加錯的酒會上,被眾星捧月在中央的烏丸蓮耶抿了口酒,感受到口中馥郁的芳香,彎了彎嘴角。

  他一開口,周邊熱鬧的恭維話都不自覺的止住,「各位有心了,阿陣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以後有勞大家的幫忙。」

  「哪裡哪裡。」一男子搓了搓手,激動的道,「烏丸先生能蒞臨我們舉辦的宴會,才是蓬蓽生輝!」

  烏丸蓮耶笑著搖搖頭,「不敢當,松下先生你們在研究方面給了我這麼多投資,我怎麼能不回報一二呢?」

  叫松下的企業家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聽著他隱隱顫抖的聲音,烏丸蓮耶笑意一濃,「你們會是我最好的伙伴,一起將這項造福於民眾的發明弘揚出去。」

  他的潛台詞不言而喻。

  頓時,圍在一起的人們眼裡閃爍著狂喜,「哈哈,不愧是烏丸先生,做事就是這麼果決!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我們最欣賞烏丸先生這樣的精英,合作起來才會如此順利!」一人拍著胸脯道,「放心,我們一定不會令您失望!」

  「對,烏丸先生,有了您的大力入股,何愁在國際地位上沒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等我們出售了ATR39和APTX01,財富、名利、地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烏丸先生真是心善,低價發放的成品,給多少貧民帶去了財富和健康。」

  「難怪大家都稱烏丸集團為慈善財團,這點上來看,小少爺是比克麗絲小姐更符合條件。」

  「可不是,聽說人正要迎娶一個國家的公主殿下呢?這下,小少爺的背景可不比克麗絲小姐差。」

  ……

  一聲聲的恭維絡繹不絕,烏丸蓮耶含笑著點了點頭,從容不迫的在這群狡詐的商人面前,再一次肯定了黑澤陣的價值。

  烏丸蓮耶道,「他將是我最完美的繼承人。」

  姐姐,在比拼惡意上,弟弟從未輸過。

  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極善轉為極惡,只需要簡簡單單的兩個步驟。

  獲取信任和背叛信任。

  一塊畫布再怎麼絢爛多姿,也不如漆黑的純色奪人眼球。

  烏丸蓮耶瞟了眼輝煌大廳一角,坐在一群企業家未來繼承者中間的黑澤陣,他面上的純然笑容一成不變。

  視線回到殷切討好他的人身上,烏丸蓮耶笑了笑,「他還真是喜歡那位公主殿下,那我就放心了。」

  身份真假與否對他來說不重要,能讓他看重的是,Merlot渾身上下毫不遮掩的善意和好感。

  拋去名利的種種誘惑,那種對黑澤陣本人獨一無二的特殊,特殊到希望施放足夠的善良,能讓黑澤陣得以『變好』。

  ……

  「父親每每的看重,我都很歡喜。」黑澤陣對著周圍一圈小伙伴,笑彎了眉眼,「代表了我達到父親的要求了哦。」

  黑澤陣面前的少年們假笑著附和,「是嗎?恭喜啦,黑澤少爺。」

  這些人在各位家長的耳提面命下,都很好的藏好了眼底的蔑視和輕賤。

  比起從一出生就接受良好教育的他們,半途竄出來的野小子成功擠掉克麗絲,一躍成為他們不得不討好的存在,打從心底令驕傲的他們感到不適。

  這真不是烏丸蓮耶私生子?

  「你們很好玩呢。」黑澤陣笑眯眯道,「如果我們能早點見面,肯定能成為好朋友。」

  少年口中若有若無的遺憾,使得這些人笑臉僵了僵,誰要跟你做好朋友?如果不適家長要求,誰願意湊到你身邊!

  仿佛看不到他們的不自在,黑澤陣挖了口甜膩膩的蛋糕,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你們來遲了。」

  不可否認,臉的優勢令一部分少女紅了臉,忍不住低聲道,「哪、哪有?」

  其他人:「?」

  黑澤笑容很燦爛,俊美的臉晃得眼前的少女們一陣春心萌動,「哥哥姐姐們,現在認識也不晚啊。」

  啊啊啊,太晚了。

  這下旁邊的少女們開始在心底扼腕,早知道長這麼好看,她們也可以央求父母來一場聯姻啊。

  沒想到,便宜了一個老女人。

  「黑澤少爺,您的未婚妻……」一少女看了看他的笑臉,猶豫道,「她沒來?」

  聞言,周圍有的人眼睛亮了亮,在與商業伙伴交往的重要場合,她人沒出現,是不是代表烏丸父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重視?

  那她們……

  黑澤陣挖蛋糕的手頓住,遺憾的嘆了口氣,「姐姐有事要忙,沒答應我的邀請。」

  喪喪的臉看得一些人失落了,一些人八卦心驟起,「公主殿下沒答應?這可是你們兩首次亮相的機會啊。」

  黑澤陣沮喪道,「家裡有人更吸引她。」

  其余人提起耳朵,「誰?」

  「克麗絲姐姐啊。」黑澤陣癟下嘴,「她們估計在商討下個月送什麼生日禮物給父親,完全把我拋一邊了。」

  「啊?」意想不到的答案令他們驚了驚,「克麗絲小姐跟她關系這麼好?」

  黑澤陣跟克麗絲的對立一目了然,結果在未婚妻的態度上面,居然聽出了克麗絲的一絲友善?

  黑澤陣道:「父親的生日是大事嘛。」

  「也對。」這群人一下子恍然,隨即又好奇的瞅了瞅理所當然的黑澤陣,「那少爺你不一起?」

  「我?」黑澤陣笑了笑,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扭曲,「我很放心姐姐准備的禮物呢,父親也一定會滿意。」

  旁邊人撇了撇嘴,「你還真信她們?那可是克麗絲啊。」

  黑澤陣墨綠色的眼珠子轉向他,不知怎地,笑意滿滿的眼神下,他的心髒顫了顫。

  黑澤陣道:「我很信任她,就像信任『我』一樣信任她。」

  一直重復的被『我』伙同『信任之人』殺死,烏丸蓮耶的劇本老套得沒有新意,他有些失去了看下去的興趣。

  想到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防備著這個世界,卻總是在黑澤陣面前袒露真心……滑稽得令人發笑。

  「黑澤少爺?」見銀發少年不說話,旁邊人晃了晃他。

  黑澤陣掃了眼這群傻呆呆的羊羔,微微一笑,「月下的輝月姬,真是一個寶物。」

  黑澤陣晃了眼不遠處跟人『友好』交流的烏丸蓮耶,嘴角的笑容咧得越發的大。

  而不明白黑澤陣話意思的其余人,「你喜歡輝月姬的故事?」

  黑澤陣笑著點了點腦袋,「公主報恩嘛,她的善良吸引了四面八方人的求娶。」

  其他人:「不該是美貌?」

  黑澤陣笑了笑,繼續品嘗著旁邊人討好遞過來的美食。

  時至午夜,一群黑西裝的人須臾間就將這棟人聲鼎沸的別墅包圍,片刻後,熊熊烈火伴隨著慘叫的哀嚎,響遍這裡。

  在這片火焰中,一前一後走出兩個帶著相似微笑的人。

  一挺拔男子恭敬的遞上白布,「老板,處理完畢。」

  烏丸蓮耶接過,擦了擦手上並不存在的髒污,「回家吧,跟一群眼力界極差的人談合作,只會浪費我時間。」

  平淡的語氣令手下頓時滿頭大汗,「是。」

  顧不得同情這些想提前討好老板的企業家,趕緊跟在兩座大佛後面,恭恭敬敬的目送二人上車。

  等看到車子遠去,黑西裝大汗們轉身看著這已經看不出光鮮亮麗的別墅,一具具漆黑的屍體彌漫著焦臭味,維持著死前的慘狀七零八落的擺在地面。

  「不知所謂,老板說了,只有在生日宴送上合心意的東西,才會是『同伴』。」

  另一邊,坐上車的黑澤陣似乎還沒從宴會的盛景回味過來,笑嘻嘻的看著車窗外疾馳過的樹木。

  烏丸蓮耶納罕的看了他一眼,「你很開心?」

  「父親大人的說一不二我一直很開心。」黑澤陣笑道,「因為他們的眼睛,只有驚恐才能帶出美麗。」

  烏丸蓮耶無所謂的提起另一件事,「輝月姬的眼睛倒是不需要多余的點綴,就足以令人驚艷。」

  黑澤陣可有可無的哼了哼,眯起眼睛享受夜風帶來的涼意。

  父親大人啊,你看得真淺顯,就跟世人看待輝月姬的故事一樣。

  公主報恩的確很善良仁義,但是呢,她可是踩碎了一地芳心,決然的向著月亮飛去。

  這種相悖的行為,不只一次令黑澤陣在腦海裡想起那一雙引人入勝的眼睛。

  漂亮的眼睛滿含真摯的信任和仁善,卻從見面最初一直在訴說著同一件事,這件事罕見的激起了他創作劇本的欲望——

  黑澤陣,會死。


第123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九)

  【袖白雪, 烏丸蓮耶想要人死而復生?】

  【顯而易見,但你真心只想知道這個?】

  來自未來的人參與不明真相的過去,隨身攜帶的斬魄刀擁有自我意識, 一個知曉這個人參與的部分過去經歷的意識。

  毛利蘭關上這本破爛的筆記本, 想起烏丸蓮耶實驗室見識的種種, 壓抑在心底的猶豫不決終究沒法掩蓋。

  她在害怕, 自己身處的這個孤身一人的時代。作為歷史的見證者還是參與者, 二者的差別天翻地覆。

  【毛利蘭, 請按自己的意志走下去。】

  袖白雪冷冰冰的聲再次響起, 而後全身的涼意瞬時消散。

  毛利蘭知道,袖白雪這意思是不會再說其他的話了。

  「我的……意志嗎?你真是給了個很好的回答。」

  毛利蘭低垂著頭, 陷入沉思,耳邊只有莊園的機械大鐘嘎吱嘎吱的轉動聲。

  一片寂靜中, 午夜的敲響和車輪聲喚醒了沉睡中的黃昏別館, 黑夜中亮起了明亮的燈光, 伴隨著僕人的恭迎, 它的主人們回來了。

  「風裡有股焦臭味。」毛利蘭撫了撫耳邊被吹亂的秀發, 「干燥的夏季,很容易起火啊。」

  樓下的黑澤陣似是感應到毛利蘭的視線,朝趴在窗邊的她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如此的天真洋溢, 也是如此的……惡意昭昭。

  毛利蘭掐了掐手心,尖銳的疼痛不像是來自手掌,而是源自那顆自己極力忽視的心髒。

  黑澤陣, 知道了多少?

  毛利蘭拉上窗簾, 轉身走回一片純白的房間,坐在沙發上, 看著桌子上滾動的杜松子默默發呆。

  ……

  「怎麼樣?嘗嘗?」毛利蘭一如往常的陪伴在黑澤陣身邊噓寒問暖,端茶送水。

  黑澤陣瞅了眼面前擺放精美的魚糕,拿著刀叉切了小塊放入嘴中,「這味道……」

  在毛利蘭緊張的注視下,黑澤陣笑容滿面的道,「鮮美嫩滑,味道不錯。」

  毛利蘭拍了拍胸口,呼出口氣,「我就說嘛,我煞費苦心做的魚糕怎麼會不好吃?」

  毛利蘭暗自點點頭,煞費苦心沒錯,裝成一個做飯手忙腳亂的公主,從廚房殺手熬成業界大師,太不容易。

  為了不讓辛苦付出白白浪費,毛利蘭很是誠懇的看著黑澤陣,「如銀似雪的雪花魚糕,對於你這瘦瘦的身體,是補充營養的佳品。」

  黑澤陣偏頭,一雙扎滿繃帶的十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招搖過市的幫他切著餐點,肉眼可見的勞苦功高,「……」

  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黑澤陣興致一起,如她所願的吃下一塊又一塊,「姐姐的心血可不能浪費。」

  毛利蘭笑開了花,「加油吃,我做了很多,每個人都足足有一大盤。」

  吃不死你,噎死你。

  毛利蘭笑容滿面的看著黑澤陣吃食,體貼的倒了一杯茶,放到了面前,轉頭見烏丸蓮耶等人落了座後,也跟著一起品嘗佳肴。

  入口爽滑,肥瘦相宜,濃郁的鮮美在魏蕾炸開,饒是制作人毛利蘭也為這味道驚了驚。

  亂步君提供的方子就沒有差的,真真正正的頂尖美味啊。

  失策,喂黑澤陣有些可惜。

  毛利蘭看著黑澤陣津津有味的樣子懊惱了一下,又瞬的放開了心,算了,不跟弱得可憐的病號計較。

  毛利蘭手無意識的捏起一塊塊糕點,塞入嘴裡,真安靜啊,這些日子,烏丸家的人,一個個的都安分起來了。

  黑澤陣彎了彎眼睛。

  烏丸蓮耶淨了下手,看向毛利蘭的目光是越來越滿意,「辛苦你了,Merlot。」

  毛利蘭一瞬間回神,忙道,「沒有沒有,一點點小事而已,再說,這也是我願意的。」

  這些日子,毛利蘭可是把美食書翻了個遍,花樣百出的做出各式餐點,令如今爭妍鬥艷的美食業還沒發展起來的別館眾人嘆為觀止。

  從黑澤陣的一日三餐,逐漸擴展到了偶爾也提供一兩樣菜式到這一家人的餐桌上的地步。

  殷勤的討好不論私底下人怎麼討論,但烏丸蓮耶無聲的默許足以堵住這些人的嘴巴。

  「你可真是我弟弟的好妻子。」不想跟這女人挨太近,克麗絲挪了下椅子,實木與瓷白的地磚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賢惠得我另眼相看。」

  毛利蘭笑笑,「克麗絲小姐,照顧黑澤陣的身體是我的本分。」

  面若粉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羞怯,好似當日見到實驗室一幕後,灰白的臉色從沒存在過一樣。

  克麗絲越發看不懂,Merlot的不一般眼睛不瞎都看得見。

  不像養尊處優的公主,偶然的凌厲有種怪異的既視感,見過實驗室後裝傻充愣本事一流,好像一個人,像那個戲弄她,把她耍的團團轉的人——黑澤陣。

  克麗絲很不安,所有人都一樣,在裝瞎。

  平淡如流水的普通日常,黑澤陣一成不變的笑臉和父親的殷殷叮囑,都在一遍遍加劇著內心的惶然。

  克麗絲視線略過笑盈盈的女人,轉向首位的人,「爸爸,不要騙我。」

  「克麗絲,誠實是基礎,我一向進行到底。」烏丸蓮耶從報紙上抬頭,看著客廳裡『和樂融融』的場景笑道,「好孩子,都值得獎勵。」

  黑澤陣拿著刀叉的手一頓,瞟了眼臉色千變萬化的克麗絲,又重新把眼睛望向烏丸蓮耶,「父親,你這樣誘惑我不好。」

  烏丸蓮耶挑眉,「寶物值得傾盡所有換取。」

  黑澤陣手上的叉子撲了個空,他的東西呢?「父親,你真閑,我好羨慕。」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餐盤,又看看旁邊那女人跟聽故事一樣意猶未盡地砸吧著的嘴巴,捏著餐具的指尖驀地泛白。

  「所以,我會想辦法喲。」獲取它,埋葬它。

  黑澤陣隨手甩開刀叉,入木三分的刀鋒正好插在毛利正准備碰的茶杯上。

  哢嚓。

  水花混合著瓷片四散飛濺,迎面砸了附近的人一個透心涼。

  「……我的茶……」

  「——我的臉!」

  克麗絲的尖叫一響,完全蓋住某人的低喃,她惡狠狠的朝黑澤陣瞪去,「你們故意的!」

  毛利蘭在黑澤陣手揚起的瞬間就側過了身子 ,她旁邊的克麗絲就遭了殃。

  那張能看出未來嫵媚動人的臉蛋上,沾滿水漬和茶渣,金發濕噠噠的黏在一邊,怒意勃發下,跟著嘴唇一起氣得抖個不停。

  毛利蘭:「……對不起。」

  要怪就怪對黑澤陣的本能反應!

  黑澤陣眯著眼,笑了笑,「啊,手滑了。」

  「呵!」克麗絲氣笑了,狠狠抹了把臉,「你這些日子益氣補血的東西沒有白吃,有點你以前健康的樣子。」

  黑澤陣捧著自己的那杯水暢飲了一口,「浪費是不好的習慣。」

  他轉頭,對著毛利蘭燦爛的笑了笑,「對吧,Merlot姐姐,正是因為我的不浪費,身體狀況才會越來越好啊。」

  毛利蘭背上登時冒出細密的汗珠,「對,你說的非常對!」

  連烏丸蓮耶也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興味盎然的嘗起了餐桌上的美食,「Merlot手藝進步迅速啊,做出來的東西既美味又營養豐富。」

  毛利蘭腆著臉笑了,「你們能入口,是我的榮幸。」

  烏丸蓮耶搖搖頭,「不用謙虛,拖阿陣的福,我近日的失眠也好轉了不少,身體也少見的感覺到輕松,食補一道,效果顯著。」

  毛利蘭松了口氣,「那就好。」

  黑澤陣笑容大大的看著她,「姐姐,真是好人吶。」

  毛利蘭回以微笑,「過獎、過獎。」

  管你察覺到什麼,最好給她閉嘴。

  黑澤陣繼續看著她發笑。

  毛利蘭不動如山,繼續跟著假笑。

  看個屁,姐下的藥,港『黑出品,當然是良心保證。

  給你們這群嗑藥磕得身體弱唧唧的人下『補藥』,當然都得靠晚上多睡覺來調養回身體,比豬都能睡那種效果最好!

  嗯,藥倒這一家人,毛利蘭不心虛,該心虛的是翻了她背包的混蛋,臉皮比這黃昏館的金子牆還硬,呸,狗男人!死變態!演的戲及不上姐半分!

  笑笑笑,搞不好黑澤陣未來喜歡板著臉就是因為現在笑太多,臉部抽筋的後遺症,只能靠多維持面癱臉來保持自己大哥的風範,嘖,同情你……

  黑澤陣:「……」

  她在想什麼很冒失的事,手癢。

  而兩人相視而笑的畫面,在外人看來很和諧,彌漫著股輕松愉悅,縱使兩人年齡差距大,這一刻,也生出了一種合該相配的感覺。

  此刻,臉上還掛著水珠的克麗絲忍不住爆了粗口,「狗男女!」

  烏丸蓮耶皺眉,「克麗絲,你的涵養。」

  「可是,他……」在烏丸蓮耶微笑的面孔下,克麗絲的聲音漸漸變小,「我知道了,爸爸。」

  烏丸蓮耶滿意的看著她,「弟弟身體變好,姐姐應該為他開心不是嗎?」

  克麗絲忙看向他身後站定的莎朗,那雙眼睛中的痴迷令她心涼,爸爸媽媽,太過了,黑澤陣不值得奉上寶座!

  他不是神明,是惡鬼!

  克麗絲永遠記得那人在她面前抽筋扒皮的恐怖場面,每每想起,心頭的驚悸如狂風一樣,靜止不住。

  一模一樣的臉,有著同樣的痛覺感受,黑澤陣竟然也下得去手,就為了欣賞她臉上的恐懼?!瘋子!

  不能再想了,爸爸還在等她回話,克麗絲穩了穩狂跳的心髒,磨了磨牙,「我很開心,爸爸。」

  黑澤陣,養虎為患,終有控制不了的一天,克麗絲不會等到他反噬的時候。

  克麗絲看了眼爸爸,心下沉了沉,黑澤陣和【她】,都不該插足烏丸這個大家庭!

  客廳裡,心思各樣的人埋頭就餐,烏丸蓮耶一臉的慈父笑容始終掛在臉上,泰然若素的邊在文件上寫寫畫畫,邊在管家的伺候下就餐。

  他最近很忙,一批企業家悄無聲息的死去,正是換上另一批自己人的好時機。

  突然,處理完工作的烏丸蓮耶轉過了頭,看著一臉陰沉的女兒,「克麗絲,我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犯錯,多學學阿陣,他從不會意氣用事。」

  克麗絲的臉色沉得可怕,「是。」

  她接過一旁溫亞德手中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拔出仍深深插在桌上的餐刀,看著黑澤陣一臉的饜足,神情明暗不定。

  那手中旋轉得飛快的小刀,毛利蘭不止一次懷疑它會不會插到黑澤陣的腦門上。

  當然,這樣的猜想不會成真,至少烏丸蓮耶在現場時不會發生。

  克麗絲白淨的手用力一握,鮮紅的血立刻順著刀鋒落下,「我的好弟弟,姐姐會好好關照你。」

  有了Merlot這個變數,黑澤陣必須死。

  黑澤陣視若無睹的繼續喝水,沒法,魚糕有點噎喉嚨,「克麗絲姐姐,你開心就好。」

  毛利蘭安靜如雞,這時候她只需要跟溫亞德和莎朗一樣,在旁邊微笑的當個隱形人。

  姐弟間的爭鬥,烏丸蓮耶始終掌控著那條線,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越過邊界。

  黑澤陣因服了藥物,烏丸蓮耶力保他身體的無恙,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個黑澤陣能承受住APTX01的藥力。

  APTX01重生細胞的同時又在摧毀原有的基因鏈條,它的致命性可不低。

  所謂的能減輕APTX01痛苦,增加成功機會的ATR39,原始生物因子就是取自黑澤陣身上的血液,經過驗證,裡面的一種突變因子,只有在活血中才能抽出。

  身為黑澤陣保命的本錢,毛利蘭逐漸調養好了他的身體,克麗絲嗅到不祥的時候,烏丸蓮耶無異於窺見了一線生機。

  APTX01可以更加完善。

  對於烏丸蓮耶來說,【她】生出的黑澤陣是寶,基因克隆的身體承載一代代記憶,精神不見崩潰反而愈加強大和理智,現在又能……

  黑澤陣,完美綜合了他和【她】的研究成果,成為了他戰勝死亡的重要工具。

  有價值的工具,不能有瑕疵 。

  烏丸蓮耶擦了擦嘴角,看向毛利蘭,「Merlot,朱莉亞不日將會蒞臨黃昏之館,等會兒來我書房談談,招待你母親的事宜?聽說維斯巴尼亞的風俗習慣與本國有些不同。」

  毛利蘭微笑道:「好的。」

  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了嗎?

  黑澤陣轉頭看著她,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

  克麗絲手頓時握緊,心思瞬間發散到茱莉亞·維斯巴尼亞那個女人身上……她們,都得死。

  一只手緩緩搭在克麗絲肩上,克麗絲怔了怔,偏頭一看,溫亞德無聲的朝她搖了搖頭。

  克麗絲低頭,盤中的食物已經被她搗得稀爛。

  ……

  吃飽喝足後,毛利蘭第二次來到烏丸蓮耶書房,但這次比上次的提心吊膽還多了幾分疑惑,克麗絲的反應很奇怪。

  沒有針對Merlot身份的真假猜疑,只有對茱莉亞·維斯巴尼亞本人的憤恨。

  烏丸蓮耶態度和善得就像對熟人的晚輩一樣,令她毛骨悚然,「Merlot,在家裡住得習慣嗎?」

  莎朗拿出醒好的一瓶葡萄酒,倒在高腳杯裡,輕輕地將盛滿液體的酒杯推到兩人眼前後,低眉順眼的拉上了書房門。

  毛利蘭笑著回答烏丸蓮耶的問候:「我很好,大家都很『友善』,阿、阿陣也不錯。」

  「那就很好。」烏丸蓮耶端起酒杯抿了口酒,「你滿意,茱莉亞就不會找我麻煩了。」

  熟稔還帶著寵溺的語氣,這下毛利蘭的笑臉是克制不住的僵了兩秒,烏丸蓮耶不會跟茱莉亞·維斯巴尼亞認識吧?聽著交情不淺啊。

  一見面,身份被戳破,對計劃是好還是不好?

  糾結不過轉瞬間,毛利蘭擺正了臉色,「父親,您叫我來是?」

  跟茱莉亞·維斯巴尼亞是熟人,烏丸蓮耶還會欠缺對那個國家的認知?顯然只是借口。

  烏丸蓮耶嘆了口氣,「Merlot你不喜歡出門?我看你到家裡後,都沒陪著阿陣出去走走。」

  「這……」毛利蘭為難道,「我不太喜歡外面,以前在王宮,我也很少出門。」

  「因為安全問題?」烏丸蓮耶看向她,「你這樣漂亮又年輕的女子出門,是很危險,但你放心,鳥取縣的不穩定分子,我已經清理干淨了。」

  毛利蘭渾身一震,烏丸蓮耶這是什麼意思?

  烏丸蓮耶放下酒杯,按了下沙發的一角,咯吱的聲響帶動了房間的震顫,書架向兩邊打開,露出的玻璃牆面裡,皮開肉綻的兩個人被鎖鏈拷著,奄奄一息。

  毛利蘭捂住了嘴巴,「——!」

  是他們!

  烏丸蓮耶起身,紳士的面孔依在,卻展開了猙獰的一面,他微笑道,「冒犯公主殿下,是死罪。」

  初來這個世界見到的勝村和吉野兩人已經看不出人樣,鮮血淋漓的場景,即使隔著封閉也能聞到那濃郁的血腥味。

  毛利蘭下意識地抓緊心口,熱空氣吸入嘴裡,激得肺部顫動不已,強烈的起伏下,呼吸變得困難。

  烏丸蓮耶親切的聲音回蕩在她亂成粥的腦袋裡,「Merlot,怎麼能為了兩個卑賤的人封住腳步呢?你是主,他們是僕,主宰僕人的生死是你的權利。」

  「我已經懲罰了他們。」毛利蘭咽下湧到喉嚨的嘔意,努力的揚起嘴角,「我以為,父親很看重他們。」

  「嗯,忠心耿耿的下屬是不好找。」烏丸蓮耶靠近她,盈滿笑意的綠色眼眸裡,倒映著一張蒼白的秀臉,「但眼神不好是大忌。」

  他揚了揚手中的一個遙控器,按下後,玻璃牆裡的房間四面驟然出現密密麻麻的洞口。

  「等等,父親——」

  「對主人無禮者,只有贖罪一途能解救他們。」

  隔音極好的內裡,火光從洞口噴出,數不清的子彈朝著中央被掛起的兩人飛去,眨眼間便扭曲著痛苦的面孔死去。

  毛利蘭倉皇的後腿兩步,被沙發腿絆倒在軟墊上,這就是烏丸蓮耶狠辣的一面嗎?

  毛利蘭閉了閉眼,「父親,你不必這麼……貼心,我可以自己動手。」

  弄出這樣震撼的擊殺現場,是想警告她?

  烏丸蓮耶親昵的嗓音繚繞不去,似鼓動又似嘲笑,「Merlot,犯不著為這些醜陋的僕人髒了你的手,作為主人,保持干淨是必不可少的禮儀,那些事,自會有聽話的下屬去辦。」

  毛利蘭瞟了眼這個銀發的西裝男人,白熾燈下的笑容和藹可親,透著紳士般的從容穩重,乍一看去,的確干淨。

  除卻望不見底的深眸,仿佛這個時代空氣中特有的灰色塵埃也落不到肩頭。

  玻璃牆上光滑的鏡面照不出一丁點雜質,血腥氣與他周身淡淡的玫瑰香氣像是被劃開了兩個世界。

  烏丸蓮耶干淨得不像站在暗黑世界的首領。

  毛利蘭舌尖一咬,刺痛使她更清醒,是啊,他不喜歡弄髒自己,因為那些髒事都由其余人幫他干了。

  毛利蘭頷首,「我受教了。」

  烏丸蓮耶挑起她的下巴,看著這雙顫動起來的瞳孔笑了笑,「你同情他們。」

  毛利蘭眼神下移,「不,他們罪大惡極,該死。」

  覷著不遠處地面緩緩流動的血液,她聲音一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我本想找在這兩人死之前做一次參觀市區的向導,僅有的價值可不能浪費,沒想到……」

  「是嗎?」烏丸蓮耶逼近她,幽深的眼眸看得毛利蘭額頭冒出冷汗,「Merlot,你這番壓榨剩余價值的話深得我心,果然,美麗又狡詐的女人最能打動人心。」

  毛利蘭的頭不自覺地後移,「父親,您過譽了。」

  烏丸蓮耶眯了眯眼,捏著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難怪阿陣喜歡你。」

  毛利蘭清晰的看到了對面人眼裡,自己微微慌亂的臉,「父親,你不喜歡這樣?」

  「你看過【她】的日記,也見過實驗室。」烏丸蓮耶湊近她耳畔,答非所問,「卻毫不在乎眼前的黑澤陣是不是你想要的人。」

  毛利蘭咬牙,不語,她只要靈魂是同一個就行。

  這些人口中的精神體,她確信,就是指代的靈魂。

  「你似乎知道得很多,Merlot。」烏丸蓮耶笑著嘆了口氣,「天真的小克麗絲,黑澤陣陪玩姐弟游戲不過一周,就膩煩得當她面送上噩夢,現如今,家家酒的游戲他居然很上癮?」

  毛利蘭背後的拳頭捏得死死的,內心那股揍人的欲望蠢蠢欲動,「有沒有一種可能,阿陣叛逆期到了,專程針對父親您?」還有她。

  烏丸蓮耶愣了愣,隨即好笑的勾起嘴角,「不,他背叛不了我。」

  自信的口吻令毛利蘭怔住。

  烏丸蓮耶揚起笑容,「孩子在乎母親,野獸最忌惦記,都不想欠人命。因此,他可是最想見【她】一面,還【她】命啊。」

  毛利蘭愕然,「你們想復活【她】?」

  那本日記的主人可完全沒這想法,確定不是想報復那人?而且,復活一個死人,從根本上就不可能,也不允許!

  但烏丸蓮耶字典裡就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他既然敢說,就敢想,敢做。

  烏丸蓮耶道:「克麗絲是最好的容器,經過黑澤陣的成功驗證,基因的同源性,最適合裝載與肉』體波幅吻合的精神體,她可是我創造的傑作,擁有雙子完美基因的身體。」

  話中的含義驚呆了毛利蘭,「她是你的女兒!而且,莎朗?」

  「孕育的母體罷了。」烏丸蓮耶的笑容令人膽寒,「我們一起求索真理,創造神跡,【她】的假說都能產生一個黑澤陣,我為什麼不能用【她】和克麗絲親身檢驗我的實驗結果。」

  「我戰勝了人注定的死亡,踩在【她】精神體研究的成功道路上,更勝【她】一籌。」

  言辭鑿鑿,字裡行間無不是對勝利的執念。

  毛利蘭沉聲道,「你對克麗絲的疼愛也是作假?」她可是真心實意的想獲得父親的認同!

  「我毋庸置疑的愛著我女兒。」烏丸蓮耶輕笑道,「因為憐惜她想要為父親做出貢獻的心情,所以有了黑澤陣這個競爭對手。」

  「愛意中誕生極恨,才能與體內【她】的精神體產生共鳴,獲得我想要的成果,我相信,這一成果將會震驚整個世界,人也能達到傳說中神明的境界。」

  瘋子,完全就是瘋子。

  毛利蘭看出來了,他身邊所有人都是工具,「你不怕我告訴她?」

  「你不會,因為你不忍心的善良。」

  烏丸蓮耶近得可以看清臉上的毛孔,那雙深得近乎發黑的眼睛,懾得毛利蘭動彈不得。

  他笑著轉移了話題,細數著毛利蘭表現的不尋常,「身手好,惜命,厭惡我卻不敢動我。」

  毛利蘭眼睛驀地一暗。

  烏丸蓮耶笑著把一柄匕首放到她緊握的手心中,引著到心口的位置,「我跟你一樣,想知道刺下去會發生什麼驚奇的事?」

  魔鬼的呢喃就在耳畔,明明近在咫尺就可以殺死這個沾滿血腥的人,結束綿延大半個世紀的噩夢,許多人都能得到拯救,她卻……

  毛利蘭握著刀柄的手隱隱顫抖,銳利的刀鋒因主人的猶豫躊躇不前,時間在沉默中越走越遠。

  「我幫你。」烏丸蓮耶猛地抓住刀尖,往身前一送——

  「不要!」

  啪地一聲,等毛利蘭回過神來,她已經將那把刀尖染血的匕首大力甩到了地上。

  毛利蘭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心神巨震,兩只手再次緊緊握拳,她沒這個勇氣確定烏丸蓮耶的真相,而烏丸蓮耶不出所料……「你發現了。」

  烏丸蓮耶笑了,「憤怒、害怕、恐懼、自責和自我厭惡,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激烈和復雜的情緒。」

  他抓住了她的把柄,而這個把柄是那樣的引人入勝。

  是什麼令這個女人拼命克制殺意,下不了手?明明身上沾有過血氣,沒有表面的軟弱。

  烏丸蓮耶抓住心弦的本領是那樣的似曾相識,遠遠高於常人。

  毛利蘭看著他,臉上掩不住的駭然,「你能讀心?」

  烏丸蓮耶一頓,「你的這種說法有點類似我見過的那一類人,但他們大多數自以為站在世界頂端,愚昧至極的想要控制或者做什麼來左右事情的走向,殊不知,聰明人壓根不屑與之為伍。」

  毛利蘭:「……不是異能力。」

  「我們信仰科學的力量。」他看著她,道,「世界由物質構成,究其根本,能量也是一種物質形式,精神體是肉『體內在的能量,由此散發的情感也不外乎是能量的波動。」

  講到感興趣的領域,烏丸蓮耶深色的瞳孔開始閃爍,其間的沉迷令看的人心驚肉跳。

  「五官開發到極致會怎麼樣?敏銳,敏銳得能感知到人體散發的波動。

  鼻子堵住就嗅不到、眼睛被挖去就看不見、耳朵捂住就聽不見、嘴巴縫上就說不出、人被注射麻藥就觸覺失靈,身體是多麼脆弱,不加以強化怎麼配得上精神的神聖。所以當失去五官卻又因著求生本能而掙扎,會產生怎樣的驚喜?……」

  毛利蘭心一顫,「你對黑澤陣做了什麼?」

  黑澤陣的種種表現,都在證明……毛利蘭的心揪得死緊。

  烏丸蓮耶笑得猖獗,「狼群只有爭鬥才能產生王,而趴伏地上的螻蟻也只有站起才能驚艷眾人,沒了五感,死亡不過是下一次死亡的開端,他唯有獲勝才能終止輪回。」

  「我成功了。」烏丸蓮耶笑容一斂,沉穩得剛才仿若錯覺,「我創造了全知全能的上帝。」

  「哈哈,遵循【她】的遺願活在黃昏別館的實驗室,由我所造的上帝,惡意養育,會為這個世界的死亡劃上句點。」

  「美麗的香格裡拉,怎麼容得下死亡的威脅。」

  「烏丸蓮耶,你夠了!」

  毛利蘭猛地推開他,撿起地上的匕首瞬步上前,刀鋒逼到他的大動脈,隱隱的紅色自寒光閃爍的地方滲出。

  烏丸蓮耶毫不畏懼。

  憤怒洶湧而來,毛利蘭一字一句的道,「我發誓,你,會死。」

  烏丸蓮耶迎上那雙因恨意而亮得驚人的眼眸,「你不會,因為你有比他更重要的人。」

  一盆冷水澆下來,毛利蘭渾身涼得宛若一具凍僵的死屍,他比擁有讀心術更可怕。

  她一軟,呆若木雞的癱坐在瓷磚上,無法忽視的猜想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烏丸蓮耶不能死。

  刀子握在手心,陷進肉裡的疼痛像是在嘲笑諷刺她不得不遵循命運的指引。

  一想起這點,眼睛就酸澀得發脹,黑澤陣,原來毛利蘭從始至終,只有一個選擇。

  毛利蘭深吸口氣,閉上眼,臉色變得慘白。

  ……

  「小姑娘,坦誠布公是個優良品質,你看,我對你是毫不隱瞞,所以——」烏丸蓮耶彎下腰,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頭發,「告訴我,我的寶物要怎樣才能無懈可擊。」

  他笑道,「衰敗的身體是累贅,你也不想他死,對吧?」

  毛利蘭呆呆的看著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囁嚅著,看得烏丸蓮耶唇角止不住的高揚。

  兩兩相望,一人目露期待,一人神思游離。

  毛利蘭緩緩張開了唇,「我……」

  啪啪啪——

  響亮的拍掌聲突兀的在房間響起,「父親,靠姐姐那麼近干什麼?你口味變重了?」

  ……

  ……

  ……

  毛利蘭慘白的臉扭曲了一瞬。

  黑澤陣,你有毒!

  【讀心術啊,這能力不錯,玩什麼把自己搭進實驗室的壯舉,不如把血獻出來,我親自把那個小女孩送給你。】

  【那份跟你異能擁有的強大愈合力一樣,生生不息的生命詛咒。】

  看著烏丸蓮耶撫摸著那個蠢貨的手,黑澤陣笑得很燦爛,「用最真的實話誘拐人,很低劣啊。」

  毛利蘭頓時汗如雨下。


第124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

  若說毛利蘭最怕碰上誰, 黑澤陣排首位。

  日日夜夜的相處,黑澤陣的心思始終深不見底,與臉上鮮明的嬉笑怒罵不同, 情緒起伏微小得堪比機器人。

  毛利蘭鮮少聽到他的心音, 而黑澤陣看她的眼睛卻摻和著興趣, 那種近乎實質話的興趣……她心底發毛。

  毛利蘭不會自戀到, 他們各自心懷鬼胎相處不到一個月, 就能相知相許。

  想想黑體組織吧, 裡面臥底十來年的精英都取不到他的信任!

  沒經歷過百年時間沉澱、生死兩個世界攪風攪雨的黑澤陣, 面對他,毛利蘭信心還是有的。

  可是……

  毛利蘭很想抓起頭發吼一吼, 鬼知道未來的黑澤陣通過她傳了些什麼陰謀詭計!他要搞什麼鬼!

  把未來黑澤陣的信交給黑澤陣,她是抗拒的, 但是不給, 闖入烏丸集團的捷徑幾乎沒有, 最後, 她還是妥協了。

  毛利蘭承認, 比耐心,她比不過這些千錘百煉的人,她不可能等上個百年,一直等到她自己的那個時間段來臨, 未知帶來的風險大得難以估量。

  尤尼,是毛利蘭唯一知曉的線索,與本人應該存在的時間不同, 她在烏丸蓮耶的這個時期。

  失蹤時的尤尼還在牙牙學語階段, 空有彩虹之子的手段卻毫無自保能力,落到烏丸蓮耶等人手中的下場, 不言而喻。

  以著她自身的特殊性和未來的走向看,她在烏丸蓮耶的實驗室,淪為了實驗品。

  鈴木神社的寶藏為眼,黑澤陣以眼睛為不敢恭維的愛好,太有深究性。

  APTX01的重生細胞,逆反時間的洪流,死而復生,指向性也太明顯。

  毛利蘭一邊搜索實驗有關消息,一邊又因ATR39能降低服藥死亡率心驚不已。

  縱使有著無法避免的後遺症,可是身體衰弱、異能者的加速自愈能力,這樣巧合得相抗衡的迥異之處……

  太像是人體內兩種力量的互相拉扯,最後微妙的保持住了平衡。

  沒有意外,毛利蘭的血,即使是一具義骸,也與異能一樣,復刻在靈魂中,影響著血液的特殊性。

  【以迷藥為掩飾,驚人的美味很好的蓋住了微不可聞的血氣,姐姐,我很乖吧,你的『心血』我都一一吃下去了哦。】

  黑澤陣朝她咧開了皓白的牙齒,「姐姐,不要讓我難過啊,學你母親,與我父親勾勾搭搭。」

  哀怨的語氣,燦爛的笑容,強烈的反差感激得毛利蘭唰的一下從地上靈活地跳起,與烏丸蓮耶拉開大大的距離。

  毛利蘭干巴巴的笑了兩聲,「沒有這種事。」

  他生什麼氣?該發火的是計劃被擾亂的自己好吧!

  好不容易醞釀的失魂落魄,有機可乘氛圍一下子破了攻,很難再找到這麼好的時機告訴烏丸蓮耶,她身體的特殊性耶。

  總不能讓毛利蘭光明正大的站到他面前,跟炫耀謙虛自己手藝一樣,大方道,「我的辦法就是自己的血清,你要不要來一點試試?」

  呵呵。

  毛利蘭光是想像那個場面,就有些滑稽,真的反而能弄成假的,猜忌心很重的烏丸蓮耶搞不好一勞永逸解決她,根本不敢沾她的血。

  重要的事,越是隱瞞和小心翼翼,可信度越是高。

  結果,半途殺出個黑澤陣!屁的勾搭和重口味!毛利蘭差點咬傷舌頭。

  【姐姐,自知之明真棒,說謊的本事比不上真情實感更令人信服,該說你是聰明,還是殘忍呢?殘忍得……利用自己。】

  戲言一樣的嘆服,毛利蘭此刻諸多的思緒剎那散盡,隨著黑澤陣的話,看不到的地方,指甲越陷越深。

  【平靜的火山深處,是岩漿下翻湧的痛苦,姐姐,扒開最疼的傷口來算計,父親中招很容易啊。】

  黑澤陣扳開毛利蘭的手,十指相扣的皮膚緊貼,溫熱的觸感帶著濕滑的黏膩。

  他朝她揚起頭,笑得真切,「姐姐,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

  善良得為達目的,只將刀口對准自己。

  一瞬間,毛利蘭想掐死他,但在看到那雙墨綠色瞳孔時,裡面滿意的神采令她的心剎那一酸。

  這不是那個願意低下頭顱的黑澤陣,他也揭過她的傷疤,但只是為了她能走得更遠、更強大。

  他教導她,戰勝痛苦。

  他欣賞別人的痛苦,卻從未讓她深陷痛苦。

  眼前的黑澤陣,她的掙扎成了一個筏子,他期待著、甚至是欣喜著毛利蘭的痛苦,因為他見不得一點光明。

  他在試圖將身陷圇圄的毛利蘭拉入更深的深淵。

  毛利蘭的心一點點冷了下來,「謝謝,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出現在這裡。」

  黑澤陣笑臉頓了頓,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這種不適的感覺怎麼回事?

  毛利蘭轉向烏丸蓮耶,在被黑澤陣打斷後,態度平和得不見一點惱意。

  他站直了身體,拍了拍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看著突然出現的黑澤陣,寓意未明的道,「阿陣,Merlot加入我們的家庭肯定很有意思。」

  對面兩人,名義上的未婚夫婦,驟然的貌合神離得令烏丸蓮耶笑得更加爽朗,「不用等,我們現在就成為一家人怎麼樣?」

  毛利蘭猛地看向他,話中的潛台詞震得她驚悚連連。

  手指疑似折斷的感覺飛一般傳來,毛利蘭頓時忍不住痛叫,「嘶,好痛!」

  黑澤陣,你丫有病!

  黑澤陣笑得誇張,聲音卻鬼氣森森,「不巧,父親,我也跟你有一樣的想法。」

  「哈哈,有見地。」烏丸蓮耶大笑著拍了拍黑澤陣肩膀,「我說個玩笑而已,你小子,擺什麼臭臉?」

  烏丸蓮耶掃了眼毛利蘭,移向黑澤陣的笑臉深了深,端的是一副欣慰的面孔,眸底卻不帶一絲笑意。

  氣氛無端緊張起來,毛利蘭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變成戰利品的錯覺。

  黑澤陣嘴角高高翹起,「父親,我沒說笑,家人嘛,現成的機會要好好抓住。」

  烏丸蓮耶笑臉僵住。

  毛利蘭撓了撓耳朵,「黑澤陣!你在說什麼胡話!」

  黑澤陣睨了眼氣急敗壞的女人,笑眼中的冷意凍得她啞了聲,「偶爾我也想嘗嘗做王子的滋味啊,萬一哪天,繼承了王位呢?」

  毛利蘭:「……」

  王……子?

  烏丸蓮耶笑容漸消,冷然的目光望向黑澤陣後面半遮半掩的書房門,「貴客上門得有些早啊,阿陣,你也太急了。」

  毛利蘭登時看過去,走廊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裡,及腰長發的窈窕身影懶懶的靠在牆上,把玩著發梢的秀發,漂亮的臉上,唇角得意的上勾著。

  毛利蘭瞳孔一震,她是……

  烏丸蓮耶嘴角揚起冷笑,「我親愛的茱莉亞。」

  來人伸了下腰,燥熱的空氣中開始彌漫出甜膩的香味,濃烈的酒香,「親愛的,都老大大不小了,還想覬覦花季少女,心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野。」

  茱莉亞走進房間,向著烏丸蓮耶張開大大的懷抱,硬生生擠進肅著張臉的人懷裡,醉意熏得紅彤彤的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茱莉亞嗲著個聲音道,「真是的,找誰不好,找我家的Merlot,想我就直說嘛,我立馬拋下維斯巴尼亞,迎你成為我的王夫∼」

  米棕色的頭發肆意張揚,臉相似度極高的人,抱住烏丸蓮耶親熱極了,柔柔的嗓音酥麻入骨,聽得毛利蘭是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茱莉亞,還是這麼喜歡說笑話。」烏丸蓮耶笑了,毛利蘭嚴重懷疑是被氣笑的,「怎麼不提前發個消息?好讓我進到地主之誼。」

  「烏丸,我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茱莉亞狀若無意的瞟了眼驚呆的人,「結果,你就是這樣接待我?勾引我的人,可不只是阿陣會生氣哦。」

  聞言,烏丸蓮耶笑得柔和無比,「茱莉亞,我也很想你。」

  「至於你說的勾引,那可真是子虛烏有的罪名。」他趁勢摟住她,撩起她棕色的長發吻了吻,笑道,「我的心意你還不清楚?」

  「當然,我的情人。」茱莉亞摸著眼前那張俊郎的臉蛋巧笑嫣然,她的纖纖玉手微微一個用力,留下一個紅色的指甲印記。

  烏丸蓮耶笑臉不為所動。

  茱莉亞在他頸間深深吸了口氣,「比起黃毛丫頭,還是我更得你心。」

  火藥味四濺,毛利蘭不知是該震驚兩人的親密關系,還是該放心身份問題得到了解決。

  毛利蘭斜了眼捧著笑臉坐上沙發的黑澤陣,真有你的,聯合外人騙他。

  有著維斯巴尼亞皇室的身份,烏丸蓮耶這下真的是不會輕易對她下手了。

  從好的一點看,她的安全更有保障了,但不好的是,她竟然只有黑澤陣這條路走到黑?

  另一邊疑似占便宜的茱莉亞還在跟烏丸蓮耶『甜言蜜語』。

  「十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風度翩翩,我那些小情人連你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了。」

  「茱莉亞,你也還是這麼漂亮有魅力,足夠奪人眼球。」

  「真的嗎?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都有個女兒了?說好了只愛我一個人呢?」

  「哈哈,那你不也是有了不少兒女?茱莉亞,你風趣依舊啊。」

  「烏丸,你要相信,即使我有再多人,他們都比不上你在我心裡的地位,你永遠是最重要的那個。」

  「哈哈,我的茱莉亞,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真的嗎真的嗎?不會是為了我家的礦石吧?哎呀,忘了告訴你,我賣給另一個小帥哥了,美色誤人啊。」

  「怎麼會?區區礦石哪裡比得上美人的歡心,茱莉亞,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調皮。」

  「真討厭,烏丸聯系我太晚了,早聽說要聯姻,我馬上發請柬,廣邀各國都來參加我們的盛世婚禮。」

  「茱莉亞,我記著你有王夫了吧?破壞家庭這種沒品的事,紳士可不能去做。」

  「王夫?哎呀,烏丸吃醋了嗎?放心啦,只要你點頭,他馬上離開,給你騰位置。」

  「哈哈,你看你又在說笑話了!」

  ……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交談看得毛利蘭眼珠子險些從眼眶掉落,真不怪克麗絲恨這人,要是她爸爸敢這樣,她都能生啃了黑澤陣!

  聽聽兩人的對話,這是什麼,一國女王霸道求愛?慘遭婉拒後又抓住竿子往上爬?

  雖說歷史上的茱莉亞女王放浪形骸,情人無數,但毛利蘭真沒想到烏丸蓮耶居然也是其中一員啊啊啊啊。

  這下毛利蘭全被這刺激的事實驚住,冉冉升起的八卦之心把心底的各種想法擠開了,「我看父親不是很願意……」

  毛利蘭想了想,換上他們的說法,「成為一家人。」

  嘖,烏丸蓮耶和茱莉亞女王結婚,他們不是一家人是什麼?

  黑澤陣笑容燦爛的飛起,「有不願意嗎?父親很喜歡女王喲。」

  毛利蘭無語的看著他,黑澤陣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真的是進步神速。

  黑澤陣笑著點頭肯定自己的話,「沒錯,父親有事沒事就偷摸摸去維斯巴尼亞,不是去幽會,難道真為了一堆破石頭?」

  毛利蘭黑線,你口中的破石頭,是國際上競相征求的稀有礦石,能屏蔽電磁波探射的石頭,千金難求。

  這廂膩歪夠了,茱莉亞這才從烏丸蓮耶懷裡抬起頭,睜著雙深情未散的眼睛,掃了眼毛利蘭等人,「看什麼看?大人有事要辦,小孩子滾遠點。」

  毛利蘭:「……」

  你這一副恨不得把他拉上床的樣子,是不太適合小孩子看。

  女王的開放,毛利蘭嘆為觀止,米拉公主,你祖宗這麼會玩你知道嗎?

  米拉知不知道毛利蘭不清楚,但黑澤陣幸災樂禍是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認知。

  他很貼心的打開門,把毛利蘭推了出去,喚來溫順的莎朗,吩咐道,「好好照顧我們的客人,哦不,未來的家人。」

  莎朗看了眼笑得甜蜜的茱莉亞,微微低頭,「遵命,小少爺。」

  恭敬的應了聲後,莎朗臉上的敬意非常配合的轉成禮貌的微笑,走向房間中曖昧的兩人,從容的送上茶點。

  毛利蘭轉頭,克麗絲臉色青得發黑,胸膛劇烈起伏著,看著房間中的三人露出一副恨不得噬其肉的神情。

  溫亞德擔心的看著她,極力安撫道,「克麗絲,他們都是心甘情願。」

  黑澤陣背起手,高高的放在腦後,「權利,是個好東西。」

  克麗絲陰陰的瞟了眼他們,不再去看書房,轉頭揚長而去,金色的長發飛揚,背影堅定中透著脆弱。

  毛利蘭暗道,克麗絲,變得離貝爾摩德更進一步了,父母畸形的愛磋磨了她的天真。

  「黑澤陣,為什麼要這麼針對她?」毛利蘭這一點上始終不解,按理說,不是最該恨烏丸蓮耶嗎?

  克麗絲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這樣下去,加劇的恨會導致克麗絲心智被仇恨占滿,最終害的是她自己,她鬥不過一心敬愛的父親和母親。

  黑澤陣關上門,走上空蕩蕩的走廊,笑得怪異,「我沒針對她,我只是想看她自尋死路。」

  克麗絲一死,會發生什麼?

  毛利蘭腳步一頓,看向前面散漫的背影,一條人命,不是陌生人,是曾拿他當過弟弟的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輕而易舉的在他嘴裡掠過。

  黑澤陣不知珍貴二字,淡漠涼薄,只圖自己玩樂,傷害了許多人,未來也會有更多人被他無辜所傷。

  毛利蘭難受他的所作所為,卻沒有立場指責他。

  因為,他長在黑暗裡,知善惡卻不明善惡。

  「我說……」

  毛利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首次帶著顫抖,「如果,我也會死呢?」

  黑澤陣頓住。

  壓抑的酸意湧上眼眶,毛利蘭眼眶紅紅的,藍紫色的瞳孔恍惚迷離。

  原來她也會有這樣渺小的期待,期待一個惡人會因為而她改變,變得不再那麼壞。

  她看著他,終於說出自己不敢說出的話,「克麗絲和烏丸蓮耶,他們哪一個死了,我都會死。」

  這就是未來,烏丸蓮耶一手安排的未來,他引著人走向了岔路口。

  毛利蘭沒有死在等待工藤新一的十七歲,而是十八歲。

  與平行世界背道而馳的路,所有人的命運天翻地覆。

  毛利蘭彎下腰,蹲在地上,將眼淚埋進華貴的振袖裡,「我不善良,我自私的想要活命。」

  對不起這句話,她不知道該對誰說。


第125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一)

  「小少爺, 老爺希望您明日出席茱莉亞女王的歡迎會。」莎朗站在門口,傳達著主子的意願。

  白日的事沒有帶給她半分影響,照例如常的操持著別館的大小事, 接待客人禮儀周全到位, 恭敬大方。

  黑澤陣摸了摸她雙手奉上的禮服, 面料絲滑, 「好漂亮的衣服, 父親考慮好是准備出嫁了嗎?讓我們倆當伴郎伴娘?」

  仿佛聽不到他膽大的說辭, 莎朗微笑如舊, 「老爺將會正式公布與維斯巴尼亞聯姻的消息,昭告二位的婚訊。」

  「哦。」黑澤陣撇嘴, 「他賊心真的不死。」

  莎朗掛好禮服,沒有對這句話發表感言, 轉頭把目光投向床上沉睡的女人。

  姣好如月的臉上, 猶掛有痛哭後流下的淚痕, 即使哭累了睡著後, 秀眉間的傷意也沒有一點消減。

  眉頭蹙起, 嘴唇囁嚅著無聲的話而微微哆嗦,終日帶著動人笑顏的女子此刻就像一碰就碎的名貴瓷器。

  莎朗看著床上女人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死物,「她想干涉您的路,這是不敬。」

  一瞬間, 房間內的溫度驟然急速下降,唯二站立著的兩人面色卻是一點沒變。

  黑澤陣笑得燦爛,「莎朗, 你話有點多, 讓我有點不開心。」

  莎朗迅速把頭轉向他,鎮定的面容變得慌亂, 「小主人,我——」

  黑澤陣打了個響指,下一秒,一只細小的手摸上莎朗的手,「喲喲,主人不開心,你要學會逗他開心哦。」

  黑澤陣笑臉一散,變得面目表情。

  同一時,莎朗臉上像有活物蠕動,皮膚皺成一團,與全身的骨骼肌肉一起哢哢作響,不停地從年輕人縮減成少女、幼童、嬰兒、老人,又驟然拉伸成年輕人,不斷循環。

  身體反復成長縮減,極速變化的細胞摩擦出高溫的撕痛,通紅的皮膚像是在烈火上炙烤的狀態。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莎朗的尖叫聲,全被那只小手死死捂進喉嚨裡,汗水打濕了衣裙,美麗的臉不再驚艷,變成駭人的猙獰。

  長時間的折磨人並沒有令黑澤陣像以前一樣感到痛快,反而覺得乏味,乏味得內心的暴虐絲毫未減。

  『……如果,我也會死呢。』

  猝不及防的,這句話再次闖入腦海。

  「夠了!」黑澤陣道,凌冽如冰的目光看向在地面無聲嘶吼的人,「小燁子,跟她一起滾出去!」

  「哈?」梏住莎朗的紅發幼女眨了眨眼,嘟了嘟唇後,聽話的拖著跟自己身形相比甚大的人走了出去。

  她嬉笑道:「好的,主人。」

  房間門被關上,黑澤陣重重吐了口氣,向來心情收放自如的他,在此時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煩躁,煩躁得他想殺人。

  黑澤陣抓起桌上的花瓶就想像地上砸去,卻在驟然要落地時,大腦和四肢不受控制一樣,手忙腳亂的接住了它。

  重重的力道反砸向身體,一口淤血就要從口中噴出來,背後嚶嚀的聲音一響,他喉頭一滾,猛地咽了下去。

  黑澤陣轉身,熟睡的人睡得依舊很熟,並沒有要醒來的跡像,心下頓時一松。

  等等,他在做什麼?

  黑澤陣臉僵住,不可置信的從床上的女人一直看到手中的花瓶。

  他這是在做什麼!

  很想把花瓶再次砸下去,但幾次欲下手,都沒敢真正的放開手掌。

  終於,黑澤陣認輸了,乖乖把它放回桌子上,一臉頹唐的坐在沙發上,沒敢去看床上的人。

  黑澤陣仰躺在沙發上,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放在沙發上握緊了拳頭,不應該是這樣,被擾亂了思緒的人成了他。

  女人紅著眼眶的模樣在他眼前揮之不去,那句心如死灰的話像魔咒一樣,在耳邊不斷回響。

  她也會死。

  指縫間透不進一絲月光,黑澤陣沉在黑暗裡,每每想起這件事,心頭就會湧上一股無法自控的,嗜血的暴虐欲。

  她怎麼會死?

  她那麼狡詐。

  她那麼懂得審時度勢,趨利避害。

  她怎麼會死!

  她是那麼的……惜命……

  眼淚滴滴落地,就像砸在心裡,令他無法忽視,也忽視不了。

  黑澤陣放下手,癱坐在沙發上,聽著房間裡平穩的呼吸聲,看著雪白的吊頂牽起了嘴角,「真蠢。」

  淡淡的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

  第二日,毛利蘭醒來的時候,酸脹的眼睛腫得像個饅頭,看著鏡子裡頭發一團糟的人,臉紅了紅。

  啊啊啊啊,太丟臉了!

  想到昨晚在黑澤陣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毛利蘭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

  她瞟了眼大半個身子被沙發擋住,跪坐在茶幾邊緣,挖著桌上蛋糕大快朵頤的黑澤陣,默默安慰自己,沒事沒事,這就是個孩子,哈哈,在不懂事的孩子面前丟臉算丟臉嗎?不!肯定不算!

  毛利蘭強迫自己忘了這是個過早成熟之人的事實,清了清嗓子道,「茱莉亞女王真的願意與烏丸集團結成同盟?」

  以著皇女的身份與黑澤陣聯姻,無論真假,但在外界看來,這無疑是兩家聯合的信號。

  自此以後,烏丸集團和維斯巴尼亞再也無法分割彼此,厲害一致。

  黑澤陣咕咚一聲咽下一勺蛋糕,「是啊,大家都很開心。」

  毛利蘭拿過衣架上的白色禮服打量幾眼,眼瞼開合,將裡面復雜的情緒統統隱下。

  她褪下貼身的衣物,將和服穿上,「女王借烏丸集團,將對維斯巴尼亞蠢蠢欲動的國家按下去,烏丸蓮耶借此昭告世人,他的研究成果藏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乖乖按照他的方法來,才有機會獲得其交易品。」

  黑澤陣看著女人香肩半露的衣衫,眼神暗了暗,「姐姐,好厲害。」

  毛利蘭扯了扯嘴角,你沒感情的追捧話也不是一般的厲害。

  黑澤陣牽這兩人的線是為了什麼?做大善事?

  鏡子裡,純白的顏色襯得鏡中人宛若聖潔的天使,紅紅的臉蛋,黑發柔順的垂直腰間,猶如吞食了禁果,自天堂墮入了滿是欲念的人。

  毛利蘭恍惚了一下,手夠向最後的腰帶,正要拿起時,一只大手越過她,扯走腰帶,「黑澤陣,你又——」

  略帶惱怒的話頓時戛然而止,看著鏡子裡站在身後的男人,毛利蘭徹底愣在當場。

  「姐姐,我發覺你真是一點沒把我當男人看呢。」兩只手穿過腰間,慢條廝禮的幫她把腰帶束好,「堂而皇之的當眾換衣服。」

  高大的銀發男人將她禁錮在懷裡,危險的話在耳畔呢喃,「是誰教給你的壞習慣呢?」

  是你——

  正要脫口而出的話,在抬頭看到男人眼中翻滾的戾氣時,求生欲作祟,毛利蘭僵硬的改了口,「……我。」

  不要問她為什麼這麼沒骨氣!乖乖,成年人的樣子壓迫十足啊!

  毛利蘭咽了咽口水,吞下跳到嗓子眼的心髒,「你的樣子?」

  膈得人生疼的胸膛,渾身甜甜的蛋糕香,一瞬間升起的荒謬想法煙消雲散。

  黑澤陣沒有跟著穿越過來,這還是毛利蘭認識的那個『少年人』!

  「姐姐不喜歡我的樣子嗎?」黑澤陣將手搭在她肩膀上,看著鏡中的麗人微笑道,「這樣看起來才更登對啊。」

  毛利蘭抖了抖身子,「你好貼心。」

  雖說擺脫吃嫩草的嫌疑很高興,但這陰陽怪氣的氛圍咋回事?

  毛利蘭牽起笑得僵硬的臉,努力回到正題,「父親的研究都進展到這份上了嗎?」

  吃激素也沒你長這麼快啊!

  「不哦,這是驚喜。」黑澤陣輕輕摸了摸毛利蘭的臉,輕柔的觸覺宛若羽毛拂過,「作為姐姐昨天聽話的獎勵。」

  不,這是驚嚇!

  毛利蘭很想大叫一句反駁,但心神不由自主的偏到黑澤陣所說的事上,「獎勵?你不是不是弄錯了地方?」

  在茱莉亞女王出現後,她安靜的當個觀眾,沒再提能治愈黑澤陣身體的辦法,可不是為了看這副熟悉的面孔!

  好吧,不可否認,就有一點,有那麼一點點的驚喜。

  但是,為什麼?

  毛利蘭想不通,能用她的血清幫助黑澤陣活得更久,甚至有治愈的希望,那不是更好?

  ……至少,不用一次次的將靈魂生拉硬拽的套進傀儡的軀體,一次次的死亡……

  毛利蘭垂下眼,「你不向往死亡。」

  否則,不會一次次的在克隆的身體裡醒來,沒有求生意志的人是不會戰勝死亡的折磨。

  黃金鑄成的城堡成了牢籠,囚禁著這個囂張的人,忍著脾性裡的不耐,跟這烏丸蓮耶他們一起演戲,到底是為什麼?

  不自覺的,毛利蘭問出了聲。

  「哈哈,姐姐,父親告訴你了哦。」黑澤陣大笑著摟緊她,震動的胸膛無不說明著背後人的愉悅,「母親啊,一個令人難解的名詞。」

  「殺了【她】?復活【她】?還是她和他?究竟哪一個更合心呢?」黑澤陣的笑聲爽朗得毛利蘭心驚,「我是個不喜歡欠別人的人。」

  即使是一條不如他所願的命,他黑澤陣也不想欠任何人。

  黑澤陣今天很開心,開心得忍不住想要多說,「姐姐,這裡的世界,是那麼的有趣,有趣得我都忍不住把結局一拖再拖。」

  有趣?

  毛利蘭啪的一下打下他的手,咬牙道,「很好玩嗎?」

  毛利蘭轉身,藍紫色的眸裡火焰在燃燒,「死來死去的有那麼好玩?黑澤陣——」怒吼的聲音震得他愣了愣,「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死的人夠多了!你們就不難受嗎?就沒有一點點的痛苦嗎?無止盡的折磨真有那麼好玩嗎?啊?」

  疼得多了就成了麻木,毛利蘭不止一次察覺到黑澤陣這樣的病態。

  麻木的折騰,似乎只有痛苦才能令他感到愉快,無論這痛苦來自他人,還是……自己……「黑澤陣,我玩得不開心。」

  或許是成年人的樣貌迷惑了她,毛利蘭有些無助的向他、向那個總是能給他安全感的人求助,「我希望苦痛終有結束的一天。」

  為什麼就不能放過自己呢?

  黑澤陣看著眼前這雙眼睛,清澈的眸裡自己的倒影是如此清晰,清晰得令他無端憎惡,那份壓抑的痛苦逼得他不得不直視,也不得不妥協。

  妥協……另一個自己。

  黑澤陣撇開眼,張了嘴:

  「……十年前,她滿身是傷的突然出現在狼群裡,很奇跡,那些凶猛的獸類沒傷害她,圍在她身邊,像是在保護,與脖子上掛著的、燃燒著火焰的橙色奶嘴一樣。」

  毛利蘭怔住,「尤尼?」

  黑澤陣皺緊了眉,「【她】說,是命運牽引了逃亡的人,遇見每一段緣分。」

  孽緣,黑澤陣猶記得年僅三歲的他,看到那個自從在瘋了後被關在城堡裡的【她】,冷漠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扭曲的表情,銀鈴的笑聲,他耳邊好似聽到了敲在鼓膜上的哭泣。

  「【她】撿回了她,送給烏丸蓮耶的第二天,就選擇了自盡。從那以後,我就跟那個人一起,被鎖在了黃昏之館。 」

  黑澤陣語氣淡淡的,就像在訴說著一段不相干的往事,「烏丸蓮耶用她做實驗,從她身上的奶嘴裡提取了一種奇怪的物質,很多接觸了的人都爆體而亡,除了我們。」

  毛利蘭看著他,「你們?」

  「我、烏丸蓮耶、克麗絲。」黑澤陣指甲劃過她烏黑的秀發,眼神深了深,「是什麼讓我們這樣特殊?特殊得死不了。」

  毛利蘭呼吸頓住。

  黑澤陣勾起嘴角,「烏丸蓮耶是一個有問題就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參照對比實驗啟動,高價派了很多人來殺我、自己的女兒、甚至是自己,但很幸運,我們殺人技巧逐漸成熟的同時都沒死,死的全是身邊人。」

  不合常理的好運值,毛利蘭霎時心如擂鼓。

  「真的是很特殊,而這種特殊性的極限便是其他人殺不了我們,我們卻能給予互相殺傷力,這其中由我最明顯。」

  一只手圈定了人選,選擇了他作為最重要的角色。

  黑澤陣嘴角的笑容變得諷刺,「若不是那人的善心大發,看不得『父女情深』的兩人送命,用那奇怪的火焰救了他們。在烏丸蓮耶的一次實驗失誤時,我差點就送這兩人下了地獄,」

  性命得到保障的第一件事,欣喜若狂的烏丸蓮耶就決定了各自的命運,實驗品還是實驗品,不過開始有了地位之分。

  小女孩的身體能平衡奶嘴殘暴的力量,通過反復研究和實驗,APTX01出生了,作為烏丸蓮耶違逆時光洪流的成果。

  毛利蘭聲音沙啞,「是什麼?」

  黑澤陣瞅了她一眼,眼中譏諷的笑意刺得人生疼,「【她】給了答案,命運,世界給的命運。」

  毛利蘭吸了口氣,入口的灼熱仿佛身處滾燙的開水,燙得人皮開肉綻。

  「人們都喜歡看的大眾劇,上演一出出正義戰勝邪惡的戲碼。」黑澤陣聳了聳肩,像被愚弄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很不巧,我深知自己的本性。」

  他與烏丸蓮耶一樣,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代表正義的人是誰呢?被寵愛的孩子出生前,長子的優勢不會減弱,只會增強。

  烏丸蓮耶不關心,復活【她】,再次磨滅【她】的希望,成了烏丸蓮耶的執念。

  黑澤陣不在乎,去跟機械一樣刻板行事的世界計較,這一切還不如看這裡面人們的各種欲念衝突,好玩得多。

  對於未來,他躍躍欲試。

  直到她的出現,一個絕不會與他產生糾葛的,向陽而生的女子,染上了『自己』的印記。

  可笑的情感,可笑得『自己』居然產生了違逆命運的想法,明明世界變得是那麼的有趣不是嗎?正義的人自詡能戰勝邪惡,不過是命運注定的安排。

  他在心底狂笑,狂笑這些人的愚昧無知,卻一點都不想去阻攔。

  他喜歡這些人沉淪下去,沉淪命運造就的苦果,卻天真的感謝著命運的救贖,在命運的安排下,自我變得面目全非。

  黑澤陣頭轉向毛利蘭行李放置的地方,勾起了唇,在她耳邊低語,「世界的陪襯者,相當可悲。」

  他被關注的日子總有結束的一天,而真正擺在中心的人是永遠不能逃脫。

  「不過,我現在稍稍有點興趣了。」黑澤陣的嗓音帶著親昵,「普通人觸及了不可能的領域,靈魂也得不到喘息。」

  毛利蘭呆呆的看著他,又看向自己背包裡露出的一角,她很早就知道,世界,是有意志的,它有著保持自己在矛盾中發展前進的動力。

  特殊的人選、特定的使命,就像新一始終與罪犯奮鬥在前線,以著黑衣組織為目標,不停的追捕著犯人。

  如果黑澤陣是邪惡,那新一就是正義,他們互相爭鬥,弱的一方總會在某些點上給予輔助,譬如幸運值、譬如不斷增加的伙伴。

  兩方維持著一種牢不可破的平衡。

  袖白雪的聲音適時的心底響起。

  【地獄彙聚的惡念並不是全部,總有些殘余溢到了現世,而他們,就是世界圈定的人選。一個惡意籠罩,一個清除惡念,還世界一個穩定。】

  【白蘭和藍染帶來了七的三次方和屍魂界,構築了你們世界最為強大的基石,生與死的力量一旦到手,為所欲為並不是危言聳聽。】

  任性妄為的人,總喜歡按自己的愛好肆意破壞。

  毛利蘭想起了中原先生托人送給她的『書』,是他走了一趟太宰治的故鄉,在斜陽館找到的最後殘頁。

  【太宰治】的書信亦在其中,一封很欠揍的書信。

  「敬最有意思的合作者們:

  開不開心,意不意外?輝月姬劇本的主角是你們哦,獎賞不止黑澤陣的經歷,作為體貼下屬的好上司,花太郎答應的禮物我也一起附贈給你了喲∼

  ps:對、你沒猜錯,你搭檔跟我狼狽為奸,我幫他恢復記憶,他幫我殺人,我們一起合作共贏,把你送到了鳥不拉屎的時間。

  pps:加油!發揮你的個人魅力,把寶貝和獎賞都勾到手,這是對他最好的報復!

  ppps:怕你孤單,我拉了位友人與你作伴,不用謝我,我是大好人。」

  好人個鬼!毛利蘭每一次想起,心裡再多的糾結全部都轉化成了怒氣。

  空手套白狼,還是你們玩得溜!

  她就說為什麼有關【太宰治】的消息,無論是請柬還是啥周刊、拍的戲什麼的,黑澤陣永遠是接收的第一人。

  嘴裡說著惡毒相向的話,腦子裡指不定那方面搭上了線。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兩個針尖對麥芒的人,會攪合到一路!

  都是混蛋——!

  毛利蘭捏了捏拳,「把尤尼給我。」

  黑澤陣看著她,笑得比花還燦爛,「姐姐,看樣子你真的很想得到她。」

  毛利蘭斜了他一眼,「你說呢?」

  「好嘛好嘛,誰讓我今天想做好人。」黑澤陣腆上了臉,「姐姐,讓我開心了,我就給你哦。」

  ……讓誰開心?

  黑澤陣?

  他的笑容很得意,得意得讓毛利蘭湧起呼一巴掌過去的欲望,心動不如行動,手一揚,衝著對面那張臉就摑了下去——

  「啪」

  清脆的響聲,黑澤陣摸著火辣辣的地方一臉懵。

  毛利蘭揪起黑澤陣的衣領,抬頭望著他,笑容溫柔如水,「小孩子就要有個小孩子的樣子,身高變得再高,也要懂得尊老。」

  逗你開心?想屁吃!

  這就跟【太宰治】說的好人一樣,氣人效果成倍上增。

  黑澤陣齜著牙,「你……」

  「你以為我為什麼調養好你的身體?」毛利蘭莞爾,「黑澤陣,我的東西可不是白吃的。」

  在同一個人手下憋屈久了,再溫和的人也會有脾氣。

  果然她就應該學中原先生,對腦子彎轉得太多的人,就得比誰的拳頭更硬。恰巧的是,現階段的黑澤陣贏不了她。

  毛利蘭笑了,笑得像哄小紅帽的狼外婆,「乖,告訴姐姐,尤尼在哪裡?」

  危險感一瞬間迫近,黑澤陣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在下一秒撞上了一份柔軟。

  什麼時候跑後面去的?

  毛利蘭掏出隨身的匕首,欺身而上,一下下拍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瞧著上面藏不住的驚愕,心裡升起了隱秘的快意。

  黑澤陣,你也有這一天!

  「都說了,我很不開心你這樣折騰你的身體,瘦成這樣怎麼打得過我?」

  一夜抽長的骨骼,簡直讓她一腔心血回到了剛來的時候。而本想等身體康復一些再下手的毛利蘭,現在是一刻也不想多等。

  毛利蘭笑得歡快,靈動的眼睛瞟了眼四周,「別館的高手都調去了女王和烏丸蓮耶那邊當保鏢,黑澤陣,留下來保護你的人肯定不一般吧?」

  兩個人都停止了說話,四目相對,冷清清的房間裡,氣氛變得緊繃。

  沉默了很久,沉默得毛利蘭用刀威脅的手微微動了動。

  「噗」

  黑澤陣憋笑了,「哈哈,姐姐,我越來越好奇了,好奇究竟是誰教壞了你?壞得我恨不得把那人撕成一片片的碎渣。」

  笑聲很輕,輕得產生了一種溫柔的錯覺,極端的柔和卻含著扎人的碎冰。

  「啊?問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毛利蘭惡狠狠的笑了,比著刀子上下晃了晃,「看清楚,是我在逼問你!」

  「哦。」黑澤陣眼神下斜,在臉上動來動去的刀很鋒利,鋒利得他脆弱的皮囊上一點傷痕都沒出現。

  還是舍不得傷害黑澤陣這個人嗎……

  黑澤陣苦惱的思索了片刻,手上下一碰,眼睛一亮,激動的握住了眼前那雙手,「姐姐,我們私奔吧!」

  「——啊?」

  好似看不到她突然空白一片的臉,黑澤陣積極性高漲的建議著,「父親被女王纏住,管不了太多事,正是偷溜出黃昏別館的好時機!等召開完招待會,沒人注意的時候,我們就跑怎麼樣?」

  毛利蘭:「……」話題是不是歪了?

  黑澤陣高興的拍起了手掌,「小燁子,這個想法是不是棒呆了?」

  一道黑影倏地移到身後,毛利蘭頓時警覺的轉頭翻了個身,遠離逼近的拳腳。

  好濃的血腥味!

  驟然出現的人看著僅僅七八歲,鮮艷的紅發飄蕩在微風突起的空中,小女孩手中抱著一個嬰兒,穩穩落地。

  「哇,好刺激∼」

  閃著布靈布靈的大眼睛,小女孩把嬰兒扔給了滿臉戒備的人,「公主,送給你啰。」

  毛利蘭立刻張開手,慌亂的接住了瑟瑟發抖的嬰兒。

  大小是不是不對?

  「姐姐,賢惠是妻子必不可少的課程。」黑澤陣一臉的真心實意,「我們一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長大怎麼樣?」

  尤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我真的已經十、十三了啊——】

  毛利蘭:「……」

  慘還是你慘。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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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二)

  小是小了點, 真人倒是真人。

  尤尼到手得太過容易,容易得毛利蘭都不敢置信,這比黑澤陣提出私奔的離譜要求都更能震動她。

  在毛利蘭因震驚而啞聲的時候, 黑澤陣把她的不出聲當做默認, 心情很美妙的拽過嬰兒, 拉著她前往維斯巴尼亞女王歡迎會舉行的地方。

  名叫小燁子的女孩非常守規矩的跟在他們後面, 始終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 精神奕奕的樣子乍一看, 就是一個跟在哥哥姐姐後面又蹦又跳的鄰家小妹妹。

  【小燁子是異能者, 能控制人體的年齡狀態。】

  毛利蘭點頭,小女孩身上的氣味已經證明, 她殺過的人不在少數。再者,武力值不高的人, 不會被派來跟著黑澤陣。

  黑澤陣瞟了眼無聲交流的人, 很是『熱心』的解疑答惑, 「小燁子年齡還小, 只負責人口登記的工作。」

  「嗯嗯。」小姑娘點頭, 笑容燦爛的道,「少爺說我就每天數數家裡有多少人,其他時間自己玩。」

  毛利蘭:「……」數數?黑澤陣賣什麼藥?

  登記人口?指能登記尤尼這種超高機密實驗體的人?

  這期間,尤尼利用心音跟毛利蘭傳達了些許有用的消息, 說是些許,概因尤尼醒來時只記得來到烏丸家之前,及沉進滿是水的實驗艙的事。

  烏丸蓮耶對尤尼本身做了什麼, 她自己都迷迷糊糊, 也不記得為什麼會是嬰兒的模樣,但因為有預測能力, 也能勉強清楚一些事。

  未來搖曳不定,似有一片迷霧遮住了視線,看不清晰。

  毛利蘭側頭看了眼困得打盹的嬰兒,張了張嘴,幾次到口的問題,也不知該不該問。

  【蘭,我沒有回去的辦法。】

  尤尼也急著回去,被莫名送到過去時光的她,需要去找回自己的同伴。

  【但是這裡力量很混亂,有世界在融合,但還差一點契機,打破世界壁的契機。另一個世界,應當也存在穿行世界的辦法。】

  好比『書』和瑪雷指環,其他世界也有一些特殊手段能做到同樣的效果。

  一提到這點,毛利蘭就想起到這裡的那天,穿過的那扇門,不出意外,指的就是——斷界。

  斷界位於死神所在的世界,屍魂界與現世接壤的地方。而屍魂界的出現,一定與黑澤陣有某種聯系。

  毛利蘭瞪向前面怡然自得的背影,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開這個人!

  一行人一進入鎂光燈閃爍的大廳,立刻就抓住了在場人的眼球。

  惹眼的漂亮女子,溫婉優雅,黑西裝的銀發男子,俊朗挺拔,都令大家驚艷連連。

  沒有人驚訝,一個少年人如何會在短時間內長為了成年人。

  倒也不奇怪,黑澤陣自毛利蘭到來後的一個多月,鮮少外出,又由於身體的瘦弱不是年齡的突增能改變的,這就導致了他長大的差異在身高上。

  若不是朝夕相處的人,很容易把這些變化歸於青春期個子的猛躥。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人的裝瞎。

  「公主殿下,可以說說您與黑澤少爺的愛情故事嗎?」

  不敢放肆窺伺維斯巴尼亞女王隱私的記者,有致的對看起來脾氣很好的兩人發起了進攻。

  大廳裡,茱莉亞女王跟烏丸蓮耶坐在一邊言笑晏晏,在數十位保鏢的環繞下,將周邊圍成了一個鐵桶。

  兩人笑看了一眼郎才女貌的他們後,便『深情款款』的繼續交談,用著姻緣的紐帶,將一個頗負盛名的集體與群狼環伺的國家綁在了一起。

  這邊記者采訪,黑澤陣展現出了一個富家少爺該有的翩翩有禮,墨綠色的深瞳看向身邊女伴時,情意綿綿。

  毛利蘭抖了抖雞皮疙瘩。

  不少偷瞄黑澤陣的年輕少女臉紅了紅。

  黑澤陣寵溺的笑笑,回答采訪人,「是命運的紅線牽絆了我們,引領著公主殿下來到這裡,在耀眼的月光下相遇,那一刻,我仿佛見到了輝月姬的降臨……」

  毛利蘭不能說不對,只能厚著臉含笑點頭,這一刻,黑澤陣根據事實胡編亂造的能力在她心底,已經跟另一個人劃上了等號。

  呵呵,沒點聰明才智還真聽不懂這些人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毛利蘭笑了笑,「沒想到,我尋找的人一直在身後。」陰魂不散!

  聞言,黑澤陣偏過頭,對著她呲開了牙,露出的牙齒有種猛獸撲食前的銳利。

  毛利蘭呵呵了兩聲,臉上笑容的弧度是一點也沒變。

  這種你知我知的笑容,看在眾人眼裡,就是情侶間的『柔情蜜意』,令他們不由得也跟著酸出一樣牙疼的表情。

  拿著鋼筆的記者見此,咳嗽了兩聲,拉回了眾人的專注力,「一見鐘情的浪漫?相信那個場景一定很美,輝月姬啊,正好與公主殿下身份相對,這個故事我們都耳熟能詳,美麗的愛情傳說。」

  記者感嘆的語氣一轉,羨慕的眼神一凝,用詞變得犀利,「都說公主殿下愛慕者眾多,黑澤少爺,您能堅信自己是公主最後的歸屬嗎?」

  輝月姬的結局大家都知道,公主拒絕了所有求婚者,回歸故土。眼前記者所說的話,語句中的詰問顯而易見。

  而且,有小道消息稱,黑澤陣生母更是因為其不檢點而被烏丸蓮耶拋棄。他們問出這句話,針對黑澤陣的心思可見一斑。

  正當氣氛凝滯,毛利蘭准備打個圓場時,彙聚了眾人眼神焦點的黑澤陣微微一笑,「你們今天為什麼來這?來采訪我們?」

  突然反問的一句話,令記者呆了呆,「……歡迎會?……聯姻……」

  說到後面,記者啞了啞聲,尤其是黑澤陣一臉『看吧,你也知道今天接受采訪的原因』的神情,看得他們心頭堵得慌。

  黑澤陣齜著牙笑道,「我們不是正在告訴大家,姐姐是跟我在一起嗎?」

  清晰且帶著明快語調的話,在這個莫名沉寂下的大廳回響,落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莫名的意味中,黑澤陣自信的笑裡滿是嘲諷,像是看穿了他們心底的各種隱秘,無端令人不寒而栗。

  「——我就是美麗善良的公主殿下,那唯一的歸屬。」

  沉默陡然蔓延,言辭閃爍的人們,側目的女王和烏丸蓮耶,混不知所覺的當事人笑得明媚……大廳陷入了短暫的僵局。

  提問的記者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漢水,打破疑似凝固的氛圍,「我看二位感情很甜蜜,不知打算何時完婚呢?」

  黑澤陣笑道:「我也很期盼那天的到來,但這肯定要尊重公主殿下的意願。」

  記者當即把眼神轉向毛利蘭,順帶很小心的掃過了黑澤陣抱在懷裡的嬰兒,「相信那一天也不遠了吧?」

  黑澤陣彎了彎唇,「不遠。」

  毛利蘭硬撐著陪笑了一路的臉,「是,快了快了,等父親他們把好日子選定,一定通知大家。」

  「哈哈,恭喜二位!」

  「恭喜恭喜!」

  ……

  記者們激烈的鼓掌,舉起刺眼的大燈對著他們哢哢的直拍照,其中有那麼一兩聲悄悄的低語,混著不和諧的雜音,都如數傳到了毛利蘭耳中。

  「……奉子成婚……」

  「……是他……」

  「……收養……太像……野種……」

  「……父母……厭惡……」

  「……白痴……」

  ……

  毛利蘭蹙了蹙眉,瞟了眼黑澤陣,在采訪結束後,便神情莫測的戳著懷中嬰兒的臉,害得尤尼滿臉紅印,似乎一點也不位那些人的低語所動。

  撇開對黑澤陣夾槍帶棒的采訪,這些蚊子一樣嗡嗡嗡的雜音,讓她心生煩躁。

  與烏丸蓮耶相似的容貌、出生的諱莫如深、言行的不好揣測、及受重視程度的嫉妒和怒火高漲……

  生活在滿是惡意的人群中,縱然有烏丸蓮耶的放任,但毛利蘭不信黑澤陣沒有推波助瀾。

  不會委屈自己的黑澤陣,在面對這些敵視的態度,視作稀松平常,絕對不止居心不良那麼簡單。

  而且……

  毛利蘭摸了摸心口,很不舒服,看見大廳的一些陌生人,打從心底裡,有一種窒悶的感覺,像是有層厚厚的繭包裹得自己密不透風。

  不是因為那些針對黑澤陣的閑言碎語,而是好些人,一邊望著烏丸蓮耶畏畏縮縮,一邊看著黑澤,心底不間斷的辱罵和咆哮。

  【為什麼還不死——!】

  【去死!】

  【不行,他必須死!】

  【他知道,他都知道!】

  ……

  一句句近乎質問的嘶吼,就好像黑澤陣活著站在他們面前,就是一種折磨。

  不安、憤怒、憎惡交織在一起,擰成了對黑澤陣的極端厭恨和殺意,那種欲除之而後快的殺意,像是在急於掩蓋某種事實。

  黑澤陣笑容很輕松,輕松的掃過了一群噤若寒蟬的人,走到了烏丸蓮耶面前。

  一些人倒抽了口氣,一些人滿含好奇。但苦於保鏢的威嚇,他們只能遙遙望著這邊。

  「累了嗎?」烏丸蓮耶笑看著兩人,「先去休息吧。」

  茱莉亞也俏皮的朝他們眨了眨眼,「接下來交給我們處理也行,小情侶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點,我很懂。」

  毛利蘭僵了僵臉,「哈哈,再見。」

  「再見。」

  黑澤陣爽快的道了別,拎著個孩子就大步走出了宴會廳,小燁子緊隨其後,而落後半步的毛利蘭,敏銳的看見了一道目光落了下來。

  目光所朝的地方,正是黑澤陣等人離去的方向,它的所屬人是烏丸蓮耶。

  烏丸蓮耶盯著前方的背影,怔怔出神。

  似是尤尼被帶出的這一行為,終於給烏丸蓮耶帶來了驚異的一面,困惑,及隱隱升起的戒備,有什麼在脫離掌控。

  毛利蘭眨了眨眼,小燁子還真是黑澤陣的人?

  「姐姐,我不喜歡等人。」黑澤陣站在大門口,向著毛利蘭遙遙招手。

  【腿沒用可以考慮不要。】

  毛利蘭:「……」

  毛利蘭惡寒的抖了抖身子,不得不加快了腳步。

  突然,寬闊谷地的一個花草掩映的角落,引起了毛利蘭的注意,她腳下打了個滑,硬生生將方向拐了個彎。

  樹蔭下面,克麗絲碾碎了一片開得正艷的紅玫瑰,枝丫上的尖刺扎破了細嫩的皮膚,紅色的花枝混著血液一點點落入地面。

  溫亞德擦拭著她手上的傷口,「克麗絲,發泄歸發泄,弄傷自己沒有必要。」

  比起寵愛浮於表面的烏丸蓮耶,溫亞德此時的關心更像是一位嚴父。

  克麗絲垂著頭,「媽媽、爸爸眼裡只有【她】,我就是多余的那個,這難道是報應?」

  溫亞德皺眉,「克麗絲,你有自己的價值。」

  「作為傀儡的價值?」克麗絲自嘲道。

  顯然,克麗絲聽到了那日烏丸蓮耶對她的打算,往日再深的父女情都會產生動搖,更何況地位一點點下降的現在。

  「沒有人願意做一個傀儡!黑澤陣不會!你也不會!我也不可能!即使是一個小孩子也不會永遠做一個任人擺布的人!」

  克麗絲憤聲道,「他們怎麼就看不明白!沒有人願意——!」

  溫亞德聽到克麗絲的怒吼,怔了怔,「克麗絲,你……」

  克麗絲少女的嗓音暗啞,帶著狠絕,「一定有辦法,我不會放棄,他既然都死了那麼多次,也不差這一次。」

  微風拂過,沒有帶來涼意,克麗絲卻還是哆嗦著,「烏丸家不會敗在一個瘋子手裡。」

  【爸爸看不明白,那個女人怎麼會願意再回到世上,她只會比任何人都憎恨他,她留下的黑澤陣絕對心懷不軌!】

  「在知道黑澤陣的身世前,你曾經真的把他當過親人。」溫亞德嘆息道,「即使到現在,你也依舊抱有期許,能夠和和美美的成為一家人。」

  「不!」克麗絲搖頭,「我不會放過一個對我爸爸媽媽不利的人!」

  溫亞德沒見過,黑澤陣親口向她訴說出生時的嘴臉,那個笑容,比專食腐肉的血鴉更令人毛骨悚然。

  『黃昏之館是座城堡,親愛的克麗絲姐姐,你說,我們在烏丸蓮耶心裡,誰是國王,誰又是王妃?』

  『預言一說,我一直很好奇。』

  克麗絲的聲音變得慌亂,「他是個瘋子,抓住機會就能動手,就像我曾經差點死在他手上一樣,如果不是父親救我……」

  大小姐罕見的怯場令溫亞德微怒,「克麗絲,相信你自己。」

  溫亞德看著前方,提醒她,「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才會被拋棄,現在還輪不到你擔憂這一點。」

  「沒有利用價值……」克麗絲喃喃著,出神了片刻,這句話就像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對,先輸的人是他,他有了感情就是有了弱點。」

  雖然她不是很想承認這一點,憑什麼那樣一個人也會對另一人側目!一個毫無關系、憑空出現的人!

  克麗絲正待轉身,眼前卻驀然一黑,人事不省的被溫亞德接住。

  「克麗絲,感情也是你的弱點,但也正是這一點……」

  看見這一幕的毛利蘭腳下一頓,「溫亞德,你打暈克麗絲做什麼?」

  溫亞德看著手裡的人,神情掩在陰影中無暇分辨,「Merlot小姐,帶她一起離開黃昏之館。」

  【不要再出現在鳥取縣。】

  嘶啞粗糲的男音不似面前人的爽朗,毛利蘭的心卻控制不住地顫了顫,「你可以一起。」

  這個人想克麗絲活下去,知道他們意圖離開,不阻止反而強迫克麗絲一個人也跟著一起?不怕黑澤陣暗中使壞?

  溫亞德其人可是對烏丸蓮耶關系密切的人都是暗藏殺機,這一點,毛利蘭決沒感覺出錯。

  毛利蘭臉上的困惑沒有掩飾,溫亞德看得明明白白,「小姐,你為什麼要走?成為不了同伴,烏丸蓮耶也不會動你。」

  來者不善、敵意、恨意,這些在維斯巴尼亞女王的維護下,烏丸蓮耶完全可以忽視。

  他只需要烏丸集團跟盛產稀有礦石的國家,產生一個外界看來不能分割的關聯,成為隱藏研究成果的最大保護外衣。

  可以說,毛利蘭只需要安分的充當個吉祥物,就能萬事大吉。

  「溫亞德先生,等待是件很容易的事。」毛利蘭的話令他一愣,「但習慣等待卻是件很可怕的事,它讓人變得麻木,麻木得仿佛生命中只剩下了這一件事。」

  生活變得如同一潭死水,就連自己走進絕路,也只會在原地等人來伸出援手,毛利蘭不想再成為那樣的自己。

  白神山地,犯人給了毛利蘭充足的撥號時間,是她太習慣,習慣遇到困境第一時間求助新一,而忽略了當時最明智卻也最簡單的想法。

  一個正常人第一時間該有的想法,報警。

  誰的手機都有占號不在線的狀況,唯有警察和急救電話始終24小時在線。

  爸爸在毛利蘭很小的時候,就給她灌輸過這個道理,是她忘了。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

  毛利蘭笑容很淡,淡得清淺卻明晰,「我的幸運對很多人來說本就不公,我更不該輕視,我想讓它變得有價值。」

  溫亞德聽不懂,「跟著黑澤陣算是有價值?」

  「在有限的條件下知曉了太多,我只能盡最大努力做點有意義的事,不讓自己有後悔的那一天。黑澤陣,正好就是我希望能發揮出自身有用價值的人。」

  尤尼已經到手,烏丸蓮耶是毛利蘭欠缺的勇氣,與之相對,同樣狂妄自大和血腥殘忍的黑澤陣……

  毛利蘭閉了閉眼,離開了假面盛行的黃昏之館,在另一個地方,黑澤陣是不是能不那麼滿心算計,拿出他真正的一面。

  她要怎麼告訴他,生命這兩個字,並不是那麼的蒼白羸弱。

  「就算只有一點點影響,我也想用盡辦法將這點影響放到最大。」

  正值花季的女子,眼睛卻似能洞悉他們這群歷經世事人的心思,時移世易,其間的堅韌和光亮依舊誘人向往。

  難怪能吸引那個從一出生就冷血暴虐的人。

  「小姐,你很優秀。」溫亞德嘴角一彎,帶出的笑容虛幻得像蒙上了一層薄紗,「這就是我把克麗絲交給你的原因。」

  「優秀?」

  毛利蘭定了定神,她不知為什麼跟這個人說了這麼多話,溫亞德這人,好像天生就有一種沒由來令她信服的感覺。

  「善良而不軟弱,清醒又不畏縮。」溫亞德望了望在大門口招手的人,笑眼情不自禁的眯起,「克麗絲在你手裡,比在他們任何人手裡都安全。」

  明明是誇人的話,毛利蘭竟聽得心神一緊,「……你真看得起我。」

  溫亞德笑了笑,扶起克麗絲走到院子另一角,一輛黑色的老爺車靜靜的立在那裡,等候許久。

  他將克麗絲放進去後,轉身打開車門,對著毛利蘭做了個請的手勢,優雅不失爽朗,帶著這個人特有的大方。

  溫亞德道,「……旅途愉快。」

  毛利蘭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木板鞋,制作再精美,也掩蓋不了不適合跑動的缺點,「謝謝。」

  臨別時,毛利蘭探出車窗對他道:「溫亞德先生,你認為每個人都是命運的傀儡,我們掙扎、我們也唾罵它的不公和殘忍。」

  「但是啊,先生,換一個角度想,它也給予了機會,企圖讓人懂得珍惜,那些美好的人和事。」

  「而真正把生活過糟的人,是自己。」

  溫亞德:「……」

  這句話比作為傀儡更殘忍,但也更現實,專戳人五髒六腑這一點跟黑澤陣不相上下。

  溫亞德對著毛利蘭微微一笑,「善良的女孩子,克麗絲交給你我很放心。」

  勸說溫亞德一起離開失敗的毛利蘭遺憾地發動了車子。

  「你該好好學學,風度翩翩的紳士才會討女孩子的歡心。」開著車時,毛利蘭也不放過一絲打擊少年人的機會,「那種才算得上成熟的大人,小、鬼。」

  黑澤陣笑容扭曲了一下,對著剛剛大放厥詞的人笑得愈加燦爛,嘴裡蹦出的話肉麻兮兮,卻透著絲絲寒氣,「姐姐很喜歡年齡大的人?」

  驟降的溫度也沒讓毛利蘭放在眼裡,她睨了眼身旁高大的人,扯了扯嘴皮子,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我戀幼。」

  行行好,別頂著成年黑澤陣的面貌,抱著一個嬰兒彰顯『和善』!

  聽到跟年齡有關的字眼,後座打量克麗絲的小燁子立馬轉過了頭,看著黑澤陣亮了亮眼睛,「我、我可以幫你。」

  稚嫩的聲音裡含著躍躍欲試的興奮,小女孩正要伸出去,觸碰黑澤陣肩膀的手,被他冷冷喝住,「手還想要,就離我遠點。」

  「哦。」

  委屈巴巴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小孩,耷拉下來的眉眼沮喪極了,雖是不開心,但還是很聽黑澤陣的話,沒敢做多余的動作。

  黑澤陣抬眸,瞥了眼目露好奇的毛利蘭,「姐姐,我也可以很貼心,一點也不輸給那個假仁假義的大叔。」

  故意揚起的音調,端的是光明正大的等人下套姿態。

  毛利蘭默默盯了他幾秒,而後專注的去開自己的車,心裡暗道,這裡好像真就她一個成年人啊,壓力山大。

  「去哪裡?」

  「養孩子嘛,衣服不說,尿布和奶瓶奶粉這些一樣都不能少,姐姐,我們先去鎮上采購采購東西怎麼樣?」

  嘎吱——

  黑澤陣挑眉,道:「嗯?怎麼不走了?」

  毛利蘭冷靜道:「車子沒油了。」

  小燁子掏出個游戲機,在上面滑動了幾下,停在一個界面時,遞給前方的人,一臉的乖巧,「地圖顯示前方一百米就是烏丸集團的石油貿易區。」

  毛利蘭瞥了眼黑白界面的導航,抽了抽嘴角,「不愧是烏丸集團。」

  好先進的科技!


第127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三)

  雖然很不想如黑澤陣的願, 但在加滿油後,不得不如他計劃那樣前往鳥取的市中心。

  現在的鳥取縣,雖比不上未來的繁華, 但也初具了大城市的雛形。商鋪林立的大街上, 除了明顯本地的居民外, 來往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也不少。

  說是買東西, 黑澤陣一下車, 就毫不含糊的把一眾人拋在腦後, 沿著街邊商鋪一個接一個饒有興致的看了過去, 相當自我。

  撲鼻的食物芳香中,不時傳來隱約的花香, 加之商販們的各種熱情鼓動,在這大街小巷勾起了不少人購買的欲望。

  「小姐, 一看您就是第一次來我們鳥取縣吧!來我家看看新進口的香水, 我敢說, 那種迷人的味道獨此一家!」

  「去去去!那種連郊外的野花味道也比不上, 也敢說獨此一家?小姐, 不如來我家看看新上的洋裙如何?那可是英國皇室都流行的服飾,穿出去,絕對不會拉低您的身價!」

  「呸!你那衣服,還沒小姐身上那套好看, 也好意思拿出來現眼!」

  「你懂什麼!……」

  看著積極推銷著的兩家商鋪吵嚷了起來,毛利蘭非常想拉著小燁子衝出人群,結果沒走兩步, 又被一大姐攔住。

  「小姐, 嘗嘗我家新鮮出爐的可麗餅,保您吃了還想再吃!」

  「謝謝, 我不——」

  「我們這酥脆可口的咖喱面包,味道才是一絕!」

  ……

  「謝謝,我不餓,暫時也沒購物的想法。」

  一一謝絕這些熱情推銷的人,毛利蘭拉著小燁子准備抽身,立馬對上一雙垂涎欲滴的眼睛。

  小燁子吸了吸嘴角的口水,「我餓。」

  毛利蘭:「……」不好意思,沒錢!再餓也得受著!

  似乎看出了面前女子的尷尬,好客的大姐將一把小吃塞進毛利蘭的手裡,甚至還周到的裹上了一層油紙,防止弄髒手。

  大姐笑容滿面的道:「這是本店試吃的新品!您嘗過後覺得不錯,可以下次來買!」

  另一邊觀望的人見狀,也不甘示弱的送上了自家的商品。

  「小姐,看您面善,今兒贈您一份,若是用了覺得不錯,可以來光顧光顧!」

  「對,香水陪美人,不妨試用下,絕對保管您念念不忘!包您滿意!」

  ……

  一陣熱鬧的吹捧後,開門迎客的商人又緊趕慢趕的去接待下一位客人,「來來來!本店新品上市!特准備了一百份免費試用,見者有份!見者有份!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商店門口瞬間擁滿一大票人,把呆愣住的毛利蘭擠開。

  「老板老板,給我來一份!」

  「我也來一份!」

  毛利蘭:「促銷手段古往今來都不缺啊……」

  看著手裡可麗餅兩眼發光的小燁子連連點頭:「聽說這叫做熱情好客?」

  哇嗚一口,唇齒留香的滋味讓人恨不得把舌頭一口咬下。

  「公主殿下,這肯定比你做的好吃!」小燁子鼓著腮幫子道,「小少爺是怎麼能吃下你做的豬食?」

  毛利蘭抽了抽嘴角,「……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可惡,比起這些,不得不承認她做的還真像豬食,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味的食物!

  小燁子打了個嗝,拍拍圓圓的小肚子,「好飽!鳥取縣的美食果然名不虛傳!」

  毛利蘭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暗暗點頭,下一秒,收獲一個眼神帶著憤憤不平的嬰兒一枚。

  「公主殿下,我累了,你抱會兒!」

  尤尼:【我也很餓。】

  毛利蘭:「……」

  他們這些人來城鎮裡是為了什麼來著?

  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迎頭撞上了她們,抬頭一看她們華貴的衣服和零零散散掉了一地的東西,臉色就是一白,「對不起對不起……」

  小燁子手剛要動,毛利蘭攔住了她,對著不停鞠躬道歉的人擺擺手,「沒事,你走吧。」

  見領頭的毛利蘭沒有發火的意思,老人趕緊把東西撿好還給她們。

  「謝謝、謝謝,你們是好人,會有好報的!」

  小燁子撇了撇嘴,「你真是好心腸……」遺憾的望了眼拾起來的吃食,「都沾灰了……」

  撞到她們的人可沒少順手牽羊,還回來的東西整整少了一大半,「嘿嘿,公主殿下,你說他是不是當你是瞎子和白痴?」

  離了黑澤陣的管束,小姑娘不再顯得深沉,小孩子的一面盡顯,特別樂於看大人丟臉。

  「反正都是白得來的東西。」毛利蘭無所謂的道,「送一些給需要的人也不算浪費。」

  她不是善人,只是老人溝壑縱橫臉上的祈求目光令她莫名心酸。

  在這花團錦簇,人潮湧動的繁榮之地,看來也不缺一些生活窘迫的人。

  小燁子感覺沒意思的哼了哼,「少爺說,搶我東西的人都該死。」

  毛利蘭狠狠揉了把小燁子的紅毛,忽略她想要吃人的目光,「小孩子,殺心不要太重,黑澤陣是反面教材,不要跟他學。」

  小燁子瞪著她收回去的手,一臉的想剁又不敢剁,「我會告訴少爺你說的話的……」

  果然是小孩子。

  毛利蘭微微一笑,「我可以替你告狀。」

  小燁子惡狠狠的道:「不、用。」

  言歸正傳,吃也吃了,逛也逛了,該去找不知道游蕩在哪裡的人了,她們終於在一個人群包圍中看到了目標對像。

  一身衣裙破破爛爛的小女孩瑟縮的望著攔路的黑色西裝大汗,毛利蘭一看,就明白那是烏丸集團的人。

  「小姑娘,跟叔叔們走怎麼樣?以後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用過著這朝不保夕的生活。」

  「我們老板是個大好人,只要你會干活,就能很好的養活自己!」

  「不,我、我……」

  雖然話沒說完,但小姑娘低頭後退的動作表明了態度。

  勸說的小野英二沒了耐心,「我說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你問問周圍的人,如果不是老板的好心,我哪會管你們這些要飯的乞丐!」

  「就是,要不是怕你在這裡影響我們縣的形像,誰會管!」

  「維斯巴尼亞的女王可是來了我們這裡,我們可不能讓外人看低了鳥取縣,丟我們老板的臉!」

  小姑娘在一眾喧嘩下,更是膽怯的抖著身子,頭都不敢抬,也不敢說話。

  毛利蘭蹙了蹙眉,想要解圍時,看熱鬧的黑澤陣發話了,「不想去烏丸集團工作?」

  涼涼的聲音令小姑娘一抖,小手攢緊了裙角,「我、我想回家。」聲音細弱得風一吹就算,像是鼓足了自己的勇氣。

  黑澤陣笑了,「我滿足你。」

  「少爺——」

  沒有理會小野英二的不滿呼喊,黑澤陣隨手塞了一張小票給她,「這是你回家的機票,沒有人會攔你哦。」

  毛利蘭認得,那是似乎是茱莉亞送給黑澤陣的見面禮,當時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原來是維斯巴尼亞專機的機票?

  交待好小姑娘的去處,黑澤陣像是才發現毛利蘭她們,「啊,你們終於逛完街了?」

  「比不上你,居然在這裡英雄救美。」毛利蘭望了望在保鏢護衛下走遠的人,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也有什麼喜歡金發碧眼小蘿莉的愛好?」

  千古奇聞,黑澤陣也會發好心做好事!

  黑澤陣抽了抽嘴角,「我不變態。」

  「也不一定啊,有些人表面看著衣冠楚楚,正經非常的成功企業家形像,背地裡,就是殺人不眨眼的犯罪頭子……」

  毛利蘭嘟囔的話,在黑澤陣越來越燦爛的笑容下變弱,逐漸細不可聞。

  黑澤陣道:「我心情好,發發善心不行?」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行!」

  黑澤陣看了看她們手上拎的東西,眯了眯眼,「挺受歡迎嘛。」

  小燁子點了點頭,「是啊!叔叔嬸嬸們送了好些好吃的!還有漂亮的衣服,和一些香香的東西!不過被人搶走了好多!」

  毛利蘭嘀咕道:「搶算不上吧……」

  小燁子哼了一聲,「就是搶!是我的就是我的!要不是你攔著,我也不會喪失那麼多好吃的!」

  毛利蘭不想跟小孩子爭辯,轉頭看向黑澤陣,「說說吧,還有什麼事要辦?」不要告訴她,真就是來這裡逛街,領略風土人情。

  黑澤陣神秘的笑了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非常好玩。」

  毛利蘭:「?」

  這次沒有分開,他們直達一棟大型百貨商店,金光閃閃的烏鴉標志立在洋樓上方,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屬於哪家的建築。

  「你,帶我們看看最新的貨物。」黑澤陣隨意點了一個人,眼含深意的道,「只要讓面前這位小姐滿意,條件你可以隨便開哦。」

  黑澤陣指了指身後『拖家帶口』的一群人,伙計驚喜連連的目光頓時轉向毛利蘭她們,整個一看送上門來等人宰的大肥羊的眼神!

  【來了,我是今天的幸運兒!】

  毛利蘭幽幽的看了眼笑容可掬的伙計,黑澤陣有什麼陰謀?

  伙計森田熱情的道:「這就是我們少爺的未婚妻吧?公主殿下果然如傳聞那樣漂亮端莊,聰慧過人,令人見之忘俗,難怪少爺您一見鐘情……」

  諂媚的話一句接一句,膩死人的誇獎不要錢的輸出,聽得一旁人暗藏嫉妒的眼神中不斷露出鄙夷。

  【靠,這些我們也會說啊!】

  毛利蘭扯了扯笑得僵硬的臉,「謝謝,我趕時間。」

  「哦,好的,瞧我一見您就快忘了正事。」森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懊惱的神色一轉,積極的帶路。

  「公主殿下,這邊請,這一批可是我們最新到的貨,保證全方面滿足您的要求,不僅是樣貌和性子都討人喜歡,最難得的是各個都會察言觀色,無論是帶孩子還是其他……」

  好似忘了眼前這對新晉未婚夫妻的關系,森田曖昧的朝毛利蘭笑笑,「他們都能滿足您。」

  「這是——」毛利蘭驀地怔住,「人!」

  一口氣提在心口下不來,望著眼前的場景,毛利蘭佯裝的笑臉再也撐不住,變得鐵青。

  這是犯罪!

  即使是百年前,公然販賣人口也是為當時政府所不許的,遑論現下新新思潮風起雲湧的年代,打著公平正義口號掀起各種鬥爭的人是比比皆是。

  烏丸蓮耶居然猖狂至此嗎?

  「既是戰爭頻發的當下。」黑澤陣笑了笑,「人當然是最不值錢的。」

  一排排小巧別致的隔斷裡或坐著站著不同年齡的人,神色驚恐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伙計和客人。

  黃金打造的柵欄代替了門扉,襯得這些拍打欄杆的『貨物』肉眼可見的珍貴。

  「放我出去!你們這群魔鬼!」

  「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石井將軍的獨生子!我要讓父親殺了你們這群混蛋!」

  ……

  黑澤陣欣賞著這『貨物』顯而易見的憤怒和憎恨 ,「很鮮活。」

  「那當然,在客人定制個性要求下來前,我們會盡可能保證『商品』的原汁原味,不失一絲真色,這可是我們烏丸集團不同那些低廉人市的最大特色!老板可見不得虐待!」

  森田義正言辭的笑著接了口,轉頭對著臉色不好的毛利蘭殷切道,「公主殿下,您放心,入了這『黃金籠』的商品,背景絕對清白,不會存在任何後顧之憂,什麼大家小姐少爺啊,根本不存在這回事!」

  意思很簡單,這群人背後的勢力和家族絕對不再有任何威脅。

  毛利蘭咬了咬牙,「我明白。」弱肉強食在這裡體現得淋漓盡致。

  黑澤陣嗤了一聲,懶洋洋的眼神掃過一個又一個籠子。

  森田笑容滿面的道,「公主殿下,少爺,您們慢慢挑選合眼緣的商品,屆時將要求告知我們,我們保證令客人滿意!唯您為主!」

  言談之中的自信笑容,在背後黃金籠裡猙獰的面孔下,無端令人發寒。

  聯想到他剛剛所談的『定制個性』,毛利蘭只能聯想到洗腦這一詞,泯滅本性,不再保有自我,全憑一人喜好做主。

  毛利蘭心口窒了窒,站在言笑晏晏的賣家和發狂怒罵的『商品』中,是如此的無所適從。

  小燁子搖了搖毛利蘭的裙擺,「公主殿下,快選啊,小燁子跟著主人離開這裡,可是非常開心呢!」

  毛利蘭登時低下頭,「你也……」

  黑澤陣沒有解釋,可他理所當然的笑容已經解釋了一切。

  【保鏢,這是一個人給她的身份設定,她永遠只能保護指定的人,卻絕不會是自己。】

  【有意思吧?這美麗的香格裡拉裡,烏丸蓮耶就是神明,主宰每個人的一生。】

  「善良如你」黑澤陣湊近她,「難道不想救下這裡的所有人?」

  蠱惑的話就在耳邊,不可否認,毛利蘭有一瞬間想毀了這裡的衝動,但理智阻止了她。

  毛利蘭勉強的牽起了嘴角,「讓我殺了烏丸蓮耶?」

  是,烏丸蓮耶是領導者,但殺了無非就是換一個管理者,其他的根本不會變。技術還在,受害者和加害者都在。

  「抹消這一切的辦法,我做不到。」毛利蘭無力的垂下了手。

  「好女孩。」黑澤陣這聲感嘆聽來很像諷刺,「善良這種東西在這個時代毫無用處。」

  【蘭,不要聽他的話!】

  尤尼的聲音傳達不到毛利蘭耳邊。

  黑澤陣悠然的走過這些籠子,饒有興致的看了一張又一張神態各異的臉,最後面向毛利蘭,嗓音清晰。

  「殺主導者你做不到;救人,單憑你一點用都沒有。」

  黑澤陣挑起了嘴角,說出的話毫不留情的擊打著毛利蘭的心:「既然這些你都不行,不如做一個適應這個時代的人。」

  惡魔從沒有一刻放棄引誘人墮落的機會,「有什麼能比做個加害者更能深入這個時代呢?你現在權勢有,力量也有。」

  半響無言,毛利蘭看了眼黑澤陣,清冷的眸光似是能看清他眼底蠢蠢欲動的惡念,「黑澤陣,我不是好人。」

  毛利蘭望向一個柵欄,裡面之人陰涼陰涼的眼神令她心情蕩到谷地,她指向那張熟悉的臉,「我要他。」

  等候了多時的森田笑容一揚,「公主殿下真是好眼光,這可是今日我們新得到的『貨物』,經測驗,無論學識和禮儀都是一流,配您的身份正好!」

  見毛利蘭怔怔看著裡面的男孩,森田極為周到的詢問道,「請問,需要何種要求?公主殿下。」

  「他是怎麼來這裡的?」毛利蘭問了另一個問題。

  森田不以為意的道:「他的父親為求藥治療幼子體弱的毛病,參加一場有趣的宴會,不料現場走火,只活下了到外面玩耍的他,老板心善,收留了他。」

  黑澤陣挑了挑眉,「幸運的家伙。」

  黑澤陣轉頭,看著明顯神情陰沉的毛利蘭,笑容一深,「你認識他。」

  森田一驚,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毛利蘭,「公主殿下,我們不能因為熟人而破壞規矩,無論你們關系以前多深,『黃金籠』裡的人只能身家清白。」

  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也更能讓人理解。

  籠子裡的小男孩瞪著他們,「你們滾!我不會離開這裡!永遠不會!」

  「你們會有報應的!」

  充滿憤恨的聲音沒有令在場人有所動容,森田習以為常的當作了耳旁風,靜靜的等著貨主的吩咐。

  黑澤陣把小燁子扔了進去,笑道:「你把她殺了,我們不要你怎麼樣?」順帶還附贈了一把鋒利的小刀。

  「黑澤陣!你——」毛利蘭怒瞪著他。

  小燁子道:「小哥哥,殺了我啊。」

  「你、你、」小燁子帶著甜甜的笑容看著他,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即將被殺,小男孩拿著刀的手發顫,「我、我、」

  黑澤陣背起手,慫恿道:「快啊,你看她都不介意你殺她。」

  小男孩咬牙不語。

  「我是客人。」毛利蘭扳開了牢門,走進去,在小男孩滿是戒備的目光下,一點點的摳下他握得死緊的刀,「把他給我。」

  「我不要——」

  森田充耳不聞『商品』的叫囂,「公主殿下,您需要他具備什麼樣的特性?」

  毛利蘭垂下眼,斂去想要動手的衝動,沉默許久,在神色各異的目光下,幽幽地吐出兩個字。

  「家人。」

  黑澤陣一愣,探究的看向毛利蘭,但此時她臉上復雜的神情連自詡看透人心的他,都難以看懂。

  悲傷,無力,以及……自嘲。

  「我要他成為我的家人,互相尊重,包容和理解。」

  森田又問:「請問他的名字是?」

  「鈴木,鈴木恭子。」

  ……

  茱莉亞看著手下護送來的小女孩,眉頭一挑,「我以為會是另外一人。」

  護衛恭敬的彎了彎腰,將洗干淨的人送到女王面前,「他說,她有個有趣的名字。」

  「哦?」茱莉亞伸出纖長如玉的手,牽著小女孩走上飛機,「小姑娘,你叫什麼?」

  小女孩諾諾道:「阿、阿曼達,漂亮姐姐,你真的會送我回美國嗎?」

  「當然,以富可敵國的黃金為交易,他選擇了你。」


第128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四)

  毛利蘭晃了晃腦袋, 空氣中的花香在脫離了人群密集的場所越發濃厚,在這黃金打造的洋樓裡嗆得人胸口發悶。

  森田道:「公主殿下,請稍候片刻。」

  毛利蘭眼神從那張滿是仇恨的臉上移開, 向他點了點頭。

  「放開我!我不要去!不去!!!」

  「你們住手!」

  不管被選中的人如何反抗, 一得到口信, 森田立刻將被新取名為鈴木恭子的小孩一被帶下去。

  毛利蘭費力的吸了口氣, 靠著的金色欄杆在她手中扭曲變形, 「這算什麼香格裡拉!」

  肆意操縱人的一生, 妄自尊大!不過是依仗自己的能力, 踩在一個個勢弱的人身上,獲取凌駕他人快感罷了!

  毛利蘭心底發涼, 為周圍人理所當然的態度。烏丸蓮耶制定的規定,這裡的人打從心底奉若真理!

  臥底層出的黑衣組織, 與人人尊崇烏丸集團的鳥取縣, 相似得令人可怕。可怕得就像一場玩弄人性的……試驗場。

  毛利蘭開始懷疑自己, 她真的能視烏丸集團這一切為歷史?城外林子的累累白骨、鈴木……

  毛利蘭轉頭, 黑澤陣盯著接待桌上一杯撲滿細密泡沫的酒水, 眼神裡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黑澤陣朝她一笑,舉起酒杯道:「喝啤酒嗎?德國慕尼黑的啤酒滋味一絕。」

  「喝個鬼!」毛利蘭瞪著他,「未成年禁止飲酒!」

  黑澤陣聳了聳肩,「OK, 反正這種喝不醉的酒我也沒多大興趣。」

  毛利蘭心頭無名火頓時一起,「當然比不上你鐘愛的琴酒烈,小心喝多了酒精中毒!」

  黑澤陣微微偏頭, 迎著光的笑容驀地變大, 「juniores,杜松在拉丁語中是常結新果之樹的意思。」

  「我親愛的未婚妻。」黑澤陣低沉的聲音仿若寒冬腊月, 「博學如你,應該知道在古希腊、埃及、甚至歐洲,杜松,它防疫病的效果在歷史上相當顯著。」

  隨著語調的變緩,黑澤陣笑吟吟的臉上開始顯現出絲絲縷縷的煞氣,「比起在釀酒上的作用,我更偏愛它在防疫病上的驚人之效。」

  殺氣騰騰的視線一刺過來,毛利蘭頭皮一緊,「……呵呵,我、我沒想太多。」

  拜托,她那個年代,一看到杜松子,第一反應就是跟酒有關好嘛。

  黑澤陣挪開眼,「你最好想多一點。」

  毛利蘭:「……?」幾個意思?

  憑毛利蘭以往數不清的經驗和直覺,黑澤陣100%在背地裡搞了什麼鬼。

  黑澤陣又道:「善良的好搭檔,烏鴉喜群居。」

  微微佝僂的背脊下,銀發遮擋住了黑澤陣垂下來的眼睛,毛利蘭無從分辨他玩笑般的話裡,真正的意思,只是從他嘴邊挑起地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深深覺得……瘆得慌。

  她好像抓住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抓住。

  「黑澤陣,鳥取——」

  「姐姐!」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嘹亮的少年音響起,打斷了毛利蘭一閃而過的靈光。

  這道歡快的聲音是鈴木恭子?

  森田帶著鈴木恭子出現在了面前,毛利蘭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黑澤陣挑了挑眉,「有進步,這次快了很多。」

  森田笑臉依舊,「您客氣了,迅速便捷是我們應該為客人做到的服務。」

  鈴木恭子一臉的久別重逢,毛利蘭很想問他們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短短時間內,改變一個人的所有。

  毛利蘭走進鈴木恭子,「你記得我?」

  鈴木恭子重重的點了點頭,「姐姐,我一直都在找你……」

  在烏丸集團的操縱下,毛利蘭在鈴木恭子記憶裡,已經成了他在世間僅剩的親人。

  不再是自幼備受寵愛、突遭巨變的孩子,而是一個前半生顛沛流離,後來被毛利蘭救下並收養的弟弟。

  鈴木恭子眼中全然的歡喜,反抗踢打過程中,身體的一點擦傷腫脹都不見蹤影,完全看不見一丁點有與方才之人重合的痕跡!

  這還是毛利蘭剛剛見過的人嗎!

  烏丸集團超然的生物基因技術、如真似假的虛擬世界、克隆、『神』……

  毛利蘭背過去的手慢慢攥緊,黑澤陣抓住了她的手腕,涼涼的嗓音帶著笑意,充斥著耳朵。

  「完全主宰一個人的感覺是連烏丸蓮耶也抗拒不了的誘惑。」黑澤陣道:「他因你而誕生,是你的所有物。」

  「啪——」

  「嗯?」

  黑澤陣舔了舔帶血的嘴角,鮮紅的巴掌印絲毫沒能撼動他戲謔的臉,「生氣了?」

  鈴木恭子和小燁子一樣驚得捂住了嘴,「姐姐?」

  【哦豁,家暴?】

  【打得好!這狗男人是誰?】

  毛利蘭狠狠抖了抖眉毛,眼神刺向黑澤陣,「沒有誰是誰的所有物,不該替他人下定義。」

  自以為是的想法,毛利蘭深惡痛絕,「黑澤陣,自詡為神詡終究只是自詡』,本質從來不會改變。」

  即使見過所謂的神明,毛利蘭也沒有那種將自己全然寄托的想法,或者說,她相信的神,是一種人們內心對美好追求的信仰,而不是這種掩蓋內心齷齪的道貌岸然。

  毛利蘭看著他道:「我的命,自己做主。」

  黑澤陣抬頭看向她,微微一頓。

  毛利蘭藍紫色的眸子裡,清晰的倒映著他的影子,裡面瀉下的光輝,像極了漆黑夜裡,高掛在天空的那輪明月。

  比之周圍的點點星光,清澈耀眼得……刺人!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挖下來!

  黑澤陣垂下頭,掩飾住眼底洶湧而來的暴戾,「哦。」

  輕描淡寫的一個字,成為這段話的結尾。

  黑澤陣轉過頭,隨手拎起一只怒目而視的嬰兒,放到旁邊露出同樣眼神的鈴木恭子懷裡。

  面對鈴木恭子惡狠狠瞪視的目光,黑澤陣『殷殷囑托』道:「你外甥女,好好照顧。」

  身份轉換得嫻熟無比,饒是毛利蘭也不得不佩服黑澤陣這種三言兩語就能抓住要害,激起人心底怒意的心機。

  果然,鈴木恭子小臉一懵,來不及從『野男人』要跟他搶姐姐的噩耗中掙脫,又迎來驚天一擊,「不可能——」

  「姐姐,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鈴木恭子一臉求證的轉向毛利蘭,「五官浮腫(嬰兒肥)、全身發紅(氣的),醜得跟那男人有得一拼,怎麼可能是姐姐你的孩子?」

  尤尼氣得臉色驟然由紅轉青。

  鈴木恭子瞅了一眼,更是誇張的叫嚷,「她還營養不良!一看就有治不好的遺傳病!我拒絕!不要!」

  尤尼哇的一聲氣哭了。

  「姐姐,你看!這小破孩還哭,一定是心虛!」

  【蘭,殺了他——】

  毛利蘭:「……」

  心情跌宕起伏太大,一時很是復雜。

  等安撫好新出爐的弟弟,頂著鈴木恭子滿臉幽怨的眼神,毛利蘭撇過臉,看向一邊笑得得意的人,半響無語。

  印像中是來尋人的鈴木恭子好奇的看著笑容弧度一點都沒變的黑澤陣,心裡不由自主的產生強烈的抗拒。

  這個人,他不喜歡。

  鈴木恭子指著黑澤陣問道:「姐姐 ,那他呢?」

  毛利蘭有一瞬間的慌亂,習慣性的看了眼黑澤陣,他墨綠色眸子裡始終不變的冷靜,漸漸的,劇烈搏動的心髒停了下來。

  毛利蘭道:「一個變、態。」

  「乖,照顧好尤尼,『野男人』什麼的你就當沒看到。」毛利蘭蹲下來安撫的摸了摸鈴木恭子的頭。

  想了想,毛利蘭微笑的加上幾句,「小孩子說話要講禮貌,『野男人』這種詞彙還是不要再說了,不是每一個『野男人』都能原諒小孩子的天真不知世事,『野男人』心眼一向比針尖都小……」

  『野男人』:「……」

  一連三個『野男人』,傻子都能聽出其中的怨懟。頓時,鈴木恭子心情舒暢了。

  「公主殿下,你不厚道。」不滿意毛利蘭說話的小燁子鼓起了臉,「喜新厭舊!」

  心情很不爽的毛利蘭,沒好氣的道:「我就是喜歡新鮮!吃個果子不圖新鮮,難道撿爛的?你吃嗎?」

  假裝沒聽到含沙射影的話,黑澤陣打量鈴木恭子片刻 ,笑容燦爛的拍了拍他的臉,「乖,叫姐夫。」

  「——去死吧你!」鈴木恭子氣得跳腳。

  ……

  帶著新收獲的『保姆』出了大樓,黑澤陣就非常干脆的把尤尼甩給鈴木恭子,美其名曰照顧家人?

  毛利蘭沒有說話,但臉上笑容無不說明對這項決定的支持,但想做毛利蘭乖弟弟的小男孩只得不情願的咬牙切齒,含淚接受了這一委托。

  鈴木恭子委委屈屈的道:「我知道了。」

  比起喜怒多變的黑澤陣,不知底細的小燁子,毛利蘭當然更願意讓現在努力當個乖弟弟的鈴木恭子照顧。

  論危險性,一行人當中鈴木恭子最低。

  「你是舅舅,姐姐有事要忙,照顧她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你跟小燁子去買點小孩需要的東西,我們待會兒在……」

  「記住,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亂吃,也不要亂跑!」

  鈴木恭子內心是崩潰的,能去放風的小燁子是興高采烈的。

  毛利蘭抬頭看著這座奢華豪橫的黃金大樓,比之金子鑄成的黃昏公館也毫不遜色。

  都說這個時期的鳥取縣遍地黃金,毛利蘭不得不承認,烏丸集團財力的雄厚和震懾。

  燈光輝煌的高樓,恍惚間給了她仍處在現代社會的錯覺,但外面古樸的木屋建築,時刻提醒著她所處的年代。

  發展需要動力能源,而烏丸集團得益於美國靠石油起家的溫亞德家族,這一點是從來不缺。

  烏丸蓮耶戲謔的話不由得在耳邊響起:「我想要的,總有人願意提供,這一點,克麗絲一直做得很好。」

  「所以,上一個黑澤陣,我她所願,交給了群鴉,這一次,比給什麼狼啊狗啊有趣得多。」

  毛利蘭一想起這句話,心底隱隱的陣痛隨著全身的顫栗,遍布全身。

  因為,烏丸家絕對禁止的鐵則:

  第一條,姐姐禁止傷害弟弟。

  第二條,任何人都不允許有傷於黑澤陣,除非不是人。

  ……

  一行人坐在駛離熱鬧城鎮的車上,除了毛利蘭不在外,昏迷的克麗絲已經清醒了過來。

  克麗絲坐在後座,面無表情的看著開著車的黑澤陣,「我以為,與以前那些企圖接近你的人不同,這次她會不一樣。」

  沒指望黑澤陣回答,克麗絲努力轉頭看向旁邊睡得香甜的小孩子,嗤笑著,「東西不能隨便亂吃,越美味,越是帶毒。」

  小燁子濃密的睫毛抖了抖,閉著眼睛親昵的貼著克麗絲的臉,蹭了蹭:「克麗絲姐姐,為你好,放下槍哦。」

  克麗絲身子一僵,低頭看了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心口的尖刀,默默的收起了武器。

  莫裡·溫亞德搞什麼鬼!讓她跟這群人在一起!

  克麗絲努力拉開跟這個小女孩的距離,看向外面越來越陌生的道路,神情一變,「黑澤陣,你真要離開鳥取縣!不可能——!」

  「我離不開鳥取?」黑澤陣譏誚道,「是誰給了你這種錯覺?」

  克麗絲臉色煞白,握著安全帶的手不斷手緊,看著前方持槍的黑西裝人群,嗓子眼控制不住的大吼,「停車!停車!」

  「你這個瘋子——!」

  「你是死不了,可我還不想死——!」

  疾馳的車輛絲毫不為驚叫聲和槍聲所動,一路碾過人牆,不消片刻,黑色的車身上遍布殘肢斷臂碰撞過的痕跡。

  小燁子舔了舔刀尖的血跡,看著旁邊身重數槍後血流不止的克麗絲,笑容依舊燦爛,「哇,不好意思,克麗絲姐姐,刀子不小心劃破了你的臉。」

  克麗絲費力的瞪向她:死小孩,總有一天,宰了你!

  小燁子腦袋轉向走下車的黑澤陣,轉頭又看看還在座位下睡得甜美的兩小孩,腳一蹬,瞬間將人踢下了車。

  不同於睡死過去,趴在地上無知無覺的鈴木恭子他們,克麗絲滿滿的吃了一口土,血流不止的傷口使得自己沒有了一丁點反抗能力。

  黑澤陣扯開帶血的襯衫,看了看身上不斷愈合的傷口,嗤笑道:「ATR39不過是迷惑人的感知,一種強效得能麻痹細胞重生帶來的疼痛的麻醉劑。」

  APTX01的不完善之處便是,細胞反復增生,使得肌體不斷變得脆弱,就像是人體的保護膜在反復的變薄,最終成一碰就碎的泡沫。

  疼痛是給人體機能的提醒,而ATR39麻醉了這種提醒。

  就連黑澤陣也無一例外。

  黑澤陣提起奄奄一息的克麗絲,看著她露出一個嗜人的笑容,「親愛的克麗絲姐姐,這種藥作用在人們身上,效果不盡相同,但大多數都在向著同一個方向發展。」

  這是外人所不知道的關於藥物的真相,在這無需掩飾的深郊野外,袒露無遺。

  「死亡。」

  不同的是,黑澤陣能通過克隆的身體不斷『重生』。他的特殊在於,不像其他的克隆人一樣,身體有新的意識誕生,永遠只有他一個人,一種意識。

  這是烏丸蓮耶無比痛恨的地方,代表著他始終沒有贏過【她】,贏過【她】誕生的這一個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家伙。

  「你說,你能不能像我一樣『重生』呢?」

  「在發現藥物弊端前,『心急』得服下了APTX01的你們。」黑澤陣扼在克麗絲脖子上的手不斷手緊,「哦,我忘了,你們那一次差點被我殺死,不得不把那當成救命稻草。」

  克麗絲虛弱得發不出一聲音,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不停的摳著那只手,連皮帶血肉的抓撓下,即使血流如注也沒有令黑澤陣松開,幾度窒息的感覺,仿佛令她一度到了死亡邊緣,卻又沒辦法徹底昏死過去。

  好熟悉的感覺……

  好痛!好難受!救救我!誰來都好,救救我!

  爸爸——!

  黑澤陣要殺了她——!

  眼前人充滿血的眼眶取樂了黑澤陣,「你看,在這裡沒有你的守護者,林子裡那些你信仰的『神使』也無動於衷。」

  烏丸家族以烏鴉做為家徽,始終深信其為神明的使者。

  黑澤陣睨了眼林子裡林立的烏鴉,面上是不再虛假的冷戾笑容,「克麗絲啊,你的『神』帶不走我。」

  「嘎——!」

  「嘎——!嘎——!」

  「嘎————!」

  隨著黑澤陣的話落,林子裡烏鴉嘶鳴此起彼伏,似是在嘲笑克麗絲曾經的天真無知。

  窒息使得死亡的感覺不斷襲來,血紅充斥著眼前,恍若那一雙雙冰冷的血色鴉瞳,克麗絲恍惚回到了那一天。

  黑得不見一點光亮的夜裡,她眼睛不眨的盯著石坑裡意識清醒的少年。

  藥物作用下,少年一點點看著自己的身體腐爛,散發著吸引鴉群的味道。糜爛的味道彌漫開來,密密麻麻的烏鴉開始落下,叼啄著令它們心醉的『食物』。

  她在一旁站立著,再一次在心底祈禱,乞求神明能將這個魔鬼收走。

  ……

  在克麗絲接近死亡最近的那一刻,黑澤陣隨手一甩,脫離桎梏的克麗絲立即大口大口的吸氣,顧不得渾身的疼痛,拼著最大的毅力,企圖遠離面前的惡魔。

  「投水、活埋、野獸啃食……」

  黑澤陣無所謂一點點走進克麗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嘲諷道:「克麗絲,你真是毫無新意,一點長進都沒有。」

  克麗絲虛弱的扒著野草匍匐前進,試圖再次離黑澤陣遠一點,哪怕只是一點。

  小燁子抖了抖肩膀,閉上了眼,不敢去看不停掙扎的克麗絲。主人,今天脾氣特別大啊。

  黑澤陣嫌棄的扔開帶血的匕首,看著腳下掙扎的克麗絲,嘴角一彎,「克麗絲啊克麗絲,你為什麼會那麼恨我呢?」

  克麗絲一怔,記憶的潮水卷成一團,是啊,為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

  她恨不得黑澤陣永永遠遠的死去?

  是從第一次父親開始重視起黑澤陣開始?

  第一次被笑著絆倒開始?

  還是……第一次瀕臨死亡……

  黑澤陣悠哉的伸出手接過小燁子遞過來的新刀,一點點剖開她的心髒,嘴裡還在不住的說著話。

  「克麗絲姐姐,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我是你最親的弟弟啊?」

  黑澤陣看著被打開的胸腔,通紅的心髒在一點點搏動著,劇痛已經使得克麗絲睜不開眼,但黑澤陣知道,知道再一刀,克麗絲這個人即將成為歷史。

  良久,林子裡除了烏鴉的嘶叫,只有幾人的呼吸聲。

  「呵。」

  黑澤陣突兀的一笑,拿著小燁子提供的針線,一點點的給她縫好傷口,完了,拍拍那張血污的臉笑了笑。

  「克麗絲,你不知道,你的恨意,我是多麼的高興。」

  醞釀多年的恨意,終於快有了收獲成果的那一天,即使冷靜如黑澤陣,他也快忍不住的欣喜若狂。


第129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五)

  時間倒回毛利蘭與黑澤陣站在黃金閃閃的洋樓大門口, 與熱情好客的森田道別的時候。

  昏昏欲睡的頭腦使得毛利蘭萬分想早早離開,黑澤陣還在跟森田扯皮,聊得好不愉快。

  「你做得很好, 值得鼓勵。」黑澤陣笑著拿出一張支票, 「我今天很開心, 你還可以多提出其他要求。」

  毛利蘭瞟了眼支票上的數字, 心一顫, 十億?!!黑澤陣這樣敗, 烏丸集團還沒倒閉?

  毛利蘭想尖叫, 鈴木叔叔,這有個人比你更會敗家啊!!!

  森田臉色更是狂喜, 手飛速的拿過支票,似乎生怕晚了一秒, 就被旁邊虎視眈眈的同事們搶去。

  森田深吸了一口氣, 看向黑澤陣, 「黑澤少爺, 您還是如此大方。」

  黑澤陣的過分大方, 在森田看來,應當也必定會如此。因為大家都親眼見過黑澤陣的『樂善好施』,心情一好,什麼都能答應。

  只要黑澤陣有, 他都能給。

  甚至包括笑著親手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肉,送給人去喂自家養的狗,這種蠢事都做得出來, 還有什麼是他不能送出去的呢?

  曾有人悄悄在背地裡猜測過, 他們想要整個烏丸集團,作為繼承人的黑澤陣也能愉快的送給他們。

  當然, 迫於對烏丸蓮耶大人的敬畏,沒人敢把這些能惹怒大人的貪婪要求說出口。

  黑澤陣奇葩的愛好,沒人知道為什麼。更准確的說,是人們也沒興趣去探尋為什麼,他們只知道,自己可以憑此獲取財富和地位。

  或許,世界上,有一種『傻子』就是系他人之喜為喜。

  人們不會去深思其氣中的意義,被各種貪婪欲望充斥的頭腦,看不見黑澤陣眼中越來越明顯的目光,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眼神。

  這種眼神看著所有人,但唯有一個例外。

  毛利蘭。

  黑澤陣在毛利蘭面前必須很好的掩飾住,一丁點都不敢泄露出痕跡。

  毛利蘭是一個善於觀察細節的聰明女人,黑澤陣不敢大意。

  但現在……

  黑澤陣瞟了眼瞌睡連連的毛利蘭,嘴角彎了彎,對著『搖尾乞憐』的森田一笑,「森田?難道有我做不到的事?」

  開始察覺了吧。

  「哪敢哪敢……」看著黑澤陣微笑如一的臉,森田激動的道,「就是大人的生日快到了,小的、小的……」

  【有了這筆錢,不僅余生不愁吃穿,連博大人一笑的啟動資金也綽綽有余了啊!】

  【哈哈,錢有了,等得到大人的嘉許,還怕什麼ATR39得不到!】

  「擁有意大利血統的人,總是不缺乏浪漫情懷。」黑澤陣望向街邊燦爛的花朵,「他一定很開心有你們這群懂他的手下。」

  森田轉了轉眼珠子,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烏丸蓮耶是日意混血,喜愛美酒和鮮花廣為人知,毛利蘭閉著眼睛也能猜到,鳥取縣如今鮮花爛漫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他。

  機械哐哐作響的各式工廠坐落在外圍,與內部的城鎮充滿浪漫風格,酒香和花香彌漫得甚至掩蓋了熱風吹來的那絲腐爛臭味。

  一片怒放的花海隔絕開了燃料產生的大量黑霧,這才使得城鎮在這樣大力的發展下,成為了一座美麗的像牙城堡。

  虛幻得不真實。

  「嘎——!」

  一只只烏鴉突然落在屋檐,圓溜溜眼珠子的轉來轉去,好奇的看著下面的人。

  赤紅的瞳孔不斷放大,縮小,帶著獨屬於這類生物的冷漠。

  等等!

  毛利蘭突然想到一點,這點在以前似乎被她想當然的忽略了!

  為什麼鳥取縣的烏鴉全是紅色眼睛?!!!

  為什麼?

  是白化病的征兆?

  毛利蘭感覺自己想得越來越頭痛,惡心感也驟然在這個時候湧上來,腦袋仿佛被那股縈繞的惡臭熏得越發昏沉。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毛利蘭希望自己的感官不要太靈敏。

  蛆蟲在肥沃的泥土裡翻滾……翅膀扇動的聲音越來越頻繁……家畜在躁動……獵狗妄圖掙脫繩索……

  以及

  醉生夢死的歡鬧和彌漫的腐臭。

  但是。

  毛利蘭必須強迫自己去聽,去聽這謎團重重之下真正隱藏的東西。黑澤陣在與誰聯系。

  她需要力量,最強大的力量。

  像是在回應毛利蘭,心髒前所未有的跳動,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清晰。

  【你看到了嗎?】

  誰的聲音?誰在對誰說話?

  毛利蘭猛地後退靠緊牆,身子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迷藥的效果太強,抵抗到現在已經是毛利蘭的極限。

  「森田,這麼殷切的看著我,我可不會猜,你不說出來我是不會懂的? 」

  黑澤陣充滿陰冷笑意的聲音,聽在毛利蘭耳畔,卻又恍如天邊。

  「黑澤少爺,您的直爽太令我喜悅。」森田諂媚的聲音斷斷續續,「您真的答應?畢竟……」

  「不過一個送上門的老女人。」

  「……老?哈哈,黑澤少爺您真會說笑!」

  「我看著比她年輕,她就是老。」

  「……」

  森田抽了抽臉,看了看風華正茂的女子,又看看周圍粗糙的面孔,總感覺黑澤陣在諷刺他們這群人。

  黑澤陣瞅了眼搖搖欲墜的女子,嗓音漠然如初,「我走了,再也不見。」

  「哈哈,少爺又在開玩笑,歡迎您下次再次光臨!」

  志得意滿的聲音之後,毛利蘭頓時眼前一片黑暗。

  黑澤陣看了眼被森田接住的人,瞳孔中的墨色深了深,轉瞬又恢復一貫的笑意,速度快得好像錯覺,隨即一個人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點點的吸引,比起那些分文不值!

  外面探頭探腦的人們看見黑澤陣一個人出來,熱鬧的街道寂靜了一瞬,下一秒,爆發出熱烈的討論。

  「果然又是這樣,難得遇見這麼美的人?」

  「可惜了,還以為這次我能撿個大漏呢。」

  「呸!浪費我弄出那麼香的東西!」

  「怎麼早沒注意到她是跟著那個人一起來的啊!大意了!」

  ……

  如果毛利蘭在這裡,不難發現眼前這群夾在著或遺憾或惱恨的人群,無一列外都是之前遇到過的好客居民。

  「唉。」一聲嘆息從滿是髒污的乞丐嘴裡發出,看著手中的糕點僵硬片刻,猛地大口大口塞進嘴裡,皸裂的嘴皮因突然的填充,綻出了血。

  他木楞楞的眼睛一直注視著走遠的黑澤陣,不停的嘀咕著同一句話。

  「為什麼看不到?」「為什麼看不到?」「為什麼看不到?」……

  似乎有所感應,黑澤陣回頭看了一眼,又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嘶叫不已的群鴉,嘴角挑起的弧度令人膽寒。

  「鳥取縣,走出去的永遠不會是人。」

  下一秒,因為食物中的大量迷藥,喋喋不休的乞丐徹底昏死過去,橫躺在路中央。

  繁花似錦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像是沒有看到這一幕,依舊如常的踏著步子從乞丐身上跨過,動作隨意得就跟跨過路上的石頭一樣。

  大街小巷橫穿的中心,黃金雕鑄大樓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金光。

  森田看著到手的毛利蘭,垂涎的目光一寸寸從她姣好的容顏上看過去,「公主殿下就是不一樣!」

  毛利蘭軟到在沙發待客的軟墊上,靈動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遮住,清麗逼人的容顏仍令看見的人心髒狂跳。

  毛利蘭安靜的睡著了。

  少了他們本能的畏懼,多了蠢蠢欲動的引人采摘。

  森田咽了咽口水,當時望著那雙漆黑的眼睛,腦子一懵,衝動提出了這個要求,生怕被當作不敬,捅到烏丸大人那裡!他一瞬間腿都軟了!

  出乎意料的是,黑澤陣居然真的舍得把這種美人送上,他簡直就像在做夢!

  周圍的同事望著森田,眼裡全是羨慕和嫉妒,畢竟按照規矩,憑自己本事到手的人,外人不得強搶。

  除非……

  「我給你雙倍的價錢,把她賣給我怎麼樣?」一個不甘心的人湊上來,暗示的看了看森田手裡的卡。

  「二十億!」森田驚呼了一下,不由砸了咂舌,對比起原本身家就幾個億的人來說,這可是一筆讓他仰望的數字。

  眾人驚嘆的看著說話的人,他們比起外面那些說些花言巧語就從黑澤陣手裡『哄』來一筆錢的人不一樣,身為烏丸集團的員工,薪資豐厚無比。

  但動輒幾十億……醒醒吧,他們又不是大小姐!

  「小澤和也原來這麼有錢?看不出來啊。」

  「能不有錢嗎?他可是夫人手下的第一人!」

  「哦,原來如此。」

  森田低頭看了看美人,糾結道:「這……」

  「城外的一個制藥廠。」小澤和也撇了撇嘴,再加一筆,「雖然比不上金貴的油,但也是不錯了。」

  「好!成交!」

  森田毫不猶豫的應下,迅速把沙發上的人交給小澤和也,生怕他反悔。

  美人在美,也比不得錢權。

  毛利蘭一到手,小澤和也立刻笑容滿面,仿佛片刻也不想耽誤,趕忙抱著人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讓人不得不感嘆一聲猴急。

  一進門,小澤和也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換上一副衷心耿耿的表情,低頭小心的把毛利蘭放到真皮的單人沙發上。

  放好人,小澤和也對著坐在床邊的人恭敬道:「大人,您要的人帶來了。」

  「做得不錯。」

  房間裡沒有制冷的設備,空氣燥熱無比,但說話的人卻仿佛一點都感受不到,比起滿頭大汗的小澤和也,他愜意得如同深處涼爽的秋季。

  他看向小澤和也,「還記得我讓你准備的酒是哪種吧?」

  小澤和也點頭,他不敢忘,「朗姆酒,大人的最愛。」

  小澤和也走後,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人很久,身著白色服飾的毛利蘭倚著沙發,恬然的閉目沉睡,看著就像一副美麗的油畫。

  似乎在等什麼,外面的走廊安靜一片,屋裡的呼吸聲極低,低得不像活人。

  男人依稀可見一副瘦弱的身軀,他慢慢彎腰,伸出手撫摸著毛利蘭的臉,輕笑一聲。

  「琴酒的禮物,真不錯。」

  雪白的碎發與烏黑的長發相觸,額頭相抵,沙啞粗糲的嗓音在說著話。

  「來,好孩子,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最真實的恐懼。】

  ……

  黑暗,目之所及全是一片黑暗。

  一道光突兀的將這片黑暗劈開。

  毛利蘭發現自己深處熟悉的花海。燦爛的向日葵綻放著最耀眼的時刻,她孤身一人站在著茫茫花海中,迷了路。

  突然,一陣寒風吹過,吹得毛利蘭忍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好冷!

  毛利蘭抱起肩膀抖了抖,腳正准備往前走,卻聽到呲呲的聲音,腳踩到異物的感覺很重。

  毛利蘭低頭,一沓厚厚的報紙被踩在腳下,她下意識的彎下腰,艱難的看著上面模糊的字眼。

  「《令人震驚的真相:名偵探之女竟是殺人凶手!以前的善良是做戲or偽裝?》……」

  「《世紀最大犯罪組織破獲,揭開那些埋在背後的英雄!》……」

  毛利蘭本該為這些信息震駭的,但詭異的是,她的心底毫無波瀾,平靜得像一灘死水。

  狂風一吹,金黃色的花瓣簌簌下落,黑色的泥土被灼燒,花海被焚毀,毛利蘭眼前只剩下一座眼熟的石碑。

  墓碑旁,一雙蒼白得不見血色的赤腳映入眼底,白色的連衣裙邊微微浮動。

  毛利蘭霎時間冷汗直流,頭一點也不敢抬起,但面前的『人』不會憐惜。

  毛利蘭能感覺到纖細的指尖在靠近,冰冷的溫度一點點落到臉龐,滑到下顎,抬起了她的頭。

  毛利蘭驚恐得想尖叫著閉上眼睛,但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一張臉,烙在眼前。

  她看到了——自己。

  冰冷,面無表情。

  兩雙一模一樣的藍紫色瞳孔裡,倒映著同一幅場景:

  少女站在病床前,對著床上身著病服,一動不動的老人舉起了槍,嘭的一聲,眉心被貫穿。

  悶熱的房間裡再無呼吸,閃著七色光芒的東西咚咚散了一地。


第130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六)

  毛利蘭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談不上有多大,可以說很輕,輕得不仔細一點, 都能輕而易舉的忽略過去。

  咯呲咯呲的金屬撬動聲, 啪的一下後, 緊閉的門悄咪咪的被打開一條縫, 又躡手躡腳的被關上。

  來人松了口氣, 正轉過身, 就被沙發上正坐著打量他的人嚇了一跳, 「——呼!」

  驚叫聲在這空曠的房間內很明顯,他嚇得趕緊閉上了嘴。

  鈴木恭子, 嗯,鈴木恭子的基因提供者, 鈴木史郎叔叔的曾爺爺, 鈴木一郎。

  鈴木一郎臉色變青, 咬牙切齒的看著毛利蘭, 「怎麼是你?」

  他顯然還記得這個前不久, 想把自己當貨物買走的人。

  鈴木一郎青著張臉,沒好臉色道:「你跟他們是一伙的人?」

  停頓了一會兒,看著毛利蘭沒說話,鈴木一郎頓時恍然大悟, 笑道:「哈哈,你不會還沒踏出去,就被這群人渣抓回來了吧?」

  顯然毛利蘭一動不動的狀態, 被鈴木一郎發現了, 他接毫不客氣的嘲笑著罵道:「活該!」

  「讓你不做好事!」

  「遭報應了吧?」

  「敢跟烏丸家的人混在一起,你不被抓誰被抓?」

  鈴木一郎不停歇的幸災樂禍著, 一副很想看毛利蘭被打擊到的樣子,很遺憾,他失望了。

  毛利蘭始終保持著微笑的樣子,看得叨咕個不停的鈴木一郎很沒勁。

  鈴木一郎暗罵道:「有病!」

  他就沒見過這麼鎮定自若的人質!

  「你還是這麼有精神。」毛利蘭終於開了尊口,「但再不閉嘴,我跟你恐怕就要道別了。」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從門口傳來。

  「找到了嗎?他跑哪裡去了?」

  「快點!要是被大人知道,我們連一個小鬼都看不住,都吃不了兜著走!」

  「M的,誰知道他是假裝中藥的!一個沒留神就被敲暈,我好險沒被敲死!」

  「呸!別讓我逮到那小鬼!」

  ……

  鈴木一郎白了臉,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被這群人抓住。

  等門口人走遠後,鈴木一郎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呼,這群混蛋!」

  煞白著臉,鈴木一郎恨恨的盯著門,眼睛裡的火像是要把門燒出一個洞來。

  鈴木一郎道:「等我逃出去,我要讓爺爺派軍隊來掃平這個地方!替爸爸報仇!」

  鈴木一郎眼裡的仇恨深得刻骨,毛利蘭毫不懷疑如果烏丸蓮耶站在這裡,他會不顧一切的殺死他。

  毛利蘭提醒他,「首先,你得活著見到你爺爺。」對著門口努了努嘴,「現在,你連走出『黃金籠』的第一步都難如登天。」

  鈴木一郎非常不爽,他現在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留下很不好印像的人,沒有一絲好感,即使毛利蘭如今明顯跟他處於同樣的境地。

  鈴木一郎道:「有本事,你先從沙發上站起來?」他諷刺著,「我看你連我還不如!至少我還能跑能動!」

  毛利蘭微微一笑,像是在回應鈴木一郎的這句話,非常應景的打了臉,「誰說我不能動?」

  毛利蘭慢騰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肢體,「會下藥的人,第一條就得保證自己不會中藥。」

  除非毛利蘭願意中藥。

  這群居民竟然拿毛利蘭使用過的手段來給她下藥,而黑澤陣又故意離開,想讓她中藥的心思不要太明顯。

  毛利蘭當然滿足他,趁機打聽清楚背地裡黑澤陣聯系的人是誰。

  那個未來的黑澤陣,通過毛利蘭交出去的信,提醒了現在的他自己,需要注意或者可以利用的人。

  【太宰治】所謂的友人。

  可惜。

  毛利蘭皺了皺眉,黑澤陣居然還設了保險,令他在剛准備睜眼的時候,徹底被帶入了那段意識。

  毛利蘭不會忽略,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心音,來自黑澤陣。

  毛利蘭咬牙道:「可惡!」

  黑澤陣現在竟然就有了幻術的能力!

  「喂,你看起來很失望?」毛利蘭變來變去的臉色,看得鈴木一郎戒心大起。

  不正常,十分不正常,這不是跟他一樣處於不利地位的人該有的表情!

  鈴木一郎警惕的看著毛利蘭,那樣子,似乎毛利蘭只要一有不對,他就能撲上來干倒她。

  「收好你這副表情!」毛利蘭沒好氣的道,「要是我真跟他們一伙,你早被抓住了!」

  鈴木一郎保持懷疑,「那你來這裡干什麼?別告訴我是來旅游?」

  「能干什麼?逃命唄!」毛利蘭翻了翻白眼,「順便把你這小鬼救出去!」

  鈴木一郎一愣,「救我?」

  毛利蘭點點頭,「可不是這樣嘛,不然我為什麼將計就計,順著黑澤陣的意願來這種危險的地方。」

  毛利蘭眼神不易察覺的暗了暗,雖然早就有預料會是這麼個結果,但黑澤陣出賣她這件事,還真的是……

  有點失望啊。

  毛利蘭發誓,只是有點,真的只有一點點。

  毛利蘭知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相信一個『陌生人』,尤其是黑澤陣這種疑心病晚期的人。

  但是……

  毛利蘭抿了抿唇,當現實與猜測重合,明明該為自己的聰明慶幸,可失落還是一點一點,控制不住的出現。

  見毛利蘭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難看,以為毛利蘭被自己的懷疑,傷到心的鈴木一郎,有些內疚了,「你真的是來救我?」

  毛利蘭繼續點頭,近墨者黑,借口那是隨手拈來,「你爺爺托我打探你的消息,沒想到,卻在『黃金籠』裡看到了你,就……」

  「真的?」鈴木一郎聲音裡的尖銳,不自覺的弱了下去。

  回想起毛利蘭第一次見他的場景,的確,那副認識他、關心他的表情……嗯,應該是爺爺給毛利蘭看過他的照片。

  自覺補完原因的鈴木一郎放下了心,「好吧,我相信你。」想到剛才不好的語氣,扭開了臉,「抱歉,還有,謝謝!」

  被少年別別扭扭的語氣樂到,毛利蘭郁悶的心情好了點,「好好好,我接受。」

  這孩子,不像直爽的園子,倒是跟新一的性格挺相似。

  容易被賣啊。

  毛利蘭在心底感嘆了一下,完全忽略是自己利用人下意識的真實反映難以遮掩這一點,取得了少年的信任,成為『買主』的人。

  「我帶路。」毛利蘭走到鈴木一郎前面,「跟我走。」

  鈴木一郎道:「好。」

  跟著毛利蘭,鈴木一郎奇異的發現,他們走過的地方,完全沒有一點其他人的蹤跡,就像是這樓裡到處尋找他的人都放棄了似的。

  厲害!

  鈴木一郎暗想:難怪爺爺托她幫忙!原來這人本事不小啊!

  實際上一直緊繃著一根筋,全神貫注聽四周動靜的毛利蘭心裡捏了一把汗,心情起伏不定的聽著這樓裡來來回回人的話。

  【這小鬼頭怎麼這麼滑溜!三樓四樓都找完了!一根毛都沒發現!】

  【上次逃跑的時候也沒這麼難找啊?走廊就這麼點,他還能跑哪裡去?】

  【總不可能自投羅網,跑大人那裡去吧?這小鬼可是一見那些實驗室就腿軟得不行啊?】

  【再找找,得在驚動他們前找到,否則我死定了!】

  【前面再去看看!】

  毛利蘭一個拐彎,帶著後面緊緊跟隨的小尾巴,拐進另一個岔道。

  長久的沉默和沒人找來的現像,大大增長了鈴木一郎的勇氣,他開始小聲的打探毛利蘭的事,「喂,我被帶走後,那個冒牌貨怎麼樣啦?」

  毛利蘭頓住,「不要叫他冒牌貨。」

  鈴木一郎皺了皺眉,「怎麼不是,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還是被人為制造的一個怪——」

  鈴木一郎的話被毛利蘭轉過來的臉色截斷,嚴肅,認真,像是他說了什麼失禮的話?

  「他是無辜的。」毛利蘭摸了摸鈴木一郎的腦袋,「跟你一樣,不幸的人。」

  鈴木一郎不服,「怎麼無辜?是這群人創造了他,利用我的痛苦,你知道我被他們——」

  毛利蘭打斷鈴木一郎,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他住了嘴,「他的出生,就是一個作為取樂人的工具。」

  相貌、記憶、性格、就連情感都是假的,何其悲哀。

  鈴木一郎啞口無言,被毛利蘭認真的臉色嚇到,有些諾諾的道:「也沒那麼糟糕吧,你是買主,只要不利用我身份使壞,他肯定會活得不錯……」

  毛利蘭搖了搖頭,沒有反駁,「以後你會知道。」

  毛利蘭眼中復雜的神色鈴木一郎看不懂,直到未來的一天,身邊兒女環繞的他在電視裡看到,那只克隆羊的面世,也在某一天等到了那只羊的下場。

  鈴木一郎這才明白毛利蘭當時眼中的含義,是自責,也是深深的愧疚。

  毛利蘭的話將鈴木恭子帶到了世上,卻給了他一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生。

  毛利蘭明知故犯。

  不再多想,毛利蘭問鈴木一郎,「你被他們做了什麼?」

  鈴木一郎剛剛激動的話,毛利蘭還記得。在『定制品』被買走後,這些真正沒有後顧之憂的本人,想來下場也不會好。

  畢竟,在外人眼中,這些『商品』都跟著買主走了,有了什麼不好的下場,也跟這裡無關。

  如果有想報復的人,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些買主,誰會去在意一個,他們眼中的人隨隨便便走過的一個地點呢?

  鳥取縣的人肯定不會把這裡的事透露出去,他們就像一個共犯,共同安守著同一個秘密,一個嚴禁外人觸碰的秘密。

  森田口中的『沒有後顧之憂』,實際上指的是他們自己。烏丸集團有了真正的沒有後顧之憂的實驗體本體。

  毛利蘭定了定神,看向身體下意識顫了顫的鈴木一郎,摸了摸他的額頭,滿滿的都是汗,「你是冷?還是熱?」

  鈴木一郎不自覺的握緊了毛利蘭的手,稍帶涼意的溫熱觸感,讓他終於有一種回到人間的感覺。

  【是恐懼。】

  毛利蘭抬了抬眼。

  鈴木一郎道:「每一個『人』被買走後,我們這些剩下的人,就會被送到那些人手裡,服用藥物,實驗記錄人體每一處細胞增長及衰敗的時間周期,為了實驗,他們——」

  鈴木一郎咽了咽口水。

  「摘過器官,斷過手腳,取過皮肉,甚至將頭發一根根硬生生扯下來,看有多久才會重新生長,一直重復,重復到再也堅持不了……」

  毛利蘭捏緊了手,「你沒服藥吧?」

  鈴木一郎搖搖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多虧我體弱多病,吃多了藥,要吃多了,服藥的本能反應就是想吐,以前怕爸爸擔心,就習慣了把藥片偷偷藏在舌頭下……」

  也幸虧如此,鈴木一郎才有了機會逃出來,也幸虧這裡的人為了更好觀察細胞的情況,不會使用注射器,除了特點的傷口,其余地方不會有破壞表皮的瑕疵。

  可是,為了他身體才回來這裡的爸爸卻……

  毛利蘭拍了拍鈴木一郎的腦袋,「不要自責,你爸爸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鈴木一郎咬著唇,「但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烏丸蓮耶就是個騙子!所謂的APTX01肯定有問題,不然他不會還在不停的用那種藥做實驗!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鈴木一郎看著毛利蘭越走越亂的腳步,問道,「你不會迷路了吧?」

  「安靜!」毛利蘭突然捂住了鈴木一郎的嘴,嚇得鈴木一郎臉色一白,心也越跳越快。

  毛利蘭凝神聽著一牆之隔傳來的對話。

  「大人,編號1651身體出現不良反應,三分鐘之後就沒有了動靜,即使是世界上效果最好的麻醉劑也不行。」

  「黑澤陣到底有什麼特別?ATR39這種麻醉劑居然只能通過他的身體提取!」

  毛利蘭聽到噗哧的一下,應該是有人在用針筒用力注射的聲音,力道大的像是在憤恨,又在不得不忍耐。

  「可是我們已經將他研究透了,也使用了最先進的設備掃描、化驗,檢測出來的細胞成分,跟普通人根本沒什麼不同!」

  「不,一定有什麼我忽略了的地方,他表現得那麼特殊!【她】究竟用了什麼方法,黑澤陣竟能完全違背常理!」

  「可是,我們什麼也沒發現。」

  屋子裡進了一瞬,烏丸蓮耶像是找回了冷靜,問道:「另一個呢?」

  「雖然東西不可能帶出這棟樓,但我們的人始終沒找到,小燁子把它藏了起來。」

  「沒找到?我養你們,你們就這點本事?」

  烏丸蓮耶陰森森的道,「好一個小燁子,果然是【她】帶回來的人,被洗去了記憶,竟然都能被他使用!」

  「啪——」

  烏丸蓮耶氣的將一些玻璃儀器摔到地上,「我當初就不該看中她的能力!早點解決了她!」

  這時房間裡,另有一個人猶豫的出了聲,「大人,有人彙報,1022帶著克麗絲離開了鳥取……」

  「嘭——」

  踢倒桌子的聲音,烏丸蓮耶氣笑了,「好樣的,一個兩個都這麼沒用,白白浪費資源。」

  烏丸蓮耶直接下命令,「老規矩,沒用的人,直接送走!」

  「是!」

  「大人,那1022他也按照老規矩來?」一個聲音道,「可是我們還沒測試好這個身體對APTX01的持久性,他是僅剩的一個在持續服用藥物後,現在還沒壞的身體。」

  「而且,近期檢測,他的身體好像還有在好轉的趨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意識唯一性的原因。」

  聽到這裡,毛利蘭愣住,是黑澤陣!

  「現在殺了,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太可惜。」那個聲音道,「而且,您的身體也……」

  「殺了。」

  烏丸蓮耶沒有一點動搖,「既然他離開了鳥取,那就得按規矩來,我不喜歡變量。」

  「克麗絲小姐呢?」

  「不用管,她會自己回來。」烏丸蓮耶笑了,「親人都在這裡,她還能去哪裡?更不用說,殺死黑澤陣的執念,她是那麼的深。」

  「還有那位公主。」烏丸蓮耶嗤了一聲,像是在問什麼人,「她在你手裡,我要的東西拿到沒?」

  毛利蘭摒氣,一個熟悉中嘶啞得厲害,分不清男女的嗓音響起。

  「尤尼的體細胞在那個基因形成的子宮內,生長得很好,與黑澤陣提供的細胞核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沒有排異反應。」

  「果然我沒猜錯,她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烏丸蓮耶道,「可惜跟茱莉亞產生了聯系,在得到最新的一批礦石前,還不能動她。」

  「你的礦石在來的路上了,不用心急。」嘶啞的聲音笑意深沉,「與最新的實驗體一起過來。」

  「你還算有點用。」烏丸蓮耶滿意道,「不枉我忍著傷眼睛的痛見你。」

  「是你自己要看我。」嘶啞的聲音明明很難聽,卻詭異的能感受道一種無辜,「自己找罪受。」

  烏丸蓮耶冷笑,「因為我不喜歡被騙,被騙的人,下場一向很凄慘。」

  「不要悲觀啊。」他勸說著,「你一直很幸運,幸運的有了一批『同伴』,為你隱瞞,為你創造有利的環境,比你還怕秘密泄露。」

  「你也幸運的有了一個又一個特殊的人,任你求證真理,成為主宰他們命運的神。」

  「的確。」烏丸蓮耶不置可否,「一個身體特殊的意志唯一,不存在外來可能性;一個特殊的身懷預言這種天賜的本領,身體卻不可復制。」

  「呵呵,現在,又來了個能中和的人。」

  烏丸蓮耶笑意變得嘲諷,「可同伴?」

  「不,我沒有同伴。」

  「那只是一群可悲得任自己被欲望操縱,又不讓讓他人來分一杯羹的人,自以為抓住我謀害【她】這件事,就認為我們是同一伙人。」

  「笑話。」烏丸蓮耶諷刺道,「一個小小的繼承人謊言,就能令他們慌張,這些人能有什麼成就?」

  「膽小,懦弱。」那個聲音在說,「生怕黑澤陣報復的一群人,不值得在意。」

  ……

  「去盛宴吧,看看我收藏多年的寶藏,我那位母親傳給我的,最美麗的寶藏。」

  烏丸蓮耶的聲音帶著病態的瘋狂,「獨一無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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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七)

  千間恭介作為一名考古學家, 對各種與歷史有關的資料都很敢興趣,尤其是那些被埋沒得一點痕跡都不留的歷史。

  雖然違背祖父的遺言,千間恭介還是義無反顧的回到了這裡, 踏上了祖父的故土。

  他受一位大富翁的邀請, 來到了鳥取縣的黃昏別館, 這座昔日首富的宅邸, 跟鳥取縣一樣, 盛極一時, 又突然衰敗。

  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首位, 道:「今日廣邀各位專家學者,不為其他, 只為母親臨終遺言,她說留有一個世代相傳寶藏在這裡, 我需要各位幫我找到。」

  話落, 嘈雜的聲音充滿客廳, 老人咳嗽兩聲, 「若找到寶藏, 我願將其與我在這裡的眾多收藏一同拍賣,到時候,價高者得。」

  「你真的願意?」一個人大聲道。

  千間恭介認得,他叫約翰·亞伯拉, 不僅是德國的珠寶富商約翰·亞拉伯,還精通古阿拉丁語,其妻子更是美國的一位政治高層。

  論財力, 約翰·亞拉伯在這裡數一數二。

  面對質疑, 老人笑了,咳嗽了一聲, 捂著的白手帕上全是血,「我活得夠久了,只想在臨終之際再看一看傳家寶。」

  「死人也帶不走寶物。」老人慘笑道,「想我烏丸蓮耶享受了這麼久,也該休息休息了。」

  老人話一落,客廳裡全是驚呼聲,所有人都被他的身份震驚到。

  曾經轟動一時,又神秘失蹤的首富烏丸蓮耶?終生未婚,除了早夭的獨生女,並無其他血緣至親,也沒有可以繼承他財產的人。

  想來,說的也應該是真話。

  千間恭介問道:「烏丸蓮耶先生,你不給我們絲毫信息,我們怎麼找?」

  偌大一座別館,根本無從找起。

  烏丸蓮耶道:「母親留有一段話,指向了寶藏的所在,我需要你們為我解開謎底。」

  千間恭介一驚,「是什麼?」

  老人拄著拐杖走到一邊,背對著大家,慢騰騰的在桌上倒了杯酒。

  「兩名旅人,仰望天際之夜,惡魔降臨城堡,國王攜寶潛逃,王妃淚灑聖杯……」

  說完這段奇奇怪怪的話,烏丸蓮耶看著外面的烏雲密布,笑了笑,「你們很幸運,暴風雨將至,你們大把的時間找尋寶物。」

  一行人就這樣留在了這裡,因寶物難尋,一些閑得無聊的人,開始提前拍賣起了烏丸蓮耶的各種收藏。

  似乎烏丸蓮耶也怕大家沒有耐心,無奈的默認了他們的行為。

  這一天,拍賣如常的進行,外面是狂風大雨,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僕人應聲去開門。

  烏丸蓮耶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衣著卻一點沒濕的兩位男子,笑了笑,「有客人到訪。」

  千間恭介疑惑,客人?在這樣雷鳴閃爍的深夜,來人跡罕至的黃昏別管,不怕危險?

  男人取下兜帽,銀發在雷電下閃著熠熠寒光,涼薄的唇翹起,「聽說你最近沉迷造酒,我來找找有沒有適合我的酒。」

  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緩緩轉身,「琴酒,你覺得怎麼樣?」

  「供奉神明的酒,有意思。」男人咧開了嘴。

  千間恭介心神突然狂跳,下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此生最恨的人朝他狂笑。

  憤怒、憎惡席卷一切,恨意使得眼前一片血紅,再也看不見其他。

  生命最後一刻,千間恭介耳邊想起了祖父的遺言,「答應我,永遠不要回去,回到罪惡的起源之地,那裡是地獄啊……」

  他耳邊仿佛聽到了來自地獄深處,魔鬼的呢喃,「歡迎回來,我的寶物。」

  尤尼猛地睜開眼,腦子裡還停留著站在血泊中握手言和的兩人、斷肢殘臂的淋漓畫面。

  尤尼心有余悸,在看到他們正身處一個陌生的野外時,這種恐懼達到了頂峰。

  小孩子的身體說不出話,只能哇哇叫著,驚怒的瞪向前面的人。

  蘭呢?

  黑澤陣恢復了本來的少年人面貌,拿著一張白手帕擦拭著一點傷口都沒有的手,他手上髒污的血來自腳下的克麗絲。

  又在傷人?!!!

  尤尼來不及表達憤恨,又被接下來的畫面驚得腦袋一懵。

  只見黑澤陣跟中風一樣,拿著刀就割向自己的大動脈,儼然一副自殺的場景,看得尤尼忍不住想對他大叫。

  「贖罪也用不著這麼狠啊!克麗絲還沒死呢!」

  實際上是利用自己瀕死,意識回去了一瞬間的空隙的操作,成功誤導了尤尼,令以後多年尤尼都認為黑澤陣只是一個性格衝動的人。

  容易走錯路,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好人。

  嗯,很大的一個誤會。

  就在尤尼焦急的時候,盯著鈴木恭子發呆的小燁子像是發覺了這邊的動靜,走過來看了看。

  小燁子驚了驚,隨即跑去車裡拿出紗布,用著尤尼心焦的速度,把黑澤陣脖子上的傷口是一層一層的裹了起來。

  尤尼很懷疑有沒有效。

  但現實再一次給了尤尼一次衝擊,看著隨意的救治,幾分鐘後黑澤陣還真的醒了過來,傷口也有了結痂的趨勢。

  「居然是這樣。」黑澤陣喃喃著,「他是誰?」

  黑澤陣的話除了尤尼,沒人好奇,一邊的小燁子聽著不停嗡嗡直飛的蚊子,不情願的看向了他。

  黑澤陣道:「快了。」

  她應該在來的路上。

  難得的,黑澤陣這次有些心虛,雖然知道沒達到目的前,那個人不會傷害毛利蘭,但還是有被人做手腳的可能。

  也不知道毛利蘭……

  生平第一次,黑澤陣有了退縮的衝動,但這衝動連一秒都不到,立刻被他拋之腦後。

  黑澤陣怎麼會在乎一個女人的看法?

  比起報復,其他都不重要。在這世上,黑澤陣再無其他,他忍耐得夠久了,命被別人握在手裡的感覺糟糕透了。

  烏丸蓮耶,必須死!

  不,黑澤陣要讓烏丸蓮耶生不如死!這就是敢任意干涉他自由的下場。

  命這種東西,黑澤陣絕對不會交給別人!誰也比上自己可靠!

  黑澤陣再一次堅定了自己心中的目標,而這時毛利蘭正帶著鈴木一郎悄悄地跟在烏丸蓮耶後面,借助他一路的暢行無阻出去。

  很奇怪,方才屋子裡明明有那個人的聲音,卻一直等到最後的烏丸蓮耶出來時,毛利蘭都沒發現那個人的存在。

  他去哪裡了?

  好運再一次眷顧了毛利蘭,他們很快且安全的離開了這棟大樓,一出去,二人盡量躲避著人多的地方,借助花花草草的掩映,悄然遠離。

  穿過一次花叢,本以為人跡罕至的地方,竟然還有一個人。

  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西裝外套搭在肩膀上,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花海,抽著昂貴的雪茄,一臉的迷茫。

  外國人很快發現了毛利蘭他們,「你們是?」

  毛利蘭不好意思的笑笑,「來散散心,沒想到看見了你。」

  一看就很昂貴的西服,這人十有八九是烏丸蓮耶邀請來的客人。

  鈴木一郎悄聲在毛利蘭身後道:「美國的外交官,傑瑞克·福斯特,他跟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大亨打得火熱。」

  毛利蘭點點頭,笑著對傑瑞克·福斯特道:「我沒想到,這很少人來的地方,也會有人。」

  毛利蘭的臉很有特征,傑瑞克·福斯特想起來了,「你是維斯巴尼亞的公主?那、那、那什麼Merlot!」

  回想老半天,才叫出毛利蘭的名字,傑瑞克·福斯特看了看四周,「你不是跟黑澤陣在一起,這又是誰?」

  鈴木一郎想隨便編個名字混過去,毛利蘭搶先道:「鈴木一郎,算得上是我弟弟,鈴木老爺子是我長輩,他拜托我照顧他。」

  鈴木一郎一愣,不解時,正巧看到傑瑞克·福斯特眼底微不可察的警戒悄然散去,差點嚇出了他一身冷汗。

  好險,他可是當前在政界活躍的新興一派,鈴木一家的唯一繼承人,他都能認識傑瑞克·福斯特,傑瑞克·福斯特還能不認識他嗎?

  差點就暴露自己現在『做賊心虛』的現狀。

  這個姐姐反應真快,不愧是爺爺拜托的人!厲害!

  這一刻,鈴木一郎由衷的佩服起毛利蘭,這機靈勁,跟他有得一拼!

  「福斯特先生,好巧,你看起來有心事。」毛利蘭反過來打探道,「你在那次記者會上也是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什麼困擾到你?」

  毛利蘭再一次在心裡為自己強大的記憶力點贊。

  福斯特愣了愣,「你記得我?」

  不管如何,第一次見面,在眾多人中,成了被當時主角記住的哪一個,再怎樣都是開心的。

  畢竟,誰也不喜歡自己被忽視。

  福斯特由衷的笑了笑,「公主,跟你聊天是件愉快的事。」

  絕口不提自己的煩惱,福斯特笑道,「黑澤陣有你作伴,一定會很幸福。」

  毛利蘭謙虛的笑笑,見福斯特看了看四周,解釋道:「我跟黑澤陣吵了一架,這不,他就小氣的丟下我先跑了。」

  「太不紳士了,居然丟下自己未婚妻一個人離開!」

  福斯特替毛利蘭不平,「萬一路上遇到危險怎麼辦?他也太小孩子脾氣了,以後烏丸集團可是要交給他管理啊,不冷靜容易吃大虧。」

  毛利蘭眼睛一彎,笑著擺了擺手,「還好還好,他有任性的權利,烏丸集團也不是他一個人的產業,再說,克麗絲也不會看著它敗下去。」

  福斯特笑了笑,「Merlot,你看得開就好。」

  福斯特拿著手裡的懷表看了看,對毛利蘭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毛利蘭點頭,「好,你慢走。」

  像是想到什麼,毛利蘭對已經走到小道上的福斯特揮了揮手。

  「福斯特先生,麻煩幫我給莎朗帶句話,克麗絲心情不好,先跟我出去玩一會兒!讓她別擔心!時間到了,我會帶她回來的!」

  福斯特頓了頓,沒有回答,只是聽聲音很冷靜,「好。」

  鈴木一郎疑惑的看向毛利蘭,她還站在原地,盯著福斯特遠去的背影發呆。

  鈴木一郎不解,「喂,有什麼不對嗎?除了一開始,對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有過懷疑外,我沒感覺到有問題啊。」

  「他比較看重黑澤陣。」毛利蘭皺眉,「同樣流有美國血統,偏幫克麗絲才是正常。」

  「很奇怪?」鈴木一郎想起見過的黑澤陣,「那個女的太容易被感情左右,選一個理智不容易誤事的合作者不是更好。」

  僅僅見過黑澤陣兩次,冷血、無情這兩個詞,鈴木一郎完全可以甩他臉上,不怕出錯。

  國家立場問題,黑澤陣壓根沒有。

  「你跟他接觸還太少。」毛利蘭拍了拍鈴木一郎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黑澤陣不可能引起他的好感。」

  黑澤陣只會迷惑別人,在一類人面前令他們覺得他好控制,在另一類人面前表現他的不可控,極端不穩定性。

  具體案例,請參考城鎮居民和烏丸蓮耶。

  可很奇怪,福斯特話裡話外都在替黑澤陣說話,克麗絲全然被他忽視。

  「行!」雖然有些不服,但鈴木一郎還是選擇暫且相信毛利蘭,「那現在怎麼辦?你不會想跟蹤他,打探虛實吧?」

  毛利蘭搖了搖頭,「晚了。」

  鈴木一郎:「?」

  毛利蘭沒有說話,帶著鈴木一郎向反方向離開,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在鳥取縣見到福斯特。

  因為,在毛利蘭說出某一個名字時,福斯特茫茫然的內心第一反應是:

  【我要回去,馬上。】

  仿佛繼續待在這裡有危及福斯特性命的事發生,必須立刻采取行動一樣。

  而且……

  毛利蘭回想起傑瑞克·福斯特的臉,金發碧眼標准的美國白人,挺翹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偏向俊朗的臉部輪廓,怎麼看怎麼有點眼熟。

  可是毛利蘭認識的人當中並沒有叫福斯特的人啊!

  「喂,我們這是去哪?」鈴木一郎問毛利蘭,「你知道怎麼走出鳥取縣?」

  「喂什麼喂!沒大沒小。」毛利蘭拍了拍鈴木一郎的腦袋,「叫我姐姐。」

  「哦。」鈴木一郎倒是沒什麼抵觸心,見識過毛利蘭厲害的他很識時務,「姐姐。」

  毛利蘭滿意了,很久沒遇到這麼不會惹麻煩的小孩了,一時甚感欣慰,「走,姐姐帶你去見知道離開路的人!」

  順便樹立一下,作為長者的尊嚴,這些欠教育的年輕人!

  「我還以為你在路上被哪只蝴蝶誘走了,找不到路了呢。」黑澤陣抱著胸,陰陽怪氣的道,「到底是這裡吸引力更大啊。」

  毛利蘭呵呵,「人質都在你手裡,我還能去哪裡?」

  黑澤陣把鈴木恭子放在身邊,除了用來威脅毛利蘭,還能干嘛?

  憑毛利蘭的責任心,肯定不會放任鈴木恭子這個人不管,尤其是讓他跟在陰晴不定的黑澤陣身邊。

  黑澤陣扯了扯嘴角,意料中的回來,但他火氣卻是確確實實的變大了,之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姐姐,對年輕人客氣點。」黑澤陣冷笑道,「我正處於青春期,一不小心容易衝動。」

  黑澤陣看向鈴木一郎,「老的我還勉強可以尊重尊重,但同齡人,呵呵。」

  這句話一聽就很不友好,特別是對黑澤陣戒備心最大的鈴木一郎,他仍然記得黑澤陣笑眯眯看著烏丸蓮耶命令人殺人放火的場面。

  無動於衷,高高在上的冷漠,萬事不留於心。

  在黑澤陣略帶殺氣的眼神中,鈴木一郎下意識就想拔腿就跑,但出於少年人的強烈自尊心,他忍住了。

  鈴木一郎昂著頭,比就比,氣勢上不能輸!

  毛利蘭打斷兩人的較勁,「不想等著被追殺,就給我快走。」

  三下五除二,顧不得疑惑克麗絲瑟縮成一團的原因,趕緊讓小燁子拉著鈴木恭子一起上了車。

  黑澤陣道:「來得挺快啊。」

  毛利蘭看著後視鏡裡迅速接近的十來輛車,手槍通過車窗漏了出來,對准了前面他們這群車裡的人。

  「不需要遵守交通規則,我還怕比拼命?」毛利蘭踩下油門,叫道,「都給我彎腰趴穩了!」

  瞬間,一輛老爺車,就在毛利蘭手中發揮了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各種不要命的橫衝直撞。

  鈴木一郎在尖叫,小燁子在拍掌叫好,「刺激——!」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等甩掉那些人後,鈴木一郎眼前已經只剩滿腦袋的星星了,原來他暈車!

  姑且找了個安靜且沒人的林子,毛利蘭才開始解決鈴木恭子的問題。

  鈴木恭子一臉看負心漢的表情,看著毛利蘭,他旁邊還站著與他一模一樣臉的鈴木一郎,「姐姐,他是誰?」

  看著鈴木恭子敵視的表情,雖然很想吐槽這女性化的名字,但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的鈴木一郎終究閉了嘴。

  鈴木一郎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這人。

  自己看著自己,真怪異。

  毛利蘭早就想好了理由,「你雙胞胎哥哥,鈴木一郎,我這次出來就是來找他。」

  「我什麼時候有了個雙胞胎哥哥?!!」

  鈴木一郎暗暗點頭,他也沒有雙胞胎弟弟,明明他就是一個獨生子。

  鈴木恭子尖利的聲音險得那麼的刺耳,「我們哪點像——」

  毛利蘭立即掏出個鏡子,對准鈴木恭子,霎時間,鈴木恭子脫口而出的質問變了調,「怎麼可能——!」

  一樣的相貌,令鈴木恭子的臉變成了豬肝色,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

  鈴木一郎翻翻白眼,怎麼滴,跟他長一樣還吃虧了?明明血賺好嗎?

  鈴木恭子攥起了拳頭,坐到一邊生悶氣,明明以為自己是姐姐獨一無二的親人,結果半路殺出另外一個,這比黑澤陣還氣人!

  鈴木恭子委屈的道:「明明我長這麼好看,還以為不會再有第二個。」

  毛利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連黑澤陣也不忍直視地看著莫名自信的他。

  小燁子就不是個忍得住的人,嘰嘰喳喳的反駁就是一堆。

  「小哥哥,你長得其實沒我好看……」

  「公主殿下也比你好看……」

  「小哥哥,怕你傷心,但誠實的我也得告訴你,少爺他真的比你好看……」

  「小哥哥,你也不要太難過,至少小尤尼暫時比不上你,她現在的臉就像一個能看不能吃的包子……」

  尤尼:「……」懷疑你在殺人誅心。

  「小哥哥,你錯了……」

  「閉嘴!」鈴木一郎忍不住了,搖著小燁子的肩膀,喊道,「你眼睛瞎了嗎?啊!!!」

  鈴木一郎指著鈴木恭子那張臉,差點叫破了嗓子,「他明明那麼帥!世界第一帥!帥得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你怎麼能因為嫉妒他,就說謊!」鈴木一郎擲地有聲的道,「他最帥!」

  毛利蘭:「……」

  黑澤陣:「……」

  兩人思想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統一。

  【破案了,自戀的原因就在這裡。】

  鈴木恭子默默地挺起了胸膛,這兄弟,其實還好。


第132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十九)

  「你看看我。」毛利蘭在黑澤陣面前轉了個圈, 「有什麼不一樣嗎?」

  黑澤陣還沒說話,鈴木恭子已經搶先道:「姐姐,你更漂亮了!」

  黑澤陣權當看不見這個積極發表意見的傻子, 看著毛利蘭精神奕奕的模樣, 出了一會兒神, 隨口道, 「沒變化。」

  這個語氣代表黑澤陣是在認真回答毛利蘭的問題。

  「對。」毛利蘭贊同的點著腦袋, 「我也覺得沒變化。」

  所以那個人從哪裡弄來了毛利蘭的基因?

  毛利蘭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而黑澤陣的回答也表明了在她失去意識期間, 那個人沒有耍手段。

  「他是誰?」

  毛利蘭問著彼此心知肚明的問題。

  與他自己無關的事,黑澤陣回答得很爽快, 「我也很好奇,他的身份。」

  黑澤陣知道有這麼個人, 知道他是誰, 卻不確定他具體是誰。

  「呵。」毛利蘭冷笑了一聲, 「你也有不知道的答案, 稀奇, 這樣你都敢跟他合作,膽子真大。」

  作為一個被針對著坑害的人,毛利蘭怨念不可謂不大。好、樣、的。

  黑澤陣懶懶的看了毛利蘭一眼,「沒有合作, 只是恰好各取所需。」

  在這種時候,毛利蘭撞了上來,吸引了那個人的目光, 不去試探一把, 豈不是浪費?

  這些不確定的因素,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裡, 才能在恰當的時機發揮最好的效果。

  所以——

  毛利蘭臉上的憤怒,黑澤陣看來很可笑,「順了所有人的意,你該高興。」

  都在算計對方,難道誰還清白?

  流於表面的信任就是一戳就散的幻影,只剩下自己,留在原地的真實。

  「你什麼意思?」毛利蘭冷下了臉,「我該感激,你用我試探那個人的身份。」

  換一個人,早渣都不剩了。

  「連名字都是假的人,談信任太脆弱。」黑澤陣垂下了眼,「毛利蘭。」

  一瞬間,空氣都安靜得可怕,只剩下眾人中間火焰燒得劈裡啪啦的脆響,火光照在他們臉上,神情明滅不定。

  鈴木和小燁子他們左看看右看看,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氛圍裡,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呵。」毛利蘭嗤道,「墓碑上的名字你看得倒清楚,一眨眼的空隙你都能抓住。」

  毛利蘭沒有否認,她與幻境裡那個自己有一樣的身份。

  「怎麼,想來算總賬?」毛利蘭完全不懼,「我可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黑澤陣眯起了眼睛,無聲的笑了笑,輕聲道:「哪裡?我一向大度。」

  此話一出,在場人的臉色跟打翻了調色盤一樣。

  因此,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黑澤陣異常『大度』的質問起了毛利蘭,「那個人是誰?你肯定認識。」

  黑澤陣當時想知道的是那人的恐懼,結果出來的卻是那個畫面:他的恐懼居然是毛利蘭的死亡?

  可以想像,『毛利蘭』與他肯定不是一般的熟悉。

  難怪……

  鈴木恭子不爽黑澤陣的語氣,剛要開口,就被鈴木一郎捂住嘴。

  小鬼,消停消停,這一看就是丈夫發現妻子出軌,質問小三的家庭倫理現場啊!你就別摻和啰!

  而且,鈴木一郎發現,這黑澤陣不知道是不是缺根筋,完全沒發覺自己語氣裡的殺氣騰騰。

  毛利蘭直覺哪裡弄錯了,怎麼明明是她在討公道,最後反過來成了黑澤陣在指責她?

  毛利蘭瞪眼:「見鬼的熟悉!」

  認識那個人的明明是平行世界的毛利蘭好嗎?而且【毛利蘭】殺了那個人,現在她得考慮考慮自己會不會被報復。

  沒錯,毛利蘭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樣。

  涉及到另一個世界的事,在當下,毛利蘭也不好說出來,她現在唯一的認知就是,另一個人來自平行世界。

  「他認識的人不是我。」

  「哦。」黑澤陣淡淡的道。

  氣氛莫名尷尬。

  毛利蘭也不敢開口了,每次自己要跟黑澤陣講道理,說到最後,她還總成了理虧的那一個?

  「所以……」

  鈴木一郎忍受不了現在的安靜了,腦子轉得飛快,且識時務的想要轉移話題,「有沒有可能,他跟寶物有關?」

  一個在背後身份不明的人,與『毛利蘭』、黑澤陣與毛利蘭都對其帶著敵意……

  知道不多的鈴木一郎只能從他在黃金籠裡,與毛利蘭一起偷聽到的消息猜測。

  克麗絲睫毛顫了顫。

  「嘭——」

  黑澤陣應聲倒地,鈴木一郎目瞪口呆的看著毛利蘭手裡,不知道何時出現的木棍。

  毛利蘭對著面前這群愣住的人,冷靜道,「這種事,不要對著黑澤陣說。」

  他會滅口。

  「你很有信心,他不會殺了你。」一個人兩腿八字張開,雙手平攤的仰著頭,眼睛卻向下直視著前方。

  「是殺不了。」烏丸蓮耶正襟危坐著,對比起粗魯的他,要優雅得多,「養一只野獸,首先就得拔下利齒。」

  他摸了摸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著前方的玻璃水槽,眼神深不見底,「難以想像,他還能活著。」

  屬於人體的五髒六腑環繞著一顆有節奏跳動著的心髒,它們之間相連著密密麻麻的血管,一同泡在濃稠的血水裡。

  超前的醫術,將人體的重要部分切割得如此完美。

  「母親最愛的【她】,留下的那一身完美基因,被我分毫不剩的保存了下來。」

  烏丸蓮耶眼底映著赤紅,「多余的東西,拋到外面自生自滅就行。」

  只要有優於這裡的身體在外,黑澤陣就不會成為這裡面的『雜質』,一直作為培養克麗絲的工具行動。

  「趨利避害的本能。你不怕她真毀了你的『珍寶』。」那人道,「畢竟她恨得想要徹底的殺了他。」

  烏丸蓮耶雙手搭在腿上,「恨意是一種變幻無常的情緒,就跟薄弱的愛一樣,今朝是他,明日就能是另一人。」

  「你真殘忍。」他咂了下舌,「小心玩火自焚,傷了克麗絲,失了寶物。」

  「不會,克麗絲和黑澤陣都找不到這裡。」烏丸蓮耶笑眯眯的看著他,「只要你不出賣我。」

  「我當然不會。」他微笑,「哈哈,你是我恢復成正常人的保障啊,為此,我還將我的出處告訴了你。」

  「另一個世界。」烏丸蓮耶手無意識的敲了敲桌子,「明明你混成了這幅醜陋的模樣,竟看起來高興得很。」

  焦黃色皮膚失去了水分,干巴巴的裹在表層,蜈蚣狀的疤痕蜿蜒曲折地爬滿了整張臉。

  「與你們這裡不同,我以前是徹底的唯物主義一派。」

  他嘴角一牽起笑容,臉就猙獰得毛骨悚然,「但現在,一種在我心中本不該存在的事物,站到了我面前。」

  烏丸蓮耶來了興趣,「哦?」

  他的手因激動開始顫抖,「ghost!」

  「靈魂就是意識,是科學裡程中不可忽視的一環。」烏丸蓮耶了然,「與人一樣會做偽裝,你確定見到的靈魂是認識的那一個?」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不管多麼難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ヾ他瞬間收起了臉上外露的情緒,面無表情道,「它如影隨形。」

  「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地方。」烏丸蓮耶笑著與他舉酒碰杯,「與我一樣,求證不可能,創造屬於自己的香格裡拉。」

  他看著發出聲音的老式電話,笑了笑,「期待你我都能夢寐以求。」

  「借你吉言。」烏丸蓮耶與對面通訊兩三分鐘後,轉身看著他,「推心置腹並不代表相信一個人,因為,人太多變。」

  他秒懂,「你怕我把這裡的地點泄露出去,放心,這陣子,我可以跟你一起相看兩厭。」

  「我也不想懷疑一個命在我手裡的人。」烏丸蓮耶翹著腿,「但好巧不巧,籠子裡跑出去的兩個人遇到了一起。」

  「在哀鳴聲數不勝數的地方,她獨獨帶走了那一個。」

  「就是巧合。」見烏丸蓮耶不信,他理解,「好吧好吧,記得給我補償,我看你城堡裡收藏的名家作品簡直世所罕見,我流口水很久了。」

  「你說。」烏丸蓮耶不缺錢。

  「《酒神和阿裡阿德涅》」

  ……

  「黑澤陣為什麼還不醒?」毛利蘭皺了皺眉,「我記得沒用多大力吧。」

  鈴木一郎咽了咽口水,看著被綁在樹樁上的黑澤陣,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

  這兩人是情侶?假的吧!

  【蘭,黑澤陣之前才受過重傷,估計傷口沒好全。】

  毛利蘭再從背後給黑澤陣一悶棍,脖子上的傷口肯定裂開。

  聽到這裡,毛利蘭趕緊扯開黑澤陣的領口,大號的襯衫穿在不合身的身體上,難怪她沒發現脖子的不對勁。

  「這比裹粽子還厚。」毛利蘭抿唇,重新給黑澤陣扯下來,將染滿血的紗布換上干淨的繃帶。

  毛利蘭隱隱有些後悔,她會不會衝動了點?

  毛利蘭太了解黑澤陣,弱點這種東西只能掌握在他自己手裡,處於被動的他,更是不計一切的要想辦法消除這弱點或知道弱點的人。

  烏丸蓮耶手裡有黑澤陣的本體,本體一死,沒有了保障下,這具脆弱的身體根本活不了多久。

  真正特殊的東西,應該在那具身體裡。是就算烏丸蓮耶也沒解透的謎。

  毛利蘭看著昏迷的人,忍不住道,「如果我告訴你,是什麼東西,你是不是就能放……」

  「放過誰?」黑澤陣睜開眼,瞳孔漆黑如墨,「烏丸蓮耶?鈴木?還是那群人?」

  一層厚厚的堅冰裹在黑澤陣身上,樹滿了錐刺,一碰就能扎個滿心的冰窟窿。

  「你能不能稍微給我點信心?」毛利蘭快要被黑澤陣的驢脾氣氣死,「我像是不講道理的笨蛋?」

  黑澤陣看了看綁著自己的繩子,轉頭盯著毛利蘭,揚了揚眉道,「你告訴我這叫講道理?不是脅迫?」

  毛利蘭干笑道:「我這不是怕你不合作,一言不合就跑嗎?」

  對自己下得去狠手的黑澤陣,溜走不要太容易。

  「這具身體我還算滿意。」黑澤陣無所謂道,「沒在這個世界玩夠的我,也沒打算放棄。」

  毛利蘭表示同意,求死在黑澤陣那裡一直是弱者的行為,不會去干,「我不指望你說出你的計劃,我只想問一些其他的問題。」

  黑澤陣挑眉,「你說。」

  毛利蘭道:「他們都服了APTX01?」

  黑澤沒出聲,默不作聲就是他的答案。

  毛利蘭抿了抿唇,又道,「尤尼那裡……」

  黑澤陣不耐煩道:「結束後,她會恢復,各方面。」

  「除了靈魂的原因。」

  見黑澤陣不易察覺的怔了怔,毛利蘭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的身體裡是不是含有一種能讓人衰老得極為緩慢的藥物。」

  『違逆時間的洪流』。

  在不存靈魂的平行世界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琴酒】一直活著,不是因為義骸。

  毛利蘭說得肯定,明顯不需要黑澤陣的回答,「這種藥……」

  「一個瘋子吃了數不清的藥和腐肉,子宮發生了病變,再加上後面嬰兒也是因此長大。」

  黑澤陣說著不像是他的事,「自然界的巧合,形成了一種難以解析的物質,無法重造。」

  如果不是被綁住,黑澤陣可能還會做出幅思考研究的姿態。

  「其實對烏丸蓮耶『神』的結論不太敢苟同,違背規律,明明是站在對立的立場,這種偶然,更像是對它的挑戰。也不對,如果是一種挑戰,有可能從小心謹慎考慮,會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我是說【她】」毛利蘭定定的看著黑澤陣,「我爸媽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從未得到過,也就不曾有期待嗎?

  沉默了一會兒,黑澤陣淡淡道:「你很蠢。」

  毛利蘭揉了揉眉心,冷靜,黑澤陣口中經常有兩種人,你應該知道。

  一種是蠢貨,例如柯南,另一種要麼是蠢,要麼是笨蛋,比如……她。

  冷靜個鬼!

  她難道該感到榮幸嗎?這個混蛋!!!

  「麻煩好好說話!尊重長輩懂不懂啊!承認我聰明你很丟臉?拜托,你還有臉這種東西?有點自覺吧!」

  「長輩在我眼中就不是用來尊敬的。」

  「那我還比你小呢!好意思跟我較勁嗎!」

  「你長得就比我老。」

  「你——」

  這次毛利蘭真的被氣死了。

  「你就給我一直被綁著吧!」

  ……

  「又惹姐姐生氣,活該被打。」鈴木恭子一向是不留情的嘲諷黑澤陣。

  「嘖嘖。」鈴木一郎搖搖頭,摟住鈴木恭子道,「弟弟,你還太年輕,憑我多年在劇院的見識,這叫做打情罵俏。」

  克麗絲:「……能給我解綁嗎?我似乎沒做什麼得罪你們的事吧?」

  鈴木兄弟看向小燁子。

  小燁子甜甜的笑了,把手中的尤尼湊到克麗絲面前,「主人說,你也有一個寶貝。」

  克麗絲的臉色一下子陰沉無比,這件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除了它的來處。

  鈴木恭子眨了眨眼:「真有?」

  鈴木一郎掂量了一下突然哇哇叫的尤尼,想了想,轉頭道:「……嬰兒……不會是奶嘴?」

  克麗絲一愣,連毛利蘭和黑澤陣也一起猛地盯向他。

  一眾驚詫的目光刺得鈴木一郎驚得一叫,不敢置信的對著他們大聲嚷嚷,「你們什麼眼神?難道我猜出來有那麼震驚?」

  毛利蘭點點頭。

  鈴木一郎徹底敗給他們,不屑的哼了一聲,「腦子裡都被塞滿了草。」

  鈴木恭子拎了拎手裡的袋子,「姐姐,我們買了很多東西,米粉、衣服、鞋子、尿片……」指了指張著嘴巴哇哇叫的尤尼,「就是沒有奶嘴。」

  不能堵住嘴,好吵。

  鈴木一郎表示贊同,「一群白痴!」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個小孩子鄙視,毛利蘭跟黑澤陣的臉上都有一點掛不住,雖然他口中的奶嘴非彼奶嘴。

  毛利蘭感覺怪怪的,這個鈴木怎麼有種偵探的潛質?園子+新一的綜合變異體?世界還能再瘋狂一點嗎?

  馬上,鈴木一郎就告訴了她,「我知道在哪裡,原本我還奇怪奶嘴居然閃閃放光,做再漂亮它也是奶嘴啊,但你們要找,一定有特殊的地方,所以——」

  鈴木一郎握住小燁子肩膀,亮晶晶的眼睛在少年嬰兒肥的臉上,煞是可愛,「我們交換吧,把你藏的東西給我,那個肯定更值錢!」

  小燁子笑眯眯,「威脅我?」

  「不,威脅小姑娘會被爺爺打死,我要做個有風度的男人。」鈴木一郎指著毛利蘭正色道,「可是小蘭姐姐也想要!」

  【爸爸,我就說我能掙大錢!】

  【我要用錢埋汰死烏丸集團!】

  鈴木一郎大聲道:「小蘭姐姐,我可以跟你平分!」


第133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終)

  鈴木一郎的話令毛利蘭眉心直跳, 「鈴木……」

  兩個鈴木同時眼睛發光的看著毛利蘭,她只好道,「一郎, 東西不適合你, 也不一定能賣出……錢?」

  「烏丸蓮耶想要的東西一定價值連城。」鈴木一郎嘟著嘴道, 「小蘭姐姐, 獨吞不道德。」

  說實話, 毛利蘭也的確非常想要小燁子藏的東西, 不為什麼?那一定是能使那個神秘人穿到這個世界的東西——瑪雷指環啊!

  可是……

  毛利蘭扶著額, 「我沒想獨吞,那東西有主人。」

  「烏丸蓮耶?」鈴木一郎誤會了, 「那我更想要了!便宜誰都不能便宜了他!」

  「不是。」毛利蘭發覺頭更疼了,「你拿著不安全, 會有一些危險的人來找你, 你家是很厲害, 但萬一呢?」

  鈴木一郎固執道:「我不管。」

  鈴木一郎看出來毛利蘭不想給他了, 索性直接問能做主的人, 「黑澤陣,你的決定?」

  毛利蘭不忍心看他:小少年,你太天真了!黑澤陣不會如你所願啊!

  果然,黑澤陣看都沒看一眼鈴木一郎, 給了小燁子一個眼神,小燁子徑直繞過鈴木一郎,壓根沒看臉色漲青的人。

  「尤尼沒有奶嘴好可憐。」小燁子一只手拿槍, 指著克麗絲的眉心;一只手扒著手指細數著, 「吃不飽、睡不好、就長不高(?)。」

  「……還提前得了老年痴呆,流口水、記不起事、容易暴躁、智力低下……」

  毛利蘭眼角狠狠一抽, 誰教的這孩子?很欠揍啊!

  毛利蘭忍不住看了眼小燁子懷裡臉色就沒好過的尤尼,悄悄在心底同情了一把:苦了孩子了,一直在被抹黑。

  「與我無關。」

  克麗絲果決的表達了她的意願。

  「她救過你。」

  「是我爸爸救的我。」

  「她救過你。」

  「我爸爸救的我。」

  「她救過你。」

  「我爸爸——」

  ……

  「你們煩不煩啊!!!」

  小燁子跟克麗絲不斷循環的話,鈴木恭子抓著頭對他們大叫,強制終止這段沒有意義的問話,「吵死了——」

  鈴木一郎:「……」

  鈴木一郎其實有同感,但一個小女孩執坳的對一個接近十六七歲的人反復說同一句話,畫面很……

  毛利蘭:「……」

  很喜感。

  但毛利蘭竟詭異的想知道誰先會妥協怎麼辦?

  黑澤陣被在一邊動彈不得,不想對這群人掉智商的情形,發表任何意見。

  就算小燁子在這裡沒頭沒腦的問一晚上,黑澤陣眼睛都不會眨,線索點到即止,與他關系不大。

  消息最終接收人終於意識到自己旁觀有點不太好。

  毛利蘭道:「小燁子,你把尤尼的身體給我恢復成原樣就行,其他的我自己來。」

  指望黑澤陣發話,不如自己動手,他不拖延時間都不錯了!

  小燁子聽話的站到一邊,看著目露期待的尤尼,眨眼,「怕痛嗎?」

  【不怕!】

  尤尼只會發出嬰兒的嚷嚷,小燁子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手握住尤尼——

  「啊——!!!」

  慘叫聲驚得整棟林子的鳥四散飛走,直衝雲霄。

  ……

  鈴木恭子捂著耳朵,看著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齜了齜牙,「她沒事吧?」

  好慘的叫聲,持續了一刻鐘直到嗓子啞,沒有力氣了才停下來。

  「好厲害!」鈴木一郎的關注點在嬌滴滴的小燁子身上,「這就是爺爺說的異能嗎?太棒了!」

  唯一比較有三觀的毛利蘭擔憂的看著突然變大的人:「尤尼?」

  之前變小的時候尤尼也這樣痛,沒做准備嗎?

  【活、著。】

  尤尼有氣無力的聲音含著咬牙切齒,明明以前不痛的啊!那小女孩是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都是魔鬼!魔鬼!

  這陣子下來,尤尼深有體會。

  「……好吧。」毛利蘭見尤尼恢復,轉頭看向克麗絲,清了清嗓子,「克麗絲,尤尼的東西在哪裡?」

  克麗絲緘口不言,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毛利蘭早有所料。

  「雖然是你父親最終用藥物救了你,但你沒法否認,在那之前是尤尼用力量阻止了黑澤陣繼續傷害你們的行動,你們才有了喘息的空間。」

  毛利蘭通過現有的信息推測道:

  「尤尼或許是那個人帶來的,烏丸蓮耶發現她的特異之處,將她關了起來做實驗,她沒有計較,還是救……」

  「克麗絲,我們信仰的從來不是神,是人心底的那一絲善意。」

  「是膽小和怯懦,令人看不見它。」

  克麗絲呼吸頓了頓,蜷縮的身體抱得更緊,依舊是不肯交談的心態。

  克麗絲有過一瞬間的動容,烏丸蓮耶在克麗絲心裡的地位太重要。

  「人都是自私的。」

  克麗絲抬起頭看著毛利蘭,水綠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像是要抓住那僅剩的救命稻草,「他就是我的神。」

  黑澤陣已經在小燁子的幫助下,解開了繩索,翻著毛利蘭的背包,拿出紙筆在那裡寫寫畫畫,翹起的嘴角顯示了他的好心情。

  毛利蘭不知道黑澤陣對克麗絲做了什麼,克麗絲本人是由內而外的感覺,似乎世界上她只剩下了烏丸蓮耶。

  所有的語言在克麗絲面前,蒼白無力。

  思索片刻,毛利蘭放棄了勸說,靠近克麗絲,「你身上沒有。」

  這是肯定句,毛利蘭接著道:「你交給了別人。」

  克麗絲怔住。

  毛利蘭繼續念出她所知道的名字,

  「烏丸蓮耶?」

  「莎朗·溫亞德?」

  「克裡·溫亞德?」

  「傑瑞克·福斯特?」

  克麗絲猛地轉頭看向毛利蘭,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太多,毛利蘭來不及分辨,轉瞬恢復成平靜。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黑澤陣無聲的笑了笑,可惜毛利蘭震驚在自己感應到的,克麗絲那一剎那翻滾的記憶中,沒有發現。

  【傑瑞克·福斯特?……是誰?】

  【福斯特?】

  ……

  折騰一整天,精疲力盡的大家都累得不行,在這荒郊野外,隨便找了塊地歇歇。

  以防黑澤陣搗亂,臨睡前,毛利蘭不忘把黑澤陣綁住。

  迷迷糊糊間,毛利蘭似乎聽到了耳邊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和紙張被翻動的聲音,想要醒來,但沉重的眼皮怎麼都睜不開。

  她好困……

  毛利蘭好像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她記得這一天,是個滿月裡,她躲在一個狹小的車廂。

  照片……車子……灰原……槍戰……還有那句……「Move it!Angel!」

  毛利蘭心跳得很快,緊緊抱著小哀的她在貝爾摩德的幫助下,逃過一劫,眼睛逼得很緊,四周都好像變得很安靜,靜得子彈劃過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真是的,不懂她到底是有勇氣呢還是沒有勇氣呢……為了調查我才躲在車廂裡……」

  這是誰的聲音,很熟悉,很遠,遠得稍微不注意就能忽略得徹底。

  她想起來了!

  毛利蘭猛地睜開眼,「茱蒂老師!」

  毛利蘭轉過頭,貝爾摩德躺的地方一絲人影都不見,她迅速朝黑澤陣看過去,「黑澤陣!」

  貝爾摩德跟黑澤陣一起消失了!

  「小蘭姐姐?」

  「蘭?」

  被毛利蘭吵醒的尤尼等人都困惑的望著她,腦袋裡殘留的迷煙仍使他們昏昏沉沉。

  毛利蘭拉過尤尼,叮囑她道:「尤尼,你看好鈴木他們,我背包裡有防生物探測的東西,你帶著他們離開鳥取縣,越遠越好!」

  「你去哪裡?」尤尼拉住毛利蘭,「不要衝動!」

  「來不及了,我去取你的東西,還有瑪雷戒指!」毛利蘭忙到,臨跑的時候不忘瞪這群茫然狀態的小孩,「都給我聽尤尼的話!等我回來!」

  「蘭——」

  顧不得他們的呼喊,毛利蘭趕緊往黃昏別管跑,邊跑邊理清思路。

  毛利蘭記起傑瑞克·福斯特像誰了,茱蒂·斯泰林,一個被貝爾摩德殺死全家的人,也是因此造成茱蒂加入FBI的緣由。

  黑澤陣絕對清楚克麗絲與他們的恩怨,故意借毛利蘭這個局外人,以審問這種不會引起克麗絲懷疑的心態,『巧合』的透露傑瑞克·福斯特的名字。

  名字是把鑰匙,能開啟隱藏至深的記憶。

  黑澤陣或者烏丸蓮耶在克麗絲的記憶上動了手腳。

  ……

  「蘭小姐,你來晚了。」

  昔日浪漫的像牙塔此時陷入一片火海,到處是嘶吼哀嚎的火人,石油焚燒的焦味蓋住了以往的腐爛,成群的烏鴉飛蛾撲火一樣,附身衝向那些從火海裡逃出來,奄奄一息的軀體。

  帶著滿身灼燒痕跡的一個人站在火海中央,轉過頭,看著急速本來的毛利蘭,「事情已經結束。」

  「我按照交易,把奶嘴和大空的瑪雷指環一並贈給你。」他笑了笑,「蘭小姐,黑澤陣的計劃你阻止不了。」

  毛利蘭明白,黑澤陣不會放過這裡的每一個人,所有人都得死。

  「巨額財富堆砌的工廠,美酒和鮮花,都成了這炎炎夏日最應景的助燃劑。」他感嘆道,「這是所有人齊心為自己打造的墳墓。」

  「克麗絲怎麼回事?」毛利蘭問他,「克裡·溫亞德。」

  「很簡單,烏丸蓮耶使她忘記了莎朗·溫亞德這人,早已死亡的事實。」溫亞德笑道,「死在一個名叫傑瑞克·福斯特的人手裡,現在的莎朗不過是人造人。」

  「黑澤陣,真正的黑澤陣能使她恢復記憶,在察覺到自己記憶不對的時候。」

  溫亞德不再有易容的臉上,顯出了他真正的表情,瘋狂的嘲笑,「哈哈,這是背叛!不能接受的背叛!」

  毛利蘭看著四周的人就像一瞬見沒有了神智,接連不斷的走進熊熊燃燒的大伙,在大火中哀嚎卻根本不踏出火圈。

  黑澤陣!

  顧不得這個來歷神秘的溫亞德,毛利蘭迅速跑向黃昏別管,進入大門,路過麻木砍著自己的僕人,走到一副畫像面前。

  「我是不知道你藏在哪裡。」毛利蘭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面前的巨額畫像,「但有人曾在同一個地方,談論過一個神。」

  酒神,狄奧尼索斯。

  內部密室就像被血埋沒,黑澤陣坐在中央,看著面前的克麗絲發瘋。

  克麗絲一刀刀將玻璃罐砍碎,把裡面的各種器官也一並割開,神色麻木:「……沒有他一切都會好……只要沒有它……」

  毛利蘭毫不猶豫的給了克麗絲一掌,弄暈她,看著黑澤陣,「你還要做多少?」

  「你要對付罪有應得的人我不插手。」毛利蘭眼眶泛紅,「但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這樣的下場。」

  「我說過,你拯救不了我,一味的善良,軟弱得不堪一擊。」

  黑澤陣看著她,眼裡的瘋狂不再忍耐,鮮血令他沉寂多年的欲望翻騰,不停的叫囂著殺戮,殺死這些敢干涉他的人。

  藥、誘食劑、大火、幻覺……總能把這些人一個不漏的吞噬個干淨。

  野獸總會在最合適的時候撲食獵物。

  「你能做什麼?」黑澤陣裂開笑容,「祈禱我這根本不存在的善心大發?就憑你?烏丸蓮耶你敢殺嗎?」

  火焰劈裡啪啦的燃燒,這裡卻很冷,冷得毛利蘭全身顫個不停。

  她就知道……

  這是唯一的結果……

  黑澤陣……

  「我為什麼不敢?」

  一瞬間,一把斬魄刀干淨利落的插進一顆心髒,裡面骷髏形狀的地獄指環被刀尖戳中,寶石碎裂,飛濺的血灼痛了毛利蘭的眼睛。

  「下次,要報仇,你來找我。」

  畫面最後,毛利蘭一把槍結束了暈倒在另一邊人的性命。

  ……

  另一邊,尤尼帶著一群孩子趕回來時,只來得及看見,一個有著醜陋疤痕的男人,看著火焰念著記憶裡的一段話。

  「兩名旅人,仰望天際之夜,惡魔降臨城堡,國王攜寶潛逃,王妃淚灑聖杯,祈求原諒,士兵持劍自裁,血染遍野……很應這個景。」

  男人朝這群小孩子伸出了手,在尤尼驚恐的眼睛裡像惡魔一樣,笑容詭譎,「尤尼,多謝你帶東西回來。」

  在漫天火海後面,一道骷髏門扉緩緩佇立,從深處伸出的鐐銬帶走一個又一個靈魂。

  「地獄啊……」

  「鈴木——」

  毛利蘭趕回來的時候,只來及看見一陣狂風將一群小孩子帶走,不留痕跡。

  ……

  新的城堡裡,一黑一白的兩只雛鳥在欄杆上蹦蹦跳跳,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向日葵花海和漫天的風沙。

  「藍染,不是我不厚道。」『烏丸蓮耶』翻看著手中的書,「是他給得太多。」

  名字庸俗的小說,潦草的鉛筆寫滿了亂七八糟的話,令原本看的人很想自插雙目。

  烏丸蓮耶一點點將上面的字跡擦干淨,潔白如新的書頁重新顯現眼前,最後幾句話在他悠閑的動作下,也一一被抹去。

  『我們都一樣,對這個世界有太深的感情。』

  用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口吻,寫下的話,被已經不屬於活人世界的毛利蘭自然的忽略。

  烏丸蓮耶嘴巴一翹,「一無所有之人,最深黑的恨意。」

  烏丸蓮耶桌面上,顯出真實字跡的墨色,無人書寫,卻在一點點接連浮現,昭示這一合作的達成:

  【中島敦】將完整的規則再次一分為三,[人間失格]書寫的部分被贈予毛利蘭,一份交予異能特務科,一份交於『天人五衰』。

  毛利蘭遺失規則,『烏丸蓮耶』終成烏丸蓮耶……


第134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一)

  鳥取縣曾一度被譽為國際交往的經濟貿易中心, 卻在資本昌隆之時被一場大火焚燼,高速發展的趨勢戛然而止。

  據現有資料記載,當地居民疑似染上可與黑死病媲美的瘟疫, 無法治愈的他們, 只能通過火燒的老辦法阻隔傳染。

  似乎為了驗證這一事實, 鳥取縣在火災發生後數十年, 陰雲籠罩, 寸草不生。

  在這場罕見的災難發生時, 烏丸集團在政治、經濟等領域方面的合作伙伴, 都在烏丸蓮耶的邀請下聚集此處,與當時的人們一起, 無一幸免。

  時間過去百年,東京的一座公共圖書館裡, 一些驚奇的目光不時落在兩個打扮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少女身上。

  與人們常見的T恤牛仔褲或西裝等不同, 兩人身著復古的和服, 和服上都綴著鮮紅的『花朵』。

  其中一個稍年長的人身上更是塗滿了半身, 若不是其人自帶的干淨氣息和隱約的芳香, 很難不讓人懷疑那是血。

  「沒人知道烏丸蓮耶最終的下場。」尤尼翻閱著書架上的資料,蹙眉道,「從那以後,再沒有人見過他。」

  尤尼望向不停翻找著自己背包的毛利蘭, 「你確定殺了烏丸蓮耶?」

  按照最終事實來看,毛利蘭殺死的那個肯定不是她們認知中的烏丸蓮耶。

  毛利蘭肯定的點頭,「對。」

  「我肯定自己殺的人是他。」毛利蘭放棄搗鼓背包, 咬緊了牙, 「但是,他事先被人弄暈了。」

  這個人, 不是黑澤陣,就是跟黑澤陣有一腿的『莫裡·溫亞德』!

  「丟了很重要的東西?」尤尼看著毛利蘭幾乎稱得上『猙獰』的神色,「什麼?」

  「我以為不重要的一本書……」毛利蘭臉色黑得可怕,「『人間失格』太作弊。」

  毛利蘭完全忽略了【太宰治】寫的小說,忘記他在『書』上寫的廢話,還真能只是一堆廢話!不可能變成現實,將之徹徹底底的偽裝成一本書!

  尤尼把資料放回書架,「莫裡·溫亞德?」

  毛利蘭在一旁的電腦上,飛速用特殊渠道查閱資料,「當前大紅大紫的美國影星莎朗·溫亞德,與百年前死於白宮的一件神秘槍殺案受害人同名,流言曾說她當時抵制英美繼續合作,被主張合作的一派暗殺……」

  瀏覽到一處,毛利蘭頓了頓,「主張合作的外交官就叫傑瑞克·福斯特,鳥取縣時,因身體不舒服,提前回了國。」

  「莎朗早就死去。」尤尼愣了愣,「陪伴在克麗絲身邊的莫裡·溫亞德……」

  「沒人能證明他身份的真假。」毛利蘭揉了揉眉間,「我們見到的『莎朗』全心全意的服從黑澤陣的命令。」

  大火中毀容的『莫裡·溫亞德』,才應該是他真正的樣子,易容這項本領他肯定會。

  「我記得,【毛利蘭】殺了【烏丸蓮耶】後,也是一場大伙將他燒得屍骨無存。」尤尼晃了晃有些痛的腦袋,「我似乎也在現場。」

  嬉笑怒罵,火光滿天和震耳欲聾的聲響,兩場相似的火災打開了尤尼記憶的一隅。

  尤尼猛地抓住毛利蘭的手,一雙眼睛瞪大,「下一秒,我就跟一個人去到了那裡。」

  黃昏別館,那個人最終要去的地方。

  毛利蘭停住敲鍵盤的手,「【烏丸蓮耶】想要取代烏丸蓮耶,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人。」

  尤尼愕然,「這能做到?」

  「只要世界上不再有這個人。」毛利蘭緩緩收緊了手,「與他交流過密的人皆數死亡,而他的至親也將這人認為『他』時,他就是正品。」

  唯一還活著的克麗絲,就類似於身份證一樣的存在,賦予了莫裡·溫亞德身份。

  「額……」尤尼小心的看了看毛利蘭沉下去的臉,「黑澤陣……」

  「死了。」毛利蘭垂下眼,「斬魄刀毀了心髒中的地獄指環,作為靈魂支撐的核心碎了,他也不能滯留在現世。」

  黑澤陣克隆的身體本來就被藥物破壞殆盡,而原本身體裡,那種能使身體成長極為緩慢的物質,也在心髒停止跳動時,隨之消失。

  毛利蘭還猜測,烏丸蓮耶之所以沒發現心髒裡的地獄指環,應該是心髒表層的一種薄膜隔絕了探測,一種礦物質。

  毛利蘭記得露琪亞記憶裡,少年死神的模樣,「他死時,應當十五六歲。」

  只是毛利蘭沒猜到,最終下手的人會是她自己。

  「蘭……」尤尼看著毛利蘭猶自顫抖地手,擔心道,「你是為了阻止他。」

  一個狠厲得報復全城市的人,不阻止黑澤陣,恐怕整個縣城都留不下一個活口。

  有些人罪有應得,但也有些人不至於此。

  黑澤陣不會考慮這些,他的眼裡,在那個時刻,還在那裡的人,算他們倒霉。

  尤尼想的有道理,但是……毛利蘭默了默,低聲道:「或許,是我著了他的道。」

  尤尼不解,「蘭?」

  毛利蘭搖了搖頭,正要說話時,被圖書館門口的雜音打擾,臉色霎時一變。

  「別說話!」毛利蘭悄聲對尤尼做了個閉嘴的姿勢。

  「這兩個人你們見過沒?」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舉著一張照片,對著門口的工作人員問著話。

  「啊?」

  「她們與今天發生的一起搶劫案有關。」警察道,「有人報案,這兩人強搶了他人的身份證和錢包,這是監控拍到的畫面。」

  照片上,穿和服的女子再眼熟不過,圖書館員慌亂的眼神下意識往目標人物方向看。

  「她、她們——」

  「在那裡!」

  一個警察指著角落躬身行走的兩人,大叫,「別跑!」

  「不跑是傻瓜。」毛利蘭扒開窗戶,拉著尤尼就從窗戶跳下去,邊跑邊回頭叫道,「抱歉!東西我們之後會還回去——!」

  借著東京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毛利蘭兩人成功甩掉後面追逐的警察,在空無一人的街角大口喘氣。

  尤尼累得抹了抹額頭的汗,「身份證不能用了,怎麼辦?」

  「為什麼我們回來的時間會是十年前啊!」毛利蘭很想拋棄形像,仰天大吼,「現在的我才8歲!8歲啊!」

  「我、我也才兩三歲。」尤尼頭痛,「想光明正大用自己的身份都不行。」

  「沒身份、沒人脈。」毛利蘭數著手指頭,「我們還怎麼找人!」

  尤尼道:「我們還得換身衣服,現在這身太顯眼。」

  兩人異口同聲道:「沒錢——!」

  哀怨的叫聲驚得路邊的鳥都飛了起來,沉吟良久,毛利蘭指了指自己身上這洗都洗不干淨的和服,不確定道,「這衣服,很貴吧?」

  一百多年前的定制,勉強算古董?

  「想都不要想。」尤尼打破她的幻想,「你身上的血洗都洗不干淨,還想拿去換錢,是嫌追我們的警察不夠多?」

  毛利蘭懊惱道:「……搶的現金只夠拍個照偽造個身份證……」

  尤尼道:「得盡快找到他們三個。」

  毛利蘭跟尤尼是在地獄大門打開時,空間扭曲的空檔來到的這裡,但一同被吸進來的鈴木和小燁子卻一直沒見到人影。

  尤尼的奶嘴還在,而瑪雷指環卻跟三人一起不見蹤跡,毛利蘭直覺不好。

  現在是毛利蘭本應所處時間的十年前,周圍的景像陌生中帶著熟悉,身無分文的她們得想辦法,找人幫忙。

  死神最多的地方,會有人幫她們吧……

  「我居然淪落到在街邊搶東西,爸媽知道不得罵死我。」毛利蘭抓狂,「該怎麼辦啊?」

  「綱吉他們現在都在另外的平行世界。」尤尼把希冀的目光放在毛利蘭身上,「東京你認識的人多,要不湊湊?」

  「辦法啊……」毛利蘭捧著臉,抬頭看了看路過的兩三個小朋友,眼睛眨了眨,「應該有。」

  米花小學門口,兩個穿著和服,帶著獠牙面具,很像從影院跑出來的人,一同靠在路邊的電杆上,炯炯有神的盯著路過的一個又一個放學的小孩子。

  「新一!慢點!」

  「小蘭,干嘛要跟他一起?臭著張臉,難看死了!」

  「是你們太慢,不想跟我一起,你們自己走另一條路啊!」

  「我們沒想跟你一起,這條路又不是你家修的!」

  「好啦好啦,園子,大家都同路嘛。」

  「哼!」

  三個矮矮的小孩,背著包一道小跑在放學的路上。

  8歲的工藤新一臉酷酷的把手插在褲兜裡,慢悠悠的走著,路過『怪模怪樣』的兩人時,臉色從怪異的打量,一路急轉直下的變得慌張。

  「不要過來——」

  毛利蘭一把上前,捂住小工藤新一的嘴,對著後面跑來的兩個小女孩,笑了笑:「閉嘴,我打劫。」

  毛利蘭拿出小刀對著工藤新一比了比,聲音惡狠狠的道:「把你們身上的現金交出來。」

  尤尼:「……」

  古怪的瞟了眼毛利蘭,尤尼尷尬的入伙,拉住妄想逃跑的鈴木園子,「交出來。」

  小小的毛利蘭驚得臉色煞白,「我、我沒錢。」

  工藤新一和鈴木園子立馬附和,「對對對,我們沒錢!」

  「錢都在我們父母那裡!姐姐,你們可以打電話通知他們來贖人!」

  「他們有錢!有很多錢!」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對著小時候的自己道:「你回家給我們帶兩套你媽媽的衣服,把家裡的現金拿出來,我們在這裡等你。」

  小毛利蘭急出了眼淚,毛利蘭加重語氣恐嚇道:「我知道你爸爸是警察,家裡的電話我已經竊聽了,記住,不能驚動任何大人,拿了錢和衣服就來!快點!」

  小毛利蘭連連點頭,忙不迭的回家拿東西。

  見小毛利蘭跑不見,毛利蘭和尤尼都松了口氣。

  「姐姐,你們不會傷害我們對不對?」工藤新一試探的看著兩人,「認識我們?」

  小鈴木園子鄙視的看著尤尼顫了顫的手,「第一次綁人?」

  工藤新一試探道:「有什麼困難,我們都可以幫忙,姐姐,你們不像壞人。」

  尤尼干巴巴的道:「不,我們是壞人。」

  「對,看看我們身上的血,真的喲。」毛利蘭揚了揚衣袖,滿意的看著兩張小臉變白,「乖乖把錢交出來。」

  工藤新一還在試圖抵抗,「我們沒——」

  「你們騙不了我。」

  毛利蘭慢騰騰的從倆小孩的背包裡搜出一摞零錢,成功使他們的臉變得不可置信,「就你們零用錢多。」

  「花錢買教訓,以後路上小心可疑分子。」當著兩個小孩子的面,毛利蘭數了數,「夠我們買票了。」

  等小毛利蘭帶著東西跑回來時,看到的就是一臉生無可戀的小伙伴們。

  小毛利蘭眼巴巴的看著兩個大人,「媽媽這周賣菜的所有錢,還有爸爸的私房錢全都在這裡了,夠不夠贖園子和新一啊?」

  毛利蘭高高興興的抽出幾張放進錢包,摸了摸自己的小臉蛋,「把這個錢包給你爸爸,這樣我就只欠你啦!」

  小毛利蘭眼睛一亮,「會還給我?」

  「對。」毛利蘭厚臉皮的開空頭支票,「十年後,我絕對還給你。」

  工藤新一和鈴木園子立馬反駁:「騙人!」

  尤尼:「……」准確點說是在騙自己。

  毛利蘭揉了揉自己白嫩嫩的小臉,語重心長的道:「以後好好鍛煉自己,爭取不要被我們這樣的大人打劫。」

  留下三個小孩子,毛利蘭和尤尼趕緊逃得遠遠的,坐上前往空座町的列車。

  一路上,毛利蘭仍在對尤尼一臉心痛的抱怨著,「我仍然記得,小時候的這整整一個月,零食、玩具都離我們三個遠去!從那以後,我發誓,要練好空手道!」

  毛利蘭捂臉,「墮落了啊——」

  尤尼抽了抽嘴角,偏頭不去看毛利蘭的『一言難盡』,在心底不停的催眠自己:

  她們真的是不得已!

  ---------------【此時的另一個東京】----------------------

  三個小孩子站在高聳的鐵塔上面,望著下方的景色苦了臉。

  小燁子鼓起臉,「我餓了。」

  「我們沒錢。」鈴木恭子揉了揉小燁子的頭,安慰道:「再忍忍,姐姐會找到我們。」

  鈴木一郎從眼前花花綠綠的城市回神,周圍陌生的一切,即令他感到震撼,又令他心頭湧上不知名的衝動。

  等待許久的衝動在這高聳入雲的建築中,逐漸化為現實。

  鈴木一郎道:「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不是我們熟知的世界。」

  鈴木恭子瞪圓了眼,「那姐姐怎麼找我們?」

  「原地等人是傻瓜才會選擇的辦法,聰明人都主動出擊。」鈴木一郎摸了摸下巴,「所以需要我們去找她們。」

  小燁子臉皺成一團,說出重中之重:「我們沒錢,辦事都要錢。」

  「嘿嘿。」鈴木一郎笑了,在兩雙亮晶晶的眼睛中,掏出一枚在夜色下流光溢彩的戒指,「我有辦法。」

  鈴木一郎握住小燁子的肩膀,一臉托付人生大事的鄭重,「快變成大人,我們找個地方把它賣了!拍賣最好!」

  鈴木一郎把小燁子的臉掰向另一邊,與三人所處鐵塔一樣高大的建築,燈光閃爍下的人潮在湧動,建築的名字赫然在列。

  ——鈴木珠寶商城


第135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二)

  空座町是現世的重靈地, 總是聚集了一批靈性之物,死神在這座城市的痕跡最為明顯。

  尤尼遞給毛利蘭一杯冷飲,「我們盯了很久, 他幾乎都沒有落單的時候。」

  「難以置信。」毛利蘭喝口水, 冷靜冷靜, 「黑崎一護的人緣好得令人發指。」

  家裡兩個妹妹天天都在, 白日除了工作就是跟著井上織姬、茶渡泰虎和石田雨龍等人約會, 夜裡居然還有空跟一些死神干著葬魂鬥虛的活!

  毛利蘭咬著吸管道:「他精力也棒得匪夷所思。」

  白天晚上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黑崎一護怎麼沒過勞死?難道是死神肉』體和靈魂分開的原因?

  要不要給安室透或是阪口安吾推薦推薦死神業務?靠這敬業程度, 不評個優秀標杆都對不起屍魂界!

  尤尼扒著手指數了數,「一晚上不到三個小時, 黑崎一護已經見了四個死神,斬了六個虛, 送走了三個游魂, 我們如果去找他, 碰見其他死神的概率很大。」

  「充滿干勁的十八歲。」毛利蘭感慨, 「這應該讓活成八十歲的某些人來看看。」

  「很多人都喜歡十八的青春, 八十的生活。」尤尼忍不住問問,「死神有退休年齡嗎?」

  「據數據統計,工作到死是標准。」毛利蘭打碎她的妄想,低聲道, 「難怪人會發瘋。」

  尤尼砸咂舌,「作為黑手/黨還算人性?」

  毛利蘭迷茫道:「……我們應該感到慶幸?」

  尤尼沒有發聲,好一會兒, 才在沉默中用全新的目光對毛利蘭洗禮, 看得毛利蘭發毛,「……跑題了。」

  毛利蘭默默轉了個方向, 「我是在想合理接近黑崎一護的辦法。」

  【我信。】

  「……」

  對面房子裡的人相繼睡下,兩個人只得站在高處拿著望遠鏡東張西望,等著那個跟精力旺盛得上躥下跳的死神。

  「不能找其他人幫忙?」尤尼出主意道,「這裡死神這麼多,總不能每個都跟黑澤陣有聯系?」

  「而且,黑澤陣也不一定找你麻煩吧?」尤尼不太懂毛利蘭的謹慎,「百年時光,在時間比例不同的屍魂界更加長久,以前的事都太遙遠。」

  尤尼道,「人死後到屍魂界,按理說,是不會有現世的記憶。」

  「記憶……」毛利蘭不是聽不明白。

  記得她們,以黑澤陣報復心重的狠厲性子,捅他一刀的毛利蘭湊到面前,很大可能沒好果子吃。

  舊情這個詞,跟黑澤陣沾邊,不是什麼好詞彙。

  而若是忘記,雖然對於需要屍魂界人幫忙的毛利蘭來講,或許少了一個阻礙,但是,她心裡就是有那麼點不得勁。

  愛芙羅黛諦號沉船會有海嘯,摩天大樓爆炸好歹有個坑不是?

  毛利蘭耗費『心血』,死了不少腦細胞來全神貫注的一個人,轉眼就被忘記,哪能不介懷?

  毛利蘭一時滋味難明,「好歹相處了一段時日,我要做最壞的打算。」

  突然想到一些畫面,尤尼猶疑了,「你大概是對的。」

  兩人站在屋檐上的不一會兒時間,忙完活的代理死神開始往家趕。抽個間隙,毛利蘭憋不住再次詢問。

  「我會不會死得很難看?你預見的畫面裡他心情怎麼樣?」

  「額……」

  「你的表情仿佛在說,我會倒大霉。」

  毛利蘭有氣無力的道,「既要找人又要防人,還得把我丟的東西找機會弄回來,我這輩子是得罪了誰?」

  受不了毛利蘭沉悶的樣子,尤尼忍不住開口安慰,「要樂觀,好人會有好報。」

  毛利蘭頭一垂,聲音更低,「我不是好人。」

  「不,你是個好人。」尤尼不遺余力的鼓勵她,「你救了我。」

  「救了你的我。」毛利蘭轉頭,幽幽的看著尤尼,「兩個人,白日裡才犯了法,這個晚上,有小孩子正在家裡痛哭流涕的抱怨我們。」

  尤尼噎住,梗著脖子道,「你救了我。」

  這句話就像催眠一樣,不停的說服尤尼,跟著毛利蘭一起做賊似的翻過牆壁,封好門口,等著房間主人從窗口跳進來。

  有要事要辦的當下,尤尼發現毛利蘭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十分迅速的收拾好心情,盤問下一個受害者——

  不對,下一個任務目標。

  「最近屍魂界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毛利蘭坐在床邊,亮锃锃的刀片比劃著床上之人,「你的身體可不是義骸,死了就真的死了。」

  尤尼試圖挽回兩人的形像,「別激動,不要拔刀,我們只是找不到人幫忙,走投無路才到你這裡來!」

  黑崎一護放在斬月上的手沒有動搖,纏繞在上面的繃帶漸漸落地,尤尼話說得飛快:「我們家裡三個小孩子丟了,失蹤前有死神說看見過帶骷髏的大門!」

  有過類似經歷的黑崎一護手上動作頓住,「地獄之門?」

  尤尼忙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

  「最近地獄大門沒打開過。」黑崎一護狐疑的看著兩人,尤其毛利蘭那威脅的架勢,跟好人是一點都不沾邊,「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小孩子失蹤是怎麼辦回事?你們知道死神?」

  「不好意思,前段日子習慣了。」毛利蘭面不改色的收起刀片。

  這句話越抹越黑,趁在黑崎一護戒備心再度加強前,沒說過謊的尤尼生硬地補充道,「蘭慌了神,她雖然也是死神,但力量很弱。」

  黑崎一護望過去,長發擋住的半張臉,毛利蘭的確給人一種懨懨的感覺。

  尤尼手忙腳亂的試圖表達清楚,樣子跟黑崎一護認識的妮露很像,「拜托了!」

  黑崎一護盤腿坐在地上,「地獄只抓罪孽深重的靈魂。」

  配合的姿態令毛利蘭吃驚,曾經黑崎一護從沒給過她這麼好的臉色,毛利蘭一時心情激蕩得難以言說,「……大好人啊!」

  毛利蘭欲哭無淚,多久沒遇到過這麼干脆的人了啊?

  尤尼也在心底吼出了聲。

  【正常人!久違的正常人!說錯話不會被冷待也不會死!】

  黑崎一護別扭的動了動身子,「我盡力。」

  「地獄大門開啟時,他們是沒有被裡面的人抓走,但他們就是消失了,與現世所擁有的瑪雷指環一起不見蹤影。」

  毛利蘭道,「你認識的人多,能幫我們確認下,他們是在哪個地界嗎?」

  「活人……」

  毛利蘭打斷黑崎一護,「你朋友就闖過屍魂界。」強調了一句,「活的。」

  尋找重要之人的心態黑崎一護很清楚,兩人越加緊張的神色感染了他,不由得人不信。

  黑崎一護不確定的道,「屍魂界一如往常,結界籠罩下,活人闖進去的事不可能沒動靜……」

  這一點,死神應該……

  毛利蘭立刻反應極快的順過話題,「對,我知道他們也不在屍魂界,所以想問問你們這些隊長,對瑪雷指環有什麼了解沒有?」

  【大空的瑪雷指環能跟我和綱吉君的指環呼應,但綱吉君不在……白蘭?】

  毛利蘭暗暗點頭,白蘭行蹤不定,只能通過跟他接觸甚密的另一人入手,一個現如今的牢犯,藍染忽右介。

  藍染忽右介嘛……

  毛利蘭抬頭,朦朧的月光裡,黑崎一護摸著下巴深深思索著。

  毛利蘭垂下眼,咽下嘴裡的一股子苦味,「我聽說,朽木隊長最近搜尋過不少這方面的信息,你們是好友,能帶我們見見她嗎?死神代理帶活人去屍魂界不會有人阻撓。」

  「尤尼的家人失蹤了很久,時間拖得越長越危險。」毛利蘭道,「見了朽木露琪亞我們就離開屍魂界,不會再做其他。」

  尤尼眼睛灼灼的盯向黑崎一護,「帶我們去找朽木露琪亞行嗎?」

  朽木露琪亞——藍染忽右介——白蘭——瑪雷指環——平行世界。

  尤尼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時間不等人。」

  「黑澤隊長不會允許我私下去見朽木露琪亞,他們一向合不來。」毛利蘭為難道,「你是我知道的,僅有的一條路。」

  「……也不是不行。」

  在炮竹一樣的攻勢下,黑崎一護帶著兩人到屍魂界時,腦袋依舊稀裡糊塗的不太在狀態。

  黑崎一護感覺哪裡怪怪的?他怎麼這麼快就答應兩個陌生人去屍魂界?

  「快……」

  尤尼偷偷側目,瞟了眼心急如焚得異常的毛利蘭。

  【我們在躲現世的人?】

  鈴木兄弟很聰明,小燁子有武力值,短期內三個孩子的安全不成問題了吧……

  毛利蘭不明顯的哂笑了一下,不僅是擔心十歲左右的小孩,還有尋著她們蹤跡而來的『追兵』也很麻煩。

  早解決早完事。

  「太宰先生,她們正在東京的空座町。」助手把拍攝到的照片放到桌上,「抱歉,我們沒查到您的內網賬號是通過什麼途徑暴露出去的。」

  「唔——」

  吐出含了很久的咖啡勺,上首的人扯了會兒嗓子,嘀嘀咕咕道,「這麼短的東西咽著都痛,看來,吞金自殺這一項不靠譜。」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扒拉來一只大黑粗筆,在照片裡的一個人頭上畫滿塗鴉,「不想工作∼」

  「我這就派人去空座町把二人綁回來審問?」助手小心翼翼的出謀劃策。

  太宰治笑眯眯的抬頭,笑容不變的臉看得助手頭低得更厲害,「蛞蝓沒腦袋是常識,狗的邊都夠不上,是打算徹底放棄脖子上的裝飾品?」

  「嘖嘖嘖。」太宰治鼓了鼓掌,呱呱叫好,「港/黑趁早解散吧∼」

  「太——」

  「到喝酒的時間了。」太宰治猛地起身,阻斷手下的白痴計劃,拎起椅子上的外套就溜,順手把照片扔給下屬。

  「復仇者監獄有動靜再叫我。」

  「是!」

  等干部大人不見後,助手低頭看了看,原本兩人的照片上,看著監控的女子已經被塗黑,僅剩身旁藍發藍眼的一張臉形像清晰可見。

  ……

  屍魂界

  正逢真央靈術學院與十三番隊進行死神後備役的座談,大部分隊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學校,使得毛利蘭他們幸運的進入了靜靈涏。

  「你們想找白蘭?」朽木露琪亞愣愣地捧著茶杯,「我的確知道。」

  毛利蘭把視線從外面放哨的黑崎一護身上移過來,「什麼?」

  如此高超的效率,尤尼不由得驚了驚,消息來得太輕易了吧!

  「我聽人說,美國即將舉行一場古董拍賣會。」朽木露琪亞敲了敲茶杯邊緣,「裡面有個東西就很像意大利那邊描述的指環。」

  朽木露琪亞把照片給兩人看,灰撲撲的石頭一看年代就很久遠,探照燈下,石頭內部像琥珀一樣包裹著模模糊糊的戒指虛影。

  尤尼看了看,「很像。」

  「這不是它第一次被拍賣。」朽木露琪亞笑了笑,「三十年前,彭格列、基裡奧內羅、傑索這些家族都參與過競拍,最後被一位有錢的神秘收藏家得了手。」

  「可是現在又在拍賣場。」毛利蘭挪了挪微微僵硬的腳,「那位收藏家出了事?」

  朽木露琪亞點頭,「傳言那些黑/手黨對戒指的歸屬不滿,暗地裡殺了他,意圖重新來一場公平的競爭。」

  沒有強大的背景和實力,擁有一枚神奇的指環非常危險。

  尤尼皺眉,「這跟瑪雷指環有什麼關系?」

  白蘭那會兒都還沒出生呢!

  朽木露琪亞指了指另一邊的詳細說明,「三十年前傑索家族花費十億美金也沒能拿下,這在當時,是他們家族所有的資產。」

  這也就意味著,被拍賣的指環對傑索家族極其重要。

  尤尼懷疑,「難道真是?」

  「這是我近期知道的所有了。」朽木露琪亞攤了攤手,「不要告訴我你們不想去。」

  「拍賣?」

  一聽這個,毛利蘭頓時跟尤尼一樣變得糾結,「我們很窮!」

  朽木露琪亞囧了囧,「……我有錢。」

  兩人猛地抬頭,看著朽木露琪亞的目光像是在看招財貓,聲音激動得克制不住的上揚,「我們一起吧!」

  「露琪亞,你也要去美國?」聽到聲音的黑崎一護轉過頭,「你大哥同意?」

  朽木露琪亞一點也不淑女的大力拍桌,「留封書信就可以了!」

  激烈的拍桌子聲很大,茶水濺出,插滿櫻花的花瓶差點震倒,環繞其飛舞的地獄蝶也被驚得飛出了窗外。

  毛利蘭稀奇的看了眼露琪亞。

  朽木露琪亞笑著看過來,「蘭小姐?不走嗎?」

  毛利蘭慢吞吞的起身,落在後面,神思不屬的想一個很高深,並且迫在眉睫的論題。

  精分怎麼治?

  ---------------【東京,鈴木商城】----------------------

  「十萬!」鈴木一郎對著櫃台裡面的鑒定師大聲吼了吼,「你搶劫啊!」

  鈴木一郎把瑪雷指環放在他眼睛下面,「你瞅瞅!這色澤!這飽和度還有切割手藝!」激動的聲音再次響起,「十萬就想買下,你想騙小孩啊!」

  鈴木恭子憤憤道,「不要想騙我們!我們的監護人不好惹!」

  「啪——」

  監護人小燁子一巴掌拍向放著各色珠寶的櫃台,鋼化玻璃漸漸蔓延出裂紋。

  小燁子一米七的身高,愣是表演出了兩米的趾高氣昂,「我是監護人。」

  鑒定師不動聲色道:「現在你們倒欠二十萬。」

  商場裡的保安圍了過來。

  鈴木一郎拿指環狠狠砸向玻璃櫃面,「你說這枚指環差在哪裡?你說啊!」

  「鑽石本身並不值錢。」

  鈴木一郎點頭,「我知道,只是出產渠道被壟斷了,物以稀為貴。」

  鑒定師指向商場中央一副巨大的落地海報,上面齜著口大白牙的魔術師腳踩滑翔翼,手拿寶石,俯瞰天空。

  巨幅海報面前圍了一群拍照,眼睛放光的女人。

  「這人誰啊?」鈴木一郎嫌棄,「笑得真醜。」

  鈴木恭子同意,「你比他好看很多。」

  鑒定師抽了抽嘴角,「本世紀最負盛名的珠寶大盜,他盜取的珠寶無一不是珍品,『藍色奇跡』、『俄國復活節的彩蛋』、『黑暗星辰』等等,其中任意一個都價值連城。」

  鈴木恭子翻了翻一旁印者同一個人的小冊子,「全跟鈴木財團有關?」

  「真的哎。」小燁子低頭看了看,「哇,基本上逮著一家薅。」

  「什麼——!」鈴木一郎拉過來翻看,「他好大的膽子!鈴木家的人不僅沒把這小子,還不停一個又一個寶貝的往他那裡送!」

  「他們腦子都被狗啃了嗎——!!!」

  「這不是重點。」鑒定師捂了捂被聲音震到的耳朵,「重點是我們鈴木財團有錢,其他地方的精品在這裡並不值原來那個價。」

  「你在勸我其他地方去賣。」鈴木一郎臉色氣得發青,「認為我判定為無價之寶的指環,還比不上一顆水裡刨出來的黑珠子。」

  鑒定師糾正他,「它叫黑暗星辰,鈴木家的傳家之寶。」

  「狗屁傳家寶!」鈴木一郎忍不住罵罵咧咧,「這種珠子我家裡多的是!當彈珠玩還差不多!」

  鑒定師一臉看撒潑人的態度,鈴木一郎心火是不斷的往上竄,不得不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

  「我賣這個給你。」鈴木一郎從小燁子身上扒拉下一個胸針,「你給我好好看看,產自維斯巴尼亞,一枚面臨絕跡的稀有礦石鑄造的胸針。」

  「它的特性獨一無二。」鈴木一郎咬著牙笑了,「戴上它,保證任何有關人體的感應測試在你身上失靈。」

  「多少?」

  「我要一筆足夠舉辦拍賣會的資金。」

  鈴木一郎笑得臉部扭曲,「我會拍給你們看,它有著絕無僅有的價值。」

  不肖子孫,有錢送給一個藏頭露尾的醜八怪,還不如孝敬祖宗,都欠教訓!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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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三)

  毛利蘭跟著露琪亞他們, 在浦原商店換好了義骸,得到部屍魂界最新出產的手機後,就與黑崎一護告了別。

  即使是有些可惜, 晝夜不停的工作下, 忙碌的黑崎一護不得不繼續駐守空座町。

  以防毛利蘭和尤尼一到東京國際機場就被警察逮住, 好心的浦原商店店主——浦原喜助, 幫兩人做了點微整形。

  不合身的襯衣牛仔褲, 變成了高挑馬尾的勁裝女子, 一改剛落到東京時的女鬼形像。

  毛利蘭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 有理由懷疑這是浦原喜助的個人愛好,就比如她剛剛遞給尤尼的染發劑顏色。

  沒什麼心機的尤尼染完頭發, 站在強烈的日光下黑了臉,「……亮銀色。」

  飄蕩的銀色長發很是漂亮, 為了應景, 浦原喜助甚至把尤尼眼瞼下的藍色小花, 用顏料一並點成了銀色。

  這使得尤尼想起了一些的不好回憶, 尤尼轉過頭, 迫於才到毛利蘭胸口的身高,只能抬眼瞪著她。

  毛利蘭稱贊道,「人群中最亮眼的小姑娘非你莫屬。」

  尤尼目光很凶,「不需要!」

  「尤尼, 你的樣貌在黑/手黨中太有名。」毛利蘭擺出一副為了你好的姿態,「我頂多算個東京排不上名號的小毛賊,放到國外沒人認識。」

  怕尤尼氣狠了, 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 正巧朽木露琪亞換好衣服走出來,毛利蘭沒有錯過那臉色一瞬間的陰沉。

  毛利蘭笑道:「浦原先生很體貼啊, 一眼就挑中了露琪亞喜歡的穿衣風格。」

  浦原喜助摸了下胡茬,「露琪亞小姐身材嬌小,又喜歡抱著恰比玩偶,天衣無縫的洛麗塔裙裝模特。」

  朽木露琪亞的黑發用紅色絲綢從側面打了個蝴蝶結,穿著有蕾絲褶皺鑲邊的紅色蓬蓬裙,矮矮的個子,完美的演繹了一個十來歲的小蘿莉。

  真的,毛利蘭總有某個瞬間,產生種這個世界都被小孩子占據了的錯覺。

  當年面對小孩子的熱忱,慢慢的被磨出了應激反應。

  論小孩子的面孔背後,都對應了哪一張臉?

  浦原喜助熱情贈送一個裝飾的半人高兔子,「千萬別弄丟,回來可以換一個更大的恰比。」

  朽木露琪亞臉上掛滿了甜甜的微笑,抱著玩偶的手指卻深深的掐了進去,「……謝謝。」

  毛利蘭忍著笑,「尤尼你覺著呢?」

  尤尼被朽木露琪亞斜過來的笑眼一驚,無形的壓迫感撲過來,她本能的壓低了聲音,「不錯吧……」

  作為回報浦原喜助的善意幫助,毛利蘭送了頂新帽子給他,「我看它跟您的拐杖很搭,特意買了下來。」

  浦原喜助笑納了,「你們早去早回。」

  一背過身,笑吟吟的浦原喜助馬上變臉,漁夫帽下被遮住的眉毛擰得死緊。

  重新回到東京,毛利蘭是一刻不停的前往美國,行程中尤尼也釋懷了這副陌生的樣子,反正她自己看不見。

  反倒是朽木露琪亞,一到美國,就跟打開了身上某個什麼開關似的,拖著玩偶,大步向前的走在前面引路。

  尤尼納悶,「露琪亞……在生氣?」

  「因為……」毛利蘭歪了歪頭,「露琪亞不會丟掉恰比?」

  尤尼:「?」

  毛利蘭揉了揉尤尼的腦袋,「很晚啦。」

  一鼓作氣奔到訂好的JUKE酒店,三個人被引到自己的房間休息,等待後面的拍賣會。

  關門前,毛利蘭觀察了一下,還好,她們三個人房間挨著,自己在中間,露琪亞和尤尼分別在她左右。

  房間裡窗戶大開著通風,毛利蘭發現下方正巧對著酒店大門,一低頭就能看見下面滿滿的人頭。

  「一個熱鬧的酒店……」

  送餐的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了門,「蘭小姐,您的晚餐。」

  毛利蘭點頭,「謝謝。」坐到就餐椅上,問了問,「她們呢?」

  「您的兩個妹妹(對外的身份)不一而同的推遲了就餐時間,說是會在需要的時候叫我們。」

  女服務員莎莉指著床頭、書桌、沙發等人常駐足的地方,安裝了一個紅色的按鈕,「若您有任何需要,也可以按響房內的呼叫鈴。」

  沒有障礙物阻攔,又巧妙符合了毛利蘭的身高,她輕易的就能按到,簡稱量身定制。

  毛利蘭驚了驚,「每間房都有?」

  「是的,每間房設計都一樣。」莎莉不意外毛利蘭能看出來,「我們根據您的入住資料,提供最適的房間,只要一按按鈕,我們將會立刻響應您的訴求,並在5分鐘內完成服務。」

  毛利蘭道:「不會很麻煩嗎?」

  「不會。」莎莉微笑道:「外面24小時有巡邏的保安負責響應您的呼喚,每層樓都在走廊兩盡頭的房內另置了工作人員,方便隨叫隨到。」

  JUKE酒店每一層有十間客房,走廊和客房門口都設置了監控,而且每隔扇門就有保鏢,毛利蘭要求的安全是有了保障,強調的隱私竟也……

  「我注意到你們走廊隨時都有員工推著車走過,在房間裡,居然真的一點都聽不見聲音。」毛利蘭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你們隔音做的不錯。」

  「私密防護是酒店的重中之重。」莎莉搖了搖紅酒瓶,「小姐,我們JUKE從未在這方面出過差錯。」

  莎莉一臉鄭重的表示,「即使我們上面在舉辦國際像棋賽事,主持人、觀眾和記者們的聲響再大,房間內也不會有絲毫動靜。」

  JUKE為避諱宗教『十八』的數字,三人住的十七樓已經是酒店的頂層,她們上面只有一座寬敞的露天場地。

  「厲害……」

  毛利蘭撐著臉,聽著莎莉邊倒紅酒邊給出的解釋,暗暗出神,隔音出色得過分了啊,不開窗她都『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上次異能不起作用,是在什麼時候?

  毛利蘭心裡毛毛的,哪怕莎莉離開房間,心底發慌的感覺一點沒減少。

  在這個時間,知道毛利蘭異能的人有且僅有一個。

  漸黑的夜晚,極端的安靜中,毛利蘭破天荒產生了一種喘不過氣的壓抑,明明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卻總感覺有人在暗處窺伺。

  「啊啊啊——煩透了!」

  毛利蘭掀開被子,抓著頭發走到書桌前坐下,她得想想怎麼找東西……

  大半個鐘頭過去,手機的震動傳來,毛利蘭停下了書寫的鋼筆,點開手機,尤尼的信息發了過來。

  『蘭,我聯系了伽馬,聽說傑索家族因為首領白蘭不見的關系,不准備參與此次活動。』

  『JUKE酒店十三樓住了彭格列的暗殺部隊首領——X,他是臨時起意來這次拍賣會的一員。伽馬說,在兩天前X的銀行賬上突然多了一筆十六億的流水。』

  『這筆金額,與三十年前神秘指環的最終得手價完全吻合!』

  『另外,這次拍賣會采用完全公開競拍的形式,社會各界人事都可以參加,不論身份地位,只要一億資產,都可以入場!』

  『我聽說很多名人現下都住在酒店!』

  一條接一條的短信,可見尤尼對於這些消息的激動,言辭間全是找到線索的興奮。

  毛利蘭放下手機,蹙著眉想了半天,才動筆寫下一個情節。

  靜下來的房間,簡易雪白的餐桌上,紅酒將高腳杯注到八分滿,隱約的酒香彌漫在空中,尼龍綢的窗簾隨著夜風飛舞。

  毛利蘭緊了緊外套,繼續寫著什麼的筆下,聲音沙沙的傳出,寫到困難的地方,煩躁的模樣宛如一個真正為劇情苦惱的作家。

  一個男人向她舉起了杯酒,「加油。」

  毛利蘭房間中的景像正投影在幕布上,見她全神貫注的寫作,男人用酒杯撞了下桌面,剎那間滿地的酒液和玻璃殘渣。

  地獄蝶的光影流動閃爍,劃過死神耳邊,帶來了預料中的消息,明滅不定的光亮裡,他深邃的輪廓令人琢磨不透。

  黑澤陣刀刮著槍,一點點把它打磨得光滑順手,「你的所有,我會挖得一干二淨。」

  不掌握在自己掌心,是廢物。

  黑澤陣掃過毛利蘭的投影,看著窗外霧蒙蒙的天空,嘴角微微裂開,「按照章程,前面我主導,過程屬於她,結尾你定。」

  「但可惜……」

  黑澤陣抬眼,見熒幕中人不自覺牽起的礙眼笑容,眼神深了深,「我從不把結局交給外人,無論是曾經,還是以後。」

  地上有光亮起。

  唯有一人的宿舍內,黑澤陣一槍打碎熒屏,「烏丸蓮耶,我對你們的恩怨沒有興趣。」

  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質量好得出奇的手機在說話,「琴酒,你太狂妄。」

  黑澤陣不在意的把槍收好,「我已經憋屈夠了。」

  久未聽到另一邊的人回話,黑澤陣拔出插在地板上的斬魄刀,撫著銳利的刀鋒咧嘴一笑,「殺人我可以包你滿意。」

  黑澤陣腳下一踢,手機撞上牆壁,在呲出的火花中變成廢鐵,「但惡心的研究也不要撞到我面前。」

  最好不要礙他的事。

  走出五番隊,黑澤陣去了靜靈涏的科技研發中心,除了朽木,他可是也投了一大筆資金,不想在要用的時間點,連一點水花的見不到。

  黑澤陣問道:「涅繭利,研究結果?」

  「這兩天你心情一下子揚了幾個度的感覺。」涅繭利操縱者轟鳴的設備道,「以前你從不叫人名字,直接說事。」

  黑澤陣後退兩步,望著上方接收器磁振波共鳴產生方形光幕,隨意道,「我也可以用子/彈替代稱呼。」

  涅繭利背著他,沒有回頭,「還是老樣子,你跟其他死神差別真大,遇事首先拋除斬魄刀這個選項。」

  黑澤陣不甚在意的搭著話,「那玩意兒我沒好印像,看一次,就想折斷一次。」

  「對自己的半身嫌棄成這樣的死神我第一次見。」涅繭利目不轉睛的盯著設備,「它可是你靈魂本質的具現,比繞來繞去的腦子更直指本質。」

  「比起斬魄刀的私人問題,我更願意聽聽宏觀點的發現。」黑澤陣敲了敲金屬板,「我要結果。」

  「好吧好吧。」

  涅繭利唇角向兩邊扯起,一動不動盯著設備變化的眼睛裡,全是令人顫抖的狂熱,按鍵盤的手沒有停過,嘴裡不住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論。

  「你的設想非常正確!兩個世界間的距離可以用微米來衡量,雖然看似平行線,只要磁場有一絲震蕩,平行線就會發生傾斜,相交是必然!」

  涅繭利不停按著彩色的按鈕,頭沒有轉動。

  「我們和另一個世界由於某種原因在漸漸靠攏,但因為相同磁場的斥力又不能重合,一直保持著猶如太陽牽引地球的關系,固定距離的伴隨,單方面的牽扯,不可思議!」

  黑澤陣道:「太陽會影響地球,地球影響不了太陽,在這個世界也沒用。」

  「不能這樣說!」涅繭利用力錘擊鍵盤,「科學是兩面的,你要從另一個角度看,我們這個世界影響不了它,但可以做個備份啊!想想看,世界對我們的影響無處不在,從小到大,不停的汲取新知識,但一個人的腦容量是有限的,你只能被迫拋棄一些你認為無用的記憶……」

  「停。」黑澤陣按了按眉心,「省去你的長篇大論。」

  「你可太沒勁了。」涅繭利舉例道,「我們可以利用在另一個世界儲存點備份,避免我們受不可抗力的影響而遺忘。比如把我寶貴的大腦拷貝一份過去……」

  「這不是我的目的。」黑澤陣打斷他,「我要最開始那個方向的結果。」

  「我懂我懂,反向操作在以前我認為根本不可能。」涅繭利驚喜得忘我,「但我抓到了,那根本不可能產生的波長。」

  涅繭利道:「研究表明,兩個世界時間轉速不同,想引發磁場的波動,就得從不同點出發。」

  「不同於彭格列向前的穩定時間磁場。」涅繭利拉動電杆,挑起嘴,笑得誇張,「我們需要一種混亂的磁場,作為信號的接收塔。」

  兩人抬頭,光幕裡是奢華的包廂,三個孩子互相交談著什麼,他們周圍的景像逐一變得清晰。

  「時間縈亂的人,最容易引發磁場的偏航。」涅繭利指著光幕,聲音前所未有的激動,「我有生以來,就見過這一次,還一次性來三個!太幸運了!」

  「原來如此。」

  黑澤陣瞬間撥開迷霧,死神的時間雖然混亂,但是在世界可接受範圍的常態,難怪他們以前一直沒能找到相交的助推力……

  「不枉費我放過你們。」

  --------------【東京】-----------------------

  「如何把一顆寶石拍出高價?」

  這周以來,兩個鈴木通過大量的文獻資料和史書典籍,總結了一套切實可行的方案。

  鈴木一郎道:「第一點,來路一定要正。史料要有記載,最好具體到相關的佩戴人,這個人,不能是無名小卒!」

  「第二點。」鈴木恭子比了個剪刀手,「要有一段回味無窮的故事,添點朦朧不清的神鬼傳說更能吸引到人。」

  「第三!」鈴木一郎拍著桌子,「必須把熱度炒高,高熱度就代表高積極性,大家都會搶著要!」

  「我得想想。」鈴木一郎在包廂裡轉著圈圈,看得鈴木恭子頭暈目眩。

  等鈴木一郎蹭的看向鈴木恭子時,後者已經趴在桌上,困倦的看著他,「哦,好,簡單,等我睡醒再編……」

  「不行,得換一個。」

  鈴木一郎轉頭看向小燁子,她正埋頭苦干,啃著買來的雞翅漢堡,如痴如醉的樣子令鈴木一郎剛升起的想法,一把撲滅。

  一看就不是能正確理解他想法的人!孤獨!

  鈴木一郎悲憤的在桌上奮筆疾書,「我來實施!」

  這一次,我要一血鈴木家的恥辱!


第137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四)

  第二天, 毛利蘭氣衝衝的奔向酒店前台,強烈要求給她換個房間。

  整晚被陰惻惻的眼神盯住地感覺糟糕透了!

  「蘭小姐,不是我們不肯。」前台漢米敦·查理為難道, 「酒店實在騰不出多余的房間。」

  「不可能!」毛利蘭不相信, 「這麼大一座酒店難道一間空房都騰不出來?」

  漢米敦解釋道 :「酒店除了娛樂休閑等場所外, 實際能供給客人入住的房間, 只有十二至十七樓, 僅僅六層。」

  「本就不多的客房, 同時碰上拍賣會和國際像棋大賽兩大活動, 酒店的房間早就在兩個月前都被預定了出去。」漢米敦道,「您三位住的房間已經是我們酒店最後的空房……」

  「工作人員的房間總行了吧?」

  漢米敦查詢著電腦上的登記簿, 搖搖頭,「員工們已經擠得不能再擠了, 很多房都租住給了一些記者或棋手們的粉絲。」

  毛利蘭拉下臉, 「你們生意做的真精, 不放過一點空隙。」

  「多謝誇獎。」漢米敦抬頭, 露出個斯斯文文的笑容, 「不止JUKE,附近的酒店都這樣。」

  注定換不了房的毛利蘭輕哼一聲,轉過身朝著尤尼他們而去。

  毛利蘭的不爽簡直要溢於言表,尤尼舉了舉手, 「要不你跟伽馬換換?他住十三樓的1309。」

  伽馬笑著揉了揉尤尼的小腦袋,「蘭小姐,倘若你同意, 我馬上安排下去。」

  帶著寵溺神色的伽馬, 毛利蘭是第一次見,也不知道尤尼是怎麼跟伽馬解釋這一切的事情, 這位吉留羅涅家族首領的死忠,給她的感覺不是一般的友善。

  伽馬抱著小小的尤尼,不像個下屬,倒像個管家,「就憑蘭小姐救了首領這點,你就是我們吉留羅涅的朋友。」

  「我們就是碰巧遇見,互相互助而已。」面對這人的好臉色,毛利蘭還有些不太適應,「談不上救。」

  「哈哈,你倒挺實誠。」伽馬笑了,摸摸口袋,又忽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抱緊尤尼,「要換房嗎?我正好近距離照顧她。」

  兩人走到了門口,尤尼立刻從伽馬身上下來,小跑著進房的時候,還在叫,「伽馬,我能自己照顧自己!我不是小孩子了!」

  伽馬朝著房內應道,「好!」轉過頭對毛利蘭笑笑,「跟她媽媽艾莉亞一個樣,明明年紀小,卻總想著救這個救那個。」

  「怎麼樣?蘭小姐。」伽馬跟毛利蘭一樣,對換房間耿耿於懷。

  「我……」

  毛利蘭剛打算說什麼,從她身邊走過,一路通著電話進入一間客房的人吸引住了她全部目光。

  「好,我保證這次不會忘記,一定給你弄到哥哥的簽名。」

  「你們乖乖聽媽媽的話,比賽結束,我就回來,把手機給你媽媽。」

  「什麼叫老是摻和進警察的麻煩?沒有這回事!我是為了自證清白!」

  「比賽結束我就回家,不在路上停留怎麼樣?絕不會多管閑事!」

  ……

  披著棕色大外套的高個子男人,氈帽下的臉胡子拉碴,但那張臉怎麼看怎麼熟悉!一張讓毛利蘭驚悚至極的臉!

  毛利蘭震驚得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伽馬跟著望過去,只來得及看見關門前的一片衣角,「你熟人?」

  「不……」毛利蘭張了張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朋友的爸爸的朋友的兒子的親戚!」

  年輕的臉跟他兒子很相似,說話激動的語氣透著青年人的精氣神。

  毛利蘭驚悚的有一種,看見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結合體的錯覺!

  毛利蘭不死心的問了問,「我不確定是不是我認識的那人?」

  伽馬早查過這一層住戶的信息,除了來歷毛利蘭的背景一片空白,其他人他都了如指掌。

  「赤井武務,三十二歲,自由職業者,射擊和推理能力都很出色,曾協助警察破過多宗懸案,受過反偵察訓練,幫助很多富商解決過殺手,人脈很廣。這次來酒店的目的與拍賣會無關,就是為了個人愛好來觀看像棋比賽……」

  伽馬說著語氣也變得有些輕松,「說來也幸好,這一層住的除了你們三個,都是些普通平民,比起下面那些黑/手黨和黑心政治家們好很多!」

  毛利蘭不抱僥幸了,「例如?」

  「小說家工藤優作,來表演的著名魔術師黑羽盜一,美國工科大學的學生索爾·懷特,日本將棋名家古川善治……」

  毛利蘭麻了。

  伽馬不好意思的笑笑,「跟你換房間,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那我不換了。」毛利蘭一臉慚愧的拍了拍伽馬肩膀,「謝謝你的好意。」

  伽馬不明就裡。

  毛利蘭恍恍惚惚轉身回房,啪的一聲把伽馬關在門外,她需要冷靜冷靜。

  早該知道,特意被安排的房間不是那麼簡單,不是她想不住就能不住。

  安排這一切的人是誰?

  黑澤陣?

  不,黑澤陣不清楚毛利蘭與這些人的聯系,不會用他們來擾亂毛利蘭的心神。

  會是誰呢?

  毛利蘭咬了咬指甲,房間是浦原喜助幫助訂的,他不會與藍染忽右介為伍,也與烏丸蓮耶不認識,那就只剩下一個答案。

  想到白蘭喜歡熱鬧,唯恐世界大亂的性子,毛利蘭不由得對伽馬感到心虛,「尤尼真安全啊……」

  黑澤陣跟白蘭有勾結這個鐵一樣的事實擺在眼前,他們要干什麼?

  藍染忽右介要力量,白蘭想世界毀滅,在這一點上,這兩人倒是能達成一致。

  黑澤陣和白蘭?

  毛利蘭在床上滾來滾去,頭都大了,「什麼鬼……」

  白蘭都告訴了黑澤陣什麼?

  「安心,蘭小姐。」突然房間裡想起充滿笑意的嗓音,「你的事我一件都沒說。」

  毛利蘭頓時跳起來。

  白蘭坐在窗沿上笑眯眯的看著她,「我跟不懂得尊重人隱私的家伙不同。」

  毛利蘭呵呵了兩聲,「你現在就在私闖我房間。」

  毛利蘭心裡憋著一口氣,找不到發泄的對像,只能死死瞪著面前這人。

  毛利蘭的怒視,白蘭自我感覺良好,渾然不覺的出賣黑澤陣的隱秘。

  「這間房從JUKE酒店建成時,就一直為你預留著,從你一出現在朽木小姐面前,他就知道了你的到來,借浦原喜助的手送過來,就是為了查清楚你的弱點,雖然對此我應該很清楚。」

  白蘭歡快的蕩著雙腿,「但畢竟是另一個世界窺探得來的認知,在這裡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就不好把這些『不准確』的事告訴黑澤君,我得實事求是。」

  白蘭說話的語氣一轉,眯起的眼睛微微張開,看著毛利蘭的目光,是不加掩飾的好奇。

  「我認識的你,可從未與黑澤君產生過聯系,除了在【蘭小姐】死前一周。更遑論二位之間復雜的關系。」

  白蘭心裡快被好奇塞滿了,「十年後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蘭小姐您的變化簡直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你來到這裡,是十年火箭炮?綱吉君還活著呀。」

  毛利蘭沒打算解疑答惑,直截了當的道,「說出你的真實來意。」

  「為了偉大目標的實現,我要我的瑪雷指環。」白蘭爽快道,「我看到那三個孩子帶著它,不小心落到了平行世界。」

  「他們果真去了那裡。」確定了這件事,毛利蘭松了口氣,「還好……」

  就算拿著瑪雷指環,在不知道它特殊能力的世界,也鬧不出大事。

  毛利蘭一放松,白蘭笑容更深了,「不好哦。」

  白蘭撐著半張臉,笑道,「雖然烏丸蓮耶被逼退到這裡,但那裡的危險性可一點沒降低。」

  「什麼?」毛利蘭繃緊了神經,「你說清楚!」

  「能困住彩虹之子的世界簡單嗎?」白蘭道,「黑衣組織被瓦解了不假,【黑澤君】改頭換面,勾結你那位好友做了不少令人嘆為觀止的事。」

  毛利蘭不是第一次聽到【鈴木園子】的改變,「聽來你吃了不少虧。」

  「本來我都快吃透了彩虹之子的能力,誰讓中途【黑澤君】插一腳。」想起了什麼,白蘭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明明懂科學,為什麼要做殺手?」

  「我被一些手段困住。」白蘭憤憤的臉變得陰沉,「藍染這個只能借別人靈體用的家伙,竟然一點用都沒幫上!」

  毛利蘭訝異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杯水。

  白蘭冷笑,「自此後,我就知道,有些問題必須得解決。」他語氣一頓,「我需要瑪雷指環。」

  「那你找錯人了。」毛利蘭諷刺道,「你看我會傻到幫你把瑪雷指環找回來,好讓你繼續到處禍害人?」

  「你不得不。」白蘭看向毛利蘭,「鈴木一郎不帶回這個世界,你那位好朋友恐怕就不存在了吧?」

  毛利蘭冷聲道,「我可以等你被抓住後再去找人,就算你說【黑澤陣】和【園子】可能會傷害他們,但我了解兩人的個性,鈴木很長時間都能過得瀟灑。」

  鈴木們是聰明,但還達不到值得警惕的地步,【黑澤陣】眼光懶都懶得放到上面,而鈴木一郎,【園子】不會動自己長輩。

  「蘭小姐,你聰明起來的樣子仍舊很討厭。」白蘭假意抱怨了一句,又接著道,「但是,有一點,你是真不知道,這完全值得你抓緊時間。」

  「——【他們】有一個『尤尼』,在吸收彩虹之子的力量。」

  「——『尤尼』深深嫉恨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除了你。」

  --------------【東京】-----------------------

  深宅別墅裡,黑漆漆的晚上,圓滾滾的一團猛地砸到床上的人身上。

  「噢!」

  身形粗壯的人瞬間起身,捂著肚子大叫,「小祖宗,睡覺啊!」

  小女孩死命搖著抓著他的領結,勒得她手下的健碩男子險些閉氣,「快起來伏特加,我要找爸爸!」


第138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五)

  「你跟她商談完了?」黑澤陣垂下眼, 沒有理會笑容滿面的白蘭,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情感豐富。」

  「蘭小姐出了名的溫柔善良, 連陌生人都能伸出援手, 更不用說那幾位!」白蘭拿起桌上的一顆糖剝開, 扔進嘴裡, 「答應去只是時間問題。」

  甜滋滋的味道令白蘭飄飄然, 「嘛, 沒想到我就去了趟平行世界, 這裡變化這麼大,連黑澤君和蘭小姐你們都成了死神!」

  「要明白我才經歷另一個世界的創傷, 回到這裡,就看到罪魁禍首是多麼令人窒息!」白蘭一臉心痛, 「是對我看了你們平行世界的懲罰嗎?」

  你們平行世界……

  黑澤陣坐在靠椅上慢悠悠的搖晃著看書, 白蘭難聽的怪裡怪氣還在繼續。

  「不是我不願告訴你, 分明另一個世界的事情與我們差太大!我就算知道你倆的事情估計都對不上, 少男少女的青春情懷放到這裡, 就是一個樹洞……告訴你,你也不會信……」

  黑澤陣手無意識的把書本卷起,墨綠色深眸中閃過的情緒被睫毛掩蓋。

  「黑澤君,你跟蘭小姐究竟是怎麼認識的啊?」白蘭好奇死了, 「發生了什麼,令你這種男人糾纏不休?她也太倒霉了吧!」

  黑澤陣放下書,倒了杯白水, 輕喃的嗓音裡冷酷尚未褪去, 「是她自願。」

  白蘭偏頭想了想,「也是, 蘭小姐是這種喜歡討苦吃的人。」

  黑澤陣抿了抿水杯,眉頭一皺 ,把水潑到地上,重新滿上烈酒,「糟糕的品味。」

  「也不能這麼說,我聽說越是苦盡甘來,回味也愈加無窮∼」白蘭摸著下巴看屏上的人,「細細想來,他們好像因為太注重感情,導致經常卷進麻煩,又被迫強大自己,打敗邪惡的大魔王 ……」

  「聽起來就像我是壞人。」格外沒自覺,毀了上千個平行世界的白蘭皺起眉,「明明我是在結束他們的痛苦∼」

  白蘭不知從哪裡掏出棉花糖,咬了一口,享受的眯起眼睛,「寂寞啊∼都沒人理解我的好心腸,比起只在乎自己的你們,關注大家生活的我才應該是最善良的人∼」

  至於這種關注有沒有人需要,白蘭直接忽略。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擁有世界毀滅這種夢想的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麻木,生活得如同一潭靜止不動的死水。

  混混沌沌而不自知。

  黑澤陣表示並不感到同情,眼睛看向牆上的屏幕,裡面的人察覺了對面大廈的監控,下一秒,畫面一黑。

  白蘭捂著嘴巴,驚得呀了一句:「啊,黑澤君,你被發現了!」

  黑澤陣沒有在意白蘭的假惺惺,他也沒指望從監控發現什麼,他只是需要個途徑,親眼確認對像。

  毛利蘭……

  白蘭聒噪的聲音還在耳邊,「黑澤君,既然你這麼關注蘭小姐,怎麼不去見見?」

  關注……

  不可否認,黑澤陣對毛利蘭一直是關注的。

  初次見面的警惕,不想計劃節外生枝,試探她的能力和性格,投入在自己身上過度的精力,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事實。

  黑澤陣的驚訝變成震驚。

  未來的自己竟然會保護一個柔柔弱弱放女孩子!

  不要問黑澤陣為什麼這樣理解?

  想想吧,待人接事的模式,遇到危險的行為邏輯,無不有他的影子。

  搜集信息、分析信息、處理信息,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掐滅風險,這該死的熟悉!

  毛利蘭的本性與冷酷的他截然不同,顯然是在單純環境下養成的溫柔善良和寬容博愛。如果真的是來自他活躍的環境,呵呵,會很找死。

  下意識的信任和默契了解,黑澤陣不得不承認這裡面有他的一份力。

  詭異,未來的自己還有這份閑心?去找烏丸蓮耶的麻煩不香嗎?讓他的心血總是溜走,明知道他有鬼卻舍不得棋子的好用,首鼠兩端。

  原本計劃裡,黑澤陣會活著,活得比一無所有的烏丸蓮耶自由,一個年富力強,一個垂垂老矣,真有意思。

  關於後續會因為烏丸蓮耶的野心會死多少人,不好意思,黑澤陣沒有憐憫心。

  但莫名其妙的驅使下,令毛利蘭殺了自己,草草完結了對烏丸蓮耶的報復,讓另一個人取代他的位置……

  黑澤陣不知道在回答誰,「我會去找她。」

  白蘭驚奇的看著他。

  黑澤陣稍稍分出一點心思給他,「我組織的活動,不想出現虧本的意外,你要過去的人,別做多余的事。」

  黑澤陣的警告,白蘭不是不懂,往往這個時候他只要微笑就好。

  白蘭一看就沒放在心上,黑澤陣也不在意,忠告了一句,「容易好事多磨。」

  黑澤陣不是首次遇見不把忠告放眼裡的人,或者說,這是他故意的,畢竟誰會相信一個冷酷無情之人的『好意』?

  看似的威脅,只是適當的轉移注意力。

  他的指環,最終落在誰手裡已經有了決算。

  白蘭笑著說的話,就從耳旁飄過,「黑澤君是個守諾的人,我相信你不會覬覦我的東西。」語氣一重,「我不開心,毛利蘭回不回得來我就不確定了。」

  黑澤陣低垂著眼,墨綠色的眼睛變得暗沉,「你可以試試。」

  黑澤陣起身,下逐客令了,「如果你有空,可以加快節奏,你有位朋友可是不耐煩了。」

  隔著屍魂界與現世的距離,黑澤陣都能感受到有股靈壓針對著五番隊,荒謬的神。

  「黑澤君,你都不好奇他是誰嗎?」白蘭被這種不受歡迎的態度傷到了,「這位神可是跟現在的烏丸蓮耶交情很深啊!」

  屍魂界的月光透進來,黑澤陣五官的線條依然冷酷,「我認識的烏丸蓮耶已經死了。」

  現在的烏丸蓮耶跟那位做再多,只要不把手伸到黑澤陣這裡來,他就不會管閑事。

  黑澤陣只專注自己的事。

  白蘭狐疑的看了眼黑澤陣,邊走邊再次嘀咕,「這樣兩個天差地別的人,到底怎麼聯系起來的啊……」

  聯系?

  黑澤陣微微眯眼,低沉的嗓音在空蕩蕩的房間回響,「我也想知道。」

  想想毛利蘭那種連殺人犯都能有惻隱之心的性格,撞上來雖然不奇怪,但自己都認可那種聯系,黑澤陣至今都在自我懷疑。

  值得嗎?

  浦原喜助上門的時候,五番隊隊長的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鑒於這位隊長不喜人的性格,五番隊的隊員都盡可能的不在他眼前晃。

  若非需要斬殺大虛,黑澤陣都不輕易露面,隊內的事務全被他甩給了盡職盡責的副隊長。

  浦原喜助道:「你這幅喊打喊殺的脾性,做你的助手,一定要扛得住壓力。」

  太多的事情需要考慮,被打擾了的黑澤陣很不悅,「別繞彎子。」

  「你還是開不起玩笑。」浦原喜助嘆口氣,「黑澤君,這樣你會失去很多樂趣。」

  黑澤陣摸了摸刀柄,「有事說事。」

  知道惹怒黑澤陣,浦原喜助很大可能會適得其反,索性挑個位置坐下,大有促膝長談的架勢,「你在跟涅繭利做平行世界的研究?」

  黑澤陣挑了挑眉,「怎麼?你也有興趣?」

  浦原喜助雙眉緊皺,「有關世界的研究都是神秘而深奧的,踏錯一步,引來的動蕩都足以帶來災難。」

  「你在擔心我控制不了事態?」黑澤陣看著浦原喜助,「我自認有這個自信,而且我是按照常規流程,在十三番隊的會議上做了彙報,清楚表明了這點程度的研究都在可控的範圍。」

  「我原本也這樣以為,因為那個世界的特殊性,能互不打擾。」浦原喜助一頓,看著黑澤陣的眼神帶上了審視,「但我看到了蘭小姐。」

  黑澤陣揚了揚眉,「我不認為她有問題。」

  浦原喜助點頭,「善良聰明,有底線,有保護他人的意志,這種人我向來很欣賞。」

  黑澤陣瞟了浦原喜助一眼,轉過了頭,邁開步子,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

  浦原喜助挑明,「蘭小姐跟你保留了現世的記憶有關。」

  「我調查過,你生前的那個縣城,科技發展快得可怕,人們似乎由於有某種放縱技術,道德約束低得可憐,十三萬人一夜死去,地獄大門的開啟……黑澤陣,獨獨你保留了現世的記憶,來到了屍魂界,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了死神。」

  「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保留記憶?就好像你有一部分一直保留在現世,……直到蘭小姐出現。」

  浦原喜助沉下了聲音:「在蘭小姐身上,我感受到了地獄的氣息,這種氣息裡有股特別難以察覺的靈壓,與你現世屍身上殘留的靈壓一致。」

  黑澤陣微微側目,這麼久,浦原喜助居然都沒忘。

  「我沒猜錯,蘭小姐殺了你。」說道這,浦原喜助頓了頓,「斬魄刀殺不了活人,只能斬靈魂,蘭小姐身上沾染的地獄氣息來自你。」

  黑澤陣不語,並不想搭話。雖然是自己的無意放縱,被殺死這件事他仍然有些微微的不爽。

  「那個世界位於地獄縫隙的地方,惡念徘徊之處,心志不堅的人很容易受影響,所以為了防範超出承受力外的破壞,平行世界有個特別處。」

  「不存在靈魂,死氣之炎、異能力等非自然力量在那裡都行不通,只能靠科技或自身,只除了一點——地獄。」

  「地獄與平行世界的規則如同母與子,因此地獄侵染的力量能被它接納。」

  說完,浦原喜助道出來意,「你想去平行世界,我可以提供給你義骸,但有個前提。」

  黑澤陣眉頭一跳。

  下一瞬,浦原喜助丟出一顆泛著藍光的珠子,透明的藍色中,漆黑的煙霧繚繞,隔著剔透的水晶,黑澤陣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抑。

  「十三萬靈魂,避開了地獄的吸引,反而它吸收。」浦原喜助微笑著看著他,「把崩玉融進你的刀裡,我不能讓你在平行世界亂來。」

  毛利蘭身上到底帶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第139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六)

  不論黑澤陣情不情願, 壟斷義骸商人浦原喜助的注視下,他只能接受那令人窒息的操作。

  這一刻,黑澤陣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追加給涅繭利一份投資, 相信搶浦原喜助這門生意他一定也很高興。

  毛利蘭……

  黑澤陣得承認, 她總能出其不意的刷存在感, 給他帶來不大不小的麻煩。固然給他添了賭, 但隨之而來的是隱隱浮現的好笑。

  不是面對烏丸蓮耶的憎惡和諷刺,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似愉悅的情緒。

  黑澤陣嘴角抿起, 他有點期待再次見到毛利蘭了。

  但有別於黑澤陣這邊的好心情, 毛利蘭此時可謂是被人強行喂了一口慢性毒藥,整個人都介於一種心髒要停不停之間。

  毛利蘭錯了, 她以為自己以前的小毛病,經過與死神的長期接觸, 可以徹底放下。

  但是——

  決不限於處於一片陰森鬼魅的氛圍, 穿著滴著可疑液體的衣褲, 時不時背後突然被拍一巴掌, 轉過身去, 兜頭一張帶著疑似『鬼火』的臉。

  毛利蘭花了好大力氣,才抑制住嗓子眼的尖叫,她已經快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落到了現在這步田地。

  在白蘭陳述完平行世界的事情後,毛利蘭和尤尼就在伽馬的帶領下, 來到拍賣會現場。

  原因就是白蘭說瑪雷指環欠缺的條件下,要想穿行到平行世界,必須前往那裡。

  拍賣場地整整囊括了一層, 金碧輝煌, 整潔敞亮,陸陸續續有不少人進來後, 都在服務生的安排下拿著號碼牌滿意入座,酒店充分展示了舉辦大型活動的實力。

  毛利蘭粗略估計,現場至少來了三四百人,其中黑/手黨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而且還都是些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伽馬簡單的說明著這次拍賣:「拍賣會是全封閉形式,各種電子產品和易燃易爆物品等都在入場安檢時攔截了下來。」

  「很多家族的重要人物,都不會真正把自己置身在這個完全由他人掌控的場所,所以都派的小文員來參加。」

  其實如果不是去平行世界的需要,伽馬也必定不會帶尤尼來現場,因為這很有可能是敵人的陷阱。

  毛利蘭瞄了眼同桌的另外三人,有熟人,也有陌生人。

  伽馬介紹道:「你對面黑頭發看起來很凶惡的男人,就是彭格列的暗殺部隊首領X,Xanxus;右首文文弱弱的白發青年叫川平,是個房地產商,他旁邊那個……」

  伽馬臉色帶上了謹慎,「繃帶裹住全身的小個子,大披風和兜帽,這樣的人我沒在黑/手黨見過,很可疑。」

  毛利蘭點點頭,悄悄掃了眼川平大叔手指上的觸手型指環,這也是找彩虹之子的一員,並且在未來世界也在身體力行的尋找著。

  另外兩個就……

  這時,現場驟然唰的一聲,大門和窗戶鎖死,燈光全部關閉的黑暗裡,人群窸窸窣窣,一道沙啞的嗓音透過廣播傳遍全場。

  「各位不要驚慌,危險物品都被收走,現場監控也能拍攝到各個角落,客人們的安全都不用擔心。但由於我們今天的拍賣品都有些特殊,為了顧客的隱私,你們需要用自己的智慧自由競拍。」

  「而黑暗,則是人類最好的保護色。」

  這句話一落地,那道聲音不再。

  幾乎同一時刻,現場響起慷慨激昂的音樂,掩蓋了人群的騷動。

  呆愣片刻後,毛利蘭仔細聽,依然能聽到隱含在音樂中的議論紛紛,可是並沒有舉辦方的人來理睬他們。

  「什麼鬼?主持人呢?沒主持人的嗎?」

  「怎麼自由競拍?都沒個人來說清楚嗎?」

  「不會讓我們一直坐在這裡干等吧?」

  「整整七個小時,我們難道不是就這樣干坐著?耍我麼玩呢!」

  「用智慧自由競拍?意思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來越多的人吵吵嚷嚷,但壓根沒人來阻止。

  外面的光一絲都透不進來,黑漆漆的大廳,沒有照明設備,人們看不見彼此的臉。

  雖然進場前,每個人面前只有一本簡簡單單,印有拍賣物品的紙版質手冊,明顯的線索,但在沒有光線的黑暗裡,連基本的翻閱都做不到。

  就在人們都絞盡腦汁想辦法照明時,撲哧一聲,同桌的Xanxus指尖忽然亮起一簇現眼的火光,照亮了眼前極速翻動的手冊,也照亮了他發黑的臉。

  「這是什麼?手指能生火?」

  「魔術師嗎?」

  「還是主辦方安排的人?」

  「要不,我們去借個火?」

  ……

  一縷火苗就像個信號,現場各個角落稀稀拉拉的亮起了各種顏色的火苗,都很微弱……和憋屈……

  死氣之炎……新的使用方式?

  毛利蘭恍恍惚惚的拉起旁邊尤尼的手,借個『火』……

  尤尼有片刻的僵硬,也自暴自棄的跟著毛利蘭一起瀏覽了一遍拍賣清單。

  不多時,人潮向著有火苗的地方湧去,很快聚集起了三三兩兩的小團體,人們使出各種手段套交情,企圖借個光線。

  被圍繞的人即使憤怒,但也聰明的沒有選擇動用武力,畢竟這太容易激起人們的一致討伐。

  毛利蘭他們這一桌最先引起注意,卻沒有任何人圍攏過來,人們一致的忽略了這個角落。

  期間,毛利蘭發現已經有部分人在翻閱清單後,根據某種規律,擠到特定的人面前交談。

  伽馬就像個萬能的解說員,「拍賣清單裡,偏大的物品旁邊標明的數字,有些就與現場帶有差不多大小行李的客人號碼牌一致。」

  「人們想要競拍,應該就是去與拍賣品上對應數字的持有人交談,報出自己的價格……」

  書冊上的指環數字是8,但毛利蘭清晰的記得挨著順序發放的號碼牌中沒有8這個數字。

  盡管這場拍賣會就像個幌子,然而神秘指環的拍賣也是真實存在的,那指環在誰手裡呢?

  此外,毛利蘭還在困惑,白蘭在大庭廣眾下,要怎麼帶人穿越?

  與此同時的一間監控室裡,涅繭利操縱著電腦,無人察覺的拍賣場牆壁上,露出密密麻麻的炮筒口。

  白蘭看著旁邊牆壁投影出的平行世界 ,又看看監控裡死氣之炎照亮的狹小空間,笑得很歡樂,「黑澤君,太有趣了!」

  穿著白大褂,儼然一副研究人員樣子的涅繭利,背對著白蘭,眼睛因為極度的壓抑充滿血絲,眼球突出得可怖。

  在瘋狂科學家眼裡,所有東西都是研究材料,越稀有越令人垂涎。

  擁有穿梭能力的白蘭站在這裡,每根頭發絲都在挑逗著他蠢蠢欲動的解剖欲望!

  好想……好想……

  不行!

  涅繭利敲著鍵盤的手青筋凸起,狠狠閉了閉眼,默默在心底不停絮叨:犯規會被關押碰不了研究犯規會被關押碰不了研究……

  涅繭利的氣血在上湧,心卻在滴血……

  白蘭無端背脊一寒,房間有空調,怎麼會冷?

  涅繭利把眼睛死死盯住監控畫面上,竭力轉移研究對像,顫抖著沙啞的嗓子。

  「信號已經定位,接下來,只要利用發動改裝過的十年火箭炮,產生時間磁場混亂,與那三個小孩呼應,世界間的距離就進得你一步就能跨過去,不需要耗費多少力量就能將磁場內的人送入平行世界。」

  「但畢竟是取巧,兩個世界混亂的時間磁場只要有一方消失,利用這種方式穿過去的人就能回到原地。」

  白蘭點頭,是不如使用瑪雷指環方便,來回全靠自己心情,「什麼時候開始測驗?」

  黑澤陣為了警備自己,竟然不讓他跟著一起在磁場內,隔著一堵牆感應自己的指環!

  涅繭利道:「需要等他到了後。」

  「黑澤君?」白蘭抬眼,「為什麼?」

  「射擊對像的磁場混亂範圍,與兩個世界間的距離一樣,那麼近!肯定得站到目標旁邊,而且還得不能接觸,不然送過去的就不只有她了。」

  涅繭利聳了聳肩,「聯系客廳內人的方式,都握在黑澤君手裡,我們通知她該怎麼做,只會白白浪費這批十年火箭炮。」

  黑澤陣在這裡還防著人啊……

  白蘭撇了撇嘴,「那對著毛利蘭?」

  涅繭利難得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麼智商低下的生物,「她是死神。」

  磁場再亂都不會與另一個世界接踵!

  明明白白的諷刺,白蘭不爽了,等黑澤陣?他就不是個喜歡按規矩來的人,推開涅繭利,操作十年火箭炮發射——

  同一時間,毛利蘭正一心一意的『聽』全場人的聲音,數不數勝的話語中,白蘭的聲音被她清晰抓到。

  毛利蘭下意識做出反應,抱緊身旁的人,「小心!」

  【瞄准尤尼。】

  剎那間,強烈的眩暈過後,毛利蘭呆呆的站在一個陌生陰暗的地方。

  懷裡抱著一個滑溜溜的嬰兒。

  與毛利蘭二人同樣茫然的還有留在原來世界,監控房間裡的白蘭和涅繭利。

  白蘭瞪大了眼,「新做的十年火箭炮,你們沒試驗過?」

  「不要質疑我實驗的嚴謹性。」涅繭利嗓子啞了啞,打破他的幻想,「她的確變小了。」

  只不過小得有些過度。

  這批十年火箭炮為了與過去時間段的那三個小孩產生相同磁場,擊中的人,交換的是十年前的自己。

  理論上講,在平行世界加上本世界度過的時間,尤尼的確該從十三歲變成三歲模樣,但怎麼差了那麼多?

  兩人大眼瞪小眼,眼睛裡寫滿了同樣的迷茫。

  「因為她十年前就是這幅模樣。」黑澤陣走進門,「為了更好的控制。」

  黑澤陣面向光屏,按了下一個按鈕,畫面被平分成兩部分。

  一邊是在雲霄飛車上尖叫著撒傳單的三個小孩;一邊是站在鬼屋裡僵直了身體的毛利蘭。

  黑澤陣微微挑眉,轉身立刻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饒有趣味的欣賞著裡面人的手忙腳亂。

  他看得很起勁,話說得卻冷酷,「計時開始,五分鐘。」


第140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七)

  --------------【平行世界】-----------------------

  今天, 鈴木三人決定找一個最熱鬧、人最多的地方,來分發他們制作的傳單。

  當初賣胸針得來的錢所剩不多,日子開始過得緊巴巴的他們只能自力更生, 完成剩下收尾階段的宣傳。

  鈴木一朗問了問這裡人, 東京最大、人流量最集中的地方, 是一座由鈴木集團斥巨資打造的游樂園。

  游樂園包含有海洋博物館、天空的巨型堡壘、陸地上最蜿蜒曲折的雲霄飛車等等, 自建成來, 人群絡繹不絕, 最適合發傳單這種活。

  結果出發是有多熱血沸騰, 到游樂園就有多忘乎所以,三個人完全被沿途眼花繚亂的娛樂吸去了全部心神。

  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他們是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

  胸前掛著包包的三個人,都左手棉花糖, 右手棒棒糖,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回頭觀眾的新奇眼神。

  被認為是雙胞胎的鈴木二人還好, 主要是小燁子太過成熟的外貌, 亮晶晶的眼睛比孩子還像孩子(實際就是)。

  「快快快, 小燁子,我要那個玩具戰車!」

  「小燁子,我要那個海盜船!」

  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分別興奮的搖著小燁子左右兩邊的衣角, 指著射擊游戲的獎品陳列架。

  小燁子看著對面眼睛一亮,把手裡的棉花糖塞給鈴木恭子,「給, 拿好。」

  兩個小孩子乖乖退到一邊, 緊張的瞪大了眼睛。

  鈴木恭子咽了咽口水,「小燁子沒問題吧?」

  鈴木一郎握了握拳, 「肯定行!能被黑澤陣那家伙帶在身邊的人,一定不會差!」

  「對!她打人最厲害!」雖然有誇贊黑澤陣的嫌疑,這時候的鈴木恭子也顧不得了,「小燁子最棒!」

  鈴木一郎大叫,「小燁子加油!」

  雙胞胎同步的喝彩,看得他們背後的大人們都笑開了臉。

  被寄予厚望的小燁子咬著棒棒糖,有些不適應的彎了彎腰,長長的射擊槍瞄著對面,扣動扳機,「嘭嘭嘭——」

  連續的射擊聲直到彈夾空了才結束,無一虛發。

  人群發出嘩聲,震驚的看著紅發女子,「好厲害!」

  鈴木恭子驚喜的尖叫,「啊啊啊——太棒了!」

  鈴木一郎高呼,「小燁子,你今晚加餐!」

  「小意思!」小燁子驕傲的甩了甩紅發,「比殺人簡單多了!」

  「哈哈哈,你真會說笑!」……圍觀的路人想當然的把這句話當做玩笑。

  小燁子瞪向這群人,「我才沒說笑!」

  鈴木兩個人蹬蹬蹬地跑去接收完戰利品,就聽到這句話,趕緊扯著小燁子擠開人群跑遠。

  他們可不想小燁子當場來個表演,證明說話的真實性!

  一個高中生少年看著急急跑走的三人背影,嘀咕了句,「真是說笑?」

  「喂!」同齡的少女從後面拍了拍他肩膀,順著高中生的目光看過去,全是說說笑笑的游客,「你看什麼呢?光彥。」

  少年搖了搖頭,「應該是錯覺。」轉頭對著同伴熱情的邀請,「步美,我們去做摩天大樓怎麼樣?雖然沒有晚上好看,但風景也一定不會差!」

  「我……」

  ……

  這頭見周圍沒人影了,鈴木一郎才放下心來教育小燁子,「小燁子啊,殺人這種事不要隨便掛在嘴邊。」

  「是啊。」鈴木恭子也語重心長的道,「這裡被人發現殺人就會被抓走。」

  小燁子無所畏懼,「他們抓不到我。」

  「可是我們不行啊!」

  「沒事,我可以去救你們。」

  「有事!」鈴木一郎道,「我們怎麼能被抓?萬一耽誤了拍賣東西怎麼辦?萬一你來不及?」

  鈴木恭子接口道,「萬一姐姐找過來我們錯過了?不行,肯定不行!」

  「哦,你們真麻煩。」小燁子嘟囔了句,「都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沒找過來?不會走丟了吧?」

  鈴木恭子也沮喪起來,「是啊,這裡這麼大,找起人來好難……」

  「唉,我也想家了。」鈴木一郎也不由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拍賣會能不能把小蘭姐姐吸引過來,她那麼舍不得它……」

  兩人喪氣的氛圍也感染了小燁子,「我要沒錢吃飯了啊……」

  三人就這樣唉聲嘆氣的蹲在角落種蘑菇,一時心情沉悶得不行。

  一旦停了下來,滿身的疲倦就姍姍來遲,鈴木恭子眼皮開始上下打架,正要昏昏欲睡時,忽然一聲大叫驚醒了他。

  「啊——!我們傳單還沒發!」

  鈴木一郎搖著小燁子不讓她睡過去,對著鈴木恭子道,「快醒醒!我們去發傳單!」

  被任務強制喚醒的兩人,踏著迷迷糊糊的步子,在路上宛若游魂的,跟在鈴木一郎後面。

  就在這時,鈴木一郎被驟然出現在眼前的龐然大物吸引,雙腳釘在了原地。

  「怎麼不走了?」

  跟在後面的鈴木恭子和小燁子差點撞上,緊忙站住,「發生——」

  出口的詢問被拔地而起的雲霄飛車驚住,聳入高空,彎彎曲曲的軌道幾乎占了大半個游樂場,坐在上面的人,歡呼和尖叫並存。

  小燁子精神一振,立即指著那裡,「我要坐那個!」

  「好像……」

  「可以……」

  鈴木兩人一前一後的附和,互相眨了眨眼,最後雙手默契的一拍,「一定行!」

  鈴木一郎在小燁子耳邊耳語了幾句,「……你行嗎?」

  小燁子點點頭,「可以。」

  於是,三人坐上雲霄飛車,在車子發動的瞬間,小燁子跳車、拿包、上車的動作一氣呵成——

  「你們干什麼——!」

  「放下包!」

  工作人員的喝止聲隨著雲霄飛車的發動,逐漸遠去。

  三人後面的乘客全都目瞪口呆,看著他們趁著剛啟動,速度不是很快時,迅速分好包、拴好安全帶、拉開拉鏈,整套動作全程不超過十秒。

  這TM也可以——?!!!

  下一刻,滿天紛飛的傳單隨著震耳欲聾的尖叫灑向這座游樂園。

  「快來人啊——!」

  檢票的工作人員霎時跟著大吼。

  「救命啊!」

  這邊,毛利蘭險些甩開手上的嬰兒,好在嬰兒眼瞼下的小藍花讓她及時收了手,「……尤尼?」

  【誰?這裡是哪裡?】

  【好冷。】

  毛利蘭這才發現尤尼渾身都濕漉漉的,什麼都沒穿!

  毛利蘭立刻扯過一旁垂下來的白色綢緞,把尤尼裹緊,忙道,「尤尼,你怎麼樣?」

  【沒事。】

  「啊啊啊」

  尤尼一開口,就是嬰兒的啊啊聲。

  【我為什麼說不了話?】

  毛利蘭擦了擦尤尼被液體糊住的眼睛,「你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就變小了?認不得我?」

  【毛利蘭。】

  好半天,結合尤尼對十年火箭炮的聽聞,毛利蘭終於弄明白如今的處境,「可惡的白蘭!」

  突然,一陣冷風在原地打了個旋,毛利蘭身體一涼,驚覺自己竟站在一間昏暗幽森的房間,鮮血從滿屋垂著的絲綢上緩緩流下……

  鬼屋……

  毛利蘭僵直的視線上移,七零八露的肢塊被一張白布接住,血浸濕了布,滴答滴答往下落。

  啪——

  一只手搭上毛利蘭肩膀,她轉頭被驚到時下意識地踢了過去——嘭——

  屍體的面具摔碎,倒在牆角,頭頂的屍塊開始劇烈抖動。

  一個透明影子!

  頭頂腦漿混著鮮血!

  與屍體長相一模一樣!

  撲了過來!

  「鬼啊——!!!」

  「哇——!!!」

  女子的尖叫和著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同時響起。

  那透明人逼近帶來的寒氣直竄腦門,毛利蘭差點腳一軟,「不要過來啊——!!!」

  飛速轉過身,毛利蘭硬是拼著一口氣,一路撞翻棺材、踢開腦袋、踹飛大門,踉踉蹌蹌的跑出鬼屋。

  一沐浴在陽光下,毛利蘭強撐的身體立刻軟了下來,撫著牆壁劇烈喘氣,「鬼、鬼、有鬼……」

  守門人相田被看著毛利蘭驚恐的樣子嚇到了,「小姐,沒事吧?都是假的。」

  【有那麼逼真?】

  毛利蘭煞白著臉,緩了口氣,「真的有……」

  相田好笑道,「我們采用的5D立體投影,模擬當然逼真,都是假道具。」

  「假道具?」毛利蘭一怔,臉色白得更難看了。

  這時,鬼屋相繼傳出驚叫,相田剛想感嘆今天被嚇到的人真多,就被一句驚恐刺耳的尖叫怔住。

  「死人了啊——!」

  鬼屋裡接二連三的跑出驚恐萬分的人,圍攏在門口,指著裡面哆嗦個不停。

  「殺人了……」

  「死了人……」

  鬼屋最後出來的是穿制服的女工作人員秋元,她白著臉努力鎮定,舉起右手的手表,傳訊,「叫警察,有人被摔死了。」

  摔死?

  毛利蘭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秋元就指著毛利蘭叫道,「抓住她!殺人凶手!」

  鍋從天降,毛利蘭忙擺手,「不是我!」

  「就是你!」秋元瞪著她,怒道,「我在監控室看到你清晰摔死直子的全過程!你還敢抵賴!」

  「我——」毛利蘭頭疼,試圖辯解,「她拍我肩膀之前就死了,當時屋子裡就我一個活人!我以為是鬼才甩出去的啊!」

  誰讓她們都不喘氣!還動!

  「不可能!」秋元不信這離譜的話,朝著相田道,「看住她!等警察來處理!」

  「是!」

  相田應了句,抱歉的看了眼毛利蘭,「小姐,我們一起等吧。」

  【這麼纖細的小姐,驚慌下不可能摔死人吧?】

  毛利蘭眉心跳了跳,你看到房間那個大坑時,就能明白會不會摔死人。

  秋元指揮著員工拉起警戒線,同時也看住在場的所有人,「你們都不能走,等警察做筆錄!」

  人群吵吵著,其中一個健壯的少年人擠了出來,穿著米花高中的制服,「我是偵探,讓我看看現場!」

  少年轉過頭,看清毛利蘭的臉,腦袋一懵。

  【小蘭姐姐?】

  毛利蘭抬眼望過去,少年的尖叫聲震得在場人耳鳴,「鬼啊——!」

  毛利蘭頓時看清他制服上繡的名字——小島元太。

  元太!

  緊接著,毛利蘭又聽到了後面不遠處熟悉的嗓音。

  「元太,哪裡來什麼鬼?」高木警官隨和的聲音帶著無奈,「都快高中畢業了,你還害怕鬼?以後怎麼做偵探?」

  一時間,毛利蘭腦子飛速轉動,壓低頭,一步跨到人群裡,抓出一個人,對著僵硬的元太解釋,語速是前所未有的快。

  「愛田美莎是凶手,房間沒有換氣時空氣中的粉塵毒死了受害人她把受害人放在過道用綢緞系著一只手使得客人路過嚇到時一扯眼前的綢緞手就能落下來造成受害人被客人誤殺的現場證據你們自己在通風口找!」

  一口氣說完,把凶手踢斷腿扔給秋元,趁高木還沒走進時,毛利蘭抱著尤尼一溜煙的往前衝。

  「我有急事!再見!」

  這個時間段毛利蘭死了啊!

  直到確定距離夠遠,沒有人追上來,毛利蘭正喘口氣,似乎還嫌她不夠忙,旁邊又跑過去一排警察。

  目暮警官抹著汗,挺著大肚子跑在前面。

  盡在眼前的雲霄飛車出口處,鈴木一郎一臉正氣對圍著他的人群道,「他的死與我們無關!傳單怎麼可能導致窒息!」

  鈴木恭子堅定道:「與我們無關!」

  小燁子冷靜道:「我沒殺他。」

  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轉過頭看著一旁一臉復雜的少年,「光彥,你說。」

  光彥嗓子咳了咳,「死者坐車頭,他們坐車尾,與他們無關。」頓了頓,又加了句,「傳單只在臉上停留不到三秒,不是因為那個。」

  鈴木一郎鄙視道:「死者頸部有勒痕,手上有掙扎痕跡,應該是頸上戴有類似領結的東西,窒息時拼命拉扯,在車子運行中被扯斷後,高空拋落。」

  鈴木恭子接口,「小燁子原本是該坐在他後面的位置,但發車時臨時改坐車尾,與我們一起。這破壞了凶手的栽贓計劃。」

  「雲霄飛車剛開始一段有護欄,凶手在護欄悄悄綁了根透明的線,纏繞靠背幾圈系到領結處,發車時,力的作用就像是有人從後面拉。」

  鈴木一郎道:「能做到這一點的就是他身旁動作親密的人。」

  人群中一名女子白了臉,警官向她走去,女子猛地搶過手/槍,指著鈴木他們,「就是你們三個!為什麼做那麼多余的事!」

  女子激動得想要扣動手/槍,小燁子隨手順走日暮警官的槍,眼看要一槍斃命,毛利蘭頓時眼疾手快拿過旁邊小攤上的兩把刀,快速投擲過去——

  啪嗒

  兩把槍掉地上,在目暮警官他們看過來前,毛利蘭迅速遁走,徒留一臉震驚的老板娘。

  緊趕慢趕,找個安靜角落,毛利蘭拉過一個路人,「拜托,借借手機,我孩子生病了需要急救!」

  老天保佑,那個只有琴酒知道的號碼與原來世界一樣!

  尤尼:「……」

  毛利蘭拿到手機趕緊發了條短信,學著某人的模式發短信。

  『伏特加。』

  『大哥?』

  毛利蘭呼了口氣,忙碌的心稍微松了松。

  『鈴木游樂園,15:00——16:00,老規矩。』

  『是。』

  黑監控小能手,你是大哥干壞事的好幫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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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八)

  見毛利蘭劇烈波動的心一下子緩解, 白蘭禁不住詢問,「黑澤君,你那小弟都不會懷疑發短信的人?」

  「惜命, 不敢質疑。」黑澤陣並不知道此人, 但不妨礙他根據短信分析性格。

  老實說, 毛利蘭在平行世界的經歷不可謂不精彩, 尤其是那遇到緊急情況, 展現的驚人行動力。

  本能的決斷, 加上後天培養的技擊, 無懈可擊。

  黑澤陣面無表情的看著毛利蘭緩下來休息,撫了撫座椅的扶手, 在心底淡淡的加上一個詞。

  膽怯。

  他從易受情感影響的少年時代走了出來,思維變得成熟時, 心越來越硬。

  毛利蘭回到了和平時代, 她強行與世界豎上的堅冰在融化, 變得軟弱。

  他不再是唯一一個能影響她的人。

  黑澤陣垂眸, 半響, 抿了抿唇道,「快了。」

  剝開最後虛殼的時候,還能剩下什麼,他總會明白。

  涅繭利以為黑澤陣是在對他說話, 「確切的說,十年火箭炮的時間效應,將將消失。」

  語畢, 拍賣會的客廳裡, 毛利蘭疲乏的身影一屁股坐回原來的位置,全身濕噠噠的十三歲尤尼出現在旁邊。

  伽馬的驚聲中裹挾著焦灼:「尤尼!」

  尤尼消失的一瞬間, 伽馬心髒差點驟停,要不是腦袋裡繃著的那根弦,一直在告訴自己平行世界四個字,他恐怕要再次瘋掉!

  伽馬慌張的給尤尼擦拭著,「怎麼弄成這樣?你們剛剛——」

  尤尼搖頭,「我在十年前,睡在一個充滿營養液的玻璃容器裡,除了濕潤,沒什麼感覺。」

  陰冷潮濕的逼仄感,差點以為自己又被抓的絕望來襲時,想起最後一刻被抱住的場景,毛利蘭應該跟她在一起。

  恐懼、害怕、腦子裡關於這裡的記憶也一並湧上,她為什麼要一直撐下去?

  疑惑一起,僵硬了的腦子也嘎達嘎達轉動起來……

  對,她想起來了,有希望,十年後有人來救出了她,她們去了裡包恩叔叔他們在的那個世界……

  批了個外套的尤尼抹把臉,簡短道,「十年火箭炮,我去了十年前。」

  【謝謝,蘭。】

  尤尼嗓音微顫,攜著復雜難辨的心緒,真誠的感激著願意伸出援手的人。

  毛利蘭笑容燦了燦,心懷善意的人自然也希望別人對自己也心懷善意。

  縱然只是一點點,這也會讓毛利蘭感到由衷的溫暖。

  「我跟十年前的尤尼去了趟平行世界。」毛利蘭的視線移向伽馬,「應該是由某種技術與白蘭能力的結合所促成。」

  毛利蘭低頭,手上仍握有回來時,下意識往前一抓,抓到的紙。

  傳單……

  【兩分鐘後,右前方一米,只碰你要帶的人。】

  「誰要去平行世界?」

  「我。」

  「我跟尤尼一起!」

  -----------------【平行世界】--------------------

  這次毛利蘭三人出現的地方就很正常,安靜,空無一人,還沒有攝像頭。

  毛利蘭和十三歲版的尤尼都松了口氣。

  伽馬卻是有些窘迫,「這裡不是男廁所,不好吧?」

  兩個女孩子同時幽幽的望過來——

  伽馬立即正色道,「這樣很好,方便又安全。」

  忽然,哢噠哢噠的高跟鞋聲在逼近,毛利蘭和尤尼迅速把伽馬塞進廁所的一個隔間內,兩人一起躲進隔壁。

  「晦氣,今天出來玩,居然發生了兩次謀殺!」

  「你比我好,我就在鬼屋,一陣陰風把我撞得跌在死屍上,差點吃了滿嘴混著福爾馬林味的番茄醬,那滋味,你懂嗎?」

  「……你是比較倒霉,不過你去鬼屋有這個結果也是預料之中?」

  「別提了,我不就是聽同事們都鼓吹這裡是全國最嚇人的鬼屋,不相信,想來求證而已啊!」

  「你膽子真大,除了想求刺激和發泄的人,很少人願意去,那裡大部分都是真的屍體啊!」

  毛利蘭和尤尼同時頓住。

  「反正都死了嘛,又沒有真的鬼,哪知道……」

  「算了算了,你啃兩口吃不了多大虧,都是些被處理過的無菌屍體怕啥?」

  「可是惡心啊,想想都是些干了什麼壞事的死刑犯,我胃難受!」

  兩個裝扮時髦的女子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理了理妝容就走出了廁所。

  「蘭,她們說的……」

  尤尼猶豫的看向毛利蘭,得到她的點頭後,臉色煞是雪白,這個世界變得這樣凶殘?

  毛利蘭猶記得初到鬼屋,就被裡面濃郁的血味和真實的人體驚到,不然怎麼會在看見它們動了時,被嚇得六神無主?

  曾經的假道具變裝飾,真道具變真屍,驚慌失措跑出鬼屋,還沒理清緣由,又被謀殺案絆住。

  「我們需要查查這個世界的一些基礎常識。」伽馬整了整衣領,轉向尤尼,「首先,得去先換身衣服。」

  尤尼的衣服帶著潮濕,必須要換。

  伽馬道:「你倆在這裡等等,我去買身衣服,很快回來。」

  伽馬確實很快,每過十來分鐘,就帶著衣服回來。尤尼趕緊換上,誰知道在這個陌生世界還有什麼在等著他們?

  尤尼看著鏡子裡鼓起臉做自我安慰的毛利蘭,眨了眨眼,「有必要這樣?」

  毛利蘭嚴肅道,「一個人見過我可以是長相相似帶來的錯覺,但不能讓其他人也看見這樣的我。」

  鏡子裡過於秀麗的臉和凹凸有致的身材,雖然打扮淨爽得中性,但笑容一露,整個一完全的毛利蘭。

  毛利蘭沉重道:「我得加深元太『長得像』的錯覺。」

  游樂園接連遇到熟人的事實告訴毛利蘭,帶著這樣一張臉,遲早要碰見。

  伏特加會對監控做模糊處理,看不出裡面毛利蘭慘白尖叫的臉與以前一模一樣。且不同經歷帶來的影響,也加大了與17歲的她的區別。

  毛利蘭有可操作的空間。

  「可是……」想起這個世界的毛利蘭,尤尼躊躇著,「你確定?」

  照著鏡子的毛利蘭肩膀頓時一垮,剛鼓起的勇氣泄了泄,「我又沒見過她。」

  毛利蘭僅有的認知就是,她與新一談戀愛,17歲死亡,殺了或殺過烏丸蓮耶?

  毛利蘭把頭轉向尤尼,「你見過她嗎?」

  「毛利蘭?」尤尼有一瞬間的恍神,「大火燒得很熱,毛利蘭向烏丸蓮耶開槍,黑澤陣殺了她,烏丸蓮耶帶我回到了原來世界。」

  再次聽到這件事,毛利蘭懵了懵。

  尤尼藍色的眼睛看著毛利蘭,怔怔道:「你們很像。」

  毛利蘭:「?」

  尤尼拍了拍毛利蘭的臉,「你笑一笑。」

  這什麼要求?

  但看著尤尼認真的神色,毛利蘭還是扯了扯臉,露出個不自然的微笑,「這樣?」

  「行了。」尤尼重重拍了下毛利蘭的肩膀,「你少笑,表現得越冷越好,在十年時間的加持下,他們大概會覺得你就是長得像的一個人。」

  毛利蘭抽了抽嘴角,這什麼奇葩認知?當初她剛扮演Merlot,也常常笑啊,那群人不也沒懷疑。

  尤尼無奈道:「我就隨便提個建議,陌生人不都這樣嗎?萬一撞上了呢。」

  【你笑容太親切了。】

  「有嗎?」毛利蘭對著鏡子照了照,半天沒看出來,干脆放棄,「這時候,我要是有貝爾摩德的本事就好了!」

  直接易容多棒,不用因為這張臉,絞盡腦汁編自己的身份,偽造來歷。

  等等,偽造?

  這她熟悉啊!

  尤尼不就是靈感來源嗎?

  毛利蘭目光灼灼盯著尤尼的樣子,令後者冷寒。

  「尤尼∼」毛利蘭笑嘻嘻的語氣,可疑的帶上了俏皮,「我接受你的提議,簡直不要太棒!」

  尤尼搞不懂毛利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直覺告訴她不要多問,「……」

  廁所的交談沒超過十分鐘,出來時,厲害的伽馬已經找來了三部手機,交到她們手上,也一並拿到了想要的資訊。

  伽馬提起鬼屋的事,「我上了下網,鬼屋的屍體可以在政府允許下投入。」

  尤尼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判斷,她對政治不敏感,但心裡本能的排斥。

  毛利蘭藍紫色的眸裡同樣迷惑不解。

  「七年前,國際新條例推出,並得到各國贊同,相繼出台了這一項政策。」

  伽馬皺起了眉,「經由社會公眾廣泛認可並考取了執照的偵探、刑警查清犯人罪行,司法公開審判為死刑的犯人,將剝奪其人的權利。」

  說到這裡,伽馬加了一句,「偵探、刑警必須實事求是,不得因個人原因包庇、歪曲罪行,否則將承擔與死刑犯同等的惡果。」

  毛利蘭:「死刑犯的惡果?」

  伽馬道:「犯下重罪的死刑犯,將交由醫科大學或權威研究中心,成為合法的研究材料,用他們僅有的命去向社會贖罪。」

  尤尼聽得一驚,「這好嗎?」 她不喜歡人體研究,但死刑犯又好像……

  合法研究材料?

  毛利蘭聽得陌生又耳熟,拂去心底的不適後,問道:「鬼屋的屍體……」

  伽馬隨後道:「死刑犯研究後,所剩下的屍體,經黑澤制藥『消菌』處理,可售賣給對國家有貢獻的大型企業,在做好備案後,可將其投放市場,很多鬼屋、影視劇等的屍體大都來源於此。」

  尤尼大把日子都沒接觸過外界,不懂這些,「不會有不好的影響嗎?」

  「很難說。」伽馬攤了攤手,「我評判不了。」

  他們都不是政治方面的人才,這種涵蓋整個社會法律和人性方面的事,需要綜合的因素太廣。

  光是死刑犯的判定,伽馬都有上百種插手其中的辦法。

  毛利蘭也明白點:「國家的政治領導層、偵探的性格喜好等等,人性是復雜的,公正的維護從古至今一直都在進行,真正的公正很難,而且……」

  「屍體的處理方式。」伽馬嘆了口氣,「投入市場,也就有了人們活泛的原地。」

  尤尼:「……什麼?」

  毛利蘭舉個例,「比如當市場上屍體眾多,人們能分得清那具屍體是真正的死刑犯嗎?不明身份的人有很多,整容的方式也不少,不是所有人都能記清每一位死刑犯的各種特征。」

  談完這個,大家都煩雜起來,烏丸蓮耶縱然不在這個世界,但也在這個世界處處留下陰影。

  毛利蘭不由得深想,園子和琴酒在這裡面出了幾分力?

  伽馬忽然道:「你那三個小孩子是現在去找?」

  尤尼也抬頭看著毛利蘭。

  「我知道他們在哪裡。」毛利蘭想起這個就頭痛,鈴木家的自尊心怎麼就那麼重?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有可行性?

  毛利蘭摸摸下巴,「現在他們被警察圍著,我們先去外面等。」

  三人來到游樂園門口,天色快要暗沉,飢腸轆轆的小孩們走出游樂園,就迎來了驚喜。

  「姐姐!」

  「小蘭姐——」

  鈴木一郎脫口而出的尖叫被毛利蘭捂住,「一郎,直接叫姐姐。」

  毛利蘭叮囑三個小孩,「你們記住,千萬別對任何人說我的名字。有人問,你們就說我叫Merlot。」

  小燁子無所謂,她從不叫人名,除非審訊。

  鈴木二人眨巴眼,「為什麼?」

  毛利蘭嚴肅道:「這裡不是我們的世界,而且還有與我們一些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們有些身上有麻煩,讓別人知道,我們也會很危險。」

  鈴木二人繼續眨眼,「我們世界?」聽不懂,這本來就不是他們世界,這是未來世界啊。

  毛利蘭道:「這個世界另——」

  伽馬打斷她,「你們只需要記住,我們身份保密就行。」一解釋,就容易沒完沒了。

  毛利蘭一頓,「對,保密。」

  鈴木他們乖乖點了點頭,「那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毛利蘭呆了呆,隨後有些吞吞吐吐道,「我們在想辦法,等確定了就能送你們回家。」

  鈴木他們要回的是百年前,烏丸蓮耶是怎麼做到從這裡到另一個世界的百年前啊?

  瑪雷指環應該只是穿越到平行世界,與時間無關。

  方法要在這個世界找?

  忽然熟悉的拉扯感傳來,毛利蘭驚得叫住大家,「鈴木,小燁子拉住我!」

  「姐姐——」

  驚叫聲過後,星光璀璨的游樂園一角,三個大人原地消失,只剩下三個小孩子荒神的看著彼此。

  「他們……」

  「回去了。」

  這一離奇的一幕,被一個藏在草叢裡的藍發藍眸小孩看在眼裡。

  「找到了,媽媽。」

  -------------------------------------

  「第一次,她待了半小時左右;第二次,一個小時。」涅繭利激動的敲著鍵盤換算,「確定完畢,兩個世界時間差的比例約為1比5。」

  黑澤陣這次沒有將心放在實驗上,墨綠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著畫面裡三四歲的小女孩,「克隆體。」

  烏丸蓮耶都沒能成功復制的克隆體。


第142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九)

  手中一空的感覺傳來, 毛利蘭就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麼容易。

  他們可以去平行世界,也能從平行世界帶東西回來。但唯獨鈴木他們三個小孩子沒法從另一個世界帶回來。

  時間不對。百年與十年火箭炮帶來的時間差距太大,兩者的相差太遠。

  毛利蘭看了看四周, 數個小團體圍著渺茫的火光聚攏, 劇烈音樂下, 人群中大喊大叫的聲音斷斷續續。

  「……畫像……三十萬……」

  「…123…五十……」

  「你搶……」

  「……維多利亞皇冠……在……」

  「哈哈……傻不傻……」

  毛利蘭捂了捂耳朵, 嘈雜的聲音都快逼出幻覺了嗎?

  尤尼扯了扯毛利蘭衣角, 「他們不在這裡?」

  「嗯。」

  「不止。」伽馬聲音詫異, 「我們同桌的他們都不在。」

  毛利蘭頓時抬頭望去——

  隱隱約約的黑暗中, 原本他們一桌人做的地方變得空蕩蕩,Xanxus、川平大叔, 以及那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酷似兒童的人全都不見了蹤影。

  毛利蘭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 連續兩次眩暈帶來的副作用令她難受。

  他們, 這是去尋找神秘指環的持有者?

  不等毛利蘭思索, 黑澤陣這該死的聲音, 又在腦海中放大。

  【立刻, 78號桌,這一回,你可以呆三天。】

  毛利蘭他們消失的同時,一牆之隔的監控室裡, 黑澤陣切換著電腦畫面,隨著每個監控攝像頭都一一被看完,他冷峻的眉也越皺越緊。

  「一、二、三、四……」白蘭一一數著, 「黑澤君, 變黑的攝像頭在增多啊。」

  涅繭利拍桌子,「照這樣的速度下去, 不到十分鐘,拍賣場的攝像頭就會全沒用!」

  「哈哈,他們三個在裡面東張西望。」白蘭指尖點了點畫面裡的人,「顯然是其中有人想把監控破壞,免得你打擾他們行動呢。」

  高明的黑/手黨做事,不想留下後患。

  白蘭若抱著胸,瞅瞅,「黑澤君,他們都不是你雇佣的人?」偏頭看著沉思的男人,訝聲道,「三十年前的指環你不是最終得主?」

  三十年前的拍賣會在黃昏別館,現場受邀參加的人中,活下來的就只剩黑/手黨部分精英。

  而僅存信息下,身為死神的黑澤陣曾出現在黃昏別館,並與別館主人有過短暫的交流。

  所以,裡世界的人都暗自猜測,這次活動舉辦人也是那枚指環的最終得主。

  「現場很多人都死於幻覺的自相殘殺。」白蘭眼睛微微張開,「黑澤君,你當時沒動手?」

  「想太多。」黑澤陣眼睛眯了眯,「白蘭,你似乎一直有種錯誤的認知?」

  暗含嘲諷的一句話,白蘭疑惑,「你的斬魄刀有這個能——」

  忽然間,白蘭臉色一變,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涅繭利看著白蘭的精光也亮得驚人,「認知偏差?」嗓音中的笑意愈發滲人,「哈哈,白蘭·傑索,」

  「——我們可是死神。」

  長長的靜默,狹小的房間裡,兩雙不同色彩的眼睛,莫名令白蘭心裡浮起不好的預感。

  兀的,白蘭破口笑了笑,「哈哈,我穿梭的世界有點多,記憶混亂了些。」

  真是不能放松一點心神呢,稍不注意就被人抓到把柄。

  黑澤陣盯著監控畫面的眼睛看了過來,淡聲道,「我相信。」

  相信白蘭·傑索原來記憶中的死神,能夠影響活人,就像那個不男不女的朽木露琪亞。

  也相信白蘭·傑索會全心全意配合他們穿行平行世界的計劃,以期拿到瑪雷指環。

  「白蘭,我現在心情不錯,可以解答下你的疑惑。」黑澤陣瞟了眼監控裡的人,嘴角一翹,「三十年前的黃昏別館,我的確去見了位熟人。」

  黑澤陣悠哉悠哉的搖著椅子,「我們簡短的達成了一個合作,給了彼此最想要的東西。

  「我接受他三個命令,而他替我做一件事。」

  黑澤陣的斬魄刀在手中出現,倒映著他的眼睛,「如今,他已經替我完成了這件事。」

  「毛利蘭?」白蘭驚了驚,「他帶的她出現在這裡。」

  野獸一樣凌厲的眼睛看過來,白蘭笑臉僵了僵,「黑澤君,你不怕他提過分的要求?不怕風險?比如你的拍賣會和那枚指環?」

  「呵。」黑澤陣手中的斬魄刀一晃,一把鋒利的小刀立即插到監控顯示器上,瞬間炸出劈裡啪啦的火花。

  「我的設備!」涅繭利心痛的尖叫。

  「廢了的東西我不需要。」黑澤陣冷冷的笑了笑,「五分鐘後,再次啟動十年火箭炮,這次最大火力,不要停。」

  涅繭利眼睛瞪得就像烏賊那麼大,「按照存量瞄准所有人,只能使用三次。」

  「一次一周,時間足夠了。」黑澤陣道,「我倒要看看,他會找誰做誘餌,誰做烏鴉。」

  「你要進去?」白蘭看著黑澤陣起身的動作一愣,「不是全封閉形式?」

  黑澤陣再次用嘲諷的眼神,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白蘭,隨即用毫不留情的動作打擊他,「你果真沒用過肩膀以上的部位。」

  死神的身形穿過牆壁,輕松到達另一邊的混亂又漆黑的現場。

  白蘭氣得咬了咬牙,「難道他一開始就在現場准備了義骸?」

  「這位七的三次方持有人之一,你是真的不了解屍魂界?」涅繭利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有一種東西,叫做『便攜式義骸』。」

  白蘭:「……」

  此時的JUKE酒店十七樓,安排給朽木露琪亞的房間,走出一位戴著四方形眼睛,溫文爾雅的棕發男人。

  棕發男人走到其中一扇門前,穿了進去。

  整個房間只打開了一盞書桌前的台燈,昏暗燈光下,黑發男人慢悠悠關上正在寫的筆記,轉過身看著不請自來的人。

  他道:「藍染忽右介,進門前,請敲一敲門。」

  「你來我的世界難道還問過我?」藍染自顧自的找了沙發坐下,「說說吧,死了的你怎麼活著來到這個世界?」

  烏丸蓮耶雙手撐著下巴,看著藍染的笑容深了深,「Silver Bullet,It\'s ture。」

  「能讓人死而復生的銀色子彈?」藍染抬眼,「你最後成功研制了出來?」

  「是啊,那是幸運女神第一次眷顧我……」烏丸蓮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得到了唯一的一枚『銀色子彈』。」

  「你還在這個世界繼續做它的研究?」藍染抬了抬眼鏡,「那非常難,這裡融合的世界,導致生與死的界限更加分明。」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敢想敢做。」烏丸蓮耶看了他一眼,「藍染,成功過一次的東西,舍棄簡直心如刀割,難道你想舍棄你的力量,成為碌碌無為的普通人?」

  「呵呵,你是越發令人欣賞了,比以前瘋狂追尋長生不老的你更有趣。」藍染笑眯眯的抬了抬腰間的刀,「似乎你有了信心的資本。」

  烏丸蓮耶閃了閃眼睛,「你不用防備我,畢竟我還想要你身上的寶物呢,合作一直都在。」

  「好。」藍染忽右介拿下眼鏡,盯著他,「為了以示誠意,先看著我手中的刀。」

  ……

  「你會得到瑪雷指環和自由。」

  藍染忽右介離開後,烏丸蓮耶看著桌上的筆記笑了笑,吹了一聲口哨,悠哉的把書收好。

  他敲著二郎腿,點了根煙望著窗外花花綠綠的景色,「很漂亮的世界。」

  封閉的窗戶導致煙霧排不到外面,隨著抽的煙變多,屋子裡越加煙霧連繞,直至看不到裡面的人影。

  「朗姆,哪些人解出了暗號?」

  「黑澤陣、川平、馮·維肯蘇坦、Xanxus,以及埃德加·愛倫。」

  烏丸蓮耶聞言很是詫異,「才過去不到半小時,就這麼多的人接近了他?」

  「額……」朗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表現得太明顯。」

  「沒用的東西。」烏丸蓮耶罵了一句,「得虧毛利蘭沒空在現場亂逛。」

  此時的拍賣場,黑澤陣坐在一張椅子上,一圈的人圍著眯著眼睛、借不遠處一簇小火苗的微弱光線、看著書的男人。

  他打了個哈欠,極暗的微光看得眼睛疼,但也舍不得把書放下,「要是誰能借個大點的火給我就好了……」

  「給。」

  咻的一下,亮起通亮的光線,川平和藹的聲音嚇了專心致志看小說的人一跳。

  「誰?」他驚得抬起頭,一圈人專注的看著他手中四個大字的書,「你們圍著我干嘛?不去拍你們想要的東西?」

  「我從一進場就坐在這裡,是你看小說太入迷。」

  青少年肩膀上圍著一只浣熊,蓬松的黑發很長,完全把他的眼睛遮住,即使這樣也沒影響他看人,「阿加莎·克裡斯蒂的《無人生還》,裡面主人公邀請了8個客人,你是8號。」

  男人翻了翻白眼,「我就是在入口處桌上,無意中看到這本書啊!這都被盯上。」

  可疑的一身黑問道,「指環,你出什麼價?」

  Xanxus道:「多少?」

  川平也一臉微笑的看著男人。

  黑澤陣打量著男人,越看越奇怪。

  男人愣了愣,看了看手裡的書,又看了看周圍的一圈人,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就那個被算計來決定8號拍品歸屬的人啊……」

  埃德加·愛倫舉手,「我對指環不感興趣,只是好奇這裡會發生什麼?」

  男人沒理他,轉了轉眼珠子,直接發布要求,「我現在不想要錢,只有一件事困在心裡面,如果誰幫我解決這件事,8號的東西就歸誰。」

  「說。」

  「老婆打電話告訴我寶貝閨女被勒索,我也因為藏——咳咳,被罵了一通,就請同事發了張照片給我,湊巧了,照片上的人我在酒店看到了她們。」

  男人敲了敲桌子,微笑的著看這些人,「她們不像普通人,你們也不是普通人,我抓很難。」

  他起身,走到毛利蘭消失的地方,面對他們,「誰抓到她們,誰就是得主。」

  黑澤陣眉頭皺緊,下一秒,男人的發言令他向來轉得快的腦子都不禁空白幾秒。

  「我叫毛利小五郎,一名正在出差公干的刑警。」


第143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

  --------------【平行世界】-----------------------

  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人生最艱難事情的毛利蘭, 第三次來到了平行世界。

  因為幾乎無間隙的銜接,毛利蘭剛和尤尼她們站穩,鈴木二人驚慌的臉上驟然一喜, 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在同一張臉上顯得格外扭曲。

  鈴木恭子猛地撲上來, 「姐姐!」

  「小、姐姐, 你嚇死我們了!」鈴木一郎紅著眼眶道, 「我們還以為又要找、等你很久。」

  他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都呆了兩周, 好不容易才等到, 如果再來兩周, 太難受了。

  「沒事沒事,我這不又回來了嗎?」毛利蘭揉了揉眼前的腦袋, 「就算我再次不見,你們放心等著, 我一定會回來。」

  「好。」鈴木恭子嗓子帶著哽咽, 「姐姐, 你們這是不是不能久呆?」

  毛利蘭答道, 「這次三天。」察覺到懷裡的人顫了顫, 又道,「放心,三天後,我們會再次出現, 直到你們回家。」

  鈴木一郎從毛利蘭的話裡,察覺到這件事的艱難,「謝謝, 姐姐。」

  出現在這個世界, 也有他們不聽話的責任,他們才相遇不久, 毛利蘭就這樣幫他們,鈴木一郎很感激。

  兩個鈴木不是眼淚汪汪,就是感動斐然的看著毛利蘭,氛圍很溫馨,讓人都舍不得打擾。

  小燁子則是看不懂氛圍的一個,「我餓了。」

  夏日夜晚的東京很熱,在一秒收住氣氛的角落,空氣可疑的停頓了幾秒。

  鈴木恭子掏出皺巴巴的幾個硬幣,臉皺成苦瓜。

  鈴木一郎眼巴巴的看著毛利蘭,「姐姐,錢不夠。」

  毛利蘭艱難的咽了咽喉,「……我也……」

  伽馬扶著暈眩的尤尼道:「我有。」

  眾目睽睽下,伽馬從兜裡拿出一個透明拉鏈的小袋子,裡面金燦燦的彈珠,引得在為錢犯過難的人心潮起伏不定。

  即便伽馬語氣淡然,但毛利蘭還是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得意,「黃金,是世界的硬通貨。」

  難怪能剛到這個世界,就能弄來衣服和手機!

  基本需求得到保障,一行人就近找了家不需要身份證的酒店暫住,為避免接下來時間裡,來回穿梭的問題,伽馬一次性付了一個月的房費。

  兩間房,男女各一間,以免過於分散帶來的不便。

  毛利蘭打開窗戶眺望了一下夜景,「還好,離市中心就幾百米。」

  「價錢高不是沒有道理,家電都很新。」尤尼一下子撲到床上,喟嘆道,「還很舒服。」

  毛利蘭把窗戶關上,「最重要的是沒有監控。」

  做什麼事都很方便,不用擔心留下痕跡。

  毛利蘭轉身,掏出隨身攜帶的本子,又開始自己的日常工作,認真的模樣激起了尤尼的好奇心。

  尤尼走到她身後,等看清楚上面的字眼後,臉色古怪起來,「蘭,你愛好真特別。」

  毛利蘭握筆的手頓了頓,「……我是在想辦法。」

  「嗯。」尤尼隨口道,而後又一目十行的看了看,意猶未盡的道,「接下來呢?」

  毛利蘭想了想,看到從浴室出來的小燁子,眼睛忽然一亮,對著恢復幼女狀態的小燁子招了招手,「小燁子,幫我個忙。」

  小燁子歪了歪頭,「公主,要我做事得有獎勵。」

  「小問題,明天帶你去吃豪華大餐。」毛利蘭答應得很干脆,這小孩子很好哄。

  果然,小燁子臉色興奮得發紅,「做什麼?」

  毛利蘭把瑪雷指環交給小燁子,叮囑道:「戴在頸子上不要取下來,如果有人來偷,你就把他抓住。」

  小燁子是難得的一個,在平行世界還能用異能的人才啊,小小年紀就很厲害。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起了個大早的人都精力充沛,在酒店經理看財神爺的眼神下,坐在一桌,吃著服務員送上來的早餐。

  「姐姐,你真的要參與我們的拍賣會?」鈴木一郎臉上的笑容都快溢了出來,「是不是覺得我們想出來吸引人的辦法很棒?」

  鈴木恭子邀功道:「姐姐,我也出了力,故事是我們共同編出來的呢!」

  「對!」鈴木一郎摟著鈴木恭子的肩膀,哥倆好的道,「不愧是我兄弟!這張臉下面的腦子就是聰明!」

  自豪的語氣說不清楚是在誇人,還是在誇那張臉。

  毛利蘭咽下嘴裡的魚肉,「你們很聰明。」就是有些人倒霉。

  眾人吃著飯,客廳的大型液晶電視屏上播出的新聞,一些耳熟的名詞引得大家一致望向電視。

  烏泱泱的人群中,成排的黑衣保鏢開出一條道,一個穿著時髦褲裙的女子戴著墨鏡走在上面,踏著大大的步子走向等候的豪車。

  外圍的記者舉著話筒激動的介紹著詳情。

  「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大家好!今日遠赴德國談判的鈴木集團掌權人已經回國。據鈴木財團透露,早期與黑澤集團旗下合作的SB開發研究已進入尾聲……」

  「SB即Silver Bullet,作為改善促進大腦分子活躍,改善肌體損傷的良藥出現,將會為我們帶來更大的福音……人們將不在恐懼病痛的折磨……」

  「不日,鈴木園子將於黑澤集團的負責人魚塚三郎進行最終談判,確認SB的相關售賣渠道……」

  園子……

  毛利蘭看著電視裡面色冷厲的園子,嘴裡的食物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

  伽馬直直的看著她,「裡包恩他們不是在鈴木園子手裡,就是在黑澤集團手裡。」

  「蘭……」尤尼吶吶的道,「鈴木她……」

  毛利蘭看向伽馬,「我會幫你們找彩虹之子,但你們也不能動園子。」

  「她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你想得太美好。」伽馬臉色不太好,「如果她對彩虹之子——」

  「可以!」尤尼打住伽馬的警告,一把答應,「我相信你。」

  「尤尼!」伽馬非常不贊同。

  尤尼直接甩出一句話,「我是首領,聽我的。」

  伽馬喉口一堵,完全沒法反駁尤尼,不想說話,只得咬著嘴裡的面包發泄心理的不舒坦。

  一下子,三個大人間的爭論弄得飯桌很安靜,鈴木恭子瞪了瞪伽馬,轉過頭牽著毛利蘭的衣服,擔心的看著她。

  鈴木一郎想緩和下氣氛,干脆把話題轉回來,「姐姐,你來得非常是時候,正巧看一看我們最大的宣傳手段。」

  鈴木恭子也跟著振奮了,「姐姐,我們在上面耗費心思最多!保證全國的人都能看到!」

  「看!」兩人指著電視上新聞結束後,播放的消息,「絕對引人注意!」

  眾人只見電視上,一則由警方發布的尋人信息在新聞結束後,輪回播出。

  屏幕裡中森警官一臉的痛心疾首,說的話一下子擊碎了萬千少女的心。

  「怪盜基德,我以為你平時只是盜竊,但沒想到人品居然還如此低下!」

  中森警官指著旁邊三人:哭得一臉憤憤的鈴木二人,幼女版小燁子眼淚汪汪的咬著嘴巴(餓的)。

  「你竟然做出拋棄妻女的這種事情!」

  電視機前的某人一口水噴了出去,惡狠狠的看著上面抹黑他的新聞。

  中森警官依舊說得振振有詞,「你不要否認!你聽聽孩子們的哭訴!看看證據!他們主動走到警察局就是為了找行蹤不定的你!」

  鈴木一郎抹了抹眼淚,簡直哽咽得快說不出話來,「怪盜基德叔叔,你當初跟燁子阿姨第一次見面是在盜取黑暗星辰的晚上,自此你對阿姨一見鐘情,你們陷入了愛河,相愛了好一陣子……」

  鈴木恭子拿出一張大燁子戴著黑暗星辰笑得燦爛的照片,「這是第一次見面阿姨拍的照片,這顆鈴木家的傳家寶一直戴在鈴木夫人脖子上,除了那個晚上,沒有離開過鈴木家的視線……」

  「爸爸,我好想你……」小燁子哭得傷心極了,手上舉著在陽光下璀璨奪目,帶著翅膀的指環,「你看,你送給媽媽的傳家寶我一直都戴在身上……」

  「你說這上面的寶石價值連城,是失傳已久西班牙皇室菲利普的拉雷格林珠。」鈴木一郎介紹道,「祖父從百多年前大富翁烏丸蓮耶手裡拍得,經歷兩次大火絲毫無損……」

  小燁子拿出一張烏丸蓮耶的黑白相片,手上真的是戴了一個指環。

  鈴木恭子很生氣的接著道,「如果你不出現,我們將在本周日晚上6點的鈴木商城頂層拍賣出去!」

  「爸爸!」小燁子哭唧唧道,「你說了,這枚戒指屬於家裡的女主人!我相信你不會騙媽媽!她想見你!」

  中森警官最後道:「怪盜基德,你要是個男人,就主動站出來!」

  在周圍的驚呼聲中,東京某一處一個人手裡的飲料變了形。

  毛利蘭想起那滿天飛的『找爸爸』傳單,表情很怪異,「你們怎麼會想到這種(人身攻擊)方式吸引人?」

  「在我家裡,爸爸或爺爺只要一跟女人走得近,第二日就能傳出鈴木新夫人的消息。」鈴木一郎很自信,「記者也最愛寫這種東西。」

  鈴木恭子點頭道,「聽說怪盜基德女粉絲多得嚇人,就算是為了確認事情真相,她們也都會來!而且,我們還拋出了讓她們瘋狂的噱頭——」

  「得到瑪雷指環,就能成為女主人,再不濟,也能見見他啊。」

  「我就不信,人能忍住這種誹謗。」

  怪盜基德是造了什麼大孽?令鈴木一郎懷恨在心。

  毛利蘭問,「黑暗星辰你戴在身上?」

  「這種彈珠我剛好有,再造一顆黑暗星辰多簡單。」鈴木一郎道,「就是不能拿來賣,畢竟真品戴在鈴木朋子身上,以後回家了再拿來放著吧。」

  毛利蘭:「……」不會吧,她那個世界的黑暗星辰……

  尤尼對另一件事好奇,「那張烏丸蓮耶的照片?」

  鈴木一郎有些唾棄道,「用網上搜的黑澤陣照片,加上小燁子的記憶,微改了一下,P了一張出來。」

  「反正沒人關注真假。」鈴木恭子無辜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怪盜基德身上。」

  「對了!」鈴木一郎想起這一點,問著毛利蘭,「那到底是我們認識的黑澤陣,還是他家的傳人啊?一百多年過去都長這麼像,基因真強大。」

  毛利蘭:「……」他還真兩者都是。

  不想說這個話題,毛利蘭嚴肅的看著這三個小孩,「記著,這三天都跟我呆在一起!」

  縱使是用來引人上鉤,這一下子得罪的人,毛利蘭都有點心虛。

  想了想,毛利蘭再加上一句,「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敗壞人風評不道德。」

  此時毛利蘭還未認識到,過一會兒,自己將被迫接著走上這條路。

  總之,這東京豈止一個熱鬧了得,各種小報在尋人報道發出後,迅速撰寫了有關世紀大盜的花邊新聞。

  成千上萬女子或震驚、或憤怒、或傷心欲絕的打算趕到現場對質,那圍在鈴木商城的人群看得毛利蘭滿頭大汗。

  當翌日怪盜基德預告函發出來時,大家都沸騰了。

  「愚者們,神不在的星期天,冒險的匹諾曹,我將親手剪下天使恩賜的羽翼。——怪盜基德 」

  拍賣這天,毛利蘭他們在走到鈴木商城時,一個眼熟得可怕的小女孩遞著一張紙過來,滿含熱切。

  周圍記者的閃光燈晃得毛利蘭蒼白的臉更加蒼白。

  「媽媽,我是尤尼,你不認我了嗎?」三歲的小尤尼指著尤尼,淚水漣漣,「你要她,不要我?」

  尤尼渾身顫個不停,如果不是伽馬扶著她,只怕當即摔倒。

  小尤尼直勾勾的盯著毛利蘭,「你不喜歡爸爸,也不喜歡尤尼?」

  小朋友,話不能亂說!

  鈴木二人立馬擋在毛利蘭身前,說出所有人的心裡話,「證據呢?不是隨口胡編亂造就能來認媽!」

  小尤尼執著的遞著那張紙,一臉篤定。

  「你以為我是能隨便糊弄的,跟我們學——」鈴木恭子順口的話,在看清上面的子後卡在喉嚨裡。

  【基因鑒定報告,黑澤陣和毛利蘭——!】

  【姐姐,你跟尤尼難道真有血緣關系——!】

  記者瞬間湧過來,對著上面的鑒定書瘋狂拍照,隨即更加癲狂的討論開始展開。

  「毛利蘭?好熟悉的名字……」

  「毛利蘭?這不是十年前轟動一時的新聞人名嗎?」

  「不是說死了嗎?真的假的?」

  「你看,這小女孩和她身旁的女孩好像!」

  「她真是毛利蘭?」

  ……

  毛利蘭的臉冷得不能再冷,「小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圍觀的人吵得很凶,毛利蘭努力想辦法擺脫嫌疑,這都是什麼事——!

  就在毛利蘭腦子亂成一團時,小尤尼發出了的致命問題,「媽媽,我們可以去醫院做親子鑒定。」

  堅,決,不,去。

  ……

  新聞發酵得很快,一直處在找孩子狀態的伏特加看到了這則消息,顫顫巍巍的撥通了一個電話。

  「大哥,找不到尤尼……離家出走……鬼,新聞……」

  哆嗦的話一直說不清楚,琴酒很想一把掛斷,卻不想一個早死了的名字冒了出來,「蘭小姐……」

  琴酒扼斷通訊,毛利蘭?

  鈴木集團總部,十年來首次見故人的鈴木園子也看見了電視上人的臉,徹底呆住。

  辦公室裡的兩人,在很久後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鈴木園子偏過頭,看著眼睛瞪得驚恐的人,「安室警官,告訴工藤新一,我不會更改決定。」


第144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一)

  -----------【平行世界】--------------------------

  鈴木大商場門口, 一雙雙火熱的眼睛看得毛利蘭騎虎難下,面對這個咄咄逼人的小尤尼,她恨不得昏死過去。

  小尤尼泛著淚花, 縮手縮腳的靠近毛利蘭, 「媽媽, 別不要我。」

  記者們的閃光燈哢擦哢擦拍個不停, 看著強光下迫近的小女孩, 毛利蘭禁不住後退一步, 差點踩在尤尼的腳上。

  尤尼悶哼一聲, 顫栗的心音響在毛利蘭耳邊。

  【蘭,我一看到她, 骨子裡就發冷。】

  毛利蘭微微皺眉,略顯冷淡的臉令圍觀群眾心裡升起不滿, 紛亂地開始指責著她。

  「到底是不是孩子她媽, 去做個親子鑒定不就行了?你這麼猶豫……」

  「沒看到孩子在哭嗎?」

  「喂, 好歹是做人母親的, 就真不管孩子了嗎?」

  吵, 太吵。

  人群的繁雜聲裡,毛利蘭站上台階,面向這群迫切想知道真相的人,藍紫色的眸裡滿是寒冰, 掃得眾人打了一個顫,不自覺的止住了話。

  「我說……」

  毛利蘭輕柔的嗓音,攜著西伯利亞的冰雪, 「我不是這孩子的媽。」

  不管這個世界的毛利蘭跟小尤尼是何關系, 毛利蘭都不想接下這個鍋。

  她道:「我或許是與一個人長得非常相似。」

  記者的燈光閃得更亮了,職業性的想要提問, 卻被毛利蘭冷酷得近似暴虐的臉震住,不敢靠近。

  「我不喜歡與無關人士扯上關系。」毛利蘭嗓音冷淡中帶著不耐煩,「我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眾人望過去,鈴木二人揚著臉,雙手環胸,表明無聲的支持,而一旁的小尤尼眼睛腫得好不可憐。

  冷血無情,這幾乎是為眼前發言的毛利蘭量身定制,「親子鑒定?」

  毛利蘭呵了一聲,「你們開什麼玩笑?我從不相信陌生人,憑什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能拿走我身上的一部分!萬一落到某個殺人犯手裡呢?是不是要讓我承擔上莫須有的罪名?」

  有人小聲反駁,「醫院不會作假……有權威……」

  「不要用你們的世界觀限定我。」毛利蘭臉色更加冰冷,「我只相信自己。」

  毛利蘭表現出來的張狂和冷酷令眾人相當不適,但在那看死人的目光下,莫名不敢發聲。

  「我這次來這裡,只為小燁子尋找父親。」毛利蘭坦然道,「你們可以質疑我的存在,但也請用用腦子,十七歲死去的毛利蘭,如何會在十年後,與十八歲的我扯上關系!」

  小尤尼打著嗝,眼睛通紅,她擺明了是真心認為面前人是她母親。

  但比起小孩子的童言稚語,眾人卻是一驚,對啊,鑒定書上寫名字是毛利蘭……毛利蘭的話就顯得更加合理和有了可信度。

  「小姑娘,你今年看著才三四歲,也不可能是十年前已經死亡的毛利蘭的孩子,你拿著的那張鑒定書,肯定有問題!是什麼人想利用你這麼可愛的小孩子?」

  毛利蘭開始陰謀論了,「你放心,既然背後的人把你送過來,我就不會丟下你不管,我會查清楚真相!」

  實際上自己悄摸摸跑來的尤尼,一聽毛利蘭有留下她的意圖,也立馬抱住不撒手。

  圍觀人駭了駭,也開始朝著毛利蘭背後的思路偏,一個與十年前犯下命案的名偵探之女長相一模一樣,還與黑澤集團不長常露面的董事長……摯友是鈴木集團的當家人……前男友工藤新一還是當世最有名的偵探……

  這是有什麼驚天大陰謀?

  SB計劃的支持與反對兩派的主要領導人,即將簽約在即,都在裡面……謔!

  自以為找到答案的眾人驚醒了,是有人要利用毛利蘭挑撥離間!

  一瞬間局勢逆轉,毛利蘭從一開始的質疑裡得到一眾崇拜的目光。

  這個小姐太聰明了!

  見時機合適,毛利蘭開始解釋自己的來歷,「我自小在托克馬根島長大,一個幾乎網上查不到,也沒人聽過的閉塞島嶼。」

  托克馬根島,能查到就真的很邪門。

  「這兩天我出來找過孩子,或許被某些人注意到容貌,借此有了不好的想法。」

  毛利蘭神色很冷,似乎很不爽被利用,「背後之人,我接受這次挑戰,你們要藏好,毛利蘭這個身份背後所隱藏的秘密。」

  眾記者精神一振,繼續聽著這人近似挑釁的宣言。

  「電視機前的觀眾們,我非良善。」毛利蘭的表情有著曾經Merlot第一次出現在他人面前,相似的冰冷,「只相信自己查到的真相。」

  當年毛利蘭殺人的事,確實很突然,沒人知道她為什麼對一個病床上的老人動手?流傳得最廣的說法,是其男友與她分手,導致了精神失常……

  利用這次機會,毛利蘭光明正大的宣告,「沒有任何秘密能在我面前隱藏。」

  狂妄、囂張,盛氣凌人得就像曾經的某人彈指間毀去一座高樓大廈。

  有記者提問了,「小姐,您的名字是……」

  毛利蘭看著提問的人,冷酷的眼神直盯得記者額頭冒汗,強烈的氣勢硬生生壓得現場人移開了視線。

  「Merlot,我父親愛喝酒,就取了個酒名。」

  工藤新一、阿笠博士宅邸的人看著電視,舊時的陰影伴隨一張美麗的臉龐重新卷土而來,「琴酒……」

  赤井秀一看向渾渾噩噩的人,「工藤,我們都清楚,毛利小姐已經死了,我們親眼看著她下葬。」

  「新一……」阿笠博士皺紋密布的臉,滿是擔心,「你要振作。」

  「她不可能是小蘭。」本堂瑛祐臉上陰雲密布,「Merlot,那樣明顯酷似琴酒的表情和代號,一定與琴酒有關系!」

  「三言兩語撥弄人的思維,與琴酒如出一撤的狡詐。」赤井秀一眉宇間閃過一絲深思,摸著下巴道,「但又感覺哪裡不對勁……」

  工藤新一暗沉著臉,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那一切,卻突然發現,自己由始至終都記得很清楚。

  蘭最後一次見他,眼中那如釋重負的歡喜,是他忽略了什麼嗎?

  世良真純左右看看,小心的表達自己的觀點,「不可能是蘭,但她明顯是對著我們來的。」

  「……或許是我們。」工藤新一幽幽的道。

  他轉達給眾人安室透帶來的消息,「園子執意要與琴酒達成SB的交易,她不再相信我,即使我提供再多的證據。」

  貝爾摩德帶來的消息不會有錯,琴酒延續的SB研究,所生產藥物最終將人引向的是死亡。

  「那個女人……」赤井秀一突然道,「她真的是對著我們來?毛利蘭……」

  赤井秀一沒有說下去,但他們更明白這一點,毛利蘭死於琴酒槍下,連帶著當時去救她的毛利夫婦都死在組織裡。

  宮野志保抬起頭,看著眼前這群人,提醒他們,「我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聯系上琴酒?這一直是個謎。」

  宮野志保一直有個猜測,不敢告訴人,近乎殘酷的猜想,一模一樣的人如果真帶來這個答案……

  工藤,活不下去。

  「園子。」工藤新一平靜道,「園子一直清楚,但她始終守口如瓶。」

  黑澤集團總部。

  鈴木園子盯著座椅上抽煙的人,冷冷道:「你沒看好她。」

  琴酒彈了彈煙灰,「你得弄明白一點。」他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我不是保姆。」

  「琴酒,你創造了她,就得負責。」鈴木園子臉色很難看,「生理學上,她是你和蘭的孩子。」

  琴酒明顯很反感這一點,「我願意稱之她為世界的產物。」

  他轉過身,把書扔在一邊,「你不能否認,她那幅模樣,代表的,她最想要的是那股能量。」

  「彩虹之子。」鈴木園子看著電視上的尤尼,「我們要加快時間,她回來了。」

  「那是你的問題。」琴酒坐下,捻滅煙蒂,「我對另一群人更感興趣。」

  「當他們還在絞盡腦汁思考對付我的計劃時,卻沒發現自己已然被放棄。這群人對我的忌憚,令我想起了以前很愉快的一段回憶。」

  鈴木園子嘴唇咬得泛白,「你住嘴。」

  琴酒顯然不是有善心的人,「主動找上我的毛利蘭,相繼慘死的家人,你說她會不會慶幸自己死得最早?」

  鈴木園子牙齒磨出了血,「我說——你給我住嘴——」

  「我很久沒玩游戲了。」琴酒依然忘我,拿出一副撲克牌,擺在辦公桌上,「上一次,她贏得了四個,這一次,你說另一個人能贏得什麼?」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蘭!」鈴木園子怒道,「我們都知道!毛利蘭死得很徹底!」

  琴酒冷戾的眉眼微微聚攏,「你過於激動,在游戲裡,很容易處於下風。」他思索的目光轉向電視,「她不同,優秀的大膽,以及——」

  「毛利蘭,永遠失去的自信。」

  ……

  鈴木大商場的頂層,即使很寬敞,在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時,毛利蘭等人也不得不邁著艱辛的步子,走上正中央的高台。

  小燁子依仗著嬌小的身形,穿梭在人群裡顯擺著造型奇特的指環,亮眼的探照燈下,指環閃爍的光彩,迷離又詭異。

  它的珍貴,毋庸置疑。

  在與安排好警衛的中森警官互相寒暄後,毛利蘭把目光飄向身旁,一直死死捏著自己手的小尤尼。

  尤尼受詛咒的體質應該不能克隆,就像黑澤陣的靈魂唯一性。

  毛利蘭總感覺在哪裡聽過這個說法……「尤尼的體細胞在……子宮內,……與黑澤陣……細胞核……排異反應。」

  對!她想起來了,是在烏丸蓮耶的黃金籠那裡,聽到了這個說法!小尤尼真的跟毛利蘭有關!

  「Merlot小姐。」中森警官走上來打斷了毛利蘭的驚駭,看了一圈四周,「小燁子的母親呢?日暮警官說上次還在游樂園見過她,這次沒來?」

  毛利蘭微笑,「她會出現。」

  「燁子阿姨在房間休息。」鈴木一郎小聲湊到中森警官耳邊道,「其實是她不相信怪盜基德會來。」

  鈴木一郎掃了眼小燁子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心情很舒暢,「沒關系,大不了賣了指環。」

  鈴木恭子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中森警官,你能不能借我張銀行卡,我們來的時候身份證都找不到……」

  「銀行卡?」中森警官有點不好的預感。

  毛利蘭看著鈴木一郎一副機靈鬼的樣子,表接著轉過頭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緩緩道,「中森警官,不用管他們,指環能拍高價但是賣不出去。」

  鈴木二人立馬呆成豆豆眼。

  小燁子笑容明媚,看得來質疑的人都不好對著她發問,努力不去想小女孩與偶像的關系,大家不由自主的把打量的眼神往下移,去看那枚指環。

  「其實色澤還不錯?造型很獨特啊!」「純天然的寶石吧!」

  「你們有沒有感覺,看久了就覺得那指環的光芒……」

  「漂亮?」「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些不差錢的人,收藏癖開始蠢蠢欲動了,「二十萬?」

  「小姑娘,讓我看看怎麼樣?我出三十萬。」

  小燁子沒搭理他,搖搖頭,公主說了不要取下來。

  陸陸續續有人開始報價,隨著報價人的增多,一路從幾十萬上升到上百萬,甚至有上億的趨勢,熱火朝天的氛圍裡,小燁子是死活都不答應。

  在小燁子周圍人增多的情形下,一個靚麗的身形出現了,高挑身材,長長的紅發,自稱小燁子媽媽的女人靠近,群眾都不由讓開了路。

  「小燁子乖,跟媽媽離開這些怪叔叔,怪阿姨,我們先去吃飯。」

  毛利蘭起身,把小尤尼交給中森警官看著,怪盜基德果然改不了裝親近人的毛病。

  小燁子看了眼毛利蘭,轉身乖乖跟著女人走了出去,在一個無人的地盤,女人對著指環伸出了手——

  「哥哥。」

  紅發粉瞳的小女孩笑得很可愛,叫得女人一驚,他瞬間感覺不對,「——公主說,你得告訴她一件事,我們就澄清小哥哥們的胡話。」

  不對勁,這小女孩不對勁。

  「公主?」怪盜基德干笑著一步步後退,滑翔翼就在他身後,只要一躍,就能離開,但是這小女孩奇奇怪怪的感覺……「我不認識她。」

  小女孩,他應該鬥得贏吧?

  怪盜基德不確定的想,畢竟胳膊腿的差距在那裡擺著呢。

  「小燁子很擅長審訊,但公主想親自審訊你。」小燁子走著走著,一只小手牽上怪盜基德,「所以我只能聽話。」

  「——靈魂的喘息。」

  另一邊,毛利蘭熟悉的眩暈來臨,眼睛一爭,幾個男人陡然朝毛利蘭她們撲來——

  流氓啊——!

  一道聲音叫得很高昂,「快點,給我抓搶劫犯——!


第145章 深野往昔:十年亂像(十二)

  ---------【平行世界】----------------------------

  毛利蘭跟尤尼驚魂未定的站在鈴木商城的一層, 盡力回憶跳躍時間前的畫面。

  「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叫我們……」毛利蘭不確定的低頭,腳踢中什麼的錯覺……

  尤尼有種做噩夢的衝擊感,「好幾張臉!」

  毛利蘭與尤尼呆呆的對視, 「我似乎聽到——」

  尤尼動了動嘴唇, 「搶劫犯。」

  她倆干過的搶劫事情, 就只有那麼一件……

  毛利蘭捂臉, 「我好像踢到了我爸爸!」

  一旦聯系上來, 那道聲音就耳熟得難以忘記!爸爸怎麼會在那裡!聽他那意思, 不會專程來找她們吧?

  「蘭……」尤尼發覺哪裡不對勁了, 「伽馬沒拉住你?」

  毛利蘭愣了愣,「右邊是你, 左邊是——」說著忽然一驚,「碰了我衣角的不止兩個!」

  還有其他人!

  當時突襲的人有好幾個, 而且身手都不是一般人, 毛利蘭根本來不及全部甩開, 如果碰到她一點點都能穿來, 那事情就大條了!

  毛利蘭立刻道:「我們先回酒店。」

  一回到住所, 兩人等了不少時間,垂頭喪氣的鈴木二人、帶著六七歲孩童的小燁子,以及蹦蹦跳跳的小尤尼就都回了酒店。

  結果很明確,伽馬沒有穿越過來。

  那麼, 事情糟糕了,穿越過來的人都有誰?以抓毛利蘭她們兩人為目的……

  先把亂作一團的事放一邊,毛利蘭讓鈴木帶著小尤尼去休息, 兩人一致看著迷瞪瞪的小男孩。

  毛利蘭一臉狐疑, 這是被小燁子嚇傻了,還是被小燁子嚇傻了?

  毛利蘭的意思表露得太直白, 小燁子抗議道:「公主,我只是把他變小。」不過變小的痛楚,她可控制不住。

  公主?

  熟悉的稱呼,怪盜基德不由自主的望向為首的女人,那副面容,令他一下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毛利蘭?」

  毛利蘭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黑羽快鬥,一群人當中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你嗎?」

  黑羽快鬥已經不想知道,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小燁子的存在令他三觀岌岌可危,真不想知道面前人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黑羽快鬥幾乎是自暴自棄的放棄了掙扎,「你直接問問題吧。」

  本以為毛利蘭會問工藤新一相關問題的他,卻被她的問話徑直驚住,「你父親,黑羽盜一與工藤夫婦認識。」

  「你怎麼知道?」黑羽快鬥的聲音略顯慌亂,「你見過我父親?」

  「我沒見過。」毛利蘭見的,不是這個世界的黑羽盜一,「你父親有沒有說過烏丸蓮耶這個名字?」

  JUKE酒店,同住一層樓,一圈相熟的人極有可能是烏丸蓮耶安排,毛利蘭不信烏丸蓮耶的安排沒有意義。

  赤井武務成為黑衣組織高層、工藤叔叔的兒子成為實驗品、黑羽盜一最終也被關押在組織,爸爸也在那裡……

  黑衣組織,年長的一輩也身涉其中。

  毛利蘭問道:「你聽過黑衣組織的滅亡吧,曾經一度放在新聞資訊裡,被工藤新一帶人聯合剿滅的組織,組織Boss就是烏丸蓮耶。」

  「我知道,黑衣組織的實驗室和內部成員,都已經被工藤新一摧毀。」黑羽快鬥瞄了眼對這個名字無動於衷的女人,「與我有關?」

  毛利蘭沒回答這個問題,這是邊緣人物,真正中心的那群人全部被園子厭棄,只除了怪盜基德依舊被崇拜。

  但一定也是有聯系的人……

  就如核心成員貝爾摩德與黑羽快鬥如出一轍的易容術。

  毛利蘭試圖找到關鍵點,「你父親與工藤間有發生什麼共同的事件嗎?」

  「UMASACARA。」黑羽快鬥微微低頭,「他們遇到的時候好像發生了青少年謀殺案,受害人留下了這些字母,暗指了真凶的名字,烏丸蓮耶。」

  烏丸蓮耶,能指出烏丸蓮耶那個年齡段人的身份,是作為青年能認識的人?

  毛利蘭思忖,「還有其他嗎?」

  黑羽快鬥搖頭,「我知道的只有這些,老爸直到去世都沒和他們再聯系,照舊在全國巡演魔術。」

  毛利蘭垂眸,「好,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黑羽快鬥坐得端正,「請問。」

  毛利蘭淡聲道,「你記憶中,毛利蘭懷疑過多少次柯南的真實身份?或者說你幫助騙過她多少次?」

  黑羽快鬥僵了僵,這兩句話中的信息,柯南?真實身份?

  黑羽快鬥囁嚅著,心跳得很快,快得很不安,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那個死去的女孩,欺騙……

  【記不清楚了……】

  毛利蘭閉了閉眼,「你可以走了。」

  黑羽快鬥身子僵直,甚至小燁子把他變回原樣時的痛楚,似乎也忘了,他走到門口,嗓音有著些微的暗啞,「有我的原因嗎?」

  黑羽快鬥不敢回頭看那張臉,「有一次盜竊中,蘭小姐找過我,她問,『柯南是不是很怕穿全身黑的人?一聽酒名就臉色發白。』。」

  一樣的人,都是來找黑羽快鬥確認一些答案。因為他涉事不深,又與工藤或者毛利蘭是在怪盜基德這個身份上相熟。

  他不會有危險。

  毛利蘭問,「你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她想,她已經明白。

  黑羽快鬥笑得有些諷刺,不知在對誰,「我說,『小孩子嘛,當然怕長得可怕黑黢黢的人,酒這種東西大人一直都說小孩子喝了不好。』」

  撒謊會養成習慣,但被騙之人已經死亡,曾經的謊言也會被帶上無數陰影。

  毛利蘭頓了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黑羽快鬥搖了搖頭,在跨出門前,毛利蘭加了一句,「基德先生,毛利蘭的死只會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怪任何人。」

  「我也是這樣欺騙自己的。」黑羽快鬥淡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你不用像她一樣。」

  黑羽快鬥走後,尤尼看了看在強自忍耐什麼的毛利蘭,「蘭,很嚴重?」

  「或許。」毛利蘭聲音很低,「但只是猜測,做不得數。」

  毛利蘭已經有了思路,因為這是另一個自己,只需要想一下當自己處在那樣的環境中,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會走什麼樣的路……

  很容易。

  「毛利蘭親自想辦法找到了琴酒。」毛利蘭抱著沙發上的抱枕,眸色很深,「如果是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會聯系園子。」

  柯南身份被確定,周圍人找不到人幫忙,毛利蘭能察覺到蛛絲馬跡間柯南的忌諱,所以請求了園子或者鈴木家的人脈。

  琴酒被毛利蘭找到。

  「我很驚訝,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子竟然是第一個找到我的人。」琴酒往杯子裡倒滿酒,「通過一些人無意間透露的行為習慣。」

  琴酒坐到做到辦公椅上,靠著背,「被黑衣組織迫害過的人,總能本能對兩樣東西產生反應,全身黑,酒名。」

  「應激反應,最無法遮掩的一種,便是恐懼。」對面銀色長發的男人晃了晃酒杯,「你令很多人都深深畏懼。」

  「別人說這句話,我心情會很痛快。」琴酒飲了口自己那杯酒,「你一說,這句話就變了味。」

  黑澤陣放下酒杯,敲著桌子,「你不可能成為烏丸蓮耶的心腹,但你會想盡辦法鏟除烏丸蓮耶的心腹。」

  黑澤陣看著對面金色長頭發的男人,「毛利蘭找上你的原因,跟他有關?」

  「一個朗姆。」琴酒眼裡閃過一絲厭惡,隨即正視他,充滿戾氣的笑容夾著諷刺,「一個拜毛利小五郎為師的朗姆,毛利蘭毫無防備的在他面前提了工藤新一這個男朋友的名字。」

  黑澤陣的手頓了頓。

  琴酒揚起眉,自顧自道,「一個組織叛徒上報過死亡的名字,毛利蘭卻一直在等這人回來,忠貞是良好美德,卻成了朗姆刺探的理由。」

  「給她介紹男朋友,她都會拒絕說自己有男朋友,又有人說,她男朋友都這麼久沒回來,不會出事了吧?她就會擔心的打電話去確認……」

  「工藤新一沒有死。」這個名字讓黑澤陣生理性不適的皺起眉,「他怎麼不徹底死了?腦子沒問題?」

  「我也驚奇得不行。」琴酒摸了摸下巴,「是我思想太老舊理解不了現今的人?既然隱瞞,不如直接通報死訊更好?親密人逼真的反應就會是最有力的證據。」

  黑澤陣猜人心思一直不乏惡意,「他或許怕自己『真死』後,毛利蘭找新男友,有新感情。」

  琴酒古怪的搖了搖頭,「毛利蘭似乎認為,工藤新一看不得她傷心。」

  黑澤陣跟琴酒對視一眼,一模一樣的幽綠色瞳孔裡都有著難以理解的疑惑。

  傷心比危險和死亡更可怕?

  琴酒咳了咳,「朗姆確認了工藤新一活著,開始命令波本查工藤新一,雪莉死亡名單上的人他也在重新確認。」

  朗姆有的多疑不比他少。

  「朗姆變得很想得到工藤新一的下落,然後——」琴酒嘴角翹起,「他做了個決定,一個完完全全暴露他,也毀了他的小決定。」

  「——綁架毛利蘭。」

  毛利偵探事務所。

  在鈴木商城發覺環境和時間都不對時,毛利小五郎帶著一個懶洋洋的偵探,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家。

  空蕩蕩的房間,家具上蓋滿白布,呼吸很清新,有人來經常打掃,但也掩蓋不了沒有絲毫人氣的事實。

  埃德加·愛倫環顧一圈後,推理到,「這家人已經死得透透了,警官。」

  「你可以不用說話。」毛利小五郎看得出來,「我有眼睛,也有腦子。」

  毛利小五郎垂下眼,沒人能看清他眼裡的神色,他走到放著電視機的桌子上,成堆的委托堆著,擺放凌亂。

  這裡,沒有人私自改變分毫,像是有人想憑著毫無變化的環境,試圖留住主人生活的痕跡。

  毛利小五郎轉了一圈,在桌子下,木質地板的一個縫隙裡,拿出了一部手機,是他慣用的牌子,衝野洋子代言的手機。

  他解開了上面的密碼,裡面照片、多余的聯系人都被刪得一干二淨,只有一個號碼下,留有的通話錄音。

  「新一,你不要過來,有危險——」

  「工藤新一是嗎?你女朋友毛利蘭在我手裡,帶著三百萬來中央米花公園,記住,不能報警和告訴其他人,我現在定位了你的手機信號。」

  「你從現在開始,行動軌跡都在我眼裡,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只能是你一個人來救你女朋友。」

  「這是你的號碼。」愛倫坡看著沉默的人,「你女兒卻打給了你,綁匪提了一個你根本做不到的要求。」

  毛利小五郎打開手機蓋,裡面有一張紙條,字跡很亂。

  『我救不了女兒,但是天黑前醫院傳來了消息,女兒笑著對我說,車禍不小心傷到了手腳,只能裝上義肢,不能再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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