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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穿)從泰坦尼克號開始》作者:東北喵【完結】

第1791章

  「供我驅使?」米亞不禁莞爾,「封寒,你知道這四個字什麼意思嗎?」

  這人該不會是腦子一熱,就氣血上湧了吧?

  「我雖然讀書不多,但也懂得說話算話的道理。」封寒並沒有直接回答米亞的問題,只是沉靜的回答道,「我說了願供先生驅使,這條命便是先生的,絕不會後悔!」

  似乎是怕米亞不相信他的話,封寒又道,「我大仇得報,此生已經沒有遺憾,只想著在武道上面更上一層樓,先生不必擔心其他的事情。」

  他孤身一人,該干的事情早都已經做完了,沒有任何牽掛。唯一放在心上的,就只有武學一途。從少年時代走到今日,整整十年的時間,他都在這條路上苦苦掙扎,便是大仇得報,這個執念也消散不去。

  甚至在這方宅待了一段時間之後,這個執念不但消不掉,反而更加的根深蒂固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明明對方從來沒有展示過自己的武功有多麼的好,甚至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武功,可封寒就是有一種感覺,如果這世間還有什麼人能夠助他走上「正途,那一定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封寒見過很多的高手,但那些人就只是高手,他們可以輕易的殺死他,卻不能一口道破他的問題所在,也看不穿他的本質。

  也許是他見過的高手還不夠多,層次也不夠高,可封寒很清楚一件事,高手有那麼多,無限接近天道的也有不少,但真的能幫他,也願意幫他的,卻大概只有眼前這個人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封寒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但他就是覺得一個對大多數事情都不是太在乎的人,大概也不會在乎身邊多一個可供驅使的手下。畢覺,有些事情這樣的人也懶得動手,總是需要有人為他掃去礙眼的人跟事的。

  「封寒,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米亞看著封寒,嘴角微翹,「可是我卻不是一個真的好人,你確定要走這一條路嗎?」

  他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說明白,別誤人子弟。

  若是有一天他跟封寒站在不同的立場,被身邊的人給背刺可就太讓人煩惱了—他雖然不是好人,可也不是殺人狂魔,沒事不喜歡砍人。

  「先生可知江湖有一個黑榜名單?」封寒聽著米亞的話,競然笑了起來「左手刀不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可是也能夠排進江湖黑榜前百。莫非先生還以為這黑榜只是墨汁寫出來的榜單嗎?」

  「先生可知江湖有一個黑榜名單?」封寒聽著米亞的話,竟然笑了起來,「左手刀不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可是也能夠排進江湖黑榜前百。莫非先生還以為這黑榜只是墨汁寫出來的榜單嗎?」「你說你讀書讀的少,我看倒不見得。」米亞衝著旁邊的椅子微微側首,「坐。」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腦子清醒的聰明人總比腦子有問題的人強。

  封寒大喜,之前被凍的有些發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了起來。

  不過他到底是大汗淋漓的在數九寒天裡吹了幾個時辰的冷風,米亞一將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就察覺出來了。

  當下眉毛一挑,「回頭去廚房要一碗驅寒湯喝了,現下這個時節病了不好。」

  這大冷天的,便是應天府的天氣不如北方寒冷,終究還是冬日,寒氣入體不是什麼好事。

  「你不要仗著自己武功好就忽略了身體,便是你的境界再高,身體不支持,有些事情最後也只能望而生嘆。」米亞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

  很多練武的人都覺得要麼修行外功,要麼修行內力,或者是內外兼修就是走在了正確的路途上了,可事情不是這麼算的。

  一個健康的身體才是決定一個人能夠走多遠的下限保證,身體不夠好,就只能止步於界限之外,跨不過那道門檻,還談什麼進軍天道?

  確定了封寒現在的問題之後,米亞就把他丟給詩詩了。

  封寒說他沒有讀過多少書倒是沒撒謊,他的武功來自於家傳,走的也是正經武人的路子。可這種所謂的正經武人的路子走到了頭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江湖高手,想要繼續往上走已經沒路了。

  米亞都不用看他的家傳秘籍,從他體內的氣勁運轉方式就知道他現在已經到了瓶頸,再繼續往下練,要麼就是靠著自己的天賦另辟蹊徑,要麼就是靠著時間的積累提高實力,反正是前途渺茫。

  不過秉承著負責任的態度,她還是看完了封寒寫下的家傳秘籍,最終也只能無奈的長嘆一聲,「先跟著詩詩讀書,把該讀的都讀明白了,不然日後我給你解說經文的時候你也聽不懂。」

  封寒倒不至於是一個文盲,可他所謂的讀書就真的只是讀書,把該認的字都給認全了,然後對著淺顯的蒙童書籍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完事了。剩下的,《四書》、《五經》什麼的,是一點兒沒碰過。

  如果他是一個天才也倒是容易,只需要幾句話,就能讓他頓悟。可問題是,封寒確實是有天賦的,但他的天賦也沒有達到在江邊著一晚上月亮就能夠創出來一門劍法的水平啊!

  而且他之前的武功也就是那樣,三十歲的時候練到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完全不成問題,可再多的,他現在練的功夫達不到那種水平,他自己也沒從家傳武功中破出一條道路的能力,那還不如轉修別的功夫。

  至少他家傳武功並不霸道,轉修旁的功夫的時候不需要散功。

  淺顯的武功也不是沒有好處,換個法門重練不會對身體有別的影響。捏著那本一眼就能夠著到盡頭的武功秘籍,米亞只能說封寒的天賦還是不錯的,能把這門功夫給練成現在這樣,一般人還真是做不到。

  所以現在先跟著詩詩讀道藏吧,從淺顯的入門開始,讀個幾本之後,就不會聽不懂他的講的什麼了。

  指了幾本薄薄的經文冊子給他,米亞捏了捏鼻梁,感覺這是給自己找了一個麻煩。

  隨手指點一個人跟系統的給一個人規劃未來道路還是不同的。

  前者他直接點破對方的破綻弱點就行,後者……感謝東方不敗,詩詩跟雪千尋之前接受了不少他的教導,讓他可以順著他的方向繼續下去,而不是只能從頭開始。

  但封寒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只能跟著詩詩讀書。

  就是詩詩本人一點兒都不願意教這個煩人的家伙讀書,搖著米亞的袖子要擺脫這項任務。

  「他是我為你找的保鏢,目後要護著你到處走,你不教他難不成要讓阿尋教導他讀書?」然而米亞鐵石心腸,任由詩詩晃著他的手臂,人都快要掛他身上了也始終堅定不移。

  詩詩其實是一個很活潑的女孩子,她愛說愛笑還喜歡做生意,是個停不下來的姑娘。

  她對武功這件事也沒有什麼興趣,以前是因為東方不敗喜歡教她武功,現在是因為米亞沒事提點她武功,可她自己本身卻並不喜歡在這件事上花費時間。

  米亞也不逼她,只是循序漸進的教導她,靠著時間的積累,詩詩總有躍至先天境界的時候,倒也不必壓著她繼續往更高處走。

  只是她對習武這般散漫的態度到底是拖了後腿,遠遠比不上雪千尋這個對武功感興趣的好姐妹,差出了不止一點半點。

  他又不可能總是在她身邊待著,難道她出門遇到危險他還能穿越時空從天而降嗎?

  而且他也不一定會一直都在,若是有一天他不見了,米亞希望詩詩跟雪千尋能夠有自保的能力。後者他不擔心,雪千尋天賦不夠好,練武的年齡也有些晚,可她夠努力,也不像是詩詩這樣喜歡到處跑,真的有那一天,她大概早就進入先天之境了。

  只有詩詩,實力不行還喜歡折騰,讓人頭疼的緊。

  現在封寒自己送上門來倒是一件好事,正好解決了後患。

  「你要是不願意,我就讓阿尋來教他,以後讓他護著阿尋,沒你的份兒。」被扯看袖子的米亞紋絲不動,依然安安穩穩的坐在椅子上看自己的道藏,順便刺激了一下詩詩。

  「哼,我教還不行嗎!」詩詩被他這話給氣的夠嗆,當下立下誓言,「你放心,我必定教出來一個學富五車的狀元郎!」

  「噗—」坐在一邊的雪干尋絲毫不顧及她的面子,一口茶水噴出來,一邊咳嗽一邊笑,芙蓉面上全是嘲笑文盲的快樂。

  「學富五車?」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扶著椅子笑的不能自己,「是學負了五車吧!」就詩詩的這個鬼樣子,讀的書還沒有她多呢,能教出來什麼啊?

  狀元郎,她看是壯圓郎!

  想到封寒那個高高瘦瘦的樣子變成了圓滾滾,雪干尋感到一陣喜感,沒忍住又是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

  詩詩:「……」

  好氣!

  「你給我等著!」她怒氣衝衝的踹了雪千尋的椅子一腳,飛快的跑出去了。

  她一定要把米亞指定的那幾本書給教明白!

  「就會調皮搗蛋。」米亞看著笑的癱在了椅子上的雪干尋,不禁搖頭。

  詩詩跟雪千尋,真是免家,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就沒有不吵架的時候,日子過的也是熱鬧無比,真不知道她們兩個哪來的那麼多的架可以吵。

  〝咳咳咳——」雪干尋在椅子上笑的不能自已,還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竟然難得的沒有反駁米亞的話。

  好不容易等她終於不咳嗽了,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正樣危坐,「哥哥,我最近打聽到了一件事。「她一臉神神秘秘的說。

  「哦,是什麼好事?」米亞配合著她的話發問。

  雪千尋也挺喜歡往外跑的,不過她對做生意這件事沒有什麼興趣,只是喜歡到處游玩。來了應天府之後,就四處跑,什麼道觀廟宇各種古跡景色之類的被她給轉了個遍,若不是應天府的皇宮裡面真的住了一個皇帝她進不去,恐怕連皇宮她也是要進去逛一逛的。

  此時她說打聽到了一件事,米亞猜八成是她見到了什麼奇妙的景色,准備拉著他一起去著一看。

  不過這次他倒是猜錯了,雪千尋說的不是景色,雖然跟景色也有那麼一點兒關系,但真的不多。

  「我聽說了一個大秘密。」雪千尋湊近米亞耳邊小聲說,一臉的神秘兮兮。

  米亞:「.……」

  這書房裡就他們兩個人,至於這麼小聲嗎?

  但省干尋既然把氣氛拉滿,他也配合著點頭小聲回道,「什麼大秘密?」

  「哥哥,你知道我向來是喜歡交朋友的。」雪千尋沒有直接說出這個秘密,而是笑嘻嘻的說了另外一件事,「這應天府的達官貴人們我不能說全都識得,可是他們家的的夫人小姐我還是認識不少的。」

  米亞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說這件事是什麼意思,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雪千尋這個交際能力確實是夠強大,而且也很會選擇游玩地點。寺廟道觀這些地方,那些達官貴人們家中的女眷可不

  是多嗎?

  雪千尋貌美又是個愛說愛笑會交際的人,跟這些人熟識也確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至少他就好幾次遇到外面的門房遞帖子給她,全都是請她上門做客的。

  在這一點上,她跟詩詩完全不同。

  此時他倒是有些好奇雪千尋是從這些夫人的口中得知了什麼秘密了。

  「威武王的夫人跟我交好,與我透露了一個消息,讓我上元節的時候不要靠近觀鶴樓。」雪千尋鋪墊了半天,終於說出了這個大秘密。

  讓米亞簡直哭笑不得,上元節的時候不要靠近觀鶴樓是什麼秘密啊?

  作為應天府有名的酒樓,這裡在上元佳節的那一日必定是滿堂賓客,難道這種地方還能出現什麼秘密交易嗎?

  還是說有人准備在這一天在觀鶴樓裡搞事情?

  可即便如此,這也跟他們家沒有什麼關系吧,早就定好了一艘畫肪在上元佳節的時候游河的米亞點了點雪千尋的額頭,「還有什麼後續,一並說了。」

  這賣關子的習慣到底是怎麼來的?以前的雪千尋也不這樣啊!

  「我就知道瞞不過哥哥。」雪千尋嘻嘻一笑,「聽說那一日慈航靜齋的言靜庵齋主將會與魔師宮的龐斑在觀鶴樓一聚。」

  她跟那位威武王的夫人關系好的很,兩個人常常一起逛應天府各處的金樓跟綢緞莊子呢,所以對方才告知了她這個消息,免得那日她離觀鶴樓太近,遭受了池魚之殃。

  「聽說當年就是因為慈航靜齋的言齋主,魔師龐斑才會退隱江湖,如今這二人見面,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情況,你干萬要當心。」桑妙清憂心忡忡的說,「我家中晚輩,也被威武王約束著,那日不得靠近觀鶴樓,便是吵著鬧著要去看燈會的夜月,也被禁止出門了。」

  她膝下只有一女虛夜月,也是威武王虛若無唯一的女兒,從出生之時便被這位威武王捧在手心當中,要什麼給什麼,無一不應。可是這一次,小丫頭想要出門看燈,卻被攔住了,不但攔住了,還直接禁了足,不許她在上元節那日出家門一步。

  方家三口人不會跑到觀鶴樓去,可是觀鶴梭就在秦淮河畔,最好的位置也是靠著河邊,若是上元節那日真的出了什麼事,就追悔莫及了。

  雪千尋在武學一道上了解的可比詩詩要多多了,自然知道慈航靜蒂的齋主跟隨師宮的魔師是什麼水平,萬一要是不小心卷入了他們之間的戰鬥,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龐斑會對他愛慕的言靜庵手下留情,卻不會對他們這些被卷進來的小蝦米留情!

  她心中想著這位魔師曾經的那些往事,卻不知道米亞心裡面也在想一件事,言靜庵跟龐斑又在搞什麼么蛾子?

  不是他對這兩位有什麼偏見,實在是曾經的慈航靜齋的各種操作給他留下的印像過於深刻。

  別忘了,曾經他的那位便宜祖父便是拜倒在了慈航靜齋仙子的裙下,還跟那位仙子生下了一個女兒。

  而當時的慈航靜齋是怎麼操作這件事的?

  靜齋仙子碧秀心胸懷天下大義,以身伺魔,不但讓石之軒在江湖上消失多年,便是她死了,也給石之軒的心靈留下了極大的破綻,搞得他直接精神分裂,為天下爭取了喘息的時間。

  就,很難評。

  前有周幽王商紂王等亡國之君的擁躉把滅國之禍甩到了女人身上,大隋則是有慈航靜齋把天下太平的功勞奪走按在了碧秀心的頭上,也不知道各方勢力聽到了這個消息心裡面是一種什麼滋

  味?

  反正就米亞自己所知,一堆愛蔡碧秀心的勢力頭腦是沒有一個願意為了石青璇出頭的,真不知道是他們怕了石之軒,還是嘴上說的好聽、心裡根本沒把碧秀心當回事?

  但這番騷操作給米亞留下了深刻的印像是真的,只因慈航靜齋不禁有上一代的天驕碧秀心,還有下一代的天驕師妃暄啊!

  這位仙子在天下英雄豪傑那裡的知名度可一點兒都不低,就連魔門高手都有她的愛慕者。

  嗯,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起來那個畫了他一堆畫像,結果連張正臉都找不出來的侯希白。別管他是不是漢的,至少在眾人的眼中,他對師妃暄可是一片愛慕之情,被算在了這位仙子的戰績當中呢!

  這麼一回憶,他心裡面就開始犯嘀咕,都過去了這麼久了,還能夠聽到慈航靜齋的消思,難道他命犯慈航靜齋?

  可是他這個殼子明明跟慈航靜齋沒有任何關系,怎麼可能扯到一起去?

  想了半天也沒有從東方不敗的過往歷史中挖出任何跟慈航靜齋有關的內容—父親跟母親都是普通人,跟慈航靜齋真的扯不上任何關系。便是祖籍,也完全不貼邊!

  所以這次總不會再遇到什麼有精神病的祖母了吧?

  想到曾經把石之軒的屍體當成砧板用的高夫人,米亞略微松了一口氣,東方不敗父母雙亡,親戚也沒有來往,倒是不用擔心遇到這種糟心事了。

  但不用擔心自己遇到糟心事是一碼事,言靜庵跟龐斑這兩個據說是消彌了天下大禍的人還是讓米亞挺鬧心。

  沒什麼特別原因,就是這兩個人身上的傳奇色彩太過兒戲。

  龐斑為了言靜庵放棄大好江山不要,這事兒真是怎麼聽怎麼感覺古怪,總有一種他在蓄力想要搞件大事的感覺。

  而且那麼多的地方哪裡不好去?偏要在應天府見面,這是打量著一言不合就要闖進皇宮給朱元璋來個到此為止的套餐嗎?

  對慈航靜蒂印像好不起來,也很討厭龐斑的米亞決定去著著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不願意把人想的太壞,可當初慈航靜齋對大隋的操作真是讓她不得不防。

  天下既定,就別瞎折騰再搞事情了,平民百姓過幾天太平日子不容易!

  想到就做,過兩天就是上元佳節,現在也該准備起來了。

  不過這件事到底還是有風險,他想了想還是交代了一下雪千尋跟詩詩,「上元節這天你們在家裡待著,跟封寒看家。」他一個人,不管是走還是留都容易,但是雪千尋跟詩詩還有封寒這三個人就不好說了。

  若是只是著熱鬧沒事發生自然最好,怕就怕到時候真的出了事情殃及池魚。

  在這種事情上面多有體會的米亞覺得還是小心謹慎為上,他自己是不得不去冒險,就別把家裡人一起給扯下這個大坑了。

  「可是哥哥你—」雪干尋憂心忡忡,就算是米亞再怎麼天縱奇才,可他散功至今才多長時間?如今這樣一個沒有足夠內力傍身的人,怎麼可能讓她放心他去觀鶴樓?

  「不用擔心。」米亞搖頭,「我打不過別人,但是論起逃跑的功夫,我自問還是有些水平的,晚師龐斑想要追上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你們忘記了嗎,還有慈航靜齋的言篇主在,想必龐斑不會做的太過分。」

  他心裡面雖然對慈航靜齋沒有什麼好印像,卻不耽誤此時拿著她們的名頭舉大旗做擋箭牌。

  只不過此番行事還是要小心,免得把禍端帶到家中。

  如此,他需得換上一張臉孔才行,讓人無法照著他的臉找到人方為上策。

  想了想,米亞從自己的倉庫裡翻出來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覆在臉上,細細的貼好,對著鏡子確認不管是做出什麼樣的表情都能靈活的展現出來,絕對不會被人發現他的臉上戴著一張面具才滿意的點點頭。

  若是到時候真的發生了什麼事,這張臉沒准兒還能派上一些用場。


第1792章

  衝著鏡子裡的自己滿意的點點頭,米亞戴上一頂烏紗模頭,披上了一件黑色大氅提著燈籠就要出門。

  不料跟來找他的詩詩和雪千尋碰了個正著,「哥哥?」

  雪千尋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呆了一呆,看著他身上那件眼熟的大氅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看身型穿著都應該是米亞,但這臉怎麼就變了一個樣子?

  「嗯?」米亞疑惑,「何事來尋我?」

  詩詩:「」

  雪千尋:「……」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開始考慮是不是要打消跟著米亞一起出門的想法。

  本來她們二人還打算一頓歪纏,纏的米亞受不了了就同意帶著她們出門,可是現在他連自己的臉都換了一張,顯然是打著不想要暴露自己想法的念頭,她們真的能讓他同意跟著他一起出門嗎?

  後面跟進來的封寒也是一愣,看著這張過於俊美的臉孔有點兒遲疑,「.師兄?」

  好歹頂了個教導的名頭,但米亞堅決不肯把師父這個名頭給掛在自己的頭上,最終就變成了師弟,讓封寒免於被詩詩跟雪千尋壓了一輩的痛苦。

  可是此時他看著這位師兄突然有點兒懷疑人生,出個門,至於把臉都給換了嗎?

  還是說這位師兄打算搞事情?

  封寒只是性子比較沉悶冷肅,又不是傻瓜,米亞的這幅打扮真的沒辦法讓他往好的地方想。

  畢竟只有做賊才需要蒙面,干正經事誰會遮著自己的臉啊?

  「你也有事?」米亞看向了封寒,眉毛一挑,這三個人一起來,說沒事他也不信啊。

  「我們也想要出去玩。」詩詩嘆了一口氣,感覺今天出門的希望渺茫,兄長大人看上去不像是正經出門的樣子。

  「我倒是想要讓你們出去,可是你們昨日又不是沒有出門打探過,真出了事,能全身而退嗎?」米亞也嘆氣。

  一年一度的上元佳節,唯一不宵禁的日子,誰不想要出去玩兒啊?

  別的不說,今天這個日子,整個應天府都恍如一座不夜城,到處都是燈跟美食雜耍,街上熱鬧的很。

  若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人家知道什麼是危險的地方不能去。可詩詩跟雪千尋這種一瓶水不滿,半瓶水亂晃的,昨日看了到處都是暗樁的觀鶴樓還躍躍欲試呢,簡直就是哪裡危險哪裡去,到時候真的能夠控制住自己不亂來嗎?

  「魔師龐斑所到之處,必定有魔門高手跟隨,你們是不是忘了他手下那些武功絕頂的淫賊了?」討厭龐斑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理由,便是不知道他那個所謂的蒙古國師的身份,米亞也對他好感不起來。

  看一個人看他的同伴就知道了,一堆的弓雖女干犯手下,說這人是好人誰信啊?

  死在他的那些淫賊手下手裡的少男少女們的亡魂同意他是個好人嗎?

  眼前的這三個人,都是貌美之輩,真要是落到龐斑的那些手下的手裡,下場簡直想都不用想,妥妥完美的玩具,還因為有內功能夠支撐他們玩的時間更長一點兒!

  先奸後殺,屍體不成人形,這簡直都快要成了龐斑那幾個淫賊手下行事的標配了,他是真的對詩詩他們的安全沒有把握。

  幸存者偏差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用來考驗運氣了。

  詩詩:「……」

  雪千尋:「.」

  兩個人此時也想起來了龐斑的那些有名的淫賊手下,不禁打了個寒顫。比她們二人武功更高的男男女女們都下場悲慘,她們還是別去找這種麻煩了。

  倒是封寒有些發愣,「我也要防著淫賊嗎?」

  他又不是那魔師宮的兩個護法白發紅顏所鐘愛的少年男女,應該沒有那麼危險吧?

  結果還沒有等到米亞說話,詩詩就一腳踩在他的腳上,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我都只能待在家裡,難道你這個連《道德經》都沒有讀明白的家伙還想要跑出去玩嗎?」

  開什麼玩笑,她這個當老師的出不去,他這個當徒弟的居然想要跑出去,還有沒有天理了?

  封寒被踩的齜牙咧嘴,對詩詩這個蠻不講理的性格直接閉嘴了——反正他也吵不過詩詩,不閉嘴難道還要等著她小嘴叭叭的在他耳邊不停的說說說嗎?

  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能說的人!

  詩詩跟雪千尋沉默了,封寒也沒有了意見,米亞就提著燈籠出了門。

  他今晚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龐斑跟言靜庵的目的,如果他們想要暗地裡搞事情重掀戰亂,不給這兩人設置點兒障礙多不好意思

  啊?

  若是他們沒有想要搞事情,那更好了,他就有了時間去獵殺諸如年憐丹還有花解語跟柳搖枝這種人間敗類!

  「言齋主,你可干萬別讓我失望啊……」

  米亞嘆息一聲。

  他承認自己對慈航靜齋有偏見,沒辦法,誰叫慈航靜齋這地方每次都搞出來一些奇葩的操作呢?

  而且她們看人的眼光也很糟糕。

  當年的石之軒就夠爛的了,家裡面有老婆還去外面勾搭人家一派宗主,搞得祝玉妍從此失去了進軍無上武道的機會,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也沒有人逼著你娶妻啊!

  更不用說他跟所謂的不愛的女人生了好幾個孩子,又坑死了自己的孩子,這種人渣都能看上,米亞很懷疑慈航靜齋的仙子們是不是有什麼救風塵的情節。

  雖然石之軒不是什麼風塵,可他是渣男爛人一個,比風塵可怕多了!

  這糟糕的眼光經過了幾百年到了現在,不但沒進步反而還更加墮落了,身為慈航靜齋的齋主,居然跟龐斑這種人之間有了感情,說她們腦子沒問題誰信啊?

  反正米亞是不信的,畢竟每次都能夠精准的挑中人渣中的人渣,這要說沒有點兒玄學所在也說不通。

  別提道胎魔種之間互相吸引,魔門中也不是沒有不搞事情的垃圾,怎麼就不見慈航靜齋的仙子們被他們吸引?

  更何況所謂的魔種其實只是道胎的另外一面而已,說白了就是氣機的問題,吸引個鬼!

  攏了攏身上的大氅,米亞無聲的融入到了川流不息的人群當中,只希望今晚不要遇到壓的他的承受能力都扛不住的事情。

  提看燈籠走在街上,他慢慢的接近了觀鶴樓。

  昨日他跟詩詩還有雪千尋封寒已經來過這裡,當時便察覺出來這附近已經被控制住了,便是觀鶴樓門前的小販都是高手,可以說是布控的嚴嚴實實,無一疏漏。而今到了正日子,周圍更是有數位先天高手坐鎮。

  米亞站在觀鶴樓隔壁的太白樓,眼神只是微微一掃,就看到了本不該屬於這裡的那些高手。同時精神中也感應到了那些氣息收斂的極好的先天高手,想必這些人就是為了避免言靜庵與龐斑之間出了意外所做的先手預防。

  只是他們真的能夠困住這兩個人嗎?

  還是他們的目標只是龐斑?

  一撩大氅,米亞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等著龐斑跟言靜庵的到來。

  這件事其實有諸多疑點。

  言靜庵是什麼樣的人,米亞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是從江湖中的言語片段跟她行事風格也能推斷出來幾分此人的性格;至於龐斑……他眉頭跳動兩下,居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此人才好。

  除了手下收容了一堆的敗類淫賊之外,這位魔師所謂的古今魔門第一人的稱號也讓他哭笑不得。

  認真的算起來,龐斑其實已過百歲。

  旁的魔門這個年紀的人在做什麼米亞不知道,但是有一個人的經歷還是很有參考價值的,曾經的邪極宗宗主邪帝向雨田。

  曾經的他一直有個疑惑,能夠壓的一群魔門高手都有心理陰影的絕代高手高長恭為什麼會喝下皇帝賜下的毒酒,那樣輕易的就死掉了?

  後來她在與敵對戰之時氣勁激發與高長恭留下的青銅面具產生了共鳴,才知道原來高長恭雖然說死了,但從另外一種角度來說,他又沒死。

  因為這位蘭陵王把自己的精神當成了魔種,種進了隨他征伐戰場的青銅面具當中,只待有人符合條件就會激發,將自己的畢生所學灌入那人的精神世界裡,活出新的一世。那只青銅面具也成為了一只法器,而不是單純的面具。

  暫且不去考慮這個青銅面具給當時的米亞造成了多大的困擾跟衝擊,但蘭陵王的精神世界確實很值得挖掘,也有很多秘密。

  邪帝向雨田的過往就是其中一件。

  這位邪極宗的宗主自廢武功,重練道心種魔大法,最終還成功了破碎虛空而去。雖然那時候他年紀也不小了,但是他自廢武功的時候也不年輕啊!

  縱向對比一下,已經一百多歲的龐斑在當年蒙人尚未入侵中原的時候並不以天姿出名,後來年紀上來了,倒是被尊稱為魔師,還蓋壓中原武林一眾人士。

  橫向對比同時代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令東來破碎虛空而去的時候多大?傳鷹破碎虛空的時候又才幾歲?

  如果不是後來蒙人統治中原的時候消滅了一堆年輕的種子高手,瘋狂打壓中原武林,出名的人就干掉,哪來的魔師龐斑縱橫武林這麼多年的傳奇?

  靠著跟朝廷聯手打壓年輕人消滅有生力量得來的稱號也好意思大肆宣揚!

  反正不管是人品還是武品,米亞都對這位魔師沒有什麼好感,純純垃圾人一個了。所以他才會說慈航靜齋這看人的眼光實在是太糟糕,淨選人渣裡的人渣。

  但如果非要說這就是慈航靜齋為了挽救天下而做出的犧牲,那他也沒辦法,反正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又不能堵住不讓人說話。

  非要說龐斑對蒙人有多麼重要,他死了難道蒙人還真能反撲嗎?白道武林的人怕死,龐斑就不怕死了?隱居二十年,怎知不是他的另外一種妥協?

  不過種種跡像都表明了不管是言靜庵,還是龐斑,都不是那種會把兩個人見面的事情給宣揚的人盡皆知的人——看這布控的架勢,就算不是整個武林的人都知道了這兩個人要在觀鶴樓見面也差不多了,委實是跟他們平日的行事風格大相徑庭。

  是這兩個人之間真的有問題想要搞事情,還是有人知道了這件事想要借此做些什麼呢?

  那對方又是如何知道這件隱秘的事情的?屬於哪個勢力?

  米亞在這邊苦苦思索的時候,風行烈也在自己的房中死死的捏住了拳頭,指甲在手心刺出了鮮血。

  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無法阻止言靜庵把冰雲送給龐斑,但別人呢?

  若是有人知道了言靜庵想要把徒弟送給龐斑助他進軍天道,真的會無動於衷嗎?

  深吸了幾口氣,風行烈放開了手,隨手扯過一條帕子裹住,心中只希望他這次冒險將消息傳了出去能夠避免靳冰雲的這場災難。

  那樣一個美好的女子,最終卻因為言靜庵跟龐斑的私欲落到那般下場,他不忍心。也不想要看到!

  想到曾經龐斑給他的羞辱,風行烈胸口氣機翻動,竟有吐血的衝動,手忙腳亂一陣之後,才算是把這股湧動的氣機給壓下去。

  「你們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他不自覺的又握緊了手,可是這時的風行烈,卻沒有心思去關心自己的手了,如今已是正月十五成時三刻,言靜庵跟龐斑也應該見面了吧?

  遠在千裡之外的龐斑跟言靜庵並不知道此次兩人見面的事情竟然是被一個尚未長成的少年所泄露,只是各自帶著座下弟子踏上了觀鶴樓。

  龐斑早前就已經派人將觀鶴樓的三樓包了下來,此時便是樓下的人流熙熙攘攘,三樓也是安安靜靜,無人打攪,倒是讓他跟言靜庵有個可以敘I日的地方。

  可誰知道他們在此相見的事情竟然會泄露了出去?

  龐斑邪異英俊的臉上平靜無波,心中卻對此事起了波瀾,到底是誰將這件事給泄露了出去?

  他倒是沒有懷疑這件事是言靜庵做的,送一個徒弟給他助他進軍天道的事情說出去,恐怕言靜庵自己本人就要遭到白道武林的種種非議,她必定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可是又有誰會對此事了解的這般清楚,竟然連他二人約定了上元佳節在此相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言靜庵感受著那些圍繞在觀鶴樓周圍的諸多高手,也是眉頭輕蹙,一件本來是秘密的事情突然被人知道了,還是被很多人知道了,她心中不禁興起了一陣巨浪。

  至於隨侍在她身邊的靳冰雲跟站在龐斑身後的方夜羽二人,此時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

  前者早已知曉自己日後的命運,也接受了這個命運,此時心情古井不波,是慈航靜齋完美的弟子;後者對著一個小丫頭,又是將來會被師父占有的小丫頭,就更是心中興不起任何波瀾了。

  以至於此時的觀鶴樓中竟然有種詭異的平靜。

  就在他們對面太白樓的米亞這個時候也很安靜,就跟同樣坐在這裡的其他人一樣。

  這群人不見得知道言靜庵跟龐斑來此地的真實目的,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們對這兩個人興起戒備之情。

  是,大家感念你言齋主勸導龐斑退隱江湖二十年,可現在還沒到二十年呢,你倆就又見面了是幾個意思?

  這誰能不擔心?

  只是擔心歸擔心,卻沒有一個人動手,都等著言靜庵跟龐斑的行動。

  觀鶴樓、太白樓、秦淮河上的畫肪諸方勢力竟然在此時達到了平衡,也是奇妙的緊。

  「言齋主與魔師駕臨應天府,虛某有失遠迎了。」就在這種奇妙的氣氛當中,一個身型瘦高的男人從樓梯走了上來。

  他身穿一身布袍,臉孔瘦長,一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夠洞悉所有人心一般,竟讓站在龐斑身後的方夜羽不自覺的撇開了眼。

  「原來是威武王,靜庵有禮了。」言靜庵看到來的是鬼王虛若無,便知今日跟龐斑的敘|日是完不成了,只能無奈的迎上這位當初朱元璋身邊的心腹大將。

  「言齋主客氣了,你此番來到應天府,合該虛某盡一盡地主之誼才是。」虛若無微微一笑,又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龐斑,「皇上知曉魔師身在應天府,特意交代虛某要好好招待魔師,務必要讓魔師賓至如歸。」

  他話語平平,仿佛是在跟老朋友交談,可是聽著他的話的言靜庵卻知道,朱元璋必定已經調集了大批的人馬,若是龐斑真的做出來什麼事情的話,就會頃刻引起一場大戰。

  「我來此乃是應靜庵所邀,就不必鬼王費心了。」龐斑面色無異,平靜的說道。

  他料想此次跟言靜庵見面會有一番波折,恐怕對方又會借著這個機會在他心中留下更加深刻的印像。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波折竟然不是來自於言靜庵的,而是來自於朱元璋!

  賓至如歸.……當這裡是大都嗎?

  龐斑心中冷笑,朱氏小兒,一朝得勢,竟也學起了官老爺的那一套,豈不知自己可笑的很?

  不過他此次從魔師宮來到中原,是為了向言靜庵表達誠意,並不想要引起什麼衝突,倒也懶得跟這群人有什麼口舌之爭,當下起身就要離開。

  不料卻突然之間感到一股窺伺之感,當下一聲冷喝,「是誰?」

  「多年不見,魔師風采更勝往昔,不舍有禮了。」一個光頭和尚走上三樓,衝著龐斑施了一禮,隨後又衝虛若無行了一禮,「元帥。」

  虛若無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眼前的是北少林的和尚劍僧不舍,而不是他麾下戰士,既然雙方已經不再是同路人,又何必多說?

  倒是此時此地此景頗為耐人尋味,跟龐斑算得上是有殺師之仇的許宗道來了,接下來又有誰會來這裡?

  跟龐斑有仇的人不少,跟他手下那些無惡不作的護衛有仇的也不少……虛若無想來想去,竟然沒有想到另外一個出現在這裡的是一個陌生人,一個他從未聽過對方名字的陌生人。

  「你是誰?」一直面色不虞的龐斑終於捕捉到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精神力,猛然轉頭看向了對面的太白樓,冷喝一聲。

  從來到觀鶴樓,他就察覺到了有人用精神鎖定了他。

  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那是朱元璋派來的高手,可虛若無出現之後他發現自己錯了,那個人不是虛若無。接著出現的不舍也沒有這種能力,直到現在,他終於尋到了那絲精神力牢牢鎖住,「出來!」

  「上元佳節之際,魔師 何如此暴躁?」一聲輕笑響起,隨後一道翩然的身影竟然從對面的太白樓飄進了觀鶴樓。

  此時眾人才見到說這句話的人是什麼樣子,只見他身量挺拔,肌膚如美玉一般找不出來絲毫瑕疵,一張臉更是好看的要命,便是沒有第一美人之稱卻有第一美人之實的慈航靜齋齋主言靜庵在這張臉的面前也失了幾分顏色。

  「嘶——」方才還對跟自己坐在一起的這個黑衣人視若無睹的一眾人等心中大驚,此人是何來歷,竟然能讓這麼多人忽略他的存

  在?

  而且江湖上何時出現了這樣一個美人?

  便是身在觀鶴樓的鬼王虛若無跟劍僧不舍,也為這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所驚,在龐斑叫破這人的存在之前,竟然無人發現他的所在,可見此人隱匿氣息的法門多麼的高明。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籍籍無名,從未在江湖上聽過他的任何消息?

  龐斑身後直面著這絕色美人的方夜羽也呆了一呆,此時他曾經讀過的那首《洛神賦》中的美人終於有了一個具現化的景像。可他感到的卻不是愉快,而是一種深深的忌憚,居然能夠有人讓他的師尊魔師這般費心才能逼出來,這個人到底是誰?又是什麼來歷?

  他看向了言靜庵,莫非這是言靜庵的陰謀,她明面上是要送師尊一個徒弟代替自己進行這段曠世絕戀,暗地裡卻尋了幫手想要對師尊不利?

  然而在場眾多人士的驚訝都不如龐斑此時受到的震撼大,「是你?」

  向來冷靜自若的魔師竟然變了臉色,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是真的。

  怎麼會是這個人?她怎麼可能一直活到現在?

  「嗯?」米亞眨了眨眼,隨即眉眼彎彎笑了起來,「是我呀.……」

  他語氣輕柔,如對情人低語,可轉瞬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來了一張青銅面具戴在臉上,倏地靠近了龐斑,口中發出一聲古怪的低吟。

  龐斑心神激蕩之下,原本毫無破綻的精神瞬間被這道古怪的低吟破了一道口子。


第1793章

  是何年。

  剎那間,一幅廣闊無垠的星圖就出現在了龐斑的腦海當中,隨後一顆星辰在他眼前炸裂,白光乍起,晃的他竟然有一瞬間不知今夕

  米亞一擊即走,不待龐斑反應過來,伸手抓起旁邊落單的靳冰雲倒飛出觀鶴樓,幾個起落之間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觀鶴樓跟太白樓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言靜庵更是臉色慘白,身軀晃了晃,跌坐在了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精氣神,「是她……」

  她兩眼無神,聲音幾不可聞,只有站在她身邊不遠處的鬼王聽到了她說的什麼,不禁心中一動,是他?難道言靜庵知道這個人的身

  份?

  虛若無一生征戰,閱人無數,到了他這個地步,一個人的長相已經沒有辦法在他的心中興起什麼波瀾了,言靜庵這個級別的美人在他的眼睛裡也不外如是。不能說是美人枯骨,可他對待言靜庵的態度也確實不像是旁人那般把她捧在天上。

  可是今日那個黑衣人卻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並非是來自於對方的長相,而是一種奇妙的跟天地融為一體的印像。相比之下,那人蓋壓言靜庵的面貌反倒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了。

  而且一個男人,便是長得再美貌又能如何?

  大明的皇帝可不是苻堅,沒有納男寵的習慣!

  至於武林中的事情,虛若無表示這不是他需要關心的,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了,他手沒有那麼長。

  倒是龐斑跟言靜庵的態度讓人好生奇怪,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同時讓白道之首的言齋主跟魔門第一人的魔師色變?

  「靜庵.」虛若無心念疾轉之間,言齋主就變成了言靜庵,「我這就下令全城搜索,定會將你的徒兒好好帶回。」

  他的語氣從之前的公事公辦的打官腔變成了柔聲和氣,「只是此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又跟慈航靜齋之間有什麼仇怨才會把人擄走,你可知道?」

  言靜庵此時的樣子稱得上是失魂落魄,這種情況放在她這樣的人身上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更何況還有龐斑。

  虛若無看了一眼此時還怔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龐斑,若有所思。

  龐斑不但是魔門第一人,也是武林第一人,他成名超過一甲子,除了言靜庵之外,還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退讓過,此時卻是這般表現,能不讓人懷疑這其中的事情嗎?

  那個黑衣人雖然渾身上下氣機與天地融為一體,但虛若無這般等級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對方的實力其實不夠強的弱點?

  別說是這個黑衣人十個捆在一起都不夠龐斑一巴掌按死的,就算是此時在場的一眾人等,除了被擄走的慈航靜齋的那個徒弟之外,便是方夜羽也能將他斃於掌下。

  此人真正的可怕的地方是他那奇怪的攻擊方式,還有他的那張臉孔。

  他親眼看到龐斑對著那張臉神色巨變,而言靜庵,她看到這個人的臉的時候無甚反應,可是看到了那張青銅面具的時候臉上卻出現了驚懼,這個人到底是誰?

  「她是——」言靜庵想要說些什麼,可話一出口又閉上了嘴。

  此時她只覺得心中發苦,該怎麼說擄走靳冰雲的是一個活了七百多年的老妖怪?

  便是當年的邪帝向雨田,也只不過活了兩百多歲而已,七百年,這又不是什麼精怪現世,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可若不是高亞,那張面具又是怎麼回事?

  言靜庵自然是沒有認出來昔日的蘭陵王高亞的臉的,慈航靜齋又沒有這位煞星的畫像,她去哪裡認人?所以對方出現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黑衣人的身份。

  但言靜庵認得那張猙獰如惡鬼的青銅面具!

  蘭陵王高亞最有名的兩場戰役,一場是一箭射死洛陽的王世充,一場是在千軍萬馬中將頡利可汗梟首。這兩場戰役中的共同點就是他都戴著高長恭傳下的那張青銅惡鬼面具,給蘭陵王這個本就威震天下的名字上面又鍍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自此之後,軍中流行將領戴著青銅面具上戰場,可這些青銅面具跟蘭陵王的那張青銅面具又怎麼可能一模一樣?

  更不用說她剛剛從那張青銅面具上面感受到的奇特能量波動,戴著面具的人不一定就是高亞,可那張面具一定是曾經屬於蘭陵王

  的。

  慈航靜齋的齋主不善畫作,但歷代的慈航靜齋齋主都廣結善緣,便是魔門中人,除了一眾妖女之外,也不乏大批跟靜齋交好的人物。昔日靜齋齋主為了警示後人,從侯慎大師手中取得了一幅蘭陵王的畫像,雖然上面沒有畫出來對方的臉孔,可是那張青銅面具卻被繪制的惟妙惟肖,隔著一張畫紙都能感受到那種詭異跟震懾。

  言靜庵不記得什麼也不會不記得這張畫像,此時突然見到那張散發著濃濃詭異感的面具,怎麼可能不震驚?

  接近八百年的時間,高亞她是詐屍還魂了嗎?

  想起之前那個黑衣人的樣子,言靜庵突然之間就有了一種驚悚的想法,傳聞蘭陵王高亞後來離開中原去了海外,可她到底是真的去了海外還是做了什麼把自己的身體給保存了起來,今朝重新復活了?

  思及曾有人在天山之巔見到過這位蘭陵王的蹤影,時間又在她失蹤之後,言靜庵的心髒就不爭氣的越跳越快,高亞此人,據說身負魔門道門武功之大成,鬼知道她是不是破碎虛空之後重新回到了這裡?

  傳鷹大俠不也把自己的武器送了回來嗎?

  此時的言靜庵直欲昏過去,滿腦子都是曾經靜齋中的長輩說的魔王高亞跑到了靜齋把所有弟子都給剃成了光頭的往事。

  不是她膽子小沒定力,實在是這人太過可怕,不但曾經廢掉了一個靜齋齋主,後來還弄出來了種種最是讓人恐懼的事情,便是幾

  百年後的人聽著,也不免心中惴惴。

  慈航靜齋立派千年,何曾有人這麼對待過她們?

  言靜庵越想越是心中不安,只是還沒有等到她講心中不安發泄出來,就見龐斑嘔了一口血出來,仰面栽倒。

  「師父!」方夜羽大驚失色,立刻扶住了龐斑的身體,卻見龐斑眼睛亮的驚人,竟然不顧自己剛剛吐血,哈哈大笑了起來,「天命在我!」

  此時他黝黑的雙眼中仿佛有雷電閃過,看的方夜羽心生畏懼,不得不垂下了眼簾,才沒有被這眼神給刺傷。

  可心中已是大駭,師父吐了一口血之後,怎的變得比以前更加可怕了?

  「大概是因為我很討厭慈航靜齋吧。」米亞摸了摸下巴,給了靳冰雲一個令她哭笑不得的回答,「你是靜齋弟子,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對我這種被靜齋代表的人來說,每次看到你家大人都想要衝上去剃光她們的頭發,省得她們不好好在山上清修,沒事找事惹麻煩。」

  動不動就被慈航靜齋給代表犧牲加誹謗,脾氣再好也受不了啊!

  那他去給大家剃個頭有什麼問題?

  這群和尚尼姑們當初搞事情的時候也沒經過他的同意啊,大家只不過是禮尚往來而已。

  再說了,一回生,二回熟,他手藝那麼好,這群人有什麼不滿意的?

  米亞自覺自己只是進行了一下反擊而已,根本不算是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給慈航靜齋的仙子們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像。幾百年時間過去了提起他的名字還會心中發顫,屬實是陰影大魔王了,造成的心理慘案能直接編一本教科書進行論述。

  靳冰雲:「……」

  小小年紀的慈航靜齋仙子預備役抬頭看著這個俊美的不像話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看慈航靜齋的人不順眼就想要給她們剃頭?這都什麼可怕的想法啊?

  一想到整個靜齋全都是光頭,靳冰雲小小的身子竟然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她問眼前這人為什麼要把她擄走真的只是純粹好奇而已,哪想得到對方竟然會給出來一個這麼可怕的答案?

  一時之間,竟然覺得這應天府的天氣更冷了。

  「你放心,就算是我真的要給慈航靜齋的仙子們剃頭,也是去剃你師父的頭,跟你是沒有關系的。」米亞看她顫顫巍巍的樣子,哈哈大笑,「小孩子家別那麼苦大仇深。」

  他擄走靳冰雲就是純粹的惡心一下言靜庵而已,沒有什麼太多附加的目的。

  當然,若是這小女孩兒能夠告訴他言靜庵跟龐斑的見面是為了什麼就更好了,也好讓他找個機會去給這兩位添堵。不過眼前這個小女孩兒倒是有些奇異,她太過平靜了,平靜的甚至都能夠稱得上是古井無波了。或者更加准確的說,這孩子眼睛裡面已經沒有了光輝,全都是死寂,就仿佛是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人生已經是一盤死局,整個人都無喜無憂了起來。

  所以他就順手把她給帶出來了。

  能夠得到消息固然好,沒得到也無所謂,反正慈航靜齋的仙子們之間都有一種神奇的聯系,便是這小女孩兒跑到天涯海角去,言靜庵也能找到她,完全不用擔心在這應天府她會走丟。

  再說了,這小女孩兒年紀不大,武功卻並不弱,等閑人沒辦法傷她,又何必他來擔心?

  他耳朵動了動,聽到了民房外面的響聲,恐怕這時候鬼王虛若無已經派人開始四處搜尋這個小女孩兒了吧?

  米亞伸手遞了一塊波波酥給靳冰雲道,「好了,既然你不願意說出你師父跟龐斑的目的,那便趕緊走吧,趁著有人來尋你,也好省些氣力。」

  小姑娘保守門派的秘密也沒有什麼,她要是不保守這個秘密才叫奇怪。能夠讓言靜庵帶出來行走的徒弟,必定是慈航靜齋悉心培養的仙子,不為外物所動才是正經。

  然而他很快就被眼前的小女孩兒給打臉了。

  靳冰雲有些遲疑的接過了那塊波波酥,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你難道不想要用我跟師尊交換些什麼嗎?」

  好香甜的味道。

  她聞了聞手中的那塊波波酥,還從來沒有人會給她這種東西呢。

  兒時是家中窮的買不起糖糕,後來後來師父教她讀書練功,這奇怪的糖果子卻是不會出現在她的手中的,也不會有人看她年紀小就買一塊送給她。

  「你能交換什麼?」米亞愕然,隨即大笑了起來,「小姑娘,你這個靜齋弟子怎的還不如我了解你家長輩是何為人?」

  他面露嘲諷,「慈航靜齋的仙子,為了天下不僅可以犧牲自己,也可以犧牲別人,你覺得你這個還沒有長成的仙子之徒有什麼特殊的價值,能讓言靜庵用重要的東西來換你嗎?」

  說到這裡,米亞話鋒一轉,「況且慈航靜齋便是真的有什麼事我想要,自去取便是了,又何必浪費時間跟你師父做那無聊的交易。」

  他上一次去帝踏峰的時候,直接給慈航靜齋來了一個口口三件套。不是因為他對《慈航劍典》多麼的有興趣,純粹就是為了給慈航靜齋添堵才帶走了她們的傳派典籍。

  這倒霉地方能有什麼是他想要的?拿了一群假尼姑的頭發去做假發賣錢嗎?

  「自去取」靳冰雲怔怔的看著米亞,呢喃著他說過的話,竟然有種從未有過的快意,若是她也能這般豪氣該有多好?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還有事,就不陪著你玩了。」米亞看了一眼下雪的天,將大氅上的兜帽蓋在了頭上,就准備抬腳離開。雖然今天沒有殺成年憐丹柳搖枝等淫賊,但是他成功的給龐斑的心中種下了一顆魔種,讓他看到了一條『通天路』,也算是有所收獲

  了。

  那就別在外面待著繼續浪了,還是趕緊回家養養精神才是正經。

  他是趁著龐斑的精神出現了破綻的時候將那顆魔種種進了對方的心中,可到底身體過於孱弱,對這種高精度的操作還是有些承受不來,需要時間修養。

  只是他剛剛抬腳,就被靳冰雲拉住了袖子,「冰雲願隨侍先生左右,為先生做一婢女,請先生收留。」

  她不想要回到慈航靜齋了,也不想要當師尊的影子替身,更不想要做魔師龐斑進軍天道的一枚棋子,只想要安安靜靜的生活,便是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婢女也好過人生都成了一個笑話傀儡。

  被扯住了袖子的米亞:「」

  最近怎麼總是有人要隨侍他左右?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拒絕靳冰雲,對方就直接爆了一個大雷給他,「先生不是想要知道師尊跟魔師龐斑之間有什麼交易嗎?我告訴先生,我就是那個交易。」

  她仰起一張清麗的小臉,表情漠然道,「師尊與龐斑相戀,可是卻不能相伴。她憐惜他為了跟自己的承諾退隱江湖二十年,愧疚對心愛的人做出了如此殘忍的事情,便想要彌補他。」

  說到這裡,靳冰雲本來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古怪的笑容,「於是她走遍天下,尋到了我這個跟她有幾分相似的徒弟悉心教導,代替她跟龐斑相戀,也作為龐斑修煉道心種魔大法的媒介,為他尋找江湖中一個天資高絕的青年才俊當爐鼎,掠奪對方的根基與生機。」

  一個殘忍又邪惡的計劃,言靜庵完成了跟自己的戀人相愛不能相守的遺憾,龐斑得到了進軍天道的機會,只有她這個影子跟那個現在還沒有被選中的爐鼎,無人在意他們的死活跟心情。

  可難道他們生來就只是為了成全言靜庵跟龐斑的嗎?

  靳冰雲真的甘心就做一個悲慘的影子嗎?不,她想逃,可她知道自己無路可逃,不管她走到哪裡,師尊都會靠著《慈航劍典》的心法跟她之間產生聯系,尋到她的位置。

  可眼前這個男人讓她看到了希望,「冰雲願廢去慈航靜齋的武功,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還請先生成全。」

  她也不顧越下越大的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衝著米亞俯身叩首。

  米亞:「……」

  靳冰雲這激進的行為沒有給他造成什麼震撼,倒是言靜庵跟龐斑這神奇的操作讓他感覺有點兒惡心,白道之首跟魔門第一高手竟然這麼會玩嗎?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居然還要把一個小孩子給牽扯進來作為情趣的一環?

  他越想越是惡心,總感覺沒吃多少東西的胃裡面在翻湧,不得不點了自己的幾處穴道才沒有真的吐出來。

  可即便如此,也是面色不好,惡心的夠嗆。

  「你說你願意廢去慈航靜齋的武功?」他當下也不忙著走了,只是讓靳冰雲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她。

  靳冰雲只覺得自己仿佛身在雲團當中,不知不覺的就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冰雲不想要跟魔師有任何牽扯,這道門玄功廢棄也罷。」

  也不知是否過於放松了,她臉上此時竟然浮現了一絲厭惡,「怎會有如此惡心又畸形的感情?冰雲惟願離的師尊與龐斑遠一些,再遠一些,此生不復相見!」

  米亞:「」

  好吧,自己的徒弟都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惡心畸形,可見真的不是他對慈航靜齋的偏見太深。

  等過幾年他養好了身體,還是再去一趟帝踏峰來個再渡佳人吧,反正以前也不是沒干過,就當是鍛煉這群仙子們的心智了。

  言靜庵要是知道他心裡面想什麼估計能直接被氣暈過去,天下怎麼會有如此無恥之人,竟然將跑到人家家裡面作亂說的理所當

  然?

  可她現在正忙著尋找自己的徒弟,根本就不知道米亞的打算,也只能任由米亞天馬行空的散發思緒了。

  而且他不但散發思緒,還真的身體力行的給慈航靜齋添堵,「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米亞微微一笑,伸手抵住了靳冰雲的額

  頭。

  須臾之間,靳冰雲就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氣勁由頭部開始,衝進了她的身體裡面飛速行走,將那絲原本就不是很粗壯的慈航靜齋的氣勁給化的一干二淨,再也不見蹤影。

  同時她感覺自己跟師尊言靜庵之間的那種隱隱約約的聯系也徹底斬斷,不復存在。

  當下這個一直都保持著平靜的小女孩兒心中悲喜交加,眼中竟流下了淚水。

  悲的是她過往數年的努力一朝之間化為須有,曾經傾注的心血全都白費;喜的是她終於不用做一個別人手中的傀儡,讓她賣笑就賣笑,讓她賣身就賣身,當師父的影子替身。

  靳冰雲這邊喜極而泣,言靜庵那邊卻心中一震,感覺胸口一痛,「冰雲——」

  她悲呼一聲,發現自己感受不到靳冰雲的所在了!

  「靜庵—」龐斑神色一動,扶住了險些摔倒的言靜庵,「可是冰雲出了什麼事?」

  「我的小冰雲—」言靜庵美麗的眼睛裡浮上了一絲痛苦,晶瑩剔透的淚珠滾滾而下,「我感受不到冰雲了,她也許已經遭遇了不測」此時的言靜庵淚水漣漣,恍如仙子的臉上全都是悲傷,便是鐵石心腸的鬼王虛若無也不禁為這美人落淚的場景而動容。

  只是鬼王終究是鬼王,便是朱元璋給他封了一個威武王的稱號,也不會改變他的本質。見言靜庵倒在龐斑身上,他就更加不會心軟了,只是坐在一邊不說話,等著手下傳來消息。

  而此時的米亞則是拎起了已經被化去慈航靜齋武功的靳冰雲,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所在之處。

  「我即刻就要回山,不能帶著你一起走。」他示意靳冰雲不要說話聽自己講,「我去的地方你一個小孩子是待不了的,不過我有個晚輩就住在這應天府,倒是可以把你托付給他。」

  他牽著靳冰雲的手走近方宅的大門,「他家中有幾名女眷,你拜入他的門下也有人作伴。從此之後,就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將來也許還有向龐斑挑戰的機會。」

  說罷,米亞伸手扣響了方宅的大門。

  不多時,門房就打開了側門,看到門前站著的一大一小兩個美人呆了呆,才開口問道,「二位有何事?」

  心中則是在嘀咕著主家一堆的俊男美女,怎麼連找上門的客人也都是貌美之人?

  米亞看著自己家的門房只是笑眯眯的從腰間解下一只玉佩遞過去,「將這枚玉佩交給你家主人,就說這是我為他尋的徒弟。」

  隨後輕輕一推,將靳冰雲跟那門房都推進了宅子裡,自己則是隱入雪中,消失不見。


第1794章

  回頭找人的靳冰雲都懵了,前腳說要給她找個老師,後腳人就沒影了,這都什麼高人行徑?

  這位高手,你還記得你剛剛化去了我一身慈航靜齋的內力,現在我就是一個白身嗎?

  她懵了,門房沒懵。

  他又不是普通人家的門房,見多了自己東家的各種神奇行為,如今也只不過是被人給推進了宅子裡而已,有什麼可懵的?

  至於眼前這個小女孩兒,更簡單,人家都說了是給他們東家找的徒弟,那就讓東家自己處理唄,跟他一個門房有什麼關系?

  門房帶著靳冰雲就去找了詩詩。

  他們東家平日裡不管事不說,還動不動就閉關不見人,二小姐又是個喜歡往外跑的,經常性的神出鬼沒,現在家裡的事情都是三小姐在管,來了人自然也要先帶到三小姐面前過目。

  於是詩詩就見到了一個滿臉木然的小姑娘,「他說這是給哥哥找的徒弟?」管家婆詩詩瞪著眼睛問門房,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是,大哥你自己給自己找徒弟非要搞得這麼神秘嗎?

  「是,那人還給了這塊玉佩作為憑證。」門房遞上那塊毫無瑕疵的羊脂白玉,看的詩詩眼睛都忍不住想要抽筋,這玉佩不就是哥哥給她布置的功課?

  當時他還笑她雕工太差,說是雕了一個麒麟,但看著連羊都不像,醜的要死。

  結果現在這塊玉佩就成了信物了?

  一時之間,詩詩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件事,只覺得一陣無語,自從米亞散功之後,他這性格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哥哥近日在閉關,待他出關之後我就將這事告訴他。」嘆息一聲,詩詩還是不得不為米亞收拾爛攤子,「你且在這裡住上幾日,好好休息一下。」

  安頓好了靳冰雲,她轉身就去了米亞的院子,結果一進門就看到了米亞在拆發髻。

  「哥哥!」詩詩嗔聲道,「你帶這麼個小姑娘回來做什麼?」

  一邊說她一邊上前去幫米亞把那束的緊緊的發髻給拆掉,讓一頭黑發散落了下來,然後拿起梳子輕輕的梳了起來。

  米亞在家中的時候向來喜歡穿著寬松的道袍,號稱學人家魏晉風流,難得今日將頭發束起,卻又換了一張臉。此時重新把臉換了回來,自然就要把頭發給放下。

  「我出門一趟,遇到了師門故人,總不能視而不見。」米亞嘆息一聲,詩詩不禁心中一動。

  她還從來不知道米亞師出何門呢,沒想到今日倒是有機會知道了嗎?「是啊,那孩子的師尊腦子不好,又不是個正經人,我怎麼忍心將她留在那裡當老頭子練功的媒介?」米亞將手中的簪子遞給詩詩,一臉的悲天憫人。

  直接讓詩詩懵的都忘了去拿那只簪子。

  腦子不好的不正經人?你確定你說的是師門故人嗎?

  還有給老男人當練功的媒介,這聽起來怎麼這麼邪門?哥哥,你的師門真的是正經師門嗎?還是什麼邪魔外道?

  「怎麼了?」米亞舉著簪子不見詩詩來拿,奇怪的問。

  「哥哥,你這師門故人到底是故人,還是「故人」?」詩詩也想要嘆氣了。

  前腳聽他說師門故人,還以為有一門關系需要走動,結果後腳就來了一句對方人品不行還是走的邪路?

  日月神教又不是少林寺這種和尚廟,天天清規戒律守著連肉不吃,她自然是知道武林中那些各種邪道的事情的。

  拿小孩兒當爐鼎甚至是媒介來練功這種事情,便是神教中最卑劣之徒都不屑於去做,屬實是邪道中的邪道。

  可她雖然不知道哥哥的師門是什麼,但卻知道他教給自己跟雪干尋的武功是玄門正宗,再不可能跟這種邪道有關的,現在怎麼又出來了了一個師門故人?

  「故人也分很多種。」詩詩的話沒頭沒尾,但米亞還是聽懂了,「有相交甚篤的故人,當然也有交惡的故人,那孩子就是交惡的故人的徒弟。」

  當然是故人,幾百年的關系了,不是故人是什麼?他雖然剃了人家的頭發,可靜齋仙子們的性命他可是一個都沒有收割,真稱不上是『故人』。

  詩詩:「……」

  感覺有點兒怪,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哪裡怪,以前待在神教的時候安安靜靜的,也沒見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人,怎麼出來之後各種神奇的事情都遇上了?莫非神教還真是什麼世外桃源不成?

  「那孩子根基不錯,而且是玄門正宗出身,到時候正好讓她跟封寒一起聽課。」米亞隨口說道。

  封寒的武功不錯,差在底子,最近正好跟著詩詩讀書夯實基礎;靳冰雲則是武功不行,基礎爆棚,這兩個人倒是可以搭伙學習,進度都差不多了。

  詩詩又是一陣無語,玄門正宗出身的好苗子要做老頭子練功的爐鼎媒介,哥哥你腦子沒暈吧?怎麼說出來這麼離譜的話?

  她這般想著也就這麼說了,「哪家的玄門正宗,居然把自家的弟子送給人家當練功工具?」

  這麼無恥的門派,以後雪千尋出門的時候可一定要避開,免得遭到了暗算。

  能夠把自己家的女徒弟,還是這麼小的女徒弟送出去,這作風怎麼看怎麼邪門的要命!

  「慈航靜齋啊。」米亞看著銅鏡裡被詩詩挽好的頭發隨口說道,頭皮瞬間一疼,「詩詩!」

  慈航靜齋做的孽為什麼要落在他的身上?

  「啊——」詩詩趕緊松開揪住了米亞頭發的手,給他揉被揪疼了的地方,「我不是故意的!」

  她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純粹就是聽到慈航靜齋這個名字之後太過驚訝而已。

  誰人不知道慈航靜齋是白道之首?

  靜齋的仙子們雖然沒有這個白道之首的名頭,可是江湖中的白道又有誰會忽略她們的意見?

  尤其是當今皇帝,當初也是獲得了慈航靜齋的支持才進而得到了白道武林的支持坐上了皇位,不然今日坐在龍椅上的還不知道是誰呢,或是蒙古人依然占據著大好河山也未可知。

  結果現在米亞突然之間告訴她,慈航靜齋竟然干出來了這種惡心邪門的事情,能不讓她震驚嗎?

  這屬實是刷新了一下詩詩對慈航靜齋的印像。

  「有什麼好奇怪的?」米亞摸著自己發疼的頭皮齜牙咧嘴,「她們喜歡搞這套以身伺魔的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還總是強迫別人顧全大局,不理她們就會被扣上道德不行的大帽子,扣帽子不起作用就直接動手強行度化。現在送一個徒弟給龐斑助他進軍天道在我們這些人的眼睛裡面看來是歪門邪道,可是在她們的眼睛裡,這就是犧牲小我拯救天下,人家心裡面想的也許就是龐斑進軍天道就沒有心思去關注世俗的事情了呢?」

  他想了很久,最後也只能想出來這麼一個可能性,言靜庵也許是認為龐斑破碎虛空離開這裡對大家更好更有利。

  可問題是,如果言靜庵真的這麼想了,她難道不應該自己親身上陣嗎?干嘛要把一個小孩子給拖下水?

  靳冰雲今年才多大啊,十歲的孩子,你居然告訴她,她的任務就是跟龐斑培養感情,將來再成為龐斑練功的工具,去勾引一個武功高強的正道弟子跟他滾床單種下魔種之後再繼續跟龐斑滾床單讓他利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媒介隔空取走爐鼎的生命精華,這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情?

  聽到靳冰雲說起這件事後,米亞直接給言靜庵打上了一個心理扭曲變態的標簽,順便也給龐斑打上了一個戀.童.癖的標簽,兩個死變態湊到一起干出來的事情,真是絕了!

  眼看著詩詩聽了這些話已經直接僵化掉了,米亞小心的把頭發從她手中抽出,在頭頂挽了個松松的發髻,「等過上幾年,我身體好了,就親自去帝踏峰,把言靜庵這個腦子有病的仙子給剃成禿頭!」

  靳冰雲的這件事,真是怎麼想怎麼惡心,讓他完全沒有辦法忽略過去,非要給這位齋主一點兒教訓不可。

  你不是武林第一美人嗎?

  那我就給你剃個禿頭!還有那身武功,學了不用淨走歪門邪道,那干脆以後也別用了,直接廢了比較好,反正也用不上。

  「啊?」詩詩終於緩了過來,結果就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剃頭?」

  她聲音都有些拔尖,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米亞是不是說他要去給慈航靜齋的仙子剃頭?

  「是啊,剃頭。」米亞理所當然的說,「我師門中有人剃了她們祖師的頭發,現在我也得遵循師門教誨,到時候再去把這些人的頭發給剃光了才是,不然豈不是對不起師門傳統?」

  詩詩:「……」

  我可去你的師門傳統吧!

  你家師門傳統是去給慈航靜齋的仙子剃頭啊?這聽起來都不是邪門而是邪氣凜然了好嗎?

  等等,她終於想起來了一件事,米亞好像忽略了龐斑的存在?

  「那龐斑呢?」她忍不住問。

  便是此時女子十四歲便已能夠嫁為人婦,可龐斑想要下手的靳冰雲可沒有十四歲,還差得遠呢!這樣的一個人難道不用受到懲罰

  嗎?

  「龐斑自然是留給靳冰雲去處理,想必她更願意自己面對這位魔師。」米亞表示他還是很看好靳冰雲的未來的。

  這小女孩兒天姿卓絕,若是將精力都傾注在武道一途上,將來成就不可估量。

  至少比龐斑那個幾十歲才出名,靠著蒙古朝廷打壓中原武林年輕高手才成為了天下第一人的魔師強多了。

  同樣的年齡,龐斑在靳冰雲這種資質的天才面前簡直毫無優勢。

  若是靳冰雲再努努力,說不定還能夠在龐斑把自己給練成怪物之前弄死他!

  打死米亞也不相信靳冰雲對言靜庵跟龐斑一點兒怨恨之情都沒有,她只是沒有那個資本去怨恨而已。畢竟不管是言靜庵還是龐斑,伸出一根手指頭都能弄死她,縱是反抗,又能有什麼結果呢?最終她還是要做這顆模子,當這個替身,完成這個任務。

  那若是有朝一日她有了反抗能力呢?

  言靜庵是她曾經的師父,她也許還要顧忌大義不能對這位齋主做些什麼,可是龐斑,總不會也有言靜庵的待遇吧?

  米亞覺得還是可以期待一下未來的。

  至於言靜庵,靳冰雲沒法下手沒關系,他可以代勞啊~

  而且他這個熟手給言靜庵剃頭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總比靳冰雲這個生瓜蛋子給她剃頭搞得滿頭都是血強多了!

  詩詩:「」

  她聽著米亞的計劃,心中已經是凌亂不已,果然哥哥他因為散功搞得自己的腦子都不正常了,居然對給人家剃頭這件事這麼熱但想憩原本道貌岸然的慈航靜齋的仙子都變成了禿頭的畫面,她竟然還有點兒小興奮怎麼辦?

  「呀!」她竟然也被哥哥這種奇怪的想法給傳染了,罪過,罪過!

  詩詩雙手合十,念了句佛,「阿彌陀佛,佛祖恕罪,信女不是故意褻瀆的。」

  這次輪到米亞對她的這種行徑無語了,你明明平日裡去的都是三清道觀,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信奉起來佛祖了?

  要不要這麼轉換自然啊?

  兩人相對無語,最終還是詩詩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我去給哥哥挑選一件衣服,熏上香籠,也免得那小女孩兒認出了哥哥的身份。」

  說罷,也不管米亞,徑自的離開了靜室去給米亞燙衣服熏香了。

  哥哥今日用了一張旁人的臉孔來混淆視聽,可是臉能變,身材跟身上的熏香卻是不能變的,她得提前做好准備才行。

  詩詩一邊走,心中一邊隱隱的期待起來了將來靳冰雲刀砍龐斑的景像,興奮之下差點兒撞上因為家中多了一個小孩子而跑來找米亞的雪千尋,「哎呀,你怎麼總是這麼莽莽撞撞的?」

  詩詩跳到一邊,扶住了自己頭上的那只玉簪,不滿的對雪干尋說。

  這家伙,天天橫衝直撞,也不怕把自己撞成一張麻片!

  「我聽說哥哥要有徒弟了,你知道怎麼回事嗎?」雪千尋見詩詩從靜室那邊走出來,眼睛一亮。

  「我自然是知道。」詩詩一抬下巴,衝著雪千尋示意,「跟我來!」

  她只有兩只手,可是哥哥的衣服那麼多呢!

  暫且不管方宅這邊是怎麼對魔門第一人和慈航靜齋的齋主瘋狂吐槽的,當事人兩個現在的情況又不相同。

  言靜庵找不到靳冰雲,不但意味著她失去了一個優秀的徒弟,還代表著她對龐斑的諾言無法實現。

  這無疑是對她的一個重大打擊。

  旁人不知道她心中想些什麼,也不好去干涉這位齋主的行為,就只能任由她在京城中看似低調實則高調的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一干人等心中的疑惑卻是悄悄的蔓延了起來,這位言齋主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滯留在京城中不肯離去的?

  而且言靜庵不肯離開京城也就算了,為什麼龐斑這個據說退隱江湖二十年的魔師也不離開京城?

  不僅僅是武林中的各大門派,就連皇宮裡的皇帝朱元璋也暫時把自己的目光從國事上轉移到了京城,「言靜庵與龐斑還在京城?」

  他漫步在御花園中,隨口問身後的人。

  「回聖上的話,此二人並沒有離開京城的跡像。」跟在他身後的男人恭恭敬敬的回答。

  「威武王那邊怎麼說?」朱元璋站定在一棵腊梅樹下,輕嗅花香,神態倒是和緩。

  「威武王……」身後的人略微遲疑,還是回道,「威武王認為言靜庵跟龐斑之間應該是有一場交易,可能跟那個失蹤了的小女孩兒靳冰雲有關。」

  雖然這個猜測聽起來荒謬的很,但這種荒謬也分從誰的嘴裡說出來的。

  若是一個普通的武林人說出這種話,自然是會被人譏笑,一個小女孩兒能夠起到什麼作用?難不成她還是唐長老轉世,吃了她的肉能夠增長功力嗎?

  可這話從隨著當今聖上打天下的鬼王虛若無口中說出來就不一樣了,便是朱元璋這個跟當年的老部下之間有所隔閡的皇帝,也不免重視了起來了這件事,「交易?」

  這麼說那個失蹤的小女孩兒應該很重要?

  「是,威武王說,」回話的男人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來了虛若無說過的原話,「言靜庵跟龐斑之間那驚天地動鬼神的驚世之戀因為不能被成全,便找了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來替自己跟龐斑談一段完美的戀情,也送龐斑一場造化,彌補他退隱江湖二十年的遺憾。」

  「哢嚓—」朱元璋面無表情的將折斷的腊梅樹枝丟到地上,引得身後的男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聖上這心情……

  「虛若無這麼說?」好一會兒,朱元璋才重新開口。

  「是。」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威武王似乎是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消息,對此篤信不疑。」

  本來鬼王虛若無還對尋找到被帶走的靳冰雲很上心,但這之後,他在這件事上就頗有種出工不出力的態度了,否則這麼多天下來,又怎麼會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那個帶走了靳冰雲的人又是誰?」朱元璋面色冰冷,心中已是不虞到了極點。

  言靜庵啊言靜庵,莫非天下已定,你還要換人下注嗎?

  「這——」中年男人一愣,「屬下不知。」

  這他去哪裡知道啊?

  鬼王虛若無都沒有從言靜庵的口中套出來消息,他這個小小的錦衣衛又怎麼會知道這樣隱秘的事情?

  而且重點難道不是那個被帶走的小女孩兒靳冰雲嗎?聖上怎麼突然之間把注意力放到了別人身上?

  「靳冰雲於我雖然重要,但又怎麼及得上高亞對我的重要程度?」龐斑冷笑。

  他確實是需要一個慈航靜齋的純淨道胎來作為自己中下魔種的媒介,但這種人慈航靜齋總能夠培養出來,高亞這個蘭陵王卻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遇到的。孰輕孰重,難道他分不清楚嗎?

  「高亞?」方夜羽疑惑,這又是誰?

  歷史上倒是有一個蘭陵王高亞,可是那已經是接近八百年前的老古董了吧?

  「蘭陵王高亞,唐初重臣,唐王李世民最喜歡的一個臣子。為了她,連自己最喜歡的字帖都能忍痛賜下,更是數次招她去長安。」龐斑面露懷念,將自己的師尊曾經講給自己聽的事情講給徒弟,「她殺了王世充跟頡利可汗,稱得上為唐王立下汗馬功勞,可這只不過是她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方夜羽聽的一臉驚訝,「可他都死了幾百年了?」

  真的是那個蘭陵王高亞?

  「幾百年又算什麼?」龐斑大笑,「若是破碎虛空而去,便是幾百年也不過是轉瞬之間而已。你看那高亞,可曾從她身上看到了時間的痕跡?」

  破碎虛空,破碎虛空,他一直追求的道路的最大秘密就在如此不經意之間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龐斑回憶著之前腦中的景像,那幅壯闊的星圖讓他終於窺伺到了虛空一角。相比之下,他這一脈所得的道心種魔大法中所述種種竟然已經不算是什麼了,文字所述,又怎及得上親眼看到?

  高亞必定是從虛空中返回人間,所以才會如此的虛弱,竟然在攻擊別人的時候將自己的精神世界也暴露在了別人的面前。

  還有那個散發著奇特能量波動的青銅面具,那種東西又怎麼可能是人間所有?

  瞬間,那些他之前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關竅此刻都明明白白的展現在了他的面前,原來他之前走錯了道路!

  可是她為什麼會重返人間?

  想通了關鍵所在的龐斑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惑,已經破碎虛空而去的人為什麼會回來?而且回來也就罷了,她竟然還帶走了靳冰雲,這事情真是詭異的很。

  龐斑疑惑的時候,方夜羽也在疑惑,「師尊何以判斷此人就是蘭陵王高亞?」

  雖然龐斑信誓旦旦,可方夜羽總覺得不太對勁兒,幾百年前作古的人,真的能復活嗎?

  破碎虛空而去的人,當初的傳鷹大俠也只是送了一把武器回來,別的人更是杳無音信,怎麼就能肯定這個男人一定就是蘭陵王高

  亞?

  「自然是這幅飛仙圖。」龐斑倒也不介意為徒弟解惑,從袖中甩出來一副細絹展開在桌面。


第1795章

  飛仙圖沒有辜負它的名字,畫中確實充滿了飛仙。方夜羽在沒有看到絹畫完全展開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幅什麼樣的畫作了,細絹邊上的設色非常直白的展現了自己的風采,這就是繪制的敦煌飛仙的畫作。

  細絹展開之後也證明了他猜測的沒有錯,這上面繪制的確實是敦煌飛仙,還是男女都有的敦煌飛仙,整個畫作煌煌大氣,肆意的展現著盛世輝煌。每一道筆鋒都向人昭示著繪畫的人是用一種多麼驕傲的心態畫下了這幅畫作。

  更何況這些飛仙一個個的不是俊男就是美女,還各有特色,稱得上是讓人目眩神迷,恨不得自己也是畫中人,跟著這群飛仙上天入地。

  可整幅畫作都展開鋪平之後,方夜羽的眼睛就沒有辦法再從中間的那道身影上面離開了。

  這很奇怪。

  明明只是一個盤膝而坐的女人而已,她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連身上的衣服都不像是旁人那般的濃墨重彩,可就是這樣一個全身上下只有兩種顏色,發間連件首飾都沒有的人卻牢牢的抓住看畫人的眼睛不放。

  看著看著,一種玄妙的感覺在方夜羽心中升起,他仿佛看見了畫中人睜開了眼睛,剎那間威儀大盛,心中不自覺就升起了惶恐之意……

  「咄——」一聲驚雷炸響在耳畔,方夜羽回過神來,眼前一黑,吐出了一口鮮血。

  「咳咳咳——」他胸膛起伏,劇烈的咳嗽著,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震傷,直欲將內髒吐出來。

  怎麼會?

  方夜羽驚駭欲絕的看向了那幅飛仙圖,可龐斑此時已經將那幅飛仙圖重新卷起,他卻是什麼都看不到了。

  「師尊?」他看向了龐斑。

  「是我草率了,你還不夠資格看這幅飛仙圖。」龐斑看著方夜羽嘆息一聲。

  「這幅畫中到底有何奧妙?」方夜羽只覺得口中不但充滿了血液的腥氣,還隱隱發苦。

  他出身蒙古貴族,從小到大想要什麼都會得到,便是蒙古離開中原,也沒有影響到他的生活,可謂是出生以來就一帆風順毫無挫折,此時才突然驚覺原來世間竟然還有這般恐怖的事情存在。

  「這幅畫,是昔日花間派派主侯希白留下給自己弟子的東西。」龐斑說道,「你現下看年憐丹只不過如此,那只是因為他從未獲得花間派的真傳。」

  他將那幅畫折起,「侯希白晚年在花間派心法上有所突破,便繪制了這幅畫,其中不但有他花間派的武功精華,還有另外一層用這幅畫作考驗花間派後人的用處。只有過了這一關的人,才有資格去學花間派的武功精髓所在,否則也只不過是學了個皮毛而已。」

  龐斑拿著那幅畫,目露奇光,「據傳,侯希白畫完了這幅畫就過世了,這是他最後的絕筆;也有人說他在畫這幅畫的時候入了魔,把自己的精氣神都繪入這幅畫裡,最後才會氣竭而亡。但不管是哪一種說法,這幅畫確實極為考驗心智,能夠在此畫面前面不改色的人才質旦右了土滬ぬ工活的次枚」

  方夜羽是他的徒弟,但龐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徒弟的雜念太多,這輩子都別想要進軍天道。尤其是他對著這幅畫毫無抵抗力,別說是進軍天道了,便是再給他一百年時間,想要達到自己現在的水平都做不到!

  就今天這種看到這幅畫就吐血的樣子,拿什麼來進軍天道?

  雖然收下這個徒弟只是因為他是蒙古國師,可到底教了這麼多年,也算是有幾分感情,今日見方夜羽如此不堪,龐斑不禁大為失望。

  「花間派……」方夜羽輕喃,完全沒有想到那個色中餓鬼年憐丹的師門先輩竟然會搞出來這種東西。

  那幅飛仙圖,上面畫著的男男女女們氣質各自不同,有的一身正氣,有的一身邪氣,還有的波雲詭請如被濃霧籠草,說是飛似圖,倒不如說是仙魔圖更為合適。

  可侯希白這等大家難道還不會給自己的作品起名字嗎?

  飛仙圖,飛仙圖,這個飛仙是哪一個仙?

  方夜羽腦中浮現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好似包含了整個世界,又好像是獨立於世界之外……「哇——」

  他氣血翻湧,又吐出了一口鮮血,然後才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不記得那雙眼睛主人的樣子了!

  「好可怕的畫!」喘息兩聲,方夜羽才說了一句話。

  這樣可怕的畫作,侯希白是想要讓自己門下弟子全都死絕了嗎?

  「是你境界不夠。」龐斑冷酷的說,毫不客氣的打擊著徒弟的心,「也是你意志不堅。」

  昔年他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雖也驚駭莫名,但又哪裡像是方夜羽這般不堪,連連吐血了?

  龐斑眼中失望神色愈發濃重,方夜羽終究是蒙古王室後商,他的心思始終不能放在武功上面,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復國!

  方夜羽聽著龐斑的話無可反駁,只能苦笑。

  也明了了為什麼師父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帶走了靳冰雲的人就是高亞。

  他雖然不記得那人的臉,可是此時心中卻已經把這兩個人給聯系了起來,只要他們站在你的面前,便是看不清楚他們的臉,你也會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不會是別人。

  只因這世間再沒有跟他們一樣的人!

  方夜羽竭力的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那雙眼睛,胸口倒是平靜了下來,可平靜下來他才想到了一件事,「蘭陵王高亞是個女人?」

  他終於想起來那飛仙圖上最中間的人穿了一身女裝的事情,可那日的黑衣人明明是個男人……

  「她當然是個女人。」龐斑搖頭,再一次的覺得這個徒弟不堪造就,連人是男是女都認不出來,「否則你以為為什麼唐王多次招她入卡安她都不去?

  龐斑嘴角浮現一絲諷刺的笑容,「慈航靜齋今日威望如日中天,可是當初卻被這個高亞先廢了齋主梵清惠,後來又打的慈航靜齋封山,直到她失蹤之後才重現人世。不管是武功還是容貌,她都是當時的天驕,便是朝中重臣,也不乏她的追求者。只不過此人對權力沒有什麼興趣,根本就不肯踏入朝廷,後來更是跟自己的情人跑的遠遠的讓人根本找不到她。」

  慈航靜齋的那點兒事情,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

  別看現在的慈航靜齋統領白道,可是大唐初年的慈航靜齋被高亞壓制的連門都不敢出,連同淨念禪宗,生生的憋在自己家裡幾十年,等到人被傳說破碎虛空了之後才敢冒頭。

  當時朝廷打壓魔門,慈航靜齋本來有機會吞下這團利益,可誰叫她們想不開去招惹這個不是魔門出身行為狠辣卻勝似魔門的煞星

  呢?

  只是她為什麼會從虛空中返回?

  龐斑沒再去管方夜羽的驚駭,思考起來了另外一個問題。

  她既然已經破碎虛空而去,又何必跑回來繼續在人間?而且還帶走了靳冰雲……

  等等,龐斑心中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昔日破碎虛空而去的大俠傳鷹曾經將武器送回給自己的兒子鷹緣活佛!

  「難道是阿史那·社爾轉世了?」他心中驟然浮現一個答案,將所有的線索都給串聯起來。

  按照高亞的實力,她本該早就破碎虛空而去,但直到她的情人死後,才傳出她失蹤的消息。後來人推測她是在阿史那·社爾死亡之後心中對人間再無眷戀才會破碎虛空而去,那她是不是也會為了情人的轉世重返人間?

  龐斑本就是蒙古人,對轉世一說深信不疑,此時一旦開了個頭,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怎麼就不可能呢?

  高亞願意放棄權力跟財富跟著自己的情人遠走天涯,還為了他滯留人間不破碎,那再為了他重返人間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想到此處,龐斑悚然而驚,莫非靳冰雲就是她的情人的轉世?

  他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

  蘭陵王高亞這個人,他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從對方的行事風格中不難窺伺出來其性格一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饒。跟這個人沒有關系的事情,又沒有犯到她的手上,她是懶得去理人的,若是得罪了她,那得罪她的人下場一定很慘。

  可是都快八百年的時間了,就算是她跟慈航靜齋之間的仇怨再怎麼深刻,也不會延續到現在。不然的話,早在當初她就直接把這個門派給灰掉了。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之間帶走慈航靜齋的弟子?還是那樣一個孩子?

  龐斑皺起了眉頭,想起當初言靜庵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她會給他一個最優秀的徒弟。若是靳冰雲真的是阿史那社爾轉世的話.……想到此處,這位魔師的心裡突然膈應了起來。

  用女人當爐鼎的媒介和用男人當爐鼎媒介可不是一回事好嗎?

  一想到到時候自己床上的女人其實有一個男人的靈魂,龐斑的臉色就更加不好了。

  好半天,他才安慰自己,這只是他的猜測而已,又不一定是真的。

  但原本對言靜庵送來的徒弟的興趣大大減弱了倒是真的,尤其是靳冰雲還有一張跟言靜庵有幾分相似的臉孔這一點,讓龐斑最近的心情一直低沉了好幾天。

  倒是米亞這邊,等了幾天時間之後,好吃好喝天天被詩詩跟雪千尋逗著玩的靳冰雲終於見到了之前那位高手給自己找的師父。

  「方先生。」她衝著米亞施了一禮,有些躊躇,不知道該怎麼跟眼前的這個男人述說事情的經過。

  那個把她送到這裡的黑衣人的行事作風真的……呃,很突如其來,是她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到了現在,她自己都懵著呢,又怎麼去跟別人說?

  「我知道你的來意。」米亞倒是沒有難為她,「阿尋也跟我說了你的事情,靳冰雲是你本來的名字嗎?」

  小姑娘在方宅待著的這幾天時間裡,家裡的其他人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詩詩跟雪千尋輪番上陣,各種好吃好喝好玩的哄著,算是攻破了小女孩兒的心房,將自己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免去了她現在對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訴說往事的尷尬。

  不過尷尬沒有了,還有別的事情。

  現在靳冰雲成了他的徒弟了,在外行走總不能還用靳冰雲這個名字,不然不是明擺著要引來慈航靜齋嗎?

  「是師父給我起的名字。」靳冰雲搖頭。

  她被帶上了帝踏峰之後,就有了新的名字,也有了新的身份,過往的一切都跟她無關了。

  「那你以前叫什麼?」米亞對她的答案倒是不吃驚。

  慈航靜齋的弟子來歷一直是個謎團,天下之大,自然是不缺少鐘靈毓秀的女子的,可問題在於這些鐘靈毓秀的女子們怎的都集中在了慈航靜齋?

  魔門有斬俗緣的傳統,把看中的孩子的家人都給殺死,讓徒弟徹底了卻俗緣,死心塌地的效忠宗門,那慈航靜齋呢?

  那些漂亮又聰明的小女孩兒們難道都是她們撿來的流民嗎?

  米亞希望靳冰雲不是,不然的話,這孩子的命運未免過於悲慘了一些。

  「我應該是姓姜的吧?」靳冰雲愣了一會兒,才回答,「還是姓江?」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姓什麼,只記得小時候有人來找她父親打家具的時候,會喊一聲姜老大,又或是江老大?

  可她離開家的時候太小了,小的根本記不住別的事情,便是連父母給自己起的小名都記不住了,唯有那個姓的音調,因為他們家住在江邊而被記得牢牢的。

  只是她在言靜庵面前卻從來也沒有提過這件事,師父既然給她起了名字,那她就是靳冰雲。

  但今日……莫非她又要換一個名字了嗎?

  「姜?」還是江?

  米亞也被靳冰雲這個回答給弄的愣了一下,感情慈航靜齋除了教導弟子武功之外,居然還會給人起名字嗎?

  「那你倒是跟你師叔有緣。」米亞看著靳冰雲那個樣子,也不好繼續再問,直接把封寒給拖出來用。

  自從入了方宅之後,封寒就把自己的名字給換成了江寒。用封寒這個名字不但是給自己找麻煩,也是給方宅的這些人找麻煩,他干脆直接用了自己母親的姓氏,把封換成了江。

  實際上,若不是詩詩堅持反對的話,他可以直接改成方寒的。

  他本來就對名字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執念,不管是叫什麼,他始終是他,又不會變成別人,又何必執著?生死之間走了一遭之後,就更不在意這件事了,別說是改個姓氏,就算是報戶籍的時候給他報個女子,他也能安之若素的換上女裝扮女人的。

  人生在世,生死之外無大事!

  只不過最終在詩詩的眼刀之下,他還是屈服了,選了母親的姓氏而不是方這個姓來給自己取個新的名字。

  如今聽米亞這般說,就知道他說不定要把主意給打到他的身上。

  不過他本就不是什麼愛說話的性格,靳冰雲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也懶得說話。

  但他還是沒有想到米亞的操作能這麼神奇,「既然這麼有緣分,那你以後就別叫師叔,改叫叔叔吧。」

  米亞輕聲細語間就給封寒找了個侄女,又給靳冰雲找了個叔叔,「以後你就是跟著叔叔投奔親戚的表姑娘。」

  似乎覺得這個身份挺不錯的,米亞一點兒沒停頓的繼續往下說,「至於名字,先表姑娘的叫著,待你想到給自己起個什麼樣的名字,再用這個名字行走江湖。」

  他覺得名字這種事情還是要當事人自己喜歡滿意才行,局外人少亂插手—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個起名廢,根本就起不出來什麼好聽的名字。

  靳冰雲:「……」

  雖然這麼說有點兒不好,但怎麼感覺這個師父的性格奇奇怪怪的呢?

  封寒:「……」

  他更無語,才多長時間,他就多了一個侄女?還有人記得他全家除了自己之外都死絕了的事情嗎?

  然而米亞才不管人家的私事呢,搞定了靳冰雲的這件事,他就丟了幾本冊子給這兩個人,讓他們先把上面的東西背熟了,過幾天

  他給他們講解冊子上的內容之後就施施然的走了

  封寒也算是一個老江湖了,基礎的東西不用他來說還有詩詩幫忙;靳冰雲雖然年紀小小,但是她前任師父是慈航靜齋的齋主,水平自然夠,那他為什麼還要再重復一遍沒有用的事情?只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跟尊嚴嗎?

  米亞沒那麼無聊也沒有那麼閑,那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只是他一走,詩詩跟雪千尋也跟著走了,最後就留下了封寒跟靳冰雲這兩個新加入方宅的人面面相覷。

  好半天,靳冰雲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二叔?」

  她小心冀冀的喊了一聲封寒,見他皺起了眉頭,又換了一個稱呼,「三叔?」

  眼前這個被師父安排給她的叔叔雖然一副冷酷沉默的樣子,可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來他年紀並不大,應該是跟師父差不多的年紀。

  叫一聲叔叔倒是無妨,但她記得自己應該是有一個比她大了好幾歲的哥哥的……看著封寒愈發嚴肅的臉孔,靳冰雲想了想,也許他只是因為被叫的太老所以才會這種表情,便又換了一個叫法,「小叔?」

  從二叔變成三叔又變成了小叔的封寒:「……」

  他也只不過是二十三歲而已,為什麼就要當叔叔?難道不能當哥哥嗎?

  明明這小丫頭管詩詩跟雪千尋叫姐姐!

  靳冰雲看著他變來變去的表情,最終還是沒有再搞出來什麼別的稱呼—都小叔了,還能怎麼改?

  於是方宅從此之後就多了一個表小姐,據說是江少爺家的晚輩。

  看門的門房滿臉問號的撓了撓頭,他那天聽到的好像不是這樣?

  但……東家的事情還是少管!

  摸了摸懷中今日剛領的月例銀子,門房就當自己眼瞎耳聾,什麼都沒聽到也沒有看到,自然也就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方宅平日裡來拜訪的客人不多,事兒也少,但是給的錢卻一點兒都不少。而且逢年過節還有賞賜,這樣輕松的活計去哪裡找?

  他還想著要在這裡多做幾年,攢夠了養老的銀子呢,作甚多事!

  方宅中其他的僕役也同樣如此。

  他們不知道這家宅子跟普通人家不同嗎?

  當然不可能。

  可是誰也不在乎。

  天下太平才幾年時間啊?也不想想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有錢拿,東家又不是那種動輒打罵的人家,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非要搞得自己失了營生嗎?

  方宅這邊的日子過的風平浪靜的,家裡面的人每日裡不是練功就是讀書,但旁的地方就沒有這麼平靜了。

  龐斑這位魔師且不去說人都丟了他這個蒙古國師還待在應天府做什麼,言靜庵卻因為徒弟生死未蔔又失去了聯絡的事情病倒了。

  「病了?」一直出工不出力的虛若無聽到這個消息冷笑一聲,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病就病唄,她一個武林門派的首領病了,難道還要他去伺候她嗎?

  有那個時間還不如研究一下這封信到底是誰寫的呢!

  捏著那封告密信,虛若無眉頭緊皺。

  能夠這麼了解言靜庵跟龐斑之間的交易,這個寫信的人到底是誰?他又是怎麼知道這等隱秘之事的?

  還有道心種魔大法?他本就皺起的眉頭快要打結,信上說,龐斑一直都在尋找一個合適的白道種子選手作為自己種下魔種的爐鼎,提醒他一定要小心,莫要中了此人的奸計。

  跟言靜庵和龐斑之間的那個惡心的交易比起來,顯然是這件事更讓虛若無憂心,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看來還是要盯緊慈航靜齋才是,免得將來武林中又多了一個受害者。

  虛若無又沒有跟龐斑相戀,自然沒有什麼興趣助對方進軍天道的想法。相反,他滿腦子都是怎麼弄死龐斑,這種人留著簡直就是給大明添堵!

  蒙古人都被打回草原去了,這個蒙古的國師卻還留在中原,真是豈有此理,他真的當中原武林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嗎?

  只是還沒有等他想出來一個法子,一個年輕人就從外面走了進來,拱手施了一禮,「師父。」

  正是他的徒弟,被稱為小鬼王的荊城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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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6章

  您。」

  此時這個年輕人正指揮著鬼王府的僕役將一只木盒子放到桌子上打開,「今日觀鶴樓的老板送來這只盒子,說是上面指明了交給

  虛若無眼睛一掃,就看清楚了盒子裡面的東西,一件身量不大的褙子放在盒子裡,上面還壓著兩根發繩跟一對鐲子和兩封信。

  他拿起那封上面寫著威武王親啟的信打開抽出信紙,一眼掃去過就看完了寥寥的幾行字,隨即嗤笑一聲將信丟到桌子上道,「既然這是靳冰雲還給言靜庵的東西,那就送去給這位言齋主,省的她逗留在應天府遲遲不離開。」

  也引得龐斑待在這地方給人添麻煩。

  虛若無跟朱元璋之間的關系出了問題不代表他就沒了權力,在當今這位皇帝的眼睛裡,若說是值得信任這件事,自然還是當年跟著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家伙們才算得上是保靠,所以才會在得知了言靜庵跟龐斑會在應天府見面的事情之後將這件事交給了虛若無處理,而不是那些實力不夠的錦衣衛。

  用後者去壓著這些江湖人士,他自己都沒有信心,更何況是白道之首的慈航靜齋跟魔師宮的魔師龐斑?

  朱元璋在這件事上既然放了權,虛若無也不介意當他的槍。

  應天府的各派勢力已經夠多夠亂的了,不需要魔師宮跟慈航靜齋再來摻一腳引起更多的混亂。

  別的不說,光是言靜庵跟龐斑滯留在應天府的這段時間,就不斷的有人上門拜訪,各派勢力也是暗中湧動。若是再拖下去,恐怕當初跟慈航靜齋不死不休的密修一派就真的要找上門來搞事情了,那應天府還不是要亂成一團?

  現在這樣倒是好,帶走靳冰雲的人給了消息,也好讓言靜庵趕緊離開應天府,別在這裡繼續待著給大家找麻煩。

  「是當日那人?」荊城冷見虛若無的臉上隱隱浮現一絲笑容,不禁有些好奇,是什麼能讓師尊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自己看吧。」虛若無將那封信遞給了荊城冷。

  「大明威武王敬啟.」荊城冷拿到信一看,就見到了這麼一個開頭,愣了一愣去看虛若無,見他無甚表情才繼續看下去,結果看完了之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此人……」他在心中來回斟酌,居然找不出來什麼形容詞來形容這個奇怪的人。

  「此人對官場甚是了解。」虛若無淡淡一笑。

  一封信下來寥寥幾句話,把事情跟立場都說明白了,還給慈航靜齋跟魔師宮扣了一頂大帽子。別的不提,這種給人上眼藥的水平是真的不低,而且深諳官場潛規則,簡直就是滑不留手。

  荊城冷:「」

  師父你老人家不如說這人表裡不一!

  那日他也在觀鶴樓,只不過他一直跟在虛若無身後,沒有什麼說話跟出手的機會,但那個帶走了靳冰雲的人的樣子他卻看的清清楚楚,好一個光風霽月的美男子!

  而且行事作風利落干脆,一派灑脫。

  可今日這封信,簡直就是一個在官場浸淫多年之輩寫出來的,看上去就很割裂好嗎?

  再想起來之前這個男人干的事情,荊城冷竟然有種莫名的荒謬感,誰家正經人能夠連續干出來這麼多奇葩的事情啊?

  但既然虛若無沒有說什麼,他這個徒弟也不能說什麼,當下捧了那只盒子送去給了言靜庵。

  順便在心中腹誹這群仙子們真是沒事找事還有病,居然打算把徒弟送給龐斑當練功工具。這心思完全就沒用在正地方,怪不得會被密宗法師給壓的連門下弟子都不敢踏入江湖等等!

  荊城冷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自蒙人立國,就奉藏傳佛教為國教。當時密宗喇嘛橫行中原,連同朝廷的軍隊一起壓的中原武林都快要抬不起頭,雙方結下了無數仇怨。

  這樣的一個教派會跟慈航靜齋結下仇怨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言靜庵不是跟龐斑之間有著曠世奇戀,這位魔師就沒有想著要在其中做點兒什麼?

  「果然還是狼子野心?」荊城冷看了看手裡的盒子,輕曬一聲。

  言靜庵要送一個徒弟給龐斑,可是龐斑卻從來沒有想著要幫自己的紅顏知己解決這個麻煩,不然他身為蒙古國師,解決這件事縱然不能說是輕而易舉,但也不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可見這段所謂的驚世奇緣也沒有那麼真誠,終究不過是種種算計罷了。

  還是說言靜庵打算用一個徒弟換來龐斑在這件事上出手?

  他突然奇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

  隨即啞然失笑,縱然是言靜庵真的用徒弟換來龐斑在這件事上出手又怎麼樣?還是掩蓋不了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根本不純粹的事

  情

  他自己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人,但他也不會對著外面標榜自己是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欺騙女人,更不會用自己的感情做籌碼來行事!

  荊城冷這般想著,原本就對言靜庵這款美人不感冒的小鬼王在面對這位蒂主的時候就更加心如止水了,連對方看了信之後流淚留的彷如梨花帶雨都能面不改色的站在一邊吭都不吭一聲,屬實是言靜庵人生中少見的鐵石心腸的男人了。

  只是這個時候言靜庵也沒心思去關注一個送信的人,她現在是真的傷心的要命,走遍天下尋來的徒弟培養了好幾年,終於有了幾分她的神采,結果人卻失蹤了。本來之前因為跟靳冰雲之間的聯系斷掉了以為她已經死了,沒想到今天居然接到了靳冰雲的絕師信,能不難受嗎?

  言靜庵的心都要碎了!

  可惜,她心碎的再厲害也影響不到現在的靳冰雲。

  因為散去了《慈航劍典》內力的關系,靳冰雲那種仿佛是小號言靜庵的感覺越來越淡,等到她在方宅待了一個月的時候,這種奇妙的相似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不但消失不見,雪千尋看著她還覺得越來越眼熟了。

  「我怎麼覺得她看上去好像跟呃,哥哥有些相似?」明眸皓齒的美人靠在詩詩旁邊咬耳朵。

  「是有些相似……」詩詩瞬間反應過來雪千尋在說什麼,如今的靳冰雲舉手投足之間確實是有幾分米亞的風範,尤其是那種一臉雲淡風輕仿佛就要隨風而去直接升仙的感覺,不能說是像了個十成十,但五六分還是有的。

  只是她小小年紀,又長了一張日後注定會極為艷麗的臉子,此時倒是顯得頗為搞笑。

  「不必在意。」米亞不知何時來到兩人身邊,「小孩子模仿大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只不過是習慣了模仿言靜庵的一舉一動,現在也模仿我而已。待到時間長了,她就會明白這種行為毫無必要。若是失去了自我,便是離開了言靜庵,她也只不過是從一個坑跳進了另外一個坑。」

  很顯然,靳冰雲這是典型的沒有安全感。

  也不知道當初言靜庵到底給這個小女孩兒灌輸了什麼思想,這孩子現在竟然模仿起來了他的一舉一動,也是讓人無奈。

  只不過這些事情終究還是要她自己想通才行,別人說的再多也沒用。

  但是他現在倒是可以先糾正一下靳冰雲的一些問題,「雲兒。」米亞衝著正在園中舞劍的靳冰雲喚道。

  小姑娘立刻收劍斂息,面容平靜的走了過來。

  雪千尋:「……」

  詩詩:「……」

  小姑奶奶,求你別學人家走路了,你這小身板真的不適合走這種風格!

  但看著靳冰雲那張平靜的臉,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又把這句話給齊齊的咽了下去。

  靳冰雲雖然只有十歲而已,但是這小姑娘這幾年經歷的事情恐怕別人幾十歲都經歷不完。不但經歷不完,就連心靈上的衝擊,也是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承受的,跟她說話還是需要謹慎,尤其是涉及到學師父這件事上。

  她不就是因為長得跟言靜庵有幾分相似才會有了之前的悲慘遭遇嗎?

  米亞沒去管雪千尋跟詩詩在想什麼,只是坐到了亭子中的椅子上,跟靳冰雲對視,「你不必刻意的摒棄你在慈航靜齋中學到的東西。武學一道,閉門造車也可,觸類旁通也可,大可不必因為我的存在而將你之前學到的東西丟掉。」

  「慈航靜齋雖然有時候齋主腦子不清醒,可是她們的武功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他看著靳冰雲嚴肅的小臉兒,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再說了,有現成的經驗放在那裡不用多傻啊?何必舍近求遠?」

  雖然這破地方出的仙子們總是喜歡搞事情,但人家好歹也是玄門正宗,別管武功高低,沒出現過什麼走火入魔的事情是事實,不用避諱。

  用慈航靜齋的理念來修煉別的武功,最大的優點就是省去了很多的麻煩,為什麼要就此舍棄?

  還有慈航靜齋的那些劍法,「我不練劍,不過也知道《慈航劍典》上的劍法很高明,化去你的內力是要斬斷你跟言齋主之間的感應,不是讓你把以前學的知識都給丟掉,便是你將來在外面用了慈航靜齋的武功,我也不會怪你的。」

  武功這種東西,是拿來強身健體跟對付敵人的,有什麼不能混著用的?

  靳冰雲:「……」

  雖然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師父不是普通人,但他現在說出這些話還是讓她很吃驚。她以為他不會喜歡她身上留下的那些慈航靜齋的痕跡,原來並非如此嗎?

  而且.……「師父的劍法很好。」她看著米亞,在他說了一大堆話之後回了一句。

  她現在練的劍法就是師父教給她的,何談他不練劍?

  雖然她在慈航靜齋只是待了幾年時間而已,但又不是沒有著過言齋主練劍,也有自己的判斷。撇去內力上的累積,師父的劍法其實要比言齋主好。

  言齋主的劍法固然好,也威力夠大,可跟師父的劍法比起來,就有了一種刻意為之的感覺。

  靳冰雲回想起來米亞教授她劍法的時候,那種他不是在舞劍,只是隨著風在飄動的感覺又浮現在了心中。

  他說他不練劍,可是他的劍明明練的很好,好的她看著他演武的時候總有一種他會跟風一起飄走的錯覺。

  而那些被刺中的葉子,卻每一片都彰顯著他的劍多麼的凶,多麼的狠,又是多麼的無情。

  靳冰雲一直覺得慈航靜齋的劍法很厲害,她曾經的師尊也很厲害,可是跟她現在的師父比起來,慈航靜齋的那些同門的劍法就成了小兒起舞。

  不是說她們不好,只是她們的劍就只是劍,而師父的劍,是凶器。

  故兵者,凶器也。她還記得當初在慈航靜蓋的書閣中讀到的《尉繚子》武議中的話,劍本來就是凶器,是用來傷人的。

  師父的劍法賦予了他手中的劍凶氣,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而慈航靜齋沒有。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當初帝踏峰會被蘭陵王高亞一刀斬斷佛像的原因吧?

  靳冰雲感覺自己的心越來越熱,都快要燒穿她的胸膛,她也想要像那個蘭陵王高亞一樣,能夠一刀斬斷慈航靜齋的佛像。讓這些永遠都慈眉善目卻從不會回應信徒的佛像變成一塊塊的碎片,從此之後再也不能蠱惑人心!

  怎麼能不恨呢?

  她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卻要為這樣一段畸形的感情付出自己的一切,難道只有師尊有心,她就沒有心嗎?

  好恨,好恨!

  靳冰雲握緊了拳頭,眼睛發紅,只覺得心中一股怒氣無處發泄。

  「小小年紀別苦大仇深的。」米亞拍了拍她的頭,讓咬著牙的靳冰雲回過了神,「你好好練功,爭取來日將龐斑這個人渣給弄死,為天下除害!」

  想了想,似乎覺得靳冰雲的接受能力還行,米亞還鼓勵了她一句,「如果弄死了龐斑你還不舒服的話,就去帝踏峰把言齋主的頭發也給剃掉好了。」

  多種選擇,總有一種能讓人滿意~

  靳冰雲,靳冰雲愣住了,「剃掉言齋主的頭發?」

  這什麼奇怪的想法?

  師父怎麼會有如此荒謬的念頭?

  她心中恐慌,看向了米亞,卻只見他眼睛裡面全是笑意,「是啊,剃掉言齋主的頭發,多有趣?」

  那張臉上的表情還是雲淡風輕,可是靳冰雲卻察覺出來了他的愉悅之情,能夠把言齋主的頭發剃掉,他一定很開心。

  可是為什麼呢?

  「小孩子想那麼多做什麼?等你長大了,就自然明白了大人的事情了。」雪千尋對著靳冰雲打了個哈欠,根本就不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就自己去問哥哥好了,他一定會告訴你的。」

  就是不知道這小姑娘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想起來之前詩詩說的話,雪千尋也躍躍欲試了起來,把一群慈航靜齋的仙子給剃成禿頭,這是一件多麼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靳冰雲看著雪千尋那賊忒兮兮的笑容,默默的轉身離開了。

  她知道這宅子裡的人都是好人,可好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不管是她的師父,還是師父的妹妹跟所謂的師父的師弟,行事作風都跟她以往經歷和看到的完全不同,讓才脫離了慈航靜齋不久的她有些無所適從。

  「等言齋主離開了應天府,你就能出門了。」正在劈竹子編筐冒充篾匠的米亞溫和的說,「多見見人間煙火,你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總是過著離群索居的日子自然會有種無法融入普通人的錯覺。」

  天天憋在帝踏峰上不出門,就面對著那麼幾個人好幾年,能適應普通人的生活才叫奇怪。

  「再過一段時日就是上已節,那時候想必言齋主已經離開了應天府,到時候你跟詩詩和阿尋一起出門,好好熱鬧一番。」米亞手持一把小刀,將竹子篾開說道,「你離開慈航靜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長高了一些,也應該做幾件衣服了。」

  上元節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他也把信送到了鬼王府,請這位威武王代為轉達,言靜庵怎麼還不走?

  「自然是病的走不了唄。」雪干尋坐在亭子中的椅子上說,「聽說這位言齋主病的越來越嚴重,如今已經起不了床了,就連密宗傳人來了都轉身走了,怎麼回去慈航靜齋?」

  人家密宗高手紅日法王可是親自跑了一趟應天府來確認言靜庵這個慈航靜齋的齋主是真的病倒在了應天府,還是只是借著這個借口避開雙方之間的默契鑽漏洞。但結果顯而易見,這位言齋主是真的病了不是糊弄人的,所以紅日法王才會在拜訪了她之後立刻離開,沒有繼續在應天府停留,引起各方勢力的矚目。

  在這一點上,這位法王閣下做的可比龐斑那個所謂的魔師強多了,這位到現在還賴在應天府不走了,也不知道他那個為了言靜庵留在這裡的借口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畢竟,這位魔師自從言靜庵病倒之後從來沒有去探望過這位所謂的精神戀人,說他為了言靜庵留在應天府也未免過於牽強。

  「我的確不是因為靜庵留在應天府的。」龐斑對此回答的倒是坦然,「但我想要的東西也許就正在這應天府,若是能夠尋到,我進軍天道的機會就又多了幾分。」

  他自己其實也不想要待在應天府。

  雖然到了他這個級別,普通高手已經無法傷到他,坐下又有黑白二僕跟年憐丹等人隨侍,不必擔心自身安危。可這裡到底已經不是大元的天下了,他待著的地方是別人的地盤,那些蟲蟻子孓之輩固然沒有辦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可誰天天被這些人盯著心情會好?

  虛若無倒是精乖,那些盯著他的人皆身著甲胃,又離的遠遠的,放到普通人身上自然不會察覺。

  可他是那些普通人嗎?

  龐斑對此怫然不悅,可偏偏他若是動手,便意味著正式開戰,這是他現在絕對不能接受的結果。

  那他就只能等。

  等那個想要傷他,卻泄露了秘密的人來找他。

  當日那人是想要借著精神攻擊入侵他的精神,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情況,也低估了他,最終導致了他窺伺到了對方精神的一

  角。

  可是他窺伺到了對方精神的一角,難道對方就沒有窺伺到他精神的一角嗎?

  龐斑玩味一笑,蘭陵王高亞,就讓他看看這位大唐盛世的飛仙是不是真的如傳說中的那樣有魅力好了。

  至於言靜庵還有她承諾給他的徒弟,對於龐斑來說,哪有掌握著破碎虛空秘密的高亞重要?

  可惜從頭到尾,他所有的猜測都是錯誤的

  蘭陵王高亞的時代已經結束在大唐盛世的時候,又怎麼會跑到大明開國時期繼續延續自己的神話?

  嫌麻煩還不夠多嗎?

  米亞真正關心的不是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破碎虛空在旁人的眼睛裡也許有著無比的吸引力,但是對他來說,根本就毫無意義。

  他早就洞悉了破碎虛空的本質,所謂的仙門對他毫無用處也沒有任何吸引力,他真正在意的是那座據說會移動的戰神殿!

  跟破碎虛空比起來,還是這座被稱為是所有武功源頭的戰神殿更有吸引力,也更加的有用。

  米亞自然不是因為這座戰神殿裡的那部傳說中的奇書《戰神圖錄》才想要找到這座宮殿的。

  他在武學一道上面有自己的見解,所謂的四大奇書,《戰神圖錄》《長生訣》《天魔策》《慈航劍典》,除了《戰神圖錄》他沒有見過之外,剩下的幾部奇書都落到了他的手裡。可即便如此,他沒一頭鑽進這些秘籍當中研究的要死要活。

  著。

  武功這種東西,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其他的,當個參考看看也就行了。有一些甚至連參考的價值都沒有,沒必要這麼執

  在。

  可戰神殿就不同了,它能夠隨意移動,卻無人能夠捕捉到它,這不禁讓她想起來了自己的一些收藏品,那些有著神奇功能的存

  要是能夠把戰神殿跟他的收藏品結合起來使用,那是不是就能讓完成一些事情了?

  米亞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心思都用在了好好調理身體順便練功上,爭取早日恢復全盛時期,出門的時候不會被人給直接哢嚓了,哪來的時間去搭理龐斑這個被她坑了一把的魔師身上?


第1797章

  這種人,表面上無所畏懼,看著一副高人風範,可私底下到底是個什麼樣那就真是見仁見智。

  反正他就覺得言靜庵跟龐斑那個所謂的退隱二十年的事情根本就不可靠!

  真要是天下無敵,一人當萬,龐斑早就平了中原武林帶著自己身後的朝廷反撲了,哪還輪得到言靜庵跟他來一場曠世奇戀?

  英雄,從來就是時勢造出來的,元朝滅亡是大勢所趨,怎麼可能是他一個人就能左右的?

  曾經經歷過慈航靜齋的那一套手段的米亞覺得這八成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放任這種流言在江湖中流傳,不管是對慈航靜齋還是對魔師龐斑都是一個提高威望的機會。

  別說他對慈航靜齋的印像太過偏激刻板,誰叫他就沒經歷過慈航靜齋的好事呢?

  現在當然也不會把這兩個人往好的地方去想。

  不過好不好的,其實也跟他沒太大的關系。

  龐斑既然不會真的動手,那旁人也掀不起來是風浪,至少蒙古那邊的高手掀不起來什麼風浪,應天府還是安全的,他可以放心的生

  活。

  就是靳冰雲有點兒可憐,她的目標過於明顯,言靜庵不走,她短時間裡是出不了門了。畢竟要給這位據說是當初在朱元璋登位過程中出了大力的的言齋主面子,她一出門沒准兒還真是會被找回去。

  只不過米亞沒有想到的是,靳冰雲這邊沒有跟言靜庵重逢,他這邊倒是跟這位神交已久的言蓄主扯上了關系。

  「烈神醫?」跟詩詩一起出門查看自家鋪子的米亞看著迎面而來的烈震北驚訝了一下,他來這裡做什麼?

  「方姑娘?」烈震北看到米亞的時候也有點兒吃驚,他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對方,而且跟上次見面的時候相比,對方居然又長高了一些,面貌也變得更加棱角分明了。

  米亞:「……」

  服了這位神醫了,要說上次因為他喉嚨沙啞導致他認錯了性別,現在這麼明明白白的男人的聲音這人怎麼還能認錯?

  「噗—」詩詩掩著嘴巴笑了起來,「烈神醫,這是我哥哥。」

  雖然看哥哥的笑話很有意思,但這藥鋪子是他們家自己的,還有掌櫃的跟伙計在呢,還是要給哥哥留幾分面子的。

  「啊?」烈震北愣住了,定睛看向米亞,似乎是想要從他的身上找出來一些證明他是男人的證據。

  但看了半天,除了沒有脂粉氣跟沒有耳洞這一點之外,他真是不覺得這樣的一張臉的主人竟然會是一個男人——誰家男人長成這樣暴殄天物的?

  可既然人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了自己是個男人,那他就肯定是個男人,他若是再用姑娘這個稱呼,那就是得罪人了。

  當下重新抱拳施禮,鄭重的道,「是烈某的不是,還請方小哥恕罪。」

  「烈神醫言重了,這點小事又何談恕罪不恕罪。」米亞微微一笑,就把這件事揭過,「既然烈神醫還有事在身,方某就不耽誤

  「方兄知道我此次來應天府的目的?」烈震北訝然。

  他此次來應天府是私人行動,並未大張旗鼓……

  「烈神醫既然進了這藥鋪,難道還能有別的原因嗎?」你一個大夫,千裡迢迢的從自己老巢跑到另外一個城市的藥鋪裡面,除了給人治病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

  「這倒是。」烈震北啞然失笑,他一個大夫進了藥鋪,自然是只有抓藥一個目的。

  「如此,我與舍妹就不打攪了。」米亞衝著烈震北點點頭,便要離開。

  他與這位烈震北神醫之間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實在是沒有什麼可談的。

  而且烈震北面帶憂慮,一看就知道人家心裡面有事兒,還挺鬧心的,談什麼談?有那個舊可以敘的嗎?

  他雖然在家裡面宅了一年多的時間,可還沒有耳聾眼花到不知道烈震北這個毒醫心中有個女神叫做言靜庵!

  這個時候烈震北跑來應天府,不是為了言靜庵難道還是為了龐斑?

  「方兄請留步。」不料他想要走,烈震北卻出言挽留。

  「烈神醫還有何事?」米亞眉毛一挑,好奇烈震北叫住他的目的。

  「我此次來是為了一個老朋友,慈航靜齋的言齋主診治,聞聽這家藥鋪有一株百年老參,不知方兄可否割愛?」烈震北一臉誠懇

  道。

  「老參?」米亞眉毛一挑,也沒有隱瞞自己就是這家藥鋪的主人的事情,喚來掌櫃似笑非笑的問,「李掌櫃,聽說我們家的鋪子有一株百年老參,可是真的?」

  「百年老參?」李掌櫃愣了愣,看了米亞一眼,那不是就是你給我的,用來當鎮店之寶的嗎?

  但是看著米亞這表情,他立刻低眉斂目道,「鋪子上倒是有幾株老參,不過最多也就是二十年了,東家是從何處聽來的傳言?」

  他自然是看到了烈震北,可是看到了又怎麼樣?

  這鋪子是方家的鋪子,百年老參也是方家的主人給他的,現在主家都發話了,難不成他還要背著東家把東家給的東西給賣了嗎?

  烈震北:「」

  他看著這兩個人之間的一問一答,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明明他打聽的很清楚,這家藥鋪確實是有百年老參,怎的這小兄弟竟然矢口否認?

  「你——」他看向米亞,有些猶豫。

  「我怎麼樣?」米亞笑的光風霽月,一點兒都不心虛。

  老子就算是有百年老參也不會給你用來去救言靜庵的!

  他沒去給言靜庵這個給戀.童.癖助紂為虐的垃圾下毒都是修養好了,現在還讓他拿好東西給她養身體?

  是不是傻!

  「方兄可是跟言齋主之間有什麼誤會所在?」烈震北嘆息一聲,誠懇的問道。

  他雖然戀慕言靜庵,倒是沒有想著這世間所有人都要喜歡慈航靜齋,此時間出這句話,就是想要解開大家之間的誤會,免得傷了和氣。

  「烈神醫說笑了,我跟言齋主能有什麼誤會?」米亞輕笑一聲道,「只是力有未逮而已,烈神醫應該不會怪我吧?」

  不是說朱元璋是這位言齋主的裙下之臣?那干嘛還滿大街的求藥,直接去找當今的皇帝不就行了,皇宮大內,什麼奇珍異寶沒有?便是百年老參這種外面並不多的東西,皇宮裡也是不缺的!

  除非這兩人之間的關系根本就沒有好到這種程度,亦或者是烈震北這位護花使者不想要跟朱元璋這位裙下之臣打交道?

  「方兄—」烈震北苦笑一聲,米亞這個樣子,他又怎麼會不知他的態度?

  可是靜庵如今郁結於心,憔悴不已不說,更是飲食不思,正是需要老山參將養的時候,又讓他如何忍心看著她這樣受罪?

  「方姑娘也不能憑空變出來沒有的東西啊!」米亞扇子一甩,啪的一聲拍進了手裡,「不過我倒是可以給烈神醫指一條明路,聽聞言齋主與當今聖上有舊,不妨走一走這條路線。」

  反正他方向是給出來了,用不用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天色不早了,烈神醫若是不願走這條路,不妨去別家的藥鋪看一看,說不定就能找到一株百年老參。」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空,米亞不再跟烈震北繼續浪費時間,輕輕頷首,就跟詩詩離開了這裡。

  誰要跟這個言靜庵的粉絲拉扯不清?

  「哥哥,那位言靜庵齋主真的病到了如此地步嗎?」離開藥鋪,詩詩開口問道。

  她知道言靜庵一直滯留在應天府沒有離開,後來還臥病不起—經過了宿敵紅日法王的驗證那種,但是卻不知道她的病這麼嚴

  重。

  「言齋主一派宗師,怎麼會如此脆弱?」米亞哼了一聲,「不過是烈震北擔心自己心中明月吃苦,要尋了最頂級的藥材入藥而已。」

  到了言靜庵這種地步的高手,要是真的有一天病的都起不來床了,那絕對不是藥材能夠解決的問題,八成是因為練功出了問題,九成是郁結於心的心病,哪像是言靜庵這樣,吃幾服藥就能好的?

  這個烈震北,明明被江湖稱為毒醫,沒想到對自己仰慕的女人倒是一片痴心。

  只是他痴心就算了,別拉別人下水。

  米亞放到櫃上的那兩株老參是給藥鋪遇到疑難雜症的時候增加治愈的底氣的,可不是用來浪費在言靜庵這種武林高手身上的,怎麼可能給了烈震北?

  「真想要看看那位言齋主美麗到何種程度,才會讓烈神醫念念不忘。」詩詩聽著米亞的話,若有所思。

  能讓烈震北這種英雄豪傑惦記了多年的女人,她真的很好奇。

  「你又怎麼知道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米亞覺得倒也不必過於神話慈航靜齋的仙子們。

  這些人固然有著一張好看的臉,但她們真正讓人追捧的原因也不僅僅是臉,還有學識跟眼界諸多因素。他自己不喜歡慈航靜齋的仙子們,也不至於去貶低這些博學多才的女人。臉是基礎,可能夠迷的一群人多年對她念念不忘就是本事了,言靜庵不管武功怎麼樣,在情商上,無疑是吊打當代一眾人士的。

  而且《慈航劍典》加成不小啊!

  當初梵清惠的武功被廢之前跟被廢之後的變化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睛裡面的,不能說是天地之別,但魅力確實是減小了不少。

  《慈航劍典》練的越好,仙化作用越強,越是接近天道,也對習武的人吸引力更強。反之,沒有了《慈航劍典》加成的仙子,就會逐漸跌落成為凡人。縱然是容顏依I日,學識也沒有減少分毫,可是魅力也消失了一半。

  看當初的宋缺就知道了,當初他被梵清惠迷的死去活來,任由別人對自己老婆抹黑,還護送失去了武功的梵清惠離開嶺南,算得上是情真意切。但沒多長時間他就從這種沉迷當中清醒過來了,很難說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因為權力的因素,又有多少是因為梵清惠身上的仙化正在消失。

  等到米亞後來打上慈航靜齋的時候,梵清惠跟師妃暄已經完全不像是一個門派的人了。

  依然青春貌美的梵清惠便是去宮中當個妃子也是艷壓群芳的,可是卻失去了那種會讓習武之人感到親切信服的魅力,徹底的墜入了凡間。

  詩詩不知道這些事情,只覺得米亞在糊弄她,「情人眼中出西施?那這西施豈不是要比真的西施還要美貌?」

  便是真的西施,也沒有這麼多的擁躉啊!

  「回去之後給你看一本書,你就知道了。」米亞看了嘴巴都快要能夠掛油瓶的詩詩說,「西施,是可以人造的。」

  老實說,沒有大毅力大智慧跟絕佳的資質還是不要隨便亂練《慈航劍典》,否則的話,很容易給自己招來麻煩。

  沒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的美人是什麼樣的結局,歷史上已經有太多的例子,當武功不夠高,但是又有著足夠的美貌跟魅力的時候,那真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他覺得很多時候慈航靜齋的弟子並不在江湖中行走,又把自己門派所在的地址給保護的嚴嚴實實的就是因為不小心容易出事。

  又不是每一個弟子的武功天賦都超絕天下,年年出師妃暄這種人才,再加上她們挑選弟子的標准,要是不好好的藏著,估計都不僅僅是遇到哪個昏君就直接成為對方的後宮佳麗的問題了!

  「哥哥淨說玩笑話。」詩詩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難不成那書中還記載了如何給人換臉的技術嗎?」

  她知道有易容術這種東西的存在,也親眼見過了米亞是怎麼變了一張臉的,但易容術是易容術,它不可能長時間的讓一個人保持在一個狀態當中不改變,想要變成西施也只是暫時的而已。

  「你看看雲兒不就知道了。」米亞晃了晃扇子,「如今她還有幾分像是之前的樣子?」

  兩個月時間過去,靳冰雲的臉上居然已經找不出來言靜庵的影子了,這誰能不說神奇?

  詩詩沒見過言靜庵,但是卻知道幾個月前來到他們家的靳冰雲是什麼樣的,聽米亞提起來也不禁有點兒驚悚,這哪是長開了啊?

  這分明就是妖法!

  一個人的長相怎麼能夠在短時間裡面變化這麼大?

  見她不說話了,米亞輕輕一笑,腳步輕快的往家中走去。

  現在,他倒是有些期待靳冰雲將來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了,沒准兒以後還真的能去帝踏峰給言靜庵剃個頭呢?

  正在練劍的靳冰雲:「.」

  她莫名的就覺得鼻子有些發癢。

  看了看花園中的日冕,眼看著已經快要到了晚膳的時候,「師父跟姑姑怎麼還不回來?」

  平日裡這個時間米亞跟詩詩已經到家了,是出了什麼事情耽擱了嗎?

  默默練刀的封寒一聲不吭,只是收起了刀,往前面的院子走。

  根據他的經驗,米亞這個跟他沒有師徒之名,但是卻有師徒之實的人是個很守時的人,就算是陪著詩詩出門巡店也會按時回來。

  如今晚了快兩刻鐘了,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麼人耽誤了,就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耽誤了。

  封寒將刀握在手中,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戰的准備。

  雪千尋:「……」

  她看著大馬金刀的坐在廳堂裡的封寒,完全不想要說話。

  這人的性格真是又冷又硬還很死板,也只有詩詩那個小妖女能夠治得了他了。

  不過封寒的好心注定白搭,沒過多長時間,米亞跟詩詩就從門外走進來了,看著封寒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還有點兒驚訝,「你要找誰去比鬥嗎?」

  詩詩看著封寒硬邦邦的坐在那裡好奇的問,瞬間氣的封寒有種血氣上湧的感覺。

  「吃你的晚膳吧!」他瞪了詩詩一眼,拎著刀回到了後面的堂屋,不想要跟這個總是能把他給氣的冒煙的女人說話。

  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女人?她的嘴巴是淬了鶴頂紅嗎?

  「多大的人了,還像是小孩子一樣。」詩詩看他怒氣衝衝的走了,撇了撇嘴,隨後一臉笑嘻嘻的也去了後面的堂屋。

  今天的晚膳廚子做了燉的香香的菌子,她最喜歡吃了,怎麼能錯過?

  雪千尋:「.」

  她並不想要對這兩個人每日的鬥嘴做出任何評價,只是好奇的看向了米亞,「哥哥跟詩詩是遇到了什麼人了嗎?」

  「遇到了烈震北。」米亞笑眯眯的說,「他來應天府給言靜庵治病,想要我們家的百年老參,被我給回絕了。」

  「烈震北?」雪千尋皺眉,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人,之前對他的好印像瞬間下降了不少。

  能夠跟言靜庵這種人攪合到一起去,烈震北原本高人的形像在雪千尋的心中一下子就坍塌了,再也不復之前的高大偉岸。

  「我之前還以為是江湖以訛傳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都說慈航靜齋的齋主言靜庵裙下之臣遍布江湖,她那時候還很不屑,結果現在連烈震北這個鐵石心腸的毒醫都千裡迢迢跑來應天府給她治病,就真的讓入不得不信了。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反正我們家又不會摻和到這件事裡。」米亞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言靜庵的死活跟他有什麼關系?

  沒想到剛有這個想法,第二天就被人上門拜訪了。

  「荊城冷?」米亞皺眉看著手中的拜帖,這誰?

  他發現自從那天奇怪的天氣之後,自己不認識的人就越來越多了,一堆一堆的各種門派跟高手們簡直就如雨後春筍一般的瘋狂往外冒。搞得他都不得不經常出門去那些酒樓聽說書的人講述江湖中又是哪位好漢做了什麼好事;哪個豪傑又因為什麼事情跟人爭執起來決戰;哪個門派折騰出來了什麼問題弄得所在之處一團混亂……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說書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仿佛是躺在人家的床底下觀察人生一般,這些英雄豪傑跟各種勢力的事情講述的是一清二楚。而後來的事情也證明了他們說的是真的,讓米亞又一次的受到了衝擊。

  但這個荊城冷?

  是他的相關地圖沒開嗎?怎麼以前沒聽過這人的名字?

  能夠為了言靜庵上門求見的人,總不會默默無聞吧?

  「我知道,他是鬼王虛若無的弟子。」雪千尋看了一眼米亞手中的拜帖道。

  「虛若無的弟子?」米亞微微皺眉,那日在觀鶴樓見到這位鬼王的時候也沒見他對言靜庵有多麼的深情啊,怎麼突然之間就派來弟子了?

  可別說他的來意跟言靜庵沒有關系,昨天他遇到了烈震北,今天鬼王就派人上門,說沒關系有人信嗎?

  「我這就過去。」米亞將那封拜帖收好,起身准備去見荊城冷。

  不了雪千尋也跟了上來,我跟桑夫人有幾分交情,也許能起到作用。」

  她好歹也是鬼王女兒母親的好友,便是看在這件事上,荊城冷也要給她幾分面子才是。

  豈止是幾分面子,荊城冷見到雪千尋的時候簡直就是眼睛一亮,如果不是米亞還在這裡的話,他能直接上前攀談!

  不過今日還是正事要緊。

  「方先生。」他抱拳施禮道,「家師大明威武王請先生過府一敘。」

  一邊說,他一邊暗自打量起來了這個據說是方宅的主人。

  跟他的妹妹不同,這位方宅的主人平時中不喜歡跟達官貴人們結交,知道他的人不多。

  今日荊城冷見到他,才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做鐘靈毓秀集於一身。

  不愧是有方尋這樣妹妹的人,方亞此人真真稱得上是風華絕代。他只是坐在那裡,就能讓人不自覺的把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上,而其身上的那種岳峙淵渟的氣勢又讓人心中凜然,不敢輕易冒犯,氣勢竟然絲毫不弱於自己的師父鬼王虛若無!

  「不知威武王有何事要見方某?」米亞看著這個英俊的年輕人,倒是沒有給他擺臉色,只是輕輕的拋出了一個問題。

  大明威武王又怎麼樣?

  他此時身家清白,便是犯了事也有衙門跟錦衣衛來緝拿,輪得到這位威武王管閑事嗎?

  派個弟子來送個拜帖來請人,他看起來真的那麼好欺負?

  荊城冷愣住了,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拒絕鬼王虛若無的邀請,這位方宅的主人真的如調查的人所說,是一個普通人嗎?

  「嗯?」見荊城冷遲遲不回答,米亞將手中的扇子放到了桌子上,轉而端起來了已經不再冒熱氣的茶盞。

  要臉的話,這位鬼王弟子就應該告辭了。


第1798章

  然而荊城冷是那種要臉的人嗎?

  顯然不是的。

  對著米亞這端茶送客的態度,他居然泰然自若的同樣拿起了杯子,微笑道,「師尊只是讓我把請柬送來,具體的事情鄙人卻不知道了。」

  連個人都請不到,那他也別叫什麼小鬼王了,干脆叫小鬼算了!

  「荊統領真會說笑,你為威武王座下第一人,你不知道還會有誰知道?」沒等米亞說話,脾氣比炮仗還要燃的雪千尋就直接開口嘲諷了,糊弄人能不能認真一點兒?

  你說你不知道有人信嗎?

  「方姑娘—」荊城冷看著雪千尋這般對他冷嘲熱諷,不禁苦笑,他今日來請人,怎麼也沒想到人沒請到,還會被喜歡的姑娘這般對

  待。

  「方大娘也沒用!」雪千尋哼了一聲,對這位小鬼王很是不滿。

  這個時候上門,無非就是言靜庵的那點兒破事兒,結果這人居然連句實話都不肯說,又憑什麼要人應邀前往鬼王府?

  真當他們一家子都是軟柿子嗎?

  「胡鬧。」米亞輕斥道,但是聲音裡卻一點兒都聽不出來他對雪千尋的責備,反而衝著荊城冷道,「阿尋年紀小,小女兒脾氣,荊統領不會怪她出言不遜吧?」

  荊城冷:「……」

  好的壞的都叫你們兄妹給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我大約猜的出來威武王找我的目的,不過我手中確實是沒有言齋主需要的東西,就不去打攪威武王他老人家了。」米亞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微微一笑。

  荊城冷卻是心中一凜,那杯原本溫熱的茶水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坨茶冰,看來這位方亞的武功不可小覷。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此告辭。」他表情嚴肅了起來,不復之前的溫潤,起身告辭。

  「荊統領慢走。」米亞微微頷首,連起身送客都懶得送。

  大不了老子離開應天府!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臉怎麼那麼大?

  倒也不單純只是為了言靜庵。

  「你認為這個方亞有沒有可能跟當日帶走靳冰雲的人有關系?」虛若無倒並不是很在意所謂的老參的事情。

  言靜庵又死不了,身體虛弱一些而已,就要人家的百年老參,真當她是仙子下凡了?可是人家仙子下凡也不用吃這等俗物啊!

  虛若無真正關心的是這個方亞。

  少有人對慈航靜齋不假顏色的,這個方亞倒是有意思的很,尤其是還是在這種時候,真的很難讓他不聯想到什麼。

  「這」荊城冷苦笑,他還真是沒有辦法做出判斷,「弟子不知。」

  除了美貌之外,這兩個人之間簡直就是毫無聯系,連身高都不一樣,怎麼強行捏到一起?

  「也罷,去開庫房挑幾支老山參,讓人送去給烈震北。」虛若無搖頭,吩咐了一聲,幾沒有再管這件事了。

  他已經仁至義盡了,總不能因為言靜庵去強搶人家的東西,再結下一門強勁的仇敵。

  「方亞.……」虛若無捏著之前的那封信,搖搖頭,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倒也不必遇到一個人就懷疑對方跟之前帶走靳冰雲的人有

  關。

  更何況這個方亞做的如此明顯,也不太可能跟這件事有關。

  「言靜庵啊言靜庵,你為什麼就不能離開應天府呢?」虛若無搖頭嘆息,自覺為這位言齋主操碎了心。

  風行烈也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操碎了。

  一開始的時候事情還是很順利的,他放出消息,又給虛若無寫了信,自信滿滿能夠攪黃了這樁所謂的曠世奇戀。可誰知道後來事情的走向竟然完全脫離了本該走向的軌道?

  他萬萬沒想到精心為靳冰雲設置的逃離龐斑的計劃竟然出了紕漏,她被人給擄走了!

  風行烈只覺得頭痛欲裂,心也像是被蟲蟻啃咬的干瘡百孔一樣,疼的都他竟然找不到一絲完整的地方。

  「行烈!」厲若海見徒弟心不在焉,喝了一聲,把風行烈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去的思維給喚了回來。

  「師父。」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實在是身心俱疲的沒辦法繼續說更多了。

  「大丈夫在世,當頂天立地,你這般鬼鬼祟祟的樣子算是什麼?」厲若海看著徒弟的眼神有些失望。

  自從風行烈醒來之後,這個徒弟就有些奇怪,之前還用了邪異門的渠道做了一些事。如若不是他平日裡的行為舉止並無異常,厲若海簡直都要懷疑這個徒弟的身體裡面是不是換了一個人了!

  「.是,師父!」風行烈深吸了一口氣,也只能暫時將靳冰雲的事情放在一邊,面色肅然了起來。

  他現在實力不夠還不能出師,便是想要在這件事上面下功夫也做不到。還不如練好功夫,爭取早日能夠離開師門去尋找靳冰雲。

  風行烈這邊勉勉強強的安撫住了自己,言靜庵那邊也有了幾分起色。

  「是我不好,連累的震北為我奔波。」言靜庵喝下一碗加了蜂蜜的藥湯,眉頭輕蹙,嘆息一聲道。

  此次她在應天府的一番遭遇也是艱難,丟了個徒弟不說,就連跟龐斑之間的感情也出了問題,簡直讓她悔不當初來這一趟應天府,算得上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靜庵言重了。」烈震北搖頭,「你身體才剛好,還是需要好好靜養一番才是,莫要多思多想。」

  他乃一代毒醫,怎麼會看不出來言靜庵的問題在哪裡?

  這分明就是郁結於心!

  可是在這件事上,他也沒有辦法幫助這位紅顏知己,他總不能變出來一個靳冰雲來讓言靜庵把心結打開。

  「我—」言靜庵看著烈震北,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便是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烈震北終究不是龐斑,一切皆是虛妄!

  烈震北見她這樣,也體貼的沒有說話,只是將一盒制好的藥丸子放在了她的床頭,「我制了一些人參養榮丸,你記得每日吃上兩丸。」

  此次言靜庵身體虧損太大,非要好好補一補才行,不然之後很容易落下病根。

  這位毒醫看著容顏憔悴卻仍不失清麗之色的言靜庵不禁一陣心疼,只覺得她這委屈受的太大。

  而且龐斑這位魔師也太不地道,言靜庵都病成這樣了,他竟然連看都不來看一眼,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她的感情?

  只是這些終究是言靜庵自己的決定,他也不好越俎代庖,只能嘆息一聲離開了言靜庵的臥房,讓她好生靜養,自己則是出了門去散心。

  這一走,就不知不覺的走到了之前方家的藥鋪。

  「李掌櫃。」他看到藥鋪裡的掌櫃,衝著對方打了個招呼,「不知可否代烈某傳個消息給你家主人?」

  烈震北想了想又想,還是想要解開米亞跟慈航靜齋之間的誤會。

  他觀此人一臉正氣,絕非那等奸邪之輩,又想著言靜庵對此事一無所知,便想要做一個和事佬,把誤會解開,也免得給她增加一個敵人。

  只是他卻不像是鬼王虛若無,能夠直接找到米亞的家裡來,還是需要掌櫃的傳話。

  「這倒是不用了,我們東家此時正在秦淮河上賽龍舟呢,這位好漢若是想要尋他,只管往秦淮河去就好。」李掌櫃眼皮子一撩,頗有幾分皮笑肉不笑的說。

  他在這藥鋪子當掌櫃快三十年了,歷經三個東家跟無數的客人,察言觀色的本事不能說就抵得上伴君如伴虎的朝臣,但看人心情還是能看出來的。

  眼前的這人,肯定是不被自己東家歡迎的那種,他又何必去給自己找晦氣?

  只管讓這位神醫自己去尋人便是。

  尋得到是他的運氣,尋不到也不是別人的問題!

  烈震北見他這樣子不禁苦笑,他只是想要買那根百年老參而已,又不是不給錢,這掌櫃的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

  可惜李掌櫃並不不這麼認為,看著烈震北逐漸走遠的身影,重重的哼了一聲,「沽名釣譽!」

  「師父?」抓藥的伙計見他這樣,不禁好奇,這人怎麼沽名釣譽了?

  「他那方子,明明只是一些年份稍微高一點兒的藥材就行,卻偏偏要百年老參來配,怎麼不是沽名釣譽?」李掌櫃一臉鄙視,「此人定是為了討好那些常年養在深閨中的富貴人家女子才會如此浪費,不是潔名釣譽是什麼?」

  他雖然只是掌櫃的,可是當年也是正經跟老大夫做過學徒的。只不過他天賦不行,學不到老師的本事,也不想要做個庸醫害人,才做了這鋪子的抓藥的行當。但是那些經典的藥方子是治什麼病的,他卻一清二楚。

  這人那日拿過來的藥方子,一看就是要給郁結於心的人用來慢慢養身體的。

  他又不是沒見過這種方子,應天府裡多少富貴人家的後宅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方子,全都是用來給那些夫人小姐們用來紓解郁氣跟補身體的。真要是說起來什麼大毛病,其實根本就沒有!

  而他們鋪子上的那兩根百年老參,是東家特地拿過來做鎮店之寶的,雖然個頭不大,但若是真的遇到了疑難雜症需要藥效強的病人,這些可是救命的良藥,讓他怎麼舍得給這個一看就知道家裡根本就沒有患上急病的病人的郎中?

  家裡沒有急病病人的郎中烈震北此時正一臉苦笑的擠在人群中往河邊移動。

  他也沒有想到這賽龍舟竟然會有這麼多的人觀戰,這是整個應天府的百姓們都集中在兩岸了吧?

  還有那位方亞小哥,烈震北的表情好無奈,他之前聽李掌櫃說他們東家是來參加秦淮河上的賽龍舟沒聽錯吧?一想到那位通身氣派的年輕人要劃船賽龍舟,他竟然感到一陣荒謬,怎麼也想像不出來對方坐在龍舟上的樣子。

  然而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人關心他在想什麼,原本到處都是畫舫的秦淮河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靡麗的影子,反而是一條條坐滿了人的龍舟在河上飛快的移動著,「吼—哈—吼—一哈—」

  「咚!咚!咚!咚!」

  人聲跟鼓聲混在了一起,跟岸邊的百姓們的歡呼跟叫聲交疊,讓烈震北恍惚間有種身處之地不在應天府的錯覺,這般熱鬧的景像,他有多少年沒見過了?

  眼看著靠近岸邊的龍舟劃過,劃船的船員們劃水的手臂都快要舞出了殘影,船槳也拍打的秦淮河水水花四濺,烈震北也不禁為這種熱鬧的氣氛感染,跟著周圍的人一起大聲喊了起來。

  此時此刻,倒是無人注意這個渾身上下不管是打扮還是氣質都跟這裡的人們格格不入的人在做什麼,大家都忙著給劃船的人喊號子,熱血沸騰著呢!

  只是再怎麼熱鬧的龍舟比賽也有結束的時候,最終龍舟賽事的頭籌被一隊人馬拔得,瞬間讓岸邊的百姓們歡呼了起來。

  別的龍舟隊伍倒也不傷心。

  雖然本次的龍舟比賽沒有拔得頭籌讓人有些失望,但今年的龍舟賽事有人資助了大筆的錢財,便是沒有獲得頭名,也是有獎勵的,而且比往年的頭名獎勵還多。

  既然如此,還做什麼沮喪的行為?領錢才是正經!

  一群漢子興奮的從龍舟上跳下,興衝衝的去領自己的那份銀錢了。一個精壯的漢子喊了旁邊的伙伴一起,「小方,快來,莫要讓人搶了先,我們就沒得拿了!」

  穿著一身灰撲撲的短打的米亞從龍舟跳上岸,笑嘻嘻的跟在他後面,「那感情好,今天的酒錢有著落了。」

  「哈哈,可不是有著落了嗎?」精壯的漢子哈哈大笑,「不過也是你運氣好先來一步,村子裡本來要湊錢雇了人來的,晚了你可就沒有這種好事可以享福了!」

  看來這財運果然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啊。

  「那可不是,晚了的話,我哪有機會參加這種盛事?」米亞笑的眉眼彎彎,襯的他本來就不顯年紀的臉更小了。

  他也沒有想到竟然會遇到這種缺少人手的隊伍,竟然讓他撿了個漏。不然他這種外鄉人,還真是進不去這種隊伍呢∼

  當下快快樂樂的跟在那精裝的漢子身後去跟他一起領銀錢了,完全不顧這筆銀錢就是他自己贊助的事情。

  誰規定自己贊助的賽事自己不能參加?

  他可是全程都沒有作弊使用內力,現在兩個膀子還酸著呢!

  只是今年這戰績不太行,這朱家村的實力還是有些遜色米亞笑眯眯的拎著那幾串錢向著之前詩詩跟雪千尋他們的位置走過去,衝著三人晃了晃手裡的銅錢,「今天請你們吃楊家的肉餅!」

  「嘻嘻,哥哥今日真是大方。」詩詩掩著嘴巴笑了起來,去搶他手上的錢。

  「我何時不大方了?」米亞眉毛一挑,抬起了手臂,晃著手裡的銅錢不讓詩詩夠到,表示這是個嚴肅的問題,不回答正確不給錢。

  「哥哥什麼時候都大方。」雪千尋也笑嘻嘻的上前去晃動米亞的另外一只手臂。

  可惜,米亞此時鐵石心腸附身,「哦,剛剛可有人說我今日大方呢。」

  他衝著詩詩晃了晃手裡的銅錢,小丫頭,看你怎麼拿下來!

  跟高挑的雪千尋不同,詩詩可是一個嬌小美人。大家約好了今日不用武功,她可沒辦法把錢從他手裡拿下來。

  「你若是把哥哥手裡的錢拿下來,下次你再犯錯誤的時候我便不懟你了。」詩詩眼珠子一轉,就去捅了捅封寒的腰,得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什麼時候犯錯誤了?不是每次都是你這家伙故意找事?

  封寒抽了抽嘴角,最終決定不跟詩詩這個顛倒黑白的家伙計較,走到米亞身邊伸手一夠,就將那幾串錢從他手中拿了下來。

  雖然二人同齡,但他卻比米亞高了幾分,拿個錢還真是輕而易舉。

  「.你就慣著她吧!」米亞看著把錢遞給了詩詩的封寒一陣無語,這家伙,現在簡直都快要成了詩詩的外骨骼了!

  「若不是你先慣著她,哪有我今日需要慣著她的理由?」封寒如今也不怕米亞了,一臉幽怨的看著他說。

  就是這位方宅的主人天天慣著詩詩,才有了她現在這個無事生非的性子,不然哪輪得到他這麼被折騰?

  「人啊,最忌的就是口是心非。」米亞看著封寒,呵呵一笑,伸手從他手中抽出那把蒲扇扇了扇,搖頭晃腦的內涵起來了這位「風寒』兄。

  誰不知道這宅子裡面最聽詩詩話的就是你封寒?詩詩說往東你絕對不往西,說上山肯定不下海?現在你說別人慣著她,到底是哪裡來底氣?

  封寒被米亞鄙視的眼神給看的剛想要說話,就皺起了眉頭,看向了米亞身後,「那人是誰?」

  他一個邁步,擋在了詩詩的前面。

  何方登徒子,竟然這般明目張膽的窺伺別家的女眷?

  「什麼?」米亞轉身望去,就見到烈震北正目光灼灼的看向這邊,走了過來。

  怎麼又是這個人?

  他微微蹩眉,只覺得慈航靜齋的影子簡直就是陰魂不散,便是自己沒有辦法作妖,也總能找到願意為自己作妖的人,現在這個烈震北,前幾日還跟鬼王府通氣,想要拿那百年老參,此時竟然都直接找上門來了?

  有完沒完了!

  「方兄。」烈震北走到米亞這邊,抱拳施禮,看著他幅打扮不禁愕然。

  這位方公子之前還一副世家子弟的打扮,風流派頭盡顯,怎麼這個時候居然是這般樣子?

  烈震北聽聞他是來秦淮河賽龍舟還沒有什麼太大感觸,現在看著這個打扮的像是個腳夫的人倒是真有了一種對方去賽了龍舟的實在感。

  「我聽李掌櫃說方兄在秦淮河賽龍舟,便來尋方兄。」烈震北微微一笑,倒是盡顯儒雅風範。

  只不過他這個儒生派頭在米亞的眼睛裡面是很礙眼的,根本就不想要跟他進行任何交流。

  他不是沒有跟那些慈航靜齋仙子們的仰慕者打過交道,從當初的徐子陵到宋缺甚至是石之軒這種人,米亞跟這群和靜齋仙子們糾纏不清的人打交道的次數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少。但這些人跟烈震北一比,居然還算是正常的?

  就不用說石之軒這種跟他之間仇深似海的人,單說跟他沒有什麼仇怨的人,當初的徐子陵可沒有想著要調和他跟慈航靜齋之間的矛盾,宋缺也沒仗著長輩的身份硬要他跟梵清惠講和。這些人雖然戀慕慈航靜齋的仙子,但到底還是有點兒底線要點臉,怎麼到了烈震北這裡,居然底線這麼低?

  他沒去尋他的麻煩已經夠寬宏大量的了,沒想到對方不領情,現在又跑到他眼前來了?

  別告訴他烈震北找他的目的不是為了言靜庵,除了這件事他們之間還能有什麼需要談的?

  米亞瞬間拉下了臉,目光也帶上了銳意,「若是烈神醫想要談跟言齋主有關的事情就算了,方某人跟慈航靜齋之間無仇無怨,也不憩要跟慈航靜齋扯上關系,還望烈神醫自重。」

  煩死了,你色迷心竅能不能別拖別人下水啊?

  米亞簡直煩死了這種人,有本事你倒是徹底把言靜庵拿下,做什麼都有資格。但你現在就是人家魚塘裡的一條魚,還是一條不受重視的魚,號稱是為了言靜庵退出江湖的龐斑都沒出面,你瞎折騰什麼?

  「我們走吧。」說完之後他看也不看烈震北一眼,率先離開了這裡。

  本來還想著要在外面請客把賺來的錢給花掉的,沒想到竟然遇到了這種事情,真是晦氣!

  「哥哥何必生氣?」回到家中,詩詩讓廚房端上來了一鍋綠豆湯,盛了一碗給他,「我近日看那《慈航劍典》頗有感悟.……」

  她衝著米亞眨眨眼睛,微笑了起來。

  米亞:「

  不是,你感悟什麼?

  我給你看《慈航劍典》是讓你見識一下這種練了之後能夠讓一個人的精神面貌跟往昔截然不同的武功,你可別亂來啊!

  雪千尋看著他這個懵然的樣子也笑了起來,「說起來,我看了那本書也頗有感悟呢,只不過人家只想要活在人間,對天道一點兒都沒有興趣,倒是成不了仙子。」

  她跟詩詩還有封寒都看了那本《慈航劍典》,封寒看了沒幾頁就皺著眉頭不看了,說是跟自己所習武功相悖,倒是她跟詩詩看的津津有味,覺得跟自己所學武功並不衝突,很有參考價值。

  只是她兩人這個樣子,卻讓米亞驚悚了起來。


第1799章

  他雖然討厭慈航靜齋跟淨念禪宗,在精神上摧殘他們,呃,身體上也小小的虐待了一下,但是他更討厭魔門弟子,那是直接消滅肉.

  體啊!

  說句難聽的話,他跟魔門人士之間的關系可沒有跟佛門這邊的關系那麼和諧友善。

  如果說慈航靜齋跟淨念禪宗還算得上正派人士,沒在民間搞事情他也沒有做的太過分的話,那魔門這個動不動就滅人家滿門的存在他真是遇上一個弄死一個。

  而且他不但弄死了不少魔門的男人,女人也弄死了不少,首當其衝的就是陰癸派的宗主祝玉妍跟她的徒弟婠婠,人都被他給燒成灰了!

  如果說大唐盛世當中有誰接觸的魔門弟子最多,干掉的魔門弟子也最多的話,那絕對是他,而不是什麼慈航靜齋—這倒霉破地方,一天到晚淨想著怎麼防備著魔門以外的人,反倒是魔門本身的核心弟子,她們是一個都沒有收拾掉,送到手邊都能故意放跑了,很難讓人不懷疑這群人是不是需要魔門人士的存在來襯托自己?

  畢竟有陰才有陽,有光明就必定有黑暗,缺少了哪一個都不平衡。

  見多了魔門妖女妖男的米亞此時看著雪千尋跟詩詩,感覺簡直像是見到了某個熟悉的人影,這躍躍欲試搞事情的樣子怎麼看起來就這麼眼熟呢?

  然而這兩個人給他的暴擊還沒有停止,「人家不想要做天上的仙子,只想要做人間的妖女哩~」詩詩嫵媚一笑,生生的讓米亞打了個冷

  顫。

  妖女什麼的,他懷疑自己可能對這兩個字應激!

  現在是不是應該慶幸《慈航劍典》這東西只適合女人練,封寒沒辦法湊熱鬧?

  不然現在是不是妖女跟妖男都湊齊了?

  封寒:「.」

  感受到米亞撇過來的目光,他簡直莫名其妙,你妹妹搞事情跟我有什麼關系?總不會讓我也陪練一下吧?還記得那玩意兒根本就不適合男人練嗎?

  他默默的後退了兩步,不想要參與進這場可怕的兄妹爭執當中。

  別怪他用可怕來形容。

  雖然平時米亞看起來很溫和,還從來不生氣,可是就像是看一個人不僅僅要看他自己,還要看他的對手一樣,一個脾氣溫和性格懦弱的人能夠教出來雪千尋跟詩詩這種妹妹嗎?

  封寒必須承認,有時候他在面對著詩詩的時候,還是會產生想要點住她的啞穴的衝動的。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正常人真的會認為她的哥哥是個普通人嗎?

  他沒見過米亞出手,但是也聽人說過觀鶴樓的事情。能夠在魔師龐斑還有慈航靜齋齋主言靜庵和鬼王虛若無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他的實力。

  要是真的摻和了進去,詩詩不見得會把她的哥哥怎麼樣,但是他卻一定會倒霉;同樣的,米亞不會把自己的妹妹怎樣,最終倒霉的也一定是他。

  那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封寒自覺現在自己吃的好睡的好,雖然有時候被詩詩折騰的想要給她點啞穴,但生活中有時候有點兒磨難是正常的。

  不過磨難太大就不必了,詩詩的妖女潛質也就只有她哥哥不知道了,別人消受不起啊!

  可惜封寒還是太嫩,怎麼比得了詩詩跟雪千尋兄長的老奸巨猾?

  從他後退開始,米亞的眼睛就已經牢牢的扎在了他的身上,一個計劃瞬間在心中成型。

  死道友不死貧道,封寒,你這般偉岸的奇男子,注定是要扛起常人無法承受的重負的!

  米亞微微一笑,沒幾天,趁著詩詩跟雪千尋還有封寒出門的時候,帶著靳冰雲上了馬車。

  「師父,我們就這樣離開了真的好嗎?」靳冰雲拎著自己的小包裹,不是很能夠理解米亞的行為。

  「有什麼不好的?」米亞靠在車壁上,手裡還攏著一只小巧的茶盞,一臉的輕松自在,「我們又不是離家出走,去的地方也近,就是暫時不住在一起了而已。而且人太多了會打攪到練功的心境,我這是為大家好。」

  他說一臉正氣凜然,要不是靳冰雲知道兩個姑姑最近正在研究著練一門功夫的話,就真的信了他的邪!

  但……一想到兩個姑姑那喜歡折騰人的性子,靳冰雲還是沉默了下來。

  身為一個只有十一歲的小女孩兒,卻已經有了上百件各種華服這種事情她適應了幾個月也沒完全適應過來,那種每天被拉去試各種衣服跟首飾的日常真是一想到就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栗。

  靳冰雲看了一眼師父,不禁佩服起來了他的處變不驚跟安然若素,兩個姑姑爭執起來他穿哪一件衣服好看的時候是能直接打起來的,還要他不停的換衣服,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冷靜的生活,心態可見一般,真的不是普通人。

  那她也別矯情了,還是跟著師父一起走吧。

  反正只是城外的道觀而已,也不是很遠,家裡留給小叔叔照顧就好。

  跟米亞學了一段時間之後,靳冰雲居然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甩鍋技能,也不知道是該說她悟性高還是米亞太能帶歪人?

  但不管怎麼樣,兩個人確實是沒有受到詩詩跟雪干尋的精神摧殘。

  而可憐的封寒,倒霉就倒霉在一諾千金,面對著詩詩的時候跑也跑不掉,只能面對。畢竟那道觀在城外,詩詩平日裡還需要巡視自己家的鋪子買賣,住在城外實在是不不夠方便。

  好在,出了一件事之後,他只用面對詩詩一個人了,雪千尋不用他負責。

  「言靜庵離開了應天府,龐斑也跟著隨後離開了?」在道觀裡生活的十分平靜的米亞聽著雪千尋的話,心情總算是好了起來。

  這兩個人,在應天府都待了半年的時間了,如今終於離開,可真是不容易。

  「要多謝烈神醫呢,是他治好了言齋主。」雪千尋淺淺一笑,眉宇間頗有幾分出塵之氣。

  米亞:「

  ……」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雪千尋練起來這《慈航劍典》居然適配度這麼高,短短的時間裡面就已經有了幾分慈航靜齋仙子的氣質。只不過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練了別的功法,練出來的結果跟慈航靜齋的仙子們又有所不同,看上去倒是沒有那種令人厭煩的悲天憫人勁兒。

  不是說悲天憫人不好,若是真的有這等慈悲的人,米亞肯定是敬佩的。但慈航靜齋的悲天憫人根本就是直接走偏了,她們是很悲天,但憫人就完全談不上,反而會因為悲天的關系把人都給推出去顧全大局。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讓你顧全大局的,你肯定不在大局裡面。

  這句話不一定就全都是對的,但用在慈航靜齋身上卻肯定沒問題,這幫仙子們可不是每次顧全大局就有人要倒霉了嗎?

  如果他們不是口口聲聲的說什麼為了天下百姓的話,倒也不會讓人這麼惡心,但是一邊顧全大局推人出去當炮灰犧牲別人的利益,一邊喊著慈悲為懷的口號就很讓人不舒服。

  現在雪千尋的身上沒有那種氣質就很好。

  只不過便是沒有慈航靜齋的十成十氣質,到底是也有個五六分,她又是個美人,看來以後麻煩大概會很多。

  米亞嘆了一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卷圖紙遞給她,「我這段時間正好有空,畫了一些圖紙,你拿回去找個技藝精湛的工匠打出來,日後用來防身吧。」

  他雖然跑了,但是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

  江湖險惡,便是天子腳下也是要小心的,更何況雪千尋跟詩詩這麼能折騰,總要給她們一點兒底氣。

  反正他現在除了教徒弟跟練功之外也沒有什麼大事,干脆把暴雨梨花釘的圖紙給畫了出來,讓詩詩跟雪千尋去打了防身。

  遇到打不過的人就上暗器吧,不丟人。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雪千尋瞬間笑的春暖花開,含情脈脈的就要往米亞身上靠。

  「三清祖師面前,不得妄為!」米亞冷靜的伸手按在雪干尋的臉上,堅決不給她繼續折騰的機會。

  小妮子不死心,總想著找機會搞事情,怎能讓她如願?

  「哥哥真是的,進了道觀竟然連性子都變得冷了起來。」雪千尋被按著臉也沒辦法靠近米亞,哼了一聲,重新坐了回去。

  終於徹底的死了心。

  他們來到應天府都這麼長時間了,可是米亞平日裡只管看書練功,就好像是她跟詩詩這兩個活色生香的人不存在一樣。而且也不見他對家中的丫鬟有什麼想法,更沒見他出門尋花問柳,心已經死了一半。

  現在他干脆直接跑到道觀裡面住著了,別管這其中到底有多少別的原因,反正雪干尋是從來沒有過此時這般清楚的了悟,恐怕他真的是一心向道,不會再與她再續前緣了。

  「我自來如此,你第一天知道嗎?」米亞看她那副樣子,輕輕一笑,「既然已經決定了走這條路,我就不會反悔,中途再去過什麼左右擁抱的日子。」

  都說了要一心向道了,是你自己不信的,現在想起來怪人性子冷了?

  只是到底教了這麼長時間,也算是有了一些感情,米亞倒是沒有刺激她,反而安慰了她幾句,「與其把心思放到我身上,倒不如放開眼界,人生苦短,快樂是一天,悲傷也是一天,何必自尋煩惱?」

  三條腿的口口不好找,難道兩條腿的男人也很難找嗎?

  年紀輕輕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試錯,不趁著容顏正好多嘗試一下是要有多浪費?

  「哥哥真是鐵石心腸。」雪千尋聽他這般說,嘆了一口氣,竟然有種早知如此的輕松感。

  進軍天道,又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也罷,有舍有得,沒了男女之情,至少還有兄妹之情,倒也不虧。

  雪千尋來的快,走的也快,沒繼續在道觀裡跟米亞廢話。

  至於她回到家中跟詩詩說了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不過詩詩自從來了應天府之後,一大半的心思倒是放在經營家中的生意上面,料想應該也不會太過失望。

  只有靳冰雲看著雪千尋來了又走,感覺有些奇怪,「師父—」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問出來這個問題,總感覺師父跟兩個姑姑之間的關系似乎並不是那麼單純的樣子?

  可是在方宅的時候,又沒有人表現出來什麼異常,讓靳冰雲頗為躊躇。

  「想問什麼就問,不要搞當講不當講這種惱人的事情。」米亞看頭都沒抬一下,繼續在手上的琴身上雕花,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

  算。

  「弟子只是有些疑慮,大姑姑今日似乎有些失望。」靳冰雲斟酌著說,不想讓自己顯得過於大逆不道。

  「失望?」米亞終於舍得抬起頭來看靳冰雲一眼,淡淡的道,「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你長大了之後就知道,失望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不是絕望,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他早就跟雪干尋和詩詩說明白了,只是兩個人接受不接受的問題而已。

  現在雪干尋失望也沒什麼不好的,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何必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會回應她們的人身上?

  大好時光,大好容顏,什麼樣的男人睡不到?

  說的不錯,雪千尋跟詩詩這樣的女孩子,什麼樣的男人睡不到?只要她們勾勾手指頭,有的是英俊瀟酒的風流才子跟武林高手爭著搶著要拜倒在兩人的裙下。

  只不過詩詩一心撲在生意上面,根本就無暇去關注這些事情,她身邊還有個封寒跟著,那些想要一親佳人芳澤的追求者還沒有走到她的面前就被攔住了。而雪千尋花在武功上面的時間跟精力比詩詩多的多,水平也高的多,用不著封寒這個保鏢,就顯得容易親近的多。

  尤其是她又喜歡到處跑,還跟鬼王的夫人關系好,早就有不少人對這位美人心有戀慕了。

  可惜,她就算是對米亞在感情上失望了,暫時也沒有什麼興趣去應付別人的感情,倒是一心撲在了武功上面,把《慈航劍典》給練的風生水起,整個人氣質愈發的縹緲了起來。

  但老話說的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自己沒有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別人卻對她惦記的很。

  當日那位曾經來方宅拜訪的小鬼王荊城冷就是其中一個,這位鬼王高徒一直對雪干尋念念不忘。可問題在於,他念念不忘別人,別人不一定也念念不忘他。雪干尋之前對米亞不死心,沒心思去管別人,現在對米亞死心了,也沒有心情管別人,怎麼可能對荊城冷有什麼想法?

  不過她對荊城冷沒有什麼想法不代表虛若無對這件事沒有什麼看法,聽聞徒弟總往人家家裡跑但是每次去都被拒絕了,虛若無就有點兒皺眉頭了,難道他的弟子竟然如此被看不上嗎?

  「阿尋那樣的姑娘,自然是驕傲的。」桑妙清給他倒了一杯茶,對這件事不想要發表什麼意見。

  荊城冷固然是大好男兒,可人家方尋難道不是絕色美人嗎?

  她遠遠的見過那位言靜庵言齋主,方尋的美貌跟那位齋主比起來可是毫不遜色。甚至如果考慮到慈航靜齋那人盡皆知的《慈航劍典》越練越仙化的作用,去掉這門功夫賦予言靜庵的魅力,兩者誰勝誰負還不好說呢!

  而且荊城冷……桑妙清心中嘆氣,他被人稱為小鬼王,不僅僅是功夫練的得了鬼王虛若無的真傳,就連行事作風,都學了個徹底。

  在女人這件事上,就跟虛若無一個態度,將來必定是會妻妾滿堂,人家方尋那樣驕傲的美人,又怎麼可能去委屈自己跟別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她看著茶壺中裊裊升起的熱氣,恍惚間想到了雪千尋說的話,「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男人可以睡女人,女人自然也可以睡男人,感情好的夫妻總不過是勢均力敵,各有各的精彩。感情不好,便當是找一門安身立命的營生罷了,兢兢業業的干好活兒。」

  按照這位姑娘說的話,桑妙清的同行可不少。

  只不過她幸運的是,同行雖然多,但是大家之間相處的還算是融洽—畢竟在鬼王虛若無這等強勢的人眼皮子底下生活,不融洽也不行。而且她比別人強的地方在於她有一個女兒,是鬼王的獨生女,還很得他的寵愛。

  這一點就夠她安安穩穩的一直活到老了。

  這麼一想,她雖然沒有覓得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郎君,但是也算是人生有了保靠,不用流離失所寄人籬下,等到容顏老去被棄之如敝履。

  對自己的人生坦然接受的桑妙清這麼想著,一直郁郁的心情倒是輕松了不少。

  她武功天賦不行,終身無望先天境界,可是卻有一張極為美麗的臉孔,可謂是小兒抱金而行。如今在鬼王府中討生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也是想的夠開。

  可是想不開又能怎麼樣呢?

  這個時代,若是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自己,女子還是生的普通一些為好,歷史上那些美貌女子的慘痛下場還歷歷在目呢!

  可她想開了,鬼王卻想不開了。

  便是那方尋如何美貌,難道他虛若無的弟子配不起她嗎?

  只是這次他也懶得再去拿什麼拜帖探路—前番才被人拂了面子,此番干脆直接找上門去,准備親自跟這位方宅的主人討論一下自己弟子跟他妹妹的婚事。

  於是身在道觀中的米亞就迎來了一位客人,「威武王?」

  沒拿拜帖探路不代表虛若無就連一點兒禮儀都不懂,他是想要跟對方結親又不是結仇,強勢歸強勢,卻不會做出那等無禮的事情來讓雙方都沒有面子。

  「請他進來。」將那張拜帖放到一邊,米亞示意穿著一身道袍做道童打扮的靳冰雲去後邊待著,自己面對虛若無。

  虛若無此人,乃是當年朱元璋麾下第一大將,不可小覷。

  當日他雖然注意力都在言靜庵跟龐斑身上,可是誰知道他是不是記住了靳冰雲的長相?便是如今靳冰雲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來多少當初的樣子了,但小心總不是壞事。

  虛若無倒是沒有想到這位方亞竟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直接請他進去而不是出門迎接。再聯想起來之前他對鬼王府的態度,不禁好奇對方到底是有多討厭慈航靜齋,才會連著他這個局外人跟著一起倒霉?

  邁步進入院子了,虛若無就見到一個穿著紅衣的年輕人盤膝坐在廊下,看到他也只是點了點頭平淡道了一聲,「威武王駕臨,有失遠迎。」

  虛若無:「……」

  他看著米亞,不禁興味大起,你嘴上說著有失遠迎,行動上卻沒見你動一下,這話說的可真是沒誠意。

  「不知虛某人何處得罪了閣下?」虛若無一撩衣擺,坐到了米亞的對面微笑著問。

  便是討厭慈航靜齋,可是他鬼王府自認沒有對他做出什麼強迫的事情,此人態度為何如此生硬?

  「威武王何必明知故問?」米亞淡淡的回道,「莫非是夏日無聊,尋方某開心的嗎?」

  他現在是真的懶得跟這種老狐狸一樣的人物打機鋒,有事說事,沒事趕緊走,別打攪別人的生活。

  「原來方小兄弟心中居然是這麼想的。」虛若無見他大方承認,哈哈一笑,倒是不想要跟這個俊俏後生鬧的關系僵硬了,「不過有件事你弄錯了,我遣城冷去你府中並不是為了那百年老參,而是想要知道你跟那個帶走了靳冰雲的人之間有什麼關系。」

  他說完話就緊緊的盯著米亞,似乎是想要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他此時的真實想法。

  虛若無固然不在意靳冰雲到底去了哪裡,卻很在意靳冰雲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擄走,還是在這應天府中被擄走的。此時見了米亞,竟然絲毫不客氣的試探了起來。

  只因這個方亞不但對慈航靜齋不假顏色,他身上的那種玄妙氣息還跟那日的黑衣人有幾分相似,怎能不讓人懷疑?

  「我?」米亞聽著虛若無的話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果然不愧是狡猾的老狐狸,居然能聯想到他的身上!

  虛若無見他大笑也不在意,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有人能夠在他面前瞞天過海。

  只是還沒有等到他跟眼前的人正式交鋒,就見對面的男子臉一沉,眼中銳氣進裂,從茶水杯中拈了一滴水就彈了出去,「出來!」


第1800章

  虛若無剛開始還對此無動於衷,方亞的敵人又不是他的敵人,而且人家武功不低,用不著他來插手。

  但隨即一抹翠光閃過讓他心中一凜,迅速旋身而起追上了那顆水滴一掌擊碎,抓起那抹翠光的主人,皺著眉頭一臉無奈,「你怎麼會來這裡?」

  米亞也皺眉,他教訓偷窺之人是應有之義,虛若無搞什麼鬼?

  然而一看到虛若無身後的人他就無語了,什麼時候一個小女孩兒竟然能夠闖進觀中了?

  「虛小姐——」一個道人滿頭大汗的跑過來,就見到被虛若無抓在手中的虛夜月,瞬間噤聲,苦著臉看向了米亞。

  米亞看他看那苦著臉的樣子,便知道這個被抓在虛若無手裡的小女孩兒是誰了,輕輕擺手,示意他離開。那道人如蒙大赦,瞬間跑的沒有了蹤影,連就在眼前的鬼王都不顧了。

  倒是被他抓在手中虛夜月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嗚嗚嗚,阿爹你不疼我了嗚嗚嗚——」

  她聽聞父親要出門給師兄提親,就偷偷的跟在後面來了這道觀,沒想到那位被師兄傾心的女子沒見到,反而差點兒被人給打到,此時又被父親抓在手中,瞬間就委屈了起來。

  「噤聲。」只是她剛扯開嗓子,就被一道冷冷淡淡的聲音給制止了,虛夜月抬頭一看,眼睛立時一亮,好英俊的男人!

  她是鬼王府的大小姐,也是鬼王的唯一女兒,見過的英雄豪傑不知凡幾,便是自己的師兄還有父親麾下的將士,也不乏相貌英俊之輩,可是如此集鐘靈毓秀於一身的男人她還從來沒有見過。

  甚至如果不是對方先出聲說話,虛夜月簡直都要以為這是一個女人了!

  此時他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冷冷的看著她,跟鬼王府的人對她寵愛或者是討好的態度完全就是截然相反,讓虛夜月不禁好奇了起來,「我師兄要娶的女人就是你妹妹嗎?」

  也只有這樣一個風姿絕世的人的妹妹才配得上她的師兄!

  「胡言亂語!」米亞臉一沉,剎那間不怒自威。

  不管是詩詩還是雪千尋哪一個要成婚他都不會攔著,還會送出大筆的嫁妝保靠她們日後的生活。可問題是這兩個人誰都沒有跟他說過有了意中人想要成婚,怎麼就變成了鬼王的徒弟要娶的女人了?

  他也懶得去看那不懂事的嬌蠻小童,看向了虛若無,〝威武王此番不是來求證方某是不是跟那帶走靳冰雲的人有關嗎?現在可有答案?」

  這幫子人怎麼就不能有個清醒的認知,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向來鎮定自若的虛若無看了看手裡的女兒,長嘆一聲,兒女都是債啊!

  「是虛某的不是,方兄風光霽月,又怎麼會做那等事情?」為了女兒跟徒弟,說不得,要當個油滑的小人了。

  「既然如此,那方某便不送了。」米亞沒再搭理這兩個人,起身回到屋內,兩扇門就被關了起來。

  「阿爹,我們是不是被嫌棄了?」虛夜月眨巴著大眼睛,抬頭問虛若無。

  嫌棄不嫌棄,你不知道嗎?虛若無低頭看女兒,「你師兄那裡你自己去說吧。」

  壞人親事天打雷劈,縱然是再怎麼疼愛這個丫頭,她的屁股也要遭殃了。

  虛夜月看著父親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要遭,立刻痛下決心要挽回這樁婚事,「我就住在這道觀裡,他不同意師兄的婚事我就不走了!」

  好歹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師兄,真要是攪黃了他的婚事,她心裡也是過不去的。

  虛若無搖搖頭,不去管她,看向了院子外面站著的幾個冷汗淋漓的僕役,最終還是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麼懲罰。

  他的女兒什麼樣子自己心裡面清楚的很,從小就被家中一眾人等捧在手心裡的小月亮,她想要做些什麼,這些人是攔不住她的。

  真要是罰,那鬼王府裡現在就沒人干活兒了,他府中難道還有敢違逆女兒的人嗎?

  嘆了一口氣,虛若無拎著虛夜月出了院子,去找道觀的觀主了。

  自己的女兒他再了解不過,虛夜月一旦打定了主意就肯定要做到,若是他今日強行將這小丫頭帶回家,她還不定怎麼撒潑打滾的搞事情呢!

  還不如就讓她待在這裡,方亞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對著小姑娘發脾氣吧?

  米亞倒是沒有衝著小姑娘發脾氣,但也沒有讓這個看著就很嬌蠻無理的小丫頭進自己的院子裡撒野。

  天底下道觀又不是只有一個,這裡煩人他去別的地方唄,又不是不可替代的。

  再不濟就先回家,等這事完了再出門。

  跟這種自以為是的人糾纏不清是他最煩的事情,因為根本就講不清楚道理!

  既然如此,何必浪費口水精力?

  都懶得去理虛夜月這個小姑娘,他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帶著靳冰雲離開道觀回了家。

  倒是讓詩詩很是驚喜,「我還想著今年的冬裝要給哥哥重新量尺寸呢,沒想到我還沒去,哥哥就回來了。」

  她也沒有想到米亞散功之後竟然還長高了幾分。如此一來,以前的很多衣服尺寸上就不合適了。前一陣子夏裝跟秋裝倒是做了一些,可是眼看著已經深秋,是到了做冬裝的時候了,她就想著要帶著裁縫去道觀給米亞量尺寸,如今他自己主動回來倒是一個意外之喜。

  「被鬼王府的人煩的受不了,就回來了。」米亞將手中提著的盒子遞給詩詩,好奇的問,「阿尋跟江寒呢?」

  這個時間,剛過早膳吧,這兩個人怎麼不見蹤影?

  「阿尋聽說昨日鬼王去找你的事情,就拖著江寒去找荊城冷了。」詩詩打開盒子一看,裡面居然是兩只藤編的棋奩,掀開才看到這是套玉石制作的棋子,「哥哥怎麼想著要帶這個回來?」

  詩詩滿面桃花笑,她之前還說在隔壁看到了一套玉石模子,沒想到過了不長時間,米亞竟然也給她做了一套。

  至於為什麼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棋子是米亞做的,那還不簡單,外面賣的那些棋子,便是玉石制作的,又怎麼及得上米亞這種武林高手細細打磨出來的棋子更加光滑?

  想必他沒有少在這上面下功夫。

  「你不是說喜歡這種棋子?」米亞將外氅遞給丫鬟,坐到了堂上,「江寒是去干什麼的?」

  給雪干尋保駕護航?

  「阿尋說是要給荊城冷一個教訓,別以為跟他睡過了就非他不嫁。」詩詩摸著自己的棋子笑眯眯的說。

  米亞:「……」

  不是,還有這事兒呢?

  什麼叫做別以為跟他睡過了就非他不嫁啊?你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別帶著江寒一起出馬?怎麼有種睡了人反而不認賬的感覺?

  摸了摸鼻子,米亞覺得自己昨天對虛若無的態度可能有點兒惡劣了,畢竟自己家孩子睡了人家還不想要負責,這確實是有點兒.

  呃呃呃,江湖兒女,好像也不用太在意這種事情吧?

  稍微有一點點的心虛……

  然而還沒有等他心虛完,雪千尋跟封寒就回來了,一前一後,走的十分虎虎生風,看著就知道結果肯定很好。

  一問果然,「表哥自然是贏了。」雪千尋送給了米亞一個大白眼兒,這麼明顯的事情,何必明知故問?

  米亞:「

  ……」

  行吧,現在雪千尋看著他就來氣,能理解。

  但他沒想到雪千尋隨後就爆了一個料,「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做的不對,我才知道他居然是有小妾的!」

  她跟在米亞身邊這麼長時間,多多少少也受了一些影響。

  而且她又不是真的甘心當小妾,當初在黑木崖的時候,大家可是各自的卯著勁兒的爭取干掉別的對手好自己上位呢。後來米亞身邊就剩下兩個人,她跟詩詩之間也是暗地裡較勁,想要壓過對方一頭。

  說句不是那麼好聽的話,雪干尋對小妾這個身份的心酸了解的簡直再清楚不過,除了少女初戀之外,根本就沒想著要再當別人的小妾!

  不但不想要當別人的小妾,就連當有小妾的人的妻子也不行。

  結果誰知道她就是睡了一個人而已,那人家中竟然已經有了好幾個小妾?

  這不是一進門就要跟別人分享?

  這讓被米亞長時間洗腦下來的她怎麼忍?

  別提什麼正妻了,她大好女兒一個,要容貌有容貌,要家資有家資,怎麼就淪落到跟人共享男人了?

  呸!

  沒去把荊城冷給胖揍一頓都算是看在往日裡魚水之歡確實很快樂的份上了,結果這家伙居然還敢搞事情,這誰能忍?

  米亞:「……」

  好吧,之前的心虛現在已經徹底消失了,一絲都沒有剩下。

  所以這個荊城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奇葩,都有好幾個小妾了居然還來追求雪千尋?

  他看向了封寒,「怎麼贏的?」

  大勝還是小勝?

  冰塊臉的封寒居然聽懂了米亞的問題,「我一刀斬斷了他的鞭子。」

  「荊城冷得鬼王真傳,最擅用鞭。」雪千尋補充了一句。

  打人就要打臉,瞞著她家中已有家室的事情來勾搭她,還去道觀裡騷擾哥哥,這人活該!

  「……行吧。」米亞看著封寒平靜的樣子跟雪千尋傲嬌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決定在家裡面多待一段時間,免得到時候被人打上門來。

  倒也不用這麼擔心,鬼王到底還有個威武王的名字掛在頭上,還是要臉的,就是對荊城冷居然這麼容易就被打敗了的事情感到很驚訝,「你說那人善用刀?」

  黑白兩道,善用刀的人不少,但是能夠把刀用的能夠斬斷荊城冷的鞭子的人卻絕對不多。不但不多,還很少,基本上都是上一輩的人了。荊城冷同輩不能說是無敵,可真的比起武功來,他是能夠直接闖進黑白兩榜的,跟那些名頭吹的所謂年輕一輩的高手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而且斬斷他的鞭子其實要比殺死他更難,聽聞那位方家的表親也只不過是二十四歲而已,比荊城冷還要小一歲,居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了?

  「不錯,弟子懷疑他就是左手刀封寒。」荊城冷倒是對自己被斬斷了鞭子這種事情態度平靜。

  天下那麼多的高手,便是這應天府,難道就沒有臥虐藏龍之處了嗎。

  敗了就是敗了,好好練功以後把場子找回來就好。唯一遺憾的是,他跟雪千尋之間的緣分從此之後就要斷了。

  荊城冷微微皺眉,實在是不能理她為什麼那麼在意他家中的幾個小妾,男人三妻四妾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左手刀封寒?」虛若無微微詫異,「他居然能夠斬斷你的鞭子?」

  當初錦衣衛死了個千戶跟百戶的事情他也知道,那兩個人武功自然是不如荊城冷的,被封寒這個江湖後起之秀殺死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從二人屍身刀口來看,殺他們的人的武功絕對比不上他的徒弟,怎麼如今荊城冷居然說那人可能是封寒?

  「他自稱是江寒,使得是左手刀,弟子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誰符合這個特點。」荊城冷搖頭。

  江湖中用刀的好手遠沒有用劍的好手多,更何況是他今日對戰的江寒。對方一刀劈出,他就知道這是一場難纏的戰鬥了,只是沒想到最後居然會敗得這麼慘。

  虛若無點點頭,接受了他的解釋。

  用刀的高手總共就那麼幾個,失蹤了一年的封寒就是其中一個,若是他在這段時間裡面有什麼奇遇或者突破,打敗荊城冷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至於對方的身份,不管是不是封寒,虛若無都沒有打算去揭穿—錦衣衛的破事兒跟他有什麼關系?

  反而是他的這個徒弟,此戰之敗讓虛若無有些不滿,「你近日還是有些懈怠了,去面壁三個月。」

  他這個弟子什麼都好,唯獨在女色上面有些過於放松,不能專精於武道一途,令人惋惜。

  荊城冷:「」

  萬萬沒想到最終的結果是這樣。但既然師父發話了,那他也只能受著,當下無奈地去面壁了。

  而方宅這邊,斬斷了荊城冷鞭子的封寒則是在用完了膳之後,來到了米亞的院子裡請教。

  「.那一瞬間,我似乎是觸到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奇妙的緊,就劈出了那一刀。」封寒給米亞演練了一下早上的時候跟荊城冷戰鬥時用的刀法,臉上還帶著一絲回味,「就像是魚在水中游,鳥在天上飛,自在的很。」

  除了大仇得報之外,這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了,讓他看到了未來進軍天道的可能。

  「戒驕戒躁,穩住心態。」米亞倒是沒有打擊他,只是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多少人就栽在了飄上,心態還是挺重要的。

  封寒愣了一下,隨即恭恭敬敬的道了一聲,「是。」

  他一直都看不透米亞的武功有多高,但自從他進了這家的門,就從未見過對方有過什麼失態的時候,用一句雲淡風輕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就連封寒這種不愛讀那些文人酸詩的人都不得不承認,米亞那通身的氣派真的很仙風道骨,看著就好像能隨時飛走成仙。

  而且這種態度就算是遇到了鬼王也不怵。

  昨日他跟鬼王對峙他沒看見,但是靳冰雲的存在已經證明了他眼前的人是多麼的厲害。這樣的人給出的經驗之談,絕對是會令人受益終生的。

  「也別總是每天待在家中練刀,沒事兒的時候多出門走一走,看一看,心境開闊了,境界說不定也就松動了。」米亞將封寒之前斬斷了荊城冷鞭子的刀拿在手中細細感受著,隨手在上面幾個節點敲擊幾下,那把刀就斷裂成了幾片。

  剛想要說話的封寒:「」

  他低頭去看那幾片刀的碎片,莫名的,居然有種滿地都是刀子屍體的錯覺。

  「過兩日若是家中無事,我就給你重新打一把刀。」米亞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

  人家好歹也為了雪千尋去挑戰了鬼王的弟子,打把刀又有什麼?

  順便也給雪千尋打一把劍,讓她以後行走江湖的時候更順一些。

  只是他一腔好意在封寒的眼裡就變成了奇奇怪怪,「打一把刀?」你會嗎?

  他懷疑的看著米亞,他的這位不掛名的師父要是說他揮筆成就一番大作他是深信不疑,但打刀?這跟他這幅仙風道骨的樣子不貼邊兒吧?

  「你不要?」米亞眉毛一挑,不要也行,省事了呢。

  「要!」封寒心中一凜,突地又想起來了當日米亞端著的那碗燕窩。

  到現在他都沒搞清楚他為什麼會端著燕窩去查看圍牆牆畔,問了之後也只是得到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這讓他對米亞的行事風格始終捉摸不透,此時見他這般冷淡的問,立時反射性的回答了一句。

  這段時間米亞不在家,獨留他一人面對兩個練功練的快要走火入魔的女人,簡直就是被摧殘的心力交瘁!

  能有這樣的兩個妹妹,說米亞沒有點兒惡魔行徑他是一點兒都不信的。也許不是他沒有見到,只是沒有發現而已。

  這樣一想,封寒就覺得不管米亞說什麼他都聽著就是,大不了這把刀平時在家中練刀的時候用,出門戰鬥帶上另外一把就是了。

  只不過另外一把刀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需要他自己慢慢的尋找一把適合自己的刀子而已。

  米亞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懶得去糾正他。反正他該做的已經做了,別人用不用是別人的事情,跟他無關。

  唉,做好人怎麼就這麼難?

  他好想要當個大魔頭啊!

  感覺最近一直被創的米亞撐著下巴唉聲嘆氣,只覺得周圍奇人奇事未免有點兒過多了,就見到雪千尋飄了進來。

  「哥哥—」她坐到米亞的對面,一臉幽怨的問道,「我看男人的眼光是不是很差勁?」

  她本來覺得荊城冷還不錯,結果對方竟然不知不覺之間給她來了個大的,現在心情不是一般的郁悶。

  然而米亞不但不安慰她,還火上澆油,他居然在聽到了雪千尋的問題之後點了點頭,「是很差勁。」

  從東方不敗到荊城冷,妹子的眼光沒有一次不差勁的,還一次比一次差,這簡直就是抽中了下下簽了!

  雪千尋:「.

  ……」

  她郁悶的看著米亞,「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嗎?」

  她又不是來找罪受的!

  「也不是不行。」米亞想了想,開始安慰她,「如果不以最終成家作為目的的話,你眼光還是不錯的。男人嘛,只要不考慮共度終生,只看臉跟能力就行了,剩下的就是看房事和諧不和諧,別的倒也不是那麼重要。若是能力不行了,或者是不喜歡了,換下一個便是,沒有永遠年輕的人,但是卻永遠有年輕人,你只要始終保持著美貌,追在你身後的男人肯定不會少,到時候還不是隨便你挑?」

  妹子感情受挫求安慰,那就安慰一下也無妨。

  「不過人多了容易交又感染,若是患上了什麼毛病就得不償失了,還是要確保對方沒這方面的問題才是正經。」想了想,他還好心的補充了一下。

  雖然說飲食男女,不用把界限卡的那麼緊,但有些問題還是要重視的,這年頭沒有抗生素,真要是得了什麼病,可不好治。

  雪千尋,雪千尋聽著他的這番話整個人都懵掉了,萬萬沒想她來求安慰居然會得到這樣的安慰,讓她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來了眼前的這人是不是一個男人?

  他之前跟她說的男人可以睡女人,女人自然也可以睡男人就已經很炸裂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更加炸裂的?

  什麼叫做只要她保持美貌,追求的她的男人就多的可以讓她隨便挑啊?這是一個正常男人應該說的話嗎?

  心裡這麼想,雪千尋也這麼問了,「.你真的覺得美貌比年齡更重要嗎?」

  「當然!」米亞回答的斬釘截鐵,絲毫沒有猶豫,「你看看人家言齋主,她可是跟當今同一個時代的人,可是迷戀她的男人還不是滿天下?」

  學學人家言靜庵呀雪千尋!

  「你比言齋主貌美,現在又修煉了《慈航劍典》,怎麼就對自己如此的沒有信心?」米亞搖頭,對雪千尋的不自信十分不認同,「只要不是玩弄別人的感情,認真的談一場戀愛而已,又有什麼不行的?真要有人對此不滿,我幫你把人打回去!」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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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1章

  正經的談感情,合則聚,不合則散,又不是那些采花淫賊亂搞,有什麼不行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來了應天府之後,他總覺得遇到的奇怪的人有點兒多。

  還是說這些武林中人奇葩多?

  算來算去,他遇到的學武的最正常的人竟然是封寒!

  不亂搞感情,也沒天天到處宣揚自己的想法壓著別人同意,他正常的在應天府這地方都有點兒不正常了!

  米亞閉了閉眼睛,撐住腦袋,開始考慮了一個問題,他是不是要提前離開應天府,別在這地方繼續待著了?

  然而還沒有等到他做出決定,虛若無就上門了,「威武王?」米亞聽著這個名字只覺得腦殼疼,這人又來干什麼?

  前幾天才折騰了一番,他還絲毫沒有給對方面子,現在居然又找上門來,大明威武王這麼不值錢,可以隨隨便便的亂來嗎?

  「請他進來。」披上一件外袍,米亞走進了廳堂,就見到虛若無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大堂中還有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活潑的很,見有人進來才坐到了椅子上,不正是那日所見的虛夜月?

  當下他就皺起了眉頭,虛若無搞什麼鬼?來別人家拜訪竟然還帶著自己的女兒?

  只是人都到他家了,也不能就這麼趕出去,「威武王駕臨,有失遠迎。」米亞一腳踏進了廳堂當中,拱了拱手道。

  虛若無:「」

  身為朱元璋奪位的大功臣,這位大明威武王又一次的在米亞這種行為面前無語了。

  我之前去道觀找你的時候你來了這麼一句,現在我到你家中拜訪,你又來這句,嘴上說著有失遠迎,你倒是迎啊!

  你連迎都沒有迎,還談什麼遠?

  只是這次終究是還是他理虧,自己家的徒弟跟人家的妹子攪到了一起,卻沒有告知已有家窒,確實是欠妥。

  雖然他自己也覺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正常歸正常,你總得把事情跟人說明白,不然不就搞出來事情了?

  私心裡,虛若無對這門親事還是很看好的。他雖未見過那個叫方尋的女孩子,但是有方亞這樣的哥哥,想必她必定也是人中龍鳳,徒弟能有這麼一個妻子絕對是好事。

  嗯,典型的結親不看本人看爹跟哥了。只不過雪千尋沒爹只有哥,米亞就被頂上去了。

  可別說他不是雪千尋的親哥了,就算是她的親哥,也不會壓著她上花轎。

  故而看著那擺了一地的盒子皺起了眉頭,「威武王這是何意?」

  總不會是直接搞聘禮這一套吧?

  他抬起頭看著虛若無面色微沉,希望這位威武王別跟他來這套。

  「這些是給方姑娘的賠禮,城冷他還年輕,處事不周到,如今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乖乖的面壁思過去了。」虛若無微笑道。

  想要結親總要有點兒誠意,不然難道只憑著紅口白牙嗎?

  「那我讓阿尋來。」米亞喚過一名丫鬟,讓她去請了雪千尋過來,自己則是不吭聲了。

  遇到的奇葩事情太多,而且腦回路也搭不上,現在真是不想要跟這位威武王折騰什麼雞同鴨講的話題。

  你說他封建老古董吧,人家鼓勵自由戀愛;你說他開明吧,這位又支持三妻四妾,還渾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理所當然的覺得沒問題。

  這種兩個人的思維根本就是兩條線的情況就很讓人煩,因為不管你跟他說什麼,人家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來反駁你。就算是嘴上因著一些事情暫時同意了你,可心裡面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而且是那種你明知道他口是心非的堅持,仿佛在哄小孩子。

  自從來到應天府,米亞已經應付了不少這樣的人,真的沒興趣再跟虛若無來一套你來我往的太極拳折騰自己,不累嗎?

  好在雪千尋很快就到了,「哥哥?」

  不是說虛若無上門拜訪?找她來做什麼?

  「威武王給你的賠禮。」米亞一指地上的那些盒子,順手把桌子上的禮單遞給她。

  收不收還是要看她自己。

  「我要這些賠禮做什麼?」雪干尋一笑,連看都沒看那張禮單一樣,徑自丟在了桌子上對虛若無道,「我跟荊城冷已經一刀兩斷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不用他來賠禮。」

  男歡女愛,你情我願,誰也不欠誰的,用不著這麼你來我往的牽扯不清。

  「我還有事,就不招待威武王了。」解決了這件事,雪千尋毫不留戀的就走了,絲毫沒有給虛若無說話的機會。

  直接讓這位威武王愣住了,不禁緩緩的看向了米亞,這就是方家的家教?

  今日一見雪千尋,他就明白了為什麼徒弟會一頭扎進去出不來了,方亞的這個妹子,不但容顏絕色,就連氣質也是多變,縹緲出塵中帶著一絲的嫵媚,若是他年輕個三十年,也會對她窮追不舍的。

  可這個脾氣……虛若無懷疑要是這小丫頭真的跟荊城冷成了夫妻,他的徒弟以後還有沒有自由了?

  漂亮的女人自有漂亮女人的底氣,慈航靜齋的蒂主言靜庵也不是靠著武功出名的,還有人不知道這位齋主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她那滿江湖的追隨者嗎?

  「既然阿尋都說了不用,那威武王就將這些東西帶回去吧。」米亞也沒在意虛若無的眼神。

  眼光又不能殺人,這位威武王難道還能把他給剁了不成?

  然而虛若無本人還沒有什麼反應,虛夜月就炸了。

  她本來是想要跟著父親再來看看那天見過的美人,結果現在這個美人跟他妹妹一點兒都不給她爹面子,這能忍?

  當下拍案而起,「你們方家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嗎?」

  虛夜月小小的身子坐在寬敞的椅子上本來就顯得有些搞笑,現在小手一拍桌子,更是十成十的裝大人的樣子,看的鬼王虛若無自己都想要笑。

  可惜另一位當事人根本就不慣著她,「客人也分很多種,對不請自來的客人你想要我有多客氣?」

  他又沒邀請這位威武王來他們家做客,能不能別瞎道德綁架?

  斜睨了這位鬼王府的小公主一眼,米亞順口諷刺了一句,「你要知道,若不是阿尋自己不想要找麻煩,你師兄這種瞞著自己已經有了家室出門招蜂引蝶的男人這個時候就要被我綁起來浸豬籠了!」

  嘖,還對他們家的待客之道指指點點起來了,難道你們家就很有禮貌嗎?

  這跟騙婚有什麼區別啊?

  啊,不對,據說這位小鬼王荊城冷雖然有幾房小妾,但還沒有孩子,他是不是還得感謝他沒讓雪千尋進門就當媽?

  「浸浸豬籠?」虛夜月聽著這可怕的話嚇得跌坐在了椅子上,慌亂的看向了虛若無。

  虛若無:「」

  不是,別看他啊,把男人浸豬籠這麼驚悚的話他也是第一次聽說好嗎?

  「方兄—」他干咳一聲,已經過了知天命年齡的威武王干巴巴的開口,「還請慎言!」

  浸什麼豬籠啊?這玩意兒真的是應該出現在武林中的東西嗎?

  你不要隨便亂來!

  「慎言什麼?」米亞下巴一抬開嘲諷,「荊城冷敢做不敢說嗎?他這樣瞞著自己已經有家室,在外面胡亂勾引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的男人就應該被教訓,莫非他還以為每個人都想要去跟一堆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嗎?就連那些媒婆們,上門提親都得把人家的家庭給說明白了,不然是要被砸臭雞蛋的,荊城冷怎麼就不能說了?」

  他冷笑一聲看著虛若無,「今日是阿尋,有能力也有家人可以做她的後盾,換了別的姑娘,是不是就要為了不被人扣上品行不端的帽子忍氣肚聲的嫁了?威武王也有女兒,難道日後有一個已經有了三妻四妾的臭小子打她的注意你會就這麼放過對方嗎?」

  這個時代的女人本就活的艱難,被逼無奈也就算了,但是有能力的人,誰會願意去跟人分享啊?

  「你要不要去問一問荊城冷,是不是願意跟別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妻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江湖兒女講究的就是一個彼此透明,連這都做不到還扯什麼扯?

  虛若無:「……」

  他看著米亞有些無奈,就像是包容一個小孩子,「方兄此言差矣,城冷此事固然是不對,可男人三妻四妾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能力的男人自然有資格擁有更多。」

  便是他自己的女兒虛夜月,將來若是真的能夠找到一個強如龐斑的人給他做女婿,他也是不介意對方有三妻四妾的。

  米亞聽著他這番話都驚了,不是很確定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瞪著虛若無好一會兒才終於慢吞吞的開口,〝威武王胸襟廣闊,方某自愧不如。」

  他衝著虛若無拱了拱手道,「方某突感不適,就不送威武王了。」

  說罷,他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果然大意了,之前就知道這人跟他不是一路人,怎麼還跟他浪費精力呢?

  說了這半天的話,他口水都干了!

  虛若無看著他這個樣子啞然失笑,倒也沒太在意,只當是一個寵愛妹子的年輕人耍脾氣。他向來愛才,對於實力的年輕人還是很包容的。

  反而是小小的虛夜月,看了看離去的米亞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親爹,陷入了思考當中。

  要是她將來遇到一個像是師兄這的人,是不是要學習這位方.嗯,姑且叫他方美人好了,虛夜月在心中暗自嘀咕著,已經把敢欺騙自己的男人浸豬籠發展到了吊起來直接抽的水平。

  雖然阿爹才是她的親人,可是想一想,她又覺得方美人說的更對,男人都不願意跟人分享自己的老婆,憑什麼要求自己的老婆跟別人分享自己?

  虛若無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心裡面在想什麼,不然定然會大驚失色,這都什麼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現在正在遺憾這門親事是徹底的沒了希望,方家兄妹,一個態度比一個態度強硬。若是收下了禮物還好說,沒收,大概以後不僅僅是婚事,恐怕他那個徒弟以後出門遇到這家兄妹不被暴打就算是不錯了。

  搖了搖頭,他起身離開了方宅。

  人家都這麼擺明車馬了,再繼續待下去豈不是討人嫌?

  他虛若無還不至於這麼沒臉沒皮!

  只是他終究還是有些惋惜的,出色的年輕人他見過不少,但是如方家兄妹一家子的絕色美人他還真是沒見過。本來還想著要是那個方尋跟荊城冷沒有緣分,就送這位方亞一場緣分,現在真是兩頭都沒戲了。

  「阿爹,你等等我啊!「虛夜月兩條小短腿一陣蹈動,跟上虛若無扯住了他的袖子,笑嘻嘻的說,「我們明天再來看方美人吧∼」

  方家的哥哥跟姐姐都是美人呢,看起來果然賞心悅目!

  虛若無:「」

  他拍了拍女兒的腦袋沒說話,也不知道她這個喜歡看美人的毛病是從誰那裡學來的,怎的這般生冷不忌,你知道人家都快要煩死你師兄的家人了嗎?

  「我打算過完年就離開應天府。」被煩的要死的米亞直接身體力行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驚的正在喝茶的詩詩跟雪千尋都咳嗽了起

  來。

  「咳咳咳——」詩詩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瞪大了眼睛看著米亞,「哥哥是說我們家要搬遷嗎?」

  他們才來應天府多長時間啊?這麼快就要離開?

  「不是我們,是我。」米亞搖搖頭說,「我打算出門尋找一樣東西,你們自己願意留在這裡也好,不願意留在這裡要出去闖蕩也罷,我都支持。」

  他散功帶來的後遺症已經基本上調理的差不多了,現在只在內力這一項上面有所欠缺。

  但是這種東西又不是短時間裡面就能解決的,那還不如出門走走,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找到戰神殿。

  之前是因為言靜庵跟龐斑都滯留在應天府,他擔心家中人的安全才會待在這裡沒有離開。如今言靜庵跟龐斑都已經離開應天府,前者查無音信,應該是回到了帝踏峰繼續隱居;後者則是有確切消息,返回魔師宮閉關不出。這種情況,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就像是他當初選擇了應天府作為他們落腳的地方一樣,這裡終究是天子腳下,安全上面還是有保靠的。

  而且封寒跟雪千尋的武功大有進益,他當然也能夠放得下心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不然天天待在這應天府發霉嗎?

  「哼,我若是說想要跟哥哥一起走,你肯定會不同意!」雪千尋送了米亞一個大白眼兒,可惜她這張臉,便是做起白眼兒這種事情也是風情萬種,絲毫沒有任何震懾力。

  旁邊的詩詩:「.」

  雖然這家伙很討厭,但是她說的對,要是兩個人說要跟哥哥一起走,肯定會被他找出各種理由阻止。

  「可是靳冰雲怎麼辦?」兩個女人沉默了,男人可沒沉默,封寒皺著眉頭說出了重點。

  跟他這種米亞只需要稍加點撥就能打通關節的成年人不一樣,靳冰雲不但是個小孩兒,還是他親自收下的徒弟,難道他連教導徒弟的事情都不管了嗎?

  「我自問不是一個好老師,干不了教人武功的活計。」不待米亞說話,封寒先開口給自己上護甲,拒絕被甩鍋。

  雖然靳冰雲這小丫頭平時都叫他一聲叔叔,但她看他的眼神可一點兒都不像是侄女看叔叔——封寒總覺得她其實是想要喊一聲師兄。畢竟兩個人都是接受米亞的指教,憑什麼他就能長一輩,她卻只能矮他一輩?

  可是這種事情他也沒辦法跟她解釋明白,而且這小丫頭跟米亞去道觀住了一段時間之後,回來家更是性格越來越是接近她那個快要成仙的師父了,沒事兒站在花園裡面的時候簡直像是隨時都能夠羽化成仙!

  一想到米亞離開之後,這個責任很有可能要他來背,封寒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一個詩詩就夠他受的了,真的扛不住再來一個小號版本的米業。

  而且靳冰雲之前練的是慈航靜齋的武功《慈航劍典》,萬一她要是指導一下雪千尋跟詩詩,那他的日子過的不是更慘了?

  現在已經天天被詩詩強行拉著配合她培養所謂的慈航靜齋的仙子氣質的封寒臉上浮現了幾絲生無可戀,他身邊的女人為什麼這麼可怕?

  不求有一個多麼溫柔體貼的妹子,只求不要作妖搞事情竟然是這麼難以達成的目標嗎?

  米亞著著他那個麻木的表情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良心發現,「雲兒……算了,雲兒我帶走吧,你們不用擔心她的事情。」

  既然是自己的鍋,就別甩給別人了。

  而且靳冰雲這小妮子放在應天府也有點兒招人眼,一年的時間終究還是太短,不夠她徹底蛻變,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等到她的臉已經徹底的沒有人能夠認出來才重新出現在大眾面前,也就不會有人把她跟慈航靜齋失蹤的徒弟靳冰雲給聯系到一起了。

  不過這都快一年了,這小丫頭還沒有想好自己要叫什麼名字嗎?

  「就叫江上雲好了。」靳冰雲想了想,吐出了一個名字,「江上飄著的雲,頗有意境。」

  她其實對名字沒有什麼執念,一個代號而已,又有什麼可值得在意的呢?

  不管她是叫靳冰雲還是江上雲,都是她自己。

  旁邊的封寒:「.」

  他看了一眼靳冰雲,面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心裡面卻在吐槽什麼人教什麼樣的徒弟。師父自己是個喜歡胡來的人,教出來的徒弟也開始胡來了起來,江上雲,這名字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怎麼不直接叫姜尚呢?還雲了一下,你雲什麼啊?雲的言靜庵頭發什麼時候能剃光嗎?

  靳冰雲井不知道自己表面上的小叔叔此時正在心中瘋狂吐槽她這個不靠譜的起名字的方式,更在意的是米亞,「師父真的要在這裡待上兩個月的時間嗎?」

  她輕輕的揮動了一下袖子,數九寒天裡面,這鐵匠鋪子卻依然熱的混似夏日,只是站在這裡就有種被熱浪衝擊的感覺了,可師傅居然還要在這裡待上那麼長時間?

  「要是任務完成了,時間就短一點兒。」米亞搖頭。

  看兵器完成程度,進度快就離開的早,進度慢就離開的晚。

  「那我留下來陪著師父好了,您缺一個拉風箱的人。」靳冰雲歪了歪腦袋說。

  有事弟子服其勞,她是師父的弟子,遇到這種事情自然要隨侍左右。

  「不用你,你小叔叔會留下來拉風箱。」米亞看著靳冰雲那小身板,完全沒有讓這個徒弟拉風箱的想法。

  這種體力活兒讓一個還沒有長成的未成年人來做,簡直太不人道了。雖然說練武的人力氣大,可也分什麼事情。偶爾拿些重物還無所謂,可是長時間的做一項需要耗費大量體力的工作就真的不行,米亞擔心整個流程走下來之後,靳冰雲因為透支過度,以後再也長不高了,那可就真是罪過罪過了。

  倒是封寒在這件事上面更加好用,練刀的成年人,手臂穩得很,拉起風箱來絕對能夠保持一個非常合適穩定的速度,不用他豈不是很浪費?

  他是買下了這家小鐵鋪子,又不是買下了人家鐵匠,總不能去找已經另尋他處開鋪子的鐵鋪前任主人來給自己拉風箱。

  「可是—」靳冰雲有些遲疑,她看著一身清臒就差腳底下踩朵雲彩御風而去的米亞,產生了跟封寒一樣的想法,師父他真的不像是會打鐵的樣子,難道他要直接硬來用氣勁砸鐵?

  「沒什麼可是,你自回家去幫你兩個姑姑布置過年的事情,別的就不用管了。」米亞揮揮手,示意靳冰雲不必再問。

  小小年紀一天到晚東想西想的,也不怕掉頭發!

  靳冰雲見他這樣,也只能無奈離開上了馬車回家。

  沒辦法,師命大於天,既然米亞說了,她這個徒弟就只能等著了,也不知道師傳到時候會給姑姑打出來什麼樣的武器?

  托著下巴的靳冰雲並不知道米亞在打鐵鋪裡的操作直接震的封寒人都快要炸裂了,一個天天標榜著自己走魏晉風流路線的人為什麼會真擅長打鐵?

  「叮叮當當——」封寒聽著錘子砸在鐵胚上的聲音,有些恍惚,胸口中的氣勁也隨著這股規律的敲動聲而湧動了起來,隱隱約約,竟然要破體而出!


第1802章

  他拼命去壓制這股力道,可越是壓制那股力道就越是反彈的越是厲害,最後終於壓制不住。

  「哇——」封寒一口血吐出來,仰面栽倒在地。

  錘子敲擊劍胚的聲音還在響,但這次他身體裡的氣息平和多了,不再四處湧動想要噴湧而出,反倒是安安靜靜的順著身體裡面的經脈流轉了起來。

  「我—」封寒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擦去嘴邊的血跡,感覺身上輕松了不少,就想要說話,但還沒等他說完,就又吐了一口血。

  這次吐出來的血沒有上次的多,但吐出來之後他之前就覺得輕松了不少的身體感覺能夠直接上天。

  「.這是?」封寒驚疑不定,怎麼會這樣?

  「一張一弛,方為上策,你練的過頭了。」米亞用鉗子舉起那塊劍胚看了看,丟進了水中淡淡的說。

  境界不到卻非要強練,能不出問題嗎?

  封寒悟性不低,但終究還是不夠天才。而武功這種事情,差之毫釐謬以千裡,他看似是變得更強了,可路也走歪了。

  「我提醒過你,勿要操之過急,你忘了。」將卷起來的袖子放下,米亞又重新恢復成了那個可以隨時飛升的謫仙人,而不是一個拎著重重的錘子瘋狂敲打劍胚震的封寒吐血的打鐵匠。

  不過不拎錘子了不代表他就不能刺激人了,對封寒這操之過急的行為他還是很認真的講解了一下,「別一天到晚的天天扎在練功上面,境界不夠,你練一百年都練不出來成果。」

  不但練不出來成果,時間長了,連扳回正途的機會估計都練沒了。

  封寒:「

  ……」

  「我不天天練功就能增加境界了嗎?」修行之道不就是這樣嗎?不進則退,每天練功有什麼問題?

  不練才有問題吧?

  「我說的是不要天天扎在練功上面,你這是什麼理解能力?」米亞嘴角抽搐,對封寒的這個理解能力也是甘拜下風,知道他性子固執,但沒想到都固執到了這種水平了,敢情我說了一堆話你就聽到了這一句是吧?

  他有點兒想要嘆氣。

  就知道不會什麼好事都找上他,封寒要是處處都沒問題也輪不到他來給詩詩撿這個漏,這家伙是真的一根筋啊!

  好處是言行必踐,壞處就是你說你的他做他的,你說服不了他的時候就只能看著他跟自己對著干。

  說了多少次了讓他放緩腳步,放緩腳步,結果他就是去道觀待了一段時間,這家伙就忘記了這幾個字怎麼寫了也是讓人無奈。

  「你既然大仇已報,又何必這麼急著向前走?」米亞對封寒的這種行為是真的不能理解。

  要說前面有什麼血海深仇等著他,死命的折騰倒也能接受,但問題在於他自己說的自己家的仇怨已經報了,沒有什麼累贅在身,怎麼還這麼能折騰?

  封寒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終於慢吞吞的說了一句,「你不懂。」

  一山不容二虎,雖然這個虎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是他的老師,但男人的勝負欲就是這麼奇怪,他對米亞沒有敵意,可看著這麼一個人在自己的前面,說沒有追趕的想法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尤其是對方的年齡其實比他還小了幾個月的時候。

  米亞:「」

  他看著封寒的樣子很想要罵一句我有什麼不懂的?你臉上都把理由給寫清楚了好嗎?

  但他估計說了也是白費,封寒這種強精轉世的人,說什麼都沒用,最終直接丟下了一句,「從今日開始,你每天揮錘五干次,直到打出來一把合格的菜刀才許停。」

  惹不起,惹不起,他遁了行吧?

  封寒:「.」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覺每天五千次的揮錘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

  直到自己動手揮動錘子,封寒才知道這是一件多麼辛苦的活兒,比之前拉風箱辛苦多了。尤其是每日五干下,米亞就站在他旁邊挑剔角度、挑剔力道、挑剔方向.每天都能指出來他一堆的問題,等到一天過去之後,他已經根本就抬不起來手臂了!

  更慘的是,有時候他每天不能完成任務,剩下的次數就要累積到第二天去,以至於他需要揮動錘子的次數越來越多,眼看著根本就無法完成。

  而布置了這項任務的米亞則是跟他完全相反,每天面無表情的叮叮當當的敲著劍胚,如果不是看到他每日裡同樣汗流浹背的樣子,那姿勢輕松寫意的簡直都要讓人以為他不是在打鐵而是在作畫!

  這到底是什麼神人啊?

  封寒看著自己手裡已經被返工了很多次的菜刀,一直堅強的大好男兒竟然有了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誰懂啊?菜刀這種東西不是能用就行?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要求?

  什麼厚度不行、韌度不行、硬度不行……米亞提出來的各種問題簡直讓他頭皮發麻,這真的是在打菜刀而不是在打什麼神兵利器

  嗎?

  可是看著對方那已經敲擊了上萬次不已的劍胚,他又沉默了。

  這位有實無名的師尊在打鐵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般,可是他每次下錘的力度跟方向就像是用尺子卡出來的一樣,位置都沒有變化。最重要的是,那劍胚每次他都覺得已經不錯了,對方就會把那劍胚重新淬火折疊起來繼續敲打,這種瘋狂的勁兒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便是那技藝絕佳的鐵匠也做不到像是他這樣在一把劍上花費這麼多的時間。

  看著他這個樣子,封寒簡直想要苦笑,這人到底是怎麼想著說出來他天天死練功不做別的事情的?

  他自己不照樣從早上打到晚上?

  「你菜刀打出來了嗎就發愣?」米亞將打的差不多的劍胚丟進水中,看了一眼封寒,冷不丁的問。

  封寒:「……」

  什麼都別說了,我這就繼續打鐵!

  他低下頭去繼續折騰自己的那把菜刀,咬牙切齒的決定一定要把那些積累的揮錘次數給完成,堅決不能讓米亞小看他!

  真是想多了,米亞其實沒小看他,只是單純的讓他在打鐵的過程中冷靜一下腦袋,順便淬煉一下心智而已。

  練武這種事情,除了看資質之外,也是要看心態跟腦子的,笨蛋跟容易被心裡擊潰的人總要付出的多一點兒才能走的比別人更遠。封寒別的問題沒有,但這個急躁的性子是真的需要好好磨一磨,不然很容易出事。

  豈不聞,過剛易折?

  好歹也是他給詩詩找的保鏢,總不能輕易的就死了吧?

  看著封寒打鐵的手法越來越進步,米亞滿意的點點頭,這多好啊?不但淬煉心智,還能練習控制力道,又能打出來好用的廚具,一舉多得了^-^

  封寒:「……」

  他不知道米亞心裡面怎麼想的,只能每天學著米亞的樣子糾正自己的姿勢跟力度,瘋狂的揮動錘子。

  結果就是在每天打鐵的過程裡覺得越打越輕松,越打越容易,最終竟然有了一種了悟的感覺。

  〝原來如此……」他看著已經成型的那把菜刀恍然大悟,再去看自己的手,不顧那菜刀還有余溫,撿起一片放在邊上的白布就纏住了刀柄揮動了起來。

  「嗤—」輕微的破空聲響起,封寒只覺得此前從未有過如此輕松寫意,刀劃出去的軌跡美的驚人!

  「啪啪——」米亞輕輕擊掌,眼中露出了幾許贊賞。

  在刀道一途上,封寒還是有天賦的,打了兩個月的鐵就能夠悟出來這些東西,看來他確實是不用擔心自己離開後家中的安全問題

  了。

  「好奇妙的感覺。」封寒停下了揮動手中的菜刀,目露奇光,「我從未想過揮刀是這樣一件美妙的事情。」

  他練刀,練的就是殺人術,可是今天他突然覺得即便是不去殺人,刀子揮舞起來的時候也很美。

  「那說明你終於窺伺到了一絲自然之道。」米亞淡淡的說,將之前打造的刀子從水中抽了出來,隨意的在刀柄上面裹了幾層布丟給封寒,「試試這把刀。」

  歷經兩個月時間,他總算是把封寒跟雪干尋的武器給打出來了,還順便打了另外一把劍,效率簡直驚人,完全就是吊打封寒的水

  平。

  「噗——」封寒接過了那把只是在刀柄上纏著幾層布的刀子,明明是在酷熱的打鐵鋪裡,這把刀看上去也是平平無奇,可他劫感受到了一絲寒意,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好刀!」

  他一生中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絕世神兵,此時不禁目眩神迷了起來,只恨不得將這把刀融入到自己的身體裡面合為一體再也不分開。

  「好刀也要有人來配,別走火入魔了。」米亞挑眉,打斷了封寒沉浸在刀子中的心思。

  這人真不愧是叫做左手刀,看到好刀就走不動道了!

  封寒:「」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最近被打擊的的次數多了,竟然覺得這句話也沒那麼刺耳了?

  他就當米亞沒說話,握著那把刀不顧滿身的汗水在腊月天裡走出了屋子,在院子裡練起了刀法。

  米亞看著他這樣子也懶得理他,封寒被他給折騰了兩個月的時間,以後應該是沒有什麼急躁的心思了。至於別的,他也管不了那麼多,總不能讓他替對方過日子不是?

  收拾好了東西,米亞回了後面的屋子,提了熱水把自己衝洗干淨,也換上了干淨的衣服,把那只裝著一眾物事的筐背在肩上,離開了打鐵鋪。

  要做的事情他已經做完了,自然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

  至於封寒,也不用他去管,練夠了,這人自然會自己回家。

  唯一需要解決的就是那個打鐵的鋪子,要看詩詩怎麼處理了。

  但這就跟米亞沒什麼關系了,過完了年,連正月都沒出,他就帶著靳冰雲坐上馬車離開了應天府。

  本來他也不想要這麼匆忙的,但無奈鬼王養了個好女兒,虛夜月天天上門拜訪,搞得他不勝其煩,干脆一走了之。

  「可是師父,大姑姑還在家呢。」靳冰雲看著靠著車廂閉目養神的米亞,猶豫了一下說。

  虛夜月又不僅僅是來看師父的,她還喜歡看大姑姑,現在師父跑掉了,那壓力不就全都壓在了大姑姑的身上?

  「不用擔心你大姑姑,她聰明的很,你以為只有我們兩個會跑嗎?」米亞打了個哈欠,只覺得這車子晃悠的人想要睡覺。

  靳冰雲:「……」

  她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兩個人的行為,遇到了事情,難道就只會跑嗎?

  「當然不是。」米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看著小姑娘迷茫的眼神,還是好心的給她解釋了一下,「我只不過是做出了一個損失最小的選擇而已。」

  看著靳冰雲皺著眉,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腦袋,「又不是什麼血海深仇,這種小事情沒必要跟對方打的你死我活的。而且日後詩詩還要在應天府生活呢,把虛若無得罪死了不好。」

  「威武王是這麼可怕的人嗎?」靳冰雲微微皺眉,她雖然只見過這位鬼王一次,可是對方每次來家中的時候她也有所耳聞,聽姑姑們說起他的事情,感覺那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脾氣也很好,難道他會因為別人得罪了他做出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看人不能看表面,也不能看他說什麼,要看他做什麼。」米亞哈哈一笑,「你當鬼王這個鬼字是怎麼來的?他對我們脾氣好是因為我們有足夠的實力讓他脾氣好,又沒有真的踩了他畫下的線,換個人你再看?」

  大名鼎鼎的鬼王虛若無,他聽說了這個名字之後就去了解了一下對方過往的事跡,便是他的相貌並不凶狠猙獰,也改變不了他的行事風格。

  「你師父我,雖然武功不夠高,但是唬人這種事情,還是很在行的。」米亞笑眯眯的說。

  雖然他內力積累不夠,但是他境界強啊!

  慈航靜齋的仙子們都能靠著《慈航劍典》給自己搞出來一個仙化的護盾,他怎麼就不能有高人風範了?

  雖然說正面對抗他不一定能夠贏得了這位威武王,但是真的拼命,兩個裡面能夠活下來的那個人一定不會是虛若無。

  作為一代高手,如果連這種事情都看不明白,那這位鬼王這麼多年也就白混了。

  靳冰雲:「……」

  她無語的看著米亞,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師父他老人家,有時候這調皮的性格可真是要命,簡直比小孩子還要更加的過分!

  順便同情一下鬼王虛若無,簡直就是被拿捏的死死的,「威武王真是夠倒霉的了。」

  「小雲,你這就不對了,我又沒真對虛若無做些什麼,你怎麼能說他倒霉呢?」米亞看晃晃手指,頗為不贊同的說,「再說了,雙方對壘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僅僅是硬實力,也要看軟實力的,使詐也是一種手段。兵不厭詐可是我們古老的戰爭傳統,跟倒毒不倒毒有什麼關系?」

  他覺得得糾正一下這小丫頭的想法,怎麼能這麼腹誹師父呢?

  靳冰雲:「.」

  她沉默了一會兒,瞪著自己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說,「師父,你知道你現在很像是你之前口中所說的那種杠精嗎?」

  為什麼越是跟這個師父相處,就越發覺得他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人?

  「你說的的不對,杠精是沒事找事非要抬杠,但是你師父我是真的有理說理,以德服人。」米亞笑眯眯的說。

  這麼一個小屁孩兒,整天板著臉多無聊?

  雪千尋他們說這孩子在學他,可問題是他什麼時候天天板著臉裝冰塊了?

  「我說不過師父。」靳冰雲嘆了一口氣,終於發現不管自己怎麼說都沒有辦法在跟師父的戰鬥中勝出。

  「所以你要多看看這天地,見的多了,聽的多了,學的也就多了,到時候也許就能把我說的啞口無言了。」米亞鼓勵了一下靳冰

  雲。

  誰天生就能言善辯啊?不都是練出來的?

  「可是師父,我們來這裡能見到什麼,又能聽到什麼啊?」靳冰雲更無語了。

  她師父讓她多看多聽,但問題是他們都快要跑到深山老林裡了,除了樹跟走獸之外還能看到什麼?聽到什麼?

  無邊無際的樹木跟獸吼嗎?這玩意兒難道對她學習怎麼把師父給懟到啞口無言有幫助?

  靳冰雲完全沒有發現一件事,隨著時間的消逝,她越來越喜歡吐槽了,跟以前那個平日總是下意識的露出一張溫柔臉孔的慈航靜齋弟子已經完全不同,倒是跟封寒這個每天繃著一張臉,內心活動卻豐富異常的人有些相似了。

  只不過入往往對別人的事情很敏感,對自己的變化很難直觀的感受到,年紀還小的靳冰雲也是這樣,她根本就沒察覺到自己現在不但長相氣質上跟言靜庵沒有什麼相似 的地方了,性格也跟以前變得不同了起來。

  但有件事她還是知道的,她現在過的比以前在慈航靜齋的時候快樂多了,而且她現在的師父是個很喜歡笑也很開朗的人,不再是總是一臉憂傷,眉宇間總是籠罩著輕愁的憂郁美人。

  跟後者比起來,她還是更喜歡前者。

  就像是現在,她能夠對著師父的話出口反駁,換了言靜庵的話,她除了贊同之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嗯,怎麼不能呢?」米亞對她內心的想法一無所知,只是微笑著眨眨眼,「你可以學學老虎的聲音嚇的我啞口無言啊∼」

  靳冰雲:「」

  完全不想要跟這個性格惡劣的師父說話了,還學老虎的聲音嚇的他啞口無言,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還記得你把二姑姑養的那只狸奴擼的四腳朝天的事情嗎?

  靳冰雲覺得她不能讓師父碰到任何一只老虎,不然的話,按照師父的這個性格,他八成是要過去把人家老虎也給從頭到尾擼一遍

  的。

  可老虎何其無辜,人家百獸之王難道沒有自尊心的嗎?

  被你擼完了一遍回去怕不是要被自己的臣民們給笑死!

  靳冰雲一邊搖頭一邊跟著米亞跳下了馬車,只希望這裡的走獸可千萬聰明一點兒,別撞到師父的手裡,不然八成是要遭殃的。

  不過這地界.……「師父,我們這是已經進入了華山派的勢力範圍?」

  靳冰雲有些遲疑的問,不是很確定師父此行的目的,他是來華山訪友還是?

  「還遠著呢。」米亞搖頭,「我查過了,現在的華山派衰弱的很,除了山腳下的一些屬於華山派的田產之外,平日裡都收縮勢力獨處一峰,不會向著這邊偏僻的地方來。」

  自從來到了這裡之後,他也做過一些功課,尤其是初來乍到的時候,做的功課就更多。

  別的不說,跟《葵花寶典》有關的事情還是了解的很清楚的,也知道華山派因為氣宗跟劍宗的事情還有昔日的日月神教攻打導致了一再衰弱,整個門派都沒幾個人了。而且實力也不怎樣,除了現在的掌門君子劍岳不群跟他的夫人華山玉女寧中則,在江湖上闖出名聲的不能說沒有,但也基本上就局限在了當地跟五岳劍派當中,外界卻是不顯。

  他倒不至於找上門去在人家門口搞什麼事情,仗勢欺人,但華山這地方又不全都是華山的私產,誰也沒規定這些地方都不能進

  人。

  「我收集了一些消息,要找的東西曾經在華山地界出現過,現在就是去尋一尋這些東西的痕跡。」米亞漫步向前,隨口說道。

  他在應天府窩著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還是收集了一些消息的。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戰神圖錄》的存在,據說保存著《戰神圖錄》的戰神殿神秘莫測,位置也是變幻莫測,會不斷的移動到不同的位置,等待著有緣人的發現。

  只是這個戰神殿真的是過於神秘了,神秘的他根本就找不到。

  如今又一次機會擺放在他的面前,要是就這麼放棄了,他自己都會唾棄自己!

  不過就跟很多年前一樣,戰神殿依然行蹤不明,讓人無從下手。好在,這次的戰神殿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之物,近代有人曾經進入到了那座戰神殿,並且在戰神殿中得悟《戰神圖錄》而得以破碎虛空。

  這讓米亞信心大增,多方搜尋資料,甚至還偷偷跑去了大內皇宮翻閱秘典,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


第1803章

  他翻閱了很多的資料,甚至收集了傳鷹大俠破碎虛空之前的大致行動走向,圈出來了他當時的活動範圍,又找了很多秘不外宣的記錄,終於發現了一件事,每逢戰神殿現世,都伴隨著天降異像—流星!

  也不一定就是大範圍內的流星雨,但前腳有流星劃過的地方,後腳那附近總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傳聞,戰神殿也在這其中。

  那還等什麼?

  順著歷史上的流星記錄逆推啊!

  這不一定就能夠找到戰神殿,但是總能夠獲得一些戰神殿的線索吧?

  「.夜,終南山有奔星墜落」記錄這件事的紙上只是寫了寥寥數語,講述了某年某月某日有流星墜落在了陝西境內的終南山脈,可想要找到這地方,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又不是幾百年後環境穩定的時候,這年頭的三十年,夠一家人兩三輩更迭的了。更何況三十年前還正逢亂世,連個能帶路的人都找不到,米亞只能自己從陝西境內的終南山脈開始找。

  華山就是他的第一個目標。

  找不到也沒有關系,就當是游歷天下欣賞大好河山的美景了。米亞甚至還隨身帶了筆墨,准備隨時畫下自己所聞所見,抒發一下自己的感情。

  只不過這華山真不愧是有名的石頭山,真的是好多的石頭。

  而且走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他想要尋找的痕跡。

  「師父,我們真的要走這長空棧道嗎?」靳冰雲面色凝重,流星就算是砸,也砸不到長空棧道的山頂上吧?

  真要是這樣,這地方早出名了,怎麼可能當地人都不知道?

  她覺得師父就是想要出來玩,但是又不好意思說,才找了這麼一個借口。

  「要是小雲害怕,師父可以提著你走。」米亞低頭笑眯眯的對靳冰雲說。

  長空棧道,不同的時候有不同感覺,現在春寒料峭之際去走長空棧道,還挺有刺激感的怎麼辦?

  靳冰雲:「……」

  她默默的別開了臉。

  跟師父相處的時間長了之後,她常常有種錯覺,她才是那個嚴肅的師父,而師父本人則是一個調皮搗蛋樣樣皆通的小頑童。

  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就當是沒看到吧!

  靳冰雲跟在了米亞的後邊,還沒有走上長空棧道,就被丟過來了一條繩子,另外一頭就綁在米亞的腰上。

  「可是一旦出事,這樣會連累到師父的吧?」靳冰雲看著那根繩子皺眉。

  這種險境,便是師父處理起來也不容易吧?

  可憐的小女孩兒到現在還沒見過自己的師父出手對敵,對他的買力完全不了解,此時竟然擔心起來了要是她一個不慎失足,連師父也要跟著倒霉。

  「放心,你師父我別的不行,手上功夫還是不錯的。」米亞拍了拍靳冰雲的腦袋說,伸出了自己的手。

  靳冰雲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只手,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她向來都是知道師父長得很好看的,而且不僅僅是臉長得好看,師父他老人家的形體比例也極好,就比如說他的手。

  骨節分明有力,卻不會粗壯到讓人覺得這雙手一看就是練了什麼外家功夫;皮膚固然細膩白皙,可是也不會讓人誤以為這是一雙女人的手。

  若是讓人評價的話,很多人大概會說手如其人,便如謙謙君子一般,溫潤如玉。

  可是靳冰雲看著這雙手的時候總有一種感覺,這雙手不但很好看,掐人的時候大概也很有力量,能夠輕易的扭斷一個人的脖子。

  但這又跟現在有什麼關系呢?

  她這麼想著,就見到米亞屈指成爪,將手指扣進了那堅硬的岩石當中。等到他把手指拔出來,那堅硬的岩石上面已經多了五個孔

  洞。

  靳冰雲愣住了。

  她自然知道武功高的人是什麼樣子的,不管是她之前的師父言靜庵還是那日在觀鶴樓見到的眾多武林人士,都讓她不至於成為一個眼睛裡面只有自己的小女孩兒,但是米亞的這種無聲無息之間就在岩石上面用自己的手指插出來了幾個孔洞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

  魔師龐斑據說有通天徹地之能,但對於靳冰雲來說,他也只是一個符號而已,再多的就沒有了,眼前的米亞劫讓她大為震撼,果然人不可貌相嗎?

  對這種手指硬扣岩石的行為聞所未聞的靳冰雲看著米亞那張好看的臉跟修長的身軀,再看看那雙即使是剛剛插進了岩石中也絲毫沒有任何改變的手指,突然之間就有種我師父很強的感覺。

  之前米亞說他很會唬人,她是真的信了他的邪!

  這樣都能叫做唬人,那她叫什麼?紙糊的娃娃嗎?

  「怎麼樣,放心了吧?」米亞看著靳冰雲發愣的樣子,眉眼彎彎。

  小孩子嘛,又不是偽兒童,干嘛每天繃著一張小臉?時間長了臉皮會僵硬的!

  「放心了。」靳冰雲看了自己的師父一眼,慢吞吞的說,「師父,你日後還是少用這門功夫。」

  「嗯?」米亞被她這話給說的摸不著頭腦,這門功夫有什麼問題嗎?

  她尋思著自己也沒找人腦袋來練著九陰白骨爪啊!

  「用的時間長了沒准兒會把手給弄的走形,到時候大姑姑跟小姑姑一定會生氣。」她抬眼認真的對米亞說。

  靳冰雲早就發現了,家裡的姑姑們很喜歡打扮她的師父,什麼頭冠、發帶、衣服、配飾、鞋子……各種各樣的東西每個季度都會大規模的往他的身上加。此外平時裡要是遇到了什麼好看的,也會買回來給師父用,對師父的外表比他自己上心多了。

  尤其是他的手,平日裡還會被小姑姑拿著各種工具進行保養,一雙手上竟然連個繭子都沒有,誰能信這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

  就像是她,知道自己的師父武功不會弱,但她心裡面也對師父的武功到底是個什麼水平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也沒有足夠的底

  氣

  米亞:「」

  想起來詩詩跟雪干尋把他當成大型娃娃一樣的打扮的事情,他不禁抽了抽嘴角,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過小孩子還是要教育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操心,想的事情太多容易禿頭。」

  靳冰雲聽著他這胡言亂語直接無語,學著雪千尋的樣子送給了師父一個白眼兒,「師父你真是討厭,總是恐嚇人家!」

  禿頭什麼禿頭啊?

  師父跟家裡的兩個姑姑想的事情更多,操心的也不少,哪一個禿頭了?不但不禿頭,相反,這幾個人的發量還多到火暴火乍,每次沐浴的時候自然干都是一件費時的事情,需要用內力烘干。

  而且她天生麗質,怎麼會禿頭?

  師父就是喜歡嚇唬小孩子!

  靳冰雲哼了一聲,推著米亞上了棧道,已經懶得去理他到底是想要去尋找那所謂的墜落的隕石碎片,還是無聊的想要看雲海翻騰

  了。

  不過是一座山峰而已,爬就爬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米亞看她這個樣子,眼睛彎了彎,順著她的力道,開始往上走。

  一邊走還一邊感慨著那位華山老祖真是有創意,這長空棧道修的真好,走在這上面正好可以面對著翻騰的雲海,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可以漂浮起來了,超級爽快~

  倒是靳冰雲,跟放松的米亞比起來緊張嚴肅的多,小小的身體輕巧的移動著,對這段長空棧道如臨大敵,小心又謹慎。

  好在他們兩個人,一個武功高強,一個身量夠小,又都沒有什麼恐高症,此行倒是順利,並未過上太久,就攀到了山頂。

  「怎麼樣?」爬到了山頂,米亞問靳冰雲。

  但卻很長時間都沒有得到回答。

  好半晌,靳冰雲才幽幽的的說道,「我想起了帝踏峰。」

  當日師妹秦夢瑤來尋她的時候,她以為爬下懸崖就已經是很難的事情了,那些上下行動自如的師姐跟長輩們不知道有多厲害,向道的心又是多麼的強烈,才會在那懸崖上下通行。

  可是今日來了華山,她卻覺得以往也不算是什麼了。

  固然學武的人想要在這長空棧道上走一遭並不是難事,但這並不是難事恐怕也沒有多少人會真的去做。

  蓋因看著簡單的事情,行起來卻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她跟師父走的又快又急,便是不如在這上面奔跑,也沒有差上多少。

  此時她之前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煩躁已經不知不覺間煙消雲散。

  倒是米亞聽她說起來帝踏峰沒有太過驚訝。

  他去過帝踏峰,自然知道那裡是什麼樣子。不過他都打上門去了,慈航靜齋居然沒有搬家也是一件奇事了。這群人,竟然對他那麼有信心嗎?

  搖了搖頭,米亞把慈航靜齋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此時此地的美景,又何必讓這群仙子們來煞風景?

  在山頂上休息了一會兒,等到日出東方,米亞的身體才動了動轉過來,「小雲,待會兒你能自己下去嗎?」

  其實靳冰雲的武功很好,重修內力之後的進度也不弱,自己上下這長空棧道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只是她心結頗深,就變成了這樣。

  「師父放心,這次不用師父再綁著繩子幫我了。」靳冰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走了這麼一遭,她一下子就對自己有了信心,長空棧道算什麼?便是用手走,她也能走下去!

  「那就好。」米亞點點頭,走到山崖邊上,看著下方翻騰的霧海,突然念了一句《赤壁賦》中的詩,「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東坡居士好雅興!」

  說罷,他一震衣袖,跳了下去。

  「師父!」靳冰雲大驚失色,就要衝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裙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繩子給拴在了石頭上面,竟是沒辦法移動了。

  這麼一耽誤的時間,米亞已經徹底的消失不見,她也只能跺跺腳,將自己裙子上的繩子解開,衝著山下飛奔而去。

  倒是米亞,體驗了一把在霧海當中自由降落的爽快整個人在小壁上連連借力 最後竟然一路俯衝了下來,「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從霧海中衝了出來,就見到不遠處正有一個少年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手上的劍都因為太過吃驚而掉落在了地上。

  嗯?

  米亞眨眨眼睛,收斂了笑容,對著那少年拱了拱手,「這位兄台有禮了。」

  令狐衝:「」

  他緩慢的眨動了一下眼睛,有些不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只是山魈化作的人形,居然從那片峭壁上衝了下來?

  只是還沒有等到他把這件事想明白,就聽到一道稚嫩的童聲音遠遠傳來,「師父—」

  隨後,一個身穿藍杉的俊俏小童就從濃霧中衝了出來,見到那穿著一身大紅衣裳的男人,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

  令狐衝:「.」

  好吧,這個從棧道方向衝過來的小孩兒證明了他眼前這個人不是不是山魈所化,倒是讓他放心了不少。

  只是這兩人也絕對不是華山附近的人。

  剛剛松了一口氣的令狐衝又警惕了起來。

  他這段時間過的簡直苦不堪言。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令狐衝就在自己身處在一個武俠世界的快樂跟自己的武功不是那麼好的痛苦當中反復糾結。

  尤其是他得知了自己的名字跟周遭人士的名字,知道自己是穿越進入了什麼樣的世界之後就更加的難受了。

  看影視作品的時候男主角瀟灑不羈,最終還有美相伴退隱江湖,但是看了原著小說就知道影視作品改編的有多麼的離譜。令狐衝,遠遠沒有影視作品裡詮釋的那麼瀟酒自在,反而人生憋屈的很!

  就不用說以後的各種倒霉事了,在華山待著的時候就有一件讓他感覺處理不好就會完蛋的事情,那位一心想要復興華山派的師父岳不群,他是真的搞不定啊!

  苦逼的令狐衝不得不在「病愈』之後裝做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慢慢的重新把自己練的那些武功給撿起來,到了今日,也只不過是練回到了之前的水平而已,想要做些什麼真是不要太難。

  這就讓他那個無意中尋到了思過崖後面的各大門派絕學的計劃更加沒有辦法實行了。因為他心中顧忌著岳不群這個君子劍,平日的行為比真正的令狐衝不知道收斂了多少,哪還有什麼去思過崖思過的機會?

  就更不用說是小師妹岳靈珊了,是要有多禽獸才會對這麼一個小孩子心生愛慕之情?

  他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滿滿御姐風範的女人,日月神教的那位聖姑就很好。

  但問題是他小心翼翼的打聽了一圈兒之後才知道,日月神教的聖姑任盈盈比小師妹岳靈珊還要小一歲!

  令狐衝人都麻了,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心灰意冷之下連武功都因為收心的關系進步了不少。

  但來到這般世界,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在這裡待著,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穿越一遭?

  想通了之後的令狐衝終於開始發憤圖強,准備將自己的武功練好,然後去華山各個峰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風清揚。

  再不濟,等上幾年,就能去西湖梅莊尋找任我行,學習那吸星大法。

  結果還沒等他找到風清揚,就聽說日月神教被別的門派打上門去,直接把光明左使東方不敗給打沒了!

  驟然聽聞噩耗,令狐衝整個人仿佛被雷劈,好長時間都沒緩過來。

  東方不敗死了,那誰來篡任我行的位置?

  而且這個十惡莊跟逍遙門還有無止門又是什麼鬼東西?

  念叨著談應手、莫意閑跟江原秀幾個名字的令狐衝非常確定一件事,自己在書裡面絕對沒有看過這幾個名字!

  還有東方不敗那個據說是殉了情的情人,媽的,東方不敗都自宮了,有個屁的情人啊?他不是為了怕暴露自己的秘密,把自己的七個小妾都給殺死了嗎?

  就算是要殉情,也要楊蓮亭這個真愛殉情才對吧?

  令狐衝腦子裡面一片混亂,覺得自己遭受到了大宇宙的惡意。

  等到後面知道了這個江湖中還有慈航靜齋這種神奇的存在跟魔師龐斑這種更加不科學也不武俠的存在之後直接都懵了,差點兒走火入魔!

  好不容易終於壓制下了那亂來的真氣,令狐衝才總算是重新開始梳理起來了的自己的人生軌跡。

  但不梳理還好,一梳理他有種想要死的衝動。

  本來以為華山派就算是不如少林武當那等武林第一等的門派,也好歹算是一個中上流的門派,可等他整理完了這個江湖的勢力分布之後,才發現他們華山派不但窮的要死,就連勢力也是衰弱的要命。

  總共就那麼小貓三兩只,還要擔心五岳劍派的老大嵩山派掌門發失心瘋來吞並他們。

  這還怎麼玩?

  穿來的時候沒有系統也沒有隨身老爺爺的令狐衝都快要絕望了,整個人頹廢的要命。看的寧中則更加擔心的同時,也讓岳不群更認為他不堪大任,枉為華山派大弟子,毫無擔當。

  順便也失去了得傳《紫霞神功》的機會—雖然這個機會需要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真正的落實,但是聽著岳不群跟寧中則點評門下弟子的時候對他的評價,令狐衝還是覺得很沮喪。

  以前看書的時候他對岳不群的印像就是個偽君子,認為一旦看透了這位偽君子的面目,他就不難對付了。

  可是真正的接觸下來,他才知道一個能在江湖中站穩腳步這麼多年,還在華山派如此艱難的情況下把門派的運轉維持下來的人真的不簡單,他這樣的人在岳不群面前不能說是完全透明,但也沒有相差多少。

  武力值玩不過人家,玩心眼兒的水平也不行,難道他就真的要被壓在華山派一輩子,等著到時候被當成炮灰嗎?

  這讓他不得不去考慮一些別的獲取強大武功秘籍的方法。

  比如說是不是要找個機會去大理尋找道遙派的那些逆天的武功,或者是去東海桃花島找《九陰真經》?要不然去少林寺找到《九陽真經》也行啊!

  可是陸陸續續打探到的消息讓他心都涼了。

  這裡從來就沒有過逍遙子,也沒有過逍遙派,大宋年間也沒有什麼契丹南院大王蕭峰跟大理世子段譽,靈鷲宮也是從未存在過。

  他本來還以為是因為傳承斷代才會導致這種結果,可大唐年間的武林高手都赫赫有名,沒道理宋朝年間會沒有這些人的影子,更遑論直接換了一批人?

  到了後來就更不用說了,什麼《九陰真經》,《九陽真經》,《乾坤大挪移》……一個都沒有出現過,他找個屁?

  沒有辦法的令狐衝也只能蹲在華山派找機會尋找風清揚,希望能夠從對方的手裡學到獨孤九劍,到時候靠著這門獨門武學掙得一點兒話語權。

  實在不行的話,他准備去日月神教試試看能不能搞到《葵花寶典》,或者是去福建福威鏢局林家的老宅尋那份《辟邪劍譜》。

  雖然練這門武功的代價是身體殘缺,但至少確實能打,在沒有別的選擇的情況下,這已經是最優解了。

  不然呢?他總不能摸到魔師宮,找那位魔師龐斑探討一下宇宙的奧妙吧?還是說去尋找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到底在哪裡的慈航靜

  齋?

  令狐衝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陷入了低谷。

  武功秘籍找不到,風清揚也找不到,思過崖又不能隨意去不然沒辦法解釋自己的未蔔先知—一他怕岳不群這個老狐狸從他的話中找出破綻,到時候半夜裡進來他的臥房滅了他。

  一堆破事集合在一起,令狐衝就決定在早課之後出來放松一下。

  沒想到剛走到這片地界,就遇到兩個絕對不是華山派的人!

  當下他回了一禮,「在下華山派令狐衝,敢問這位兄台高姓大名?」

  他想到了嵩山派一直都想要合並五岳劍派的其他門派。雖然華山派已經有了一個勞德諾,但這個混亂的世界保不齊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是要小心為上。不過他看著對面的紅衣人又覺得他不太可能是被派來刺探消息的,這樣一張容顏,不管是放在什麼地方都是引人注目的焦點,若是他來做那奸細的工作,也未免過於顯眼了。

  還有那個童子。

  令狐衝看了一眼靳冰雲,只覺得怪異不已,這什麼門派?師父弟子居然都好看的驚人?

  莫名的,他又想起來了那個此處不存在的逍遙派,不也是俊男美女扎堆嗎?


第1804章

  會不會,其實這個世界也是有道遙派的,只不過他們換了一個名字存在?

  想到了方才這人從雲霧間飛身而出的樣子,令狐衝已經快要冷成冰的心又重新熱了起來。

  「在下方亞。」米亞眉毛一挑,這個令狐衝,短短的時間裡面表情換了好幾次,驚疑、沮喪、喜悅、期待他的出現需要這麼這麼復雜的反應嗎?

  「江上雲。」終於來到米亞近前的靳冰雲繃著臉回了一句,伸手去抓住了米亞的袖子。

  師父簡直太胡來了!

  嗯?

  米亞低頭,就看到了靳冰雲繃著的小臉跟憤怒的眼神,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腦袋,抬頭對令狐衝說,「我師徒二人慕天下第一險之名來此,沒想到遇到了華山派高徒。」

  他聽過令狐衝這個名字。

  准確的說,自從他在應天府安定了下來之後,各門各派他就去了解了個遍。不能說就完全了如指掌,但各大門派的掌門跟權力結構還是知道的。

  尤其是華山派,日月神教當初多位長老身隕在此,又跟《葵花寶典》有關,他難免好奇的多關注幾分,對華山派的了解比旁的門派更多。

  也就覺得這個門派更有意思。

  經歷了日月神教的攻打跟氣宗劍宗內亂分家的事情,現在的華山派早就不復往昔的輝煌了。能夠把只剩下寥寥幾人的華山派給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還在江湖上闖出了一番名號,華山派的現任掌門岳不群也算是個人才。

  這其中他的妻子寧中則功不可沒,幾個弟子也算是爭氣,沒出現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比如說白道八大派的一些弟子仗著自己的門派勢力折騰出來的一堆欺男霸女的事情,引發了不少後遺症。

  令狐衝雖然還沒有在江湖上名聲大嗓,可他是岳不群大弟子這件事米亞還是知道的,當下便開口道破了他的身份。

  不過他這麼一開口,令狐衝對他的警惕性就更高了,對於一個知道他的身份,卻只說了自己名字的人,身為一個華山弟子,他有理由懷疑對方的身份!

  只是這兩人說是慕名而來,他也不好將這兩人驅趕出華山。

  華山派只是在華山立派,可沒有把華山買下來當做自己的財產,只是在山腳下有一些田產跟鋪子而已,談不上是什麼大地主。

  而且華山派也不只是遇到了日月神教的攻打跟氣宗劍宗分家的倒霉事,本朝立國之前天下大亂,兵匪橫行,連續遭遇了幾次打擊的華山派再遇到這種坑事兒,真是沒直接滅派都算是運氣好,又何談保住財富?

  此處的南峰也是同樣如此,說是華山派的勢力範圍之內,那上面還有思過崖,可華山派能拿得出地契嗎?

  令狐衝親眼見到對方從濃霧中飛落,他又不是那不懂得武功的人,見到此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別說是他了,便是他師父君子劍親自來了,在這個人面前也是要甘拜下風的!他又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抬頭看了二人身後的山峰,他心中突然一動,「二位既然是來華山游歷的,那一定要看看我們華山的賀祖洞,那裡供奉著華山祖師賀元希,這長空棧道也是他當初為了避免被人打攪才在懸崖峭壁上鑿出來的道路。」

  他是不能主動提起思過崖,但是如果有意外發生呢?

  不必這二人去拆穿思過崖後面的秘密,只要他們到過那附近,他就可以借著這個理由去查探思過崖。

  旁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思過崖後面是什麼嗎?

  那裡有著日月神教的長老屍骸,只要跟岳不群說有人形跡可疑,在思過崖附近徘徊,就必定能夠引起他心中懷疑,到時那些精妙的武功還不是手到擒來?

  唯一可惜的是,那裡只有武功招式沒有內功修煉的法門,他還是需得尋到一門內家修煉的法門才行。

  米亞看他表情變來變去,比方才還要莫測,倒是饒有興趣,「好啊,還請令狐小哥帶路,讓我等拜一拜這位華山祖師。」

  之前他跟靳冰雲倒是經過了賀祖洞,可那是人家華山派的祖師,他跟徒弟也不好在華山派還有人的時候去人家的祖地裡面觀賞一下人家的祖師爺。但是現在有人帶路就不同了,這不算是冒犯。

  況且……這位令狐衝的心思可不單純,誰家弟子會興高采烈的帶著外人去拜自家祖師的?

  雖然說雙方之間沒有什麼關系,他帶著徒弟抬腿就走也無所謂,但他偏偏要看一看這個令狐衝到底是在算計什麼,居然這麼光明正大的拉人下水!

  畢竟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打算臨時利用他們一把,還是准備往他們的頭上栽點兒什麼東西。出門在外,還是防備著點兒人的好,免得被人給坑的最後成了替死鬼!

  令狐衝見狀大喜,立時便引著眼前的師徒二人向著棧道走去。

  此時山間濃霧已經逐漸消散,倒是沒有了仿佛身在仙境的感覺了。

  反倒是之前米亞留在石壁上的五個指洞愈發的明顯。

  不過令狐衝此時心思都在那上空的思過崖中,又哪有心思去觀察棧道下邊的景色。便是靳冰雲,如果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師父留下的,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當下,三人向著上方走去。

  只是現下三個人走起路來倒是比之前兩個人走路的時候慢的多了。

  尤其是正值春寒,棧道的木板上不乏箱凍水漬,讓令狐衝走的一頭大汗。

  他終究不是那個曾經在華山生活了很多年的少年,就算是已經來到了這裡一年,依然會對走在棧道這件事上心生志忑。畢竟此前,他就是為了拍攝視頻博取流量才膽大妄為的松開了手,遇上了意外掉下山崖來到了這裡。

  這時候走在這條讓自己送了命的棧道上,腿不抖已經是心理素質足夠好,不然就要腳軟的摔下去了!

  唉,當初為什麼不是死在大理呢?

  說不定就有穿越成段譽的機會了,也不至於變成苦逼的令狐衝,不能左右擁抱各色美人就算了,還要面對一個可怕的偽君子岳不群,又有一堆的莫名其妙的人出現在江湖當中,讓人煩惱的很。

  令狐衝心中紛紛擾擾,但是卻不耽誤他往上走。

  後面的米亞跟靳冰雲腳步不斷,也不耽誤眼神交流。

  『此人不對勁兒!』靳冰雲的眉毛簡直快要擰成了一團,扯了扯米亞的袖子衝著他示意。

  好奇怪的一個人,哪有剛見面的陌生人邀請人家去你們門派的祖師洞的?這真是太奇怪了!

  米亞只是回了她一個笑眯眯的表情,就重新關注腳下了。

  這地滑的很,還是小心為上才是~

  靳冰雲:「……」

  看到師父此時的表情她突然之間就放心了,需要擔心的是那個令狐衝才是,向來喜歡捉弄人的師父能有什麼事?只見招拆招便

  是!

  她也重新垂下了眼簾,一邊關注著腳下,一邊用余光掃視著側面的道路。

  不多時,幾人就過了長空棧道的第三段,來到了一處平台,正是令狐衝方才所說的賀祖洞。

  「……棧雖有銅柱鐵索攔護,然闊不盈尺。行二十余丈方至盡頭……」令狐衝一躍而上,慨然而道。

  嗯?

  米亞聽著他說的話微微睜大了眼睛,這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呢?

  在腦子裡挖了挖,這不就是明代後七子之一的李攀龍在《太華山記》中說過的話?

  可問題是現在這位後七子還沒出生呢!

  那令狐衝是從哪裡得知的這段話的?

  嗯,不排除這位是一位大才子,可問題是這麼一字不差,李攀龍附身了?

  那他故意帶他們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米亞想起來了道心種魔大法。

  雖然這麼說有點兒不好,但道心種魔大法有很多種不同的練法是真的。練的對了,別管是把自己給種了還是種了別人,最終得出的結果都稱得上是道家正統法門,外丹內丹的不同而已。

  練的歪了,呃,那也是正統的道家法門,不管是正道還是邪道,誰也沒把奪舍這種東西給開出道家不是?

  他自己不但見過練對了路子的道心種魔大法,練歪了路的道心種魔大法也不是沒見過。令狐衝的這種狀態不但疑似跟他一樣同為穿越者,他的行為也很可疑。

  別怪他這麼想,實在是這個世界中想要看出來一個人的天賦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方才在路上他試探了這人幾句,又觀察了一下他在這長空棧道上的表現,就對他的實力估計的差不多了。

  再聯合他的年齡,很容易就能夠得出來一個此人天賦不錯,但上限不高的結論。

  真要是論起來,這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不一定能夠打得過靳冰雲,就更不用說是十七歲的東方不敗。那時候的東方不敗已經跟隨童百熊四處征戰,稱得上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不然也不會讓任我行後來那麼忌憚。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敢帶著他跟靳冰雲來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賀祖洞,而且這裡的環境還是華山弟子平日裡不會來的地方,他就不怕兩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對他做出什麼事情嗎?

  還是說他本來就有所倚仗?

  來到這裡之後各種被震驚的米亞看著令狐衝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神色不明。

  靳冰雲看著師父的表情諱莫如深,站在他身邊不說話,只是聽著令狐衝對著群山做文章。

  心中卻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好怪!

  誰家弟子閑著沒事對陌生人吟詩作對的?他是不是忘記了他們師徒二人是應他之邀來到這裡的,他站在那裡不進去賀祖洞,難道他們兩人便能隨便進人家的祖地嗎?

  皺著眉頭的靳冰雲越聽眉頭皺的越緊,簡直都快要打成了結,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就見到米亞衝著她笑。

  靳冰雲:「.」

  她默默的別開臉,不想要去看師父了。

  每次他笑起來准沒好事!

  但是之前是她被嚇得快要失了魂,現在嘛,就不知道倒霉的人是誰了。

  看了一眼還在詩興大發的令狐衝,靳冰雲松開了皺著的眉頭,反正倒霉的不是她自己就行。別的人,她哪來的心思去管?

  而且這人也不一定就需要她管,敢把人帶到這裡,想必也有幾把刷子,不會讓自己陷入到危險當中。

  靳冰雲聽著令狐衝在那裡詩興大發沒反應不代表米亞也沒有反應,你詩興大發就詩興大發臆唄,但咱們能不能換個人的作品來?

  你這都不僅僅是明朝人跟清朝人了,連那位圖書管理員的詩都拿來當成自己的作品,不好吧?

  「令狐小兄弟。」米亞嘆了一口氣喚道。

  「方兄?」令狐衝詫異的回頭,似是沒有想到竟然會被人打斷念詩。

  「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吧?」米亞微微一笑,伸手戳中了令狐衝的穴道,瞬間讓他軟了下去。

  「師父?」靳冰雲驚訝,這麼粗暴的嗎?

  「在這裡待得的時間越長,我們便越是容易暴露行蹤,若是這位令狐小兄弟再給我們扣上一個什麼帽子,那就不好了。」米亞拎起來了令狐衝說,「你先下去找個地方躲好,我在這裡審訊一下他,看看他邀請我們上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總不能是打著讓他們聽了那位的詩之後納頭就拜的想法吧?

  靳冰雲狐疑的看了看米亞的表情,看著他平靜的臉,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轉身下了山。

  既然師父讓她離開,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米亞看著靳冰雲下了山,並沒有繼續留在這裡,而是提著令狐衝繼續往上走,回到了之前上來過的峰頂,才伸手解開了他的穴

  道。

  「你—「令狐衝幽幽醒來,就見自己身處之地已經換了個樣子,不禁大驚,就要挺身而起,卻在一瞬間看到了一雙幽深的眼睛,神情慢慢迷茫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米亞輕聲問。

  「我叫龍天,飛龍在天的龍天。」令狐衝回答道。

  米亞:「……」

  雖然攻擊別人的名字是一件很下作的事情,但他這個時候真的很想要說一句,還飛龍在天的龍天,你怎麼不叫龍傲天呢?

  摁了摁額頭,他木著臉繼續問,「你帶方亞跟江上雲到賀祖洞的目的是什麼?」

  對這位過往的經歷,米亞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只關心跟自己有關的事情,這人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邀請他們來這裡?賀祖洞裡該不會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吧?

  想到這個世界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米亞皺起了眉頭,不是很確定華山這地方是不是另有玄機。

  畢竟這裡存在著戰神殿,還有一些奇物的傳說,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真的是說不准,也不能確定。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直接把靳冰雲打發走的原因,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他一個成年人倒是無所謂,但是靳冰雲這個小孩子就要遭殃了。

  但干想萬想,腦補了各種陰謀詭計的米亞是真的沒有想到令狐衝的目的簡單的簡直可笑,「我想要借著賀祖洞的由頭帶他們到思過崖一游。那裡有攻打華山派的日月神教長老們留下的破解五岳劍派武功的秘籍,只需告訴岳不群,有人在探聽思過崖的秘密,他疑心病那麼重,一定會來這裡查看,到時候就能順勢讓他發現思過崖洞中的後面有那些日月神教長老們的屍體跟秘籍,我就能順理成章的練習那些武功。等到我再找到一門可以提升內功的法門練成,就能一統江湖……」

  米亞,米亞聽著這個理由直接呆了。

  他遲疑了一下,伸手去扣住了令狐衝的脈門,但是任由他幾次嘗試,得到的結果都是這人內力修為實在是一般中的一般。別說是絕頂高手了,就他這水平,現在連二流高手的行列都進不去!

  當然,未來的事情不好說,將來他若是努努力倒也不是不可能進軍一流高手甚至進軍天道,但是就他現在的情況來看,再練上十年也不一定就能夠進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啊!

  收回自己的手指,米亞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哪來這麼大的信心能一統江湖啊?」

  誰給你的勇氣說出這麼霸氣側漏的話的?龐斑自殺給你當墊腳石嗎?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令狐衝竟然回答了他的話,「日月神教光明左使東方不敗已死,任我行手中的《葵花寶典》沒了用處必定被束之高閣,只要將它拿到手,我就能練成無敵的功夫。若是不行,我也可以去福建的福威鏢局林家的向陽老宅佛堂頂上尋到與《葵花寶典》同源的《辟邪劍譜》修煉,助我成就大業!」

  米亞:「……」

  向來能言善辯的他此時竟然詞窮了。

  因為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接手的殼子前腳才被《葵花寶典》給坑了一把,要不是他來的早,說不定就要成太監了,現在就有人把這東西給當成是練了之後能夠一統江湖的至寶,這反差,真是讓他心情十分復雜。

  而且意外得知了的秘密也很讓他無奈,誰這麼天才啊,居然連《葵花寶典》都能搞出來同源的兄弟姐妹?還《辟邪劍譜》,既然都同宗同源了,你怎麼不干脆直接叫《蓮花寶鑒》算了?

  反正都是多瓣花朵!

  摁著額頭的米亞只覺得一言難盡,看著令狐衝感覺頭更疼了。

  他突然想起來了一個形容詞,很適合眼前的這個人,又菜又愛玩!

  功夫練的不怎麼樣,信息情報也收集的不好,就連心思也收斂不好輕易就能被人看出來,居然還覺得自己能夠一統江湖?

  他覺得這倒霉孩子還沒有一統江湖,大概就要被他那個師父給干掉了。

  根據他的經驗,能夠被叫做君子劍的人只有兩種,一種就是真的很君子,另外一種嘛,就很難說了,表面君子私底下無惡不作也是有可能的。

  岳不群他沒見過,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判斷,但是從這個令狐衝的口中的話不難得出這個君子劍的真面目其實是一個疑心病重的偽君子的印像。

  很難說這種印像到底是真的還是令狐衝的腦補,但如果他真的是令狐衝認為的那種人的話,眼前這小子若是做出了什麼異動,恐怕不能活著走出華山。

  不過那跟他有什麼關系?

  米亞看著令狐衝,眼中的黑霧愈發濃重,「你今日沒有見過方亞,也沒有見過江上雲。只是突然想起來了這思過崖中還有你想要的東西,又不敢光明正大的來這裡,才會借著來賀祖洞拜祭的行動靠近.……」

  「我今日沒見過方亞……」令狐沖看著米亞的眼睛,重復著他的話,等到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正坐在賀祖洞裡打坐,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睡了過去。

  「這華山派的功夫練起來真是進展微弱啊。」令狐衝感受著自己體內運轉的細細的內力,嘆了一口氣。

  所以他才想要練華山派最強的內功《紫霞神功》,希望能夠提升自身實力。

  可惜岳不群根本就沒有想著要傳給他《紫霞神功》,讓他不得不另外想辦法。

  還有那思過崖山洞後面的武功秘籍,他應該找個什麼樣的理由才能合情合理的讓岳不群發現呢?

  令狐衝愁的要死,走出賀祖洞之後更愁了。

  他之前到底是犯了什麼抽風,居然想不開走棧道跑到賀祖洞?果然人壓力太大了是會發瘋的吧?

  「師父.」靳冰雲看著一臉平淡的米亞,欲言又止,很想要問問他是怎麼處理那個誰騙他們上了賀祖洞的令狐衝的,但又覺得這好像不是一個好問題,有些猶豫不決。

  「你是不是想要知道為什麼我會告訴你以後看到令狐衝的時候就當是我們不認識,也沒見過?」米亞看著她糾結的表情笑了笑,倒是不介意給靳冰雲解惑,「我們門派中有一門功法,叫做移魂大法,就是專門用在這地方避免我們陷入到危險當中無法自救的。只不過這門功法修煉的條件有些苛刻,不適合小孩子學。等到你將來長大一些,成年了,師父就將這法門教給你。」

  雖然現在的移魂大法早就不是當初的移魂大法了,但米亞一點兒都不在意把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掛在這個名頭下面。

  一門功夫叫什麼名字意義不大,起到什麼作用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就如今日一般,讓他終於知道了當年那位紅葉禪師派來的渡元禪師去了哪裡。


第1805章

  米亞一直奇怪一件事,華山派的岳肅跟蔡子峰偷看《葵花寶典》的事情被傳的沸沸揚揚,還招來了日月神教的圍攻,那來勸說這兩個人的渡元禪師後來跑到哪裡去了?

  這人就像是被隱藏起來了一樣,不管是南少林還是華山派,都對這個人絕口不提,就仿佛他從來沒有存在過。

  可是不管是從後來少林寺的地位還是從華山派的衰弱來看,他都不應該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才對。

  尤其是他來華山跟岳肅蔡子峰論道那麼長時間,怎麼可能對《葵花寶典》絲毫不了解?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答案,林遠圖,渡元禪師,何其相像的兩個名字?

  這不就是渡元禪師還俗變成了林遠圖?

  不過這個福威鏢局……米亞摸摸下巴,他是真的沒有聽說過這個鏢局的名字啊。

  是因為福建太遠,還是這個福威鏢局富不過三代不行了?

  「師父?」靳冰雲看著發呆的米亞,喚了一聲。

  她師父從山崖上跳下來之後就一直在發呆,現在連走路都在發呆,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沒事。」米亞回過神來,「師父帶你去福建見世面~」

  她還記得當初去福建的時候看到的盛景,怪不得廣東人喜歡吃福建人,什麼心肝寶貝開心果啊?

  靳冰雲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師父,你想要去福建玩兒不用拿我當借口,我理解的。」

  師父什麼都好,就是貪玩。

  一個月的路非要走上三個月,在山野間也就算了,最多也就是吃點兒烤肉餅子之類的東西,可是一旦到了城池之處,師父就熱衷於各種吃吃喝喝,每天最大興趣就是尋找各種好吃的好玩的,還喜歡在酒樓裡聽人說書唱戲,日子過的簡直就像是一個紈绔子弟!

  摸了摸自己因為被師父投喂的太多而變得圓潤起來了的臉蛋兒,靳冰雲嘆了一口氣,若是繼續這麼下去,那日後她說不定就要變成一個大胖子了。

  再看師父他老人家,依然是細細高高一根小青蔥,那麼多的東西他到底都吃到哪裡去了?

  「小雲此言差矣。」然而米亞根本就沒有給她解答疑惑的想法,只是拍了拍她的腦袋笑眯眯的說,「怎麼能說我用你做借口呢,我出去玩難道沒有帶你嗎?」

  靳冰雲:「……」

  她抬頭看了米亞一眼,默默的把他的手從自己的頭頂拿下去,「師父,你不要總是拍我的頭,會長不高的。」

  不是很想要跟師父討論出去玩這種事情—雖然她確實玩的很開心,可是大姑姑跟小姑姑給她做的新衣服已經快要穿不進去了也是很煩惱的一件事 好嗎?

  「行行行,不拍小雲的腦袋。」米亞收回自己的手,堅決維護徒弟的面子。

  小孩子的自尊心嘛,當然要好好保護~

  帶著靳冰雲的米亞雇了一輛車,兩個人飛快的離開了華山的地界。

  這附近的山頭都被他給探遍了,別說是奔星了,連個隕石坑都沒看見!

  好不容易來到這長空棧道上面玩了一圈兒還有人攪局,他覺得還是離開這裡吧,別到時候遇到那位華山派掌門岳不群—一個肯定比令狐衝難對付的多的人。

  至於那思過崖後面的武功秘籍,米亞表示自己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貪多就雜這種道理他很清楚,沒想著要給自己的倉庫裡面增加點兒什麼東西。再說了,那後面的是日月神教長老破解五岳劍派武功的秘籍,人家五岳劍派跟日月神教的人還沒死絕呢,又不是故意要惡心人非得找事兒折騰人,有主的東西他不碰!

  不過那個《葵花寶典》的同源《辟邪劍譜》倒是可以去看看。

  坐在車上用扇子抵著下巴的米亞想著自己的那本《葵花寶典》有些出神。

  他對《辟邪劍譜》其實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之前他把《葵花寶典》給補全了,現在已經變成了普通人能練的武功,就想要知道林遠圖搞出來的《辟邪劍譜》是什麼樣子。是真的跟《葵花寶典》同宗同源連揮刀自宮這個必要的步驟都一模一樣,還是摒棄了這個最難跨過去的門檻,另外走出了一條道路?

  「噫,我這可怕的勝負欲!」敲了敲手掌,米亞感覺有點兒憂傷,這爭強好勝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掉?

  靳冰雲一撩眼皮子,完全不想要跟他說話。

  連徒弟練功的事情都被規劃的明明白白從無錯漏,師父這爭強好勝的毛病這輩子大概都改不了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米亞看不到的角落裡,靳冰雲的嘴角浮上了一絲笑容。會關心自己練功進度,練的對不對,哪裡練錯了;還會關心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的師父真的很好。雖然他總是念叨著她將來練好了功夫之後要去把言齋主的頭發夠剃了,順便干掉龐斑那個老色魔,有時候腹黑記仇的像是小孩子,但靳冰雲很喜歡這樣的師父,也很願意為了讓師父高興去殺了龐斑再剃掉言齋主的頭發。

  想必那時候大家的表情一定很驚訝吧?

  嘴邊笑容擴大的靳冰雲笑的像是偷吃了鮮肉的小貓咪,快樂極了。

  唯一有點兒不開心的就是時間過的太慢,等到她有實力去解決龐斑跟言齋主還不知道要幾年後。

  不過師父說過,修煉一途,最忌諱的就是急功近利,需得戒驕戒躁乎復心緒才行,那她就慢慢的練,好好夯實基礎,爭取早日出

  師!

  靳冰雲坐在車上搖搖晃晃的,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醒過來掀開車簾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前面就有一家客棧,過一會兒就到了。」米亞坐在一邊說。

  靳冰雲醒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小丫頭最近進步很快,功夫練的越來越好的同時,氣息也越來越綿長了,看來二十歲之前給言靜庵剃頭有望!

  「我們這是到哪裡了?」靳冰雲有點兒發懵,感覺腦袋也沉沉的不是很清醒。

  「快到明州了。」米亞回答,表情中也帶上了幾絲期待。

  寧波的湯圓圓又圓,雖然來的不是時候,但是只要給錢,還是有手藝人願意賺點兒外快的吧?

  「明州?」靳冰雲雖然睡得稀裡糊塗的,腦子裡的知識卻沒有跟著一起睡,「那不是就在邪異門的勢力範圍?」

  黑榜上眾多高手勢力,其中一股就在這明州,便是邪靈厲若海。

  不過靳冰雲對這位邪異門門主最大的印像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麼的高,而是這位厲若海厲門主的臉長得有多麼好。

  還沒有離開家的時候,兩個姑姑就喜歡給她說江湖上的人跟事,其中就有厲若海。

  「這偌大的江湖,能夠跟哥哥在相貌上一決勝負的也只有邪異門門主厲若海了。但他跟哥哥是不同風格的美男子,實在是難以分出勝負。」雪千尋說這句的話的時候正在教育靳冰雲,「不過小雲兒你要記得一件事,越是好看的男人心腸就越硬,若是一個男人好看到了哥哥跟厲若海這種地步,他們的心腸就硬的堪比鐵石,休想要讓他們對女人動一點點的心。」

  被稱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厲若海,從聲名鵲起開始就沒聽說過他跟女人有過什麼牽扯。倒是有秘聞,雙修府上代的公主曾經苦戀他不成,最終招了別的男人為婿。

  對著那樣的美人跟龐大勢力都不動心,可見這人的心智之堅定,絕非等閑之輩。

  能夠被這樣的人放在心裡的,大概也只有進軍天道或者是讓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層樓了。

  就像是他們哥哥,自從走火入魔之後就受到了刺激,連性格都變了,天天跟道藏死磕想著要把武功練到絕頂,連出門都是衝著那傳說中的戰神殿去的,稱得上是不瘋魔不成活。

  「沒錯,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鐵石心腸,若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對你不是鐵石心腸,那小雲你就要小心了,對方八成是心懷不軌,而且實力也不夠。」詩詩托著下巴緊接著雪千尋的話打補丁,「而一個男人心思歪了,又沒有足夠的實力,便是再好看,也是沒有用的。

  你看你大姑姑,她之前遇到的那個荊城冷,不但好看還很會討女人的歡心,但是你小叔叔直接打的他閉關去了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這種男人有什麼用?」

  靳冰雲:「」

  雖然荊城冷是被小叔叔打敗了,但是小姑姑你也別睜著眼睛說瞎話啊,人家明明是被他師父罰去閉關的,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變成

  這個鬼樣子了?

  「小雲兒你將來定會長成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所以看男人的時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他們幾句花言巧語就給騙了。」雪千尋接著囑咐她。

  能夠被慈航靜齋收為弟子的人,容貌是第一關,這關過不去什麼都白搭!

  靳冰雲小小年紀就已經能夠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了,長大之後還得了?

  這時候不好好的告誡她一番,萬一日後被人給騙了去,那可就慘了。

  「多學學你師父的不動如山。」詩詩說這句話的時候頗有些幽怨,「鐵石心腸的女人沒有什麼不好的。」

  女人一旦動情,就容易受傷,到現在她的傷還沒徹底緩過來呢!

  靳冰雲:「……」

  她其實很想要對兩個姑姑說一句,在見慣了師父這樣的絕色姿容跟小叔叔這種極致的冷酷男人之後,她對眾多所謂的英俊瀟灑的美男子已經有了足夠的免疫力。

  遠的不用說,單說大姑姑之前的情人荊城冷,按道理來說也是應天府裡有名的英俊瀟酒之輩,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女人喜歡他。可是有了師父跟小叔叔珠玉在前,這位小鬼王也就沒有什麼吸引力了,她們真的不用擔心她被長得好看的奇怪男人給騙走的。

  想著臨出門之前兩個姑姑跟她交代的話,靳冰雲不禁微笑了起來。

  她倒是有點兒想要看看那位厲若海門主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竟然能讓大姑姑跟小姑姑都對他的容貌贊不絕口。要知道,這兩人向來是除了師父之外什麼人都不放在眼睛裡的。厲若海得好看成什麼程度才能讓她們這麼服氣?

  然而靳冰雲最先見到的並不是厲若海。

  「來到了明州怎麼能不游湖?」在客棧休息了一天緩解被馬車顛得快要散架的骨頭後,米亞就重新生龍活虎了起來,還拎著靳冰雲一起出門去東錢湖游玩。

  現在的湖可不是幾百年後的湖水,這時候且清澈著呢!

  要是不去游覽一番,豈不是很浪費?

  興致勃勃的米亞拎著小徒弟,一路飛奔到了東錢湖,路上還給兩個人買了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沒等到湖邊,就哢嚓哢嚓的吃了個干淨。

  以至於靳冰雲深刻的懷疑到底她跟米亞兩人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師父,明明冰糖葫蘆對小孩子更有誘惑力吧?怎麼師父這麼能吃?

  看了看自己手裡還剩下兩顆的糖葫蘆,靳冰雲有些發呆,師父吃了兩根糖葫蘆這種事情是能說的嗎?

  「小雲,快上來!」米亞跳到了船上,就看到靳冰雲舉著糖葫蘆發呆,喊了一聲。

  「哦。」一口一個吞掉了糖葫蘆,靳冰雲跳上了船。

  其實在應天府的時候她也去過秦淮河,但那時候她是坐在人家的畫舫上游河,又哪有如今這種自己動手的快樂?

  她跟著米亞一起撈起來了船上的船槳,學著他的樣子劃起了船,「嘩啦——嘩啦——」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太熟練,劃著劃著就變成了跟米亞的方向完全相反,導致船只在原地打轉,但是不久之後,兩個人就能配合的很好,把船劃到湖中心了。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裡白沙堤……」安靜的坐了一會兒,靳冰雲突然笑了起來,「師父,我一直很討厭白居易,但是這時候除了他的詩之外,我卻想不出來什麼別的詞可以形容這片美景了。縱容他的這首《錢塘湖春行》寫的不是這裡,可我就是覺得很合適。」

  以前在慈航靜齋的時候她其實學了很多的詩,也學了很多的詞。言靜庵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希望能夠在短時間裡面把自己會的東西都教給她,連自己喜歡的詩詞也不例外,就是為了打造出來另外一個言靜庵,一個完美的仿品。

  所以言靜庵喜歡的東西她都討厭,言靜庵討厭的東西她都喜歡,就是為了在心中那一塊地方保有一點點自己最後的自我,不要徹底完全的成為言靜庵的影子。

  但現在她卻對以前的愛憎惡釋然了,她已經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委實是不用再把過去的心情牢牢記住來妨礙自己的生活。

  米亞看著她這個樣子倒也不意外。

  靳冰雲能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不錯了。

  如她這樣心思敏銳又聰慧的孩子,偏偏遇到了自己深惡痛絕卻反抗無能的事情,能轉頭就忘記才叫奇怪!

  她必定是把之前受過的屈辱牢牢的記在心中,時不時就拿出來當做磨刀石來激勵自己在練功上面更加努力,期待著有朝一日便是不靠著別人,自己也能脫出這層層的桎梏。

  所以他這是淨撿到一些問題人士嗎?

  封寒這樣,靳冰雲也是這樣,莫非他身上還有什麼吸引苦大仇深人士的光環不成?

  摸摸下巴,米亞覺得這不太可能,純粹就是想的太多,巧合而已。

  不過這個時候去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倒很是煞風景。

  他靜靜的坐在船上,眺望著遠方放空自己,暫時把戰神殿給拋到了一邊。

  這種東西又不是靠著努力就能夠弄到手的,是真.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他尋找戰神殿,卻不會把戰神殿當做自己一生唯一的目標。

  如現今這般在天下四處游歷也是好的。

  畢竟現在天下已定,便是有一些小小的匪患,也不耽誤人出行,比之前的戰亂情況好多了。如此的大好山河,怎麼能浪費掉呢?

  靳冰雲如今已經十二歲,他最多再帶著她四年時間小姑娘就能出師了,到時候還不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短短的時間裡面,米亞已經在腦子裡面做好了四年之後的計劃,就等著靳冰雲武功大成,把她一腳踢出去闖蕩江湖,自己好逍遙自在的各種快樂的玩耍。

  不過那就是四年之後的事情了,此時他需要解決的問題是這東錢湖上面打鬥的兩個人。

  「叮叮叮——」一陣兵器相交的聲音傳來,米亞跟靳冰雲轉頭去看,就見到兩道人影不停在水面和船只之間相互交替落下,打的難解難分。

  「.真是好雅興。」靳冰雲看著那兩道人影半晌,最終吐出來了這麼一句話。

  誰這麼腦子有病,居然在湖面上打架?是怕自己力竭之後淹不死嗎?

  她運功向遠處望去,想要看清楚那兩個打架的人是誰,沒想到還沒有等她看清人臉,就見到其中一艘小船在兩個人的激鬥中被掀起砸向了他們這邊。

  「哼!」米亞一揮袖子,沒等那只小船靠近,就將它重新擊飛,順手一巴掌打在那只船後面跟著過來想要抓住靳冰雲的人胸口,直接把他給打飛了出去。

  「砰—」小船重新落到了湖面上,激起一片水花,站在米亞後面的靳冰雲也腳尖在船上一點飛了出去,一腳踢出,將那想要抓住她的人狠狠的踏在了小船上。

  「你是誰?為什麼要對我下手?」她腳踏著那人的胸口,冷聲質問道。

  她剛剛還以為那只小船真的是因為兩個人戰鬥之間的力道對衝才被浪頭激起,沒想到竟然是其中一人想要抓住她故意制造的機

  會

  可是她甚至都不算是一個完整的江湖人士,更談不上什麼在江湖中闖出赫赫威名,怎麼會有人想要抓住她?

  「呵——」那人瞪著靳冰雲冷笑一聲,隨即嘴角溢出一絲黑血,頭一歪不動了。

  靳冰雲大驚,趕緊去捏住他的嘴巴,但此時已經晚了,她腳下的中年男人死的不能再死,連脈搏都沒有了。

  「是藏在他口中的毒藥所致。」米亞跳上這只船,捏開中年男人的嘴巴看了看,做出了判斷,此人乃是一個死士,任務沒有完成便罷了,還被人抓住,不死也要死了。

  不過這人為什麼要抓住靳冰雲?

  米亞皺起了眉頭,她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而已,現在長的也不像是言靜庵了,是什麼人想要抓走她?

  「二位……」一道清朗的少年聲音從後面傳來,卻是剛剛那個跟中年男人戰鬥的人劃著船過來了。

  他站在船上,一手搖漿,笑的一臉和善,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只是原本滿臉的笑容在見到船上的少女的時候一下子就凝固住了,「冰雲?」風行烈失聲叫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靳冰雲怎麼會在這裡?

  此前他借助了邪異門的渠道向外散播了言靜庵跟龐斑將會在應天府相見的消息,又將這次見面的目的寫了信交給了鬼王虛若無,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讓言靜庵跟龐斑這樁齷齪惡心的交易曝光在人前,將靳冰雲拖出這片泥沼。

  誰知道中間竟然出了差錯,靳冰雲在言靜庵跟龐斑相見的時候被人擄走了,之後就沒有了消息。

  反而是言靜庵病的要死要活的消息傳遍了大江南北,不知道有多少人跑去應天府對著這死賊尼大獻殷勤,龐斑據說也有所突破,返回魔師宮閉關准備進軍天道。

  結果一年多後,他竟然在這東錢湖見到了靳冰雲,這能不讓人吃驚嗎?

  風行烈看向了靳冰雲身邊的米亞,心中警鈴大作,這個陌生的男人又是誰?

  江湖上中行走的人他不說了解個十成十,每一個都能夠認得出來,但是如此出色的一個人他卻從未聽聞,這難道不奇怪嗎?

  尤其是靳冰雲還躲在他的身後,風行烈見她這般模樣,不禁心中大慟。

  他心中大慟,靳冰雲心中卻是大驚,這人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明明她被師父帶上帝踏峰之後從來沒有下過山,後來被師父收留之後也少出家門便是對方真的認識她,也不應該叫冰雲這個名字,而是江上雲!

  間。

  她目光深沉的看向了一臉痛苦的少年,不知這人到底是在做戲給她和師父看還是有什麼旁的原因,防備的想法瞬間就充斥在了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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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6章

  米亞也很懵。

  靳冰雲的生活軌跡他了解的很清楚,從深山老林的慈航靜齋出來之後沒幾天時間就成了他的徒弟,這幾天的時間按照言靜庵的性格也不可能讓她去認識什麼人。

  而眼前的情況看上去也不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相認—她親口說過靳冰雲這個名字是言靜庵給她的,她以前不叫這個名字,那這少年是從哪裡得知她就是靳冰雲的?

  米亞微微一側身,就把半個身子在自己身後的靳冰雲的身體全都給擋住了,不讓那少年再看靳冰雲一眼,「閣下為何要叫小徒冰

  雲?」

  風行烈這才把注意力轉到了他的身上,皺起了眉頭,「閣下又是何人?」

  冰雲什麼時候成了這個男人的徒弟了?

  風行烈確定自己的記憶中絕對沒有這種事,但之前靳冰雲失蹤了的事情也不是他記憶中出現過的,倒是不好對現在的情況妄加判

  斷。

  而且.……他看著眼前這個仿佛是開屏孔雀一樣的男人,心中頗有幾分不喜。

  此人固然相貌英俊,跟他師父厲若海不相上下,稱得上是武林中奇男子,但恰恰就是這種蓋壓旁人的面貌讓他心中警鈴大作。那魔師龐斑,不也是一個極為英俊的男人嗎?

  也同樣是冰雲的師父!

  曾經痛苦難堪的經歷瞬間湧上風行烈的心頭,讓他的臉不自覺的扭曲了起來。

  只是還沒等他說些什麼,一條快船就接近了他們,「少門主!」一個滿臉虯髯的中年漢子衝著風行烈拱手道,疑惑的看向了他對面的米亞跟靳冰雲,這又是誰?

  羅霖看著這兩個相貌不俗的人一陣迷惑,然後恍然大悟,「這兩位是少門主從天命教妖人手中救下的嗎?」

  這麼一想,他就全都明白了。

  天命教的這伙妖人,始終賊心不死想要搞事情,不過他們這次踢到了鐵板,居然跑到了邪異門的地盤上攪風攪雨,被發現之後他們一路追殺,沒想到中間還是被這狡猾的妖人逃走。而且逃走不說,還想著要在逃走的過程中抓人,也是死性不改!

  米亞:「」

  靳冰雲:「……"

  師徒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風行烈,竟然讓這個久經江湖人事考驗的重生者罕見的窘迫了起來。

  可別提什麼他從天命教妖人手中救下這兩人了,若不是眼前這人出手,那人恐怕就要逃走了!

  風行烈深吸一口氣,靜了靜心,衝著米亞拱手道,「多謝閣下出手相助,在下邪異門風行烈,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他探究的看向了對面的兩個人,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來回繞了八百個圈子,對這兩個人的來歷做了諸多揣測。

  但無奈眼前的這兩個人的出現就彷如羚羊掛角,根本無處可循,他又怎麼可能揣測明白?

  倒是米亞聽他說起邪異門,挑了挑眉毛,想起來了那位邪靈厲若海。

  他知道不少名字中帶著邪的人,比如說邪帝向雨田,邪王石之軒,全都是魔門中的佼佼者,這個邪靈厲若海聽名字看長相都很符合魔門的一貫風格,讓人有種他就是這個時代中魔門中第一高手的錯覺。

  畢竟沾著一個邪字,又長成那樣,很難讓人不多想。

  誰知道後來他查探這位『魔門』高手的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真正的魔門第一高手是魔師龐斑,跟厲若海這個從死人堆裡掙扎出來的草根人士完全就是邊都不搭!

  真的要說,跟厲若海最像的其實是東方不敗。

  二人皆為草根出身,又都有著不幸的身世過往,還都是練武奇才,又都有著一張英俊的臉孔。除了年紀不一樣,人生經歷簡直像了個九成九。

  剩下的那一成,大概就是東方不敗走的不是厲若海這條自創門派的路線,而是進入了日月神教這種大派刷資歷。

  米亞猜測如果這位當時沒死的話,那醒來之後就應該是揮刀自宮,練成《葵花寶典》大殺四方干掉任我行上位的節奏了,最終的結果跟厲若海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而且從成功果實來看,說不定東方不敗還要更厲害一點兒。日月神教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規模人數還有門派震懾力確實超出邪異門這種崛起時間並不長的小門派很多。

  不過到底值不值得,那就是見仁見智的問題了,而且現在也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

  畢竟要不是本尊沒了,也輪不到他接手這個殼子。

  米亞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風行烈,據說這人是邪異門的少門主,但這心性真的遠不如厲若海。

  又有他叫出靳冰雲的名字在前,當下只淡淡道,「在下方亞,這是小徒江上雲。」

  這風行烈也忒是煩人,哪有人這樣直勾勾的盯著人家小姑娘的?你還記得你已經十七歲了嗎?

  這麼盯著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女孩兒是不是太過分了!

  見他怫然不悅,風行烈才算是收斂了一點兒,腳下使力,踢起船槳握住道,「二位來此,我邪異門本該好好招待,不想卻出了這種事情,還請二位恕罪,隨我去邪異門做客,也好讓我等略表歉意。」

  江上雲?

  風行烈心中輕嗤,他跟靳冰雲同床共枕了一年多的時間,對她再熟惡不過,便是她化成灰他都能認出來,更何況眼前的小女孩兒只是氣質跟昔日他的妻子不同,臉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想必是換了一個師父,靳冰雲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想到曾經從好兄弟韓柏那裡得知的有關慈航靜齋的消息,風行烈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中卻驚異不已。據說那慈航靜齋的武功修煉之後會有仙化效果,修為越高,人越是脫俗出塵。當初靳冰雲遇到他的時候就仿若九天仙子下凡塵,後來攔江一戰拋卻前塵,忘記所有一切的靳冰雲已經徹底成為了無喜無悲的天上仙子,凡間再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人跟事。

  而如今的靳冰雲呢?

  對面的少女此時繃著一張臉,身量挺拔。可是她這時一點兒都不像是什麼仙子,反倒像是一個隨時都能拔劍戰鬥的戰士,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戰意,仿佛是一把衝天的銳利長劍,只是靠近就會被割傷。

  兩者之間的差距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如果不是他對自己昔日的妻子實在是太過熟悉,恐怕這個時候也認不出來她。

  一個無欲無求的仙子,跟一個似乎隨時能夠捅破天的戰神,這兩個完全就是兩條線的不同存在,能把她們重合在一起才有鬼吧?

  風行烈暗自搖頭,恐怕就算是靳冰雲的師父言靜庵此時親至,大概也認不出來這個除了長相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相似的女孩子就是靳冰雲,氣質真的是過於南轅北轍了,讓人根本就聯想不到一起去。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有一種靳冰雲小時候其實長得不是很像她師父的感覺……

  「不必了,我師徒二人還有事—」米亞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岸邊一道身影掠起,借著拋出的樹枝的力道在湖面行走,幾息間就落到了風行烈的船上。

  厲若海本來是擔心徒弟年紀還小,對上狡猾的天命教妖人容易吃虧,沒想到落下之後不但徒弟沒事,還遇到了一個算不上是熟悉的熟人。

  「方姑娘。」他衝著米亞點了點頭,有些詫異,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這位昔日同去烈震北處求醫的美人。

  米亞:「……」

  服了,一個比一個眼神不好,就不能等他先說話之後再開口嗎?

  剛想要說話,一直在他身後的靳冰雲板著臉開口了,「是方兄弟。」

  她板著一張小臉抬頭看著對面的男人,只覺得對方的眼神有點兒不好,果然不愧是對面那小子的師父,真是一脈相承!

  厲若海:「……」

  他低頭看了靳冰雲一眼,跟她執拗的眼神對上,沉默了一下,「嗯,方兄弟。」

  米亞:「……」

  不是很明白這兩個人在沉默中交流了什麼,但這詭異的氣氛是真的讓人感覺毛毛的。

  當下就想要離開。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有人搶在他前面開口,「師父,我剛剛追擊天命教妖人的時候多得這位方大俠相助,還沒有謝過他呢。」

  終於從師父的方姑娘跟方兄弟切換中回過神的風行烈勉強壓下了自己的震驚道,「方大俠的高徒江上雲還差點兒因為徒兒的疏忽而被那妖人抓走,行烈實在是愧疚難當。」

  如今想要探明靳冰雲的情況,還是要先把這兩個人留下才有機會。若是他們走了,就什麼都不可能知道了。

  厲若海看著風行烈的樣子有些詫異,他怎麼突然之間如此作態?

  但他向來對風行烈這個徒弟寵愛的很,倒也不介意將這兩個人留下。而且那天命教的妖人他也見過,當時因為他另有要事在身,便允了風行烈帶著手下一路追蹤。如今徒弟說人死了有眼前這個男人的一份功勞倒是讓他好奇了起來,明明他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強烈的氣機,那人身後的小孩子都比她師父更像是一個江湖人,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曾經摸上魔師宮想要挑戰龐斑跟各種江湖高手的厲若海眼中突然多了幾分好奇,開口道,「方兄如無要事,不妨去邪異門做客,也好叫厲某盡一番地主之誼。」

  米亞:「

  ……」

  他覺得自己今天被搞得無語的次數有點兒多,已經超出了常規,現在的人行事作風都這麼奇特的嗎?

  「小雲?」他低頭去問靳冰雲。

  風行烈到底是怎麼知道靳冰雲的身份這件事他其實沒有那麼關心。

  只要一個人足夠強,剩下的事情就都不是問題了。

  靳冰雲也是同樣如此,她雖然被化去了慈航靜齋的武功,但是基礎卻還在,過去的兩年多時間她等於是在完整的地基上面重建了自己的武學體系,可以說武功不降反增。

  如今她也只是內力稍遜於眼前的這個風行烈而已,但若是真的打起來,死的肯定不會是她自己,而是風行烈這個武功比她高的

  人。

  現下兩個人的差距就已經這麼大了,再過上幾年時間,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會更大。終有一日,靳冰雲會親自解決這個跟自己有關的問題,不需要旁人多事。

  至於這個過程中風行烈要是死了,靳冰雲就沒有辦法得到答案的問題,米亞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制造問題的人都死了,難道還需要繼續去煩惱嗎?

  留著風行烈是給靳冰雲做動力的,又不是給她添堵的,死了就死了,不必過於在意。

  靳冰雲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她想要知道風行烈背後的秘密。

  曾經被言靜庵跟龐斑控制人生走向的那種感覺在聽到風行烈叫出她名字的時候又一次出現了,這讓她很不舒服。

  「那便勞煩厲門主了。」米亞抬頭衝著厲若海微笑道。

  既然徒弟現在就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不妨跟著這對師徒走一遭。

  難道他還怕了厲若海嗎?

  「請。」厲若海一揮手,身後的快船便劃了過來,他一撩衣擺跳了上去衝著米亞示意道。

  「叨擾了。」米亞一拱手,也撩起衣擺跳上了那艘狹長的快船,靳冰雲隨後跟上,快船上的一個年輕漢子則是跳進了他原本租賃的小船,劃著船向著岸邊去了。

  「無妨。」向來冷硬的厲若海竟然笑了笑,嚇得旁邊劃染的漢子手都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心中驚疑不定,門主這是中了什麼邪?

  風行烈更是驚訝的要命,眼睛在厲若海跟米亞之間來回打轉,為師父這不同尋常的態度感到震驚不已。他記憶中的厲若海是個冷酷無情沒有半點溫暖的人—雖然最後的記憶中證明了這並不是真的,師父還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但他師父絕對不是一個脾氣多麼好的人,也不是一個喜歡笑的人,更不是會對陌生人態度這麼溫和的人!

  說的難聽一點兒,他師父是一個平時連話都懶得說的人,通常吩咐手下的人的時候都是一個詞一個詞的往外蹦,從不解釋,可如今他對著這個名叫方亞的人卻笑的很是溫和,還跟他言談甚歡,怎麼能不讓他驚駭欲絕?

  倒是靳冰雲,對厲若海並不了解,也不想要了解,只是冷冷的站在一邊看著風行烈,想著要怎麼撬開他的嘴巴,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另一邊的厲若海居然不是單純的客套,而是跟和他並立在船頭的米亞攀談了起來,「方兄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但又不全像。」

  他眼睛看著米亞,思緒已經飛向了一年前。

  那日天氣極佳,陽光明媚,萬裡無雲,他攔住了趕回怒蛟島的浪翻雲。

  一個很神奇的男人,他以天地洞庭為師,練出一手好劍,讓他忍不住找上門去想要挑戰。

  不過最終這場挑戰並未成行,反倒是兩個人成為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沒等米亞說話,厲若海又開始說,「我當時本是想要去挑戰這位高手,可是當我靠近他的時候,卻戰意全消,再沒有了想要跟他一決高下的想法。方兄也給我一種這樣的感覺,我看到你,竟然有種惺惺相惜之感,縱然我知道你必定武功高絕,也不想要跟你動手。」

  這種感覺很奇怪,之前他在烈震北處看到米亞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可今日再見,那種跟他見到浪翻雲的時候很相似的感覺又重新冒了出來。

  明明這兩個人不管是長相還是身型都相差極遠,為何他對著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的感覺卻如此相似?

  啊?米亞被他說的有點兒發懵,光是看人就能惺惺相惜戰意消失,這什麼神奇的感應能力?

  可是他印像裡江湖傳言冷酷無情的厲若海今日仿佛是中了邪一樣,居然成了一個話癆,每次都在米亞開口之前堵住他的話,「龐斑退隱之前,我曾摸上魔師宮,與他見了一面,當時我就知道我會輸,只是跟他對望一眼之後就立刻離開。魔師心胸寬廣,不曾攔著我離開,也未在江湖上宣揚此事。但我挑戰其他武林高手的心思卻徹底的淡了下來,因為我已經見過高峰。」

  船只停下,厲若海卻沒有停下,他虛踏而出,似是知道米亞定會跟上,繼續說道,「直到我聽聞怒蛟幫有一個天生劍客,師法天地,自成一派,從未曾敗過的浪翻雲,便想要去跟他一戰。」

  默默的跟上了他走在旁邊的米亞:「……」

  合著這純屬是一個戰鬥狂,聽說誰武功高就想要跟人戰鬥?

  「此時的你就跟昔日的浪翻雲一樣,只是浪翻雲當日讓我消彌戰意還需由遠及近,你卻自始至終都讓我興不起戰意。」厲若海突然停下腳步,轉頭衝著米亞笑了笑,「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相似卻又不同,不同卻又共通,這種感覺實在是很奇妙。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有想要跟這個人戰鬥的想法,甚至就連注意力都沒有太放在他的身上,只一心關心自己的徒弟。

  這個人明明就站在他的眼前,可偏偏又有種他不在此間的錯覺,比之浪翻雲帶給他的驚訝,眼前的方亞讓厲若海開始好奇一個問題,他的武功是不是也來自於天地之間?

  是山?

  是水?

  還是風?

  亦或者是雲?

  米亞看著厲若海良久,也緩緩的笑了,「厲兄真英雄也。」

  他對厲若海不能說完全了解,但該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比如說他少時跟弟弟被名門大派所欺,弟弟被當著他的面打死,他自己則是被打個半死之後以為活不了了而被丟進了死人堆,最後拼著一口氣爬出來,在戰場上廝殺出了一條生路,也殺出了自己的勢力。

  只是聽著這些事跡很容易把他歸結到將帥之才上,便是高手,也無望進軍天道。如鬼王虛若無,縱然武功高絕,若是說起有朝一日破碎虛空,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真的見到了這個人,就知道有時候事實雖然是事實,但總有一些人能夠突破身上的枷鎖桎梏,走出一條獨屬於自己的路。

  就像是厲若海口中的浪翻雲,米亞很想要見一見這位據說是師法天地的高手。不過浪翻雲離他太遠,厲若海卻近在眼前。

  「厲兄說你曾經摸上魔師宮,那你對魔師又怎麼看?」這次輪到米亞笑的春暖花開,看的後面的靳冰雲額角青筋直跳。

  師父是個很喜歡笑的人,這點靳冰雲一直知道的很清楚。可是他現在的笑跟平日裡的笑一點兒都不一樣,此時的師父的笑容中放肆又帶著幾分邪氣,竟然帶上了幾分蠱惑人心的味道!

  「魔師……」厲若海被這個問題問的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魔師必定是一個好對手,我很期待跟他一戰。」

  只是時機未到,他還需要等,等到自己的實力終於能夠跟這位魔師一戰,才不會辜負了這個對手。

  「那你別期待了,龐斑正在練道心種魔大法呢,等你覺得能夠跟他一戰的時候,說不定他都破碎虛空而去了。」米亞又衝著厲若海笑了笑。

  只是這次的笑容跟之前不同,厲若海居然從中察覺到了幾分惡意?

  他眉頭微皺,「你知道他在修煉道心種魔大法?」

  當日他摸上魔師宮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龐斑要修煉這麼一門從未有人練成過的武功,只是這件事本來應該是一件秘密,方亞怎麼會知道?

  後面跟著的風行烈也愣住了。

  他確實是打著把龐斑跟言靜庵這兩個人的真面目曝光在天下眾人之前的想法,然而無奈鬼王行事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到了今日,龐斑修煉道心種魔大法,言靜庵給他提供了一個徒弟當工具的消息也沒有傳開,就更遑論鬧的天下皆知。

  可是眼前這人卻知道這件事,莫非他是鬼王虛若無一脈?

  風行烈的眼睛亮了起來,那是不是就能解釋靳冰雲為什麼會在這人的身邊而不是在言靜庵或者是龐斑的身旁了?

  「我知道啊。」米亞又笑,這次他的笑容裡沒有放肆邪氣,也沒有惡意,反而多了幾分狡黠,「我不但知道他在練道心種魔大法,還知道這道心種魔大法並非是古往今來從未有人練成的武功。至少,我的記憶裡就有一個人練成了這門功夫,破碎虛空而去。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誰?」


第1807章

  厲若海:「……」

  他瞪著米亞,似乎是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來一點兒異常,但好一會兒過去,這張讓他完全興不起來戰意的臉上也沒有變化,依然是一臉笑吟吟的樣子,就好像是篤定了他一定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厲若海想要知道嗎?

  當然!

  如果是別的事情,他一定不會放在心上,但跟武功有關的,厲若海絕對不會錯過。

  「願聞其詳。」厲若海停下的腳步重新行動了起來,不想要去看米亞的那張臉。

  這張臉雖然讓他興不起來戰意,但.看著這張臉他感覺拳頭發癢!

  好奇怪的感覺,明明這個方亞給人一種光風霽月之感,氣質也是溫文儒雅,可為什麼說起來話就這麼欠揍呢?

  難得情緒波動的特別厲害的厲若海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臉上又恢復了平靜。

  理智告訴他,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他年屆四十,實在是沒有必要跟這麼一個比風行烈大不了幾歲的孩子生氣。

  米亞也不在乎厲若海的態度,純粹就是聽他說龐斑的好話心裡不爽而已,死戀.童.癖不配!

  當下也沒有繼續調戲厲若海這個正經人,跟他並行道,「厲兄對魔門有多少了解?」

  跟人說八卦總要人家知道誰是誰,不然聽起來豈不是滿頭霧水?

  「魔門?」厲若海微微詫異,沒想到米亞沒有直接解答他的問題而是提了另外一個問題。

  不過道心種魔大法這門功夫一聽就是魔門的產物,跟魔門有關也是正常的。

  「我對魔門了解不多,只知道最初的魔門應該是起源於漢時,後來經多年發展延伸出了兩派六道,在唐代達到了巔峰,後來逐漸沒落了下去。」厲若海略一沉吟,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大致上沒錯。」米亞點點頭,「那你知道這兩派六道都是什麼嗎?」

  「我只知當年的絕頂高手血手厲工出自陰癸派,旁的卻不知道了。」厲若海微微皺眉,他對這種事情了解的還真是不夠清楚。

  說句不是那麼中聽的話,他既非道門也非佛門,根本就不關心這些問題,那天命教的妖人若不是犯到了他的地盤上,也是懶得去管的。現在米亞問他,他自然對這些陳年舊事不了解。

  「你不知道很正常,這兩派六道分別是花間派、陰癸派、補天閣、邪極宗、天蓮宗、真傳道、滅情道、魔相道。」米亞微微一笑,說起了魔門的往事。

  他也是來到這裡之後才知道,原本曾經鼎盛過的魔門在唐之後就逐漸沒落了,到了宋元之時,這些門派已經聽不到什麼消息,近乎是銷聲匿跡。直到元未天下大亂,群雄並起,魔門的一些端倪才重新展現在世人面前。但時隔七百多年,此時的魔門早就不是當初的魔門了,有的門派傳承已經消失,有的門派則是跟旁的門派並成了一派,還有的門派則是分裂之後又重新組合,比之從漢時就一直存在,從未斷絕傳承的慈航靜齋跟淨念禪宗的完整,稱得上是四分五裂。

  而跟信息殘缺比起來更要命的是信息錯誤。

  米亞很確定一件事,慈航靜齋從東漢末年就存在了,但是如今居然有人將慈航靜齋的歷史直接延後了幾百年,變成了隋末唐初。

  這完全混亂的信息讓他甚至都有種錯亂的感覺,可見接近千年的時間已經讓很多事情的真實性都打了大大的折扣。

  「道心種魔大法的來歷已經不可測,有人說這是漢時蒼璩所創的一門奇術,也有人說這是魔門之祖謝眺觀看了《戰神圖錄》之後所創。」米亞悠悠的說著往事,臉上浮現出一個懷念的笑容,「兩派六道中的邪極宗就是這位魔門之祖謝眺的弟子謝泊為尊,自然也繼承了道心種魔大法這門功夫。不過這門功夫難練的很,據說就連當初創出了這門功夫的謝眺都沒有練成。」

  所以他更加傾向這門武功是蒼璩所創,而不是謝眺。

  因為如果創出這門功夫的人沒有練成這門武功,是不會把練成之後的種種變化都給說的明明白白的。

  不過道心種魔大法大法到底是誰所創已經不重要了,那畢竟是太過久遠的事情。

  「後來邪極宗傳到了邪帝向雨田這一代,終於利用邪帝舍利練成了道心種魔大法。」說起來這位邪帝,米亞嘆了一口氣,「但他雖然練成了道心種魔大法,可真正的道心種魔大法卻並沒有流傳下來。邪極宗後來出了問題,不完整的道心種魔大法也流落了出去,分別落到了當時的魔相宗跟陰癸派的手中。」

  到了這裡,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剩下的事情,他人都死了,也只能靠推斷。

  「魔師龐斑的來歷成迷,無人知曉他這一脈的來歷,只知道蒙赤行武功高絕,是可以跟傳鷹一決高下的存在,不過我倒是覺得他很像是魔相宗的後人。」說起魔相宗,米亞就想起來了一位老朋友,魔帥趙德言。

  當初金環真跟周老嘆這兩個邪帝向雨田的徒弟就是落在了他的手中,那邪極宗的典籍功法一起被他吞下也不奇怪。

  至於後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尤其是陰癸派,自從他干掉了祝玉妍跟婠婠之後,這個門派就銷聲匿跡了,連個人都找不到。直到他來了這裡才知道原來這個門派竟然還存在,而且不但存在,竟然發展的也不錯,合並的合並,重組的重組,獨立的獨立,簡直稱得上是百花齊放,屬實是厲害的很。

  不過陰癸派的底蘊深厚倒是真的,雖然沒有了祝玉妍跟婠婠這樣的頂級高手坐鎮,但是只要他們不出來搞事情跟別人爭勝負,想要保存門派火種還是不難的。

  看現在就知道了,別的暫且不去說,只說剛剛遇到的天命教妖人,不就跟陰癸派關系不淺嗎?

  倒是其他的幾個魔門分宗,如補天閣、天蓮宗、真傳道、滅情道、邪極宗這些已經被埋葬進了歷史,再也不復存在了。

  至於花間派……米亞又想要嘆氣了,侯希白這家伙,干了一堆坑爹事就算了,臨了臨了,幾百年後還要被淫賊給奉為祖師,也是倒霉的要命,不知道他泉下有知會不會被氣的詐屍?

  唔,說起來這件事,他記得倉庫裡還有一副侯希白的面具來著,下次干壞事的時候倒是可以用上,就當是他不經自己同意畫了那麼多他的畫像的報酬了^_^

  「原來如此。」厲若海聽了半天,總算是聽明白了道心種魔大法的由來,也聽出來了米亞話裡的暗示,龐斑手上的道心種魔大法不完整,甚至更嚴重的可能是這份道心種魔大法是錯誤的。

  他轉頭看向了這個溫潤如玉的年輕人,也笑了起來,「方兄知曉的秘聞倒是多的很。」

  這些事情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卻被這人娓娓道來,恐怕就連龐斑這個魔師對這些往事都不如他知道的清楚吧?

  「嗯,喜歡聽人說閑話。」米亞回了一個笑容。

  趙德言這人……嗯,是個喜歡八卦的。而且他不但喜歡聽八卦,還喜歡傳八卦,有時候聽他的話,能夠得到很多信息,也是一個妙

  人。

  當然,最妙的是這人向來跑的很快,總是能夠在危險到達之前保住自己的小命。以至於後來東西突厥都沒了威脅之後,他還能好好的活著,並且把自己的孫女嫁給了天君席應的兒子,繼邪極宗之後,又吞並了魔門的一脈傳承,也是本事。

  厲若海:「……」

  他自認為不是那種拙於爭辯的人,但今日面對這個方亞,他竟然幾次說不出來話,對方的這個跳脫的性子絕對功不可沒。

  「厲兄想不想知道真正的道心種魔大法是什麼樣的?」米亞看著無言的厲若海,躍躍欲試的問。

  難得看到一個戰鬥力強,還不懼龐斑的威名打算跟他硬碰硬的人,這麼稀有的人才,他可真是太想要給對方一點兒幫助了!

  嗯,順便給龐斑添點兒堵。

  「方兄肯告訴我?」厲若海微微一怔,怎麼也沒有想到米亞竟然會說出來這種話,這麼直接的嗎?

  「厲兄要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的話,可以考慮。」米亞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把扇子啪的一聲打開,微笑著說,「不如就從湯圓開始好了,我聽聞明州的湯圓味道冠絕天下,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嘗一下了。」

  既然靳冰雲那麼在意風行烈,他這個愛護徒弟的師父當然要幫幫忙啊~

  厲若海:「……」

  大夏天的你吃湯圓?

  他看著興高采烈的米亞,頭一次覺得有些人是真的能夠讓別人頭疼,可偏偏這個讓人頭疼的人卻又讓他討厭不起來!

  「若是方兄定要吃湯圓,便等上一天,我叫人去給你做。」厲若海搖搖頭,答應了米亞的要求。

  他雖然不至於去練這道心種魔大法,但若是能夠知己知彼,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而且這位方兄弟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為什麼一個跟浪翻雲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人竟然會跟他有著這樣相似的外放氣質?

  如此,米亞跟靳冰雲就在邪異門中住了下來,等著這邪異門的門主給他們送好吃的湯圓。

  不過相對於米亞的興致勃勃,靳冰雲的心情就不怎麼好了。

  「沒有探聽出來?」米亞看著眉頭緊鎖的靳冰雲,就知道她肯定沒有從風行烈那裡得到消息。

  「沒有。」靳冰雲搖搖頭說,猶豫了一下,「師父,我能用孟婆香嗎?」

  她跟在師父身邊兩年多時間,除了武功之外,平時也會學些別的。四書五經都在按照進度在學習,君子六藝也沒有落下,但她最喜歡的還是調香。

  將原本平凡的材料混在一起制作成為有特殊作用的香料,讓靳冰雲有了一種奇特的滿足感,平時翻閱師父所著《香譜》就成了她最快樂的事情。

  也就知道這《香譜》裡面有一些香方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江湖上的,比如說孟婆香。

  一種聽了名字就知道作用的香。聞了這香的人會進入到一種奇妙的狀態當中,半夢半醒,仿佛在陰曹地府的黃泉路上,渾渾噩噩,只能任由人擺布而無法做出反抗。而人醒了之後,這段時間中發生的事情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就如黃粱一夢,最終直至模糊消失。

  這種香要是落到了歹人手中,簡直就是作惡的利器,靳冰雲自己也不喜歡這種香,只是在習作制香的課業當中試做過一次。

  還因為材料跟技藝的關系導致了大部分的成品最終都成了被丟進水中的沫子,只有那麼一兩根成功留了下來,這次出門也因為不知道要出來多久而帶了出來。

  靳冰雲深知這種香的危險,平時只將它放在行囊當中作為自己保命的手段,沒想到今日卻想要將這東西用在一個跟自己並無關系的普通人身上,心情實在是算不上好。

  「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師父都兜得住。」米亞看著她郁郁的樣子,溫聲說道。

  他知道靳冰雲向來不喜歡跟慈航靜齋扯上關系,更不喜歡這個曾經所在的門派找到自己,而今風行烈叫出了她的名字卻又拒絕告訴她原因,怎麼能不讓她焦急?這畢竟是跟她切身相關的事情,還關系到以後是不是會重新跟慈航靜齋還有龐斑聯系起來,她如此急迫也是正常的事情。

  我不害人,但若是有人想要針對我,那就要做好被我報復的准備!

  在這一點上,靳冰雲倒是跟他很像。不過小姑娘此時年紀還小,也不夠成熟,有些事情還是看不開。

  但那又怎麼樣呢?

  誰不是從莽撞的少年時代走過來的?如靳冰雲這般,若是整天將一股郁氣壓在心中才叫糟糕,遲早有一天會因為這些煩悶的事情而出現問題,最終郁郁而終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現在她自己想要往前邁開一步,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師父幫你把厲若海給引出去。」米亞笑眯眯的用扇子拍了拍靳冰雲的小腦袋,給徒弟兜底。

  這次靳冰雲沒說長不高的事情,衝到米亞的懷裡用力的抱了一下他的腰,轉身跑掉了。

  若是她沒有被言齋主帶走,此時也會有爹爹做她身後最堅硬的牆壁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徒弟心中已經升級成了二爹的米亞看著她飛快的跑走,搖了搖頭,扇子一甩,去找厲若海了。

  這位邪異門的門主倒是有意思,這幾天中他遵守了自己的諾言,各種好吃好喝的供著他,還特地去找了一個廚藝精湛的廚師來每日換著花樣做菜,也是時候給他一些回報了。

  被米亞敲響了房門的厲若海:「……」

  「方兄—」他看著米亞那張笑眯眯的臉,感覺拳頭又開始發癢。

  「今日,我與厲兄說一說道心種魔大法的總綱。」沒等厲若海把話說完,米亞率先開口堵住了他的話頭。

  靳冰雲要去折騰風行烈,他自然不能讓厲若海留在這裡,否則不是很容易就會被他發現異常情況?

  厲若海很想要拒絕這個總是讓他拳頭發癢的家伙,但無奈,最終還是向武之心戰勝了他拳頭上的癢意,跟著米亞出了門。

  等到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從大清早上變成了深夜,聽著米亞講了一天的有關道心種魔大法的厲若海心中激蕩不能平靜,直接關門梳理自己今天得到的信息。

  這樣的厲若海自然沒有什麼時間去關心別的事情。

  再說了,這裡是邪異門,又有什麼事情是需要他擔心的呢?

  風行烈自然也不例外,厲若海並不認為他會出什麼事情,就更不會去給徒弟當門神,也就錯過了知道真相的機會。

  而米亞,則是看著面色慘白的靳冰雲有些吃驚,「出了什麼事?」

  用一下孟婆香而已,不至於這個樣子吧?

  「師父」靳冰雲呆滯的眼神在聽到米亞的聲音之後,終於動了動,看向了米亞,露出一個慘笑,「你相信人會回到過去嗎?」

  「啊?」米亞聽著這個奇怪的問題愣了一下,隨即皺起了眉頭,那個風行烈難不成是跟令狐衝相似的情況,身體裡面的靈魂都出了問題?

  靳冰雲像是沒有聽到米亞說話,只是徑自說著自己今天的遭遇,「可是我卻真的信了。」

  她仰頭看著米亞,眼淚已經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如果我沒有遇到師門的長輩,那我現在應該是被魔師龐斑帶回了魔師宮,然後在經年累月的相處跟魔師和言主共同制造的契機下愛上龐斑,為了他去勾引風行烈,用身體作為媒介,在他的身體裡種下一顆魔種後回轉魔師身邊,成為連同兩人心靈的橋梁,供他盜取風行烈的生命精華,成就道心種魔大法,破碎虛空。而我,則是忘卻前塵往事,回到靜齋做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無喜無悲的齋主.……」

  曾經的靳冰雲早就知曉自己的命運,也有了心理准備去做這顆棋子。

  可她絕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落到這樣一個下場,就算是忘卻了前塵往事,她也沒有忘記跟龐斑之間的感情,只要他誠心誠意的對她,便心滿意足,還如一個小妻子般目送他破碎虛空而去。

  靳冰雲感到一陣惡心,「嘔——」

  她扶著桌角,控制不住張開了嘴。

  可她今日本就滴水未進,又怎麼能夠吐出來東西?

  只是一個勁兒的干嘔,最終跌坐在地,任由淚水糊了滿面。

  米亞沒有說話,只是去房門邊上取了干淨的帕子浸濕擰干,走到靳冰雲身邊給她擦臉。

  有些事情不用說出來,他也不想要去揭徒弟的傷疤。

  「我初時懷疑風行烈患了癔症,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一點兒消息,就胡亂猜想行動,可是後來他說的樁樁件件卻都跟我經歷的事情對了一個嚴絲合縫,竟無一錯疏。這些事情,有些便是我昔日同門跟言齋主也不知曉」好半天,靳冰雲終於緩過來了一些,臉色不再慘白。

  她驟聞風行烈所言,道心不穩,竟然險些走火入魔。幸好所修武功乃是玄門正宗,才沒有內火升騰間被外魔所侵致使氣血逆流,可她畢竟遭受了重大打擊,便是這時三魂六魄都收了回來,也難免萎靡之色。

  這種重生之事本來就駭人聽聞,又跟自己扯上了關系,她還能保持鎮靜的回到房間裡而不是直接把風行烈給大卸八塊已經是心志堅定了,實在不能要求更高。

  只是風行烈說的那些事情,除了讓她痛苦之外,也真的是讓靳冰雲又氣又怒,恨不得立時便衝入魔師宮,把龐斑給剁成肉泥!

  但一想現在自己這小身板跟能力,靳冰雲不禁苦笑,龐斑的實力深不可測,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殺上魔師宮一雪此辱?

  「師父,風行烈的記憶中沒有你,也沒有姑姑們,還缺少了很多江湖中本應有的人跟事。」靳冰雲靠在榻上,扯著米亞的袖子說,表情有些困惑。

  風行烈說對了很多事情,不管是她的,還是言蒂主的,亦或者是龐斑的,都被他說中了。但是有些人跟事,就好像從來不存在於他的腦海中一樣,他不但只字未提,連她問起來也是一無所知。

  「不奇怪。」米亞給她擦手,淡淡的說,「我也遇到過這種事情,原本不知道不存在的事情跟人一個一個的冒出來,讓我懷疑我的精神是不是錯亂,才會連本應知道的事情都不知道。」看來這個風行烈確實跟他一樣,而令狐衝,是另外一個出現了異常的人。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那日的天氣為何那般古怪,想必是出現了什麼問題,才會導致不同的世界被融合到了一起,最終就出現了這種情況。

  「好生奇怪。」靳冰雲皺起了眉頭。

  她天資聰穎,立刻就想明白了米亞的話,芥子納須彌,佛曰三千世界便是如此了。但這也讓她更加疑惑了,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才會導致現在的情況?

  不過此事她想不通可以暫時放在一邊,另外一些事情她卻需得跟師父說個明白,「師父,風行烈說厲若海死於龐斑之手,言齋主圓寂,龐斑跟浪翻雲破碎虛空而去了。」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在後面慢慢的說,唯獨這幾件事情最重要。


第1808章

  想到龐斑破碎虛空而去的事情,靳冰雲只覺得心中一股郁氣徒然炸裂。

  龐斑倒是得償所願了,她怎麼辦?

  靳冰雲還沒有自大到覺得她這麼幾年時間裡面就能把自己給練成為可以跟龐斑直接硬碰硬的人,對方到時候破碎虛空而去,那她這麼多年憋著的一口氣找誰去撒?

  還有風行烈,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對待殺死了自己師父的人的時候這麼平靜,難道只是因為龐斑足夠強大嗎?

  還有那個被他從邪異門帶走的鷹緣活佛。

  若說之前她對風行烈的印像只是普通,現在這個普通就帶著一點兒厭煩了。是什麼樣的人會為了一個外人背叛從小將自己從惡人手中救出養大並教授武功的師父?厲若海從來沒有半分對不起這個徒弟,但這個徒弟卻是真的不配他師父在他身上傾注的那些心血!

  想到厲若海對風行烈從無利用之情一直愛護有加,靳冰雲就想起來了慈航靜齋的往事,真是人比人得死,這都什麼世道!

  這種憤懣的情緒下,諸如浪翻雲破碎虛空,言靜庵圓寂,鷹緣活佛攜鷹刀來到中原的事情,反倒是沒有龐斑跟風行烈的事情給她的衝擊大了。

  尤其是風行烈口中那個負了他的靳冰雲,更是讓她感覺渾身發麻,這人都好幾個妻妾了,怎麼還惦記著別的女人?

  米亞:「……」

  前面的事情他都有心理准備,畢竟這些事情的發展是有軌跡的,若是沒有了他這個攪局者,事情確實有可能發生。別的不說,靳冰雲說不定就被龐斑給帶走了,到時候沒准兒就發生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但是厲若海跟言靜庵的死還是讓他有點兒吃驚。

  前者雖然境界跟武功都不如龐斑,但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死在龐斑手裡的人啊!這倆人之間是出了什麼必分生死的仇怨了嗎?

  還有言靜庵。

  雖然慈航靜齋的行事風格很讓人看不順眼,但是他也承認這位言齋主是位高手,這種人,活過百歲都沒有問題,怎麼就圓寂了?當初的梵清惠沒了武功也沒這麼自暴自棄,人家到死依然是一個美美的尼姑啊!

  言靜庵你是出了什麼問題,居然還不到七十歲就死了?

  難道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把事情的經過細細說來。」米亞皺眉,准備把事情搞個清楚。

  然後就在後半夜裡面多次三觀震碎,感覺像是被人塞了一口蒼蠅大餐,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難受的要命。

  他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了天下的英雄豪傑,這一個個的,折騰起來事情簡直一個比一個內行,江湖不夠他們玩的,都跑到皇宮大內去參加政鬥了!

  還有朱允炆。

  米亞感覺一陣牙疼,這個世界裡,朱允炆竟然是朱元璋跟兒媳婦私通之後生下來的,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還有那混亂的各種奇葩的男女關系,難得的,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兒不夠用,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才能把這些他見都沒有見過的人跟聽都沒有聽過的名字給聯系到一起,然後跟歷史上的那些名人進行交叉對比!

  「果然盡信書不如無書……」這歷史面貌,都被篡改的沒邊兒了,真是一點兒參考價值都不具備。

  「可惜時間有限,我只問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靳冰雲有些懊惱,她數次因為風行烈說出的話太過於令人震驚而導致很多事情都沒有問,現在後悔的要命。

  「那又有什麼關系?」米亞微微一笑,「小雲,你要記住,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牽一發而動全身,風行烈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破壞,你大可不必為此感到遺憾。」

  哪有什麼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風行烈的重生就像是一只小蝴蝶,輕輕的扇動一下翅膀,事情的軌跡就發生了偏移。

  「你看,他的記憶中你回去慈航靜齋接任齋主了,但是現在你好好的待在這裡,未來還有可能去把言齋主剃成禿頭,不是就已經發生了改變?」他安慰著靳冰雲,「所謂的知道未來最重要的是對人的心性有所了解而已,別的並不重要,也不必沮喪。」

  未來根本就是不確定的,哪有什麼命中注定?

  難道風行烈說將來他會被人殺死,他就乖乖的等著被人殺嗎?

  所謂重生,何嘗不是另外一種預言?

  莊生曉夢迷蝴蝶,風行烈認為他是重生了一回,那有沒有可能他是在夢中經歷了自己的另外一場人生?

  畢竟他經歷過的人生少了很多的存在。

  靳冰雲聽著米亞說的這番話表情迷茫,就見到他站起來對自己說,「你且休息,我去找厲若海。」

  「啊?」靳冰雲臉上的茫然表情愈發濃重,這個時候找厲若海?師父你是真的不怕挨打啊?

  「既然日後龐斑都破碎虛空了,那我總得去給這位厲兄增加點兒籌碼。」米亞微微一笑,一腳踏出房門,去尋厲若海了。

  他沒有見過浪翻雲,對這位據說是師法洞庭的黑榜高手並不了解,但是龐斑跟厲若海都是他親眼見過並且接觸過的,自然對兩個人有所了解。

  平心而論,龐斑的資質不如厲若海。

  厲若海四十不到,已經進入了先天,龐斑多大了?這位號稱是魔門第一人,中原武林無人能敵的魔師的年紀是三個厲若海還多,可他的境界.米亞也只能說,如果不是靠著時間的積累,龐斑未必能夠勝得過厲若海。兩人若是同齡的話,就更加不用說,四十歲的龐斑絕對打不過四十歲的厲若海。

  厲若海這個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練的武功是自己自創的燎原槍法,邪異門也是他一手創建,可謂是真.白手起家,草根出身,又無人指點。

  龐斑呢?

  出身蒙古貴族,師從絕代高手蒙赤行,中間還有大元帝國資源傾斜跟時間的積累才能讓厲若海敗退,兩人高下立判。

  但厲若海吃虧也吃虧在了沒有師傅這件事上。

  有些事情有師門跟沒有師門是兩回事,有時候,一層窗戶紙就在那裡,怎麼捅也捅不破的結果就是黯淡無光,只能就此沉寂。

  來都來了,米亞覺得凡事總要講究一個公平。

  憑什麼龐斑有師傅、有資源、有美女送徒弟助他進軍天道,厲若海就得苦哈哈的拖著一個倒霉蛋兒徒弟風行烈什麼都不知道的等著被獻祭?

  米亞境界倒是夠了,但還是那個問題,龐斑的年齡是三個厲若海還多,可對比他就直接是四個他還多了啊!

  別說是對上龐斑了,就算是對上厲若海,他也沒勝算,正面衝擊除了死還是死。

  這個問題根本就無解—除非龐斑按照他之前給出的錯誤方向走,過上幾年時間身體內部出現問題,實力大降。

  可這種事情要碰運氣,誰知道龐斑心裡面到底是怎麼想的?

  世事變幻無常,與其靠運氣,還不如靠自己。他實力不夠,這不是有人實力夠嗎?

  厲若海只是欠了一點兒運道而已,他給他補上不就完事了?

  既然這兩個人之間終有一戰,那就從現在開始趕緊積累經驗吧。

  一個道心種魔大法顯然不夠,還需要再加一些籌碼才行。

  米亞正了正神色,一臉嚴肅的敲響了厲若海的房門,「篤篤篤—」

  聲音不疾不徐,一如之前跟厲若海分別時候的溫潤,「厲兄,你歇息了嗎?」

  盤膝坐在榻上的厲若海:「」

  他睜開眼睛一臉的無奈,你就站在別人門口,睡了也被你喊醒了!

  有心不去理這個喜歡折騰人的小孩兒,但他覺得如果不去理對方的話,那這人大概會一直敲下去,也只能從榻上下來去開門。

  「這麼晚了,厲兄還沒有休息,果然道心堅定。」米亞放下自己懸在厲若海面門前的手,衝著他笑了笑,臉上滿是誇贊的表情。

  厲若海:「……」

  他發現自己此時竟然能夠心平氣和的面對眼前的小子,而不是想要對他飽以老拳了。

  莫非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人在不恰當的時間裡面做不恰當的事情了嗎?

  「方兄請進。」厲若海沒有就米亞的話題繼續展開聊天,而是側身一讓,將米亞迎進了門。

  米亞也不客氣,這個時間,邪異門除了巡邏的人之外都在睡覺,也不好出門打攪別人,做什麼事情都很方便。

  一腳邁進厲若海的房間,米亞發現這裡的布置很符合他的風格,只有簡單的床榻桌椅,多余的物品卻是沒有。

  他一撩衣袍,坐到了桌子的旁邊,伸手示意厲若海,「厲兄請坐。」

  厲若海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看了他一會兒,坐在了米亞的對面。

  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自從認識這位方小兄弟開始,好像所有的事情就被他推著走,他自己不但沒覺得這種情況有什麼不好,反而欣然接受。

  換了一個人的話,厲若海恐怕就要覺得對方不對勁兒,八成是練了什麼邪門的功夫,能夠魅惑於人,但是換了眼前這個干干淨淨的溫潤青年,他卻絲毫提不起戒心。

  這時的厲若海又想起來了那個米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為什麼他跟浪翻雲明明師承不同,卻給人差不多的感覺?

  還是說他其實跟浪翻雲之間有著旁人不知道的聯系?

  向來冷酷的厲若海此時也難得的皺起了眉頭,為這奇怪的事情感到困擾。

  「厲兄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這時候來找厲兄?」米亞才不管對方的困擾,他又不是什麼專門給人疏通情感的人,厲若海郁悶不郁悶關他什麼事兒?

  讓這人相信他能給他的東西才是正經!

  「不奇怪,你上次來找我的時候也不是什麼正常時間。」厲若海淡淡的道。

  昨天來敲門的時候是寅時中,今天來敲門的時候是子時末,他有時候都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都不用睡覺的,便是習武之人熬個幾日幾夜不算事,他這種大半夜的神采奕奕還是很令人驚訝。

  還是說這位方小兄弟每日不睡覺,一直用打坐來代替?

  厲若海探究的看向對面坐著的人,在對方用打坐代替睡眠跟身處異地不能安眠兩種可能之間徘徊,最終也沒有得出個所以然。

  「是嗎?」米亞就當是沒有聽出來厲若海語氣中諷刺,只是點了點頭承認錯誤,「是我的不是,打攪厲兄休息了。不過今日之後,厲兄也不用再擔心被我打攪休息了,天明我就要帶著小徒離開,如今是來跟厲兄告別的。」

  米亞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厲兄,願不願意與我冒一場險?」

  打攪就打攪吧,反正也不會有下次了。

  倒是他想要提供經驗包的事情,不知道當事人同不同意。

  當初面對跟自己立場完全相反的龐斑的時候,他是借助了高長恭的面具,強行將一片星空映進了他的心中,但此時面對李厲若海就不能這麼干了,總要人家同意才行。

  「冒險?」厲若海心中一動。

  到了他這個層次,還有什麼事情算是冒險?

  而且他看得出來面前的這個人武功雖然不如他,但在境界上卻絕非他可以比擬的,這樣的人說要冒一場險是什麼意思?

  「我帶你去看龐斑一直渴望知道的事情。」米亞看著表面平靜,但是眼中已經燃燒起來了火焰的厲若海,露出了一個笑容。

  厲若海沉默了。

  他自然知道龐斑渴望什麼,無外乎是進軍天道。

  那眼前的人想要帶他看什麼也就很清楚了。

  可是有件事他還是不明白,「 什麼?」厲若海盯著米亞的眼睛,問出了一個問題。

  既然他不願意回答跟浪翻雲有關的事情,那他就換一個,為什麼屢次向他示好?

  厲若海搞不明白。

  如果做這些事情的是個女人的話,他倒是能理解,因為在十多年前,雙修府的公主谷凝清就願意跟他分享所有的一切。可眼前的人是個男人,他做這些又有什麼好處呢?

  「因為我想要龐斑死。」米亞斂去笑容,冷靜的說,「這種會挑起戰亂致使生靈塗炭的人,還是早點兒死了最好。」

  魔師是蒙古的魔師,那日跟在龐斑身邊的年輕人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人家想著的是要推翻大明政權,恢復大元的統治!

  暫且不管到時候朝廷會怎麼應對,又是誰勝誰負,太平了沒多長時間的中原又將興起戰亂倒是真的。

  而龐斑,就是方夜羽最大的倚仗,靠著這位魔師,方夜羽可以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可無論是哪一件,都不是什麼好事,這樣的一個人,不讓他去死難道還要留著他嗎?

  本來他是想著要趁著龐斑這幾年隱退的時間將自己的實力提高上去,到時候也有跟對方一戰的實力,但無奈從風行烈那裡得到的消息是留給他的時間根本不夠!

  那就得找外援了。

  既然他遇到了厲若海,對方對著龐斑還很有戰意,那還等什麼?

  厲若海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種答案,愣了一會兒才終於回過神來,「方兄志向遠大,厲某佩服。」

  「也不止,我還很討厭他。」米亞笑了笑,又爆出來一個消息,「一個一百多歲的老頭子想要拿一個只有十多歲的小姑娘做爐鼎這種事情,我不喜歡。」

  說罷,不再去管厲若海的反應,目光灼灼的伸出了手,「來不來?」

  「來!」厲若海昂然一笑,握住了米亞的手,對上了他的眼睛,然後陷入了一片浩瀚的星空。

  「師父,我們就這麼走了?」背著小包裹的靳冰雲坐在馬上,好奇的問米亞。

  子時末師父出去了之後沒多久就回來了,然後就帶著她去尋了風行烈,告知了對方他們要離開的事情。

  而風行烈挽留不得,便送了兩匹馬給他們,還送他們出了邪異門的地盤。

  可厲若海呢?

  靳冰雲有些困惑,師父不是去找了厲若海嗎?按照禮數來說,厲若海不是應該出現一下?明明昨日這兩個人還聊的很深刻,從早上聊到晚上,晚飯都沒有吃,怎麼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卻不見蹤影?

  嗯,厲若海現在還坐在桌子前面沒回過神來呢!

  信息量太大,他一時之間消化不完,還沉溺其中爬不出來呢,怎麼來送行?

  至於他手下的那些人跟徒弟,他聽完了道心種魔大法的總綱就吩咐不得他允許不許任何人來打攪他,誰會那麼想不開來觸這位門主的霉頭?

  別看他這幾日對著客人好言好語還一臉溫和,知道這兩天他的表現讓邪異門下多少人膽子都快嚇破了嗎?

  向來冷酷無情的門主乍然笑的春暖花開,這是比他板看臉更加可怕的事情!

  一堆人心中惶惶都來不及,哪個膽子那麼大去撩虎須?

  便是向來得厲若海寵愛的風行烈,也只是以少門主的身份代行門主之責,將客人送走而已,旁的也是不敢去做的。

  由此可見厲若海積威極重。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米亞帶著靳冰雲跑路。

  雖然他給厲若海提供了很多的信息,但信息量太大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需要大量的時間去消化。

  可偏偏他找人的時機也不太妙,昨日一整天的時間裡面厲若海都沒有吃東西,晚上回去自己的房間也是腹中空空如也。本來是可以今天吃點兒東西的,但米亞半夜又跑去折騰人。而消化那些信息需要的時間……米亞只能祝福他從那段龐大的信息中清醒過來的不要太晚,不然很容易直接餓暈過去。

  如厲若海這樣的梟雄大佬餓暈過去……噫,這畫面太美米亞簡直想像不能!

  所以他還是趕緊走吧,不然容易被報復了……

  醒來之後眼前一黑,差點兒沒直接摔倒在地的厲若海:「.

  ……」

  他伸手去撐住了桌子角,感覺腹中一陣飢腸轆轆的同時腦袋也在發疼,那是他在過去的時間裡高速運轉大腦造成的後果,此時連同腹飢餓,給了他重重一擊。

  厲若海抖著手去拿桌子上的水壺,想要給自己倒一杯水,卻發現自己竟然連水壺都拿不起來了。

  此時異常沉重的水壺只是剛剛抬起了一個邊兒,就重新落了回去,發出了一道嘲笑的聲音,「啪嗒—」

  厲若海:「」

  他忍不住低頭去看自己的手,那只本來骨肉均勻又強硬有力的手此時竟然瘦了一圈兒,不禁讓他大吃一驚,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情?

  而且這是什麼味道?

  精神總算是重新凝聚起來的厲若海只覺得嘴裡面發苦,像是含著一整碗濃濃的黃連汁!

  而且這味道不但很苦,還很澀,又帶著一股子的腥氣,在他的口腔中炸裂成了一股難以言述的味道,直衝天靈蓋,讓本來就虛弱的厲若海此時更是搖搖欲墜。

  「嘔—」他終究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嘔了一聲,但可惜,幾日水米未進的身體根本就吐不出來任何東西,反倒是讓那種惡心的味道更加濃重了。

  他這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是有人給自己的嘴裡塞了東西。

  「方亞——」厲若海念著這個名字的時候仿佛是情人低語,無人知曉他純粹是因為沒有力氣,連罵人都罵不出來導致的結果。

  等到他終於掙扎著喝了點兒水之後,已經過去了不少的時間。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打算放進嘴裡,厲若海的臉又僵硬了,低下頭去看,手中的糕點上面已經長了一層細密的白毛!

  鐵青著臉,厲若海深吸了一口氣,衝著門外呼喊道,「來人!」

  他到底失去了意識多長時間?

  「師父?」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風行烈走了進來,看到厲若海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他好好的一個豐神俊朗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師父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

  「師父?」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風行烈走了進來,看到厲若海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他好好的一個豐神俊朗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師父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女妖精抓去吸了精氣!

  「去取些飯來。」厲若海看著風行烈這個樣子皺起了眉頭,如此大驚小怪,成何體統?

  「是。」風行烈聽著厲若海冷淡的聲音,精神大振,熟悉的師父又回來了!

  轉身立刻去吩咐人給厲若海做飯做菜了。

  等他吩咐完了事情,回到厲若海房間,就聽到了一個問題,「我閉關閉了多久?」

  厲若海屈指伸指,總算是感覺原本僵硬的身體重新活了過來,不再像是一個死人。只是這咯楞咯楞作響的關節還是讓他有些難

  受。

  「師父閉關已經有七日的時間。」風行烈說出了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第1809章

  七天水米未進,若是平日的普通閉關倒也不是特別難熬過去,練武的人如果連這點兒苦都忍受不了,那干脆還是別練了。可是對於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精神旅行的厲若海來說,這七天只是讓他消瘦了一圈兒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別說是七天,恐怕沒有口中那股奇怪的味道,他此時大概已經身死道消了!

  厲若海又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

  這段璀璨的精神之旅漫長的可怕,一不小心就會徹底的迷失,在其中漫步溯游已是艱難險阻,若是真的迷失在這段旅程中,那是想都別想要掙扎出來了,只有徹底湮滅一個結果。

  到時候,恐怕他厲若海就只剩下了一具空殼子擺在這裡當吉祥物了,還是精氣神都被抽干了的干枯屍體。

  能夠在這段旅程中安全離開,是因為帶著他走進這裡的人給他烙印了一顆種子,沒變成一具干屍也是因為那個人給他吃了什麼東西,保證了他不會因為這段旅程而被抽空了生命精華。

  雖然這東西的味道實在是令人難言,但是吊命的效果卻真的不錯,比烈震北的針要好用多了。

  厲若海一邊想一邊冷著臉連續用了兩壺水才終於讓嘴巴裡面沒有苦味,但那股淡淡的腥氣依然繚繞在口腔之中,估計是需要一段時間才會消去。

  「師父—」風行烈猶豫的看了一眼厲若海凹陷的臉頰,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你這次閉關.」

  可問到一半兒就又打結了,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下去。

  師父會的東西都教授給了他,他實在是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事需要閉關的。

  現在鷹緣又沒有來到中原,兩個人對都對不上

  「嗯?」厲若海眉毛一挑,他這次閉關怎麼了?行烈現在怎麼不但行為莫名其妙,連說話都吞吞吐吐了起來?

  「師父這次閉關可有什麼收獲?」風行烈在厲若海如炬的目光中憋出來了一句話。

  「收獲.」厲若海聽著這個字眼兒笑了笑,「我收獲了一段歷史。」

  一段很美很美的歷史,衝開了他本來已經被堵住了的路途,前方便是山川異域,四海八荒。

  「一段歷史?」風行烈愣住了。

  一段歷史能讓他那個強悍的師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段美妙的歷史。」厲若海神情悠然,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米亞說這是一段冒險。

  確實是一段冒險,還是一段很精彩的冒險,要麼闖過去,要麼留在那段燦爛的星河當中成為一份養料。可一旦闖過去,人便受益無窮,前方之路濃霧已散,再無高山遮擋,如此可不是一段冒險嗎?

  不過帶著他冒險的人跑到哪裡去了?

  厲若海微微皺起了眉頭,「我閉關的這段日子,你可照顧好了客人?」

  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會把別人的幫助當做理所當然。縱然對方說了自己的目的,可得到了好處的是他,厲若海還不至於拿了人家的好處還覺得別人欠了自己。

  「方大俠帶著徒弟已經在七日前離開了邪異門,看樣子,他們應該是會繼續南下。」說到米亞跟靳冰雲的事情,風行烈立刻恢復了正常。

  他的記憶中雖然沒有米亞這個人,曾經心中的自月光也變的跟以前不一樣了起來,但這兩個人到底跟厲若海這種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極為深刻又沉重的痕跡的人不同,應對起來即便是最初的時候稍有疏漏,最後也算是圓了回來。

  唯一可惜的是,他雖然自認自己將事情圓了回來,但靳冰雲好像不這麼認為,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冷淡,之後干脆就不搭理他直接跟著自己的師父離開了邪異門,半點兒留戀都沒有。

  想到靳冰雲那冷漠的眼神,風行烈簡直想要嘆氣,明明她現在的師父是那樣的愛笑又脾氣溫和,怎麼她這個徒弟反倒是每天像是吃了辣椒一般,天天都想著要炸上天?

  一時之間,他竟然沒辦法把曾經知道的那個復雜的靳冰雲跟這個單純的靳冰雲給重合到一起了。

  「走了?」厲若海愣了一下,跑的這麼快嗎?

  還真是小孩子心性,難不成他還會對他做點兒什麼?

  「倒也不是。」米亞嘆了一口氣,「但是你師父我現在頭暈眼花的實力下降,還是別待在人家的老巢裡了。雖然說厲若海的風評還不錯,但他畢竟是黑榜巨擘,賭什麼運氣?」

  給厲若海當領路人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即便是他的精神力足夠強大,但身體承受不住照樣白搭。

  如果說之前還能靠著超絕的輕功帶著靳冰雲逃走的話,那他給厲若海領完路之後的頭疼就讓他實力被迫下降了。為了自己跟徒弟的安全,米亞覺得還是早點兒離開比較好,反正他能夠做的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就要看厲若海自己是不是足夠爭氣,能夠先龐斑一步跨越境界的大門了。

  「可是師父你給厲門主留的口訊也是在賭運氣啊。」靳冰雲小小的身體坐在馬上挺的筆直,「他對陣龐斑的時候真的會通知你嗎?」

  師父離開邪異門的時候曾經跟風行烈交代過一句話,請他轉告自己的師尊,「若是有朝一日厲兄要挑戰龐斑,請務必要通知在下觀戰。」

  「不通知就不通知唄~」米亞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就算是他不通知我,我也會知道的。」

  仙門嘛,自然與眾不同,就連氣機都是不一樣的,只要被打開了,他就一定能夠察覺到。

  那龐斑跟厲若海是不是有一場戰鬥不就一清二楚了?「師父,你現在笑的好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靳冰雲看著米亞這個笑眯眯的樣子,誠懇的提醒他。

  也就是這裡沒人看見,不然她師父這般美貌的男子說不定就要被人給搶走回去做壓寨相公了。

  米亞:「」

  他無語的看著靳冰雲,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在教育問題上面出現了什麼問題,這孩子怎麼越長性格越奇怪了?

  她到底是怎麼從以前那個溫柔可愛的小女孩兒變成現在這個吐槽犀利的暴力蘿莉的?

  但事已至此,他總不能教這孩子繡花吧?

  而且繡花也不一定能夠讓她重新溫柔回來,那《葵花寶典》上的武功還最適合用繡花針使出來呢,繡娘要是練了簡直能夠上天,可這東西能練嗎?

  想起來之前雪千尋看到了這門功夫的法門好奇的練了一下的後果,米亞覺得還是別瞎折騰了。現在靳冰雲用劍還只是個暴力蘿莉,要是她以後改用針了,那就不是暴力蘿莉的問題了,到時候她跟雪千尋豈不是要組成一個神針聯盟?

  想起來童年時代某部講述清朝格格的電視劇,米亞倒吸一口涼氣,那劇裡面的老嬤嬤真是給他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像了,讓他一直對用針作為武器的人保持著十分崇敬的態度,就像是始終對牙醫這種生物抱有敬而遠之的感情一樣。

  所以神針聯盟什麼的,還是見鬼去吧,雪千尋一個人就夠他的受的了,實在是不需要再多一個靳冰雲繼續折騰人。

  靳冰雲看著他臉上變來變去的表情也不在意,她已經習慣了表情豐富多彩的師父,要是哪天他突然之間變成一個冷若冰霜不愛笑的人才叫奇怪。

  就像是那位邪異門的厲門主,雖然他每次在跟師父說話的時候總是表情溫和,又常常帶著笑意,可是沒有師父在場的時候,這位厲門主就真是無愧於他那個黑榜巨擘的身份,臉冷的快要能夠結冰,縱然長著一張跟她家師父不相伯仲的臉孔,也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大概這就是為什麼風行烈那麼怕他的原因吧,在師父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這徒弟做的委實是膽戰心驚的很,為他後來叛逃師門早早的埋下了種子。

  但那又跟她有什麼關系呢?

  靳冰雲看著坐在馬上隨著馬匹走動晃晃悠悠的活像是一個文弱書生的米亞笑了出來,她只要跟在師父身後就好了,等到未來有一天,成長為一棵可以回饋師父、為他遮日避雨的大樹。

  現如今嘛,還是要開開心心的活,要去福建去看看師父口中的盛景~

  只不過還沒有等到她看到什麼盛景,就遇到了奇景。

  「叮叮當當——」一陣兵器相交的聲音傳來,讓兩人胯.下的馬匹都不安的開始躁動。

  「居然有人在雙修府的地盤上搞事情?」米亞一牽馬繩,調轉方向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奔去。

  結果人到了,這邊的戰鬥也結束了,一身青衫的烈震北站在那裡,跟滿地的屍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烈神醫?」米亞驚訝,沒想到居然又遇到了烈震北。

  不過這裡是雙修府的地盤,遇到烈震北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就是這一地的死人看起來跟他這幅瀟灑自在的樣子實在是違和的

  很。

  嗯,也許是因為言靜庵的關系,米亞總覺得烈震北應該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跟現在這個臉上還沾染著血跡的型男實在是有點兒對不上。

  烈震北看到米亞的時候也很吃驚,「方兄?」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位故人,尤其是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兒,莫非是他另外一個小妹子?

  這一家子倒真是出美人。

  「烈神醫受傷了?」烈震北的手臂此時不自然的垂落,顯然是受傷不輕。

  「些許小傷,不妨事。」受傷的人倒是對此並不在意,徑自邀請起了米亞這位故人,「既然方兄來了這裡,烈某便當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好啊,那就麻煩烈神醫了。」米亞一臉坦然的同意了對方的邀請,看的靳冰雲滿臉問號。

  她記得清清楚楚,師父當初親口說這個烈震北神醫是個戀愛腦,遇到言齋主的時候就東南西北分不清,一頭扎進了糊塗池,什麼缺德事兒都能干出來。遇上這種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離得遠遠的,別到時候因為跟慈航靜齋有什麼牽扯而被他惦記上倒了大霉,現在怎麼會突然同意對方的邀請?

  當然是因為地上的那幾個人的面貌特征。

  米亞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些人不是中原人,再想想即便是龐斑退隱江湖也不死心想要搞事情的蒙古貴族們,就大概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了。

  當初在觀鶴樓的時候龐斑身邊還有一個年輕人,就是蒙古貴族方夜羽。聯想到烈震北跟言靜庵之間的關系跟此處的勢力雙修府,米亞雖然沒有打算介入到這場爭鬥當中,但是也不想要做一個睜眼瞎,情報收集還是必要的。

  至於烈震北,都說了這位是個戀愛腦了,遇到言靜庵的事情就容易上頭。但相對來說,只要跟言靜庵沒關系,烈震北就是一個極為聰明狡猾的高手,身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不管他是黑還是白,都不會改變他在蒙元余孽面前的態度,這件事上還是可以放心打探的。

  當下兩人隨著烈震北一起回到了他的藥廬。

  「此去經年,這藥廬倒是一點兒沒變。」踏入藥廬,米亞微微一笑。

  當初雪千尋跟詩詩帶著他來這裡求醫的事情他還記得,此間地方竟然連院子裡的一個壇子的位置都沒變,這位烈震北神醫,八成是有點兒強迫症在身上的。「方兄卻變了不少,烈某也老了很多。」烈震北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調侃著別人跟自己。

  「是嗎?我倒是沒有覺得烈神醫有什麼變化。」米亞眉毛一挑,頗不贊同烈震北的意見。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最奇妙之處,有足夠的內力支撐,一個人就算是七老八十了,皮相也不會變老,依然仿佛是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

  言靜庵如此、龐斑如此、虛若無如此,眼前的烈震北也是如此。

  他雖然年齡已經不再年輕,但是臉上卻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歲月痕跡,只是多了幾分成熟。唯有斑白的鬢角出賣了他,讓人能夠從這發色當中揣測出來一些他的過往。

  不過跟幾年前米亞見到他的時候比起來,烈震北確實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倒是真的,而不是米亞誇獎他。話說回來,對烈震北這樣的男人,誇獎他年輕英俊還不如誇贊他武功高絕,起碼後者絕對會讓他心情好。

  前者嘛,就要看言靜庵吃不吃這一口了,不過當初言靜庵尚未痊愈就離開了應天府回到慈航靜齋,這位烈震北神醫卻在應天府待了不少時間沒有立刻離開,由此可見即便是仰慕者也是分等級的,龐斑能夠在慈航靜齋的聽雨亭中跟言靜庵論道,烈震北就沒有這種幸運的機會了,連護送言齋主回到慈航靜齋的資格都沒有。

  一旁的靳冰雲聽著這兩個人一人一句的淨說廢話,強行忍住了翻白眼兒的衝動。

  這個烈震北,當初為了言齋主那麼坑的事情都能干出來,現在倒是一派閑雲野鶴的態度,仿佛曾經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也是讓人服氣。

  「男人就是賤皮子,你給他幾分好臉色他就會翹尾巴,不理不睬又會沮喪,要想要讓他們心甘情願為你所用,還是要學點兒手段,吊著他們一點兒才行。」靳冰雲想起來了之前雪千尋說過的一句話,不知怎麼的,就跟烈震北對上了號。

  雖然這麼說感覺有點兒過於貶低這位烈神醫了,但想到他跟言齋主之間的那點兒糾葛,靳冰雲竟然覺得很有道理,默默的在心裡面把大姑姑的金玉良言又給加重了一些分量。

  果然行走江湖還是要聽一聽前輩的經驗的。

  雖然這些經驗有時候碰上了一些難纏的人之後根本就不起作用—典型的就是她家師父,從來不會因為大姑姑跟小姑姑的撒嬌而產生任何動搖,絕色美人眼前撒嬌而面不改色,狠人一枚啊!

  「烈神醫可否告知那些人的身份?」米亞坐在石凳上,端著藥童端上來的茶水詢問道。

  就算是沒有風行烈的」劇透』,他也發現了這個世界的不和平跟暗潮湧動。

  蒙元余孽、女真人、天命教.大明王朝身邊簡直就是圍了一群的餓狠,都想要從這個初生的王朝身上咬下來一塊肉。而王朝本身內部也是波雲詭譎,陰謀一堆,搞得一個剛剛建立了二十年的王朝跟未代王朝都快要差不多了,稱得上是干瘡百孔,全是篩子!

  米亞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個剛剛建立不久的強盛王朝跟一堆武林人士扯在一起,並且受到這群人的影響深重,這聽起來怎麼就那麼玄幻呢?

  但不管怎麼玄幻,有些事情還是沒有改變的,蒙元余孽始終沒有放棄過復國的想法,沒事就在暗搓搓的想要搞破壞,這次也不知道又折騰出來什麼事情了。搞得米亞真的很想要跑去魔師宮把方夜羽這個沒事找事的家伙給干掉,省的他一天到晚做著不切實際的夢想,勞民傷財還影響別人生活。

  可惜還是那個問題,他境界夠了積累不夠,跟龐斑這種老妖怪比起來比脆皮還要脆皮,真的對上了,那就絕對是壯志未酬身先死的節奏,幫不上任何的忙。

  廢號重練什麼的,真是讓人痛苦不已。

  「方兄也對這件事感興趣?」烈震北看著米亞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探究。

  他一直沒有注意一件事,方亞,方夜羽,他們都姓方,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同樣的英俊瀟酒,而且前者出現的時機也很湊巧,就在龐斑跟言靜庵相約在應天府之前,這個方亞毫無聲息的出現了。

  烈震北是個聰明人,只要不是面對言靜庵,他的腦子就會一直在線。在米亞拒絕了他之後,就考慮過一件事,對方為什麼會如此排斥慈航靜齋?

  慈航靜齋為白道之首,雖然因為跟藏傳佛教之間的往事不得入世行走,但是對世俗的影響一直都在,當今聖上也是因為得到了慈航靜齋的支持才會得到中原武林的支持,最終登上皇位。

  按照常理來說,普通人應該沒有討厭慈航靜齋的理由才是……

  行動派的烈震北沒有光想不做,而是真的開始了調查。

  但任他調查來調查去,這方家的幾兄妹的身世都找不出來什麼錯疏之處,可太過完美本就是一種不完美。接著繼續往下查的烈震北最終查到了日月神教的勢力附近就查不下去了,那時候他以為方家的這幾兄妹是做夠了綠林好漢想要洗白上岸,跑到了應天府做富貴閑人。

  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本朝立國就跟江湖武林牽扯不清,如今最大的綠林幫派怒蛟幫的幫主上官飛就是昔日朱元璋手下大將,想要做這等洗白上岸的事情並不多需功夫,自然有人做這筆買賣,還會做的不錯。

  尤其是方家的宅子跟那些鋪子,就更是佐證了烈震北的想法,這確實是綠林人士洗白之後的常見手段。買下宅子,然後再買幾個鋪子跟一些田產,就能當一個地主,等到有了子嗣就延請名師教導,去那科考搏一搏,看看能不能給自己家掙出來一個潑天富貴。

  前人已經走過了這條路,後人走起來也就熟悉的很了。

  本來已經放下了戒心的烈震北沒想到又會遇到這位方兄弟,還是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心中重新興起了疑心。

  「自然是感興趣的,蒙元余孽對中原始終不死心,想要反攻回來繼續當皇帝,既為大明子民,又怎麼能看著他們如此行事?」米亞平靜的說,「漢人連名字都不配有,只能叫數字,還是最低等的賤民。不許習武、不許打獵,不許結社……任何能賺錢的事情都沒有漢人的份,被蒙人跟色目人殺了賠一頭驢子都是殺人者心善,活的比沒有智慧的畜生還要悲慘。這樣的日子,烈神醫還想要回去嗎?」

  你家言靜庵扶持起來的朱元璋本名就叫朱重八的事情你不知道?烈震北呼吸一滯,沒想到面前這個青年竟然說出來了這麼一番話,半晌才一拍桌子,「好!志當存高遠,敢為天下先,方兄大義!」

  言靜庵最令人他欽佩的一點就是身負大義,為了天下黎民一往無前,此時見眼前的米亞同樣身有大志,之前對他的懷疑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當下跟他說起來了自己遇到那群蒙古人的經過。


第1810章

  「果然是方夜羽。」米亞聽完了烈震北的話之後皺起了眉頭,這位小魔師可真是夠陰魂不散的了。

  而且手也伸的長。

  他離開應天府的時候才聽聞方夜羽在北部折騰,現在這人又跑到南邊來搞三搞四,他到底想要干嘛?

  「他對雙修府的勢力一直垂涎不已,想要收入手中,這次的派出來的人就是來打前哨的。」烈震北憂心忡忡的道,「而且我從他們口中得知消息,雙修府早就有蒙古臥底,如何排查出來這個臥底又是一件難事。」

  雙修府這麼多年也沒有出什麼事情,對方不行動的話,想要查出來這個奸細的難度真是太高了。

  早知如此,他真應該留下幾個活口,好把這人給釣出來,但無奈他下手太狠,審訊出來了消息對方也沒了氣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烈震北嘆了一口氣,人一受傷就容易腦袋發熱,他這個毛病這麼多年下來是改不了了。

  米亞:「」

  好家伙,給江湖勢力安插臥底,方夜羽你到底是想要搞政治還是想要當武林盟主啊?

  現在的人爭奪天下的方式都是這麼抽像的嗎?

  忍了又忍沒忍住,他直接開嘲諷,「方夜羽不會是想要將中原武林的黑色勢力都給收攏為手下,再去白道各派安插臥底,靠著這些力量來顛覆大明江山吧?」

  真當一個正值國力上升的政權是那麼容易解決的嗎?又不是先天不足,後天瘸腿的大宋!

  還是當朝廷的軍隊是死的?

  可現在堡宗還沒出生呢,大明江山的軍隊也沒被派出去自殺,到底是誰給了方夜羽勇氣,讓他覺得當初大明尚未立國就被趕出中原的蒙古貴族們能夠在大明徹底掌握了國祚之後還能輕易的反攻回來?

  龐斑要是真有這能力,當初早就直接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情了,又怎麼會拖到現在?當他是無所不能的戰神嗎?

  能不能先達到前輩們千軍萬馬中片葉不沾身的水平再說這話?

  說到底,這個方夜羽這麼折騰下去,最終的成果也只不過是在武林中占據一席之地而已,跟收復江山根本就扯不上關系,簡直不知所謂!

  然而烈震北並不這麼認為,聽了米亞的話之後他大贊一聲,「方兄果然好眼力,這位小魔師可不就是打著這個主意嗎?若是讓他控制了中原武林的勢力,便可借此反攻對朝廷產生威脅.……」

  他說的有多一本正經,米亞就有多麼的絕望,特麼的這哪裡是什麼反攻,根本就是地方造反好嗎?

  這都不如在宮廷內部和平演化的成功機會大!

  然而烈震北這種曾經切身參與了王朝爭奪戰的人都覺得方夜羽的行動有可能成功,真就是一言難盡。

  米亞感覺自己仿佛是亂入了到了一個奇怪的劇本裡面,事情的發展真是一件比一件玄幻,一陣心力交瘁。

  他不能理解這些人的行為模式,還是交給風行烈這個據說最後跟自己的好兄弟一起幫助燕王朱棣奪得了大位的人去操心吧,他一個普通人真的沒辦法跟這些大佬的腦回路同調。

  走農村包圍城市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路線也不是這麼走的啊,就不用說現在天下太平老百姓不想要打仗,朝廷軍隊也兵肥馬壯的事情了,你連團結有生力量都做不到,還談個屁的造反?

  算了,他還是想想怎麼提高自己的實力吧,腦回路搭不到一條線上應付起來太辛苦了。

  米亞摁住額頭,只覺得一陣荒謬,這朝堂江湖不分的情況真是令人難繃。

  可他在烈震北這裡光輝偉岸的形像已經樹立起來了,以至於這位毒醫興致大發的拉著他開始暢談人生抱負,天下大事。

  談到後來,已經喝了大半壇子酒的烈震北眼神迷離,「人生得意須盡歡,多活一天是一天!方兄,你我一見如故,是為知己,干!」

  他舉著手中的海碗,笑呵呵的碰上了米亞手中的那只同樣大的海碗,一飲而盡。

  米亞:「……」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那碗黃酒,再抬頭看看一臉豪氣衝天喝干了酒的烈震北,痛苦的閉了閉眼睛,端起酒碗喝了下去。

  沒辦法,烈震北都喝了半壇子了,他這一碗酒才只是抿了幾口,人家都一見如故的盯著他了,不喝是真的說不下去了。

  但這酒是真的難喝啊!

  米亞眉頭微蹙,輕輕拂去唇邊的酒液,嘆了一口氣。

  應該用來制造佳肴的黃酒現在被喝進肚子裡,這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哈哈哈哈,方兄真雅人是也!」烈震北見他這般模樣,哈哈大笑,這小兄弟未免過斯文了一些,誰家大好男兒喝酒居然這般秀氣的滴水不漏的?

  「我這身衣物是家中小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怎能被這濁物染了?」米亞淡淡一笑,才不管烈震北這狂言豪語。

  什麼雅人?不就是說他喝起酒來沒有男子漢氣概嗎?

  也不想想那黃酒滴落到他這身月白長衫上之後不但要洗衣服,還會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經歷多少次,他也是沒法理解喝個酒都能漏的滿身的事情,缺了牙的貓吃飯都不會漏的這麼厲害,嘴上是長了漏勺嗎?

  喝一碗酒竟然能夠灑掉一半!

  「賢弟這張嘴可真是讓人又愛又恨,若是那些綠林好漢聽聞你這般說,非得跟你比劃兩下才行。」烈震北搖頭嘆氣。

  這位方賢弟說話也未免過於犀利了,跟他的這張俊美的臉孔真是完全搭不上。

  角落裡坐著當壁花的靳冰雲:「」

  說老實話,她覺得這位烈震北神醫在文學素養這件事上是真的挺迷惑人的,說出來的話簡直一句比一句炸裂,你一個大男人,對著另外一個男人愛什麼恨什麼啊?

  想起一路行來遇到的各種奇葩事兒,靳冰雲看著烈震北的眼神就戒備了起來。

  雖然說這位烈神醫明戀言齋主是江湖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誰也沒有規定他不能戀上別人啊!

  尤其是她師父這般豐神俊朗的男人,單看外表,長相比言齋主還要出色呢,不乏有那等宵小之輩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最終被她當成了練手的靶子。

  那烈震北對師父產生什麼心思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畢竟她師父這麼好看,光是看著他的臉,就能讓人多吃一碗飯。

  可靳冰雲覺得烈震北不行,一個曾經追在言齋主身後跑甘為她驅使的老男人怎麼配得上她冰清玉潔的師父?

  她師父這般光風票月的美男子,若是沒有九天仙人下凡塵的氣度光輝,又怎配與他並行?

  米亞並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心裡面想什麼,只是冷靜的對烈震北說,「烈兄醉了,我又不會閑著沒事去找綠林好漢們喝酒,談什麼比劃?」

  要不是今天想要打探有關這些蒙古人的消息,他根本就不會跟著烈震北一起走,就更加談不上什麼跟綠林好漢喝酒了。

  是要有多無聊才會干出來這種事情?

  雖然說黑白之間還有灰,黑不一定是黑也有可能是白,白也不一定是白還有可能是黑,但終歸大部分的黑還是黑,遇到這種靠著打家劫舍跟殺人放火斂財的綠林好漢,他會直接送人上西天而不是跟對方喝酒!

  「你這性子,倒是跟我的一個好友相似。」烈震北看著他這個冷冷淡淡的樣子,不禁拍桌大笑,「不但性子相似,就連這一表人才的長相,你二人也是在伯仲之間。」

  米亞:「

  」

  看出來了,烈震北八成是個話癆,平時自己一個人待著沒人說話,現在遇到一個人就可勁兒的叭叭叭!

  烈震北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便是對待靜齋的態度,那人也跟你十分相似,總是離的遠遠的,絲毫不願意靠近,仿佛一靠近就要被火燒眉毛一般。」

  還有這種清醒人?米亞眉毛一挑,真不容易啊,終於有個人對慈航靜齋不假以顏色了。

  烈震北並未察覺出來對面的人心中變化,只是站起身來走到了藥廬邊上,轉身看向了米亞,含笑問道,「方賢弟可知天下之大,我為何要在雙修府的地界蓋上一座藥廬?」

  「我不知道。」米亞誠實的搖頭,認為烈震北現在一定醉的不輕。

  不是因為他話癆,純粹是因為他往藥廬邊上走的時候是一個方向,走的過程直接歪到了另外一個方向,眼神跟腳步發飄的厲害。

  「是因為一個承諾。」他笑眯眯的說,「當日雙修府公主選婿,本來選中了我這位好兄弟,但兩人有緣無分,未成眷屬。不過我這位好兄弟到底是個多情的人,知曉雙修府難處,便托了我多加看護。」

  「啊?」米亞都愣了,仔細回憶了一下雙修府公主那個有緣無分的女婿人選,不就是厲若海?

  這人竟然這麼多情的嗎?沒看出來呀!

  想到對方幾次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不自覺捏手指的事情,米亞反省了一下自己,果然人不可貌相,如厲若海這樣的多情種真的太少見了……他不會是因為受了情傷才跑去建立了邪異門吧?

  可是之前不是說他拒絕了雙修府公主?

  果然江湖傳言這種東西要辯證的來看……

  米亞正腦補著八卦,烈震北就又開始說話,「不過我那位好兄弟沒有這等艷福,方賢弟倒不一定,你這樣的人才,我若是個女人,定會緊緊抓住不放的。」

  雙修府的小公主谷姿仙再過幾年也要選婿了,方賢弟到時候說不得又是一個厲若海!

  呃,不對,他的好兄弟厲若海武功高絕,但是這位方賢弟他卻從沒有見他動過手,實力尚未可知,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夠過了雙修府的那一關?

  烈震北迷迷瞪瞪的想著,就見到他新認下來的賢弟好像變成了兩個

  「烈兄,你是真的醉了。」米亞嘆了一口氣,萬萬沒想到只是不到一壇的黃酒就讓烈震北這樣的高手醉成這個鬼樣子,他是真的沒有什麼酒量啊。

  「我醉了嗎?」烈震北一愣,哈哈一笑,「賢弟說笑了,我與賢弟把酒言歡,還要徹夜長談,怎麼會醉?」

  「那你再喝一碗。」米亞拎起酒壇子倒了一碗酒遞給他,誠懇的說。

  「再喝一碗就再喝一碗。」烈震北毫不在意的接過米亞遞過來的酒碗一飲而盡,身體晃了晃,軟了下去。

  「就說你醉了。」米亞一手撐住烈震北的身體,喚來了他藥廬中的藥童跟小廝,「扶你們家老爺回去休息。」

  酒鬼什麼的,可真是太麻煩了!

  那小廝跟藥童面面相覷,從米亞手中接過了自己老爺,扶著他往房中去了。老爺請客最後自己卻醉了,也是一件奇事。

  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米亞在酒碗裡面加了料的靳冰雲:「……」

  師父這個性子……嗯,都怪烈震北,這麼晚了還拉著人不放,影響了師父的睡眠,加的好!

  「看來我們還要在這裡待上一個晚上。」米亞看了看月色,只覺得烈震北是真能說啊,從晚間吃飯開始,到現在都過去了兩個時辰,居然還能滔滔不絕,這體格是真的好。

  「那我們明天就走嗎?」靳冰雲好奇的問。

  她還以為師父會應邀去雙修府坐一坐呢。烈震北看上去好像在雙修府中很有聲望的樣子,此番他極力邀請,誠意頗深。

  「嗯,明天就走。」米亞點頭,「我本來就只是想要探查那些蒙古人的來歷,既然已經知道了,就沒有什麼必要繼續在這裡待下去

  雙修府這種處在黑白兩道之間的中立勢力,他沒興趣去關心,也不想要跟對方扯上是關系。所謂的中立,也只是沒有到那份上而已,真要是出事了,雙修府肯定會選邊站的。

  而且他一個江湖閑散人士,做什麼去湊那名門大派的熱鬧?

  只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做。

  被小廝引入到客房後,米亞略一沉吟,找出紙筆,筆走游龍的寫了一封信,將這裡發生的事情跟他猜測出來的方夜羽的計劃都附了上去,封好之後在信封上寫了收信人的名字,荊城冷親啟。

  准備第二天的時候找人將信送出去。

  至於為什麼是荊城冷,答案也很簡單,他倒是想要把信交給虛若無,可問題在於這封信真的能送到他手裡嗎?

  而且信上的名字也不好寫,用驛站送信,大明威武王的稱號可實在是過於顯眼了。還是荊城冷這個鬼王徒弟更加實際一些,也低調的多。

  反正荊城冷這人平日裡就是鬼王府的門面,送給他正好。米亞滿意的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的這個主意實在是不錯,你好我好大家好,便洗漱一番卸了衣冠躺上了床。

  都這麼晚了,再不睡覺就下半夜了!

  心安理得的睡了一個好覺的米亞醒來的時候主人家烈震北還沒醒,「老爺平素裡這個時辰早就起了……」小廝看著牽著馬道別的客人有些無奈,老爺啊,你的客人都要走了你還不醒?

  也許是小廝心中的呼喚起了作用,米亞還沒有騎上馬,烈震北就捂著腦袋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到一臉神采奕奕的米亞一陣沉

  默。

  昨天晚上喝的斷片兒了,後半段他竟然不記得跟這位方賢弟都說了些什麼怎麼辦?

  「烈兄不必送我,還是好好休息。」米亞衝著他微微一笑。

  烈震北現在的頭疼可跟他的藥沒有關系,純粹就是這黃酒的鍋,他堅決不背。

  烈震北:〝……」

  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般有個性的客人,怎麼感覺他好像急著逃跑一樣?

  烈震北心中一動,莫非是昨天晚上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把人給嚇跑了?

  想起來之前雙修府的府主谷凝清請他幫忙留意江湖上的青年才俊的事情,烈震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該不會把這件事給說出去了

  吧?

  還是說他提起了言靜庵,讓這位方賢弟怫然不悅,匆匆離開?

  經過昨天一晚,烈震北已經對這位小兄弟大為改觀,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實在不願因此而致使二人之間產生什麼罅隙。

  「賢弟來此,我本就招待不周,又怎麼能送都不送?」烈震北搖搖頭,堅持要送他跟靳冰雲一程。

  米亞無奈,也只能跟著他一起牽著馬慢慢的走。

  不涉及到慈航靜齋的時候,這位毒醫並不令人討厭,他還不至於用完人家之後甩手就扔掉,連應付一下都不願意應付。

  只是沒想到慈航靜蓋不在兩個人的話題中,淨念禪宗卻跑出來湊了熱鬧。

  「阿彌陀佛,可是烈震北烈施主?」還沒有等兩個人離開藥廬,一個和尚的身影就由遠及近,轉眼間就到了兩人面前。

  「正是。」烈震北微微一愣,他怎麼不記得自己還有什麼跟和尚有關的人脈?

  「貧僧空念,來自淨念禪宗。」年輕的僧人施了一禮道,「此次來是為言齋主送一封信給烈施主。」

  他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了烈震北。

  「靜庵?」烈震北身軀一震,接過那封信,不等回到房中就立刻拆開看了起來。

  而送信來的空念則是看向了米亞,「這位施主可是方亞方施主?」

  「嗯?」米亞眨眨眼,怎麼還有他的事兒?

  「正是在下。」他微微頷首,好奇這個僧人想要做什麼,不會也有一封信是送給他的吧?

  「方施主,貧僧有禮了。」空念見他承認自己的身份,衝著他施了一禮。

  「小師父為何如此?」米亞發誓,自己是絕對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和尚!

  就算是對方說自己來自於淨念禪宗也跟他沒關系—淨念禪院裡面的和尚又不會娶妻生子,總不能連以前被他燙了戒疤的和尚還有後代留下來吧?

  「兩個月前,方尋女俠曾在台州府救了一個小女孩兒,那便是我妹妹。」年輕的僧人笑呵呵的說,對著米亞的態度十分和善。

  米亞:「.」

  他是真的沒想到都離開這麼遠的地方了,居然還能夠聽到雪干尋的消息。

  台州府?那不是跟明州很近?

  雪千尋這速度,如果不是他一路游山玩水,是不是就要跟她這個江湖上嶄露頭角的離魂劍碰面了?

  離開家已經有很長時間的米亞有點兒想要嘆氣,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自己一路走來十分低調,半點兒名氣都沒有闖出來,反倒是比他還要晚離家的雪千尋闖出了一番名號,還是一個光是聽就很難聽的名號,離魂劍是什麼鬼啊?

  聽起來像是離婚間!

  但有句話說的好,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雪千尋的行事風格確實是很離魂,用的又是劍,叫離魂劍也沒有錯。

  畢竟她的敵人都被送去見閻王爺了,離魂離的是實打實,半點兒沒有折扣。

  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和尚,怎麼會知道他跟雪千尋有關?難不成淨念禪宗現在竟然改了風格,走情報路線了嗎?

  他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問了,半點兒沒有想著要遮掩什麼,」小師父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我記得我跟阿尋並未在外暴露我們二人之間的關系。」

  一路走來,兩個人完全就不同的風格,常人會把兩個人聯系到一起嗎?這位淨念禪宗的僧人知道的未免太多。

  「方施主不要誤會,我在般若寺看到了方尋施主為家人點的祈福燈,上面有方施主的名字。」空念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會知道方亞這個名字。

  他們淨念禪宗雖然隱世不出,但又不是沒有入世歷練的僧人,修佛不修心,最後也只不過是空空一場。只不過跟慈航靜齋所出弟子那般顯眼的目標不一樣,淨念禪宗的和尚在外行走之時也跟普通寺廟裡的僧人無甚不同,倒是很少被人針對,也就無從談起再被人發現。

  又不是每一個和尚出門在外的時候都閑著沒事干顯露自己的武功多麼好,大部分入世修煉的師兄師弟們都是找了個寺廟掛單,平時還會接一些水陸法會念經的活計。他回到台州府之後去了般若寺掛單,就見了那位方尋女俠在寺中給家人點的祈福燈。

  至於為什麼不但知道方亞跟方尋之間的關系,還能夠認出來方亞這個人,那就更簡單了。

  邪異門少門主放出消息,他們的地盤上不許人動方亞跟他的徒弟。

  聯系到厲若海跟烈震北之間的關系,再看到俊美的男人跟漂亮的小女孩兒,若是還不能認出來人,那空念覺得自己可以直接舍身飼虎了,別浪費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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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1章

  只是他沒想到方亞是這樣的一個人。

  空念不是淨念禪宗修為最高的,但卻是年輕一代中修為最穩的。

  如果說同代中還有一些師兄師弟們佛心不穩,心有外物,那空念就是一心向佛,只專心佛法精修,憑借自己的能力渡人波難,不借助他人外力修行,連建立地上佛國的念頭都不曾有過,屬實是佛門中的一個異類。

  不過他常年飄在外面做苦行僧,淨念禪宗也管不了他,難不成這麼大一個禪院還能派出人去監控每一個弟子的所行所為嗎?

  只要門下弟子不惹出禍端倒行逆施,淨念禪宗是不會去管這些事情的,七百多年前的一場災難早就打的這群佛門弟子們沒了攪混水的心氣,向來講究一個別人不說,他們不做。

  也唯有慈航靜齋這個同源同脈的門派偶爾才能夠請得動他們,便如當初她們給朱元璋牽線搭橋,讓禪院中的老和尚去給他當影子太監保護安全,倒是把隱形人的特質給發揮了個十成十。

  他遠遠見過一面雪千尋,那是一個很奇妙的女人。

  有那麼一瞬間,空念以為自己見到了慈航靜齋的仙子們,氣質出塵,仿佛不是凡間中人。

  可再一看,又不像了。

  慈航靜齋的仙子們沒有雪千尋身上的人味兒。

  她們是高高在上的,是慈悲又憐憫眾生的,但唯獨不像人,反而像是一尊冷冷的佛像,按部就班的實行著自己拯救世人的計劃,眼裡有的都是天下跟蒼生,空洞洞的沒有煙火氣。

  雪千尋不一樣,她是人不是仙。

  但輪到了她的哥哥,空念又看不懂了。

  他妹妹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會有個比慈航靜齋的仙子還要沒人氣的哥哥?

  烈震北是一團燃燒著的烈火,保持距離就只會感受到溫暖而不會被灼傷;江上雲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也鋼折不屈,唯有這位方亞方施主,空念從他身上什麼都感受不到。

  他像是風,像是雲,像是這天空中飄灑著的毛毛雨,無處不在,融合在了天地之間;又像是永恆不變的日月星辰,冷冷的注視著人間,一絲的煙火氣都沒有。

  米亞不知道這位小師父心裡面想什麼,要是知道的話,只能說這純粹就是功法問題,跟人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

  《長生訣》是一門很有趣的武功,內中蘊含的東西絲毫不遜色於《慈航劍典》跟《淨念禪書》還有《天魔策》這一類的武功秘籍。但就跟這些秘籍一樣,《長生訣》本身也有個很嚴重的問題,它被分割成為很多部分,其中一部分練了之後就會產生氣質上面的變化。

  這其實還不算是太嚴重,嚴重的會連性格都被影響,就像是當初的寇仲跟徐子陵,兩人後來的境遇跟《長生訣》稱得上是密不可分,這門武功在某些方面是真的無解。

  米亞最初練的重塑經脈的法門不會產生這種問題,可那一門功法也只有重塑經脈這一種功能,想要靠著它把功夫重新練回來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就去練了《長生訣》上面別的功法。

  寇仲跟徐子陵練過的他沒去碰,一陰一陽方得圓滿,他去哪裡找個練功的伙伴?

  那就練別的吧。

  其中有一些他以前練過了,除了強身健體之外,也沒有什麼用處,就只剩下了兩門功法可供他選擇。

  倒不是說他不能練別的武功,但自從得知了這裡跟自己曾經待過的地方一脈相承,米亞就做出了決定,練《長生訣》!

  兩門功法裡,他選擇了一門不用吞雲吐霧也不用服食各種丹藥的,代價就是把自己給練的已經不是清心寡欲的問題了,而是根本就情.欲寡淡。

  煉精化氣的結果就是真.煉精化氣了。

  當一個男人連早上的煩惱都不存在的時候,那就真的是四大皆空,沒有什麼能夠影響他了。被男性身體各種因素跟分泌的激素影響的米亞當然也不例外,就算是裸男.裸女此時在他面前大跳豐色舞,對他動手動腳,他這個時候也是心如止水的,又何談煙火氣?

  都獻祭給《長生訣》了!

  雖然不想要談感情也不想要談肉體關系,但自願的跟被迫的完全就是兩碼事,這種情況下,米亞要是還能保持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那就真是演技已經出神入化,人戲不分了。

  這可比寄情山水之間,天天吃喝玩樂的難度高多了,他根本不想要折騰自己。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發腮了啊!

  來了這裡這麼長時間,天天努力練功的米亞終於發腮了!

  摸著自己線條愈發凌厲霸氣的臉,他感覺有點兒得意,終於不用再被人當成小姑娘了—雖然現在依然很漂亮,但是脫去了嬰兒肥的稚氣後,這張臉已經變得英氣了很多,原本的柔和之氣也消失的差不多,臉上不做表情的時候就有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配合著《長生訣》功法的副作用,就成了空念眼睛裡無所定形的山川雲霧與神明,冷冷的旁觀著這世間的一切,無喜無悲。

  「方兄,我有一件事要去做,不能繼續送你了。」烈震北的聲音打斷了米亞跟空念的對視,他肅著一張臉,衝著米亞拱了拱手,「待到他日,震北必定設宴款待,以表歉意。」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轉身衝回了藥廬,幾息之間就見他重新衝出來,縱身策馬而去。

  米亞:「

  ……」

  他緩緩的轉頭看向了空念,眼神微妙。

  喲,大師,沒想到您除了普度眾生,還干這種幫尼姑牽線搭橋的活兒啊~

  空念:「……」

  頂著米亞火辣辣的眼神,這位向來古井無波的和尚不知怎的,居然心虛了那麼一下,他也沒有想到烈震北竟然會這麼心急,接到了信連客人都不管了,跑的跟飛一樣呀!

  「空念大師,就此別過。」米亞不想要跟這個和尚繼續糾纏下去了,拱了拱手,衝著靳冰雲示意一聲,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走

  了。

  跟這群佛門之人搞到一起絕對沒有好結果,他一點兒都不想要沾染上晦氣。

  而且當初淨念禪宗被他給錘了一頓之後居然連老巢都搬家了,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還要費心去尋找這些禿驢的所在,著實是讓人厭煩。如此,不如不見不染,別給自己找麻煩。

  靳冰雲衝著空念投射了一個奇怪的眼神,也跟著一起走了,只留下一個空念在原地無奈苦笑。

  本來他還想要找烈震北討碗水喝,但現在人都跑了,就剩下這藥廬的小廝跟童子瞪著眼睛看著他,讓空念完全沒了討水喝的念

  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宣了一聲佛號,空念也健步如飛的離開了。

  「那位大師走的方向好像是跟方老爺一樣?」昨晚上做菜的小廝有些遲疑的跟同伴說。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老爺的朋友好像很不喜歡那位看起來面善的大師的樣子。

  「是一樣。」旁邊的藥童點頭,「這條路往前走就是官道了,也不奇怪。」

  這年頭的大路也就那麼幾條,誰家好人沒事走小路啊?不怕山匪把自己給劫了嗎?那位大師便是武功再厲害,可出家人不能殺生,遇到這種事情總是個麻煩。

  倒也不麻煩。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送爾等去地獄伺候地藏王菩薩。」空念雙手合十念誦,隨後雙手一翻,兩道寒光就從幾個劫道的賊人喉間劃過,讓這些山匪都變成了一具屍體。

  「善哉,善哉,願諸位施主來生脫去罪孽.」空念一手提著一具屍體丟進了挖好的深坑裡,一邊往裡面撒土,一邊誦讀《金剛經》為這些山匪超度,場面十分嚴肅正經。

  「師父,我總覺得那位大師有些不對勁兒。」靳冰雲微微皺眉。

  兩人離開了雙修府的地盤之後就放慢了馬速,任由馬匹慢慢的行走起來,此時正說起了空念。

  「哪裡不對?」米亞轉頭,好奇的問。

  感覺也跟以前的淨念禪宗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啊。最多,現在的淨念禪宗的和尚沒有以前那麼跋扈了,而且頭上也多了戒疤,不會還俗之後也看不出來痕跡。

  至於那位空念大師,米亞想了想,除了對方那雙十分漂亮但看上去就能用兩根手指頭掐死人的手之外,也沒有太多的異常。

  老實說,他現在不是很想要把精神放到這人身上,既然以後不會有接觸,又何必了解太多呢?

  「他的眼神不對。」靳冰雲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

  「啊?」米亞愣了,眼神不對?

  哪裡有問題?沒感覺對方眼神裡面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啊。

  「我在靜齋的時候見過一些淨念禪宗的弟子,他們的眼神跟空念的不一樣,更……嗯,更虔誠,也更加純淨。」靳冰雲想了想說,「可是這個空念大師,我從他的眼睛裡面只能看到靜寂跟荒蕪,沒有淨念禪宗弟子的那種佛門人士的氣息。」

  她早年的時候在慈航靜齋待著,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一些來訪的客人,不管是道門弟子還是向來跟慈航靜齋來往甚密的淨念禪宗的人,她都見過。

  可是她見過的人跟空念都不一樣。

  他不但不像是一個和尚,也不像是一個佛門弟子。空念,就真的跟他的法號一樣,眼睛裡面什麼都沒有,像是荒蕪靜寂的死地。

  靳冰雲從來沒有在其他的人身上見過這種眼神,即便是被稱作是魔師的龐斑,他的眼睛裡面也是有生氣的,而不是像空念這樣,無生只有死。

  「那又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呢?」米亞輕輕一笑,「小雲,你要知道,這世間的煩惱多數都是人自己找的。不管空念大師是個什麼樣的人,都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他是淨念禪宗的弟子,出了事也應該由淨念禪宗來解決。若是不能解決,自然有人教導這群和尚該怎麼修煉,別把害人精放出來。」

  他的身體隨著馬匹的走動微微起伏,聲調卻絲毫沒有變化,「再說了,那位空念大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也不知道,總不能因為他的眼神跟普通信佛的人不同就覺得他不是好人,萬一這位大師是個怒目金剛轉世,嫉惡如仇呢?莫要把自己看的太輕,也別太看重自己,這芸芸眾生,萬千主角,你一個小小的人,又哪能處處都管得過來?」

  他的這個小徒弟,終究還是受到了慈航靜齋的一些影響,幸運的是,她受到的影響是好的那一部分,懂得憐貧惜弱,看得到別人的苦難,倒也沒有什麼不好。

  「師父,你說的自有人教導這群和尚如何修煉,不許放出害人精的人該不會是我們師門吧?」靳冰雲聽著米亞的話,幽幽的的說。

  跟在師父身邊時間越長,她對師父的了解就越是深刻,心中的那個猜測也就愈發的清晰,「蘭陵王高亞,是不是就是我們的祖師?」

  從各種蛛絲馬跡來看,這是最大的一個可能了,不然師父手裡面為什麼會有《慈航劍典》這種東西?

  便是當初言靜庵沒有把曾經的往事都說給她聽,可是連佛堂中供奉的菩薩都被放到了崖底下去了,這明顯就是有問題。

  莫不是擔心有人再來,把這些佛像也給毀掉?

  那是什麼讓慈航靜齋的人產生了這種恐懼之情?

  聯系起來了《慈航劍典》,靳冰雲覺得自己悟了,她祖師八成就是那個大鬧了慈航靜齋的蘭陵王高亞!

  倒是米亞,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會兒回答道,「也不算是祖師吧?」

  自己當自己的祖師這種事情,聽起來好別扭啊。

  沒等靳冰雲繼續說話,「若是真的要追溯祖師的話,我們這個門派其實是集結了眾家所長的。大唐年間可比現在熱鬧多了,人也精彩多了。」

  雖然那時候破碎虛空的人很少,江湖上更是聞所未聞,都成為了典籍中的傳說,可如果真的算起來武功的話,平均值是比現在的人高的。

  至少,普遍意義上的高手比這裡的人高,而不是頂級高手就那麼幾個,剩下的人都不怎麼樣。

  「比現在熱鬧,比現在精彩?」靳冰雲愣住了,現在這亂成了一鍋粥的江湖已經夠麻煩的了,居然還能比這更加熱鬧?

  「是啊,那時候的高手層出不窮,好玩的事情也多,可不是比現在精彩嗎?」米亞撇了撇嘴,「現在的這群江湖人,一個個的都被壓的沒了血性不說,還天天摻和到官場上的事裡面去,連宮鬥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冒出來了,煩人的緊。」

  當初雖然慈航靜齋沒事搞事兒折騰人,可那時候江湖跟朝堂之間還是有分割線的,哪像是現在,一個個的簡直都是官迷,不是想要當大明朝堂的官,就是想要當蒙古復國之後的官,都仿佛是中了邪一樣,不能獨立行走。

  「.……師父,你的語氣聽上去像是一個老妖怪。」靳冰雲認真的說,覺得談起這個話題的師父瞬間滄桑不少,身上都冒出來了一股厭世感。

  「小雲,」米亞嘆了一口氣,得到了靳冰雲疑惑的表情,「師父?」

  「以後出門說話小心一點兒,別總是跟你姑姑們學,這麼直截了當容易挨揍。」雖然他是靳冰雲的師父,但米亞必須承認,這小姑娘其實跟雪千尋還有詩詩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他就純屬是一個教授武功的機器而已。

  可雪千尋跟詩詩是誰啊?

  這兩個人當初可是能夠在東方不敗的後宅當中爭奪正室位置的人,論起攻擊別人的弱點跟揭傷疤這種事情,她們兩個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尤其是在東方不敗還沒有練那勞什子的《葵花寶典》之前,雪千尋是連他都敢直接叫板的人,這樣的性格,能有什麼忌諱?

  詩詩倒是沒有雪千尋嘴巴那麼毒,可是陰陽怪氣的手段卻一點兒都不弱,跟著這兩個人的時間長了,原本安靜的靳冰雲都快要成為槽王了!

  還是冷不丁就能扎心的那種。

  也就是這孩子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讓人不忍心動手,換個長的不好看到人,結果是什麼就很難說了。

  「師父說的是厲門主對你的態度嗎?」靳冰雲若有所思,她有注意到厲若海經常在師父說話的時候握拳頭,這是不是就是想要打人的前奏?

  米亞:「……」

  前腳教訓完徒弟不要隨便扎人心,後腳就被徒弟扎心是什麼感覺?

  「算了,你好自為之吧。」他嘆了一口氣,不想要在這件事上繼續說下去了,總覺得會被徒弟繼續扎心怎麼辦?

  不過心中還是暗下決心,以後對徒弟的武功要抓的更緊一些。武功夠高,就不用太過擔心挨揍,別人動拳頭的時候打回去就行

  了。

  靳冰雲看著師父無奈的樣子也很無奈,總是做一些扎心事情的人明明就是師父,怎麼能說她說話太過直截了當呢?

  最起碼的,她可沒讓厲門主那樣好脾氣的人經常想要揮拳頭。呃,別管厲若海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反正對著她師父的時候人家是個好脾氣就行了!

  靳冰雲自我安慰道,完全沒有想過要改改自己這直來直往的脾氣。

  她以前就是脾氣太好,才會被人拿來當棋子,如今可以不用處處模仿柔情似水的言齋主,當然要快樂的做自己!

  再說了,脾氣直來直往有什麼不好的,好人不會在意她的脾氣,壞人也不會在意,那她自己又何必在意?遇上找事的,砸過去就行了,又沒干傷天害理的事情,世人管我脾氣好壞?

  豁達的靳冰雲騎在那匹跟自己的身形完全不相符的高大馬匹上,快樂的跟在米亞身後,噠噠噠的衝向了他們的目的地,福建。

  不過他們走的不是時候,此時正值雨季,師徒二人行進中動輒遇到大雨,偶爾還會遇到山洪,以至於推進速度簡直慢如蝸牛。

  「天外黑風吹海立,浙東飛雨過江來東坡居士真是個寫實派啊。」米亞站在道邊的亭子裡,看著外面的黑沉沉的天空跟暴雨,嘆息一聲。

  這雨下的,又走不了了,果然江南水鄉,就是雨多。

  「師父,我不明白一件事。」靳冰雲聽著米亞念詩,又想要嘆氣了,「你不是不喜歡東坡居士嗎,為什麼總是念他的詩?」

  她在家中讀書的時候也有讀過這首《有美堂暴雨》,自然知道這是蘇軾的詩,可問題是他師父對這位宋代名人明明就觀感一般,怎麼卻每次遇到什麼就用他的詩來抒發感慨?

  「自然是因為東坡居士的詩詞都寫的極好。」米亞把想要衝著他打響鼻的馬兒的腦袋推到一邊回答道,「看人不能只看一面,要從不同的角度來看,我不喜歡他的人不代表不喜歡他的作品,這是兩碼事。」

  靳冰雲:「……」

  懂了,人跟作品分開來看是吧?師父的行為真是與眾不同。

  「就像是我很討厭言齋主,但也不會否定她曾經做過的好事,人世間哪有那麼多的非黑即白?灰才是大部分時候的常態。」眼看著這雨越來越大,米亞搖搖頭對靳冰雲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出去砍點兒遮擋的葉子回來。」

  再這麼下去的話,這雨遲早要把這些馬都給澆透了。

  米亞旋身而出,幾個起落就到了不遠處的芭蕉樹叢邊上,抽出身後的腰刀,幾下便砍下了一堆的芭蕉葉子,用繩子綁好,回到了亭子裡;又出去砍一些樹枝插在亭子前的地上,將芭蕉葉子掛了上去,被風吹進來的雨瞬間就小了很多。

  不過還缺點兒墊子,這雨繼續下的話,他們沒准兒就要在這裡待上一晚上了,他倒是無所謂,但靳冰雲還是個孩子,可受不了這寒氣入體。

  「我再去找些樹枝跟葉子回來,你在這裡守著,遇到事情就吹哨子,擺不平就用藥。」米亞交代著靳冰雲。

  他的武功不能說是絕頂,但起碼比靳冰雲這個小孩兒強,而且身強體壯的,也不怕被雨淋到。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留靳冰雲在這荒郊野外的,說不定會有危險。

  「知道了,師父,我會小心的。」靳冰雲點點頭,讓米亞不用擔心。

  她畢竟跟著米亞學了幾年的功夫,不至於那麼脆弱,師父純粹是常年把她當小孩兒才會有這種錯覺,真要擔心還不如擔心他自

  己!


第1812章

  想起一路行來她家師父不知道被多少柔媚的美嬌娘看上,或是想要親近,或是想要招婿,或是想要為奴為婢以報答恩情的,搞得她師父現在隨口報出來的假名字都有十幾個了。

  這樣的師父,她是真的擔心他一個人行動出事啊!

  靳冰雲望了望還在電閃雷鳴的天空跟大的快要能砸死人的雨點子,憂傷的嘆了口氣,覺得師父投胎轉世的時候大概是帶著一棵爛桃樹,這爛桃花多的,真是讓人光是看都窒息,他居然都能夠頂得住還處理的很好,也是狠人。

  狠人現在很懵。

  米亞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只是跑出來砍個樹枝居然還能遇到這種奇葩事兒。

  「救命啊——」他剛剛摸到林子邊上,打算砍兩根樹枝帶走,就聽到一道凄厲的呼喊聲傳來,隨後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就衝了出來,看到他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嗯?

  米亞眨眨眼睛,這看上去好像是期待落空的樣子,難道他不是她心中拯救自己的英雄嗎?

  愣神只是一剎那,眨眼間那衣衫不整的女子就衝過了他的身邊,向著遠處跑去了。後面跟著的拎著刀的男人也跟著跑過了這個一身紅衣的小白臉—這年頭能夠單身一個人跑到這偏僻的荒郊野外的人都不簡單,更何況還是一個長成這樣的人?

  沒有三兩三,也不怕被人給掠了去壓寨相公!

  既然對方對他們的出現無動於衷,那他們也不找麻煩,只完成自己的任務便罷。

  米亞:「……」

  他看著遠遠跑走的兩個人,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陷阱設置的這麼一限假,真的會有人上當嗎?

  呃,還真的有,他還在猶豫是不是要去看看要不要真的見義勇為,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怒喝,然後便是刀劍相交的聲音。

  耳力極好的米亞甚至還能夠聽到暴雨中隱隱約約傳過來的雙方怒喝聲,「戚長征,任你其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

  還是去看看吧,反正順路……

  米亞拎著砍下來的一捆樹枝並芭蕉葉子,飛快的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掠了過去。

  畢竟來都來了。

  不過眼前的場景還是讓他有點兒吃驚,方才從他身邊跑過去的女人跟男人此時已經成為了兩具屍體,他們的目標則是手持一把長刀單膝跪在地上,手捂著肚子,看上去好像隨時就能去見閻王爺。

  「噗—」面目模糊的男人摔倒在地上,昏過去前,看到一截刺目的紅衣下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米亞:「……」

  他就是想要過來看一下而已,怎麼就直接平鋪在他的面前了?

  「喂?」米亞蹲下去戳了戳這個應該是叫戚長征的男人,試圖喚醒他。

  可惜,對方不管怎麼戳,就是不醒。

  眼看著這樣,他也只能一手拎著一大坨的樹枝跟葉子,另外一只手拎著一個男人,飛奔回了亭子裡。

  「師父!」等得焦急的靳冰雲看著師父回來大喜,但隨即大驚失色,「你現在不但撿女人,連男人都撿了?」

  要命,我的師父隨便撿人的毛病又犯了!

  米亞:「……」

  完全不想要跟這個逆徒進行任何交流怎麼辦?

  深吸了幾口氣,他最終還是把拎起來靳冰雲給她屁股上來幾個巴掌的念頭給打消了。

  孩子長大了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兒了,要臉!

  把戚長征丟到一邊,米亞默默的把帶回來的樹枝跟葉子鋪在地上,鋪好了之後一巴掌拍過去,葉子跟樹枝上的水汽瞬間被蒸發,一股白汽炸裂開來。

  「行了,你今天晚上就在這裡休息。」米亞衝著靳冰雲示意。

  兩米見方的地台,正好兩個人一人一邊,靳冰雲睡覺,他打坐。

  「那這個人怎麼辦?」靳冰雲瞬間就把剛剛忤逆不孝的事情給拋到了一邊,指著戚長征問。

  此人來路不明,也不知道是干什麼的,留他在這裡豈不是很危險?

  「給他留個角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管。」米亞看了一眼落湯雞戚長征,完全沒有任何想要搭理他的想法,「等到他醒了,就讓他走。」

  他把這人拎起來的時候對方身上掉下來一塊怒蛟幫的牌子,應該就是怒蛟幫的幫眾。

  米亞對這裡的幫派勢力沒有什麼特殊感覺,也不想要摻和進去,但在幫主上官飛的約束下,怒蛟幫平日裡口碑還算是可以,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又欺男霸女的惡事,救也就救了,不過再多也就沒有了。

  「哦。」靳冰雲看了一眼徑自坐在那烘干的芭蕉葉子上打坐的師父,想了想,一巴掌拍在了戚長征的身上。

  可惜她修煉時間還是不夠長,拍出去的效果也就是一般。

  若是她自己運功蒸騰身上衣服的水分的話倒還好,可是現在幫助別人,經驗不夠成熟的靳冰雲就力有未逮了。

  不過她還是興致勃勃的用戚長征身上的衣服刷經驗,正面烘了之後烘反面,折騰的不亦樂乎。

  怒蛟幫嘛,她知道的。

  按照那幫子白道人士的劃分,怒蛟幫算是黑的,但是在真正的綠林好漢堆裡,怒蛟幫又沒有那麼黑,反而沾著點兒白。整體來說,算是灰色地帶的幫派。沒干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但也不能說就是完全的好人了,所以她折騰起來對方真是一點兒顧忌都沒有。

  米亞看著她這個樣子眼角直抽抽,真擔心受傷的戚長征就這麼被徒弟給折騰死了,那不是作孽?

  「小雲,拿一顆你做的保命的丸子給他吃了。」咳嗽了一聲,米亞開口,杜絕了戚長征被折騰死的可能性。

  他的這個徒弟,真是毫無人體常識。就算是這個戚長征沒有受致命傷,你也不能這麼折騰人啊,能不能別把你封寒叔叔平時說的那些江湖中刀頭舔血的誇大其詞當成真事兒?

  「噢。」靳冰雲伸手去探了一下戚長征的脈搏,感覺師父就是心軟,但還是去取了一枚自己制作的保命丸子塞進了戚長征的嘴裡,粗暴的捏了捏他的喉嚨給推了下去。

  手段跟態度簡直跟米亞學了個十成十,讓他再也沒有辦法否認這小丫頭像他確實多過像雪干尋跟詩詩。

  唉,師門不幸啊!

  「咳咳咳——」靳冰雲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死人都能被折騰活了,更何況戚長征還沒死呢?

  只不過這人性格也是要命,睜開眼睛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米亞就開始亂說話,「多謝姑娘相救,戚長征感激不盡!」

  他看著面前這個紅衣女郎,就知道對方是自己昏過去之前看到的那截紅衣的主人,又見此時自己並未在磅礡大雨中挨澆,哪裡還不知道這人救了自己?

  一雙多情的風流眼瞬間就溫柔了起來。

  米亞聽著他的話,再看到他的表情,瞬間臉色一黑,「你眼瞎嗎,男的女的都分不出來?」

  他不會是救了一個四處留情的風流浪子回來吧?

  短短一瞬間,米亞對戚長征的無感就變成了想要趕緊把這人給踹出去。

  實話實說,到現在荊城冷給他留下來心理陰影還沒有消去呢,之前靳冰雲從風行烈那裡得到的他後來娶了幾個老婆又有一堆小妾的消息也是把他給震的不輕,再加上一個據說是風行烈的好兄弟妻妾加起來數十人的事情,米亞都有點兒開始懷疑自己到底來到了什麼地方,怎麼這群男人一個一個的全都仿佛是種馬一樣,天天對著女人打轉?

  現在看到戚長征這含情脈脈的眼神,瞬間就惡寒上了身。

  「戚長征?」倒是靳冰雲聽到了這個名字愣住了,這名字風行烈好像提過?

  「姑娘認識我?」陷在尷尬當中的戚長征瞬間大喜,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擺脫了米亞看起來想要殺人的眼神。

  他也不知怎的,看著這人的臉,就鬼迷心竅的說出了姑娘二字,此時再看,就發現他不但有喉結,連胸脯都是平的,一張臉更是長得英氣十足,絲毫不見女人的柔美之氣。

  果然是最近閉關練功練的太素了,看到一個漂亮男人都能春心蕩漾!

  戚長征心中唾棄自己,眼睛也看向了靳冰雲,不禁又是一亮。

  他聽得對方的聲音就知道來自美人之口,現在看了人的臉果然是個美人。雖然年紀尚小,可是已經能夠看到未來的傾國傾城之

  姿。

  「是啊,我認識。」靳冰雲衝著戚長征笑了笑,瞬間伸出手去把他給掐的暈了過去。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跟之前米亞掐暈哭著喊著要嫁給自己的女孩子們一模一樣。

  被徒弟把絕招學了個十成十的米亞看著她的行為不想要說話,只想要說一聲干得好!

  見人就放電,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過有件事倒是需得問清楚,「小雲,你認識他?」

  這人不會又是風行烈說過的什麼重要人物吧?

  答案一半一半,「風行烈提過這個人,不過是跟著當初一起拱衛燕王朱棣的眾將領一起提起來的,當時我注意力都在那個忠勤伯韓柏的身上,就沒在意。」

  靳冰雲懊惱的說,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這個跟風行烈有關的人,真是晦氣!

  米亞:「.」

  好吧,拱衛燕王,根據這裡的朱允炆的親媽是個天命教徒還跟朱元璋私通的設定,反派無疑了。

  而奪了朱允炆皇位的燕王,當然就是正派人物了。

  回想起來在應天府待著的時候他屢次避開燕王所在,米亞覺得自己還是挺明智的,不想要卷進去最好就別沾邊,不然真是甩都甩不干淨!

  「多給他喂點兒藥,確保我們走了之後他才能醒。」米亞吩咐靳冰雲道。

  他現在是一點兒都不想要面對一個清醒的戚長征!

  能夠跟風行烈關系好的人,想都知道什麼樣,再聯系起來之前他那個眼神,米亞就更煩了,干脆眼不見為淨。

  「可是師父,你不是說出門在外要靠硬實力,少用這些旁門左道嗎?」靳冰雲之前還打算戚長征醒來就給他一拳頭讓他暈過去,現在聽米亞這麼說,不禁好生失望。

  「你力道控制的那麼差勁兒,萬一把他給打出來什麼毛病怎麼辦?」米亞嫌棄的對徒弟說,「無冤無仇的,雖然很煩人,但也不至於把人給打成白痴。」

  他徒弟的這個手勁兒,還是不要隨便亂來比較好。

  「哦。」靳冰雲應了一聲,看來她想要把手勁兒練好還是要多多行俠仗義才是。

  「師父,你下次再遇到賊人的時候不要那麼嫉惡如仇了,留他們一口氣吧。」靳冰雲一邊給戚長征塞藥丸子一邊對米亞說。

  她家師父,遇到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真是絲毫不留情面,常常立地消滅,她都沒有什麼機會應對啊!

  「說的好像你沒有把人一劍穿心,下次先過過腦子再動手。」米亞一臉淡定。

  光知道吐槽他這個師父,怎麼不想想她自己是怎麼干掉那些垃圾的?

  說別人嫉惡如仇,先管好自己的劍吧,你都是不是都忘記了弄死了多少個淫賊了?

  師徒兩人互相對視,氣氛瞬間沉默了下來。

  先動的是靳冰雲。

  只見她一個飛撲,就抱住了米亞的手臂晃了晃,小臉笑的一臉狗腿,「師父,我錯了,下次一定注意收力,你以後就把這些煩人的瑣事都交給徒弟吧!」

  遇事不決,上撒嬌大法!

  靳冰雲深刻的銘記兩個姑姑的話,堅持把這種行為給貫徹到底,反正她是小輩,撒嬌不掉份兒~

  米亞:「.」

  他斜眼看靳冰雲,「煩人的瑣事?」

  果然好的不學壞的學,這小丫頭詩詩跟雪千尋的優點是一點兒都沒有繼承,反倒是這個撒嬌的壞習慣學了個十成十!

  「有事弟子服其勞嘛,師父你就看在小雲一片孝心的份上同意了吧。」靳冰雲晃著米亞的手臂瘋狂撒嬌,節奏快的驚人。

  「小雲。」米亞笑眯眯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按住靳冰雲的小腦袋,「你要學你兩個姑姑也要學的徹底一點兒才行,誰家女孩子撒嬌能把人的手臂都給搖下來啊?」

  這也就是他,換了一個人,現在就成了獨臂大俠了!

  「……那我多練練。」靳冰雲愣了一下,做出了一個決定,日後定要多跟師父撒撒嬌。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米亞:「……」

  他抽了抽嘴角,為了自己的手臂看想,擔絕了靳冰雲的異想大開,「以後所有的敵人都田你去應付,你拿他們練習吧。你師父我老胳膊老腿,扛不住你這力氣的摧殘。」

  可別了,他現在身體挺好的,不打算經常性的脫臼!

  靳冰雲:「……」

  好吧,師父說的對,菜就多練!她既然能夠每天練習劍法,當然也能每天練習這些東西,大不了求求師父,一路專門挑那些有匪患所在之地行走便是~

  米亞看她笑眯眯的樣子就知道小丫頭沒打好主意,但也不在意。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

  既然收了徒弟,就要負責。教導本事,保護她,在徒弟還沒有長成參天大樹之前給她兜底,都是一個師父的責任。

  「唔—」戚長征突然口申口今一聲,打斷了師徒之間的對峙。

  「你煉藥失敗了?」米亞驚愕,他之前還誇獎小姑娘在煉藥上面有天分呢,現在就打臉?

  「啊?」靳冰雲也懵了,不能啊,她把這藥喂給了家裡的雞,那雞都暈了啊!

  「呵……呵……」戚長征的表情突然之間痛苦了起來,開始劇烈的喘氣。

  米亞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特麼的這人產生了過敏反應!

  迅速從袖子裡掏出一只小藥瓶倒出來兩顆藥丸,他捏住戚長征的嘴巴,先是捏碎了一顆酒進他的嘴裡,待到他喉嚨腫的沒那麼厲害了,又塞了一顆進去,見他平靜下來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師父——」靳冰雲喉嚨有些發緊,聲音也顫悠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事,他對這藥丸子裡的某種成分不服。」米亞嘆了一口氣。

  真的,他還從來沒有遇到對蒙汗藥過敏的人,戚長征這哥們,身體素質有點兒過於脆弱了吧?

  戚長征要是醒著的話,聽到米亞這麼評價他非得跳起來不可,他身體素質好到被人扎了一刀還能活蹦亂跳呢,哪裡脆弱了?

  只是他此時虛弱的要命,還昏著,倒也沒辦法反駁米亞的意見,只能自認倒霉了。

  「嚇死我了!」靳冰雲撫著胸口驚魂未定。

  她雖然對戚長征無感,但是還不至於想要他去死,剛剛發生的事情真是讓心髒狂跳不已。

  「你休息一會兒吧,我給他處理一下傷口。」米亞看著徒弟嚇成這樣,遣她去一邊坐著,自己則是伸手解開了戚長征的袍子。

  之前不想管這人的傷—反正人沒死,管那麼多做什麼?

  但現在卻不得不管了,果然撿人有危險!

  「我來幫師父!」靳冰雲緩了緩,就走過來要幫忙。

  藥是她喂得,怎麼能讓把爛攤子全都丟給師父一個人呢解決?

  「去把酒拿過來。」米亞也沒有拒絕徒弟的幫忙,直接開口支使她。

  他們一路行來,馬上不但帶著水囊,還帶著酒囊,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師徒兩人沒有用上,倒是給別人用上了,真是世事難料。

  靳冰雲很快拿著酒囊走了過來,倒在了戚長征的傷口上進行衝洗,昏迷著的戚長征身體反射性的抖動著,讓靳冰雲也反射性的去重新掐了他一把。

  米亞:「……」

  靳冰雲:〝……」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轉過頭去,就當沒有發生這件事。倒是米亞下手又輕了一點兒,仿佛生怕驚得戚長征詐屍而起一樣,小心的很。

  如此輕手輕腳的將戚長征腹部傷口清洗干淨,又撒上藥粉,用干淨的白布蓋好纏上,米亞給戚長征來了一個五星級的傷口套餐處

  理。

  要不是因為身量不同,他沒這位戚長征的身板厚實,沒准兒米亞還能給他換上一身的外袍!

  等到終於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之後,師徒兩人才雙雙的松了一口氣,「呼—」

  終於弄好了!

  兩人坐到了芭蕉葉子上,只覺得今天過的屬實是不太順利。

  前腳疾風驟雨,暴雨現在還在嘩啦啦的下,後腳遇到了這麼一個糟心的戚長征,也是夠倒霉的了。

  「師父,下次遇到鎮子,我們買份黃歷吧,每日看了黃歷之後再做打算。」靳冰雲坐在一邊幽幽的開口。

  他們這一路的運氣是真的算不上是好。

  從離開應天府開始,就不停的遇到各種奇葩問題跟危險人物,通緝犯還有山匪什麼的層出不窮的讓她簡直懷疑此時不是大明朝立國之初,而是明未民不聊生才會催生出來這麼多的落草為寇的賊人。

  以至於師徒兩人光是靠著一路走來推平的犯罪分子們之後去衙門領取的懸賞都能夠支付各種費用,都沒用上家裡面帶出來的錢!這還只是能夠直接解決的危險人物,殺了就算了,不用多費唇舌,遇到那種說也說不清的奇葩才叫慘。

  多少次,師徒兩人不得不狼狽而逃,剛進了一個鎮子就必須離開的事情真是傷的兩人不輕——有時候遇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段,就靠著這種小村鎮來解決補給問題呢,結果到了最後還是要去山裡面挖野菜自己下河撈魚過活,這日子過的也忒慘了一點兒。

  靳冰雲不得不懷疑這是因為師徒兩人出門沒看黃歷造成的後果,為了以後的日子不再那麼悲慘,她覺得還是要帶著一本黃歷在身邊才行。

  「呵呵。」米亞干巴巴一笑,伸手從旁邊的馬兒背上的褡褳裡掏出一本黃歷遞給靳冰雲,示意她自己看。

  「……日,宜出行,破土,開業…….忌婚嫁,祭祀」靳冰雲看著手上的黃歷直接沉默了。

  如果說剛剛師父掏出來一本黃歷已經夠讓她吃驚的了的話,那這黃歷上面寫著的東西就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最終才從牙縫裡面擠出來了一句,「這本黃歷莫不是印的時候錯了日子?」

  假的吧?

  要不然他們怎麼這麼倒霉?

  「如果說它是假的能讓你開心一點兒,那就假的吧。」米亞嘆氣,不想要在這件事上繼續浪費精力了。

  怎麼算都算不准,還不如她直接使用龜甲銅錢占蔔呢。

  垃圾黃歷!


第1813章

  師徒兩個人對著黃歷唉聲嘆氣,都差點兒忘記了被丟在一邊的戚長征,直到這個怒蛟幫的年輕人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就想要去摸自己的刀。

  戚長征記得很清楚,之前醒過來的時候那把刀就在他的手邊,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勾到。可是此時他卻沒有摸到那把刀,反倒是一道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你醒了?喝點兒水。」

  原本對著他橫眉冷目的男人此時一臉溫和的把手伸到了他背後攬住他,將一只裝了清水的木碗遞到他唇邊說。

  「'???」雖然之前就知道這個男人的脾氣不太好,可是戚長征此時還是有點兒為美色所惑,但他很快就在心裡面把自己給打醒了,「你——」

  他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給打腫了一樣,說話都費力氣。

  這是怎麼了?戚長征心中驀然興起一股驚恐,明明剛剛暈過去之前他還好的!

  「不要說話。」米亞扶在他後背的手輕輕拍了拍他,「你的傷很重,我剛剛幫你裹好傷口。現在喝點兒水,再睡一覺,明日醒過來你就會感覺好多了。」

  他聲音溫柔,垂下的眼簾順著濃濃的睫毛拖曳出一抹淡淡的繾綣,竟然讓戚長征迷糊了起來,順著米亞的手喝下了那碗水,又被扶著躺倒在了芭蕉葉子上,睡了過去。

  旁觀了整個過程的靳冰雲人都懵了,心裡面只有一個念頭,我師父可能是個魅魔!

  她自然是知道自家師父好看的,不然也不能引來那麼多的大姑娘小媳婦圍觀,眾多女子都想要嫁給他。但是師父的魅力還能施展在男人身上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尤其是他扶著戚長征的時候就像是扶著嬌弱的小妻子一樣,聲音溫柔的簡直稱得上是纏綿悱惻,任是再堅強的人,在他的懷裡聽著這蠱惑人心的聲音也要變成一灘軟的不能再軟的水。

  腦補了一下自己勾引妹子的場景,靳冰雲打了個寒顫,師父果然不愧是師父,道行就是比她高!

  米亞看著徒弟目瞪口呆的樣子不想要說話—這破孩子就會沒事瞎腦補,只是在考慮一個問題,他以後研發各種藥物的時候是不是還要加入抗敏成分?

  戚長征這突如其來的過敏真的是讓他嚇了一跳,直接刷新了他對江湖的概念。

  想想看,一個大俠因為傷藥而過敏死了,這還能看嗎?

  簡直就是地獄笑話!

  撐著額頭,他感覺一陣痛苦,為什麼他總是遇到這麼多奇葩不正常的人?

  是因為穿越的時候姿勢不對嗎?

  「師父?」靳冰雲看著一臉抑郁的米亞,有點兒擔心。

  師父他老人家好像是被刺激到了,果然跟風行烈有關的人跟事就沒有一件是好的!

  「沒事。」米亞擺擺手,讓靳冰雲不用擔心自己。

  他現在覺得應天府可能是一個自帶光環的保護圈兒,雖然偶爾也會遇到一些問題,但真的比外面安全多了,奇葩人跟奇葩事兒也少得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子腳下自帶的屏蔽層嗎?

  想到他還要尋找戰神殿,這個屏蔽層暫時回不去,米亞有點兒難受,難得回一趟老家,結果時間還不對,這可真是夠糟心的了。

  唉,有得必有失吧,人生哪有十全十美?

  米亞很快重新振作了起來,就是外面的雨還在瘋狂的傾瀉,頗有幾分下個幾天幾夜的感覺。

  連帶著醒過來的戚長征也有點兒犯迷糊,「雨還在下……」

  他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天色黑沉沉的,暴雨傾盆而下,仿佛是天公發怒傾瀉著自己的不滿,間或幾聲響雷炸裂在耳邊,悶沉沉的像是洞庭湖上賽龍舟的鼓點,讓人心慌意亂的同時又血液沸騰。

  「嗯,今天還是走不了。」米亞坐在一邊淡淡的說。

  月落日升,雖然現在沒有太陽跟星星給他指出時間,但大致還是能夠分辨出來時辰,此時應該已經是辰時末。到了這個點兒天還是黑的,雨也這麼大,估計今天是真的走不了了。

  他跟靳冰雲倒是帶了一些干糧跟水,三個人飲用不成問題,可人夠了,馬怎麼辦?

  「徒兒,我去割些青草打點兒水回來,你跟這位戚兄待在這裡。」米亞站起來去褡褳裡面拿出一張牛皮,准備到之前經過的小溪中取些水來,再割一些青草喂給馬。

  但他還沒有邁步,就被靳冰雲攔住了。

  「師父,還是我去吧。」靳冰雲拽住了米亞的袖子,一臉堅定的說。

  就師父這個運氣,出去干活兒沒准兒還要出事,要是再撿回來一個人怎麼辦?

  米亞:「」

  他看著靳冰雲面無表情的臉,居然讀懂了她眼神中的話,不禁抽了抽嘴角。

  但最終還是退步了,「算了,你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雖然再撿個人也不算是什麼事兒,可這亭子就這麼大,三個人兩匹馬已經夠擠得了,再來一個哪裡還容得下?

  「師父放心。」靳冰雲點點頭,戴上鬥笠拎著劍就跑了出去。

  一路行來,基本上都是師父在被各種奇葩糾纏,反倒是她自己沒有遭遇到什麼事情。展開推斷一下,靳冰雲覺得自己的運氣應該是比師父好上那麼一點點的。至少,在她長大成人之前應該好一點兒。只是長大之後.她心中有些忐忑,家裡面喜歡往外跑的人貌似都是經常遇到各種問題,她師父是這樣,大姑姑也是這樣,反倒是長年宅在應天府的小姑姑跟小叔叔基本上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她長大之後如果繼續闖蕩江湖也會遇到各種邪門奇葩的事情?

  這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師門傳統啊……

  靳冰雲漸漸的跑的沒有了影子,留下了拿出小銅盆,掰碎了餅子跟肉塊丟進裡面加水煮沸的米亞跟滿臉問號的戚長征。

  醒過來了好一會兒功夫,他的腦子也清醒了,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在什麼地方,又遇到了什麼事情,看著米亞不禁有些赧然。

  想他大好男兒戚長征,昨天竟然鬼迷心竅的被哄的睡了過去,他就老臉通紅,一陣不好意思。

  怎的就像是被人迷得失了魂魄一樣?

  幸虧這師徒兩人並無惡意,不然恐怕他老戚一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咳,在下怒蛟幫戚長征,敢問兄台高姓大名?」戚長征這次終於學聰明了,沒再亂拋媚眼兒,一臉正色的問道。

  「相逢何必相識?」米亞連頭都沒有抬,徑自折騰自己的小銅盆,「江湖兒女,萍水相逢,名字又有什麼重要的。」

  總感覺被這人知道了名字之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大家還是相忘於江湖吧。

  戚長征:「……」

  見米亞不願意說出名字,他有些失望,又想起來了昨夜那個溫柔的人,倒是跟今日這個冷冷淡淡的人沒辦法重合在一起了。

  可是米亞不想要跟他有什麼牽扯,戚長征卻屬實是一個自來熟,「看兄台的路線,這是要去福建?還是要往北邊走?」

  這條路雖然不是官道,卻鏈接了南北,也不知道這位美人兄是要去哪裡?

  「不知道,走到哪裡算哪裡。」米亞用勺子把小銅盆裡面的食物攪了攪,終於舍得抬頭給戚長征一個眼神,「大好山河,往哪裡走都是可以欣賞美景的。」

  「啊?」戚長征完全愣住了,不是很確定對方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在敷衍他。

  這話聽起來實在是有點兒離譜,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一句話。可是看著米亞的表情,他又覺得他沒騙人。

  這人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看上去就是不屑騙人的樣子……這個時候的戚長征又開始懷疑起來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經歷了一場夢境,那個雖然低沉但卻溫柔的緊的聲音就好像是他一個人的幻覺一樣,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讓人醒來之後悵然若失。

  然而沒有等他想明白這些事情,就聽到了靳冰雲的聲音,「師父,我回來了!」

  戚長征轉頭望去,就見到那個明媚的少女肩上扛著一只系緊了口子的牛皮袋子,手上則是拎著一大捆的青草,飛快的靠近亭子,

  從那些扎在泥十裡的樹枝上方跳了進來

  米亞趕緊去接過她手中的牛皮袋子,順手將亭子裡的石墩削去一片,在中間挖了個坑,把水倒了進去,手掌抵在上面運功。

  如果說來到這種高武世界有什麼是最方便的話,那麼一定就是內力的各種應用了。

  他還記得以前看過一部講述廚藝的電影,裡面的男主角竟然可以掌上冒火直接煎雞蛋,還能隔著一層瓷器壇子給食物加熱。曾經看起來很不科學也很離譜的事情到了現在反而真的實現了,別說是隔著瓷器加熱食物了,就算是隔著厚厚的石器加熱也是沒有問題的。

  就是那個手掌冒火的技術,實在是有點兒過於科幻了,是真的沒有辦法做到。

  不過手掌煎蛋這種事情他也不想要做,做不到就做不到吧。

  將水加熱之後放在那裡,准備涼了之後喂給馬,米亞就去處理那些靳冰雲割回來的青草了。

  一邊處理還一邊教導著火候掌控不好的靳冰雲該如何控制輸出時候的力道,務必做到讓青草上面的水都被蒸干淨了之後還依然能夠保持住青草的鮮嫩讓馬兒有一個良好的口感,技術要點講述的十分清楚明白,堪稱是行走江湖的一大利器—至少伺候好了馬兒,在路途上面就真的是能夠省不少的事情。

  戚長征眼睜睜的看著靳冰雲掏出炭筆在小本子上面寫寫畫畫,似乎是將米亞說的東西都給記錄了下來,也是一臉的震驚。

  他今年雖然只有二十歲,但是作為洞庭湖土生土長的怒蛟幫眾,行走江湖的時間卻一點兒都不少,可是以前卻從來未聽聞過還有人能夠把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事情給用這種方式闡述出來的。

  還有那個小銅盆,戚長征的眼睛不禁落到了那盛放著石頭餅跟肉塊的容器上。

  之前米亞往裡面扔了東西加了水,就一手貼著銅盆的底部運功,現在那銅盆中的水已經沸騰了起來,裡面的的石頭餅跟肉塊也在他的攪拌下變成了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糊糊,真是讓已經餓了一天一夜的戚長征感覺飢腸轆轆,口水都快要流了下來。

  米亞見他這樣,倒也沒有故意折騰他,讓他看得到吃不著,只是用一只小木碗盛了一些糊糊遞給他。

  昨天差點兒把這位仁兄給害的沒命,現在還是要對他好一點兒的。

  「多謝。」戚長征拱了拱手,接過了那只木碗,唏哩呼嚕的喝了起來。

  不多時就將一碗的糊糊給造了個干淨,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回味無窮。

  沒想到這石頭餅跟肉塊加水之後竟然是這般的美味,瞬間就讓肚子被填滿了的戚長征幸福感爆棚。在這陰雨連綿的天氣裡,能夠吃上一碗這樣熱乎乎的肉餅糊糊,真是稱得上幸運,戚長征覺得衝著這碗糊糊的味道,他可以繼續在這亭子裡面待上好幾天!

  這麼想著的戚長征眼神掃過了對面的米亞跟靳冰雲,就見到這兩個人碗裡面的糊糊竟然還沒有吃到一半。

  「呃—」戚長征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人家一個小女孩兒吃飯這麼慢可以理解,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吃東西也這麼慢?這麼長時間,吃的比小姑娘還少是正常的事情

  嗎?

  「戚兄還要一些嗎?」米亞看到他掃過來的眼神,問了一句。

  他做這糊糊的時候就比平日裡多放了兩份,戚長征要是再來一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可以嗎?」戚長征眼睛一亮,就要站起來去盛那糊糊,不料卻感到腹中一陣疼痛。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的腹部是中了刀傷的,只是之前這位好心人不知道用了什麼好藥,竟然讓他一直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起身的時候發力才開始疼了起來。

  「不用客氣,這本來就是給你做的。」米亞伸手將僵硬在半道兒的戚長征給摁了回去,把小銅盆裡的糊糊都倒進了戚長征的碗裡,「請。」

  剛剛想起來自己身上中刀的戚長征:「」

  這兩天的經歷可真是夠刺激的了。

  先是之前逃走了的雌雄雙盜做局害他,之後是他被人從雨中撈了回來……現在又遇到這種仿佛是專門因為自己才多做了的食物,臉皮向來很厚的戚長征此時竟然有了幾分不好意思。

  不過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他還是接過了那碗糊糊。但跟之前唏哩呼嚕就沒了一碗不同,他這次倒是慢條斯理的享受起來了這種美好的味道。

  只是用石頭餅子跟肉就能有這麼好的味道,真是神奇。

  他一邊喝一邊想,只覺得這位漂亮的美人兄就算是去開一家糊糊店也是會生意興隆的,這手藝真是太好。

  「師父,你覺得這雨還要下多久啊?」吃完了東西,靳冰雲坐在芭蕉葉子上看著外面絲毫沒有放晴打算的天空,愁眉苦臉的問。

  她不是為了被困在亭子裡煩惱,而是為了潮乎乎快要發霉的褡褳還有裡面的東西上火。

  人生中頭一次出遠門就來到了氣候潮濕的浙江,還遇到了連雨天,這運氣簡直絕頂。天空再不放晴,之前洗過塞進行囊中的衣服就真的潮濕的要長毛了!

  以前住在應天府的時候,夏日裡的雨天固然也潮濕,但跟現在還是有些差距,現在這傾盆大雨跟連絲風都沒有的空氣,讓靳冰雲有種身上黏黏糊糊的感覺,只恨不得趕緊找個地方住下,把悶熱的天氣下造成的麻煩都給洗掉。

  「不知道,我沒在這裡生活過。」米亞搖頭。

  論起屬性的話,她是干燥星人,堅決不往南邊走給自己的夏日生活找麻煩。回南天什麼的,簡直太糟心了,是真的能夠逼死強迫

  症!

  「到了晚上就差不多應該停了。」吃完了碗裡面的糊糊的戚長征開口說道,「這般暴雨,停了之後應該會有一段時間的晴天。雖然不一定很久,但是足夠你們趕到下一個有人煙的地方。」

  他是土生土長的洞庭湖人,對這種天氣可是了解的太清楚了,當下就給兩個人解釋了一番。

  「真是不一樣啊……」跟著師父到處跑的靳冰雲聽著戚長征的話感慨。

  他們住在應天府,其實距離這裡也不是特別的遠,也算是一衣帶水了。可也不知怎的,就是感覺差了很多的樣子,或許是因為應天府更靠北一點兒吧?

  米亞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這孩子也就是沒有住在廣東地帶,不然的話世界觀還會刷新的更加頻繁,回南天算什麼啊?廣東特產巨型蟑螂了解一下?

  想起來曾經某位老朋友跟蟑螂之間的多年鬥爭史,米亞就覺得廣東這地方真是神奇,為什麼各種蟲子的體型都那麼大?就連老鼠都比別的地方大,真是讓對這些東西敏感的人恐懼症爆發的直接裂掉!

  不過按照他徒弟的性格來看,要是真的遇到了這種老鼠跟蟑螂的話,她會直接用劍網把這些東西都給攪成碎片吧?還是直接撒出去一片毒藥毒死這些可怕的生物?

  看著即使是陰雨天氣也依然神采奕奕的靳冰雲,米亞覺得他雖然不是很會教徒弟,但至少有一樣還是合格的,沒把徒弟給教出來個什麼心理問題,也不算是太差勁吧?

  靳冰雲絲毫沒有察覺到師父的心理活動,心思都在雨停上面。

  若是今日雨停的晚,就要明天才能出發了,那他們不是還要跟這個戚長征繼續待在一起一晚上?

  她眼神微妙的看了一眼戚長征,突然之間就想起來了之前師父說過的一句話,「人在受傷的時候會很脆弱,也很容易放下戒心。」

  這個戚長征,脆弱不脆弱是看不出來,但是他昨天晚上的那個表情是真的讓她很擔心師父的仰慕者又多了一個。

  崇拜強者是人的本能,一路走來,她師父的仰慕者一堆,男男女女都有,其中不乏因為仰慕過頭想要跟在師父身邊為奴為婢的。

  這個戚長征既然是怒蛟幫的人,自然不會做出來什麼為奴為婢的許諾,但他看師父的眼神卻著實讓靳冰雲感覺不太安全,好擔心他借此纏上來。

  有些人的魅力是超越了男女之別的,要是他一心想要接近師父怎麼辦?

  想到臨走之前大姑姑小姑姑耳提面命的要她好好看住師父別讓他在外面找個討人厭的師娘回來,靳冰雲就想要苦笑,這一路上,豈止是師娘啊,還有人想要當她的師公哩。

  希望這個戚長征可千萬別打著這種亂七八糟的主意,不然便是師父手下留情沒有把他給變成屍體,大姑姑跟小姑姑也會送他去皇宮當太監的!

  小小年紀的靳冰雲覺得自己承受了太多不應該承受的東西,對著天空的雨點子又開始嘆氣了。

  米亞:「」

  小屁孩兒一個,干嘛天天學人家傷春悲秋?

  「你今天的功課做了嗎?」他問靳冰雲。

  這兩天下雨趕路,早課都沒做呢!

  靳冰雲:「.」

  師父的記性真好!

  默默的站起來戴上鬥笠,靳冰雲拎著劍鞘就出了避雨的亭子,開始了一天的功課。

  每日練習劍的各種基本招式刺、劈、撩、掛、雲、點、崩、截各三百次,務必練到最終刺出去的劍夠快夠准也夠狠,讓眼前的敵人無所遁形。

  聽師父說,這是她現在的年齡需要做的功課,等到過兩年她再大一大,這個次數就要更多,爭取做到只要出劍,就快到讓敵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這才算是做到了一個劍客的基本功。

  靳冰雲對這種練法感到十分新奇,絲毫沒有任何排斥,平日裡除了逢年過節跟偶感風寒之外,從不間斷。

  此時被師父提醒,又開始了做功課。

  倒是戚長征,看著外面練劍的小姑娘,不禁睜大了眼睛。

  他一直以為自己冬練三九,夏練三暑,已經足夠勤快刻苦,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做這劍術的基本功還能做的這麼久,還姿勢標准到不打折扣。

  戚長征忍不住看向了米亞,這時候這個人冷漠的臉跟他印像裡的那個溫柔的人差別更大了,昨天晚上果然真的是夢吧?


第1814章

  是不是錯覺幻覺這種事情,反正米亞是不會給他答案的,戚長征也只能耳邊伴隨著夜雨聲疑惑的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次醒過來之後,天已經放晴,而總是比他更早醒來的米亞則是在處理著亭子外面的遮擋物。

  之前為了擋住瓢潑大雨,他在亭子邊上圍了一圈兒的樹枝還用芭蕉葉子掛在上面擋雨,亭子裡面也有撲在地上的樹枝跟芭蕉葉子,這些都需要處理掉。

  還有石莫。

  昨日給馬做了個簡單的水槽,把石凳給削下來了一塊,現在雨停了,他得去找個大石頭重新做個石覺才行。

  靳冰雲也跟著一起忙碌,師徒兩個人一番勞作,終於在太陽徹底的升上天空正位之前把這裡收拾的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那些樹枝都被垛在亭子後面,上面蓋上了芭蕉葉子,短時間裡要是有人跟他們遇到了一樣的大雨,也能拿過來用。長時間的話,就當是給當地的菌子生態增加範圍了,也不浪費。

  喂了馬,將隨身物品收好放到褡褳裡,靳冰雲上了馬,米亞則是伸手扶住了茫然靠著亭子柱子的戚長征,「我送戚兄一程。」

  以後給人吃藥一定要謹慎!他在心裡面默默的想。

  「啊?」戚長征有點兒懵,怎麼送?

  他還迷糊著呢,就被米亞扶住腰一提,放到了自己的馬背上,隨後飛身上馬,一攏韁繩,馬兒就踢踢踏踏的小跑了起來。

  後面的靳冰雲一臉復雜的跟了上去。

  腦子裡面卻莫名的浮現了小嬌夫這幾個字眼兒。

  以前她看到的都是女人坐在男人的懷裡面,今天看到男人坐在男人懷裡還不是最令人震驚的,真正讓她眼球都快要掉出來的是戚卡征一臉蒼白的靠在她師父的懷中,要不是他那高大壯實的身板,簡直妥妥小嬌妻好嗎?

  那不是小嬌夫還能是什麼?

  就知道這家伙對她師父不懷好意,居然整個人都縮在師父懷裡,該死的心機男!

  心機男戚長征:「」

  不是,他腹部受傷,只能背靠著人坐在馬上,而且現在又不能繃著肚子,那不是靠在後面的人身上怎麼辦?

  被身後的人攬在懷裡的戚長征自己也感覺別別扭扭的,從來都是他抱著女人這麼騎馬,結果現在被人像是抱女人一樣的抱,這感覺也是酸爽不已。

  感覺比他更加酸爽的是怒蛟幫的幫眾。

  「長長征……」因為好兄弟失蹤擔心而焦慮不已的翟雨時看到戚長征被人從馬上抱下來的時候眼睛都直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了起來

  此事若不是他親眼相見,是萬萬不能相信他這個粗獷豪氣的兄弟竟然有一天會像是一個女兒家一樣一臉嬌羞的被人從馬上抱下來,他真的是自己的好兄弟戚長征,而不是什麼人假冒的嗎?

  還是說長征他已經被人給奪舍,此時這具身軀當中的是一個女人的靈魂?

  戚長征:「……」

  他自己也很震驚好嗎?

  還沒有反應過來,後面的米亞就跳下了馬,伸手把他給提了下來,完全就是措手不及!

  還有嬌羞是什麼鬼啊?

  翟雨時你眼睛瞎嗎?這是震驚跟尷尬啊,幾天不見,你引以為傲的腦子都出現了問題了嗎?居然連這種事情都能夠搞錯?

  被放到地上的戚長征看著好兄弟那震驚的表情,腳步都踉蹌了一下,然後又被米亞給扶住了,「如今戚兄已經回到了怒蛟幫,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就此別過。」

  他衝著戚長征跟翟雨時拱了拱手,一句贊言都沒有的直接上馬,掉頭就跟著靳冰雲飛馬離去,半點兒沒有留戀。

  戚長征:「…….」

  翟雨時:「……」

  兩個人立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過於令人震驚了,讓人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好半天,翟雨時才像是夢游一般的開始念叨,「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戚長征被他給氣了個倒仰。

  老翟這是欺負他讀書少嗎?

  可便是讀書少也聽過《越人歌》!

  明明都是江湖豪俠,怎麼就成了階級敵人了?

  「老翟!」戚長征大喝一聲,就要舉起拳頭給老友一個熱情的接觸,隨即面色扭曲—腹部傷口用力之下裂開了!

  「長征!」翟雨時被他嚇了一跳,趕緊扶住要栽倒的戚長征,「你受傷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戚長征氣不打一處來,這混蛋家伙就會看他笑話,要是沒受傷,他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哎喲,不行了,跟老翟一生氣感覺傷口更疼了!

  「…….呵呵。」翟雨時摸了摸鼻子沒說話,你一臉沉醉的靠在人家懷裡面,誰能想到你是受傷了而不是有什麼特殊愛好?

  那人長的那麼好看,比他們怒蛟幫浪首座的老婆紀惜惜還漂亮,能不讓人有這種誤會嗎?他差點兒都要跟好兄弟保持距離了!

  戚長征不想要說話,只覺得一陣心累。

  老翟這家伙定是讀.口口讀的太多才會這樣沒事淨往著歪七扭八的地方想,等他傷好了之後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頓!

  暫且不管戚長征是怎麼收拾翟雨時的,米亞跟靳冰雲這師徒兩人已經策馬遠揚,沒了影子。

  「師父,我突然有種感覺,接下來的路途應該會很順利。」騎在馬上的靳冰雲突然開口。

  這感覺來的莫名其妙,但是她就是覺得戚長征也許就是他們這段時間最後的霉運了,畢竟之前遇到的事情都沒他這次這麼倒霉,這糟心的霉運也該到頭了吧?

  「要是真的很順利的話,師父就帶你去玩高山挑戰。」米亞倒是不在意這種事情—習慣都成自然了,有沒有都一樣。

  換個角度想,遇到各種奇葩還能給靳冰雲連練練手呢,也省的他們刻意的去尋找那些罪大惡極的窮凶極惡之徒,省了不少時間跟功夫,也算是好事了。

  「.師父,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玩高山挑戰的。」靳冰雲聽著米亞的話十分無語,對師父的奇葩愛好也是服氣。

  一路走來,她家師父最喜歡的就是跳崖,這是能說的嗎?

  每次遇到山的時候,師父就會去尋找一個比較好跳的山頭往下跳,那乘風而去的姿態美是美了,也仙氣縹緲的很,但問題是她師父是仙氣縹緲了,她自己是心驚膽戰啊!

  誰能理解她看到師父從山崖上面飛身跳下的感覺啊?

  那驚悚,那恐慌,那心跳的,都讓靳冰雲懷疑自己不用跳產就能立地升仙了—嚇的!

  多少次她也沒有辦法改變這種心情,所以高山挑戰什麼的,為了她這可憐的小心髒,還是算了吧,承受不來,承受不來啊。

  「那玩深海挑戰?」米亞倒是不介意被徒弟嫌棄,高山不行就玩深海唄。

  那麼多好玩的事情不必吊死在一棵樹上,玩深潛也挺有意思的。

  「深海也不要。」靳冰雲繼續拒絕她師父,態度堅定的像是用劍捅死淫賊的時候。

  高山挑戰挑戰的心跳,深海挑戰難道就不考驗人了嗎?

  被師父帶著去游江這種事情並不能讓靳冰雲興奮起來,尤其是她師父游江的時候基本上不用換氣、她自己卻要用空好幾個氣囊的情況下,這種游戲對她就徹底的沒有了吸引力。

  正常小孩兒靳冰雲到現在也不能理解師父為什麼這麼喜歡這些稱得上是作死的玩法,簡直就是致力於把自己送上西天的節奏好吧?

  「小雲你可真是難伺候。」米亞嘆氣。

  對靳冰雲的保守態度感到無奈。

  「深刻的去感受著自然給予的一切才能更好的駕馭自然之力,小雲你的劍法不夠流暢就是因為你的感悟不夠深刻。流風劍法,你要感受到風的方向跟脈搏才能把這種劍法給練到極致。」

  靳冰雲的資質很好,比封寒還有雪干尋詩詩他們都好,稱得上是頂級。可是頂級也也不是閉門造車就能夠把自己給練成絕代高手的,而且她心中有結,練功的時候就帶了出來,對她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這個世界是難得的高武世界,很多平時做起來會要人命的事情在這裡做起來都輕松的很,這不僅僅是一個極限運動愛好者的福音,也是練武之人的福音。

  有些東西甚至都不用多麼深刻的苦思,只要到了那種境界就會自然領悟了。

  就像是之前天上電閃雷鳴的時候,他看著那瘋狂閃動的天空都能夠創造出來一門武功,在某些極限情況下,人體的潛能是真的會被開發出來的。

  趁著他還在靳冰雲身邊,米亞很想要帶著這孩子感受一下這天地之間的玄妙,讓她別總是埋頭苦練,但誰知道小丫頭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呢?

  真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情。

  「師父,我覺得你是因為沒人陪著你一起玩才會忽悠我。」靳冰雲始終堅持自己的意見,「反正不管是高山挑戰還是深海挑戰我都不想要去,你自己玩就好了。如果將來我真的誇不過去這個門檻,那我就自己從山上跳下去,不用師父帶著我。」

  她一臉驕傲又倔強的說。

  總是靠著師父,未來能有多大成就?

  終有一天,她是要脫離師父獨自闖蕩江湖的,師父難道還能總是帶著自己嗎?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等她再成長一些好了,成長到自己跳下去也不會死的程度,讓師父不用總是擔心她。

  「好吧,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勉強你。」米亞看她這樣也不繼續勸說。

  人各有志,他徒弟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只需要把該教導的東西都給教導了,別的不用他操心。

  「師父放心,只要龐斑沒有破碎虛空而去,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他,還會去給言齋主剃頭的。」靳冰雲看著米亞無奈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我會讓師父為我驕傲,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所到之處皆退避三舍!」

  她絕對不會讓師父後悔收下她這麼一個徒弟的,將來必定要名震八方,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厲害,而不是一個被送給魔師龐斑當爐鼎的棋子,死都不知道死在什麼地方,也無人知曉,變成一堆枯骨。

  「你有這種偉大的想法師父很高興,但該放松的時候也要放松,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緊。」米亞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這孩子心裡面的結大概真的要等到得償所願的一天才會消失了摸了摸她的頭說

  人生,實在是沒有必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把生活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知道了,師父。」靳冰雲乖乖的被摸腦袋,看向了前面的城鎮,「福州到了。」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他們終於到了福建福州,靳冰雲有點兒想要去看看那所謂的《辟邪劍譜》了。

  從華山離開之後,她師父就給她講述了一些過往的事情,其中就有《葵花寶典》這份武功秘籍的往事,還有圍繞著這份秘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對那份《辟邪劍譜》很是好奇,現在終於有了機會看一看,簡直迫不及待了。

  「急也要等。」米亞用扇子敲了敲徒弟的腦袋,「天還沒黑呢,怎麼行動?」

  大白天的就跑去人家家裡面搞事情,這是心有多大?

  再說了,這裡是福州,福威鏢局的老巢,他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打聽人家鏢局的老宅子在哪裡,這不是明擺著上門打臉嗎?

  而且……米亞眸色深沉,想到了一路走過來聽說的事情。

  進了福建的地界,之前偶有聽聞的福威鏢局就變得威名赫赫了起來。

  可是出名歸出名,也沒聽說過這福威鏢局的主人林震南是個什麼武林高手。

  福威鏢局,就跟大多數的鏢局一樣,以福建為中心向周邊輻射自己的勢力範圍,生意做的十分不錯,名也很響亮。但響亮的同時也很平庸,跟之前林遠圖闖出來的名氣完全不相符,林震南行事更像是一個生意人的手段,而不是江湖人。

  這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這福威鏢局的主人深諳韜光養晦,知道自己家的武功來路,不欲引人注目,只是低調行事;另外一種,林震南沒有學到真正的《辟邪劍譜》,他練的辟邪劍法有殘缺。

  聽上去很奇怪,但實際上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武功沒有特定的法門配合是施展不出來最大的威力的。

  就像是《葵花寶典》中的那些武功招式,米亞通讀了這份秘籍之後就確定了這些武功招式如果用普通的內功來進行詮釋的話,也就是那樣,只有在葵花真氣的特定加持下才會成為絕世武功,造就絕代高手。

  這其實是江湖中很多獨門功夫的特性,看上去普通的招式在自家獨門內功的加持下,就成了旁人無法破解的功夫,也算是加上了一層防盜甲—一招式能學,內力這種東西沒有秘籍口訣怎麼學?

  米亞對別人家的功夫沒什麼興趣,但是對這種現像倒是很感興趣,之前閑得無聊的時候還創出了一門內功,可以把別人家門派的武功招式都給用出來不打折扣。

  不過他自己對學一堆的武功在身上沒什麼興趣,創造出來了這門功法之後玩了兩天就丟到了一邊兒。

  畢竟他自己有自己的修煉法門,講究的事一個道心自然,順勢而行,對這種強練各門各派武功的事情根本就不感興趣—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他夠快,大部分時候,對面的敵人就只有一個死。如果他不夠快,那就讓自己更強,不管是什麼妖魔鬼道跟魑魅魍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要爬跪而行!

  那現在這個擁有《辟邪劍譜》的家族是哪一種情況?

  大概就要等到他們找到林家老宅,親眼看一看《辟邪劍譜》才能知道答案了。

  至於之前那個本名叫做龍天的令狐衝說的話,米亞也沒有照單全收,而是保持著懷疑的狀態。

  盡信書不如無書這句話放在這裡也是合適的,令狐衝說的一些事情跟他印像中的事情根本就對不上。不管是因為這方世界的問題,還是因為令狐衝知道的內情不夠全面,這都讓米亞對本次的探查持有保留態度。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在福州這個福威鏢局的地盤上,打聽到福威鏢局的事情居然這麼容易。

  「聽上去這位林震南總鏢頭倒是一個好人。」靳冰雲看著接過了她師父給的錢走出了小巷的混混,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說。

  白天的時候有些事情不好做,但是晚上事情就容易得多了。宵禁之前,米亞觀察了一番街上的行人,拽了一個混混進了巷子裡。

  那混混初時還以為自己遇到了打劫,正哀嘆自己多年打雁被雁啄了眼,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圍著臉的男人不是想要搶劫他而是要跟他打聽福威鏢局的事情。

  黃三對此自是無可無不可,反正這福威鏢局跟他又沒有什麼關系,說了之後還能夠拿到一筆酬謝,去花樓喝酒的錢都有了,為什麼不賺?

  當下便將福威鏢局的事情如倒豆子一樣的倒了個干淨,稱得上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連福威鏢局家的那些未經證明的隱私都被他給說了出來,就等著將那塊銀子給收入到囊中出去逍遙。

  而米亞,這個把黃三給拉進了小巷子裡的人聽著他的話也很震驚,沒想到這福威鏢局都快要漏成篩子了,什麼事情外面的人都知

  道。

  「就是性格過於軟弱,治家不嚴,缺少雷霆手段。」他搖了搖頭。

  好人是好人,但一旦遇到事情,通常倒霉的都是好人,尤其是這個好人還是一個脾氣很好的好人,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真的很難說什麼時候就被人給欺上門去了。

  「如果只是偏安福州一隅,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靳冰雲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小雲,還記得當初華山派為什麼會被日月神教給圍攻嗎?」米亞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提醒徒弟當年發生的事情。

  「師父是說《葵花寶典》?」靳冰雲一愣,立刻想到了那份秘籍。

  華山派落到今日這種地步,起因不就是這《葵花寶典》嗎?

  「是啊,華山派有《葵花寶典》的事情能夠泄露出去,那福威鏢局有《辟邪劍譜》的事情泄露出去難道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嗎?」總會有一些人對武林中的秘密了如指掌,或因為這種原因,或因為那種原因,將江湖給攪成一潭渾水,趁著大家的視線都被蒙蔽的時候,從中攫取自己的利益。

  就像是當年華山派有《葵花寶典》的事情被泄露出去一樣,福威鏢局要是沒有足夠的實力,遲早有一天會保不住自己家的祖傳秘

  籍。

  這江湖就是這麼的殘忍,從來都沒有可以永遠的秘密,只會有一波跟著一波的廝殺。

  「那師父我們該怎麼辦?」靳冰雲聽了米亞的分析,有點兒茫然。

  這豈不是說福威鏢局遲早有一天要完?

  「不是我們要怎麼辦,是這福威鏢局的主人要怎麼辦。」米亞淡淡的說。

  當初華山派遇到的事情很難說不是紅葉禪師跟自己的徒弟渡元禪師一起做的局,要不然為什麼渡元禪師根本就沒回少林直接出家還俗還直接隱姓埋名了?

  焉知他不是怕自己被殺人滅口?

  那《葵花寶典》的原本就在少林寺,還是他師父隨意放在禪房當中的,真是怎麼看怎麼可疑。

  只是當年的事情知道內情的人都已經死干淨了,事實真相到底怎麼樣現在也沒有人能夠說的清楚,未來就更是不好說。

  唯有一件事,米亞是確定了的。

  輕輕從房頂落下,他伸手抖開了手中的袈裟,借著月色觀看起來了上面的字跡,『武林稱雄,揮刀自宮……』

  開篇就讓他愣了愣,隨即啞然失笑,還真是同宗同源。

  「師父,你笑什麼?」靳冰雲好奇。

  師父的笑容好生奇怪,難道這《辟邪劍譜》是這麼引人發笑的東西嗎?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米亞搖頭,頗有些感慨。

  岳肅蔡子峰當初將那《葵花寶典》錄下之後,大概是沒有修煉的,不然華山派也不至於差點兒被滅了門。而這位波元禪師,卻肯定是修煉了他理解中的《葵花寶典》,也就是他錄下的這份《辟邪劍譜》。

  所以才有了當初打遍黑白兩道的威名,創下了偌大的家業。

  可他的後代看完了《辟邪劍譜》的米亞微微挑眉,將袈裟疊好重新放回到了房頂。


第1815章

  「走吧。」他輕聲對靳冰雲說,率先離開了向陽巷的林家老宅。

  令狐沖倒是把事情說的清楚,他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這份秘籍,但找到之後的結果卻很失望。這份《辟邪劍譜》從武功精妙上來說,還不如《葵花寶典》呢,倒是這劍譜的修煉不需要服食各種丹藥比《葵花寶典》中所記載的使用藥石來改變身體特征提供修煉葵花真氣所需要環境的想法還算是有點兒意思。

  但也就那樣了,不管是《葵花寶典》還是《辟邪劍譜》都有先天的缺陷,他固然補全了《葵花寶典》,讓這份武功練起來的條件不再那麼苛刻,可它的上限就在那裡,無法改變—改的多了,也就不是《葵花寶典》而是變成了別的東西了。

  沒有這必要。

  說的難聽一點兒,比《葵花寶典》這門功夫強的武功簡直太多了,真的不需要吊死在這棵樹上折騰自己。

  所以看過也就看過了,後續就真的是沒有。

  倒是讓米亞確定了林震南是真的沒有練這門功夫—他太弱了,弱到他殺他都不必使用兵器,一指頭就能夠戳死對方,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修煉了《辟邪劍譜》的?

  同源同脈下,《葵花寶典》跟《辟邪劍譜》都講究的事一個快跟暴烈,只不過前者深耕銳,後者則是向著鋒發展,走的路子不同而

  已。

  但歸根結底,練了這門功夫的人不會是林震南這種只練了個繡花架子的樣子。以及那個揮刀自宮,按照林震南跟兒子林平之的長相相似度,他至少在生孩子之前是沒有把自己給自宮的。至於現在,米亞遠遠的看見他的時候別的不能確定,對方聲音洪亮粗糲確實是真的,也不符合自宮之後的特征。

  不練也挺好的,這功夫邪門的很,練到至高點連奇經八脈都會出問題,搞得人性情大變。若是林震南真的練了這門功夫,現在也就沒老婆兒子了。

  搖搖頭,米亞帶著靳冰雲離開了向陽巷。

  既然來此之後最大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那就可以放心的吃吃喝喝玩樂了呀~

  靳冰雲:「」

  她看著師父那個開心的樣子,覺得這個《辟邪劍譜》怕不是什麼菜譜,為什麼她家師父看完了之後只想著要去酒樓吃好吃的?

  可惜的是,雖然福建跟應天府距離遙遠,但好歹也是大明屬地,是有宵禁這種東西存在的,夜晚間怎麼可能有酒樓開門?

  再喜歡吃,也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出門了。

  帶著徒弟悄悄從客棧外面跳進窗戶裡的米亞呼了一口氣,走到門邊洗漱,准備上床好好休息。

  沒想到他的門卻被無聲無息的推開了,一個黑發如墨的高大男人出現在了門前,「方先生讓龐斑好等。」

  〝原來是魔師駕到,有失遠迎。」米亞沉默了一下,後退一步說道。

  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被龐斑找上門來,這實在是沒有理由。

  畢竟方亞這個人,表面上跟龐斑一點兒聯系都沒有,他根本想不通對方為什麼會找上門來。

  「方先生客氣了,是龐斑來的冒味。」龐斑臉上的笑容始終不曾消失,「不知先生是否能夠為龐某解惑?」

  他緩步走到房間中的桌子旁邊坐下,看著米亞,黑黝黝的眼睛似乎是有魔力一般,壓的人想要屈服在他的面前。

  只是他對面的人是米亞,就算是內力積累不如這位魔師,境界上卻不會被他壓倒,見這位魔師反客為主,也不在意,徑自冷靜的坐到了他的對面,「魔師此話何意?方某不明白。」

  他能為龐斑解什麼惑?將那顆好不容易種下去的種子給取出來嗎?

  不好意思,他現在的水平不夠,帶著厲若海觀星就要頭疼好幾天了,當初給這位魔師種下魔種也是靠著高長恭他老人家的遺澤,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除非是龐斑徹底開放精神世界給他。

  可問題在於就算是龐斑真的開放了精神世界,這顆魔種恐怕也取不出來了—他不信龐斑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一點兒都沒有揣摩過那顆魔種。而一件已經開了封的禮物,又怎麼可能完整如新呢?

  「方先生何必謙虛,你師門長輩既然能夠從破碎虛空中返回,自然有走過這條路的經驗。龐某並無他意,只是想要看一看前輩走過的路而已,方先生大可不必對龐某如此防範。」龐斑的笑容愈發濃重,似乎是察覺了什麼秘密一樣的看著米亞,「龐某與貴派並無仇怨,若是方先生肯為龐某解惑,龐某自當奉上謝禮。」

  米亞:「」

  他緩慢的眨動了一下眼睛,「我師門長輩?」

  先等等,他哪來的師門長輩?

  還有這個從破碎虛空中返回是什麼鬼?這家伙是從什麼地方推斷出來這個可能的?怎麼聽起來這麼玄幻呢?

  「蘭陵王高亞。」龐斑說了一個名字,笑容放肆了起來,「莫非方先生還要否認嗎?」

  他從袖中抖落一張絹畫,伸手拂開,那張飛仙圖就出現在了米亞的面前。

  讓這個自他進門以來一直鎮定的男人的情緒出現了一絲波動。

  果然!

  龐斑的眼睛明亮了起來,他猜對了!

  又是侯希白這個混蛋!對面的米亞跟他的想法完全不同,看到那幅所謂的飛仙圖之後,第一反應就是侯希白這家伙又干壞事了,而且這次干環事的時候還沒畫面具也不是畫背影,直接把正臉給畫上了。

  特麼的這不就是他當初用過的臉?

  侯希白這個混蛋不但把他的臉給畫的清清楚楚,還隨便給他加了一堆沒穿過也沒有戴過的首飾,看上去活像是敦煌壁上的飛仙,這不是純坑人嗎?

  「我竟然從不知曉蘭陵王是個女人。」米亞淡淡的說,根本就不接龐斑的話茬。

  侯希白坑歸坑,但他可從來沒有留下什麼只言片語說過蘭陵王高亞是個女人這種事。跟很多不守信用的的人比起來,這位侯慎大師還是很守諾的,那他現在也不應該知道蘭陵王是個女人。

  「方先生想不想知道龐某是怎麼找到先生這裡的?」龐斑見他這樣也不跟他生氣,只是悠悠的問道。

  「不想。」米亞回以一個冷淡的笑容,「知道的秘密越多就死的越快,方某還想要好好活著享受大好人生,就不必魔師多費心思了。」

  死垃圾戀童癖,又想要搞事情是吧?

  「可是龐某對方先生一見如故,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先生分享趣事呢。」龐斑才不管別人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讓眼前的人屈服,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旁的都不在意。

  所以說起來過往的時候也是格外的快意,「觀鶴樓一夜之後,龐某就回到了魔師宮閉關,也算是繼續維持跟靜庵的承諾。」

  他看著米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笑的意味深長,「本來龐某以為得窺天道是件幸運的事情,但破碎虛空如果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古往今來也就不會零寥數人才能達到這個成就了。龐某只是窺伺到了這條璀璨道路的一角而已,就已經受益匪淺.……」

  龐斑的話沒有說完,但是米亞已經明自了他的意思,這點東西滿足不了他,他想要更多。

  這個時候,帶走了靳冰雲的『蘭陵王高亞』就成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本來他應該是想不到這件事上的,可誰叫侯希白繪制的圖畫在幾百年後還能坑一把米亞呢?

  這張飛仙圖上的臉,真是跟高亞毫無二致,也只有一雙眼睛不夠傳神。

  可這重要嗎?

  有這樣的一張臉,又能夠在龐斑的精神世界中烙印下星空圖的人還能有誰?

  簡直就是證據確鑿,否定都否定不了!

  不然呢?

  難道這江湖上隨便一只阿貓阿狗就能夠把龐斑給折騰成這樣嗎?

  米亞心中嘆息一聲,有點兒遺憾侯希白這家伙已經死的透透的不能再死,不然他一定要把這個混蛋給拖出來胖揍一頓,也不枉兩人交情一場。

  龐斑見他這個樣子只是笑了笑,繼續訴說自己的經歷,「龐某想著若是能夠跟那位蘭陵王再相逢,說不定就能跟她把酒言歡。只是這幾年中龐某找遍天下,也未曾尋到這位蘭陵王的蹤跡,故此有所懷疑,這破碎虛空是否有一些獨特的秘密?」

  大俠傳鷹能將鷹刀送回來給自己的兒子鷹緣活佛,蘭陵王高亞更勝一籌,破碎虛空之後還能重新返回世間。可是這兩者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不管是送鷹刀還是自己回來,都僅僅只有一次,再之後就沒有了任何消息跟蹤跡。

  這讓龐斑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限制,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每一個破碎虛空而去的人都要重新返回世間的話,那豈不是亂了套?

  傳鷹跟高亞能夠做到送東西回來甚至是人回來,必定是付出了重大的代價的,而這種代價可一不可二,只有一次機會,用過之後就不再有,他們本身也要重新受到天道約束,無法再重現人間。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龐斑眼神悠遠,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青蓮居士詩中所言令人向往,人間八百年,天上的神仙也只不過是過了八百天而已,連練上一爐丹藥的時間都不夠,龐某屬實是心生向往之情,不知方先生可否成全龐某的心願?」

  長生,長生,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帝王都栽倒在這條路上,又有多少人明知道前人一批一批的死,依然前個後繼的往上衝?

  龐斑也想要長生,甚至不但是長生,他還想要去那真正的天宮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跟李白詩中描寫的一模一樣?

  他渴望這些事情渴望的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

  在長生前面,言靜庵又算得了什麼?

  情關難過,但是在有了對比的情況下,也就不是那麼難過了。至少在龐斑這裡,他愛長生多過言靜庵。

  只可惜他進軍天道的機會被高亞破壞掉了,他帶走了靳冰雲,讓他失去了一個最好的魔媒。

  但沒關系,高亞帶來的東西比這個魔媒更有價值,跟那幅他窺見了一角的星空比起來,靳冰雲與螻蟻無二。

  米亞根本不知道這人心中籌謀,只是聽著龐斑的話無語。

  拜托,大哥,要是真有成仙的事情我早就嘗試了,哪還輪得到你來踏平前路啊?

  「魔師。」他嘆了一口氣,「你難道看不出來我的情況?」

  好歹號稱是魔門第一人,你老人家能不能看看別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別隨便亂扣帽子?

  「龐某自然是知道的。」龐斑坦然說道,「所以我在想,蘭陵王一定給你留下了一些東西,一些能夠讓你重走她的路途的東西。」

  米亞:「.……」

  很想要掀桌,但想到掀桌受傷的一定是自己,他就打消了這個主意。

  龐斑看著他郁悶的表情,似乎覺得很有趣,「我知道你一定會否認,但你忘了,有些事情即便是否認了,也依然存在。我一直都在想,高亞為什麼會重返人世間,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把她重返人間跟帶走靳冰雲聯系到了一起,終於明白了她是為了自己的情人轉世才會重返人世間。」

  似乎是說上了頭,龐斑的話越來越快,竟然沒有等到米亞表情出現變化就接著說出了更多的猜測,「可她就算是再強,也不可能重新回到人世間生活,那就必須要為阿史那.社爾找一個可靠的人作為依托,待到他日阿史那·社爾破碎虛空之際,兩人再續前緣。」

  說完他衝著米亞微微一笑,「這個她托付的人是誰還需要我來說明嗎?」

  他剛開始的時候只想明白了一部分,所以一直都沒有行動。直到有一天福至心靈,終於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想明白了,才算是恍然大悟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嚴密的計劃。

  「我繪制了靳冰雲圖像,遍尋天下,一個月前,終於有了消息,有人看到了一個長相跟圖上有六成相似的女孩子出現在江浙一帶,龐某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在這裡等待方先生。」他目光炯炯有神,「到了這個地步,方先生莫非還要否認自己的身份?」

  米亞:「……」

  他有點兒發懵,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轉世?

  還是社爾轉世?

  他也不是藏傳密宗的信徒啊!

  而旦……轉世這種東西,你都說了轉世了,那肯定跟以前沒關系了呀,誰閑著沒事干去找根本不記得自己的轉世情人繼續談感情啊?是不是有病?

  米亞閉了閉眼睛,只覺得龐斑真是夠荒謬的了,這人怎麼這麼能腦補?

  「魔師。」他深吸了一口氣,來彌補自己因為嘆氣而導致有些缺氧的大腦,「你真的搞錯了,我很確定我手上絕對沒有什麼可以重走蘭陵王高亞破碎虛空路線的東西。」

  別人是不是傳下來了重走破碎虛空路線的東西他不知道,但蘭陵王高亞肯定沒有傳下來這種東西他很確定,都沒有過的事情怎麼弄啊?難不成還要他現在去破碎一下然後把感悟烙印在什麼信物上面交給龐斑嗎?

  米亞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無力,認為龐斑其實不適合在魔師宮裡面參悟天道,他應該去寫腦洞大開的小說,這種事情才是最適合他的。

  畢竟這麼能夠腦補,還能腦補出來整套邏輯自洽也是一種本事,普通人是真的做不到。

  龐斑看著眼前人這個樣子也想要嘆氣,「看來方先生是不肯成全龐某的心願了。」

  也罷,他確實沒有想過一次就能夠說服眼前的這個人,蘭陵王高亞的後人,若是真的那麼容易對付,早就死絕了,又怎麼會一直綿延接近八百年的時間?

  「我個人還是很想要成全魔師的,但實際情況不支持我也沒有辦法啊。」米亞感覺自己真是太難了,怎麼總是遇到這種奇葩?就不

  能計他活的輕松一點兒嗎?

  「那便請方先生隨龐某走一趟魔師宮吧,也好讓龐某盡一番地主之誼。」龐斑倒也不生氣,只是起身示意米亞跟他走。

  既然今日無法達成所願,那便明日,後日……總有一天他會從這個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對此,龐斑倒是不著急。

  一百年的時間他都等了,又豈會差這點兒時間?

  而且他已經隱約的摸到了一絲破碎虛空的影子,說不定哪天連這個高亞的後人都用不上就能破碎虛空而去!

  米亞:「」

  他看了一眼龐斑那微笑臉的死樣子,終於死心了,這垃圾是來真的。

  可是他現在這水平……米亞又想要嘆氣了,這就是他為什麼不想要跟龐斑對上的原因,因為是真的打不過啊!

  掐指一算,龐斑比他大一百歲還多,這怎麼打?

  別忘了,他剛剛站在門口的時候他可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不論境界論功力,他真的是拍馬也趕不上這位魔師好嗎?

  「魔師准備如何對待小徒?」米亞開口。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如果靳冰雲也要一起被帶到魔師宮可就不美妙了。

  「我對男人沒興趣。」龐斑眼神連波動都沒有波動一下,「只要方先生跟我走,令徒自然會平安無恙。」

  一想到靳冰雲的身體裡面是個男人的靈魂,他就犯惡心,怎麼可能讓這個小孩兒天天在自己的眼前打轉?

  再說了,他也不想要徹底得罪這個方亞,若是對他徒弟下手,難保他不會干出來什麼魚死網破的事情。

  米亞聽他說話都服了,你對男人沒興趣倒是別搭理我啊!

  靳冰雲明明是個女兒家你非要說她是男人轉世,他是男人的身體你又不在意了,病到底有多重?

  「魔師不介意我跟徒弟說兩句話再跟你走吧?」米亞看著站在門口的龐斑一臉自得的樣子,只覺得一陣心累。

  「自然是不在意的,方先生請便。」龐斑倒是大方的很,完全不在意這件事。

  一個方亞,一個靳冰雲,在他面前又能翻起來什麼風浪呢?

  米亞看著他一臉大方的樣子抽了抽嘴角,只覺得這人虛偽的要命。

  但該交代給靳冰雲的事情還是要交代。

  「小雲。」米亞走出自己的房間,敲了敲靳冰雲的房門。

  讓龐斑眉宇間浮現了幾絲訝然,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師父對待徒弟是這種態度的,果然靳冰雲就是阿史那·社爾轉世吧?

  「師父?」不多時,靳冰雲就穿戴整齊的出現在了門口,看著米亞一臉驚訝。

  大半夜的,才回來多長時間啊?她家師父就又有別的目標了?

  隨後她身體一震,看到了不遠處的龐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要伸手拔劍。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這麼衝動。」米亞一手把徒弟的劍柄給按了回去,又想要嘆氣了。

  但就算是他今天一直嘆氣也是沒有辦法解決此時的問題的,又何必總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嘆氣數量超標的米亞拍了拍徒弟的腦袋吩咐道,「師父去魔師宮當人質,小雲你好好練功,爭取早日神功大成,把師父給救出來。」

  本來驚怒交加的靳冰雲:「……」

  師父他老人家在說什麼胡話?

  「啊,對了,不要去找言齋主求救。」米亞又想起來一件事,「慈航靜齋的人情不好欠,要是去求助了,那以後就別想著給言齋主剃頭了。」

  萬一要是言靜庵知道了這件事,還不知道會搞出來什麼么蛾子呢!

  靳冰雲這個算是叛離了慈航靜齋的弟子要倒霉,他這個被龐斑帶去魔師宮的人說不定也要倒霉—這位跟龐斑之間是真的有那麼幾絲情愫,鬼知道她是不是會為了龐斑從帝踏峰跑到魔師宮去搞事情?

  對慈航靜齋的騷操作向來沒底的米亞覺得有些事還是保密吧,這樣對大家都好。言靜庵的腦子可比龐斑清醒多了,她肯定是不會去相信什麼阿史那·社爾轉世的事情的,到時候說不定靳冰雲就要被抓回去洗腦,那可就真是太坑了!

  而且回家也不一定安全。

  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龐斑,米亞覺得還是小心點兒吧,人家言齋主是龐斑的老情人,徒弟丟了他能不幫忙嗎?

  當下拉過靳冰雲的手,在她手掌上寫了幾個字。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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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6章

  厲若海。

  靳冰雲猛的抬頭,厲若海?

  「我也算是幫了他一點兒忙,有些香火情。這段時間你就暫時待在他那裡,好好練功。」米亞衝著靳冰雲眨了眨眼睛,「不用擔心你師父我,旁的不說,保住小命還是沒問題的。」

  其實如果不是還有一堆的家室,他不但能保住小命,還能逃的龐斑下輩子都找不到他!

  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米亞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卷薄如蟬翼的絲帛並幾張銀票遞給靳冰雲,「師父給你做的練功進程表,還有這些錢別虧待自己。」

  「師父——」靳冰雲聽著他這仿佛是交代遺言一樣的話不禁大駭。

  「放心,放心,你師父我還沒有享受夠這天下美食美酒,不會這麼想不開給自己找麻煩送上天的。」米亞趕緊安撫的拍拍徒弟弟腦

  袋。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上頭激動控制不住情緒。

  「記住了,師父我會自己解決問題的,別來找我,不然說不定我都跑了,還要回來救你,到時候沒准兒就真的嘎了。」米亞交代著靳冰雲,生怕這破孩子想不開搞事情。

  靳冰雲:「」

  師父這喜歡胡說八道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

  「呸呸呸——」她面無表情的吐了幾口去晦氣,深深的看了不遠處的龐斑一眼,轉身拎起了自己的小包裹跟劍出了房門。

  「師父,保重!」靳冰雲跪倒衝著米亞磕了個頭,挺直著自己的小身板離開了這家客棧。

  她要好好練功,這樣才能把師父從大魔王手中拯救出來!

  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窗邊的龐斑,靳冰雲騎上馬,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你這徒弟倒也是有趣。」龐斑看著逐漸消失的靳冰雲的背影,饒有興趣的說。

  「喜歡小女孩兒的老男人都是惡心的夜香,魔師莫非對此有興趣?」米亞從龐斑身邊走過,輕飄飄的撂下一句話。

  龐斑:「……」

  活到這般歲數,還真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罵他的人—一出言不遜的都死絕了!

  剛剛走上樓的方夜羽也是驚愕的一轉頭,差點兒沒把自己的頭給扭掉,他師父什麼時候竟然這麼心胸開闊了?居然對這種明擺著陰陽他的話都聽而不聞?

  「你們走不走?」已經下了樓的米亞在樓底下喊,煩的要死。

  龐斑這死垃圾,威脅起來人的時候那麼痛快,真的行動起來怎麼就這麼磨蹭了?

  龐斑:「.」

  人生頭一次遇到這種被他扣下來的人催著走的事情,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兒消化不良。

  方夜羽持續懵逼,感覺自己的認知都在刷新,他師父現在不但心胸寬廣了,連脾氣都這麼好了?這不對吧?

  龐斑淡淡的看了一眼大驚小怪的方夜羽,徑自下了樓。

  方亞這個人,倒是有幾分意思,若是他願意說出那份秘密,他不介意留著對方的一條性命。

  米亞:「呵呵。」

  他一腳邁出,踏上了那輛所謂的龐斑的座駕,還伸出手撩開簾子衝著龐斑惡意的笑了笑,「魔師,我被你嚇的魂不守舍,你不介意我在這車上休息一下吧?」

  似乎是對他出人意料的行為有了准備,龐斑這次倒是接受良好,甚至還能夠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不介意,方先生想睡多久便睡上多久,龐某靜候佳音。」

  跟在他後面走下樓的方夜羽此時已經完全說不出來話,他何曾見過師尊這般對人?便是當初跟他愛的纏綿悱惻又不得始終的言靜庵,他師父都沒有這麼溫柔小意過吧?

  真是一個妖孽!

  他心中暗罵,腦子裡卻浮現了那張出塵絕俗的臉孔,愈發覺得此人實在是留不得!

  可人是龐斑要留下來的,他又怎麼做得了主?

  方夜羽皺著眉頭眼睜睜的看著他師父換了一輛普通馬車坐上去,心裡面簡直煩的不得了。

  他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秘密竟然能讓師父對一個人如此容忍?這個方亞.方夜羽眸色暗沉,思緒也深沉了起來。

  坐在馬車裡的米亞根本就懶得去搭理這個所謂的小魔師。

  方夜羽的年紀比他還大呢,可是功夫卻練的屬實是不怎麼樣。

  倒不是說他能夠輕易壓制此人,而是這位小魔師不管是天賦還是心智都有所欠缺。

  東方不敗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成為了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讓任我行都為止忌憚,不得不掏出來了《葵花寶典》這種鎮教大殺器來對付他;米亞散功重修,花費了將近兩年的時間來重塑經脈,再重新把功夫練起來,到如今也有幾年時間,不能說跟方夜羽打個平手,但也不會輸的太慘。

  這麼一比較起來,就能夠看出來區別。

  不過方夜羽大概也志不在此。

  米亞盤膝坐在車廂當中,雙目微闔,想起方夜羽的種種操作跟他的身份,不禁發出一聲嗤笑。

  想要反攻回中原,又瞻前顧後玩弄詭計,豈是能成大事者?

  一幫子的人天天念叨著朱元璋靠著慈航靜齋團結了中原武林人士,也不想想中原武林總共才幾個人,喊的聲音大了,時間長了,就真的把自己喊出來的話當成真的了。

  可若是爭天下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那當初何不讓龐斑將中原武林給滅掉,繼續維持大元的統治?

  想要當開國之君,卻沒有足夠的魄力跟力量來完成這一項偉業,方夜羽也只配在睡眠中做做春秋大夢了!

  是夜,車上、馬上,不同的三人各自有著不同的想法,一夜無眠。

  到了第二日,龐斑所乘車架離開了福州城內,繼續向著海邊前進。

  「方先生。」米亞坐著的車廂被敲響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在外面道,「魔師讓翠翠來給先生送早膳。」

  龐斑來的快並不代表就來的匆忙了。

  這位在蒙古地位尊票的魔師出行,自然是不會隨隨便便的幾個人就打發了的。昨夜在客棧的時候是他不想要打草驚蛇讓還沒有回到客棧的人知道有人在等著,才沒有讓一堆的人跟車駕停在客棧門口。但本次跟隨龐斑來到福建的人已經超過了二十人,其中不僅有各司其職伺候他的人,向來養尊處優的魔師居然還帶了一個廚子來,也是令人驚嘆。

  而米亞乘坐的這輛安車中則是各種設備齊全,還鋪著華貴的波斯地毯,便是在上面歇息也沒有問題,寬敞的空間足夠他伸展開自己的身體。

  不過沒問題歸沒問題,要是讓他自己選的話,那肯定是寧願自己騎馬磨得大腿生疼,也不願意坐在這舒適的安車上面的。

  但事已至此,他覺得還是辛苦辛苦別人,舒服一下自己吧。都被逼著去魔師宮當囚犯了,要是還要他自己騎馬顛簸,這未免也太

  坑!

  「進來。」翠翠手中拎著食盒,聽到車中傳來一道好聽的男聲,答應一聲拉開了車門。

  「早膳過後,魔師請公子與他同游。」翠翠低眉斂目,半點兒想要窺伺面前人的想法都沒有,只是低聲稟告著龐斑交代的事情。

  魔師親口說過這是他尊貴的客人,他們這些底下的人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對待他。

  米亞也不難為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聲,「知道了,你去告訴魔師,我用完早膳就過去。」

  龐斑這個狡猾的人,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但他既然來了,那就碰上一碰。

  打開食盒,米亞看著裡面的食物挑了挑眉毛,居然是四菜一湯,稱得上是色香俱全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伸出筷子夾了一顆蝦仁,很好,是今年的新龍井,還是雨前的,這位魔師別的地方不行,在食物上的品味倒是相當不錯。

  喝了一口看似寡淡的湯水,米亞覺得舌頭跟喉嚨都被滋潤到了,開始考慮一個問題,以後要是能夠干掉龐斑,要不要把這位廚子給挖回去給自己工作?

  這手藝留在魔師宮是真的浪費啊,垃圾懂得什麼叫做欣賞?

  前腳還贊龐斑在食物上的品味不錯的米亞後腳立刻拉踩魔師,在心裡面把對方給罵了個狗血淋頭,覺得這廚師給他用真是暴殄天物,罪大惡極!

  「唔——」坐在另外一副車架中的龐斑微微皺了皺眉頭,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來。

  「師父?」方夜羽疑惑,這是怎麼了?今日的菜肴不符合胃口?

  可是這廚子是師父用了好些年的,對他的口味了如指掌,怎麼可能犯下這種錯誤?

  「沒什麼,只是突然之間感覺有些古怪。」龐斑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也沒有什麼胃口了。

  方夜羽看他這樣,心中不禁古怪之極,自從昨夜終於逮到了這個據說是蘭陵王高亞後人的方亞之後,師父就一直奇奇怪怪的,屢次做出跟他性子不符的事情,現在又沒有了胃口,真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莫非那個方亞真的是什麼妖孽轉世專門來魅惑師父的嗎?

  想到那張在他腦海中盤桓了一整夜的臉孔,方夜羽就覺得如鯁在喉,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師父,那方亞—」想了想,他還是覺得要把事情問個清楚,但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清楚應該怎麼問,糾結了半天才糾結出來了一句話,「師父為何對他如此容忍?」

  這容忍的程度,簡直都要讓他懷疑眼前的師父是不是換了一個人,魔師什麼時候是脾氣這麼好的人了?

  「方亞……」龐斑略一沉吟,說出了一句讓方夜羽吃驚的話,「我懷疑他已經結出了道心。」

  「什麼?」方夜羽神情大變,「道心?這怎麼可能?」

  他自然是知道道心是什麼東西的。

  所謂道心跟魔種,其實是一種東西的不同兩面。

  修煉玄門正宗武功的人跟修煉魔功的人修煉到了最後修行的都是這道心跟魔種,從某種角度來說,這道心跟魔種其實就是古人典籍當中所記載的金丹。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悟真紫陽真人張伯端的這句話不知道讓多少修道之人心生向往,又有多少人為此前僕後繼?

  可金丹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得到的?

  方夜羽出身蒙古貴族,又跟藏密喇嘛聯絡甚深,自然知道這金丹也有區別,分為外丹跟內丹兩種。

  外丹且不去說,內丹才是重中之重,古往今來,只有走到了最高處的人才會自體內誕生道心跟魔種,從而超越人類的極限。

  自古以來到底有多少人達到了這種成就方夜羽不知道,因為很多事情已經湮滅在了歷史當中,誰也分不清那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還是只是後人杜撰出來的神話傳說。但是近代,他卻知道破碎虛空而去的傳鷹大俠已經練出了道心。

  道心與魔種,一體兩面,互相有著致命的吸引,所以白蓮鈺才會跟傳鷹生下後來的活佛鷹緣。

  作為跟八思巴淵源頗深的蒙赤行一脈,方夜羽對這件事很清楚。甚至他的師父龐斑已經修出了魔種的事情他也知道,並且深刻的懷疑言靜庵是不是修出了道心,所以才會讓師父在這場戀情當中屈服?

  可是白蓮鈺跟傳鷹是誰,龐斑跟言靜庵又是誰?

  縱然前者是天縱奇才,後者也不是什麼沒有底蘊積累的普通人,修煉出來道心魔種不能說是必然而然的事情,但也有跡可循。

  這個方亞呢?

  方夜羽很確定的一件事,若是兩個人交手,對方肯定是打不過自己的,他不夠強。可偏偏此時他的師父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有可能練出來了道心?

  「為何不可能?」龐斑反問,「我一接近他就有種親近之感,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他的境界高明之處,這不是道心還能是什麼?」

  總不能他對著一個男人一見鐘情了吧?

  想起當初跟言靜庵之間甜蜜卻又苦澀的往事,龐斑嘆了口氣,道心,對魔種的吸引力簡直就是破壞級別的可怕,比後者對前者的吸引要大多了!

  畢竟這幫子玄門正宗的修道士一個個的都講究清心寡欲的摒棄凡情,可修煉魔功的人走的卻是一個放縱自己,自由自在的路子,真真是被克的死死的,堪稱翻身不能。

  他跟言靜庵之間既有男女之情,也有魔種跟道心之間的互相吸引,還摻雜著道統之爭跟情感上的暗中較勁,其中復雜的程度遠非一句兩句就能夠說清楚的。

  若是沒有出現意外,當日他帶走了靳冰雲,那麼多年之後,他跟言靜庵的這場奇妙的精神戀愛最終終會決出一個勝負,勝利的那個人也將會獲得圓滿。可往事不可追,那天的意外注定了未來會變得不同,他跟言靜庵這場延續了十幾年的戀情跟勝負也就此停滯在了觀鶴樓的那一夜,從此被塵封在時間當中。

  高亞的出現改變了一切,讓他不得不放棄一個絕妙的修煉道心種魔大法的方法的同時,也得以窺伺到了那令人心醉神迷的虛空一角,從此之後有了更高的追求。

  可惜,這個追求是那麼的虛無縹緲,缺少一個能夠幫他把這條路走的更穩的人!

  還好,他最終想通了所有的事情,找到了那個能夠決定很多事情走向的人。

  初時,他還以為自己找錯了人,一個如此孱弱的人又怎麼可能是高亞托付心愛之人的選擇?

  但之後他就發現,他沒有找錯人。

  即使身軀不夠圓滿,可此人的境界卻已經是方夜羽高不可攀的水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方到底走到了哪一步,這無疑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啊,不,是一個大大的缺憾!

  想到調查所得的內容,即便是龐斑這種見慣了各種大場面的人也不禁想要罵一句米亞根本就是一個混蛋。

  慈航靜齋的言靜庵都能動搖道心,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修煉什麼無情道?

  原本還想著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完美的讓他種下魔種作為爐鼎的龐斑一想到這件事就咬牙切齒,找到了完美的爐鼎又怎麼

  樣?

  能夠用來當做魔媒的靳冰雲不會再為他所用,而且她既然拜了這個方亞為師,那必定也將此事的內情告知了他,他還有什麼機會能夠把這人那璀璨的生命精華掠奪過來?

  便是他手中再有一個靳冰雲也是沒用的,一個有足夠的戒心又修煉無情道的男人簡直就是無懈可擊,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在他心中種下魔種!

  表面平靜,但心裡面已經氣的想要殺人的龐斑一邊生氣一邊被道心所吸引,心中的苦悶根本就不是方夜羽這種連先天境界都沒有進入的小菜鳥能夠理解的。

  還好,還好他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而且還是一條比完美的道心種魔大法更好走的路。

  只要得到那份高亞留下的烙印,他就不必再困於此中,可以尋得一條通天路!

  龐斑沸騰的思緒終於平靜了下來,也就能夠跟方夜羽心平氣和的說話了,「此人看似實力不強,但實際上深不可測,你若是有空,不妨跟他對對招,也能磨煉自己幾分。」

  若是他的徒弟也能有這個方亞一般的資質就好了,也不必總是扯著他的大旗去外面搞事情,自己就能橫掃八方了!

  倒是這人除了一個活地圖的用處之外,還能當當方夜羽的磨刀石,也算是物盡其用。

  方夜羽:「」

  他很想要跟自己的師父說他不想要對上這樣的一個人,可是看著師父的表情,他又把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但終究是不甘心,「師父,你說他境界如此高,武功卻這樣低,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詭計?」

  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只要想到那人,心中一股憋悶之氣就湧了上來,吐不出咽不下,難受的緊。

  「此人應當是在練一門奇異的武功。」龐斑搖頭,表示自己也對這種奇怪的情況很好奇,境界跟武功相差這麼大,委實是不太正

  常。

  最終只能把這種事歸結到對方的武功上面去,不然也真的是說不清楚。

  畢竟自廢武功到快要經脈都一起給斷了的程度再重新練起來這種事情一般人是真的想不到,也干不出來。

  至少,在龐斑這裡,就算是現在告訴他自廢武功重新練一門功夫就能夠更快更好的破碎虛空,他也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只會尋找別的法門讓他繞過這個門檻。

  換而言之,龐斑對自己不夠狠,所以他只能夠借助別人的力量來彌補自身的不足。可惜,他不是向雨田,手裡面沒有邪帝舍利這種奇物可以幫助自己累積足夠的功力讓道心種魔大法大成;現在又失去了靳冰雲,除非言靜庵願意幫忙他找到另外一個可以助他修煉成功道心種魔大法的傳人,否則這條路已經斷絕。

  那言靜庵願意這麼做嗎?

  接到了龐斑來信的言齋主如霧如煙的雙眸漸漸地濕潤了起來,她沒有想到數年前一別之後,竟然還能夠得到靳冰雲的消息。

  只是她的小冰雲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聽話的孩子了,她跟在一個陌生的男人身邊,成為了他的弟子。

  「師父?」秦夢瑤端著茶壺走了進來,看著言靜庵憂傷的樣子有些擔心,她這是怎麼了?

  秦夢瑤一直都知道師父不快樂。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師父就很少顯露笑容了,尤其是山中有夜雨的時候,師父經常在聽雨亭中一坐就是一夜的賞雨。

  師姐靳冰雲離開又失蹤之後,師父本就少的笑容也徹底的離開了她的臉龐,成為了絕響。

  「我沒事。」言靜庵輕搖臻首,「你即將啟程前往淨念禪院修行,靜心才是最重要的,不必做此瑣事。」

  她看著自己的小徒弟,滿臉愛憐,還好她的夢瑤依然在她的身邊。

  「為師父斟茶怎麼能算是瑣事?」秦夢瑤坐到言靜庵身邊抱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師父心疼我,可是小夢瑤不想要離開師父哩。」

  師姐已經不在師父身邊,她又要離開,這讓她怎麼放得下心?

  秦夢瑤仰頭看著言靜庵因為消瘦而顯得愈發清麗的臉龐,心中憂愁,也不知如何才能讓師父不再那麼憂郁?

  倒也不必太過憂心,言靜庵這個師父遠比秦夢瑤想像的要更加堅強,不然又怎麼可能跟龐斑談一場驚世駭俗的精神戀愛,還能把算得上她的影子的徒弟靳冰雲送出去給龐斑代替自己跟他再續情緣?

  秦夢瑤離開慈航靜齋的第二天,言靜庵也離開了慈航靜齋。

  跟徒弟離開的時候靜悄悄一樣,言靜庵同樣悄無聲息的再次入世,進入了應天府。


第1817章

  「誰呀?」門房打了個哈欠慢吞吞的去開門。

  這大清早上的來敲門,是要有多急?

  不料一開門就見到一張美若天仙的臉,不禁呆了呆,「這位姑娘,你找誰?」

  到底也是見過東家一家子美人,門房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過說話的聲音還是柔和了很多,生怕嚇到這位男裝麗人就不好了。

  「煩勞通報一聲,在下言靜庵,從帝踏峰而來。」言靜庵表情不悲不喜,淡淡的回道。

  靳冰雲數年前的一封信讓她痛徹心扉,可靳冰雲終究是她曾經走遍天下尋來的最滿意的弟子。今日她來這裡不是為了興師問罪帶走她,只是想要知道,這孩子當初為什麼要寫那樣的一封信?

  難道慈航靜齋就真的讓她那麼討厭痛恨嗎?

  「言靜庵?」正好回家過中秋的雪千尋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有了反應,這不就是那個把徒弟給打造成了自己的替身送去給情人當魔媒用的慈航靜齋的齋主嗎?

  「她來做什麼?」雪千尋眼睛一轉,從榻上跳了起來,還伸腳去踢了踢發愣的詩詩,「人打上門來了,快起來!」

  天氣熱的根本就不想要動的詩詩:「……」

  「出去幾年,你真是越來越粗魯了。」她一臉怨念的從榻上坐起來,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發酸,愈發的不想要動了。

  可是不動也不行,人都找上門來了,不動是要被人打死嗎?

  慢吞吞的爬起來,她搖搖晃晃的去找封寒。

  她自己向來在武功上面沒有雪千尋那麼上心,遇到事情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找幫手。

  「哼,四體不勤!」雪千尋看她這個樣子哼了一聲,也懶得搭理她,將自己散著的頭發隨便一挽在頭上綁了個發髻,披上袍子就出了水閣。

  大夏天的來找麻煩,真是夠煩人的了,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水平能不能給這位言齋主剃個頭?

  雪干尋一步三晃悠,走的像是一條沒有腳的蛇,看的後來趕上的詩詩眼角直抽抽,「你這是什麼樣子?就不能正經一些嗎?」

  「我哪裡不正經了?人家腰疼!」雪千尋白了詩詩一眼。

  「你腰疼還能扭成這樣?」詩詩眼神向下,一巴掌拍到了雪千尋的腰上,試圖尋找一下她腰疼的證據。

  早不疼晚不疼,言靜庵來了就疼,你這腰是跟言齋主有什麼心靈感應吧?

  離得遠遠地封寒:「.」他暗自在心中慶幸自己沒靠得太近,不然此時八成要被這兩個人給卷入到戰爭當中。

  說來也奇怪,從他認識這兩個人的時候她們就天天吵天天打,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竟然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真是夠神奇的了。

  「你是不是在心裡面腹誹我?」雪千尋抬頭就看到封寒躲得遠遠的,冷笑一聲又衝著詩詩開炮,「好啊,你現在有靠山了就膽肥了是吧?」

  就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單純!

  「呵,靠山?」詩詩也冷笑,「難道我打你還需要靠山?」

  就算是沒有封寒,她也能手撕雪千尋!

  封寒:「……」

  他手裡拎著刀不想要說話,但現在不說話又不行。言靜庵都找上門來了,總不能讓這兩個人一直站在回廊裡面吵架。

  「咳,言齋主還在等著呢。」封寒不得不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對峙。

  真是服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個月還總有那麼幾天會直接上手撕起來,這姐妹兩個之間的孽緣也是讓人嘆服。

  封寒有些想念離家好幾年的米亞了,他在家裡的時候,這兩個人吵歸吵,但是從來沒有上手過。現在可倒好,不但上嘴還上手,沒了鎮壓家宅的大佛,這宅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熱鬧了!

  「哼!」詩詩跟雪千尋互相衝著對方哼了一聲,齊齊的去了前堂。

  「真是兩個姑奶奶。」跟在後面的封寒嘆了一口氣,心裡面唯一的願望就是米亞趕緊回來吧,這兩個人這麼折騰下去,他覺得自己頭發都快掉光了。

  頭發就算是真的掉光了米亞也回不來,言靜庵去了應天府,他現在也跟著龐斑上了船。

  「我們走水路,不但快,還清淨。」龐斑衝著米亞微笑道,「方先生也可以在這盛夏之際欣賞一下沿途風光。」

  走陸上的麻煩事太多了,不但八大門派會找上門來,就連其他隱藏在水面下的門派恐怕也會對此投注目光。

  龐斑倒是不在意這些事情,宵小螻蟻而已,但他卻在意自己的名聲。

  跟言靜庵的二十年之約還沒有到,他終究還是要顧忌幾分的。

  好在,他也不差這點時間。這麼多年都等了,眼看著成功在即,便是再怎麼期待,也能夠壓得住這份心緒。

  故而便是米亞再給他甩臉子,龐斑也是不在乎的。

  等他到魔師宮之後就會明白,那些反抗的小伎倆都是沒有用處的,不管是為人還是為事,最終他都會說出來那個秘密。

  米亞看他這樣也不在意。

  他本來是想要離這位魔師遠遠的,給他的對手增加點兒砝碼,順便自己多練練,爭取早日能夠弄死這個垃圾。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厲若海那邊兒還沒有出成果呢,龐斑就開始搞事情了。

  雖然要被囚禁在魔師宮當中,但是他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可以操作一下的。魔師龐斑,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都是一個絕好的實驗對像,平時想要找這種人給自己當試藥的還找不著呢!

  就是這個試藥的難度比較高,得天天對著人讓他很煩。畢竟藥物這種東西也是存在有效距離的,太遠了是真的發揮不了作用。他又不是搞什麼滅絕的生化武器,一把藥粉撒下去所有人都要玩完,就只能忍受這種郁悶了。

  不過這位魔師倒是會籠絡人心。

  「方先生,魔師遣我等為先生送來常服。」領頭的依然是翠翠,帶著幾個貌美的侍女立在米亞的門前,清聲道。

  她本就是魔師宮的侍女,平日就跟在龐斑身邊,現在被這位魔師遣來給米亞送衣服,連同之前給他送膳食,可見對這位尊貴的客人的在乎。

  「請進。」房門內傳出一道淡淡的聲音,翠翠推開門,目不旁視的指揮著幾個侍女將捧著的衣服—一展示給米亞看,「魔師特地交代了裁縫,按照先生換下來的衣服制作的這些常服,供先生在船上使用。待回到魔師宮,另有份例奉上。」

  米亞:「」

  他是知道龐斑住在魔師宮的,但是卻沒想到這個魔師宮真的跟宮差不多。

  眼前的幾個侍女將那些趕制出來的衣服一件件展現在他的面前,不難看出來做工精細,料子也是用的極好的布料,便是看似平常的月白長衫,上面也繡著精致的暗紋,可謂是低調中帶著奢華,絕對花費不靡。

  再看看這艘豪華的船只,上面不但有船員,還有侍女侍從,平日裡的生活除了周圍不是房屋而是河水之外,竟然跟旁的沒有什麼區別。便是米亞現在住著的這間客房,也布置的十分豪華,一應用品就不用說了,連文房四寶這些物件都不是凡物,皆是精挑細選而出的精品,價格不菲。

  再有房間中掛著的那些字畫還有地板上鋪著的厚厚的皮毛跟用金線繡著花紋的床幔帳簾,用來熏屋子的香爐跟熨燙床鋪的湯婆子等種種制造精致華麗的物件,奢華程度堪比王宮貴族。

  可是蒙古的貴族早就撤出了中原,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了啊!

  想要成就大業,卻沉迷於奢靡的享受當中,方夜羽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

  米亞嘆了一口氣,「放著吧。」

  被趕出中原都沒有讓這些人長點兒教訓,真是栽的不冤。

  「是。」翠翠點了點頭,她身後的侍女就將那些衣服重新疊好,放入了櫃子裡,然後井然有序的退出了房門。

  「你還不走?」米亞挑挑眉,看著翠翠問。

  「魔師遣翠翠來服侍先生。」翠翠依然低眉斂目,神情不動分毫。

  「我自己有手有腳,用不著別人服侍。」米亞看著她這個樣子,更想要嘆氣了,上了龐斑的船,現在竟然連生活都要被人給接管了嗎?

  「翠翠什麼都能做,不管是先生想要揮筆作畫,還是旁的事情。」然而翠翠的表情就仿佛是被人給戴上了一層不動如山的面具,變都沒有變一下。

  她不但表情沒變化,就連聲音都沒有變化,「夜深了,翠翠服侍先生就寢吧。」

  翠翠伸手,輕輕的將自己身上披著的衣衫脫下,露出了一具完美的身體。

  米亞:「」

  他這次是真的嘆氣出聲,起身下榻,撿起地上的衣衫給翠翠披好,「夜涼如水,便是夏日,也要好好的保重身體才是。不然到了年老各種毛病找上身的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龐斑真是一點兒都沒有愧對他的那個垃圾的稱號,什麼事情都能夠於得出來!

  此時米亞對龐斑的這種無恥行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都把他從裡到外給調查了個清楚了,連他修煉的是無情道都知道,居然還派手下來睡他?

  這都是什麼畸形種!

  「先生可是對翠翠不滿意?」這回翠翠終於直視米亞,輕聲問道,「那先生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她眼中波光粼粼,似有萬種情緒在其中,在月色之下顯得既神聖又有著凡俗的欲望,矛盾的氣質裡竟然還帶上了幾絲楚楚可憐,讓再是鐵石心腸的男人也忍不住要為她心軟。

  可惜她對面的人已經不僅僅是鐵石心腸可以形容的了,根本就對她表現出來的所有一切無動於衷。

  不但無動於衷,米亞還很惡劣的說了一句讓翠翠心跳停了一瞬間的話,「我不喜歡女人。」

  他輕輕的將翠翠垂落到臉頰的發絲別到她的耳後,嘴唇也靠了過去,柔聲說道,「你回去告訴魔師,若是他把方夜羽送到我的床上為我暖被子,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說罷,他重新站直了身體,坐回了榻上,微微一笑,「若是無事,翠翠姑娘就離開吧,方某要休息了。」

  他說話的時候笑盈盈的,燭光之下眼波流轉,本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樣子,卻讓翠翠看的不禁打了個寒顫,後退了一步。

  她像是第一次發現這個魔師讓她勾引的男人有著一張多麼美麗的臉孔,這張美麗的臉孔下面又是一顆多麼惡毒的心靈,明明長著一副傾國傾城的樣子,可他的心卻黑的能夠流出墨汁。

  將遇到的人都淹沒過去拉下地獄。

  「砰—」船艙的門被匆匆忙忙的關上了,發出一道響聲。

  「嘖!」米亞看著被甩上的艙房門板,嗤笑一聲。

  龐斑,小人爾!

  「他說要我把夜羽送到他的床上?」坐在榻上閉目由侍女梳頭的龐斑猛的睜開眼睛,方亞真的這麼說?

  「是。」翠翠撫著胸口,臉上依然帶著一絲驚慌,「他還說他不喜歡女人!」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只是去試探一下這個魔師的客人,居然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結果,整個人都慌亂了起來。

  居然敢要求魔師把自己的弟子送到他的床上給他暖床,這個方亞是瘋了嗎?

  翠翠摸了摸手臂,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人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點點兒的啞,聽上去竟然有種纏綿悱惻的錯覺,刺的她的心癢癢的,麻麻的,勾的人神魂顛倒。

  「不喜歡女人?」方夜羽不但拳頭捏的緊緊的,就連說話都咬牙切齒,每個字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比少女還要柔嫩的肌膚上也透出了一層淡淡的紅。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此人根本就是一個妖孽,專門來禍害他們魔師宮的!

  「夜羽。」龐斑淡淡的喚了一聲方夜羽,「你失態了。」

  這個徒弟真是太讓他失望了,竟然這樣輕易的就信了那個方亞的話。什麼不喜歡女人?若是他真的喜歡男人,他又怎麼會看不出

  左右不過是針對他的行為的一個回敬而已,讓人別去煩他。

  只不過這個人修煉的無情道……龐斑心中微沉,修煉無情道的人不少,但是不近女色的卻沒有幾個,該說這人果然不愧是玄門正宗出身嗎,竟然在這種事情上面如此嚴格恪守?

  「師父——」方夜羽目眥欲裂,那方亞都欺辱到他的頭上了,難道他竟然還不能做出反抗嗎?

  「你何時變得如此冒失不冷靜了?」龐斑把玩著手中的玉簪,冷冷的斥道。

  他這個徒弟,素日裡向來精明謹慎,便是功夫練的不夠好,但是放出去也是世間一流高手,又謀略在身,堪為世間人傑。怎麼遇到了這個方亞之後,屢屢做出種種不理智的事情?

  道心的影響竟然這麼大嗎?

  竟然讓向來冷靜的夜羽都失了分寸?

  龐斑眉頭微蹙,想到了那人一身幾乎與天地融為一體的渾圓氣機,不禁嘆息一聲,「若想要成就大業,需得時時刻刻保持冷靜,怎能為外物所惑?」

  「.師父說的是。」方夜羽躬身聽訓,雙手絞在一起,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憤怒。

  「你出去冷靜冷靜吧。」龐斑看著他這個樣子也懶得說什麼。

  方夜羽先是蒙古貴族,之後才是他龐斑的徒弟,可只要他是自己的徒弟一天,就要聽師父的話,他相信這個孩子應該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是,徒兒告退。」方夜羽退出龐斑的房間,輕輕的將門關好,看著天空中的月光微微吐了一口氣,臉色變得冰冷了起來。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方亞是不是真的有膽子用他來暖床!

  「砰——」米亞睡的正香,聽到一道聲響,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就見到方夜羽雙眼赤紅的衝了進來。

  「方亞!」他聽到對方咬牙切齒的喊著自己的名字,原本睡迷糊了的腦子也清醒了過來,一臉不悅的坐了起來,「小魔師這般擾人清夢的本事也是跟魔師學的嗎?」

  煩死了!

  先來女的後來男的,一個個的,就不能給他留點兒清淨的地方讓他好好休息嗎?

  「你——」衝過來興師問罪的方夜羽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被倒打一耙,不禁勃然大怒,就要呵斥米亞。

  但米亞的行動比他快多了,「你什麼你?你家裡長輩沒教過你進門要敲門,對待客人要有禮貌嗎?」

  米亞一撩眼皮子,不耐煩的看著這位一點兒自覺性都沒有的小魔師,順手撈過床頭的熏香爐砸向他,「滾!」

  說罷,也不管方夜羽還杵在那裡不動,徑自的重新躺下拉上被子閉上了眼睛繼續睡。

  龐斑是個垃圾,但是這個垃圾在自己的地盤上有著毋庸置疑的權威,給方夜羽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真的對他師父的客人做些什麼。

  既然如此,又理他作甚?

  一個廢物不值得他浪費自己休息的時間!

  僵硬在原地的方夜羽:「」

  他瞪著那只砸在自己衣角上的熏香爐,握緊了拳頭,立在那裡好半天,才咬牙撿起那只熏香爐離開了這間艙房。

  離開的時候甚至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連關門都關的無聲無息,全然不復闖進來時候的莽撞。

  「公子——」蘭若看著如游魂一般飄了進來的方夜羽吃了一驚,趕緊放開手裡的水盆去扶住他,「你怎麼了?」

  這裡可是魔師的座駕,難道還有人敢在這裡對他家公子做些什麼嗎?

  蘭若扶住了方夜羽才發現他手中還緊緊地抓著一只熏香爐,此時那只爐子上已經被他的力氣給捏出來了幾個手印,不禁更是駭然

  他家公子都多長時間沒有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了?

  怎的今日竟然如此反常?

  「我沒事。」方夜羽此時已經鎮定了下來,坐到了桌子旁邊,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終於感覺好了一點

  兒。

  「你去休息吧。」他對旁邊的侍從說。

  「是。」蘭若一臉迷惑,但還是遵照方夜羽的要求離開了船艙。

  「奇怪……」他一邊走一邊撓頭,對今日方夜羽的表現格外的不解。

  平日裡向來冷靜自若的公子怎麼突然之間變成這樣了?莫非是中了什麼邪了嗎?

  自然不是中邪,只是被夜晚月色下的美人給迷了心竅而已。

  關上了房門的方夜羽滿腦子裡都是一個男人的身影,不管是對方施施然從廊間走過的樣子,還是他立在船頭眺望遠方的樣子,亦或是夜晚被驚醒之後半睜著眼睛生氣砸人的樣子……就好像是一股怎麼也甩不掉霧氣,牢牢的籠罩在他的心上,越是想要摒棄,那霧氣就纏的越是發緊,不肯離去的同時還要在他的心上打個洞,根植於心間。

  方夜羽又想起來了那些似真似幻的夢境,此時竟然有點兒分不清他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如此憤怒了。

  到底是因為他覺得此人是師父的威脅,會對魔師宮不利,還是因為這個人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讓他惱羞成怒?

  此時翠翠的那句「他說他不喜歡女人』又在他的腦海中響徹,讓他不禁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熏香爐,感到了一陣灼熱。

  他武功高強,自是不懼這熏香爐的高溫,但是他的袍子卻被這熏香爐中掉出來的香塊給燒了個洞,焦黑的一圈兒就像是他此時的心情,沉甸甸的找不到一絲光芒。

  睡的正香的米亞根本就不知道剛剛被自己砸走的方夜羽此時心中的糾結,夢裡面正在吃滿漢全席。

  啊,不對,是蒙漢全席,龐斑是個蒙古人來著……吃著烤羊腿的米亞想著這件事,又開始心疼自己那未竟的福州美食之旅,還有帶著穿的漂漂亮亮的靳冰雲去媽祖廟拜媽祖……直到一陣輕微的搖晃將他驚醒,才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

  還是昨天睡前的船艙,一點兒陸地的影子都沒有。

  嘆了一口氣,米亞坐起來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別的不說,龐斑找的裁縫手藝是真的不錯,照著他之前穿著的衣衫,竟然也能把衣服做的十分合身,穿起來很舒適,也算是高手

  了。

  就是這顏色,看著身上的大紅長衫,米亞最終還是將衣帶綁好了。

  他穿著紅色的衣衫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喜歡穿這種顏色的衣服,純粹就是因為雪千尋跟詩詩給他准備的包裹裡面這種顏色的衣服最多好嗎?


第1818章

  十件衣服裡面一件月白一件黑的一件藍的,剩下的七件都是紅的,而且還紅的多姿多彩,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這也就不怪龐斑遣人送來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紅的了,還紅的很艷麗。

  甚至連發帶都是紅色的緞子,配著紅色的靴子,讓米亞頗有幾分自己是七月十五夜半三更厲鬼上街的錯覺。

  但……無所謂了,反正他自己不害怕就行,別人倒霉跟他有什麼關系?

  一甩袖子,米亞就離開了船艙,逛到了甲板上。

  雖然走水路比陸路要快,但是快的速度也有限,畢竟不是科技造船,木制的船還是有些限制問題的,倒是可以欣賞一下這美好的風,

  景。

  龐斑雖然人是個垃圾,但審美確實不錯,這點得承認。

  就像是他選的那些侍女們,不管是翠翠,還是其他的人,都長了一副好容貌,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心情很好。

  只不過米亞欣賞美人的時候心情很好,被他欣賞的美人就不一定心情好了。

  昨夜被他給搞得直接心態崩了的翠翠現在看著這位魔師的客人,心中真是糾結的要命,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鎮定自若。

  一個人為什麼能夠讓人著迷的同時又讓人痛恨?

  翠翠想不明白。

  但這並不妨礙她做一個優秀的侍女,來完成自己的任務,「方先生,魔師已經在等你,請隨我來。」

  她輕聲說道,看著米亞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復雜的東西。

  此人真真是貌若謫仙,心如毒蠍!

  米亞看著她復雜的眼神也沒有去深究,又不是他的妹子,管那麼多做什麼?

  這個翠翠,看就知道是龐斑的心腹了,同情憐惜對方純粹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請翠翠姑娘帶路。」他哂然一笑。

  也不知道魔師今日又備了什麼美食?

  答案是魚膾。

  嗯,也就是所謂的生魚片。

  米亞:「……」

  他知道這玩意兒的歷史古老,可以追溯到西周,但美食這種東西,難道是越古老越好的嗎?

  米亞決定收回原來的話,垃圾就是垃圾,在美食上面毫無造詣!

  「我還是自己去喝稀粥吧。」生魚片什麼的,他消受不起,不想要折騰自己的腸胃,也不想要挑戰這個時代的寄生蟲治療方式。

  雖然說這些魚膾既然能夠端到龐斑面前就肯定是已經經過了處理,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沒問題是沒問題,這東西跟他的食譜相悖,米亞是真的愛不起來。

  「方先生可是對這魚膾不滿?」龐斑看著米亞這排斥的樣子略微驚訝,沒想到這人竟然在食物上面還有這種避諱。

  「沒什麼不滿的,我不吃生肉。」米亞看了一眼那片的透明的魚膾說。

  「生肉?」龐斑覺得今日本來很好的心情突然之間堵了一下,魚膾此等絕品,怎麼是生肉能夠比較的?

  「魔師要是覺得它是熟肉也行。」對於龐斑的發堵,米亞的回答就是一句大師級別的陰陽怪氣,「你高興就好。」

  然後就施施然的走了。

  現在去廚房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一點兒好吃的東西?

  一路趕去了廚房的米亞絲毫沒有在意桌子邊上的另外一個人,就當是方夜羽完全不存在,讓這位昨日一夜未睡的小魔師臉色都有點兒發菁,看上去像是被在土裡埋了半宿。

  龐斑自然不會無聊的在夜晚還去窺伺徒弟的生活,對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一點兒都不了解。但想想大概也離不開跟剛剛走掉的人有關系,之前他就對人不滿,現在看到人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再加上昨夜那人說的話,估計是新仇(日恨一起來了。

  他也懶得去理會方夜羽的這種心態,年輕人脾氣衝易衝動,等到時間長了他就會明白根本沒必要跟一個命都在別人手中的人生氣,那不值得。

  值不值得的,方夜羽自然不會去跟他師父說什麼自己做過的夢裡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坐在一邊生悶氣,倒是顯得更加心事重重了。

  這對於他的那些手下來說簡直不得了,向來運籌帷幄的小魔師何曾有過這般失態?

  「莫非那方亞的威脅真的有這般大?」留著大胡子的男人志忑不安,覺得能讓方夜羽如此警惕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便是威脅再大又怎麼樣?有魔師坐鎮,量他也翻不出來什麼風浪。」另外一個人倒是對此毫不介意,他們這艘船上有天下第一的魔師所在,誰能在他面前興起波瀾?

  「於兄說的是。」大胡子點了點頭,倒是對這件事釋然了。

  不過對於方夜羽的失態還是覺得很奇怪,最終得出了一個他可能正在瓶頸期的結論。

  他們這位小魔師,論起武功跟外表,都是一等一的。前者稱得上武林一流高手,兩只三八戟打出去,天下能夠接住的人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長相也是英俊瀟酒,成年之後不知道多少美人前僕後繼的想要投懷送抱,活的瀟酒無比,堪稱是人間男人的典範。

  只是他強歸強,終究還只是小魔師,而不是魔師。

  縱然他的武功已經得到了龐斑的親傳,可跟真正的魔師之間還是有著鴻溝一樣的距離,也難怪他在這件事上如此暴躁。

  只能說,有些人有些事情是真的不用解釋也不用說出口,只要地位到了,自然有人會為他補齊所有的漏洞,做出各種解釋。

  方夜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失態了兩天之後終於切身的認知到了一個事實,他夢裡的美人是不會對他有任何回應的。別說是回應了,對方就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連看翠翠的時間都比看他的時間多,像是當人完全不存在一樣,讓他心裡面冒火的同時又難受的要命。

  而且他自己也很煩。

  夢女人就算了,呃,不對,這個不用夢,現實生活裡面就有,還很多,而且百花爭艷,什麼樣的美人都有。

  但是夢男人是什麼鬼啊?

  方亞這個人,除了一張臉之外,還有能看的地方嗎?

  傲慢又固執,還是個修無情道的,說話也毫無情趣,就知道陰陽怪氣,他到底為什麼每天晚上都夢到這個人?

  方夜羽覺得自己像是陷入到了一個陷阱當中,一個甚至都沒有精心布置過的陷阱,他竟然就那麼踩了進去。

  這種想法折磨的他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覺,連龐斑都注意到了他的情況,「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看著眼底微微發青的徒弟,龐斑皺眉,就算是跟那方亞過不去,這都多長時間了,他怎麼還是跨不過去這個坎?

  「徒兒——」方夜羽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上不來下不去,最終化為一聲苦笑。

  如此有悖人倫又驚世駭俗的事情,他又怎麼能夠在師父的面前坦然說出?

  恐怕師父到時候會因為這丟人現眼的行為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遇到這種事情,便是他的身份也沒有辦法派上用場,只能徒增煩

  惱。

  「弟子當是有了心魔。」他深吸一口氣,說的不明不白,希望能夠把這件事給混淆過去。

  這是一個他只能埋葬在自己心中的秘密,一旦說出來了,就將形神俱滅,這是他絕對承受不了的代價。

  「心魔?」龐斑略一沉吟,點了點頭,「遇到方亞這樣的人,確實容易產生心魔。」

  同在一條船上,他觀察了對方很長時間,終於對米亞為什麼境界高卻內力低的事情有了一些推測。如果他沒有弄錯的話,此人之前應該是受過極重的內傷,生機耗損,所以才會造成了這種完全不協調的情況。

  那他沒有受傷之前是什麼樣子?龐斑又想起來了那個戴著面具衝向自己的蘭陵王高亞。

  能夠輕易的破開他的精神屏障闖入他的精神世界中已經足以證明一些事情,即便是高亞並沒有真的動手,龐斑也能大致推測出來一些事情。

  他的後人會是那麼簡單的存在嗎?

  若是真的如此,高亞又怎麼會把靳冰雲托付給他?

  除非他因為一些意外而導致身體出現了問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可即便是如此,方亞依然是一個一個高手,他若是拼著魚死網破,肯定會造成巨大的破壞性。

  這樣的人,的確會給方夜羽造成壓力,兼之他對此人本就心有不滿,出現這種情況很正常。

  方亞這般的存在,是能夠蓋壓一世豪傑的存在,因他而生心魔,不過分,也不是方夜羽的錯。

  腦子從未離家出走,智商也一直在線的龐斑很快就給徒弟找出來了足夠產生心魔的理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推測從一開始就被人給誤導的歪的沒邊兒了,過程當然也就一塌糊塗,沒一點兒真的走在軌跡上。

  至於方夜羽本人,則是聽著師父的話連連苦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難道還要他跟師父說,他不是因為這種事情產生的心魔嗎?

  便是方亞過去再怎麼厲害,他現在要是想要殺他也是能夠做得到的,又怎麼會因此而心魔橫生,落到這樣的地步?

  「行了,你且去休息,多多靜思,去此心魔。」龐斑看著方夜羽那副衰樣,搖了搖頭說。

  其實這心魔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這個徒弟最大的問題就是身份問題,因為是蒙古貴族,總想著要復國,在武功一事上投注的精力終究有限,不能全心全意。不然的話,他今日的成就必定不僅如此。若是這個心魔能讓他就此奮發圖強,在武道上更進一步,倒也不是沒有好處。

  龐斑心裡很清楚一件事,大元帝國早就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了,復國只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妄想而已,終究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最終破碎的時候什麼都剩不下。

  他不說是因為以方夜羽為首的一眾蒙古貴族們始終不死心,說了也沒有用。但若是有一天,他破碎虛空而去,方夜羽還是這個樣子的話,必定沒有什麼好下場。

  「就看那方亞還能給你留下多長時間了。」龐斑嘆了一口氣。

  遲早有一天他會破碎虛空而去,到時候方夜羽身後最大的倚仗也會消失,他真的能夠全身而退嗎?

  方夜羽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心裡面想什麼,只是回到了自己的艙房中才發現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妖孽—」他咬牙切齒的低聲說,喚來了侍從讓人備水准備沐浴

  每次遇到跟萬業有關的事情都讓他煩惱的緊,這種情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這就不好說了,畢竟他們現在都坐在一條船上,大家又不是每日裡都待在艙房裡不出門透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遇到了,到時候還是要出事。

  好在米亞對待方夜羽的態度就是對方不惹他,他也不會閑著沒事去找對方的麻煩,就當是沒看見直接跳過就行。

  至於這人眼中那復雜的情緒,他就更加懶得去理解揣測了,天天研究怎麼坑龐斑都來不及呢,哪來的時間分給他的徒弟?

  真當思考不用費心思的嗎?

  反正這人也翻不起什麼浪花,米亞也就隨他去了。

  連對罵都罵不過他,被一個熏香爐給砸跑了,這種人有什麼針對的價值?

  還不如考慮一下地處蒙古的魔師宮的氣候適合什麼樣的花,讓他可以因地制宜的進行混毒,不著痕跡的弄死龐斑,還給天下一個安寧。

  如此這般,米亞就在路途中時不時的提出要看各種花卉書籍的要求,順便在跟龐斑下棋的時候詢問魔師宮附近氣候的問題。

  「方先生想要在魔師宮種花?」龐斑落下一子,有些驚訝,他倒是好雅興,被人給囚禁了起來居然還想著要苦中作樂的種花種草?

  「不好嗎?」米亞也落下一子,把龐斑的棋子給殺傷一片,反問道。

  前腳還說他是尊貴的客人呢,後腳就連花都不讓種了?

  「倒也沒有什麼不好。」龐斑淡淡的說,「只是魔師宮中無人擅長這些東西,方先生若是想要蒔花弄草,卻要費上一些功夫了。」

  他本人對花花草草沒有興趣,魔師宮眾人自然也不會有這種興趣,僕役們就更加不用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種事情在哪裡都不會少,魔師宮當然也不例外。

  「無妨,我動手能力很強。」米亞跟著落下一子,抬頭衝著龐斑微微一笑,「魔師,你今天又輸了。」

  菜又有癮,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龐斑竟然會喜歡下棋,還下的這麼爛。

  龐斑:「」

  他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棋盤,眼神深幽,「龐某竟然不知方先生棋藝如此高明。」

  算上今日這盤棋,兩個人已經下了六天的棋了,但是無一例外,他全都輸了,一局都沒有贏下來。

  「那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米亞慢悠悠的將棋子放回去道。

  真以為自己無所不知了?

  你怎麼就沒有查出來東方不敗的事情呢?

  龐斑被他這句話給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即便他自詡對眼前的人了解的很清楚,可是這種說話的方式也真是讓人沒有辦法往下

  接。

  不過對方竟然能夠下贏他,棋力確實超絕。

  站在他身後的方夜羽跟翠翠面色古怪,對這兩個人一來一往的對話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龐斑每次對著這位客人的時候總是脾氣特別好,不管對方說話多噎人都能泰然處之,絲毫不動氣。若不是他對待旁人的時候還跟以前一樣,他們都要懷疑魔師本人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了!

  即便如此,眾人也對他的這種態度暗自吃驚不已,能夠得到龐斑這般待遇的,恐怕也只有這位跟言靜庵了吧?

  可言靜庵是他傾心所戀,這個方亞又算是什麼?

  「方亞是我的一道登天梯。」對著服侍自己多年的侍女,龐斑任由對方按摩著自己的肩膀,微笑道。

  他又不是天天跟人下棋,也會跟這位好不容易請到的客人談論一些別的事情。

  毫不誇張的說,即便是他自詡見多識廣,依然能夠在跟對方的談話中獲取一些對他有所助益的消息。

  還是太年輕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泄露的東西到底有多麼的重要。

  龐斑閉著眼睛,嘴角微翹,「吩咐下去,讓人在魔師宮開辟出一片花圃。」

  他心情好了,在別的地方上也就格外的大方。不就是花圃?莫說只是開出一片了,便是此時米亞說他要在蒙古建個蘇州園林,這位魔師也會毫不猶豫的找人幫她挖人工湖!

  聽到這個消息的米亞只是笑了笑就沒有什麼反應了。

  一片花圃而已,能有什麼反應?

  要是龐斑能夠立地火暴火乍他才能有反應!

  只不過這水磨工夫是真的難啊,放到龐斑身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起效?總不會讓他等到靳冰雲都武功大成了來救他吧?

  也不知道他可愛的小徒弟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努力練功跟進步?

  站在甲板上,米亞對著月亮唉聲嘆氣,開始想念靳冰雲做的糯米丸子了。小姑娘平時裡練功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使用糯米練手勁兒,那糯米砸的,做出來的丸子是真的好吃啊!

  「阿嚏—」一劍劈向浪頭的靳冰雲手一抖,就被浪頭給拍進了海裡。

  不遠處站著的風行烈:「……」

  他看著青著臉從海裡面爬出來的靳冰雲,難以理解對方的這種執著,「你這樣真的有用嗎?」

  靳冰雲自從來到了邪異門之後,就一直泡在海水裡面每日練著枯燥的基本招式,她這般天天對著海浪練劍劈來劈去的,讓風行烈都忍不住嘗試了一下,但試過之後還是覺得在陸地上練功更加適合自己,海浪中練功反而沒有辦法讓他感受到進步,便放棄了。

  可靳冰雲卻始終堅持,他不禁好奇她到底練出了什麼結果?

  「你既然已經放棄,又何必問這種問題?」靳冰雲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拎起劍練了起來。

  別人的始終是別人的,再怎麼厲害也不是自己的,唯有自己努力練出來的東西最終才不會背叛自己,風行烈號稱自己是重生的,怎麼連這種事情都不懂?

  靳冰雲記得很清楚,此時已經過了他記憶中的鷹緣活佛跟厲若海遇上的時間,風行烈也錯過了這位來自於藏邊的活佛,不好好努力修煉難道還要重演他所謂的被傳功的經歷?

  可是她現在不是龐斑的弟子,也沒有成為他跟龐斑之間的鏈接,那個鷹緣活佛還會對他感興趣嗎?

  靳冰雲突然之間就覺得師父當初說的話很對,風行烈也許只是有了那段記憶,而不是真的經歷過那些事情,他根本就沒有一個武者應該具備的素養。

  也或者他本身就沒有什麼野心,所以行事風格也很平和。

  但風行烈可以平和,她不能。

  厲若海不會因為破碎虛空的秘密而被龐斑針對,她的師父會。、

  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若是不想要被人欺負,最好的辦法就是變得更強,讓人不敢欺負。

  可是她什麼時候才能一劍戳死龐斑呢?

  靳冰雲望著遠處逐漸衝過來的巨浪,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

  師父說的對,只有在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才是提高自己實力最好的時刻,不想死就只能拼命的活,活不下來,就真的死了。

  「.雲!」風行烈見她這樣,心中大駭,飛奔過來伸手去抓她,卻抓了個空。

  然後便見到一道燦爛的光芒在海浪中爆發出來,硬生生的在海浪中間炸出來了一個洞。

  「哈哈哈哈——」靳冰雲大笑出聲,身體仿佛沒有重量一樣從海浪上滑了下來,穩穩的站在了沙灘上。

  她看著自己手中的劍,那是師父給她打的。劍身還用篆體鏤著她的名字,「江上雲劍,師父,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終有一日會走上這條路?」

  此時這把劍離開了水面,在陽光下閃耀著一股幽深的光芒,除了那串詩詩給她編好的劍穗之外,絲毫不見任何水汽,就好像從來沒有沾染過這鹹澀的海水一樣。

  「煩請風兄告知厲門主,江上雲有要事要做,就此別過。他日若是有緣再相見,當親自賠禮道歉。」靳冰雲劍收入鞘,衝著風行烈施了一禮,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1819章

  靳冰雲走了,走的干淨利落,毫不留情,只剩下風行烈站在海邊茫茫然不知去路。

  他本來以為自己有機會跟靳冰雲重續前緣的。

  她師父被帶去了魔師宮「做客』,自己又不能回家,來到邪異門求他師父的庇護,兩個人算得上是朝夕相處,青梅竹馬不過如此!

  但結果呢?

  風行烈覺得自己跟院子裡的木樁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邪異門中幾乎沒有女人,少數的幾個女人都是門中弟子的家眷,又不是什麼達官貴人,身邊一群的侍女們前個後繼的伺候。靳冰雲來了之後也同樣如此,厲若海沒給她安排什麼侍女來伺候她的衣食住行,就像是對待風行烈一樣。

  靳冰雲也沒提出什麼要求,稱得上是跟厲若海心照不宣,就那麼住了下來。每日裡除了練功之外,跟普通的邪異門弟子們也沒有什麼區別,有時候還會因為人手不夠去幫忙搭把手,不但算起帳來又快又准,就連跟人談生意都談的有聲有色,比他這個少門主做的還好。

  可她看到了天,看到了地,看到了人間百色,就是看不到他。

  風行烈皺起了眉,這麼說也不完全,應該說她看到了他,但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他覺得在靳冰雲的眼睛裡面,風行烈不是風行烈,是邪異門的少門主,是一個整體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只有他自己。她看著他的時候,就只是在看一個幫派中的頭目,眼睛裡面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少女心事總是詩,少男心事也不遑多讓,面對著靳冰雲的時候,風行烈自覺已經如老僧入定的心總會跳動的格外厲害。稱不上是什麼茶飯不思,就只是心中墜墜的,像是靳冰雲練劍時候飛濺起來的海水,又苦又澀,不得安寧。

  可不得安寧的人只有他一個,這注定了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單戀。

  曾經的風行烈因為得到了靳冰雲的青眼而喜悅有加,一頭栽進了溫柔鄉。後來,他知道靳冰雲不愛自己,她愛的是龐斑,或者說她必須愛龐斑,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成全言靜庵跟龐斑的這一場驚世之戀。

  現在的風行烈以為自己有機會重新來過,在她的心裡面占據那個最重要的位置,但到了最後,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也許他真的不是靳冰雲的真命天子,甚至他對她來說都不能算是一個重要的人,她的生命中他從來就沒有辦法占據一席之地。

  厲若海對風行烈這個失戀的鬼樣子直接采取了無視的態度。

  他一生中從未被情所困,雙修府的公主那麼一個美人放下身段都沒有讓他動容屈服,最後也只不過是換來了一個偶有懷念,現在風行烈這種小打小鬧又怎麼會被他放在心上?

  終有一天,他這個徒弟會發現所謂的男女之情只不過是追尋至高無上的武學之道路途中的一塊絆腳石而已,多余的情感只會讓他的腳步停滯甚至退後,不得圓滿。

  「還是方兄最合我意。」遠遠看著最近心情低落的風行烈,厲若海搖了搖頭,轉身走了不想要看他這個樣子。

  一個一個的,都跟情這個字糾纏不清,龐斑如此,烈震北如此,浪翻雲如此,現在就連他的徒弟也搞什麼感情問題,真是讓他有種想要嘆氣的衝動。

  追尋天道的路注定是孤獨寂寞的,把心思放在這些事情上除了會拖後腿還有什麼用啊?

  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厲若海,專心一志於武道不搞事情,更多的人是既要又要。

  就比如說魔師龐斑。

  也不知道是因為此行過於順利他突然心血來潮,還是因為跟米亞談天談地談星星導致了心潮澎湃,這位魔師竟然在一個月夜中想起來了自己那個有緣無分的情人言靜庵。

  「靜庵,你可知這樣美好的月色下,我是多麼的想念你?」龐斑獨坐在月色之下,舉著酒杯望向那輪月亮,竟似是痴了。

  看的出來吸取月亮精華的米亞渾身一陣惡寒,差點兒沒控制住自己的手上去給他臉上來一拳!

  特麼的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別竟搞陰間的東西?

  搞跟情人長得像氣質也像的未成年替身這種事情都能干得出來,現在竟然好意思想念言靜庵?

  遇上你這種人已經夠倒霉的了,能不能別再惦記人家了?

  雖然對言靜庵十分不待見,但米亞也同樣不待見這位魔師龐斑啊!

  看著他這個痴情的樣子真是惡心的夠嗆,感覺晚上吃的那點兒烤魚都快要吐出來了,不禁伸手去揉了揉自己可憐的胃,試圖緩解一下這種強烈的嘔吐感。

  「方先生既然來了,何不與龐某共飲一杯?」似乎是察覺到了米亞的出現,龐斑開口說道。

  近幾日他心中突然開悟,這位方先生功勞不小。

  「我沒有跟旁人共飲一杯酒的習慣。」米亞聽著龐斑的話,沒控制住自己的手,又去摸了摸自己的胃,感覺那裡翻騰的更厲害了。

  跟龐斑這種人在一個杯子裡喝酒,米亞覺得他有點兒承受不來—喝完了他怕吐在龐斑的臉上!

  「方先生可是身體不適?」龐斑聽他這麼說也不在意,倒是看著他撫著自己的胃,關心了一下。

  他記得晚間的時候米亞非要吃烤魚,還親自跳進海裡面撈了一條魚上來烤……

  剛想著要喚來船上的醫師來給米亞看看的龐斑還沒有行動,就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還行吧,有點兒被你惡心到了。」

  米亞揉著自己的胃嘆氣,半點兒面子都沒有給龐斑留。

  大哥,你干的事兒跟你說的話是真的對不上啊,言靜庵又不在這裡,咱能別演了嗎?你裝深情給誰看啊?

  在船上待著的時間長了,米亞有時候有種隱隱約約的錯覺,感覺像是進了什麼精分現場一樣,從龐斑到方夜羽,精神多多少少是有點兒問題的,讓人難言的很。

  以至於被逼著跟龐斑回魔師宮的米亞看到這倆人的時候是完全不想要耗費時間精力去虛與委蛇,干脆直接上嘲諷。

  當然,他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處在一種攻擊狀態當中,但要麼說魔門之人行事作風出人意料呢?米亞真心覺得魔師宮上上下下的行為跟思維方式都跟普通人有壁,經常讓他有種想要自戳雙目順便封鎖精神的衝動。

  就這糟心的生活環境,他覺得真的沒有必要控制自己開嘲諷的力度,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主打一個直截了當的噎人!

  到目前為止,戰績十分輝煌,方夜羽已經被他給懟的基本上不出現在他面前了——偶爾出現也是一臉的表情空白,不再搞事情。

  可惜,他師父龐斑在這一點上跟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的,被噎了多少次也不會跟他甩臉子。

  就像是現在,米亞心中嘆氣,他說話都說的這麼難聽了,龐斑竟然還能一臉平靜,這煉心的水平也是真的高。

  更高的是魔師的情商,「方先生不願與人共飲一杯酒又有何妨?」龐斑只當時沒聽見他後面的那句話,徑自拿起桌上的玉雕酒壺,伸手削去頸身,只剩下一個酒壺肚遞了過來。

  在船上對著吃飯這麼長時間,龐斑就算是記性再不好,也記住了米亞的一些習慣了。

  他吃東西的時候斯斯文文的,半點兒江湖豪氣都沒有。別說是什麼大碗飲酒這種事情了,他平時連酒都不喝!

  而且喝湯的時候從來不是直接端著碗喝,非要一勺子一勺子的喝,旁人一刻鐘能夠吃完的東西他能磨蹭半個時辰!

  龐斑看著他這個樣子,有時候甚至都有種錯覺,就算是閨閣女兒家,吃起東西都沒有這麼磨蹭。

  可是他有時候又奇怪的很,吃東西再磨蹭,也會把自己碗裡面的東西都給吃的干干淨淨,連一粒米都不會落下。

  而且對吃的東西要求很高很挑剔。

  想起來傍晚的時候這人去海裡面撈了一條魚,仔仔細細的把魚鱗給刮干淨,又去掉了內髒跟魚骨的行為,龐斑就有點兒想要嘆氣了,他的客人在刀工上比他的廚師要精湛多了,這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現在請他喝酒,這位客人估計也是不願意對著酒瓶子口喝的—龐斑有種奇妙的直覺,以他這個客人注重禮儀的情況來看,對方肯定不會願意自己的衣襟上滴落一滴酒,也不會在人前對著壺嘴喝酒。

  他知道這種想法很奇怪,但放在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身上,就好像也不是什麼接受不了的事情了。

  〝魔師好手藝。」米亞看著遞到自己眼前的酒壺,挑了挑眉毛接過,輕抿一口,坐到了龐斑的對面。

  這酒壺的切口平滑的很,連一絲毛刺都沒有,完全不會劃到嘴巴。為了讓他開心的泄露各種消息,龐斑也算是用心良苦。

  「好手藝也要有人欣賞。」龐斑淡淡一笑。

  不涉及人身攻擊,對面的小子稱得上是溫潤如玉。就是不知道這樣一個看上去溫文儒雅的人,怎麼就長了一張能氣死人的嘴?

  「魔師說的對,好手藝沒人欣賞就如明珠投暗,簡直人間憾事。」米亞點點頭,同意他的話,「等我種好了花,曬干了請魔師喝茶。」

  龐斑:「……」

  他看著眼前的米亞,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

  在蒙古種植玫瑰花?

  真虧他想得出來!

  龐斑在蒙古見過不少的花朵,但大多數都是一些耐寒耐旱的花種,什麼萬壽菊、扁桃、金焰之類的,可是玫瑰花?

  這玩意兒是能在蒙古種的花嗎?

  縱然他魔師宮中有不少的玫瑰制品,可那都是從中原地區買回來的,哪個是自己種植的了?

  偏偏這個方亞……龐斑額角抽動了一下,覺得自己吩咐下去開出來的花圃根本就是白費了,最終八成還是會一片暗淡的仿佛從來沒有種過東西一樣。

  但他也不好就此對米亞說些什麼。

  讓他去折騰那些花總比他折騰別人強,看看他可憐的徒弟,方夜羽都被這人給折騰的天天郁郁寡歡了!

  也就是他意志堅強始終硬挺著堅持不下船,換了個人在這樣的針對下早就崩潰而逃了。

  看著米亞那張安靜的臉,龐斑也想要嘆氣了。果然人不可貌相,當初見到這位蘭陵王後人的時候他可沒有把自己這瘋癲又刻薄的性子給表現出來,不然不然他也是要請他上船的。

  畢竟破碎虛空才是正理,徒弟受點兒委屈就受點兒委屈吧,就當是磨煉心智。

  老奸巨猾的龐斑在心裡面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之後,終於能夠心平氣和的准備跟坐在對面的人討論一下有關星宿的問題,沒想到他還沒開口,就又聽到一陣腳步聲,這落地的節奏,不就是他的徒弟方夜羽?

  在船艙裡悶的難受出來透氣的方夜羽:「」

  看著坐在船頭的師父跟米亞,他心裡咯噔了一下,怎麼又遇見了這個魔星?

  要說方夜羽的心思也是奇怪,別人不想要搭理他,他非要湊上去,湊上去被人給懟一頓之後又郁悶的要死,天天想著自己被懟的事情內耗,簡直惡性循環。

  更要命的是,這種惡性循環之後想要喘口氣還能遇到把自己給懟的差點兒氣暈過去的人,人生還能再艱難一點兒嗎?

  也許是老天也聽到了方夜羽痛苦的口今口申,米亞今天晚上倒是平和的很,居然衝著方夜羽點了點頭,「小魔師好雅興,今日雖然不是十五,但月色別有一番風情,當賦詩一首才不枉這如華月色。」

  方夜羽:「」

  他震驚的看著米亞,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語氣溫和的人,「你—」是不是喝多了?

  但話出口前,曾經跟對方相處的往昔場景又在他腦中閃現,讓方夜羽生生的把這句話給憋了回去,「方先生說的是,這如華月色,自然是需要好詩來配。」

  然後就不說話了。

  米亞:「???」

  不是,你說好詩來配就是一聲不吭?

  這什麼操作?

  他眼神在龐斑跟方夜羽之間游移不定,最後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這兩個人沒有一個打算作詩的。

  真是一番熱情都喂給了狗!

  難得好心情的米亞覺得他還是繼續維持自己傲慢刻薄的人設吧,這倆人不配他好聲好氣!

  「漢人.」看著米亞甩袖離去,方夜羽露出一個苦笑,大半夜的吟詩作對,還是要對著月亮做命題詩,可真是夠要人命的了。

  龐斑仰頭看著月亮不想要說話。

  曾幾何時,他跟言靜庵也在這如華月色之下濃情蜜意。只是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過去也只是過去。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漢人的詩,向來是極善於寫情的,即便是幾百年的時間過去,短短幾個字依然能夠打動人心。也不知道那李商隱,寫下這句詩的時候想的又是誰?

  「自然是天下大好山河。」米亞輕輕撥動琴弦,發出的聲音跟廊外的雨聲混合成了一種奇異的節奏,讓聽著的人竟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殘身在何方的錯覺。

  彈琴的人也不管提問的人到底聽沒聽懂他的話,只是繼續撥動琴弦,輕聲道,「若是以後有機會,你也可以離開蒙古,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

  「可是先生,阿凝又能去哪裡呢?」站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兒眉間染上了疑惑。

  她出生在魔師宮,以後也是要死在這裡的,除了魔師宮她又能去哪裡?又怎麼能離開魔師宮?

  「去哪裡都好,天下之大,可以去的地方太多,魔師宮還是太小。」米亞撫在琴上的手停了下來,看向了天空。

  「轟——」一道粗壯的閃電劈過天空,照亮了夜色下的魔師宮,竟有種奇異的美感。

  「今夜你莫要出門了。」他站起身來,拍了拍小童的頭說,「夜色寒涼,對身體不好。」

  可是先生,你忘了如今正在盛夏了嗎?

  阿凝看著轉身離開的米亞,皺起了眉頭,不知道這位魔師宮的的貴客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她是被派來服侍這位貴客的,自然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無有違逆。

  既然先生說了讓她今夜不要出門,那她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待在房間裡。

  阿凝看著逐漸消失在廊間的米亞背影,彎腰抱起那把琴離開了。

  她需得好好照顧這把先生制作的琴才是。

  而已經消失在廊下的人則是來到了龐斑的門前,「魔師可有興趣與方某一同賞雨?」

  米亞靜靜的站在龐斑門前,沒有敲門。

  不過門卻無風自動的打開了,「方先生好興致,龐某自當奉陪。」

  似乎是一直在等著他,龐斑一身錦袍上面絲毫沒有任何褶皺,邁出了房門,「請。」

  龐斑已經習慣了聽完琴之後跟米亞一起在這魔師宮中散步。

  他的客人有個很奇怪的毛病,盛夏雨季的夜晚不喜歡睡覺,而是在廊下彈琴。

  彈完了琴,就喜歡拉著人在雨裡面走。

  往往這個時候,就是他能夠從對方的口中得到想要知道的事情的時候。

  有時候龐斑也會想,他的客人是不是曾經在夜雨當中有過什麼難忘的記憶,所以才會一宿一宿的彈著讓人心情郁結的琴音,再如幽魂一般的游蕩在這魔師宮中?

  只是今日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魔師還記得我來到這魔師宮多久了嗎?」漫步在魔師宮中,米亞突然開口問道。

  「有兩年了。」龐斑並不好奇米亞的問題,淡淡的回答道。

  他在雨夜中總是特別包容這個客人,算得上是予取予求。

  「是兩年一個月二十一天。」米亞笑笑,前行的腳步並未停止,漸漸的離開游廊,邁進了的演武之地,「這段時間裡我一直在對魔師下毒,但不管是哪一種毒,在魔師這等境界的人面前都似乎是消失了作用。」

  他花費了兩年多的時間,最終得出一個結果,到了龐斑這種水平,毒藥對他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

  「原來如此。」龐斑聽著米亞對他下毒的事情並不吃驚。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是不會甘心為他所用的,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對方選擇的方式是下毒,還一直下了這麼久。

  「今日方先生說出這件事,莫非是已經找到了離去的方法?」他更好奇的是為什麼米亞會在今天說出這件事,他難道不知道只要自己不說,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他可以繼續好好的活著嗎?

  「倒也不是。」米亞在演武場中站定,微微一笑,「只是因為今日裡赤媚與黑白二僕等人都離開了魔師宮,讓我有機會親自跟魔師對上,而不是要先過五關斬六將才能站在魔師的面前。」

  「方先生說笑了,如果是你的話,龐斑想要殺你又怎麼會借他人之手?」龐斑啞然失笑,天下有資格殺方亞的人,唯他而已!

  「那就好。」米亞也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間竟然有了一絲溫柔,完全不似是往日那般銳利堅硬,倒是讓從未見過他如此的龐斑愣了

  愣。

  隨後就皺起了眉頭。

  只見他對面的年輕人將手上的傘拋開,從袖中抽出一把長劍高高舉起,「雷來!」

  「轟隆隆—」龐斑眼睜睜的看著天空中一道閃電劈下,隨後眼前炸開炫目的光芒,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像是要將他徹底吞

  噬。

  「方亞!」他又驚又怒,伸出雙拳對上了這道炸雷。

  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人境界與內力不符,也從來沒有把這人的實力給放在心上。

  便是境界再高又怎麼樣?

  他殺方亞甚至都不用兩只拳頭一起,只消輕輕一捻,就能讓這個年輕人魂飛魄散,成為一灘爛泥。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如當年的傳鷹借天地之力擊殺思漢飛一樣,借了雷電之力,怎麼能不讓他驚怒交加?

  「砰—」龐斑的拳頭跟那引著雷電劈下的長劍撞到了一起,綻出了一片刺目的白光。

  「啊——」被雷電闖入身體的龐斑怒吼一聲,調動全身的力量對抗這份可怕的衝擊,卻驚恐的發現一件事,他引以為傲的力量居然跟這股天外之力混合在了一起,在他的身體內部破壞了起來。

  從拳頭開始,到手臂,再到全身,直至天靈。

  「砰!」龐斑雄壯的身軀轟然跪倒在地,裂紋從他的拳頭開始,逐漸蔓延到了全身,最終停在脖頸處。

  「你—」龐斑喘著粗氣,不甘心就這樣落敗,抬頭去看米亞。

  卻見那人丟開手中寸寸斷裂的長劍,走到了他的身前,一掌拍下,「亞,多謝魔師送命之情。」


第1820章

  衝進魔師宮的方夜羽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狂風驟雨下,那人一頭長發飛舞,低頭看著倒在他腳下的屍體,「師父—」

  方夜羽一聲大叫,驚醒了思考著要怎麼把龐斑給毀屍滅跡的米亞。

  「數月不見,小魔師清減了。還是不要過度勞神,保重身體為上。」隨手把因為被雷電震碎玉冠而散落的頭發撩到肩後,米亞衝著方夜羽笑了笑,一派溫潤,跟往昔在他面前的尖銳肆意完全不同,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以至於方夜羽都因此愣住了,「你——」

  他迷惑的看著這個發梢還在滴水的男人,似乎是想要確定對方到底是真的,還是只是有人戴了一張他的面具?

  可是這世間又怎麼會存在能夠殺死他師父的人?

  「我怎麼了?」米亞微微挑眉,他只不過是不用再在人前維持著一副虛假的人設而已,難道這位小魔師就認不出來人了?

  「你到底是誰?」方夜羽看著他怔怔的的呢喃,似乎是完全認不出來這個曾經朝夕相處了一年多的人。

  明明聲音還是那個聲音,依然悅耳動聽,可是人看上去卻不像是當初那個人了。

  他記憶中的方亞是一個傲慢又肆意妄為的人,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手,心情不好的時候翻臉比翻書還快,隨口就能罵出來一堆讓人懷疑人生的話。

  可偏偏他一年當中又有半年的時間心情都不好。

  種花種不好心情差;下雨了心情差;蒙古沒有海心情差.……這個喜歡在雨夜中一宿一宿的彈琴的男人就像是天空中陰晴不定的雲,稱得上是喜怒無常,脾氣古怪的要命。

  而他的笑也總是嘲諷的、冷淡的、厭倦的,從未如今日這般明媚。

  至少,當初的方亞不是一個會對著他笑的這麼溫和的人。

  方夜羽神情有些恍惚,看著一襲紅衣的米亞慢慢向自己走過來,笑的愈發溫柔,「小魔師可是在想要怎麼弄死我給魔師報仇嗎?」

  那人在雨中閑庭信步,落在他身上的雨飛濺而出,成了籠罩在他身上的一層淡淡的霧氣,看上去竟連五官都朦朧了幾分,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

  方夜羽感到一陣暈眩,不自覺的晃了一下身體,被一只手給扶住了,「小魔師身體可還安好?」

  他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軟的竟然連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就那樣軟軟的掛在身旁的男人手臂上,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到天邊。

  然後他就再也聽不見,也看不見了,陷入了黑暗當中。

  「嘖。」米亞看著倒在自己懷裡的方夜羽,心中感慨著還是徒弟好對付,下藥就倒,比師父那個百毒不侵的體質強多了。

  只是他此時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感慨了,與龐斑之間的一戰固然是他勝了,可是也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廢號重練才幾年的時間?剛剛練出來一點兒成果,就因為要弄死龐斑而導致身體又被重創,也是夠倒霉的了,不然直接一拳頭把方夜羽砸暈就行,哪裡還需要浪費這麼多時間來等到藥物發揮作用?

  拖著方夜羽進了回廊,米亞並沒有一巴掌拍死這位小魔師。

  弄死龐斑的結果還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但是再把方夜羽一起給弄死,這事就不是單純的武道之爭,而是涉及到了政治問題。身為蒙古王族,方夜羽要是這個時候死了,那他的麻煩事可就多了,米亞不想要面對一堆破事兒,最好的辦法就是別弄死方夜羽。

  不然把人家魔師宮師徒兩人給一鍋端了,那可就真是不死不休,沒完沒了。

  而且也沒有必要弄死這個方夜羽。

  看了一眼昏過去了的方夜羽,米亞搖搖頭,龐斑一死,方夜羽所有的倚仗就都失去了,再無一絲底氣可以與中原武林對戰,他又何必自找麻煩?

  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離開魔師宮,別讓人找到他才是正經。

  以及,把龐斑給毀屍滅跡,拖延足夠的時間。

  隨手把方夜羽一丟,半點兒沒有考慮這位小魔師就這麼在地上躺一晚上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客套兩句而已,又不是真的有多麼關心,難不成還要他給他找張床換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嗎?

  走到夜雨中的龐斑屍體旁,米亞掏出一只小瓶,將裡面的水倒在了他的身上,看著這個曾經稱雄天下武林的魔師慢慢的變成一灘無色無痕的水漬,在雨水的衝刷下散的再無蹤影,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米亞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魔師宮。

  雖然沒有二次廢號,但引雷下來也不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他現在內傷嚴重,是真的沒有什麼能力去對付發狂的裡赤媚跟黑白二僕等人了,還是趕緊溜吧,趁著這些人還沒有回來之前。

  畢竟就算是過了兩年時間,他也只是讓龐斑身體裡的種子愈發長大,能夠配合自己引下的天雷炸裂身體,而不是實力真的進步到了可以腳踢裡赤媚,拳打黑白二僕跟年憐丹柳搖枝等人,所謂的不想要過五關斬六將之後再跟龐斑戰鬥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冷靜的給自己換了一張臉不說,米亞還給自己換了個性別,成了一個頭發斑自的老婦人,租了一輛車坐上去,慢悠悠的前往中

  原。

  蒙古這地方,到底是蒙元貴族的地盤,能早點兒離開還是早點兒離開的好,遲則恐生變化。

  他猜測的沒有錯。

  方夜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下了一夜的雨停了不說,還難得的出了一個大太陽,將原本潮濕空氣中注滿了更多的水汽,又悶又熱又潮的讓人簡直快要喘不上氣。就像是他自己,頭昏腦漲的從青石板上爬起來,方夜羽覺得渾身都酸疼的要命不說,連頭都很疼,好像有人在用針一針一針的扎著他的太陽穴,又疼又煩躁。

  可是他此時也顧不上自己的頭有多疼,身上的肉有多麼的酸,只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向著龐斑屍體所在的地方看了過去。

  沒有。

  什麼都沒有!

  他疾走幾步,試圖在那處令人印像深刻的地方找出來一些線索,可任憑他把地面給挖的坑坑窪窪,也沒有找到任何曾經這裡存在過一具屍體的證明。

  不但沒有找到證明,他還把魔師宮的管家給招了過來,「少主?」管家看著方夜羽用手中的三八戟瘋狂在演武場上挖掘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喚了一句。

  小魔師這是在發什麼瘋?

  「昨夜你在哪裡?」方夜羽聽到聲音猛地回頭問道。

  「小的在房間裡面。」管家一愣,瞬間就給出了一個答案,他不信方夜羽不知道。

  自從那位客人來了之後,只要是下雨的天氣裡面,夜間的魔師宮就像是死了一般,除了少數幾個伺候魔師跟這位客人的侍女之外,所有人的都會窩在房間裡不出來。

  因為這雨夜是獨屬於魔師跟他的客人的,無人敢在此時打攪二人。

  昨夜當然也不例外。

  當那位客人的琴聲響起來的一瞬間,魔師宮的眾人就知道應該縮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別出門了,他一介管家而已,又怎麼敢拂逆魔師的意志?

  方夜羽啞然。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師父跟米亞總是在盛夏的雨夜裡在魔師宮四處游蕩這件事的,甚至還知道師父隔上一段時間,就能從米亞那裡獲取一些消息。

  這些消息中有的是跟曾經的蘭陵王高亞有關,有的是跟修行有關,有的是跟天道有掛;有時候對他有用,有時候對他來說跟垃圾無異。

  但就算是為了那只言片語間的幾句真正有用的話,他師父也會無限制的包容這個客人,任由他在魔師宮的地盤上為所欲為,除了不能離開之外,便是他這個徒弟的待遇都比不上對方。

  如此這般,又有誰敢在這種時候出門呢?

  便是照顧魔師宮中的馬兒的馬夫還有守夜的人,也要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除非雨停了,伺候這兩個人的侍女才會去給

  他們各自的房中掌燈,放好香湯供人沐浴。

  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沒有人出門。

  「知道了,你下去吧。」方夜羽揮了揮手,趕走管家,頹廢的坐倒在地,心沉到了谷底。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在做夢,即便那種暈眩的感覺真的很像是半夢半醒之間的狀態,但……就算是做夢,他都不敢想那個人會對自己那樣笑,可見這根本就不是夢而是現實。

  不然他為什麼會躺在青石板地上?

  方夜羽在演武場找不到痕跡,就去龐斑跟米亞的房間裡找。

  可是龐斑的房間就跟之前一樣,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連那本看了一半的《易經》,也因為門窗關的嚴實而沒有被雨打濕任何一點兒。旁邊的毛筆跟尚未干透的墨汁更是清楚的顯示著這裡的主人本來的打算是什麼。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往日一樣。

  米亞的房間也沒有變化。

  方夜羽邁進這件他從未進來過的房間的時候,平日裡供米亞使喚的小童阿凝正在給房間裡的花瓶換水,還往瓶子裡面倒了一勺糖,之後才把那束萬壽菊給重新插了進去。

  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就見到了門口的方夜羽,「少主?」

  阿凝有些驚訝會在這裡看到方夜羽。

  她又不是那等什麼事情都懵懂的小童,自然是知道這間房間的主人跟魔師宮的少主之間的關系委實是算不上好,只能稱作平平。

  這還是美化了的後果,若是真的按照那位先生的性子來,阿凝覺得他八成是要對方夜羽視而不見,就當是沒有這個人的。

  可現在,這兩個關系實在是算不上好的人中的一個居然跑到對方的房間裡阿凝不明白,但是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是她這個普通的侍女能夠過問的。故而只是施了一禮,就要退出這間房間。

  「等等。」方夜羽叫住了她,「方先生去哪裡了?」

  他瞪著幾上的那把琴,上面纖塵不染,顯然是被保養的很好,讓他又想起來了之前雨夜聽著這人的琴聲吐血的事情。

  魔師宮中每一個人都知道,進入到了盛夏的雨季,那位從中原而來的客人就會每天晚上彈琴。

  常人如魔師宮中武功低微的侍從跟侍女們都不會受到這琴聲太大的影響,最多也只是覺得這琴彈的纏綿悱惻又傷人心脾,光是聽就覺得難受,想要大哭一場;可內力深厚的人聽到這琴聲的感覺就又不同了,越是實力高絕的人受到這種琴聲的影響越深,到了方夜羽這種層次的人,聽到了琴聲之後就會不自覺的想要對抗著琴聲中的情緒,以至於最終吐血。

  整個魔師宮,便是裡赤媚這種實力超絕之輩,聽到這位客人彈琴,也是要皺著眉頭退避三舍的,大概只有魔師龐斑不受這種琴音的影響,聽完了這折磨人的琴聲之後還能跟人論道論的不亦樂乎。

  但即便如此,龐斑對這琴音的態度也十分謹慎,「這種靠著聲音來操縱人的情緒很像是聖門中的一種已經失傳的武功,可我幾次探知,這方亞練的武功都是玄門正宗……」

  方夜羽回憶著師父的話,耳邊聽著阿凝的回話,「阿凝不知道,昨夜阿凝將琴帶回來後便遵循舊例。」

  她沒有將米亞讓她晚上不要出來的事情說給方夜羽聽,只是垂著頭說著自己昨夜做過的事情,不多一句。

  方夜羽並未注意到低著頭的阿凝的樣子,只是終於確定了米亞已經離開了魔師宮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師父龐斑真的死了。

  不然為什麼這兩個人都不見了呢?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了龐斑死不瞑目的樣子,不禁身子一晃,歪到在了榻上。

  「少主?」阿凝奇怪的看著方夜羽,喚了一聲。

  他是天之驕子,有魔師跟蒙元貴族在背後撐腰,何曾有過如此失態的樣子?

  阿凝又一次覺得小魔師也許是出了什麼問題,他看上去憔悴的很,跟往日裡意氣風發的樣子大為不同了。

  「我沒事。」方夜羽擺了擺手,示意阿凝退下,自己則是撐著榻上的小幾喘了幾口氣。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龐斑的死意味著什麼,這個從昨夜就一直衝擊著他的消息終於徹底爆發,讓他的精神再也承受不住,不但頭疼欲裂,就連手都抖了起來,像是在彰顯著他內心的恐懼之情。

  魔師弟子的身份給他帶來了什麼方夜羽再清楚不過,就是借助著龐斑的名頭,他在中原武林中的行事才能如此順利。可龐斑現在死了,他應該怎麼辦?

  一種名為恐慌的情緒慢慢的爬上了他的心頭,將其余的情感都統統壓下,徹底的占據了所有的位置。

  方夜羽從未如此清楚的認識到一件事,從此之後所有的事情就都要靠他自己了,也徹底的明白了為什麼昨夜方亞沒有像殺龐斑一樣的殺死他,只因為這個男人比誰都了解他,也比誰都了解魔師宮跟魔師宮中的人,知道殺死他不但沒有好處還有壞處,本就是一筆賠錢的買賣!

  只是他知道歸知道,有些事情還是要做。

  他不信米亞昨夜裡沒有受傷。

  方夜羽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天縱奇才,在武學上他不能跟自己的師父比天賦,比努力也不如裡赤媚等人,可他也不認為自己是個傻瓜,什麼都看不懂。

  兩年多的時間足夠他把一個人看清楚,方亞這個人,如果單純的想要靠著自己殺死他師父,再過一百年都不一定能夠做得到!

  境界高又怎麼樣?

  沒有足夠的內力支撐,所謂的境界高也只不過是一句空談而已,半點兒用處都沒有。

  所以方亞必定是借助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才會殺死他的師父,他本身的力量絕對沒有這麼強大。不但沒有這麼強大,方夜羽甚至還懷疑他的身體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程度,如此才會在昨夜那樣輕易的放過自己,為的就是盡快逃離魔師宮的勢力範圍,脫離危險。

  可是他怎麼可能放任一個殺死了他師父的人離開?

  不管是因為殺師之仇,還是對龐斑已死秘密泄露的恐懼,都催促著他盡快將這個人給找回來,然後處理掉。

  可是找回來之後怎麼處理掉?

  方夜羽心中茫然,但手上的的動作卻沒有停,伸手拿起幾上的筆,打開硯台,蘸了蘸墨汁,給遠離魔師宮的裡赤媚還有在皇宮中臥底的師兄楞嚴等人寫信,將他們召回。

  之後又匆匆繪制了一副乍一看很像是米亞,但仔細看又不像了的畫像交給屬下去四處進行搜捕,務必要將這個人給帶回來。

  他就不相信,一夜之間這個人就能在草原上消失的沒有了影子——他拖著那樣的身體,又能跑多遠?

  方夜羽冷笑一聲,「方亞,你最好祈禱我找到你的時候已經傷重不治而亡了!」

  不然的話,他一定要讓這魔師宮的客人嘗嘗什麼叫做痛徹心扉的感覺跟失去一切的痛苦!

  嗯,只能說夢想還是要有的,不然豈不是跟鹹魚一樣?

  便是龐斑死了,方夜羽也是蒙元貴族寄予厚望的領軍人物,他是不會放棄反攻中原這件事的。

  只不過這個過程可能需要一點點的調整,避免出現一些不應該存在的問題。

  畢竟現在魔師龐斑已死,再要借著他的名頭搞事情真的很容易露出馬腳繼而將所有的優勢都給葬送了,還不如就當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切照舊。

  前提是他能夠把那個造成了今日一切的罪魁禍首給抓回來,讓他沒有辦法將這件事給泄露出去。

  這點倒是跟米亞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將龐斑已經死亡的消息傳遍天下。

  龐斑這個人雖然很垃圾,但是他的武力值確實是天下第一。這個名頭不但能夠鎮住一眾中原武林的高手,便是魔門的一些宵小之輩,也會憚於他的威望,而不敢胡亂的大規模搞事情。

  若是他死亡的消息傳出去,誰知道中原武林跟魔門之間會發生什麼?

  就讓這個秘密被埋葬好了,維持著雙方之間微妙的平衡,直到有人重新將這股平衡給打破。

  米亞坐在車上,縮了縮腿,避過了砸下來的雨點子。

  這糟心的天氣,被用來當武器的時候還算是能夠看得過眼,可是一旦成了日常生活,就很讓人討厭了。

  尤其是在趕路的時候,真是煩的不得了,時不時就要考驗一下人的耐心。

  「咳咳—」錘了兩下像是被火燒的肺,米亞更討厭這雨了,沒辦法澆滅他身體裡面的火就算了,還阻礙了他的行程,真的是煩死

  了!

  裡赤媚等人也覺得這雨令人煩惱的很。

  自從接到了方夜羽的信之後,幾人就一路向著前往中原的路途上趕,想要在人進入中原之前截留住他。

  可無奈的是,一路趕來的過程中,這雨就沒有停過。時而淅淅瀝瀝的,時而磅礡傾盆,礙事不說,還讓所有人的心情都壓抑了起

  來。

  「噗——」試圖運功讓自己靜心的黑僕一口血吐了出來,面如淡金,顯然已經受了內傷。

  「你怎麼樣?」向來冷靜鎮定的白僕大驚,扶住了黑僕的手臂,沒有讓同伴一頭栽倒。

  「方亞.」黑僕嘴唇顫抖,白著臉道,終於知道了那人為什麼總是喜歡在雨夜彈琴,還連續彈了那麼長的時間,「他早就計劃好了所有的一切!」

  「什麼?」白僕皺著眉頭,聽不明白同班的話,裡赤媚同樣不能理解。

  「那琴音根本就是一門傷人的法門,只要在雨中想要對抗著煩躁的心緒,就會被反噬!」黑僕咳了兩聲道,臉上滿是驚惶,他從未見過如此狠辣又詭異的功夫,居然能夠借著雨來對他們進行一場攻擊,這是何等可怕的一個人?

  便是他們追上了他,難道還真的能夠將之擊殺嗎?

  黑僕的腦海中又想起來了方夜羽的信,魔師死在了魔師宮。他們在魔師面前渺小的如江海一粟,那在殺了魔師的方亞面前呢?

  他突然之間打了個冷顫,感覺喉嚨又開始發癢,別過頭去再次吐了一口血,眼前發黑的同時暈的仿佛看不清身前人的影子,是他的同伴?還是他的敵人?亦或是那催命的閻王?

  「噗——」黑僕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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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1章

  裡赤媚接住黑僕,心中有些煩躁,下意識的就想要運功靜氣,隨後便僵硬住了。

  手裡的黑僕還暈著呢,他再運氣豈不是自己找死?

  「怎麼會這樣?」白僕看著暈過去的黑僕也是大吃一驚,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在魔師的眼皮子底下,這人居然還能夠做手腳?

  裡赤媚默不吭聲,魔師都能死在這人手中,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只是他還是想不明白對方到底是怎麼做的手腳,這種詭異的手段實在是令人膽寒不已。

  膽寒不膽寒的,現在也不關米亞的事情了,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要是還是會被抓到,那就真的是老天都不放過他,想讓他死!

  不過看現在的情況,估計老天應該是沒有怎麼關注他,在沒有打開仙門的情況下,還是挺安全的。

  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關門,米亞露出一個笑容,眼睛也彎了起來,終於離開了蒙古,不在龐斑的老巢勢力範圍之內了!

  呃,龐斑已經完蛋了,現在那裡已經變成了方夜羽的老巢。米亞糾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但也沒有糾正多少。前者跟後者終究還是不一樣的,方夜羽沒有那種能夠蓋壓一方的能力,龐斑的遺產他到底能夠繼承多少真是不好說,反正他是不覺得這位小魔師能夠徹底的接收龐斑的所有遺產。

  龐斑有今日的地位是因為他夠強。

  不管別人願不願意承認,龐斑都是實質上的天下第一,單人戰鬥力無敵。別管他是不是仗著年紀大底子厚的便宜,事實就是事實,這點毋庸置疑。只要中原武林沒有團結起來一起弄死他,就得遵照他的規則行事。

  不服?

  你倒是先弄死他再說啊!

  不然又什麼資格說不服?

  可是方夜羽?

  米亞撇了撇嘴,龐斑看人還是有幾分眼力的,方夜羽這個人能力跟天賦都有,但又都不是頂級,同代人中他甚至都不一定能夠有風行烈走的遠。而且他還不努力,心思都在雜事上面,可真要說起陰險狡詐他都不如大明王朝那些高官,搞陰謀詭計的水平根本不行,輪手段也不如江湖中那些站穩了腳步的幫派頭目,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大的成就?

  說句公道話,米亞覺得方夜羽這人綜合能力其實不差,各方面都挺均衡,但問題在於他所在的環境太差了,前輩同輩後輩,全都能夠找出來可以壓住他的人,還都是敵人,這還怎麼玩?

  用句罵人話來說,這中庸的水平還是早點兒回家洗洗睡了吧!

  米亞愉快的過了城門,看著遠離的蒙古草原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把自己臉上的妝容都給卸掉,又成了一個水靈靈的小白臉。

  下車的時候驚的車夫抖得像是個篩子,還以為自己見到了鬼—畢竟是大晚上上車的,要不是給的錢多,他也不會跑這麼一趟。

  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入懷中,車夫掏出了一塊碎銀子,用力的攥了攥,確定手裡的是銀塊而不是什麼冥幣,感覺自己又可以了。

  至於米亞,他換回了自己的臉之後快樂的往家走,還寫了一封信去驛站,送往邪異門,打算回家休整一下就去接徒弟。

  兩年多了,他徒弟的武功應該已經練的不錯了吧?

  結果萬萬沒想到,迎接他的只有詩詩一個人。

  「哥哥?」詩詩看到米亞的時候大吃一驚,「你自己回來的?」

  「啊?」米亞也愣住了,他不是自己回來的難道還是龐斑送回來的?也得有這種實力吧!

  「江寒跟阿尋還有小雲去找你了。」詩詩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一句讓他大吃一驚的話,「什麼?我不是寫信告訴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我自己能處理這事嗎?」

  他被龐斑帶回魔師宮之後就寫了信回家,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下,順便交代家裡的人不要去蒙古找人,好好的在家待著別亂來,結果現在他回家了,那三個跑去找他了?

  「可是你都在蒙古待了兩年了也沒有個信兒。」詩詩眼淚汪汪的說,「前幾日小雲回來了,他們就商量了一下,去蒙古找你了。」

  詩詩自己是很後悔當初心思沒有放在練功上面的,以至於現在的水平差了其他幾個人一大截不說,連靳冰雲這個小一輩都比不上,只能被留在家中看家不拖後腿。

  但是現在看到了米亞回來了,她又開始擔心離家的那幾個人的安危了,跟哥哥錯過了,他們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米亞:「……」

  他無力的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跑回家了,結果家裡面空了一半,現在難道還要他重新再跑回到蒙古嗎?

  就算是他能跑回去,可問題在於,他去哪裡找根本就不知道路線的三個人啊?等他重新回到魔師宮的時候,這三人是不是連大決戰都完事兒了?

  心好累。

  「哥哥倒也不必太過擔心,既然龐斑都死了,那想來剩下的人對小雲他們應該無礙。」詩詩給米亞端了一杯茶,安慰他道。

  最要命的威脅龐斑都被干掉了,那剩下的人也就不足為懼了。而且他們家的這幾個人,別的不說,輕功是一等一的好,隱匿行蹤的本事學的也不差,就算是打不過也能跑得掉,小命還是有保靠的。

  再說了,他們又不是那等莽撞之人,到了蒙古之後必定會打探消息的,到時候會不會跑去魔師宮還不好說呢,大可不必過於杞人憂天。

  米亞:「……」

  心更累了怎麼辦?

  他決定還是先休息一下吧,好好緩一緩疲憊的身體,也讓腦子重新活躍過來。

  這麼想著的米亞泡了個熱水澡之後,就把自己塞進了被子裡。

  後面綴著魔師宮的人,還有方夜羽這混蛋發出去的懸賞令,都讓他沒辦法徹底放松自己,只能一路狂奔的趕回來,實在是累的要命。如今終於到了家,能夠放松下來,他提著的這一口氣也就泄了出來。

  結果就是身體向來健康的米亞居然在盛夏時節生了病。

  詩詩:「……」

  她看著白著一張臉病懨懨的米亞,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哥哥,你從草原回來用了多少天?」

  這蒼白虛脫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很像內囊耗盡的樣子啊!

  「跟趕回來的時間沒關系。」米亞嘆了一口氣,對現在的情況也是無奈的很。

  想要殺死龐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計劃了兩年,還借助雷電之力,才算是干掉了這位魔師,但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天地之威這種東西不是那麼好借用的,如果他當時借著這天地之力轟開仙門就此破碎虛空而去,肯定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但他不想要破碎虛空而去,就只能承受這天地之力的反噬。

  結果就是他現在號還在,但是廢了快一半兒,需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養回來。

  從這種角度來看,龐斑當初的推測有一部分是正確的,天道對一些事情有限制,不能任人為所欲為。

  不然要是每個人都能夠借助天地之力搞事情,在人世間稱王稱霸,這天下不是直接大亂了?

  就是米亞覺得自己真心倒霉,都廢了一次號重練了,這次又再半廢號.……所以果然還是被針對了吧?

  憂傷的米亞因為身體進入到了脆皮狀態裡,不得不暫時待在家裡面好好休息。詩詩怕他為了不讓自己擔心不說實話,還特地去家裡面的藥鋪把常年坐堂的老大夫請了回來給他號脈,最終得出一個虧損甚巨的結果。

  「東家還是要少思多動才好。」老大夫捋著自己的胡子搖頭。

  他這個東家,思慮過重的簡直稱得上嘔心瀝血,這要是不虛就怪了!

  「老開個方子,東家且先吃著,七日後老再來給東家診脈。」白胡子老頭筆走游龍,喝唰唰的就在詩詩早就備好的紙上寫了方子,讓東家的小妹子遣人去藥房抓藥,好好給她哥哥補一補。

  米亞:「……」

  思慮過重導致的體虛什麼的,讓他有點兒懷疑這老先生的醫療水平,這是正常大夫能夠診斷出來的結果?

  但是想一想他最近兩年也確實是沒少思慮—雖然身體虛的主因真的不是因為思慮過重,而是純粹因為借用了雷電之力反噬的結果,可這種事情就算是說出來估計這位老大夫也是不會信的,那又何必浪費口舌?

  拿過那張藥方看了一眼,米亞提筆劃掉了幾味藥材後又填上了兩味別的,才重新塞給了詩詩,讓她遣人抓藥。

  喝藥確實是更容易讓身體的狀況恢復,硬挺著也沒用。

  就是這藥是真難喝啊……

  「嘔——」米亞被藥的可怕味道給頂的暈眩了一瞬間,差點兒沒直接把胃裡面的早餐給吐出來……啊,不對,早飯前晚飯後,他還沒吃早飯呢,現在什麼都吐不出來!

  喝了一口水,勉強把這比白花蛇草水還要難喝一百倍的苦藥汁子的味道壓了壓,米亞喘了一口氣,感覺這日子可真是太難熬了。

  順便感慨了一下果然沒有十拿九穩的事情,他還是過於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以至於現在只能在家裡當個脆皮,也不知道靳冰雲他們怎麼樣了?

  反正情況是比他這個弄死了龐斑的人強多了。

  「怎麼樣?」雪千尋倒出來一顆藥丸子塞進靳冰雲的口中,又去看封寒,給他的傷口上面上藥。

  「死不了。」封寒搖搖頭,一邊表示自己沒問題一邊疼的齜牙咧嘴,眉毛快要被甩到天邊。

  倒是靳冰雲,一邊吐血一邊面不改色的繼續塞藥丸子,看上去十分寶相莊嚴,活像是廟裡面的菩薩,表情都沒有變一下,驚悚感十足。

  雪千尋看著這兩個人,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默默的去把之前拴好的幾匹馬牽過來,一個一個的把這兩個人各自扶上去之後自己才上了馬,准備找輛馬車把他們給帶回去。

  他們來到了草原之後並沒有急著去闖魔師宮。

  有龐斑坐鎮的地方,便是天下第一險,還是要小心謹慎為上,這種走江湖的經驗大家還是有的。

  結果還沒有等到他們闖入魔師宮,就見到了張貼的懸賞,仔細一看,那個魔師宮想要抓住的人不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雖然畫像看著既像又不像,根本就沒有畫出來那人的神采,但對於普通人來說,神采不神采什麼的也沒有什麼大用處,能夠認出來人就行了。更何況那畫像上面寫著方亞的大名,就算是神采再怎麼遜色也能讓人知道這人是誰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完全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應該被囚禁在魔師宮中的人居然跑掉了……呃,應該是跑掉了吧?不然魔師宮為什麼會出懸賞找人?

  「是魔師宮出了事?」雪千尋很快就意識到了一件事,必定是龐斑出了什麼問題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不然的話,如今就應該是魔師座下一群人出動尋人而不是拋出來一份懸賞了。

  那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雪千尋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米亞,只要找到了他就什麼都能了解了。

  可三個人又不是土生土長的草原人,在這地方算得上是人生地不熟,上哪裡去找人?

  最終靳冰雲提出一個想法,「我覺得如果師父跑了的話,一定是已經解決了問題,覺得能回家又不會連累我們才會去做,那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她師父當初還告訴她不要去救她呢,就是怕連累的她出事,現在突然之間跑了,很難說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問題。但日後他們這些人沒有了威脅肯定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跑的這麼干脆利落,定然是他做了什麼把問題給解決了才會放心的跑。

  於是三人又往回走,趕著回家去看看人是不是回去了?

  可沒想到到的是,三個人往回走,還有另外三個人往草原這邊走,不同的三人組就這麼碰到了一起。

  然後打了一架。

  雪千尋對上了黑僕,封寒對上了白僕,靳冰雲對上了裡赤媚,就在一個雨夜裡進行了一場戰鬥。

  最終雪千尋跟封寒都干掉了自己的對手,轉過身來幫著靳冰雲一起對付裡赤媚這個魔師宮除了龐斑之外的第二高手。

  就算是不能弄死他,也起碼讓三人能夠逃走吧?

  結果越打越嚴重,最後直接打出了真火。

  雪千尋早早被裡赤媚一巴掌給拍到了一邊兒,算是躲過了一劫,但是封寒跟靳冰雲這兩個直面裡赤媚的人在三個人同歸於盡的打法下就比較慘了,最終雖然干掉了裡赤媚,可兩個人也直接進入到了殘血狀態裡面,不得不靠著雪千尋這個受傷沒有那麼嚴重的人照顧,才總算是勉強能夠行動。

  但即便如此,這兩個人坐在馬上也是晃晃悠悠,看著像是隨時能夠倒地不起的樣子。

  「等等!」吐血吐的差不多了的靳冰雲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終於找回了一絲理智,「我們得把他們給毀屍滅跡!」

  她自以為是氣衝鬥牛,但實際上是氣若游絲的說了一句話,伸手去自己馬上掛著的褡褳裡面掏啊掏,掏了半天才掏出來了一只小瓷瓶。

  雪千尋:「

  ……」

  封寒:「.

  ……」

  兩人心情復雜,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毀屍滅跡的想法,到底是怎麼輕易的從你這張稚嫩的小嘴裡冒出來的啊?

  但最終,不管是想要吶喊『哥哥你到底教了小雲什麼』的雪千尋,還是震驚的覺得自己看到了先生的另外一面的封寒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前者拿著靳冰雲給的那只小瓷瓶跳下了馬,小心的在三具屍體上滴下了效果強大的化屍水,眼睜睜的看著三個曾經叱吒江湖的人慢慢化成屍水滲入到土地中。

  「.小雲啊,以後跟你師父學煉藥的時候小心一點兒,別傷到自己。」雪千尋瞪著那堆士了一會兒,抬頭對靳冰雲說。

  她家哥哥自從散功之後,性子就變得古古怪怪的,沒事就喜歡研究各種奇奇怪怪的藥物—她覺得這可能跟日月神教中只有教主才能掌控的三屍腦神丹有關,便是離開了日月神教,但他心中終究還是放不下曾經,沒准兒就是想要研究出來三屍腦神丹的解藥,去給任我行添堵。

  但是沒想到三屍腦神丹的解藥到現在都沒個蹤影,別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倒是出現了不少。

  雪千尋平日裡對家中藥房並不關心,完全沒有想到現在家裡不但能配人參養榮丸了,居然連化屍水這種可怕的東西都能制造,也是被震驚的要命。

  她倒是沒有對米亞把這些東西都教給靳冰雲的事情有什麼意見。

  行走江湖多一樣本事傍身就是多一條命,若不是她自己實在是對這些東西不耐煩的話,說不定也要央的哥哥也教教她,到時候看誰不順眼就直接一瓶化屍水丟過去一了百了。

  旁邊看著她這個無限縱容師徒二人的封寒:「.

  ……」

  算了,他還是閉嘴吧,不是早就知道這三兄妹的性子了嗎?有什麼好奇怪的?

  已經在經年累月中習慣了被各種奇葩話語跟行為給刷新認知的封寒早就麻木了,對此一點兒意見都沒有—有那個時間去考慮米亞教育孩子的問題,還不如想想他現在這個鬼樣子該怎麼才能在不會受傷更嚴重的情況下回到應天府。

  這路這麼長,他還受著傷,是真的扛不住長途奔波啊!

  受傷三人組面面相覷,最終齊齊的嘆了一口氣,對回家的速度不抱有任何期望了。

  「說不定我們回到家的時候還能夠趕上重陽登高。」封寒干巴巴的說,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看的靳冰雲都覺得有點兒心酸,她胸口被裡赤媚打了一掌也好疼啊,什麼時候才能真的躺倒在自己的那張溫暖舒適的床上好好休息睡一覺?

  「哥哥醒了?」米亞從午睡中醒來,就見到詩詩端了一鍋湯走進了亭子裡,「喝些銀耳湯,我特地燉了好久。」

  詩詩看著米亞心疼的要死,那死人龐斑果然是個垃圾,連養人都不會養的!

  想當初哥哥在應天府的時候被養的多好,皮膚水嫩嫩的同時氣色也好,便是散功期間,也是一個健康俊朗的小郎君。

  可是現在呢?

  雖然美貌的水平沒有降低,還多了幾分柔弱破碎的美感,讓人光是看就覺得賞心悅目,嘴角不自覺露出笑容。但詩詩還是寧願他別這麼有脆弱感,看著像是隨時能被風吹走一樣,也太糟心了。

  「那龐斑真是不做人,堂堂魔師,心胸格局居然這般狹窄,請你去做客卻對你這般苛刻!」詩詩坐到了榻上,一邊從大碗裡盛湯出來,一邊咒罵著龐斑。

  此人死的一點兒都不冤枉,好好一個人被他折磨成這個樣子,死了真是活該!

  米亞:「.」

  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怎麼跟詩詩說龐斑其實沒有虐待他,是他折騰龐斑才對。

  客觀的講述事實,在魔師宮待著的這兩年多時間他在衣食住行上面真的沒遭過罪。

  就不用說一眾生活中使用的器物皆是精品,處處都比照著皇宮大內的規格來,便是平日的食物,也都是山珍海味,各地美食特產應有盡有。

  可以說,魔師宮雖然地處草原,但走的路子絕對是現在的大明王朝的主人都走不了的奢華路線,更不用說龐斑每每遇到什麼新奇的物什都會送一份給他,連同各種奇珍異寶,待遇是真的不錯。

  說不好聽的,恐怕就連言靜庵從龐斑這裡得到的東西都沒有他多,折磨苛刻什麼的,真的是完全沒有。

  倒是龐斑自己,每年固定幾個月要聽他彈琴折磨身心,還要被動的接受自己成為一個藥物試驗品,加上時不時的被冷嘲熱諷跟陰陽怪氣,是真的被折騰的夠嗆。

  連同他的幾個屬下還有方夜羽跟一眾魔師宮侍從婢女們,算是魔師宮的常駐居民都渡了一次劫。

  不過現在龐斑死了,他也離開了魔師宮,這些人終於不用受罪了也是一件好事吧?

  摸了摸下巴,米亞覺得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把搞得魔師宮眾人生活這麼凄慘的人給弄死了,簡直就是大功德一件!


第1822章

  想起來在魔師宮的生活,再看看眼前詩詩端過來的銀耳羹,米亞有點兒可惜。雖然龐斑各種奇珍異寶都往他的屋子裡面送,但其實他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真正感興趣的是那個給龐斑做飯的廚子。

  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把人給挖到應天府的想法。

  沒辦法,誰叫這個廚子不但是個蒙古人,還在草原上有妻有子有家族呢?

  這樣的人,讓他怎麼挖?

  最終也只能乎添一聲嘆息,放棄了這個他吃的十分順口的手藝,也不知道他離開了之後,那位廚師會被誰給聘請去?

  還有點兒小小的嫉妒呢~

  真的是多慮了,就算是龐斑死了,這個廚師也沒有離開魔師宮,生活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就連每日裡給魔師宮的主人做飯做菜的頻率都沒有任何改變。

  方夜羽在專項上確實是不如龐斑,也不如很多人,但他也確實是沒有什麼短板,各方面的水平都很高。

  而且他是蒙古王族之後,只要他想,瞞住一件事還是能夠做到的,尤其是這裡是魔師宮,他又有個小魔師的稱號,做起事情並沒有任何阻礙。

  話說回來,這魔師宮唯二能夠阻止他做事情的兩個人都死了,他就是說的最算的那一個,又怎麼可能有人擋在他的面前?

  別說魔師宮的那些拱衛魔師宮的護衛了,此時便是他的大師兄楞嚴來了,也不可能擋在方夜羽的面前。

  所以別管魔師宮之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現在,它就是平平靜靜的,不管是魔師宮的護法還是諸多將領,都遵循著之前的生活軌跡繼續運行著。

  見不到魔師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魔師他老人家閉個關而已,難道還需要跟他們這些人打招呼嗎?

  利益相關者們紛紛心照不宣的對此事緘口不言,不知道內情的人則是跟著上面走—魔師宮這種等級森嚴的地方也輪不到他們來說話。

  於是一個奇怪的現像就發生了,魔師宮在失去了魔師的情況下依然正常的轉動著,絲毫沒有任何改變。

  呃,倒也不是,還是有一些變化的,不但魔師閉關了,這盛夏的雨夜裡也沒有了人沒完沒了的彈那讓人情緒低落的琴音了。

  魔師宮的人紛紛猜測著是不是魔師終於受不了這快要能夠折磨死人的琴音,找了個雨夜直接把人給弄死順便毀屍滅跡了?

  不過大家也只是心中想一想,也沒有人真的敢問敢跟周圍的人討論。

  人不見了是好事,管那麼多做什麼呢?難道他們還能做魔師的主嗎?

  魔師宮重新恢復了平靜,就像是兩年多前那位客人並沒有來到這裡之前一樣。但是卻無人知曉,那個能夠站在魔師宮最高處俯瞰天下的魔師已經消失不見,魔師宮從實際意義上已經不再具有超然地位。

  且不管方夜羽是怎麼頭疼的要把魔師宮現狀維持住,還要焦頭爛額的去聯絡各方面的勢力,組成聯軍反攻大明奪回蒙元天下,米亞這邊終於在養了幾天的病之後,感覺不再那麼虛了。

  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他到底是是經受重創,想要恢復成為以前的樣子還是需要靜養。

  好在,這次總算是沒有了再讓他的靜養出現意外的事情,過了幾天,風塵僕僕的受傷三人組回來了。

  「你們怎麼搞成這樣?」看著憔悴狼狽的三個人,米亞大吃一驚,這是遇到了誰?裡赤媚?黑白二僕?左右護法?十大煞神?還是方夜羽座下的軍隊?

  「師父!」靳冰雲看到米亞的時候眼睛瞬間就紅了,撲到他身上哇哇大哭,「我還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每天練劍的時候都在想,師父在魔師宮遭著多麼可怕的折磨,恐慌仿佛是小蟲子一樣在她的心裡面瘋狂爬葷,如今見到毫發無損的米亞,此前積蓄的情緒就再也不受控制的傾瀉了出來。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抱著哭的像是小花貓一樣的徒弟,米亞好聲好氣的拍著靳冰雲的背哄著她。

  他可憐的徒弟,明明都過去了快要三年的時間了,按照正理來說應該比以前壯實不少,結果現在可倒好,還沒師徒二人分開之間有肉呢,這都成了一把骨頭架子了!

  「嗚嗚嗚——」然而他的安慰根本沒用,靳冰雲的眼淚自帶無限量效果,依然致力於把她師父身上的那件衣服給用淚水洗干淨,堅持當一個被欺負了的小女孩兒。

  嗯,她也確實被欺負的夠嗆,裡赤媚這種絕頂高手竭盡全力的一掌,換個人早就死的透透的了,靳冰雲能夠活下來,還一路撐著回來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還有封寒,同為裡赤媚的攻擊對像,這位左手刀也是受了頗重的內傷,一路上完全就是靠著靳冰雲准備的一堆藥丸子撐著,現在終於回到了家,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就徹底的軟了下去。

  唯一好一點兒的是雪千尋,但也只能說是沒有受傷那麼嚴重,並非是完全的毫發無損。

  連同米亞,家裡五個成員裡面倒是有四個人都處在傷患當中,忙的詩詩簡直都快要腳打後腦勺。

  誰叫她現在是家裡唯一的好人呢?

  拿著米亞開的方子,詩詩去了家裡的藥鋪子瘋狂掃貨,搬了一堆的藥材回家熬煮,搞得坐堂的老大夫都快要以為方宅成了醫館,驚訝的要命。

  好在這幾年時間裡面,藥鋪裡面也算是囤積了一批上好的藥材,倒是不用擔心藥材不夠用,讓詩詩放心了不少。

  不過最重要的是,米亞回來的時候夾帶私貨,號稱從龐斑那裡搞來了一些上好的藥材帶回來,讓家裡面的藥材含量十分充足,完全不用擔心不夠用—大部分的藥材其實都不缺,真正缺少的是珍稀藥材,比如說老年份的人參靈芝之類的。到現在,藥鋪子裡面用來鎮店的還是當初米亞拿過去的老山參呢!

  只是當初的兩根老山參經過了幾年時間的耗費之後,就剩下半根了,米亞回來之後還重新倒貼進去了兩根,用來繼續維持老鋪子的底氣。

  好在這次沒有烈震北這個戀愛腦來給慈航靜齋的仙子求藥了,掌櫃的倒是松了一口氣。

  「要我說,當初哥哥就應該把整個魔師宮給砸了才好,這樣才能出上一口惡氣,只拿點兒藥材還是太便宜他們了!」詩詩坐在亭子裡,給米亞倒了一杯參茶,恨恨的說。

  連同之前在海上飄著的日子,米亞被龐斑囚禁了接近三年時間,結果就拿了這麼點兒補償回來,真是太對不起他遭的罪!

  米亞:「……」

  怎麼說呢,他在魔師宮裡其實是有自己的小庫房的。

  他自己雖然不提什麼要求,但是龐斑卻很熱衷送來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來試圖讓他轉換態度,以至於到了後來東西太多不得不整理出來一個小庫房用來放置那些暫時用不上的物品。

  不過兩個之間的審美差異太大,龐斑送來的那些東西他就沒幾個喜歡的,基本上都是任由侍女們將那些東西或是擺放在房間裡,或是收進庫房裡面,自己是不管的。

  而且這些東西驟然失蹤也會引起麻煩,所以他走的時候根本就沒把這些東西帶走,全都留在了魔師宮。包括平日裡的生活用品跟自己斫的那幾把琴都丟在了魔師宮,只有一身當天穿著的衣服跟著他離開了魔師宮,就連頭頂的那只玉冠都在雷電之下成為了一堆粉末,沒有離開魔師宮半步。

  至於他回來的時候帶著的那箱子藥材,純粹就是因為這年頭藥材倒是土生土長沒有什麼人工養殖,可上了年份的優質藥材卻真的是不容易找。為了自己以後的逍遙日子,他干脆從自己的倉庫裡面翻出來了一些藥材塞進了箱子裡面帶回來,避免以後需要用好藥材的時候卻買不到。

  沒辦法,龐斑連夜明珠這種東西都送了,各種金銀飾品還有玉器擺設等等更是一樣不缺,卻偏偏從來沒有送過諸如人參靈芝之類的藥材,他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不然呢?

  他總不能讓龐斑別亂送這些用不上的東西,多送點兒珍貴藥材,那不是擎等著被龐斑懷疑嗎?

  只能說,都怪龐斑!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雪千尋跟詩詩的意見截然不同,「若是讓人知道了哥哥殺死了龐斑,恐怕以後就沒有安寧日子過了,這應天府的水深著呢!」

  身為大明王朝的政治中心,應天府可真是什麼妖魔鬼怪都有。跟這裡比起來,整個江湖裡面的事兒都排不上號。

  龐斑死亡的消息固然會給方夜羽他們造成一些麻煩,但是給米亞造成的麻煩也不會少。

  殺死天下第一的龐斑,光是這個名頭就夠無數人蜂擁而至了,更不用說八大門派跟背後的那些齷齪事,絕對是能夠把人給逼瘋的存在。

  現在這樣就很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只要方夜羽不自己找事的將龐斑死於米亞之手的事情泄露出去,這江湖跟朝堂也就會跟以前一樣,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至於以後?

  雪千尋表示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還是把傷養好最重要。裡赤媚跟黑白二僕倒是死了,可這三個人造成的後果卻沒有消失,他們幾個人且需要慢慢將養呢!

  尤其是靳冰雲,這個家裡面最小的,受傷程度僅次於米亞,徹底被當成了珍稀生物一樣的對待了起來,被詩詩每天追著喂補品。

  「這小臉瘦的,都快要沒肉了!」詩詩一臉憐惜的摸了摸靳冰雲的臉,真心心疼死了。

  本來就不胖,去了一趟草原之後就瘦的更厲害,這孩子真是遭了大罪了!

  每天吃補品吃的感覺舌頭都快要沒有知覺的靳冰雲:「……」

  她想要反抗,但眼看著師父都乖乖的聽話吃補品,最終還是把反抗的話給咽了回去。

  小姑姑在家裡面待的心焦氣躁,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宣泄的地方,最好還是不要違逆她,不然倒霉的還是她自己!

  默默的拿起那碗燉的香甜的燕窩,靳冰雲一口氣把它給喝了個干淨。

  誰能懂啊?

  這一天天的,各種甜的,酸的,苦的補品跟藥汁子輪番上陣,真的是對她人生的一大摧殘好嗎?

  「師父,我想要出去走走。」趁著詩詩去算賬的時候,靳冰雲小聲的跟米亞說。

  幾年不見,小姑姑愛心泛濫,又開始把她給當成小孩子打扮,有點兒扛不住怎麼辦?

  「傷好了再走。」米亞眼皮子都沒有撩一下,淡淡的吐出了幾個字。

  這小丫頭,真是一點兒都不心疼他這個師父,居然恕要拋下他自己一個人落跑,這能忍?

  「師父,我再補下去,就不是傷好的問題了,是以後飛都飛不起來的問題了。」靳冰雲看著干吃不胖,甚至因為受傷的關系還清減了幾分的師父,嘆息一聲道。

  她要是有師父的這個本事倒也不怕小姑姑的投喂,可這不是沒有嗎?

  才回來多長時間啊?身上的衣服腰圍就緊了幾分,要是再繼續待下去,她引以為傲的輕功恐怕就真的是飛都飛不起來了。

  身輕如燕才能飛得快,飛得高,誰見過燕子是個球的?

  靳冰雲最驕傲的就是自己的一身輕功,幾乎就是她師父的翻版,面對海浪的時候都能立住腳在浪尖上面飄而不是被掀翻,這要是

  因為身體太重而導致輕功出現問題她真的會氣死。

  我的目標是給言齋主剃完頭之後從帝踏峰上跳下去逃跑,真要是吃成了一個球跑不掉怎麼辦?

  「吃的多了,就多動一動,消化掉就好了。」米亞呵呵笑了一聲,狡猾的小丫頭,不想要舌頭遭罪就說不想要舌頭遭罪,扯什麼身輕不如燕?

  當初他帶著這小姑娘出門的時候她那胃口能一天吃掉一只雞還能剩下點兒縫隙填滿水果跟各種蔬菜饅頭跟米飯,這剛吃點兒補品跟湯藥,才哪到哪啊?

  靳冰雲:「……」

  她怨念的看著米亞,「師父你不講武德!」

  為什麼啊?

  她受傷明明比師父輕的多,喝的藥汁子卻比師父多得多?

  靳冰雲懷疑這是師父因為她沒聽他的話去草原找他而在進行打擊報復。

  「你師父我要是講武德,現在還在魔師宮給龐斑關著呢,還能回家過逍遙日子?」米亞哼了一聲,什麼武德不武德的,武德這種東西,難道不是隨拿隨用平時放著生灰的嗎?

  靳冰雲無語。

  她師父說的對,要是真的使用常規手段的話,現在師父應該是在魔師宮而不是在家。

  想到這裡,她不禁好奇,「師父,你是怎麼殺死的龐斑?」

  她老早就想要問這個問題了,明明龐斑看上去能一個打十個師父還有余力,他到底是怎麼被師父弄死的?

  「借天地之力而已。」米亞放下勺子,看著靳冰雲躍躍欲試的表情平靜的說,「等到你到了那種境界自然能夠無師自通,現在你用不了這種辦法。」

  天地之力哪是那麼好借的,沒看見上一個借天地之力的人是誰嗎?

  傳鷹借著天地之力斬殺了思漢飛之後就破碎虛空而去了,最後費勁千辛萬苦送了一把刀回來,人根本沒有出現。

  沒打算破碎虛空而去,還是別隨便借天地之力,不然就容易像是他這樣被反噬。

  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受得住這種反噬的,更多的可能性是直接被這天地之力給搞得灰飛煙灰!

  畢竟雷電之力的屬性就是破壞,靠著這種暴虐的力量他才讓龐斑從內到外被破壞殆盡,屬於是越了好幾級來進行對陣;換一個人,恐怕是沒有辦法跨越自己本身的級別來做這件事。

  靳冰雲的天賦足夠高,未來有極大的可能性觸摸到破碎虛空,實在是沒有必要揠苗助長,在自己的境界還沒有圓滿的時候就接觸這種容易送自己上天的東西。

  「師父說的是破碎虛空?」靳冰雲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米亞說的是什麼。

  她入門之後,師父就列了武學總綱給她,教導她力量的不同層次是什麼。

  這些以前在慈航靜齋的時候,言齋主也會講述一些內容,跟她師父講述的東西其實是大同小異的。但有一件事是言齋主始終沒有講過的,那就是破碎虛空。

  不對,不能說是沒有講過,應該說是沒有講清楚,也沒有講明白,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這顆模子是言蒂主送給龐斑助他破碎虛空的。

  後來師父把這裡面的事情給 她講了個明白,還舉出了破碎虛空而去的人的例子給她聽,算是把這件武林中諱莫如深,只有少數幾個頂級高手才知道的秘密的內情都給她講了個清楚,徹底扯下了上面的面紗。

  如今既然師父說她到了境界就能夠理解這種方法了,靳冰雲就明白這肯定跟破碎虛空有關。

  「不錯,就是破碎虛空。」米亞點點頭,「當你有一日覺得自己能夠從這天地之間借到力量,那就說明你的境界到了,可以開始考慮破碎虛空而去了。」

  他自己不走破碎虛空這條路,並不代表他的徒弟也不能走這條路。對於追尋武道至極的人來說,破碎虛空就是武道皇冠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沒有人能夠抗拒它。區別在於有人找到了這條路,有人連這條路的存在都不知道。

  「等到你的境界到了,師父帶你去開開眼界。」米亞給了靳冰雲承諾。

  「是像厲門主那般嗎?」靳冰雲立刻便想到了當初在邪異門的事情,那時候師父虛弱了好幾天的時間,是不是就是因為帶著厲若海去開了眼界?

  「不錯,就像是厲門主那般。」米亞點頭。

  當世能夠達到厲若海這般境界的人五只手指頭都數得過來。排名第一的龐斑已經死了;裡赤媚連邊都沒有摸到,縱然實力強勁,也不夠格;言靜庵算是觸摸到了一個門邊兒,但她境界高於厲若海,實力卻弱於厲若海;若是厲若海所說的有關浪翻雲的事情不假,那後者應該也算是一個;再就是淨念禪宗的神秘住持,若是他跟言靜庵一個等級,也算是一個。

  其他的,強是夠強,可強並不代表一切。

  典型的就如鬼王虛若無,論起實力來,他的實力跟裡赤媚在伯仲之間,算是頂級高手,可他的境界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跟裡赤媚一個樣,根本沒有摸到破碎虛空的邊。

  氣運這種東西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有些人就真的有,有些人就絕對無!

  米亞喝完了藥,跟靳冰雲說了幾處她修行上的問題,便回了房間小憩。

  修復身體不是一朝一夕,需要持之以恆,他還是不要太過挑戰自身極限比較好。早點兒養好身體,也好早一些去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停,他倒是想要安安靜靜的在家裡面養傷呢,別人不配合怎麼辦?

  「虛夜月?」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米亞皺了皺眉頭,這不就是鬼王虛若無的那個女兒?

  當初他還見過那個小姑娘.……「今年應該有十八歲了吧?」想了想,他不是很確定的問。

  他對鬼王府的事情還真是不夠了解,對這小女孩兒的印像就是個十多歲的小丫頭,更多的就真是沒有了。

  「是十八歲了。」雪千尋沒好氣的說,瞪了米亞一眼。

  「?」米亞看著她瞪人滿腦袋問號,這又怎麼了?他好像沒得罪她吧?

  「哥哥忘了當初虛小姐天天來拜訪的事情了嗎?」詩詩撇著嘴接上了雪千尋的話。

  當初那小女孩兒就因為哥哥好看,天天跑來拜訪想要見他,搞得他連正月都沒有出就跑路離家,如今才幾年而已,他就記不得人家了?

  「那位虛夜月小姐可是一個大美人呢。」雪干尋繼續陰陽怪氣,「哥哥不知道,人家被稱作是虛空夜月,美貌冠京城,也只有莊節的女 莊青霜能夠在美貌上與她一戰。」

  雖然說這兩個人的美貌在她的眼睛裡面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跟他們家裡的人根本不能比,但人家是鬼王府跟西寧派的千金,背後有著強大的力量能夠讓人吹捧,自然也就成了冠絕京城的大美人。

  雪千尋倒是不在意她們這麼被人誇——跟她有什麼關系,讓她煩的事另外一件事,虛夜月不會成為她的嫂子吧?

  畢竟是大明威武王,跟朱元璋之間的關系就算是再莫測,可是只要他開口,想要給自己的女兒找個丈夫還不容易?


第1823章

  可雪干尋真是煩死這個虛夜月了。

  如果對方像是靳冰雲這樣乖巧也就算了,免不了讓人有幾分疼惜,但身為鬼王的女兒,虛夜月從出生起就有驕傲的資格,又怎麼會向著普通人低頭?

  便是這個人是她親媽的閨蜜也是不能低頭的!

  而且她跟親媽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平時連話都說不到一起去,親媽病了一場好不容易被救回來之後就更是長年在寺廟中修養禮佛,母女兩個人見面的時間也不多,感情自然也淡了許多。

  這樣的關系下,怎麼可能指望虛夜月對雪千尋有什麼尊重之情?正經的說起來,兩個人之間都沒有見過幾次,還都是在方宅中見過的,又有之前雪千尋跟她師兄小鬼王荊城冷那件崩掉了的婚事,兩個人能互相看順眼才叫怪事。

  不過中間隔著桑夫人,雙方之間還是保留了一些體面,沒有直接撕破臉。況且大多時候,招待虛夜月的是詩詩,跟雪千尋也扯不上關系,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更加尷尬了。

  現在離開家好幾年的米亞回來了,當初小小年紀就惦記著他的虛夜月還不要瘋?

  今夕已經不是往日,當初小小的懵懂的虛夜月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在應天府中鼎鼎有名的大小姐,可是難搞的很!

  不但虛夜月難搞,她的追求者們也很難搞。鬼王虛若無的鬼王府,稱得上是一個小軍機處,裡面的成員都是當初跟著一起打天下的,便是名氣上不如那些國公,可是實力卻絲毫不弱,朱元璋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的時候都要求助鬼王,身為他的女兒,自然是有在應天府橫著走的本事。

  而且鬼王一脈跟燕王朱棣之間的關系.雪千尋都想要翻白眼兒,這應天府的水,真是一年比一年的深,再這麼繼續折騰下去,恐怕還沒有等到這位洪武大帝歸西,整個京城就要亂成一鍋粥了!

  聽著詩詩跟雪干尋一人一句把應天府的情況給說的清清楚楚的米亞只覺得一陣腦殼疼,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虛夜月?」練功回來的靳冰雲聽到一個耳熟的名字,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米亞。

  米亞:「……」

  不會又是跟風行烈有關吧?這人是不是太能拈花惹草了?

  「不是,是風行烈的好兄弟韓柏,這位虛夜月小姐據說是他的正妻之一。」靳冰雲自覺的把當初認為會污染師父精神的刪節給重新放了出來,「那位莊青霜後來也成了他的妻子,還有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的妻子,就是我的師妹秦夢瑤.……」

  忍著牙疼,靳冰雲把從風行烈那裡得知的復雜的男女關系都統統的倒了出來。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犯什麼毛病,講著講著話題就歪到了男女之間的問題上面,重要的事情還是她屢屢插嘴才能獲悉,浪費了好多的時間。

  「.好像浪翻雲還有個妹妹也嫁給了這位忠勤伯韓柏。」靳冰雲努力的回憶著當初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的復雜的男女關系,對這群人也是服氣。

  「.好像浪翻雲還有個妹妹也嫁給了這位忠勤伯韓柏。」靳冰雲努力的回憶著當初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的復雜的男女關系,對這群人也是服氣。

  一個一個的,娶了這麼多老婆就不怕腎虛脫精而亡嗎?

  還是她師父好,從來不亂搞男女關系!

  此時此刻,米亞的形像在徒弟的眼睛裡面無比高大,簡直稱得上是光芒萬丈!

  米亞:「」

  他揉了揉額頭,有點兒懷疑今天喝的重陽菊花酒裡面是不是兌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所以才會聽到更奇怪的話?

  風行烈的這個重生,是正經的重生嗎?怎麼他的那位好兄弟聽起來像是西門大官人的節奏?

  「師父,現在怎麼辦?」靳冰雲看著米亞恍惚了一瞬間的表情,有點兒擔心。

  這種事情還是有點兒過於刺激了,當初她自己聽風行烈說的時候就因為太過震驚都沒有來得及打斷他,被迫聽了一堆奇葩的經歷,頗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現在師父只是恍惚了一瞬間之後就正常了,已經比她當初強多了。

  「什麼怎麼辦?」米亞抽了抽嘴角反問,「這跟我們有什麼關系?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搞大被同眠我們也管不著。」

  人家自己的私事,關他屁事?

  只要這群人不招惹到他,米亞覺得自己可以縮在宅子裡一直養到傷好,然後遣人去東都等地重新找個宅子搬家,脫離應天府這個淨出奇葩事兒的地方。

  曾經他覺得應天府是個好地方,還遠離黑木崖,正好作為避難的場所。但是現在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連任我行都因為練功走火入魔而不得不退位,傳位給了當初的右使向問天,去洛陽這個距離黑木崖並不遙遠的地方定居也就不是什麼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了。

  畢竟向問天上位之後收縮了不少日月神教的力量,不像是以前任我行在位的時候那麼能折騰,手段溫和了不少,也不怕他沒事找

  事。

  「不是,師父,我的意思是你要怎麼對待虛夜月?」靳冰雲看著自家師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兒。

  對著八面不動的師父,靳冰雲頗有幾分痛心疾首又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師父啊,人家覬覦你都覬覦到快要登堂入室了,你怎麼能這麼無動於衷?

  「我能怎麼對待她?「米亞覺得奇怪,直接擺出心如止水的樣子不就完事了?

  人家堂堂鬼王府大小姐,就連燕王世子都追著她跑呢,這麼心高氣傲,只要拒絕了一次就能解決了好吧?

  再說了,人還是不要太過自戀比較好,怎麼就知道那位虛夜月大小姐就一定喜歡他?也許只是因為年少時代的執念才想著要再見一見他,哪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米亞對此十分淡定,等到那位虛夜月大小姐正式登門的時候就出去見了這位客人。

  「虛姑娘。」米亞一邁進廳堂,就見到一個身穿錦衣的人背對著他站著,微微挑了挑眉毛,打了聲招呼。

  這位虛夜月小姐居然也是一個男裝愛好者,倒是讓他沒有想到。

  「方先生。」錦衣人驀的轉過頭來,看著眼前的紅衣人不禁眼睛一亮,「多年不見,君風采尤勝當年!」

  虛夜月這次來其實也只是想要給自己的過去做個了斷而已。

  當年這位方先生離開應天府的時候她尚未及笄,只當是小孩子對拿不到手的玩具的執念而已,沒想到今日再見故人,對方居然比當年她印像裡面又好看了幾分。不但如此,這人身上的英氣居然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更甚不說,還多了一絲霸氣,簡直讓人看的心中小鹿亂撞!

  米亞:「……」

  他看著這熟悉的眼神,默默的後退一步,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不知虛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當初的雪千尋跟詩詩也是這麼看他的,眼前這小姑娘不會也對他有想法吧?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遇到的姑娘個頂個的熱情的米亞心情復雜,他的桃花真是越來越詭異了,就不能給個正常一點兒的嗎?

  別人的老婆,就算只是有點兒想法他都不想要招惹!

  呃,算了,還是別來桃花了,不管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他都不想要!

  想起來自己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就不斷的遇到各種桃花,使用了各種手段都沒有把桃花給斷絕的事情米亞就頭疼。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需要同時應付來自於男人跟女人的雙重桃花,還一個比一個誇張,這真的是挺要人命的,一個處理不好就是要完的節奏好嗎?

  「當然是來看看人家喜歡的人哩。」虛夜月嫣然一笑,從袖中抽出一張禮單放到桌子上,「我聽聞方兄回到應天府,便想著要來拜訪,不過一直忙碌,只能暫時送上拜帖,今日才終於得見方兄。」

  她本來聽說米亞回了應天府的時候就想要來拜訪的,但是沒有行到中途又出了問題,為了擺脫身邊煩人的家伙,她一拖再拖,只是送了拜帖,卻沒有真的登門拜訪。

  今天終於解決了事情之後,就興衝衝的來了,沒想到倒是讓她驚喜不已。

  原來時光是真的能夠給人增加魅力的,虛夜月頭一次對這種以前嗤之以鼻的說法這麼贊同。

  年長了幾歲之後,那個她少女時代就喜歡的男人臉上不但沒有增加任何皺紋跟世故油滑,反而變得更加清俊了起來。就連原本因為年紀的關系顯得有些圓的眼睛也被歲月拉扯成為了更具威儀的長目,真是讓人都沒有辦法把眼睛從他的身上移開。

  「承蒙虛小姐厚愛,方某多謝了。」然而她這邊眼睛含情脈脈,米亞那邊如老僧入定不動如山,「至於禮物就不必了,方某與鬼王府之間的關系也沒有那麼熟。」

  他一點兒都不給面子的說道,絲毫不給虛夜月任何機會。

  收禮什麼收禮?

  收了禮就要回禮,難道還要他去給這位大小姐挑禮物嗎?

  「方兄此言何意?」虛夜月小臉一掛,眼睛就瞪了起來,「莫非是看不起我嗎?」

  她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不假顏色,心情瞬間就不好了,板著臉就要跟米亞理論理論。

  「虛小姐誤會了,我們方家跟鬼王府有舊,這禮收不得。」米亞淡淡的說,「莫非虛小姐已經忘記了當初小鬼王的事情了嗎?」

  當初荊城冷可是已經有了家室還上門提親,搞得雪千尋特地搬了救兵封寒打上門去的事情雖然沒有大面積的傳揚出去,但是在鬼王府裡可不是什麼秘密,這位大小姐可別說她不知道。

  米亞是真心不想要給自己找什麼桃花,尤其是還有別人摻和的桃花,這真的挺讓人心累的。

  為了斬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都選了《長生訣》裡面最難的一條路走了,難道還不能表明自己的決心嗎?

  可惜,他不想要桃花,桃花偏要找上他,虛夜月根本就不管他說什麼,「知道又怎麼樣?我師兄跟方姑娘之間的事情是他們的問題,我跟你是我們的事,有什麼關系?」

  誰規定了她師兄求親失敗,她就不能喜歡人家姑娘的哥哥了?

  哪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道理!

  「鬼王知道你這麼能言善辯嗎?」米亞臉一沉,試圖嚇退這小女孩兒,但萬萬沒想到直接起了反效果。

  「我喜歡一個人難道還要我爹同意?」虛夜月看著沉著臉的米亞,覺得這樣的他更有魅力了,笑的連眉毛都揚了起來,「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有本事你就繼續逃啊,逃到天邊我也能找到你!」

  鬼王府是名副其實的情報機構,便是錦衣衛有時候都要從他們這裡拿消息,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回到應天府?

  他們家的那間藥鋪子,最近可是進了一堆的貨物呢,全都是用來調養身體的!

  虛夜月歪著頭看著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別的事情沒看出來,他確實是比以前瘦了一些,也許就是因為受傷才造成了現在的結果,那他除了在應天府養傷還能走到哪裡去?

  「今日時間不早了,我知道你肯定沒備我的飯,就暫時算了。」虛夜月眼睛骨碌碌一轉,露出一個如花笑容,「明日我帶個擅做藥膳的廚子來給你,幫你調理身體。」

  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虛夜月對此篤信不疑,只是她自己也不擅長廚房物事,那就干脆找個合適的廚師來幫她做。

  不信搞不定眼前這個男人的胃!

  米亞:「……」

  他看著自顧自的做出了決定的虛夜月感覺頭又開始疼了,簡直夢回幾年前面對鬼王虛若無,跟對方無法溝通的時候。

  可幾年前他沒辦法跟鬼王溝通,現在難道就能跟他溝通了嗎?還是溝通他女兒喜歡上他的事情?

  而且虛夜月這個樣子,估計是去城外的道觀修養都做不到了—一對方的追蹤能力跟破壞能力簡直驚人,他不想要給人惹麻煩,就別瞎折騰了。

  所以他現在要怎麼才能讓虛夜月這小丫頭打消纏著他的主意,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米亞有點兒想念風行烈了。

  要是有他在這裡的話,說不定還能給他指點一下迷津,提供一下有關虛夜月的線索—不用多,只要知道韓柏當初是怎麼把這位大小姐給追到手的,照著方法反著來就完事兒。

  可惜,現在風行烈還是照著他之前的軌跡叛出了邪異門,連人都找不到,又怎麼可能給他提供什麼意見?

  還有厲若海,米亞嘴角抽搐,都對這位邪異門門主無語了,說什麼感謝,你感謝的態度就是搞快馬加鞭的送一堆海產品嗎?

  是不是都忘記了大家都住在江滬浙範圍之內!

  摁著抽動的額角,米亞只覺得這對師徒的腦子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問題的,行事作風一個比一個不正常。應天府縱然是沒有海岸線,但也是長江三角的重要地帶,想吃海產品又不是多難得事情,更何況兩地之間還夾著好幾個靠海的城市,厲若海這是瞎折騰什麼啊?

  明州府有海了不起嗎?

  有本事你倒是寄點兒湯圓過來啊!

  「師父,這還漏了一箱子的禮物。」靳冰雲拎著一只藤編的箱子走進來,放到了桌子上。

  剛剛搬東西的時候這個箱子翻到了後面去沒搬進來,差點兒被漏掉了。

  「是什麼?」米亞好奇。

  「不知道,發現了就拿過來了。」靳冰雲搖頭說,伸手去把箱子打開,掉出來了一封信。

  「師父,厲門主給你的信。」她一把抓住飄落的信,看到上面寫著師父的名字。

  「」米亞看著那封信,更覺得厲若海是個奇葩了,誰家寫信會放在送禮的箱子裡面啊?這都什麼奇怪的毛病?

  明明之前沒覺得他有什麼異常……

  「呀,是珍珠!」靳冰雲打開了箱子裡面的一只盒子,瞬間一股柔和的光芒綻放了出來,定睛一看,盒子裡居然全都是大小一致拇指大的珍珠。

  米亞看了一眼這匣子珍珠,默默的打開了信。

  厲若海這個神奇的家伙,不會給他送了一箱子的珍珠吧?

  那倒是沒有。

  這箱子裡面除了珍珠之外還有各色珊瑚跟一堆光是看著就漂亮的要命的貝殼類生物,讓打開箱子的靳冰雲連連驚呼這哪裡是什麼海產品箱子,根本就是珠寶箱子。

  米亞沒說話,繼續看信。

  厲若海不是文盲,但是他也不是一個多麼喜歡說話的人,大多數時候裡面,他更像是一個沉默的修行者,成立了邪異門也是為了幫助他處理各種俗世間的事情,好讓自己能夠專心練武。

  這種風格被完美的延續到了信裡面,直言他參悟武功有了突破,這次送一些他親自撈上來的海產品作為謝意,下次他去山上的時候還會給米亞寄一下山珍。順便還提出了問題,詢問米亞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傾向,他會幫忙注意。

  米亞:「」

  不知道該說這位厲門主什麼好,謝禮都是自己親手撈的,是夠有誠意的了,但是你下個目標是雲南,就不必從那裡帶什麼山珍回來了吧?

  總感覺厲若海會帶回來一些毒蘑菇怎麼辦?

  「師父?」靳冰雲看著自家師父沉痛的表情,心中一驚,厲門主都在信裡面寫了什麼?

  「沒事,厲門主真是實在人。」米亞抽了抽嘴角,將那封信給塞回到信封裡,「讓人把這些干貨都送到廚房去,這只箱子留在這裡吧。」

  能吃的就趕緊吃了,不能吃的,好歹也是人家精心准備的禮物,當要好好收起來才是。

  一想到厲若海不但把這些東西給撈起來,還親手煮熟曬干,那些漂亮的螺殼也是他一針一針的把裡面的肉給挖出來把殼子給晾干曬好,米亞就覺得之前厲門主的冷酷帥哥形像快要崩完了,在他腦子裡面的形像直接衝著慈祥大叔去了。

  這可怕的場景讓他都沒控制住自己,生生的打了個冷顫,趕緊把厲若海笑呵呵的拎著丈二紅槍戳魚的形像給揮舞掉。

  太毀形像了!

  還是讓厲門主這位帥哥繼續坐在他的冰封王座上面被邪異門眾人給膜拜吧,別把他拉下神壇了。

  從魔師宮回來之後就覺得生活處處抽像的米亞摸了摸手臂上冒出來雞皮疙瘩,感慨他最近日子過的這個豐富多彩,真是主打一個驚喜連連。

  然而驚喜這種事情驚在前,喜在後,有時候還有驚無喜是能說的嗎?處理好了厲若海送來的謝禮之後,米亞過了幾天消停日子。

  也許是虛夜月被親爹給教育了,也許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反正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有出現在方宅了,讓之前還在煩惱該怎麼應付她的米亞都輕松了。

  他倒是不怕虛夜月,但是也是真對這種糾纏不清的事情很煩。如今對方不來真是巴不得,還因為這件事有了心情跑出去玩。

  畢竟離家好幾年,雖然說這個時代的建築什麼的都更迭的慢,但是他離開家這些年,還是有很多事情都有了改變,讓米亞不禁靜極思動,趁著天氣涼爽下來之後出了門去逛街。

  秋高氣爽之時,不出門豈不是很浪費?

  換上了一身青衫,戴上帽子,米亞就打算出門。

  「咦,師父你要出門?」練完了劍的靳冰雲剛想要去吃早飯,就見到她家師父拎著一把扇子往外走。

  「嗯,出門曬曬太陽,不然都快要發霉了。」米亞點點頭。

  雖然是江滬浙,而不是兩廣地帶,濕的沒有那麼可怕,但也僅止於此了,地域因素根本沒有辦法改變。

  好在終於熬到了秋日降臨,一眾水汽才算是緩緩散去,還給了應天府一個干爽的氣候。

  「我跟師父一起去吧。」靳冰雲腳步一轉,就換了個方向,「最近應天府好像出了什麼事情,時常有江湖人進入,我跟師父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她家師父這次受傷非常嚴重,養到現在還沒有怎麼養好呢,她怎麼能讓他自己出門?

  龐斑死亡的消息是沒有泄露,可是這並不代表就沒有人想要殺師父了,萬一他遇到了方夜羽派來的刺客怎麼辦?

  想到那位小魔師,靳冰雲就皺起了眉頭,能夠跟龐斑搞到一起去的人,會是什麼好人?這樣的人,勢必是要對師父進行報復的,她可不能讓他們鑽了這個空子!

  這可是家中所有人的共識。

  「啊?」唯獨只有米亞一臉茫然,他明明也是一個高手,怎麼在別人眼睛裡面就成了需要保護的人了?

  這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第1824章

  「我覺得你們是真的弄錯了一件事。」他看著圍著自己的幾個人,覺得他們可能走進了一個誤區,「我真的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脆弱。」

  出個門還要徒弟保護自己,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嬌弱小脆皮情節啊?

  靳冰雲:「……」

  雪千尋:「.

  .」

  封寒:「.」

  詩詩:「」

  幾個人被米亞這宣言給弄的愣了一下,直接沉默了。

  你猜我們信不信你這薄的都快要跟紙片差不多,看上去簡直能夠直接飛升地府的體格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知道你現在這脆皮的樣子真的很像是科舉考場裡面已經熬了一天一夜的舉子嗎?

  「我殺了龐斑。」頂著幾個人懷疑的眼神,米亞不得不提醒他們一件事,他殺了天下第一的龐斑。

  便是龐斑再怎麼人品垃圾,人家實力沒問題啊,他能弄死這人難道還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

  這天底下,除了少數的幾個人,比如說厲若海跟虛若無之輩能夠對他造成威脅,普通人又怎麼可能傷害到他?

  「可是你現在內傷嚴重。」詩詩反駁。

  殺了龐斑又怎麼樣?重點難道是殺龐斑嗎?是受傷啊受傷!

  「內傷嚴重也只是相對於我自己的身體而言,想弄死你們幾個一點兒問題沒有。」米亞一臉沒好氣的說,家裡的這些人,心裡面真是一點兒數都沒有。

  說到底還是對龐斑的實力認知不足,始終不明白他從來都不需要跟別人比,所有的一切,好的、壞的,都是建立在跟龐斑這個天下第一人橫向對比的條件上。縱向對比,他現在不能說就可以擊敗同等級高手,但是從這些人手中逃離是絕對能夠辦得到的事情,殺死他們也不是做不到,只不過終究需要多費些功夫而已。

  就算是他受了嚴重的內傷還沒有養好,也只是內力弱了一點兒,可是跟絕大多數的武林高手比起來,他依然是那個站在頂端的人,而不是像他們想的那麼弱。

  自始至終,他對標的就只有龐斑這個斷層天下第一,而不是其他的人!

  「你,過來。」他衝著封寒勾了勾手指。

  「啊?」封寒指了指自己,有點兒委屈,為什麼是他?

  「對,就是你。」米亞呵呵一笑,就這家伙,剛剛詩詩說他內傷嚴重需要保護的時候點頭點的最歡,不拿他開刀還留著他給詩詩溜須拍馬嗎?

  封寒:「」

  看著米亞那冷颼颼的表情,他只能不情不願的走到他面前,結果還沒有等到他靠近,就被一巴掌給拍飛了,「噗」

  封寒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被拍到了院子裡的花叢裡,要不是臉皮實在夠厚,就被花刺給直接劃成了花貓臉!

  「怎麼會?」封寒捂著胸口咳了一聲,把那口悶氣給吐了出去,震驚的要命。

  說好的內傷嚴重呢?你都能把我給打成這樣了,還叫內傷嚴重?

  武功早就今非昔比的封寒終於切實的認識到了一件事,裡赤媚這等於他是半個天塹的絕頂高手的人,在龐斑面前恐怕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詩詩也發懵,趕緊去扶起來封寒,「你沒事吧?」

  米亞斜眼看這兩個人,一臉呵呵噠。

  雪千尋:「……」

  她關注的不是詩詩跟封寒,而是米亞,當日在草原的時候,裡赤媚擊飛封寒也不過如此,若是他此時真的用上了全力,恐怕也不會比裡赤媚差到哪去。

  這就是頂級高手的實力嗎?

  便是如此衰弱也依然能夠傲視群雄?

  她怔怔的站在那裡,又想起來了他當年被任我行忌憚如斯的事情,果然這等境界是她一輩子都達不到的水平。

  靳冰雲悄悄的後退了一步,就想要貼著牆根溜走,但可惜小動作被老師給發現了個正著,「你,最近練功實在是太懈怠了,這樣你什麼時候才能去給言齋主剃頭?等到七老八十嗎?言齋主到時候都一百五了,比龐斑還大,你還能夠得上嗎?」

  「還有你,一天天的就知道胡鬧瞎玩,不好好練功怎麼保持容顏青春常駐?人家言齋主都七十了還能貌美如花仿佛二八少女,你呢?這麼繼續懈念下去,七十歲的時候能做到像四十歲就是燒高香了,萬一修煉不到家,像五十歲跟七十歲有什麼區別?」緊跟其後的是雪千尋,米亞手指移動到了她的鼻尖上一頓輸出。

  接著是詩詩,「你也一樣,仗著年輕胡作非為是吧?也不想想到了七老八十的時候臉上全都是皺紋的時候怎麼哭!」

  封寒也沒有被放過,「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功夫練的不錯了?對上裡赤媚都能被打成這樣還好意思保護我?真遇到事還要我來撈你!」

  被一群人小看了的米亞開始發飆,一個一個的指過去,把家裡面的四個人給都給數落了個遍。

  「都給我去練功!」分散攻擊之後,米亞大喝一聲、震的四個人不約而同的抖了抖,重重哼了一聲,甩著袖子走了。

  方宅四人組面面相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米亞扇子一擺,離開了家。

  「我去練功了。」沉默了好一會兒,靳冰雲開口說道。

  她給師父給嘲諷了,決定一雪前恥。

  才不要七老八十才能去給言齋主剃頭!

  而且師父不說她都不知道,原來言齋主都七十多了嗎?

  詩詩跟雪干尋:「」

  兩個從來都沒有和平相處過的女人此時竟然有志一同的決定要奮起了,一想到年老之後臉上會出現可怕的皺紋跟斑點,練功的動力就出來了。

  最後留下了封寒在院子裡面曬了半天的太陽,終於動了起來去了鐵匠鋪。

  他之前跟著米亞在這鐵匠鋪打鐵的時候悟出來了一套打鐵錘法,用以錘煉自身的意志跟內力,現在是時候再重新把這錘法給練起來了!

  方宅的男男女女們,似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前進的方向跟動力,開始努力了起來。

  倒不是說他們之前不努力,但是跟如今比起來,那以前還是差了一點兒的。畢竟也確實是沒有實際深刻的認識到龐斑跟其他高手之間的差距根本就是壁壘一樣的存在,對世界認知不足。

  現在被米亞一巴掌拍碎了認知,不卷才是奇怪的事情,循序漸進的想法早就被拋到了腦後,練不死就往死裡練才是真諦!

  造成了這一切的米亞則是高高興興的離開家去逛街了。

  回來之後他就沒出過門,時間都用在療傷上面了,現在能夠出來透氣,真是感覺格外的爽快,以至於就連被人攔住了,都能好聲好氣的勸說對方不要搞事情,「兄台何意?」

  他看著包下了所有糖人的英俊青年,不明白這人想要做什麼。

  出來逛街就是圖個新鮮熱鬧,糖人這種東西,誰會閑著沒事買下來這麼多?而且這人一身錦衣,身邊又有侍衛相隨,看著就知道不是簡單的人物,做出這種事情是何目的?

  「我就是好奇什麼樣的人能讓月兒竟然不顧青梅竹馬之間的感情,兄台又何必動怒?」錦衣青年笑呵呵的說,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跟虛夜月青梅竹馬,本來兩人之間很有可能走到一起,沒想到前有鬼王在中間搞事情,後有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方亞作梗,竟然讓他在感情上面處處碰壁,不得圓滿,怎麼能不生氣?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米亞眉毛微蹙,感覺自己仿佛遇上了一個神經病。

  虛夜月總共才去了他家幾次?就招來了這種禍患?

  男未婚女未嫁,何時輪到他一個外人對這件事的當事人指指點點了?再說了,虛夜月來方宅時候又不是敲鑼打鼓,難不成這人竟然還整天派人跟在虛夜月後面看著她去哪裡嗎?

  「敢做不敢當,看來月兒的眼光也不怎麼樣。」錦衣青年微微一曬,嘲笑著眼前的這個小白臉,人家姑娘都追到家裡了,他還東遮西掩的,真是絲毫沒有男人的血性。

  「既然兄台想要發瘋,那此地就讓給你。」米亞定定地看了錦衣青年一會兒,看的他都有點兒心虛,才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轉身就

  走。

  跟腦子有問題的人說話只會被對方拉到同一水平線用他豐富的經驗打敗,所以還是別瞎折騰了,趕緊離開不要被茶毒才是正經。

  只是他想要走,錦衣青年卻不想要就此放過他,還沒有等他走出兩步,跟在那錦衣青年身後的勁裝男子就踏前一步攔住了他。

  「世子讓你留下。」那人伸出手臂沉聲說道。

  「世子?」米亞微微愣了一下,誰家的世子在大街上這麼亂來?

  那錦衣青年卻以為他怕了,哈哈一笑,「在下朱高熾,還請方兄跟我走一趟,到我燕王府做客!」

  他倒是想要看看虛夜月到時候會不會為了這人來燕王府找他!

  「你說你叫朱高熾?」米亞直接愣住了,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看向了眼前的這個英俊青年,假的吧?

  歷史上的朱高熾也不是這種人設啊!

  呃……剛冒出來這個念頭,米亞就想起來了這裡的朱元璋跟自己的兒媳婦偷情生了朱允炆的破事兒,所以是連朱高熾的人設都偏向了奇怪的方向了嗎?

  他默默的給老朱家掬上一把同情的眼淚,祖孫三代全都面目全非,真倒霉啊!

  「看來方兄也知道在下。」朱高熾皮笑肉不笑道,「那就應該明白你是個什麼身份。」

  居然也敢跟他爭女人?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朱兄就未必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了。」米亞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怎麼總是遇到這種奇葩的二代,啊,不對,這個是三代!

  一個方夜羽,一個朱高熾,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唔,要是認真的算,那還是方夜羽順眼一點兒,至少那家伙本事還是有幾分的,眼前的這位燕王世子就真的不太行。

  一眼看出來對方武功水平不怎麼樣的米亞真心覺得這位世子人菜癮大,當街尋釁比自己強的情敵—還是假像級別的,也是讓人服氣。

  該說這個世界真是太過奇葩了嗎?一個王爺的世子竟然是這麼『單純』的戀愛腦?

  「我不跟你廢話。」朱高熾眼神一掃,之前的勁裝男人就伸出手來想要擒住米亞的肩膀。

  「啪!」米亞一扇子敲在男人的手臂上,瞬間一股暴烈的真氣就順著他的手臂游走,讓這個虯髯大漢大叫一聲,捂著手臂摔倒在了地上。

  隨後一掌拍向朱高熾身邊的另外一個人,將對方擊退,提起朱高熾躍上街邊的屋子,幾息之間就不見了蹤影,留下兩個勁裝男人在原地痛苦不已的同時,還要擔心自家世子的安危。

  在應天府中綁架燕王世子,這人是真的不想要活了嗎?

  「你—」被點住穴道的朱高熾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大駭,這人膽子好大,居然敢對他下手!

  「我什麼我?」米亞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翹,「世子既然好心邀我去燕王府做客,那我便回世子一禮,先請世子到我家做客。」

  不就是做客嗎?誰先誰後有什麼關系?

  朱高熾:「.」

  他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明明是笑著的,卻眉梢眼角都帶著一絲冷冽,竟然愣住了。

  從出生到現在,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這人好大的膽子!

  莫非他背後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背景?

  腦子瘋狂運轉的朱高熾想不明白這件事,但是之前那股冷冷的梅花香氣卻越來越重。他本以為那是那畫糖人的小販旁邊賣的香囊的味道,沒想到卻是眼前這人身上的味道.……該死的小白臉,這就是月兒喜歡他的原因嗎?

  被米亞夾在胳膊底下的朱高熾恨恨的想著,不知不覺之間就暈了過去。

  「嘖!」感覺到手底下的人肌肉徹底放松下來,米亞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未來的仁宗皇帝不但成了一個善妒愛吃醋的莽子,現在還連恐高症都患上了,這人設可真是崩的夠離譜。

  「師父?」在院子裡練劍的靳冰雲一劍揮出,差點兒戳到從天而降的師父,呃,不對,是師父手裡面拎著的人。

  「沒事,沒戳到。」米亞一臉淡定點說,順手把朱高熾給丟到了亭子裡的躺椅上。

  靳冰雲:「……」

  這是沒戳到的事嗎?是師父你帶著一個大活人,還是一個昏過去的大活人回來的問題啊!

  她看著那個年輕人,皺起了眉頭,沒見過的人。

  「師父,他是誰?」靳冰雲問米亞。

  她師父向來與人為善,並非那種好凶鬥狠之輩,如果別人沒有主動攻擊他的話,大部分時候他都很好說話也很好相處,脾氣好的簡直都不像是他這個武功層次的人。

  現在這個男人被這麼一路拎回來,待遇比當初的那個戚長征還要慘,可見定是把師父得罪的狠了才會遭受到這種待遇。

  「燕王世子朱高熾。」米亞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去,隨意的說,「虛夜月的仰慕者兼青梅竹馬,來找我興師問罪還想要把我帶去燕王府,我就把他給帶回來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那位燕王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特麼的連事情都沒有調查清楚就對別人下手,這人腦子有多大問題不說,燕王縱容兒子這件事是肯定的,讓他有種想要錘爆對方的衝動。

  「啊—」朱高熾一聲口申口今,醒了過來,就見到一張宜喜宜嗔的臉孔在自己的眼前,不禁嚇了一大跳,就想要起來。

  只是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腳發軟,連從所在之處爬起來都費勁。

  而那張宜喜宜嗔的臉孔也在他睜開眼睛之後迅速的離開了他的眼前,轉向了旁邊的紅衣男人,開口便是一道悅耳的聲音,「師父,他醒了。」

  只是內容卻著實讓人高興不起來,那紅衣男人不就是他之前在街上遇到的方亞?

  「醒了就醒了,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難道他醒了你就能不練劍了嗎?」米亞盤膝坐在亭子裡的軟榻上,淡淡的說。

  他這個徒弟,真是越長越沒有慈航靜齋的氣息了,早年被壓制的孩子氣現在全都冒了出來,居然對這個朱高熾好奇了起來。

  「不是啊,師父,我就是想要知道他為什麼會以為你是他的情敵而已。」靳冰雲趕緊否定師父的說法,堅決維持自己是一個聽話的好徒弟的事實。

  鬼王府當初調查了他們家,他們家自然也調查了鬼王府,深知鬼王虛若無跟當今天子朱元璋之間的分歧就在太子死後何人繼承大統上。而前者支持的就是燕王朱棣,所以才會跟後者翻臉,自此君臣兩不相見。

  別的事情暫且不去管他,鬼王跟燕王之間的關系肯定是十分密切的,而這種密切的關系居然不能讓燕王世子知道自己的情敵修的是無情道?

  到底是燕王世子太過純良,還是她靳冰雲平日裡思想太過復雜?

  「男人的心思你別猜。」米亞想了想,也想不通這個問題,只能回答了這麼一句話。

  不但讓靳冰雲愣在那裡,就連手軟腳軟的被丟在躺椅上的朱高熾也愣住了,什麼叫做男人的心思你別猜啊?這麼明顯的事情還用人猜?

  朱高熾當下就要起來,卻忘記了自己手腳無力,又跌了回去,不禁驚怒交加,「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怎麼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我能對你做什麼?」米亞挑了挑眉毛,「只是擔心你太過衝動弄傷了自己給你吃了點兒東西而已。」

  十香軟筋散,蒙古特供,你值得擁有~

  朱高熾大怒,什麼怕他太衝動傷了自己,明明就是這人嫌麻煩所以給他喂了脫力藥!

  這個無恥的家伙,為什麼能把這麼卑鄙的事情說的這麼高尚?

  「師父,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靳冰雲看著怒氣衝衝的朱高熾,覺得要是此時誰靠近了他,估計會被他狠狠咬上一口。

  「我知道。」米亞點點頭,卻絲毫不在意,「不過他生氣也沒用,燕王世子到底只是世子而不是燕王,想要做些什麼還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也要搞清楚這裡是應天府而不是順天府。」

  朱高熾:「

  ……」

  你們兩個,討論這種事情能別當著人的面嗎?

  他氣的要死可是又起不來,真真是胸口都快要被嘔出來一口血。

  偏偏這時候米亞還來刺激他,「你現在是不是很生氣?」

  他笑吟吟的看著朱高熾,眉眼彎彎,看上去竟然有幾分調皮的樣子,讓朱高熾不禁心中一跳,隨即冷哼了一聲,「豎子!」

  此時他心中不禁惴惴,這師徒二人,真是詭異的要命!

  可是他心中這麼想,又忍不住拿眼去覷靳冰雲,只覺得這個穿著一身藍衫的美人一舉一動都吸引人;又去看她的那個可惡的師父,此時竟然也從面目可憎變得眉清目秀了起來

  還沒有等到朱高熾唾棄自己這鬼迷心竅的想法,他就聽到一道溫柔之極的聲音,「哥哥,燕王府有人來訪。」

  隨著聲音到來是一個身穿湖綠輕衫的美貌女子,一雙大大的眼睛裡仿佛是含了一包水,眼波流轉間盡是盈盈笑意。

  跟在她後面的女人沒有說話,可是看著那張風流嫵媚到了極點臉孔,朱高熾已經能夠想像得到她的聲音會有多麼的動聽。

  所以他到底是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竟然接二連三的遇到這等一個便能夠攪動京師風雲的美人?

  朱高熾不禁苦笑,看來他是真的走了眼。

  米亞沒去搭理這位燕王世子,只是好奇燕王是派了誰來領這位世子回去?

  「他說他叫僧道衍。」詩詩回答道,「哥哥你知道這個人嗎?」

  「僧道衍.」米亞聽著這個名字有點兒發愣,不確定這人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個人,道衍僧人能叫僧道衍嗎?

  呃呃呃,還是不要胡亂猜測別人的身份了,這個世界動不動就給他一個驚嚇,他覺得還是別給自己的心髒增加壓力了。

  朱高熾卻是眉心一跳,他自然是知道僧道衍在自己父親心中的地位,如今竟然是他來到這裡接人,那事情的發展可就不由得他控制了。


第1825章

  年輕人不知道輕重,總要經受點兒社會的毒打才是正經,也省得他沒事找事。

  要是遇到一個喜歡的妹子不喜歡他就瞎折騰,搞得民怨叢生,那說不得他也只能為民除害,送這位世子上西天見佛祖,好好的修心養

  性。

  在前堂裡坐著的僧道衍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一道人影逆光緩步行來,黑發紅衣,威嚴肅穆,彷如神明降臨。

  再細看,他手裡還提著一個人,不正是他們家世子朱高熾?

  「方先生。」愣了一下,僧道衍起身見了一禮,就要去接朱高熾。

  可惜他想要接,米亞卻沒打算給,「僧道衍?」

  這人看起來可不像是一個和尚啊,果然又出現了謬誤偏差嗎?

  「正是在下。」僧道衍苦笑,「方先生,可否將世子交還給我?」

  他也不想要跑這一趟,但既然身為燕王最信任的幕僚,燕王不在的時候的也只有他最適合做這件事,不來也不行。

  只是心中對這位小燕王的行徑實在是失望透頂,因為女人跟人起了衝突也就罷了,還被起衝突的人給當成小雞一樣的拎走了,簡直丟死個人!

  「將他交給你?」米亞輕蔑一笑,隨手將朱高熾拋到旁邊的椅子上,一撩衣擺,坐到了主位,「僧道衍,你知道他干了什麼就讓我交人嗎?」

  看著這位燕王府幕僚的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脾氣太好了,居然都被人欺負上門來了?

  「這.」僧道衍尷尬一笑,實在是沒有辦法把世子跟人爭風吃醋結果把自己給栽進去的事情再重復一遍,這丟的都不是他的人,而是燕王的臉!

  「子不教,父之過,想要把人帶回去就讓燕王親自來見我。」他隨手一招,將僧道衍佩劍挑出,在上面輕輕一捋,這把精鋼長劍就變成了一堆碎片,「不然,就等著給世子收屍吧。」

  說罷,不顧滿面驚駭的僧道衍,提起朱高熾就走。

  上門贖人居然連贖金都不帶,簡直欺人太甚!

  僧道衍走了,帶著那碎了一地的長劍碎片走了,朱高熾卻被留在了方宅,被迫等待親爹燕王來接人,心情惡劣的要命,「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燕王府都不追究他了,只要把自己帶走就行,這人居然如此不識相?

  「那要問問燕王想要怎麼樣。」秋高氣爽的日子裡,靳冰雲在院子裡面練劍,米亞坐在亭子裡彈琴,漫不經心的回答那個癱倒在躺椅上的燕王世子,「人善被人欺,小雲,你要記得,有時候做事不要太過善良,這世道,惡人活的比好人輕松多了。」

  他一邊輕輕的挑著琴弦,一邊跟靳冰雲說著話,根本就沒把短短兩天時間就瘦了一大圈的朱高熾放在心上。

  這人的所有榮耀跟底氣都是來自於他的父親,本身比方夜羽還沒用呢,讓他連懟人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只是這搬家的日程也該提上來了,朱元璋當了快要三十年的皇帝了,誰知道他是不是會按照真正的歷史那樣結局?

  到時候這應天府可就要變得熱鬧起來了,免不了多遭是非。

  算算時間,之前派去洛陽的人也應該快要回來了,倒是可以慢慢的置辦產業,到時候離的這裡遠遠的,省的跟這群腦子有病的人又湊到一起。

  心裡面放飛自我,就在琴上顯現了出來,想著要遠離腦殘任鳥飛,手上的琴音也成了瘋狂亂散。

  靳冰雲被這琴音給激的像是劍身沒了重量,在花園裡面舞劍舞的好像是隨風起落的樹葉,美的驚人的同時劍氣也把真正的樹葉子給削的成了碎片;朱高熾則是被這琴音給彈的胸口血氣翻湧,只覺得頭暈目眩,直欲昏過去才好。

  「好琴!」一道低沉渾厚的男聲突然響起,大贊一聲,打斷了米亞放飛的思緒。

  目光掃過,就見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正站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看著這邊,他身邊則是面無表情的封寒跟詩詩。

  「好在哪裡?」米亞輕笑一聲,琴音舒緩了起來,朱高熾剛剛想要吐出來的那口血又被吞了回去。

  「好在不拘一格,如天馬行空之策。」朱棣愣了愣,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客套的說了一句話,「不知在下可有這個榮幸跟方先生討論一下琴藝?」

  剛回到京師就聽說兒子被人帶走了的事情簡直讓他勃然大怒,便是他跟侄子朱允炆之間的關系緊張,在朱元璋面前又落了下風,可他到底是大明王朝的燕王,還是個有實權的王爺,怎麼能忍受這種侮辱?

  可是再仔細一問,他心中的烈火就猶如被一盆冰水給澆滅了一般,涼的透徹。

  「方亞?怎麼會是方亞?」這位防御九邊的王爺初時不以為意,還以為這是又一場王位之爭的副作用,有人在借題發揮。可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之後,所有的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跟朱元璋心性像了個十成十的猛人也不禁為了這個名字感到心驚,他兒子是要有多大的勇氣才敢去跟這個方亞搶女人?

  「王爺知道這個人?」僧道衍不知道自己主公心中的驚濤駭浪,見他表情驟然大變,不禁好奇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他!」朱棣冷哼一聲,眉頭都因為這個人而皺了起來,「近期草原異動頗多,方夜羽調兵頻頻,似是有所動作。我遣人從草原帶回來了一張畫像,你看看吧。」

  他一甩袖子,將一卷卷起來的薄紙丟給了僧道衍。

  「是方亞?」僧道衍看著紙上的畫像脫口而出。

  這畫像上的人雖然眉眼之間差了幾分神色,可是依然能夠從極為相似的外形上看出來這就是他那日見過的方亞。

  他疑惑的看向了朱棣。

  大明王朝立國以來,為了防止蒙人反撲,將防御九邊作為頭等大事,朱棣就是負責這件事的將領,在北疆防御蒙人調兵遣將重新攻打中原。說句不好聽的,便是皇帝朱元璋,此時對蒙古的了解都不如他的兒子燕王,在多年的布防之下,朱棣已經將九邊打上了自己的烙印,他說這幅畫來自於草原,那就絕對不會錯!

  可方亞的畫像為什麼會在草原出現?

  「這是方夜羽通緝的人。」朱棣冷幽幽的說了一件事,瞬間就讓冷意爬到了僧道衍的身上。

  方夜羽通緝的人,還畫了畫像,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方亞是從草原一路逃回到了中原的!

  但他為什麼要從草原上逃離?

  僧道衍感覺冷汗不受控制的從身上冒了出來,又多又密的像是能夠浸透他身上的衣服。

  能從容從方夜羽手上逃離回到中原讓小魔師還束手無策的人,想都知道實力會有多麼的難纏。更重要的是,跟方夜羽扯上關系就意味著跟魔師宮扯上了關系,而魔師宮背後的是天下第一的龐斑,這個方亞到底是什麼人?

  「你是不是在想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燕王看著僧道衍那大汗淋漓的樣子,冷不防的問。

  「是,屬下想不通,方夜羽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方夜羽雖然是蒙古王族,但實際上這個人身上的蒙古王族痕跡並不深刻,他更加廣為人知的是自己身為魔師龐斑弟子的身份,這點從他那個小魔師的稱號上就能看出來,他一直在淡化身上的蒙元印記。

  這種出動官方來通緝一個人的行為簡直就跟他向來奉行的作風完全背道而馳,實在不像是他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除非……他是不得不借助蒙古王朝的力量。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他這麼做?龐斑又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僧道衍想不通,但是現有的消息已經足夠讓他認識到朱高熾到底得罪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種人,既然敢把朱高熾帶走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別的暫且不說,蔑視皇權這一點是跑不了的。真要是得罪了他,恐怕不僅僅是一個世子朱高熾,恐怕就算是燕王,對方也是敢動手的!

  而且說不定還會跟朱允炆聯合到一起……

  短短的時間裡面,僧道衍的腦子裡就把事情的可能性跟推演了個遍,頭上的冷汗冒的更多了。

  他現在真的很後悔當日聽聞了世子被帶走的消息之後過於匆忙的就去撈人的事情,如果當初他能夠好好的想一想,說不定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發生。

  「屬下失職!」僧道衍單膝跪地,對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十分懊惱。

  「不是你的錯。」燕王搖頭。

  他兒子闖出來的禍患,用不著屬下背鍋。

  「去備一份厚禮,隨我去方府。」他嘆了一口氣道。

  不管是為了兒子,還是為了讓這個極為有實力的人在這關鍵的爭奪皇位的時刻別給他搗亂,這一趟都是勢在必行。

  不但勢在必行,還要好好的拉攏這位能夠在方夜羽跟一堆的魔師宮高手的眼皮子底下還能跑掉的高手,燕王想到自己這些年防御九邊所聞之事,面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

  若是此人能為他用.……唉,還是先把兒子撈出來再說吧!

  按照標准的拜訪程序遞了拜帖,得到了主人家的允諾,朱棣才上門拜訪。

  他倒是沒有什麼憋屈的感覺。

  世間以實力為尊,既然這位方亞有足夠的實力,那就值得他尊重,低一頭也無妨。當初他父親朱元璋,不也低過頭嗎?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大可不必對此耿耿於懷。

  只是他沒有想到跟這位方亞見面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場面,兒子像是一具死屍一樣的癱倒在躺椅上,這宅子的主人卻有興趣在旁邊彈琴,園子裡還有個絕色美人把劍舞的都快要見不到蹤影,看上去簡直隨時能夠飛出去。

  而他自己,也因為這琴音而氣血湧動,不禁心中大駭,才脫口而出一句,「好琴!」

  只因他再不說話打斷這可怕的琴聲,那彈琴的人恐怕就要以琴殺人了!

  「燕王倒是好雅興。」米亞坐在亭子裡面,絲毫沒有因為家中來了貴客而起身的意思,只是看著朱棣笑了笑,「不若品一品我這曲天龍八音。」

  他原本放下的手指輕輕在琴上一抹,一道與方才截然不同的琴聲便如流水一般的傾瀉而出。

  這時候燕王才發現,原本他身邊的一男一女已經消失不見,這整個園子裡面竟然只剩下了他跟花園中那個侍立在一旁的少女跟亭子裡面的兩個人。

  而那道悅耳的琴音則是讓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拔出了身側佩刀,一刀砍下。

  「崆——」琴音停止了,燕王也終於把胸口的翻湧給壓了下去,,沒有一口血吐出來。

  「不愧是燕王。」米亞看著朱棣如常的面色,拍了拍雙手贊賞道。

  「既然燕王大駕光臨,方某自當送上大禮。」他衝著燕王笑了笑,轉頭對靳冰雲道,「去喚人給世子洗漱,送他回家。」

  「是,師父。」靳冰雲看都沒看一眼燕王,飛快的消失了,不久就見幾個僕役來到了園子裡,將朱高熾抬到了軟榻上帶走。

  朱棣:〝……」

  眼看著渾身上下都很干淨毫無異味的兒子被抬走,他閉了閉眼睛,心裡面已經把孽子這個詞給來回循環了干八百遍。

  若不是這不爭氣的兒子,他何必要來受這麼一遭罪?

  還給世子洗漱,他那兒子分明是被抬下去解毒了!

  想到這裡,燕王不禁悚然而驚。

  這個方亞,不但彈的一手好琴,就連下毒的本事都這般高明,再加上他之前在草原時候的秘事,簡直讓燕王這個身上背著一堆秘密的人渾身都不舒服,生怕再跟他接觸下去之後會不知不覺的掉入到什麼陷阱裡面。

  「既然如此,多謝方先生了,在下這就帶小兒回去,多有叨擾了。」燕王干咳一聲,感覺剛剛被這所謂的天龍八音搞得翻湧的氣血又有卷土重來的衝動,趕緊跟這個神秘莫測的人告辭,之前想要拉攏的想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燕王不留下吃頓便飯?」米亞笑吟吟的看著身穿一身錦袍的朱棣,似乎是真的想要留他下來吃一頓飯。

  「多謝方先生,但在下初回京師,雜事太多……」燕王嘆了一口氣,似是煩惱頗多。

  「原來如此,是方某疏忽了。」米亞看著他這個明顯是演的樣子也不生氣,依然一臉笑容,「那就不打攪燕王公務了,請恕方某不遠送。」

  「方先生客氣了,待來日在下得空,必定宴請先生。」燕王也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尷尬一樣,拱了拱手,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房子不大,也沒有什麼陷阱,他進來的時候走的什麼路,離開的時候照著走就行了。

  至於兒子,既然人家說了洗漱之後要送回來,那他等著就行,實在是不必繼續在這裡待下去。

  老好巨猾的燕王可比自己的兒子精明多了,便是看到這宅子裡面一堆的美人,也沒有一點點的動心。再美的美人身上長著刀槍劍戟,也就不是美人了,而是美人煞!

  他固然好色,但是還沒有好色到明知道這被好的色能夠一口咬死自己還要硬湊上去給人咬,如此不智之舉,要是做了,也就別想著什麼登上皇位的事情了,直接把腦袋割下來送給他那個糟心的侄子說不定還能給他們燕王府的家眷弄出來一條活路。

  燕王來的急,走的也急,連半個時辰都沒有在方宅待上,就回到了自己的燕王府。

  隨後,朱高熾也被送了回來,看上去竟然跟往昔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孩兒除了不能動,確實沒有遭什麼罪。」朱高熾面對著父親的詢問,不禁一陣苦笑,只覺得這幾日的經歷簡直荒謬的很,「那方亞遣了人來照顧我,只要我呼喊一聲,便有人服侍我的生活,只是沒有辦法動彈。」

  可就是這沒法動彈才是讓他最恐懼的一件事。

  想想看一個明明有武功還身手利落的壯年男子卻偏偏連根手指頭都不能動,只能躺在床上任人為所欲為,便是連出恭這等事情都要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進行,是一件多麼可怕又是多麼令人屈辱的事情?

  朱高熾對造成了這所有一切的人恨得牙根發癢,可是這幾日他見到的事情又壓得他不得不把這種恨意給深深的埋葬在心中,一點兒都不能表現出來。

  他想不通,一個有著這樣美好皮囊的人為什麼能夠做出來那麼狠毒的事情?

  那個方亞,就仿佛是一條最可怕的毒蛇,窺伺到了人心中最恐懼的事情之後,用他的毒液一點點的摧毀別人的心智跟自尊,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想到自己這幾日遭遇的事情,朱高熾心中簡直全是苦澀,他怎麼就惹上了這麼一個魔星?

  恐怕以後要經常在噩夢當中見到這個可怕的人了!

  燕王看著兒子這般作態,原本想要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都不用聽朱高熾說什麼,只要用眼睛看就知道他這個兒子這幾天時間裡面應該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便是外表上看不太出來,可心裡面,大概已經痛苦的緊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繼續刺激他?

  那天龍八音,他經歷一次之後就不想要再次經歷,而他的兒子在方宅中待著的時間可比他多多了。除了方宅中的人,誰又能真的知道朱高熾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也罷,你且回去休息吧,日後莫要再招惹那方亞。」最終他嘆了一口氣道。

  之前是他想的太簡單了,真的見了面才知道,這樣的人除非是他自己願意,否則是不會被外界所動出現什麼被人拉攏之類的事情

  的。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燕王更想要嘆氣了。那樣一雙堅定的眼睛,簡直比他這個見慣了生死的人還要更加的冷酷,又怎麼是外物所能動的?

  還好,他挑選的禮物足夠豐厚,而且看對方的樣子也不像是要深究,這次的事情大概也就這麼過了。

  「但願日後可別再遇到這位方先生」看著那爐裊裊升起的安神香煙,燕王喃喃自語道,心裡面是一萬個都不想要跟對方對上的念

  頭。

  也不知道怎的,他一看到那方亞就感覺像是見到了屍山屍海跟漫天血色,若不是氣勢夠足,恐怕當時就被嚇退了。

  無關勇氣與否,根本就是實實在在的詭異至極!

  朱棣本身就是高手,無懼任何人的挑戰,但一旦一件事脫離了他的認知,那就不是挑戰不挑戰的問題了,而是變成了他不想要去招惹的存在。

  高手在民間,那方亞給人的感覺實在是詭異不已,能不沾染就別去沾染,別到了最後好處沒撈到,最後卻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回想今日之行,燕王確定這位方先生根本就不想要搭理他燕王府,他兒子的事情純屬意外。

  既然如此,那就約束好兒子,別讓他去繼續給自己找麻煩。

  一想到那個似乎是跟著死亡密切相關的男人,朱棣就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兒,難受的要命,趕緊招了侍從來,「讓人備水,本王要沐浴!」

  進了方宅,感覺身上都沾染了一層血氣,讓他十分不舒服。

  等到跨進了下人備好的香湯中,燕王才如夢初醒,「不對!」

  他抓住浴桶的邊框,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恐怕從他進入到了那宅子裡開始,就已經中了人家的埋伏。

  「可是他是怎麼做到的?」腦子清醒了很多,心中也沒有了屍山血海跟漫天殺氣的朱棣坐在浴桶裡冥思苦想著自己怎麼就中了招,可是直到浴桶裡的水都涼了他也沒有想出來個所以然,最終不得不放棄了探尋這件事的真相。

  但經此一遭,他也算是把遠離方宅家所有的一切這個念頭給牢牢的鏤刻在了心中,堅決不想要去招惹這奇怪的一家人,倒是給米亞減少了不少的麻煩。

  「果然還是惡人更招人喜歡啊。」坐在一邊看著詩詩帶人清點燕王送來的禮物米亞打了個哈欠,很是無聊。

  之前僧道衍來的時候兩手空空,一派皇家氣派的理所當然,現在正主回來了,倒是送禮送的十分精心,也是有意思的很。

  真是沒白費他當惡人的力氣。

  「是有實力的惡人才會招人喜歡,師父。」靳冰雲好奇的看著那送來的一堆禮品,覺得這個燕王八成是有什麼毛病,「他居然還給師父你送香雲紗!」

  這腦子真的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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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6章

  給一個人男人送香雲紗,呃,還有軟煙羅跟雲錦紗這些各種各樣的紗,正常人能夠干得出來這種事兒?

  靳冰雲懷疑燕王的腦袋可能進了水,要不然也生不出來小燕王這個腦子有病的人。

  「有什麼問題?」米亞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他又不知道我喜歡什麼,自然是撿著有用的送,家裡面這麼多女眷不送紗還能送什麼?」

  這位燕王可比他兒子還有幕僚有腦子多了,送禮物最忌諱的就是送收禮的人不喜歡的東西。短時間裡估計他也搞不清楚他的喜好,那就干脆送能夠用得上的不會出問題的。

  而對於一個家中有多位女眷,還是未成婚的女眷的人來說,首飾跟布料就是最合適的東西了,怎麼送都不會有錯。

  不過到底是財大氣粗的燕王,朱棣出手還是很有看頭的,各種貴重的布料跟那些精美的首飾確實不錯,沒糊弄人。

  「可是我覺得哥哥穿這些紗也很好看呢。」詩詩笑嘻嘻的說。

  他們家一個醜八怪都沒有,穿什麼都好看。

  「這匹香雲紗就很適合給哥哥做外袍。」她抽出一匹紅色的香雲紗打開,往米亞的身上裹。

  「你就不能換個顏色?」忍了好幾年,終於還是沒忍住的米亞吐槽,「這麼愛紅色的嗎?」

  雖然他自己沒有什麼顏色偏好,但是總是穿紅衣服也很乏味的好吧。

  「可是哥哥穿紅色最好看呀!」詩詩反駁,「而且又不是一種紅,我給哥哥挑的衣服裡面有好多紅呢,看著完全不一樣啊。」

  她都是收集了市面上各種不同的料子的紅色給哥哥做衣服呢,哪裡不好看了?

  「.……算了,隨你吧。」米亞無語。

  詩詩也就這點念想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不就是紅色多一點兒?又不是沒有別的顏色,數量比較少而已,隨便吧。

  看著那一大箱子的布料,米亞也納悶燕王這審美,送這麼多紅色,這是要給他家裡面的幾個妹子做嫁衣用的嗎?

  可他們家的女孩子,就算是眼睛再怎麼瞎,也不會瞎到跑去嫁給他兒子啊。

  米亞微微嘆了一口氣,這個歷史線上的老朱家可真是夠要命的了,朱元璋是個跟兒媳婦私通生孩子的色鬼,朱高熾是個看了美人之後連身份都不顧的色鬼,祖孫二人簡直就是一脈相承。

  就是不知道燕王本身是不是也有這好色的毛病了,真是讓人難評。

  燕王好不好色這個問題,但凡是認識他的人心裡都是有數的,但是去了方宅拜訪過了拿住兒子的凶人的燕王今夜確實是好色不起

  來

  朱棣做了一個夢,一個少有的跟戰爭有關的夢。

  無邊無際的人潮圍繞在他的身邊,他都看不清楚人的臉,偶爾失去了主人的馬匹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嘶鳴,他竟然從中聽出了疑惑跟哀傷,像是在哭嚎著徹底失去了的同伴;炮火轟的戰場到處都是硝煙,煙霧中他看著行走在戰場上掃尾的士兵翻檢著地上的屍骸,確定人是不是真的死了,若是自己人就救回去,看看能不能撿回來一條命,若是敵人,就再補上一刀,臉上全是麻木不仁……

  而他,就像是一個幽魂般徘徊在戰場上,不知來路,不知歸途,飄飄蕩蕩的,連心都是空的。

  他飄啊飄,突然之間感到有什麼東西在接近自己,回頭一看,居然是一支利箭,朱允炆的臉就在那箭的後面笑的陰森。

  「啊——」朱棣一聲大叫,從床上驚醒,發現自己渾身都是冷汗。

  「王爺?」守夜的小丫鬟聽到聲音趕緊來看,就見到燕王坐在床上喘著粗氣,立時便斂下了眼神,恭恭敬敬的詢問他有什麼吩咐。

  「無事,你下去吧。」朱棣擦了一把汗,揮手道。

  待到那小丫鬟下去,他才苦笑,都多久沒有做過這種噩夢了?

  他早就不是當初跟隨父親征戰四方的少年,而是大權在握的燕王,怎麼會做這種無端的噩夢?

  想到夢中的那種無能無力、痛苦孤寂他就渾身發冷,一時之間愛恨憎怨跟苦痛悲哀諸多感情統統都湧了上來,心痛的難以言述,眼淚也開始往下掉。

  白日的時候,他運功抵抗那方亞的天龍八音,只是覺得那琴音似是在對他凌遲,霸烈無匹,直到現在,朱棣才終於明白為什麼他的琴音起了個天龍八音這樣佛教意味深厚的名字。

  天龍八部,眾生眾相,有情皆孽,不可超脫!

  「好可怕的一個人……」如果說之前的朱棣還只是因為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身上的神秘跟詭異而不想要招惹對方給自己找麻煩的話,那現在他就是對對方的實力有了足夠深刻的認知。

  一個可以用琴音傷身傷心的人,對方的實力恐怕還在他之上。

  果然之前沒有使用皇權去壓迫對方的想法是正確的,不然的話,誰知道這種人是不是無聲無息的潛入到燕王府殺人?

  他又不是自己那個住在皇宮裡的親爹,有著眾多的高手保護,對自己的小命還是要好好的珍惜的!

  想明白了今日的步步驚心,燕王無奈搖頭,他才多久沒有回應天府,這裡就已經變得藏龍臥虎了?

  皺著眉頭把臉上的淚水擦掉,他下床披了件衣服去了書房。

  形勢已經愈發嚴峻,他需得早日做好布置,才能免去將來被動。

  這一晚上,燕王醒了就沒有再睡,也有人就從來沒有睡過。同在應天府,算得上是另類的情報部門的鬼王府自然也知道燕王去了一趟方宅,把自己的兒子給帶了回去。

  只不過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沒有人知道了。

  「方宅家的下人嘴嚴得很,嘴巴不嚴的又不知道當時的情況。」荊城冷也是對這件事服氣。

  他師妹誰不好喜歡,偏要去喜歡方亞?

  年紀小的時候還是能當小孩子玩鬧,可她馬上就要過十九歲生辰了,難道不知道收斂一點兒?

  那方亞……唉,荊城冷嘆了一口氣,他師妹以前就一口一個方美人的喊,現在成了大姑娘倒是知道喊方先生了,可是也把自己給栽了進去。但那人真就是什麼良配嗎?

  一個男人三十歲了都沒有成婚,每日裡活的跟個和尚一樣的清心寡欲,連女人都沒有,讓荊城冷這種妻妾成群的人實在是感到難以理解,這人莫不是什麼石頭變的,連人的七情六欲都沒了?

  不然怎麼能夠在他師妹這種攻勢下還能淡然處之?

  「方亞此人……老夫看不透。」鬼王也想要嘆氣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喜歡上了什麼人,還天天去堵人家的門。可方亞,也真的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的人。

  虛若無自詡相人之術天下無人能出其右,如今已經是九五之尊的朱元璋就是最好的證明,可他看朱高熾不是個福厚的人,看朱允炫也不是一個有天子命的人,卻看不透這個方亞。

  明明對方的面相看著就是大富大貴,但虛若無就是覺得自己看到的只是表像,因為除了大富大貴之外,他竟然什麼都沒有辦法從這張臉上看出來。不但看不出來,他嘗試著用先天易數去進行推斷的時候還遭到了反噬,差點兒沒搞得他吐血!

  唉,他的月兒只會責怪老父親不讓她出門,又怎麼會知道他的難處?

  這個方亞,從卦像上來看是有帝王之命的,而且還是紫氣東來,不可一世。但偏偏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就和任何一個派系扯不上關系,現在又是天下大定,他怎麼可能成為帶王?

  況且他離家幾年之後重新歸來比以前更加低調了,平時連門都不怎麼出,出一趟門還遇到了朱高熾這個紈绔子弟,又惹得燕王不得不親自上門找人。

  虛若無心中想著這一堆堆的糟心事兒,只覺得頭疼不已,「燕王那邊怎麼樣了?」

  他跟朱元璋鬧翻了,跟燕王之間的關系也變得叵測了起來,但終究是不同於旁人,還是關心了一下。

  「燕王並無異常,只是交代世子不要去招惹方亞。」鐵青衣道。

  他也沒有想到燕王那樣的性子居然會對一個人如此得罪他的人這般容忍,屬實是不太正常。

  「師父,小師妹那邊—」荊城冷猶豫一下,還是想要為虛夜月求情。

  他算得上將虛夜月從小帶到,兩人之間的關系不比尋常,此時見師妹本就為情所困,現在還被師父禁足,就有點兒不忍心了。

  方亞那樣的容貌,哪個女人會不喜歡呢?

  若是他是個女人,也是要追著他跑的,師父這次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豈不知堵不如疏?只要讓小師妹將那方亞給了解的透透的,說不得她自己就會放棄這段本來就沒有開始的感情了。畢竟那方亞,看上去像是修的無情道,根本就沒有把心思放到男女之間的事情上面。

  「也不算是無情道。」對於靳冰雲的問題,米亞回答的倒是干脆。

  「嚴格來說,不近女色並不算是無情道,我只是不想要談感情,不是沒感情。」他衝著靳冰雲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只不過無情道這名頭實在是好用,能夠省去很多麻煩,所以你師父我就借用了一下。」

  「什麼?」靳冰雲聽到米亞這麼說,不禁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相信。

  所有的人,包括家裡的兩個姑姑跟一個叔叔都認為師父修的是無情道,結果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嗎?

  「別那麼驚訝嘛,有時候人們需要一點兒善意的謊言。」米亞一臉狡黠,「就比如說你師父我,對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說我修的是無情道不能跟你在一起,總比跟她說我不喜歡你要傷害少一點兒,也麻煩少一點兒吧?」

  無情道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有事情都能推到那上面,而且還賊有說服力,拿出來都不用浪費口舌解釋各種問題,直接秒殺了,多好?

  「師父你真狡猾。」靳冰雲看著她師父,覺得他此時簡直就像是一頭狡猾的狐狸,真是什麼奇葩的招數都能夠想得出來。

  可偏偏又很有用!

  想到當初他師父說自己一心向道,不打算婚配,確實比他用別方式勸說他人不要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有用,靳冰雲就感覺自己悟了。

  「這怎麼能是狡猾?」米亞振振有詞的反駁,「這明明就是雙贏,你好我好大家都開心!」

  這就跟唐長老不能娶老婆一樣,有這種護身符戴著,干嘛給自己找麻煩?

  靳冰雲無話可說。

  特別是她師父還在教育她,「小雲,你要是以後遇到了感情問題,也可以用無情道來做擋箭牌的。這個真的超級好用,而且你還是我的弟子,說是繼承衣缽也沒有什麼問題,肯定有人信你。」

  米亞給越長越漂亮的徒弟出主意。

  畢竟這孩子都這麼大了,現在還只是在家中才沒有招來什麼狂蜂浪蝶,但是日後她自己一個入行走江湖可就不好說了,早做准備也好早點兒減少麻煩。一個所修無情道丟出去,只要沒自虐傾向的男人都不會自找沒趣的。

  「師父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靳冰雲看著師父那張險都不好意思說,就您老人家長成這樣,只招來女人沒有招男人已經不錯了,是哪來的信心覺得說了自己修無情道就能摒棄爛桃花的啊?

  夢裡面嗎?

  要不要數一數回來之後就出去了那麼幾趟都招來了多少個媒婆上門說親事了?

  小姑姑天天應付媒婆應付的都快要吐了,大姑姑更是直接跑到城外面去找好閨蜜躲清靜,連小叔叔都因為招待了幾個客人導致找不到正主的媒婆們把眼神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您這桃花大概是種在息壤上面的,無窮無盡!

  如果說還有什麼事情是讓靳冰雲覺得比練功還要麻煩的,那一定就是她師父這沒完沒了的破桃花。

  出門必招桃花,這能說嗎?不被師父錘死?

  眼看著師父臉色開始變化的靳冰雲果斷的跑走了,堅決不要被師父繼續加一些奇奇怪怪的功課折騰自己。

  不過沒過多長時間她又自己跑回來了,「師父—」

  靳冰雲一臉驚恐的衝進來,劈裡啪啦的就開始說事情,「你還記不記得那個華山派的令狐衝?」

  要命,這幾年遇到的瘋子怎麼這麼多?

  「啊?」正在喝湯的米亞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了令狐衝這個人是誰,不就是那個跟龍傲天就差了一個字的龍天?

  當初他好像還想要去找《葵花寶典》跟《辟邪劍譜》來著,現在是出事了?

  「他被華山派掌門岳不群給逐出師門了!」靳冰雲趕緊通報了一下從大姑姑那裡獲得的消息。

  之前她記得師父就是因為他才會跑去福建,以至於被龐斑給抓住的,對這個人很是上心。

  「???」米亞持續發愣,令狐衝被岳不群給逐出師門跟他有什麼關系?

  然而靳冰雲今天說話就像是大喘氣,重要的話語都是分開一段一段的說,「岳不群為什麼把令狐衝逐出師門只是給了一個模糊的理由,但是江湖中有傳說,華山派後面的思過崖裡面有日月神教的鎮教秘籍,得到這份秘籍就能夠修煉成絕世武功,並且掌控日月神教的權力,現在那邊都亂成一鍋粥了!」

  日月神教這幾年比較低調並不代表這個門派實力就不強大了。

  實際上,跟這個根深蒂固的大派比起來,所謂的八派聯盟只能算是弟弟,聯合加在一起,勢力才能夠達到日月神教的水平。

  只不過後者跟官面上掛了勾,和前者這種純粹的江湖門派又不一樣了,而且雙方之間的業務不重合,平時也少有衝突,就顯得日月神教沒有什麼存在感。

  可沒存在感不代表沒實力,現在傳出來了日月神教有秘籍在華山派後山,還是那種練了之後能夠一躍成為絕頂高手的秘籍,大家伙就坐不住了——是真是假,總要親自去看看才行。

  也就造成了現在江湖上一堆門派的人都往華山派那邊跑,想要一窺事情真相。包括日月神教在內,都派出了人去華山想把事情搞清楚。

  別忘了,當年他們可是圍攻過華山派,是真的有眾多長老死在了那裡!

  這些長老中不乏日月神教高層,萬一要是真的有人留下了什麼不該留的東西怎麼辦?

  日月神教不能忍。

  再連同傳出來的消息中還有華山派後面的思過崖裡不但有日月神教的秘籍,還有當初這群神教長老們破解五岳劍派的武功留下的秘籍的傳言,事情就更加熱鬧了,一群人烏泱泱的全都去了華山,真是比趕大集還要熱鬧。

  「.瘋了吧?」米亞聽的齜牙咧嘴,只覺得一陣神奇,怎麼什麼時候都有人為了武功秘籍這種東西上當?

  這快活王用無敵和尚釣武林高手的既視感怎麼就這麼強呢?

  雖然說華山派後面確實是應該有武功秘籍,但問題難道不是這種消息為什麼會傳的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嗎?

  什麼叫做秘籍啊?都不秘了,還叫什麼秘籍?

  那個龍傲天版本的令狐衝這麼能折騰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別人手裡的槍,完全就是被當成了工具?

  米亞撓頭,怎麼也沒有看出來當初的令狐衝有著這麼能攪混水的能力。

  實力不行,腦子不行,還喜歡劍走偏鋒,真的沒辦法讓他把對方當成是什麼幕後黑手來看待,總感覺侮辱了大家的智商。

  侮辱了大家智商的令狐衝已經來到了福建福州的向陽老宅,趁著夜色取出了那份《辟邪劍譜》,看著上面的揮刀自宮幾個字,咬了咬牙,把袈裟塞進懷中悄悄的溜走了。

  他跟岳不群之間已經徹底的撕破了臉,如今也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這《辟邪劍譜》上面。

  至於這劍譜的主人福威鏢局林家人,他也想好了補償措施,寫了一封信送去了青城派,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余滄海,相信福威鏢局也不會因為這本秘籍而引來滅門之禍了。

  悄悄溜走的令狐衝並不知道自己散發出去的消息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後果,只是帶著這秘籍一路往北走,准備徹底的離開中原地界,找個偏僻的地方隱居幾年,將武功修煉至大成之後再去找岳不群報仇。

  想到此,令狐衝不禁咬牙,真實的岳不群簡直太狡猾陰險了,是只看文字根本就不能體會的。若不是他跑得快,恐怕這時候墳頭草都長起來了!

  他一路行走,直到靠近草原之後才停了下來有所猶豫,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徹底的離開了大明。

  跟大明比起來,還是草原上更加安全一點兒!

  岳不群並不知道這個他一時失手沒有殺死的徒弟不但給自己找了一堆的麻煩,還直接逃離了中原武林,現在正在焦頭爛額的處理那些消息傳出去之後造成的後果。

  這種事情要是處理不好,那華山派也就別想著要繼續傳承下去了,這次之後就能徹底從武林中消失了。而他岳不群也將會成為華山派的千古罪人。

  可是這般大規模的行動,又怎麼會不引起官府的注意?

  特別是如今正值皇位爭奪嚴重之時,朱元璋已經御極近三十載,便是再能活,又能活幾年?

  一件江湖中的傳言引發的事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引發了更加嚴重的混亂,多方人士紛紛伸手,徹底讓事情的走向偏向了不可測。

  無人知曉這時候有一個武林世家的小廝因為被人誣陷殺了人而投入到了監獄當中,遇到了一個給自己種下魔種的人,從此開啟了一段傳奇的人生。

  也沒有人知道米亞派去東都的人已經帶著宅子的圖樣回來,幾個人看完了之後定下了宅邸,雪千尋也拎著劍去了東都,為日後的生活做准備,買下宅子並且重新翻修一翻,等到一切都完成之後就舉家遷往洛陽。

  倒是詩詩最近將一部分手上的鋪子給賣掉了的事情引起來了一些人的注意,「你說方家賣了幾家鋪子?」一直讓人盯著方宅的燕王聞言抬頭看向了僧道衍。

  不想要招惹歸不想要招惹,但是該看住的還是要看住,他不能允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什麼無法掌控的事情。

  方宅裡住著的一群人也是這樣,派人看著,不動最好。

  要是動了,也好有所准備,拼著損失一些事情也要把這個危險給提前扼殺掉,免得以後遭殃。


第1827章

  想法不錯,方向也對,就是事情的走向不太一樣。

  燕王根本就沒想過這一家子的人完全沒有打算要參與進什麼爭名奪利的事情當中,也沒有想著要攀附富貴搞什麼大明正統繼承問題,人家打算洛陽的宅子搞好就直接搬家!

  他的這一番心意真是實打實的媚眼拋給了瞎子,半點兒用處沒有,還浪費時間精力跟人手。

  只不過他又沒住在方宅,自然是不知道那宅子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聽聞方家賣鋪子不禁感到十分奇怪。

  今日的燕王早就不是那個對方家除了主人之外的事情完全不了解的燕王了,他現在連方家有幾家鋪子跟多少田產都了解的一清二楚,那些賣掉的鋪子運營十分良好,實乃是賺錢的好營生,怎麼就賣了呢?

  「是賣了鋪子,但是鋪子裡的人手有一些並沒跟著鋪子一起留下。」僧道衍也覺得奇怪。

  這種情況看上去像是要搬遷的樣子,可這裡是應天府,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他們能搬遷到哪裡去?又何必搬遷?

  總不能說是因為擔心得罪了燕王所以要離開應天府吧?

  而且有的鋪子賣了,有的鋪子沒賣,真是讓人搞不清楚這家人在想什麼。

  僧道衍有時候覺得自己的這位東家過於在意方家人了,這家人擺明了不想要跟燕王府扯上關系,又何必盯著人不放?

  可憐的幕僚是真的不知道朱棣那一天都遭遇了什麼,晚上又做了多麼可怕的噩夢,對方家主人的恐懼已經不知不覺之間深埋入骨,揮之不去,夢裡面都在想著要防備人,生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對方一刀給喇了,真心苦逼的要命。

  說句難聽的話,要是燕王有那個能力的話,肯定考慮都不用考慮,直接弄死這個給自己帶來了太多陰影的人,但他這不是沒那個能力嗎?

  那就只能緊緊盯著人防著人了。

  米亞並不知道自己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陰影。

  就像是靳冰雲說的一樣,他內傷還沒好呢,得在家裡好好養傷!

  鑒於之前已經廢號重練了一次,他對自己的身體健康還是很看重的,除了折騰了燕王一回之外,就沒有再去折騰別人了—一應天府的各種勢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小燕王的那點兒丟人的事兒,方亞這個名字躍入眼簾的同時,也讓這個名字成為了大家都不想要去碰的一個禁忌。

  聽起來有點兒奇怪,一個籍籍無名的人居然能讓大家這麼忌憚,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可問題在於燕王這麼一個暴脾氣的人遇到了這種明顯能夠借著權力壓上對方一頭的事情居然忍了,還連著送了兩次禮—半夜驚醒之後第二天又送了一次,這種邪門的事情誰看了都要掂量幾分好嗎?

  那約束自家弟子別去招惹連燕王都招惹不起的人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不然難道還要去搞事情被人錘,讓家裡的長輩來撈人?

  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要用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再說了。那人給燕王面子是因為那是皇帝最倚重的一個兒子,他們算什麼啊?

  就在這種情況下,方宅仿佛成為了獨立於應天府之外的地方,竟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沒有受到任何打攪。

  便是坐在龍椅上的朱元璋,也沒對孫子被欺負,兒子去撈人而不是給孫子出氣這件事有什麼反應。

  「小孩子家的事情,長輩出手算是什麼?」他輕描淡寫的把這件事帶過,就仿佛真的是小孩子們爭風吃醋,家長插手是欺負小輩一樣,可是手裡面卻拿著一副畫像皺起了眉頭。

  那上面的人正是米亞,只不過跟之前方夜羽畫出來的人相比較起來,這畫像的人跟本人的氣質更加相似了幾分,倒是有了五六分米亞本人的神采。

  但就是這神采讓朱元璋覺得不對勁兒,他怎麼看著這畫像裡的人就這麼眼熟呢?

  不會是故人之子吧?

  他心中泛起了嘀咕,不動聲色的派了心腹去對人進行調查。

  總要搞清楚這人到底是誰,別到時候大水衝了龍王廟,豈不糟糕?

  糟糕不糟糕的,米亞是沒有覺得現在的日子有什麼不好。

  出門沒人敢惹的感覺可太棒了好嗎?

  他當惡人當的那麼用力不就是為了這個?

  得意洋洋的米亞很是誇耀了一番自己的功績,轉過身就被詩詩劈頭蓋臉的給糊了一臉,「是啊,是啊,哥哥無人敢惹,就是上門提親媒婆越來越多,多的我都快要招待不過來了。」

  一個還不夠,又來一個。前腳給米亞提親的人剛走,後腳給封寒提親的人就進來了,中間還夾雜著給她跟雪干尋提親的媒婆,要不是因為靳冰雲前幾年不在家,這左鄰右舍對她不清楚不了解,恐怕此時家裡面所有人的人都要被媒婆給提一圈兒!

  這其中不乏那些達官貴人中的成員,燕王一系跟朱允一系的人也不少,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大家似乎是鉚足了勁兒,要麼嫁進方宅,要麼從方宅娶一個走,一夜之間,方宅的幾個成員就成了香餑餑,在應天府的相親市場上紅的炙手可熱。

  天天接待這些人,搞得詩詩都快有逆反心理了,十分不耐煩,說話也就陰陽怪氣了起來。

  米亞:「」

  他摸摸鼻子沒吭聲,這件事確實是沒有辦法甩鍋。

  自從燕王送了兩次禮之後,他們家來拜訪的客人就多了起來,媒婆也是一個接一個來,確實讓人心情好不起來。

  「要不然我們去城外住上一段時間吧,也好清靜清靜。」這應天府已經逛的差不多了,那些更新換代的建築都看完了,出去城外莊子躲個清淨也好。

  「我倒是想!」詩詩齜牙咧嘴。

  她也不想要被人給當成景點兒來觀賞啊,可問題是她現在能走得開嗎?

  在應天府經營了將近十年的時間,他們當初從黑木崖帶出來的錢跟奇珍異寶不但沒少,反而越來越多了。

  以前在日月神教裡待著的時候詩詩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做生意的天賦,但是來到了應天府之後,她這生意做著做著就越做越大了,賺到的錢也是越來越多。不知不覺之間,就經營出來了規模。

  只是他們家生意太多,她手底下管著的人也太多,很多事情平時用不著她出馬,自然有人代勞,所以名聲不顯而已。

  但終究還是家大業大,想要脫手的時候就犯了難,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處理這一大攤子的事情。

  什麼能賣,什麼不能賣,什麼該賣,什麼不該賣詩詩每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哪裡來的時間去外面躲清靜?

  便是雪千尋,都因為要負責搬家的事情跑去洛陽了,除了翻修宅子之外還要負責這邊賣了鋪子准備去洛陽重新經營的人手跟置辦產業,她怎麼好意思在這種時候丟下一堆事情跑路?

  那到時候豈不是要低雪千尋這個小妖女一頭!

  詩詩惡狠狠的瞪了米亞一眼,哼了一聲跑掉了。

  封寒:「……」

  他看了看一臉懵的米亞,又看了看跑走的詩詩的背影,毫不猶豫的去下了前者追看後者一起跑沒影了。

  只留下米亞一個人在那裡思考一個問題,他到底是走呢,還是不走呢?

  完成了今日功課的靳冰雲從他背後走過,直接翻了個白眼兒,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師父這閑雲野鶴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養成的,要不是他平日裡還吃肉的話,簡直都快要成仙飛升了!跟家裡面的兩個姑姑一個叔叔真是大相徑庭,都不知道讓人該說什麼好,一群老虎裡面突然變異出來了一只鷹,簡直匪夷所思!

  眼看著一群人沒一個搭理自己的,米亞也沒在意,拍拍屁股去收拾行李准備出門了。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他就別打攪了 ^ ^

  不過還沒有等到他包袱款款的出門,就收到了厲若海的一封信。

  「去明州府?」晚飯時候,家裡面剩下的三個人聽著這個消息異口同聲的驚訝道。

  那位厲門主,是這麼熱情好客的人嗎?

  「嗯,去明州府吃湯圓。」米亞笑眯眯的說。

  厲若海這家伙,還是挺有天賦的嘛,幾年時間裡居然硬是靠著自己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武功悟透了道心種魔大法跟破碎虛空而去的要領。那作為當初給這位厲門主領路的人,他當然要去看看他的成果啊~

  「師父你的口味真奇怪。」本來一臉詫異的靳冰雲聽到了湯圓,牙齒瞬間一酸。

  她師父平時的口味挺正常的,還十分具有老饕的風格,但一到了湯圓上,就瞬間走向了奇怪的方向,什麼古裡古怪的味道都敢於嘗試。

  各種水果味道的湯圓也就算了,他居然還吃茶葉湯圓、腊肉湯圓、豆角湯圓.等等一堆奇奇怪怪光是聽名字就食欲不振的湯圓,真是讓靳冰雲每每想到都感覺胃想要跳出來給她一拳頭。

  「厲若海說為了表達對我的感謝,他親自給我舂糯米剁餡料,你說我吃不吃?」米亞反問。

  拜托,這種天下頂級高手親自一條龍服務的湯圓哎,誰能抗拒這種誘惑?

  比皇帝老子給他下面條有範多了!

  靳冰雲:「……」

  她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師父此行確實有道理,龐斑死了,厲若海就是實質上的天下第一高手,這樣的人親手做湯圓,就算是裡面夾了韭菜雞蛋,靳冰雲覺得自己也會吃的很快樂!

  呃,還是換個吧,韭菜這味兒太惡心了,就算是有天下第一高手親自舂米調餡料的誘惑她也覺得很難吃。

  想的很美好,但可惜的是米亞沒打算帶她去,也只能遺憾的錯過。

  倒是米亞,一路快樂的從應天府跑到了明州府,進了邪異門等著厲若海給他做湯圓。

  「門主吩咐,若是方先生來了,就帶您去他練功的地方。」之前的奸細副門主被解決之後新上位的副門主對著米亞恭恭敬敬的說。

  不恭敬不行。

  厲若海親自開口說要像對待他一樣的對待這位客人,他能不恭敬嗎?

  就是有一點很奇怪,難道說長得好看還能對練功有加成?不管是門主還是門主的徒弟乃至於今日的這位客人,都是容顏姿色上乘的人,尤其是門主跟這位客人,簡直就是天下美男子的兩種極端……

  副門主心裡面嘀嘀咕咕著奇怪的想法,帶著米亞去了海邊。

  「這就是門主的居住之地,在下這就告辭了。」副門主帶著人去了厲若海練功的地方之後,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他們門主的武功日漸深厚,到了現在,看著他練功簡直就是對自己的摧殘,他一點兒都不想要被那強大的壓力給折磨,還是速速撤退才是上策。

  米亞看著跑的比兔子還快的副門主也不在意,他這次來除了是想要吃天下第一高手做的湯圓之外,還想要看看厲若海已經走到了哪裡。紙上說的,終究不如親眼見一見。

  雖然中間出了一些意外,他布置的這一步棋沒有趕上弄死龐斑的進程,但好歹他也推動過,還是想要知道的結果的。

  結果就是他站在海邊聽著海浪的聲音越來越大,浪頭也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了一道巨浪撲向了海邊。

  「鏘—」米亞抽刀劈向眼前的那道巨浪,刀氣橫溢。

  「む華——」還未等到他的刀劈開巨浪,那道浪頭就好像是失去了支撐的力量一樣,瞬間變成了一灘死水,重新砸在了海水當中。

  一道人影也從海浪中慢慢的浮現了出來,不就是請他吃湯圓的厲若海?

  「方兄別來無恙,我心甚慰。」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厲若海冷厲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米亞:「……」

  大哥,你就是這麼歡迎客人的?

  也許是感受到了米亞的不悅,厲若海下一句話就讓人心情好了很多。「我特地去海中尋了這章魚給方兄做湯圓,不知方兄可肯賞臉?」

  他明智的把之前想要跟米亞打一場的念頭給悄悄的丟進了海裡,沒有說出來。

  縱然已經過去了幾年時間,這位方兄身上的那種濃重的厭戰情緒依然沒有任何改變。而厲若海知道,他不願意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強迫他做,龐斑就是那個最好的例子。

  「哈哈哈—,厲門主客氣了,就讓方某來品嘗一下厲門主這悉心之作!」既然對方肯兌現承諾,那別的事情就不重要了,他想要看天下一高手兼第一美男子春米剁餡料^ ^

  厲若海看著他這個樣子不禁搖頭,「方兄可否回答厲某一個問題?」

  「曰。」站在了春米坑邊上的米亞十分大方,他現在心情好,隨便問。

  「若是當日龐斑願意為方兄洗手作羹湯,方兄是否會妥協如他所願?」厲若海此時已經換了一件干淨的衣服,頭發也被內力烘干,正拎著一代糯米往石頭坑裡面倒,好奇的問。

  他發現一件事,米亞是真的對高手親自下廚房這件事很感興趣,若是當初龐斑願意放下身段,那他是不是就遂了對方的心願了?

  厲若海不知道當初龐斑為什麼找上米亞,又把他囚在魔師宮中好幾年,但結合他的經驗,不難推斷出來定是跟破碎虛空有關,也就格外的好奇。

  「不會。」米亞詫異的看了厲若海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出來這個問題,還用的這種奇奇怪怪的詞,但還是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為什麼?」厲若海拎著工具,絲毫沒有使用內力,純粹靠著身體的力量舂米,一下一下的,將上好的糯米都給碾的碎碎的,看上去就好像早口輕做了這任車很多年

  「因為龐斑心術不正。」米亞淡淡的道,「有些人就應該消失在這世間,龐斑就是其中一個。」

  不管龐斑做了什麼,都不會改變他想要殺死他的念頭。

  「心術不正?」厲若海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個心術不正是從哪裡來的,他沒感覺對方心術不正啊。

  「嗯,心術不正。」米亞沒看他,注意力都在那團糯米上,「別問了,是你不能理解的領域。」

  「???」厲若海滿頭問號,什麼領域他不能理解?

  他明明連最艱難的那條路都走過了,還有什麼不能理解的?

  「你倒是干活兒啊。」米亞看到他停下了舂米的動作,不滿的抬頭。

  為了吃湯圓,他肚子現在還是空的呢,厲若海這家伙,真是心裡一點數都沒有,他是為了跟他討論龐斑人品問題跑到明州府的

  嗎?

  「我想要知道什麼領域是厲某不能理解的。」厲若海嚴肅著臉,打定了主意要搞清楚這件事,否則堅決不肯繼續動手。

  剛剛的一霎那,他感覺自己好像被藐視了,不是智慧跟武功上的藐視,而是一種奇怪的地方的藐視。

  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米亞也滿臉問號,還真是有人自找麻煩?

  那他也不介意成全對方,「是用小女孩兒做魔媒的領域,你徒弟風行烈就是他選定的爐鼎,將來准備用道心種魔大法靠著魔媒在他心中種下魔種,奪取生機。」

  這話其中有一半是他從靳冰雲那裡得知的,還有一半是靳冰雲從風行烈那裡得知的,都是真的,一點兒水分沒摻!

  龐斑死了,他也就沒有再把這件事給放在心上,但既然厲若海這麼想要知道真相,那他當然要盡心盡力的把事情給講解清楚啊∼

  米亞笑眯眯的把當年應天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給厲若海聽,又胡編亂造了一番龐斑是怎麼在他面前吐露心聲的,瞬間把厲若海給刺激的臉色發青,眼神都不對了。

  「你說言靜庵打算送個徒弟給龐斑?」他捏緊了拳頭,手中的木頭哢嚓一聲變成了木頭屑,石頭做成的錘頭也落到了地上。

  「對啊。」米亞微笑臉,都說了是你不能理解的領域了,你偏要問,現在怪誰?

  當然是怪言靜庵。

  整件事情裡面的另外一個男主角龐斑現在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他自然沒有辦法去魔師宮找對方算賬。可是慈航靜齋的齋主言靜庵還活著呢,他怎麼能讓這種賊尼如此道遙自在?

  想到那位言齋主,厲若海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他曾經見過這位言齋主一面,就在他見過了浪翻雲之後,對方找上了他。

  但他又不是白道八派的那些狗腿子,言靜庵說什麼就是什麼,想要他殺誰就去殺誰,很干脆的拒絕了對方。

  又不是自己不能殺,偏要找別人代為出手,有病吧?

  許是拒絕的太過干脆利落,那之後,慈航靜齋就再也沒有跟他接觸過,但誰能想到龐斑竟然會把主意打到他的徒弟身上?這是言靜庵對他拒絕幫忙的報復嗎?

  厲若海眼中殺機一閃,對慈航靜齋這個地方的好感直接降到了谷底,「方兄對慈航靜齋這麼了解,應該也知道慈航靜齋所在何處吧?」

  他一直覺得米亞是一個很神秘的人,因為對方知道的太多太多,武功的狀態也很奇怪。可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探尋這位好友的神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為什麼一定要追根究底呢?

  但求助朋友不在探尋對方秘密的範疇之內。

  米亞:「……」

  他看了一眼厲若海,又看了石坑裡面春了一半的糯米,感覺自己的湯圓有點兒懸,「你先保證我今天能吃上湯圓,我就考慮告訴你慈航靜齋在什麼地方。」

  厲若海:「……」

  他看著眼前這張英氣到甚至都有些霸氣的臉孔,實在是沒控制住自己問出口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對湯圓這麼執著?」

  從他認識他開始,這人就心心念念著湯圓,這是要有多愛?

  「你別轉移話題。」米亞嚴肅臉,堅決拒絕被人放鴿子。

  「我保證就算是要去慈航靜齋找言靜庵算賬,也會先給你做出來兩斤湯圓!」厲若海真是服了這吃貨了,這兩件事能相提並論嗎?

  「你也不能傷害言靜庵之外的慈航靜齋的弟子。」米亞看了厲若海一會兒,覺得人還是要有點兒底線,言靜庵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慈航靜齋又不是只有言靜庵一個人,那麼多的弟子呢,總不能讓這群人都被牽連到。

  厲若海的外號裡面沾了一個邪,要是他真的火大,直接滅了慈航靜齋怎麼辦?

  這地方雖然總出奇葩,可還有比她們更奇葩的地方需要她們去牽制呢!

  厲若海:「」

  他這時候就相要對米亞說_句話 你磨話怎麼這麼多?


第1828章

  軟?」

  寫作酷哥,實際上是話癆的厲若海覺得找到了一個廢話比自己還多的人,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干嘛對這群尼姑這麼心慈手

  他本來就煩言靜庵,現在又得知原來自己視若親子的徒弟風行烈竟然成為了龐斑挑選的爐鼎,感覺肺都快要氣炸了。

  別說這種事情言靜庵不知道,他不信!

  此時的厲若海很懷疑一件事,言靜庵是不是為了報復他當初根本就不把慈航靜齋放在心上聽她們號令才會刻意的將風行烈選作為那個爐鼎?

  但不管是不是,他都已經把這筆賬算到了言靜庵的身上。

  什麼叫做魔媒?什麼叫做爐鼎?怎麼在爐鼎裡面種下魔種,又怎麼把壯大的魔種取回來?

  已經對道心種魔大法了解的徹底的厲若海簡直都想要破口大罵,所謂的魔媒不就是鏈接爐鼎跟種下魔種之人的橋梁嗎?

  能夠給龐斑送個小女孩兒當魔媒的尼姑.厲若海諷刺一笑,披著道貌岸然皮的齷齪之輩!

  他越想越是來氣,肅著臉對米亞說,「你還想不想要吃湯圓了?」

  今天就算是這人說破了嘴,他也要找上慈航靜齋好好打砸一番!

  米亞:「」

  他表情一言難盡,不是,他在厲若海心裡面吃貨形像這麼根深蒂固嗎?用湯圓就能威脅他了?

  「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米亞義正嚴詞的說,堅決維護自己光輝燦爛的形像。

  他是饞那點兒湯圓嗎?

  天下第一高手親自春米做餡料才是重點好嗎?這就跟李世民親自下地種小麥,磨完了之後給他包包子一樣!

  重點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啊!

  「我想像裡你是哪種人?」厲若海無語,這位方兄的腦回路大抵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樣的,每每做出來一堆奇葩的事情,現在又不知道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

  「不管你想什麼,我都不是。」米亞呵呵噠,根本不上當,「你趕緊的,把湯圓快點兒做好,別廢話。」

  垃圾厲若海,見色忘友,為了言靜庵就不管答應朋友的事情了,有異性沒人性!

  「我本來還想要撈一些魚給你打魚丸子的,但現在看來,這件事已經沒有必要了。」厲若海也呵呵。

  朋友是這麼當的嗎?看著你大侄子被人當爐鼎你好意思不說出來罪魁禍首的住處讓我去收拾她?

  米亞都服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年紀輕輕,怎麼就多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大侄子?還有魚丸子是什麼鬼啊?

  這東西的技術含量哪有湯圓高?

  有本事你去給我養海參煲海參粥!

  兩個人互相瞪看對方,誰都不肯服輸。

  我就是最大的理!

  「厲門主,你還記得我們深夜談心的往事嗎?」半晌,米亞幽深一笑,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陰森氣息。

  要是厲若海敢不認賬,他現在就錘爆他的頭!

  厲若海:「……」

  他嘴角抽搐一下,伸手拿起來了掉在地上的錘子,連棍子都沒用,直接錘起來了石頭坑裡的糯米。

  服了這位方兄了,就為了這麼一口吃的……他到底是怎麼把武功練到這種水平的?

  厲若海對此感到十分不解,一個方亞,一個浪翻雲,完全就是他認知之外的存在,根本就解析不出來!

  米亞看著他這個埋頭苦錘的樣子哼了一聲,終於還是沒用更刺激的話來陰陽他,就站在一邊跟個監工似的的看著他錘糯米,搞得厲若海恍惚之間還以為自己是在給秦始皇修長城,干活兒都有人看著他。

  「方兄。」厲若海嘆息一聲,「我不是那種不守承諾的人。」你能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了嗎?

  他看不透的兩個人,一個溫柔過頭的沒脾氣,另一個則是脾氣火爆的隨時都能炸,這對比可真是強烈。

  「你先把湯圓給我做出來再說吧。」米亞冷笑,還說自己不是不守承諾的人,剛剛是誰想要撂挑子的來著?

  厲若海啞口無言,只能繼續錘糯米。

  好不容易錘完了,又去剁章魚餡料,十分任勞任怨。

  自己說出去的話,跪著也要執行完畢!

  等到他把所有的糯米都給舂完又做成了湯圓,時間已經到了晚上。

  拎著一壇酒放到了桌子上,厲若海給自己端了一盤子的白菜豬肉炒年糕並一碟子腊腸。至於米亞,他的這位良師益友吃了幾個湯圓就飽了,有成仙的趨勢,不用他管。

  倒是這紹興的老黃酒可以對飲幾杯。

  米亞:「……」

  真服了這幫子浙江男人,一個個的對黃酒怎麼就愛的那麼深沉?烈震北這樣,厲若海也這樣,那個素未謀面的浪翻雲是不是也這

  樣?

  「難喝,不喝。」他皺著眉頭,拒絕了厲若海遞過來的杯子。

  「.你口味真是奇怪。」厲若海沒忍住槽了一句。

  各種奇葩口味的湯圓沒見他說難吃,現在這三十年的女兒紅反倒是被他嫌棄的要命。

  「黃酒只適合待在廚房裡面。」米亞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

  只有浙江男人才會喜歡喝黃酒,他都是喝燒刀子跟老白干!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地圖炮了一下的厲若海見他這樣也不在意,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才重新開口,「我跟浪翻雲約好了,一年後在攔江一戰,方兄到時候一定要來觀戰。」

  說來也是奇妙,他一直想要挑戰龐斑,跨過那道門檻,但是誰能想到世事難料,龐斑竟然會死了?

  厲若海從來沒有想過要問一問自己的朋友到底是怎麼殺死龐斑的,那根本就是沒有必要的事情,死了就是死了,從此之後,能夠跟他一戰的就只有眼前這個人跟洞庭湖的浪翻雲。

  可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會跟他一戰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米亞從來沒有跟他討論過這個問題,可厲若海就是知道他絕對不是跟自己打一場,甚至都沒有想過要追隨前人破碎虛空。

  而朋友,是不應該勉強對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的,既然米亞不想要打,他也不會逼著對方戰鬥。

  一場不情願的戰鬥,沒有任何意義。

  倒是浪翻雲,這性子平和的人,反而從來不排斥跟別人打上一場。只是對方還有事情要做,兩人遂約在了一年之後的攔江一戰。

  到那時,大概就是他得到最終結果的時刻了。

  「最後一面?」米亞挑了挑眉毛,對厲若海的話頗有興趣。

  破碎虛空講究的是時機,這一戰之後,厲若海恐怕就再也不會重現人間了。

  「也許。」厲若海淺淺一笑,又喝了一杯酒道,「還要看看我的對手浪翻雲,若是在追尋天道的路途當中有一個同伴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既然這位方兄不願意做他的同伴,那就找浪翻雲這個同道中人吧。

  想到浪翻雲,厲若海笑了起來,他當初本來是去挑戰浪翻雲的,但是後來見了人又不想要打了,直到前些日子終於有所悟,便又去尋了這位怒蛟幫的浪首座,定下了八月十五之約。

  沒想到最終竟然還是他們兩個之間有了這麼一戰。

  厲若海有種感覺,不管這一戰的結局如何,他都不會再重現人間了。要麼死,要麼破碎虛空而去,兩者只有一個結果。

  「那就恭喜厲門主得償所願。」米亞聽了他的話微微訝然,但倒也不是特別吃驚。

  厲若海這個人簡直就是為了戰鬥而生,他會有這種想法不奇怪。

  「方兄不好奇此次我請你來除了吃湯圓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目的嗎?」厲若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總不會讓我幫你照顧一下你的好徒弟風行烈吧?」米亞沒喝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是很在意的回了一句。

  這麼大的人了,該不會還當一個靠著師父庇護的人吧?

  「行烈若是需要人照看才能在江湖中活下來,那就沒有必要繼續在江湖中闖蕩了,娶妻生子做個平凡人反而對他更好。」提起風行烈的未來,厲若海的表情很平淡,完全不似方才聽聞有人算計風行烈的暴怒。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連在江湖中活下去都要靠著別人,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繼續混下去?

  「行烈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得為邪異門的幫眾找條出路。」厲若海笑了笑。

  他之前打算挑戰龐斑的時候擔心邪異門被打擊報復,是准備在出發之前將邪異門解散的,不管到時候自己跟龐斑之間的結果如何,都能免去這些跟了自己多年的老人們下場凄慘。

  但是現在他的對手成為了浪翻雲,解散邪異門就沒有必要了,他們需要的是另外一個能夠帶著他們繼續走下去的人。

  「不要,別甩鍋。」米亞才不接這個鍋。

  他自己日子過的好好的,作甚非要去給自己找麻煩?

  連家裡面的一攤事情他都毫不客氣的丟給了詩詩,現在居然指望他接手邪異門,厲若海這腦袋大概被驢踢的不輕。

  厲若海:「……」

  真是每一次跟這位老朋友說話都手指不自覺的發癢怎麼辦?

  但邪異門本來就不是對方的責任,米亞不要也很正常,他除了嘆氣另尋他法之外,也沒別的辦法。

  不過他還是嘗試了一下想要說服眼前的人,若是對方肯接下邪異門的話,結果會比別的好很多,「邪異門能夠為你做很多事情

  可惜還沒有等他把接手邪異門的種種好外都說出來、就被米亞強勢打斷、「沒門,別想。不可能。死心吧!」

  就算是厲若海說出來了個花,他也是不會接手邪異門的,他還是去做夢比較快。

  厲若海聽著他這斬釘截鐵的語氣,只能嘆氣,換了別人的話,肯定巴不得接手邪異門,沒想到到了米亞的眼前,這邪異門卻成了送不出去的燙手山芋,真是令人心情奇妙。

  「還有別的事情嗎?」米亞伸手拿過海灘上烤好的魚看了看,確定熟了之後啃了一口。

  他就知道厲若海寫信給他請他來明州府的目的不簡單,但是除了吃的之外,別的休想要他當接盤俠!

  「沒了。」厲若海搖頭。

  就這麼兩件重要的事情,一個已經通知到了,另外一件則是根本無法解決,還能有什麼?

  別的都夠不上檔次放到這位老友的面前!

  「那就好,你記得今夜多搞點兒湯圓,我挺喜歡的。」米亞啃著厲若海撈起來的海魚,十分理直氣壯的支使著他,半點兒都沒有客

  氣。

  厲若海直接被他給搞得沒脾氣了,真是沒見過這麼理所當然的人!

  但想想又忍不住發笑,「方兄真乃奇人!」

  一個這麼頤氣指使別人的人卻絲毫不引人討厭,反而讓人心甘情願的按照他的想法行事,也是少見。

  「奇人讓你別對言靜庵之外的人下手你同不同意?」米亞把魚頭丟進火堆裡,抬頭問他。

  「就依方兄的,除了言靜庵之外,我不會傷害慈航靜齋其他的弟子。」厲若海聽著他的話,笑著搖頭,最終還是妥協了。

  憐人之心,在江湖中還真是少見。

  「那你去這裡.」米亞說了一個地址,笑眯眯的看著厲若海,「到時候厲門主可別被嬌花迷了眼睛。」

  言靜庵齋主,可是能夠讓江湖眾多俊傑跟龐斑都拜倒在裙下的美人,小心將來清算別人不成反被策反~

  厲若海被他調笑的話給搞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幸災樂禍的態度能不能收一收?

  「放心,若是會被迷花眼睛我早就被迷花了,也不會等到現在。」他淡淡的反擊回去,「言齋主的這種手段,在厲某這裡不當用。」

  他又不是沒見過言靜庵,既然當初不會被她給迷上,現在也同樣不會。

  倒是他的這位老友比他危險多了,「你還是小心你自己吧,言靜庵的徒弟秦夢瑤已經正式出關行走江湖,殺死了龐斑的你肯定會是她們的重要目標。」

  米亞殺死龐斑的事情只能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龐斑的死也同樣如此,終有一天這件事會被曝光在人前,到時候他要遇到的事情可比接掌邪異門要麻煩多了。尤其是慈航靜齋,有言靜庵這一層的關系,恐怕到時候會被直接找上門!

  「找上來就找上來唄。」米亞毫不在意,「龐斑一死,再無人可對我造成威脅。只要厲門主不對我出手,我定會活的好好的。」

  他看著厲若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世道,實力為尊,只要我夠強,就不會有人想不開來找我麻煩。」

  連燕王這種人他都能夠搞定,又怎麼會懼怕別人?

  「你說的對。」厲若海點點頭,「那就祝方兄未來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他舉起酒杯,一臉鄭重。

  此次一別,既是永別,如無意外,二人以後恐怕不會再見。

  「多謝厲門主贈言。」米亞舉起手中的白開水杯碰了碰厲若海的酒杯,一口喝干。

  明日一別,就再沒天下第一高手給他做湯圓了。

  嗯,第一高手跑去慈航靜齋找言靜庵齋主算賬了,直接搞得慈航靜齋雞飛狗跳,像是回到了七百多年前的某一天。

  「厲門主欺人太甚!」便是好脾氣的言靜庵,此時也被眼前的場景給氣的胸口起伏的像是要暈過去。

  整個慈航靜齋的大殿全都被霸道無匹的丈二紅槍給毀的亂七八糟,殿中的佛像也都被砸成了一坨,完全沒有了重新修復的可能性不說,人走了還要重新去塑佛像,言靜庵平日沉靜如水的心態也瞬間破防,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欺人太甚?」厲若海冷笑一聲,「怎麼比得上你言齋主拿我的徒弟給龐斑當爐鼎更欺負人?」

  言靜庵跟龐斑,賊尼跟妖人,果然就是天生的一對!

  「你—」言靜庵一口氣被堵在胸口,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就要暈過去。

  靳冰雲的事情是她一生中的痛,每每提起就讓她撕心裂肺,現在被厲若海再這麼一提,真是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但厲若海完全沒有打算放過她,只見他大踏步向前,一槍點向言靜庵,內勁破出,碎了她的丹田。

  「哇——」言靜庵身軀劇震,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暈厥了過去。

  「齋主——」慈航靜齋弟子紛紛大驚失色,趕緊扶住她,就聽到厲若海冷酷的聲音,「厲某來此目的已了,言齋主,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拎著槍轉身就走,離開了帝踏峰這個是非之地。

  只留下了被點破丹田廢了武功的言靜庵被團團圍住,生死不知。

  「那言齋主真的死了嗎?」詩詩好奇的問。

  她聽說厲若海這種高手去了帝踏峰,實在是很好奇他會怎麼對待這位齋主。

  「不知道。」米亞搖頭,「如果真的死了的話,那江湖上應該有消息,但是現在風平浪靜的,大概是沒死吧?」

  慈航靜齋的齋主過世,不可能無聲無息,估計言靜庵是沒有死。

  「該不會是被剃了頭吧?」詩詩突發奇想,說出了一個可能。

  要是論起來羞辱,死亡哪比得上剃頭?

  那才是真正的踩在點子上!

  「什麼?」聽師父說了厲若海去了慈航靜齋之後就一直在發呆的靳冰雲大驚失色,剃頭?

  什麼剃頭?

  說好了要等到她武功大成的時候去給言齋主剃頭呢?厲門主就這麼干了她想要干的事情?

  「詩詩說厲門主可能給言齋主剃了頭。」米亞笑眯眯的對靳冰雲說,看著她瞬間變臉感覺十分有意思。

  沒想到小雲都快要成為了顏藝大師了呢~

  只不過這臉是真的好看,搞顏藝還是欠缺了一點兒衝擊性。

  靳冰雲:「……」

  師父真討厭,就會扎她的心!

  但是一想到厲若海也許是真的給言齋主剃了頭,她的精神就萎靡不振了起來。

  言齋主都經歷了一次剃頭了,她還怎麼好意思再去給她來一下?

  好吧,看來米亞的厚臉皮水平靳冰雲還是沒有學到家的,不然肯定會按照自己的頭發生長速度來計算一下可行性剃頭周期,定下一個十年計劃。

  但她現在被刺激的要命,也沒有什麼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

  「別管言齋主的事情了,還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最重要。」米亞看著她那個愁眉苦臉的樣子搖搖頭,對詩詩說,「東西都收拾好了吧?」

  了要離開的時候。

  雪千尋在洛陽那邊的進展很順利,買下來的宅子都已經翻修好了,現在就剩下鋪子的問題了。那他們這些在應天府的人自然也到

  「都收拾好了。」詩詩點點頭,「等我們離開之後,牙人就會接手這棟宅子售賣出去,到時候就用這些錢置辦一些貨物送到洛陽。」

  該處理的都已經處理完了,不好處理的也做好了布置,等到他們離開之後還會陸陸續續的脫手,徹底將所有的東西都轉移到洛陽去,而不是繼續待在這應天府裡等著被找麻煩。

  「那就好,明日一早便啟程吧。」米亞環視了這被打理的非常好的園子一圈兒,還真是有點兒舍不得呢。畢竟都是一點點花時間跟精力弄出來的,本來打算住上好多年,沒想到這就要離開了。

  不過早點兒離開也好,這應天府的氣氛是越來越緊張了,若不是家中還有些產業要處置他得在這裡坐鎮的話,米亞是真心不想要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朱元璋現在的情況如何他不知道,但是幾個應該離開京城的人一個都沒有走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要是再不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不了了!

  那還待在這裡做什麼?等著當炮灰嗎?

  第二天一早,方宅家的幾個人主人就坐上了馬車,帶著幾輛載著行李的馬車離開了這裡。

  該處置的產業已經處置了,該遣散的下人也遣散了,大宗的物品也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應天府運往了洛陽,現在這幾輛馬車算得上是輕車簡行。

  只是離開的時候終究還是起了一點兒風波。

  離開了應天府城門的一行人正奔走在城外的道上,就見到前方亭子中走出了一個明媚少女攔在了馬車前面,嬌叱一聲,「站住!」

  駕車的車夫看到這人,忙不迭的拉住了韁繩,低聲的詢問車中的人,「老爺,是虛小姐。」

  虛夜月這樣的美人,便是只見過一次都令人難以忘懷,何況她來過方宅很多次?

  這家裡面的下人早就把她的臉給記得清清楚楚!


第1829章

  「虛小姐有何指教?」打頭的車子車簾被一只漂亮的手撩開,露出主人小半截俊美的臉,看的虛夜月眼睛瞬間就眶滿了淚水,「你是不是真的那麼討厭我,竟然迫不及待的要離開應天府?」

  她此時只覺得萬般委屈。

  去找人的時候人家不見她也就罷了,她還能騙騙自己是因為家中父親的關系他有所顧忌,可是現在人都要跑了又是為什麼?

  難道說是因為燕王嗎?

  可燕王還眼巴巴的送了兩次禮物上門!

  虛夜月不明白,她哪裡不好了?竟然讓人這麼躲著她走?

  米亞:「」

  流著淚紅著眼的虛夜月讓他感覺自己是個渣男。

  但他發誓自己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啊!對方找上門來都是一概不見,從來沒有給過任何一個不對的眼神好嗎?

  可是看著小姑娘那眼淚就要掉下來的樣子,他還是嘆了一口氣,解釋道,「虛小姐,我修的是無情道。」

  米亞雖然坐在車裡面,但還是能夠感覺到周圍那些灼熱的目光,特別是有幾道目光簡直仿佛實質一般想要把他給戳穿,真是讓他感覺挺無奈的。

  咱能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這個問題嗎?

  就算不是渣男,現在也被認定為渣男了,可問題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啊!

  「你胡說!」虛夜月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謊言,「修無情道的人才不是你這個樣子,你當我是傻子嗎?」

  她越說越來氣,顯然是對自己被糊弄的事情十分不滿,「你愛吃好吃的,愛玩好玩的,愛各種享受還對所有人都溫溫柔柔,誰家的無情道是你這種修法?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個頭腦空空只有臉的女人才這麼對待我?」

  她爹就是個玄學大師,平時對這些道家東西不乏了解,誰修無情道修出來他這個模樣啊?人家修無情道都是把自己所有的情感給拔除了,和他這種處處留情根本不一樣!也就是師兄粗心大意好糊弄,才覺得這人修的是無情道,可實際上只是他看不上那些靠近他的女人而已!

  虛夜月惡狠狠的瞪著米亞,似乎打算他要是敢說出來什麼不如她心意的話就撲上來咬死他。

  米亞:「

  」

  雖然知道所謂的無情道這種事情在懂行的人眼睛裡面根本瞞不過去,只能糊弄一下不了解內情的人,但你這麼直白的把這件事給說開了,真的不好收場啊。「是被我說中了吧?」虛夜月咬著嘴唇,盯著他的眼神愈發的哀怨了起來。

  「沒有。」米亞看著她的眼睛,直視了回去,「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麼誤會,但於我來說男女之情早已經是被摒棄掉的東西,跟無情道也沒有什麼區別。」

  他認認真真的說,「我不是討厭你,我只是沒想過談感情,不管是跟誰。」

  說完這句話他自我感覺簡直渣出了境界,渣出了超前狀態,感覺可以去開個渣男授課班,教授渣男們怎麼做一個衝著全世界開屏的孔雀男而毫無心理壓力。

  虛夜月沒想到他竟然拿會說出來這種話,人都懵了,什麼叫做男女之情是早就被摒棄掉的東西啊?你這麼能摒棄怎麼不干脆去做和尚?

  然而米亞還沒放過她,「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也會有很好的未來,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過了也就過了,不必在意。」

  說罷,放下了車簾,「走吧。」

  該說的他都說清楚了,要是虛夜月還不願意就此罷休,那就只能動手了。

  米亞嘆氣,希望事情不要走到這種地步,他是真的不想要跟著那幾個暗中保護虛夜月的人動手。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停,虛夜月要是真的這麼好打發就不是鬼王的女兒了,也不會在應天府闖出來一番難纏的名號,「我偏不!」

  她冷笑一聲,抽出長劍就衝著米亞的馬車衝過來,勢必要留下這個男人。

  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沒有得到?

  上一次他跑的快,這一次他休想要溜掉!

  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遭遇到這種事情的米亞都麻了,特麼的這裡的人怎麼一個個的都喜歡來強制囚禁的這一套,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毛病?

  這是真以為他對此無能無力是吧?

  被氣笑了的米亞一步邁出車門,迎向衝過來的虛夜月,兩根手指夾住了她手中的長劍,右手在上面飛速彈過,將這把閃爍著寒光的長劍給彈成了一堆碎片,就要去點虛夜月穴道,讓她自己待在這裡。

  然而他手指堪堪點上虛夜月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方兄手下留情—」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勁風,他頭也不回,手指中的那截尚且沒有被丟掉的劍尖就被甩了過去。

  「嗖—」荊城冷一側頭,讓過那塊金屬,就見到一只手似慢實快的伸到了自己的身前,輕飄飄的印在了他的胸口。

  那一瞬間就像是有一顆紅衣大炮轟出來的炮彈一樣在他胸口炸裂,荊城冷一口鮮血噴出,倒飛了出去。

  而那個給了他一掌的男人則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將他腰間的鞭子扯了下來,伸手一揮,「啪!」

  彷如靈蛇一般的鞭子就卷到了另外一邊襲來的鐵青衣身上,那只纖白有力的手掌就那樣似是平常的抓住了對方的頭顱,將人重重的壓在了地上。

  「噗—」鐵青衣被壓著跪倒在地的同時吐出了一口鮮血,只覺得自己渾身經脈欲裂,不禁心中大駭。

  「方前輩掌下留人!」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只見身背紅槍的風行烈大步踏前,來到了米亞的面前躬身施禮道,「風行烈見過方前輩,還請方前輩放過這些人。」

  風行烈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剛來到應天府就見到了這麼一個場面,好兄弟的女人被直接擊倒,她爹手下的重要人物也被一個個的放倒,這都叫什麼事兒?

  「你用什麼身份跟我說這句話?」米亞手指扣在鐵青衣的頭上,讓這位悍將不得掙扎,冷冷的的發問。

  厲若海的徒弟居然敢跑到他面前來搞事情,這是膽肥了?

  「方前輩—」風行烈苦著一張臉,竟然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那老夫呢?」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傳來,虛若無高挑瘦削的身影由遠及近的出現在了米亞的面前,「方兄可否給老夫一個面子?」

  虛若無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女兒竟然會做出來這麼膽大包天的事情,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男,而且還強搶失敗了,也是不得不出來給她收拾爛攤子。

  順便哀悼一下女兒即將完蛋的名聲,誰家女兒家能夠干出來這種事情啊?這下好了,他閨女以後算是徹底聲名狼藉了!

  「威武王此話何意?」米亞微微一笑,手根本就沒有放開。

  這老狐狸,之前他被針對的時候不出來,現在倒是跑出來想要保人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是我教女不嚴,還請方兄恕罪。」虛若無嘆氣,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看上去像是俊秀書生一樣的人,竟然能夠一招就擊敗荊城冷跟鐵青衣,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跟他的外表一樣年輕,而不是如諸多絕頂高手那般其實是一個駐顏有術的老妖怪?

  「你們這些人,說恕罪簡直就像是喝白開水一樣,一個個的嘴上說著恕罪恕罪,實際上的行動卻截然相反,真的很讓人煩惱。」米亞嘆氣,他是真的煩這幫子人,站在頂端的時間久了,一個個的就成了俯瞰人間的仙人了,半點兒不會體恤別人。

  虛若無被他說的啞口無言,他該怎麼說自己也是剛知道女兒跑來找人,還帶著她的師兄跟他手下的將領?

  這件事他是真的冤枉啊!

  可是他說出來對面的人能信嗎?

  感覺自從朱高熾那件事情之後,他們這些人在這位小兄弟的眼睛裡面就已經沒有任何信譽值了。

  「不若我們坐下來談?」為了女兒跟弟子,虛若無也只能拉下老臉。

  他知道這個人的武功高,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高到這種程度,真是始料未及,連對策都找不出來一個。

  怎麼找?

  這種等級的高手只要沒有當場死亡,那就要做好接受對方報復的心理准備,這裡的哪一個不是有家有室,家大業大的?

  可他呢?

  虛若無看著米亞背後站著的幾個人,這一個個的,都是高手,而且還是沒有家室拖累的高手,真是打都沒有辦法打,出了事情除了坑還是坑!

  「好啊。」米亞看著虛若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伸手一招,之前幾片斷裂的長劍碎片就被他拿在手中,隨後散發了出去,幾道悶哼聲響起,道路旁邊的樹上也掉下來了幾個人。

  「帶著他們一起。」他袍袖一揮,轉身進了道邊的亭子裡。

  他現在都快要成了唐僧肉了,一個兩個的都堵在這裡等著他,也不知道腦子裡面都在想什麼,像是進了一整個明州府的海。

  「燕王派你們來的?」在亭中坐定,米亞的第一句話不是對著虛若無,而是對著那幾個倒在地上一聲不吭的男人。

  見他們不說話,他也不在意,這幾個人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說不說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之後的事情,「去讓燕王來見我,不然我就親自去見他。」

  米亞淡淡的說,一點兒余地都沒有給這幾個人留,直接開口道。

  這世界真是夠癲狂的了,正常的人找不出來幾個,神經病倒是一抓一把,讓人煩惱的要命。

  「不勞方兄大駕,我來了。」一陣大笑傳來,燕王的身影由遠及近的出現在了眼前,「方兄別來無恙,在下來的太晚,竟然來不及送方兄出城,恕罪恕罪。」

  他走進來拱手示意,大馬金刀的坐在了虛若無的身邊,呈掎角之勢對上了米亞。

  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至少他跟鬼王兩個人不至於毫無勝算……吧?

  面上笑的豪爽,心中卻在發苦的燕王難受的要命,他就是想要確定這人日後是否還對他有所威脅而已,結果運氣實在是太糟糕,竟然遇到了這種事情,也是夠倒霉的了。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個傻子?」米亞眼皮子一撩,掃視了眼前這一老一中,頗為好奇他在這兩個人心中的形像,就那麼好欺負

  嗎?

  「.方兄誤會了。」虛若無想要嘆氣,如今應天府這種一觸即發的狀況,他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想要找事情啊?

  這真的是一個意外啊意外!

  「威武王說的對,方兄確實是誤會了,我們此行並無惡意。」燕王也苦笑,他手下的高手,僅次於他的幾個人一起上都頂不住這位,對方的實力真是比他估算的太高。

  看來當初這人還是隱藏了實力了,竟然讓他栽了一個如此大的跟頭。

  「我不管你們以前有沒有惡意,從此之後都必須沒有惡意。」米亞看著這兩個人那委曲求全的樣子也不在意。

  實力是所有一切的前提,只要有足夠的實力,那實力不如他的人就必須跪在他的面前低頭,而不是天天想著要做出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若是你們不願意,我也不介意幫你們願意。」他看著虛若無跟燕王,微微一笑,「我能殺死龐斑,自然也能殺死你們,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低調生活也要看對誰低調,這應天府裡的一群腦子不好的人,真低調就是讓他們總是不死心的想要搞事情。既然如此,那還是高調一點兒吧,別給自己找麻煩。

  「龐斑?」燕王身軀劇震,終於知道了米亞的畫像為什麼會出現在草原的通緝榜上,原來他竟然殺死了龐斑!

  此時他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為龐斑死了,也因為龐斑死了之後帶來的各種連鎖反應。

  「對呀,龐斑。」米亞站起來輕輕的拍了拍燕王的肩膀,「若是不想要跟龐斑一樣死無葬身之地,你最好別再給我來找麻煩。我不喜歡殺人不代表我就不能殺人了,惹煩了我,就讓你永遠都沒有辦法登上那個位置。」

  最後一句話他是靠著燕王的耳邊說的,剎那間讓朱棣渾身都豎起了寒毛,打了個冷顫。

  他知道!

  朱棣看向米亞的眼神都帶著驚駭欲絕,沒想到一個幾乎算得上是方外之人的人居然會知道這種隱秘,怎麼能讓他不心生恐懼?

  久經沙場的燕王終於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人其實比他知道的還要更加可怕,往日的平和只是他披上的一層皮,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自己!

  「另外還有一件事。」已經走到了亭子邊上的米亞突然回頭,「你們幾次三番的得罪於我,真的讓我很生氣,若是送來的賠罪禮物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會更生氣。」

  米亞覺得這群人真就是欠教訓,好聲好氣的說話沒用,偏要讓人威脅著來,簡直就是一群賤皮子!

  「你想要什麼賠罪的禮物?」渾身發涼的燕王看著這張神采飛揚的臉干巴巴的問,感覺像是被人給塞進了塞北冬天的湖水裡面,冷的徹骨。

  小看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他久居高位,確實已經忘記了要對萬事存有敬畏之心,如今是他得到報應的時候了。

  「賠罪的禮物難道要讓我親自提嗎?」米亞輕輕一笑,「燕王,你真是好沒有誠意。」

  自己的命值多少錢自己心裡沒數?他看向了一直沒有做聲的虛若無,「威武王也要問我這件事嗎?」

  「不必了,老夫知道應該怎麼做。」虛若無搖頭。

  輸了就要認賬,他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

  再說了,縱然是出點兒血,他鬼王府也不至於就因為這麼一次賠罪而被拖垮了,不必再多說話來觸這年輕人的霉頭。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他果然已經老了。

  虛若無看著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站起來打算離開這裡,回家去給這個煞星准備賠罪的禮物。

  這一次他們真是把這人給得罪的狠了,不好好大出血一下,是安撫不了對方了。

  不過這賠罪的禮物還是需要商榷,鬼王腳步轉了個方向,准備去找自己的夫人桑妙清去打聽一下這個方亞有什麼樣的愛好。

  送禮送了人家不喜歡的禮,那可就真是賠罪不成反成羞辱了!

  「哥哥?」詩詩遠遠的看著米亞從亭子裡出來,輕喊了一聲。

  「事情都解決了,讓你留在應天府的下屬等著接收一些東西。」米亞衝著她笑了笑說。

  事情都到這種份上了,以後應該沒有什麼麻煩了吧?

  若是再有的話,那就真的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他沒弄死這些人是因為弄死他們之後的結果很麻煩,需要沒完沒了的去處理應對。但老話說得好,事不過三,過了,就應該有所了斷了。

  「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看著幾輛馬車離去,燕王嘆息一聲。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只是想要確定一下方亞以後是不是還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居然變成現在這種樣子,真是心有余悸。

  至於即將賠進去的東西,他倒是不在意。若是他將來能夠登基,今日失去的東西也只不過是九年一毛而已,跟天下比起來,這些區區財富又算得了什麼?便是要他來日給這個狠狠的折騰了他一頓的方亞封個王,賞賜更多的東西也不算是事情。

  他殺了龐斑!

  為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無能為力嘆息之後,燕王的腦子就重新沸騰了起來,天下第一的魔師龐斑已死,他再也不用擔心方夜羽借著他師父的名頭來犯!而安全的九邊也會提供給他一個兵力更加充沛的後方,好讓他可以放心的去收拾自己的好侄子,而不是還要分心兩路,一邊要奪這皇位,一邊還要防著草原搞事情,這難道不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嗎?

  「原來如此……」虛若無卻沒功夫搭理自己向來看好的燕王,輕聲呢喃道。

  以前所有想不通的事情現在他都想通了。

  慈航靜齋、魔師宮、言靜庵、靳冰雲、龐斑一個一個本來毫無聯系的人此時在他的腦海中連成了一線,終於讓虛若無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什麼?」朱棣疑惑的看向了虛若無,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沒什麼,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這世間果然是有定數的。」虛若無並沒有多說,他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多說。

  燕王是燕王,朱棣是朱棣,眼前的人早就不是當初的小兒,有些事情實在是沒有必要說出來,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至於其他的,虛若無沉吟了一下,決定將鬼王府的勢力慢慢的轉移離開應天府。

  他已經卷入到了這場奪嫡之戰,走也走不了了,但是鬼王府中還有他的家眷跟部下們的家眷,他又怎麼能拿這些人的生命去賭?

  「你可想好了要怎麼利用龐斑已死這件事?」他不再去思慮有關鬼王府的事情,而是轉頭問起來了朱棣的打算。

  兩個人算是一艘船上的人,有什麼事情當互通有無,免得日後被人給趁虛而入。

  而造成了這所有一切的米亞離應天府已經越來越遠了,也離著洛陽越來越近。等到後面來的信使傳信說燕王跟虛若無已經將賠罪的禮物送到了他們之前在應天府的方宅的時候,東都洛陽終於呈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真美。」詩詩撩起車簾,看著這宏偉的城池,不禁贊嘆了一聲。

  同為古都,她覺得洛陽比應天府給人的感覺好多了。

  也許是因為後來遇到的一些事情,後者總是給她一種低沉沉的風雨欲來又紙醉金迷的矛盾的氣息,常常讓人感覺喘氣都不順當,遠沒有洛陽這般的大氣爽朗。

  「以後且有的是時間欣賞這裡的美呢。「米亞看著詩詩的樣子也不驚訝。

  也許是因為朱元璋已經老邁,權力正在被分散;也許是因為朝堂變動跟江湖變動太過頻繁;也許是因為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現在的應天府確實跟多年前不一樣了。

  沉重、壓抑,空氣中都帶著一絲的浮躁,豈不是正如掌控著應天府亂與否的那些人的心情?

  洛陽就很好,它不一定能夠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中幸免於難,但是卻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損傷,靜靜的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等到朝堂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他就能重新出門去尋找一直沒有找到的戰神殿了。

  想到戰神殿,米亞微微有些惆悵,她都找這麼久了還沒有找到,難道真的會跟以前一樣,最終也找不到一個結果嗎?


第1830章

  的大旗。

  戰神殿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兒,他們離開應天府沒有太久,朱元璋就死了。之後就是朱允炆登上皇位,燕王朱棣逃出應天府舉起謀反

  這就又跟米亞的認知不太一樣了,但是考慮到朱允炆都能是朱元璋的私生子,號稱是性格好的一比的朱高熾是個腦子進水的神經病,那現在這種情況也就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情了。

  不過……「你說方夜羽身邊出現了一個高手龍天?」米亞皺著眉頭,這不就是令狐衝?

  他居然跟方夜羽勾結到了一起?

  「是啊,聽說兩個人志同道合,打算到時候聯手打下天下,劃線而治。」靳冰雲平日裡挺拔的身軀現在像是一攤泥一樣的縮在軟榻上,氣息奄奄的說。

  「好好坐著說話,你這是什麼鬼樣子?」米亞看著她這個樣額角跳了跳,不就是沒有辦法剃頭了,至於嗎?

  「師父,我都痛失所望了,就不能允許我暫時當個廢物嗎?」靳冰雲悲痛欲絕,沒想到在外面不如意,在家裡面師父也刺激她,人生怎麼可以如此艱難痛苦?

  「.是你自己不剃的。」米亞也無語,這小丫頭自己決定放棄給言靜庵剃頭,結果現在又搞什麼傷春悲秋,還講理不講理了?

  「她都成老太太了,我還怎麼剃?」靳冰雲悲憤,她怎麼能對一個已經快要八十歲的老嫗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米亞:「.」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來到洛陽都安頓好了之後,靳冰雲就順道去了一趟距離這裡並不遙遠的帝踏峰,准備挑戰一下言靜庵。

  雖然說他自己對這件事並不看好—幾十年的內功累積還是有差距的,但想著被厲若海收拾了一頓的言靜庵應該受了點兒傷,他徒弟的武功不能說是絕頂,可輕功練的絕對是當世數一數二,想要逃走肯定是沒問題的,就放她出門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沒過幾天小姑娘失魂落魄的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言齋主被厲門主廢了武功,身體已經衰老的跟一個八十歲老人沒區別了!」

  聽著靳冰雲仿佛是夢游一樣的話,米亞都呆了一下,廢了武功就成了八十歲老人了?

  這操作不太對啊,當初他把梵清惠給廢掉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效果啊。

  可是後來想一想,他那時候只是給梵清惠來了一個化功大餐,化去了她的功力而不是徹底破壞掉了她的經脈,以後慢慢練功不能說就能重回巔峰,但至少自保是沒問題的。現在換了厲若海這人……呃呃呃,按照他把風行烈當成兒子養的心態,沒聽說言靜庵死了的消息,那估計是直接炸經脈吧?

  那廢了武功變成八十歲老人也就不是不能理解了,沒了武功支持還是小事,靠著之前的積累跟經脈中還沒有徹底消散的內力維持住一段時間的身體狀況,之後還可以慢慢接續起來;可是經脈徹底完了,本來能夠保持住一段時間機能的身體突然之間衰敗確實是正常。

  米亞短暫的為這位言齋主默哀了一下,估計對她來說,炸經脈這種事情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吧?

  可是說老實話,這位干出來的事情是真的不值得同情,而且他知道了厲若海跟言靜庵曾經見過的往事之後,其實也有點兒懷疑言靜庵是不是蓄意報復,才會讓龐斑的爐鼎名單上出現了風行烈這個名字,最終還差點兒成功的搞死了風行烈。

  這種揣測有點兒黑暗,按理說言靜庵這種被稱為是白道之光的人士應該干不出來這麼惡心的事情,但她都能把小女孩兒送給龐斑當工具了,好像底線也不是很高?

  摸摸下巴,米亞很快就把這件事給拋到了一邊兒,言靜庵死活跟他有什麼關系?關他屁事?

  他現在就是在洛陽養老,查閱各種古籍,找出戰神殿行蹤的野外旅行愛好者,這種高大上的事情輪不到他來管。

  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要是沒有意外,世界早就和平了。

  千防萬防,他都跑到洛陽了,也沒有防過慈航靜齋找上門來。

  只不過這次找上門來的人不是言靜庵,而是秦夢瑤。

  「慈航靜齋弟子秦夢瑤,求見方先生。」秦夢瑤扣響了方宅的大門,微笑著對門房說。

  一路跟著東家來到洛陽已經在方家服役多年門房:「……」

  他默默的讓開身體,「姑娘請進。」

  然後步伐穩健的前去尋找東家了。

  順便感慨一下自己的東家真不愧是萬人迷,這來找他的人不是俊男就是美女,而且還是各種類型的都有,稱得上是環肥燕瘦,精彩絕倫!

  可惜,他東家是個戒色的,不管是男還是女,都別想要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習慣了經常有各色美人來尋找米亞的門房默默想著,對來自於慈航靜齋的美人已經有了免疫力。

  第一次見到這種絲毫沒有為她的容顏動容的男人,秦夢瑤也很驚訝,隨即便感慨這方宅果然是藏龍臥虎,就連一個門房都有如此定力,看來那位方先生不僅武功高強,就連御下也很有水平。

  真是誤會的不輕,門房純粹就是各種美人見多了而已,畢竟不僅是外面常有美人來拜訪他家老爺,家裡面的女眷也是個頂個的美人,最差的一個舅老爺拿出去也是能讓洛陽的媒婆踏破門檻的,他能有什麼心理波動?

  閾值都被拔高到頂了!

  再說了,誰能好看的過他家老爺啊?

  門房驕傲的挺起了胸膛,他這輩子見過的美人是旁人十輩子都見不到的,可是這些美人們在他家老爺面前統統都要甘拜下風,不然也吸引不來那麼多的美人投懷送抱,果然天下第一美男子名不虛傳!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門房給安上了一個天下第一美男子稱號的米亞聽到來拜訪的人是秦夢瑤,不禁挑了挑眉毛,看向了靳冰雲,「衝你來的吧?」

  幾年前言靜庵就曾經找上門來過,只不過那一次靳冰雲不在家,她被雪千尋跟詩詩給陰陽走了沒結果而已。

  如今她的徒弟卷土重來,他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

  畢竟表面上,他跟慈航靜齋之間是沒有什麼衝突跟關聯的—如果言靜庵非要把龐斑之死給算到他頭上的話,那他也不介意大開殺戒,弄死這個是非不分的言齋主。

  「她能來找我做什麼?」靳冰雲疑惑。

  她是曾經悄悄的潛進了慈航靜齋,可是能夠跟她產生心靈共鳴的言靜庵已經被廢去了武功,實力強大的秦夢瑤也不在,余下的其他人也不是她的對手,更無從談起感知到她的存在,所以最終她悄悄的來,也是悄悄的走,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而很多年以前,她就跟慈航靜齋沒有關系了,實在是想不通秦夢瑤來找她是做什麼的。

  「請進來不就知道了?」米亞淡淡的說,「有我在這裡,便是淨念禪宗的長老們在外面守著,也對你無礙。」

  他的徒弟他自己護著,慈航靜齋要是想做什麼的話,就先過了他這一關再說。

  「師父,你說的我像是一個廢物,可是你知道嗎,廢物的師父也是廢物啊。」靳冰雲想要嘆氣,她這麼大個人了,師父還天天把她當小孩兒看,真的很讓人無語。

  知道她水平都能把三個風行烈給直接干趴下嗎?

  「小雲,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長了一張嘴。」米亞拍了拍靳冰雲的腦袋,一臉慈愛的說。

  這嘴啊,真是時不時的要漏出來兩根針。

  秦夢瑤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坐在上首的英俊男人一臉溫和的拍著靳冰雲的頭,而後者則是嘟著一張嘴,拼命掙扎卻打不過人只能被壓制的樣子。

  好奇怪的師徒關系,她想。

  方亞是誰,她自然是知道的,之前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消息,天下第一高手魔師龐斑已經隕落,殺他的人就是一個叫做方亞的男

  人。

  傳聞此人武功已經臻至化境,親上魔師宮挑戰魔師龐斑,生死纏鬥之下,龐斑最終隕落,方亞也元氣大傷逃出了草原。

  這個消息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但是造成的結果卻很明顯,江湖直接亂成了一團。

  魔師龐斑,是一個壓在了中原武林頭上接近百年的傳奇人物,居然就這樣死了?

  那個方亞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找這個叫做方亞的人,卻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裡,又長得什麼樣子,這個人就像是一個謎團,出現的很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仿佛他的出現只是為了殺死龐斑。

  可是秦夢瑤知道這個人是誰。

  她從小就聽師父言靜庵說過曾經跟魔師的過往,後來更是知道了曾經的師姐靳冰雲拜到了這個叫做方亞的門下,也知道方亞不是去魔師宮挑戰,而是他根本就是被龐斑囚禁了幾年之後才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殺死了對方。

  如今她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思緒紛飛。

  師姐靳冰雲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如果不是有人知道內情的話,恐怕會以為靳冰雲才是她的師妹。

  人言行舉止是會帶出生活痕跡的,她的師姐就是這樣。靳冰雲這些年一定生活的很好很快樂,眉梢眼角才會有這樣的張揚肆意,如此的鮮活明艷。

  而方亞,那個傳說中殺死了龐斑的男人,秦夢瑤得承認,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張臉。

  那是一種屬於神佛的濃墨重彩,讓人看著他就會想起古代詩人求仙問道狂熱下寫出的詩詞,便是再絢麗多姿,也無法完美的形容出此人。

  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秦夢瑤驚訝的是對方那仿佛跟天地之間融為一體的氣息,終於明白了龐斑為什麼會死。

  魔師,魔師,終究只是魔,最後還是要被道滅掉的。

  幽幽嘆息一聲,師父啊,你命運竟是如此的多舛哩。

  「夢瑤見過方師。」秦夢瑤抱拳施禮,倒是讓米亞挑了挑眉毛,言靜庵竟然能教出來這麼正常的徒弟?

  「不必多禮。」他點點頭,「秦姑娘此來何意?」

  不過就算是秦夢瑤跟言靜庵不一樣,他也不想要跟慈航靜齋扯上什麼關系,這地方真是太過邪門,讓他沒辦法放下戒心。

  「師父仙去前給師姐留下了一封信,夢瑤是來送信的。」秦夢瑤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道。

  「言齋主仙去了?」米亞訝然,這才過了多長時間,言靜庵就這麼沒了?

  「三日前的事情,化掉了師父的遺體之後,夢瑤就來尋師姐了。」秦夢瑤點點頭。

  她回到慈航靜齋看到的就是師父的遺體和分別留給她跟師姐的信,並沒有見到言靜庵最後一面。

  不過大抵師父是不想要她看到自己蒼老的模樣的……秦夢瑤微微悵然,沒想到師父的結局竟然是這樣。

  「小雲?」米亞伸手接過了那封信,喚了一聲愣住了的靳冰雲,要看這封信嗎?

  「不必了。」靳冰雲搖搖頭,溫和的看向了秦夢瑤,「我已經不是昔日的靳冰雲,江上雲才是現在的我,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我跟言齋主的緣分早就已經斷了,倒也不必重續。」

  說罷,她從米亞手中拿過那封信,用火折子點燃,看著它燃燒殆盡成為了一團灰塵。

  「師姐——」秦夢瑤沒想到靳冰雲的心結竟然如此的深刻,連師父的遺書都不願意看。

  「是江姑娘。」靳冰雲搖搖頭,制止了秦夢瑤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事情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復雜。我跟言齋主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往日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我也不會再跟慈航靜齋扯上什麼關系。」

  她現在過的很好,不再是受人擺布的棋子,萬事可以自己做主,不知道有多麼的快樂!

  秦夢瑤真的沒有必要在心裡面把她想成一個解不開心結只會傷害自己的人。

  就如言齋主,她那日潛入到慈航靜齋的時候看的很清楚,就算是成為了一個老嫗,可是言靜庵想要再活上二十年還是沒有問題的。可她卻偏偏就這麼死了,很難說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因為身體原因,又有多少是因為來自於外界的衝擊。

  尤其是龐斑已死的事情,估計給她的打擊十分大,終於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

  「是這樣嗎?」秦夢瑤微微一怔,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看來師姐確實是豁達的多。

  「就是這樣。」靳冰雲點點頭,衝著秦夢瑤笑了笑,「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秦姑娘不必為我擔憂——」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雪千尋的聲音由遠而近,「小雲,小雲,我回來了,給你帶了最好的蜀錦,先看看我手裡的這些,過兩天還有一車——」

  從外面飄進來的雪千尋看到廳堂中還有一個人,愣了愣,看向了米亞,這誰?

  「這位是慈航靜齋的秦夢瑤姑娘。」米亞清了清嗓子,介紹了一下,然後板著臉道,「忙忙亂亂的像個什麼樣子,還不趕緊去休息?」

  這還有外人在呢,能不能收斂一下?

  「哦—」雪千尋看了秦夢瑤一眼,估計這人還算是不錯,才沒有被陰陽怪氣叫仙子,拎著手裡的大包裹往後堂走去,臨走還不忘衝著靳冰雲拋了個媚眼兒,「小雲,我等你喲~」

  聲音嫵媚中還帶著蕩漾,聽得秦夢瑤都感覺自己的臉蛋兒發紅,師姐她到底是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靳冰雲:「……」

  她看向了米亞,「師父——」我想要出去躲兩天。

  要命,大姑姑帶回來的包裹好大,裡面到底是有多少布料啊?而且這還不是全部,之後還有一車……

  「小雲,孝順長輩乃是應有之義,你不要逃避責任。」米亞認認真真的說,拒絕了靳冰雲還沒有出口的話。

  開什麼玩笑?他徒弟跑了難道要他自己承受雪千尋的熱情嗎?

  做夢!

  靳冰雲:「」

  秦夢瑤:「」

  前者被師父這無恥的行為給郁悶的夠嗆,但是她打得過兩個姑姑,打得過小叔叔,卻打不過師父,想要逃走根本就沒有希望,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一張明媚的小臉瞬間苦了下來。

  後者則是在想,原來師姐的生活竟然是這麼活潑的,她現在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慈航靜齋的弟子了,反而活得越來越像是普通人了……

  「秦姑娘此行可還有別的事情?」米亞示意靳冰雲安靜一點兒,他要送客了。

  「沒有了。」秦夢瑤輕搖臻首,「我來只是為了送這封信而已,如今信既然已經送到,也就應該離開了。」

  她這次來本來就是要將信交給靳冰雲,並且傳達師父的一句話,將慈航靜齋齋主的位置傳給師姐。可是如今看來,後面的這句話也就不必去提了,師姐她是不會願意回到慈航靜齋的。

  秦夢瑤離開方宅的時候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今日天空萬裡無雲,陽光燦爛到令人不可直視,這大概就是師姐追尋的道路?

  活在人間煙火中而不是雲深不知處。

  「師姐,祝你幸福。」她回首望了一眼塗著朱漆的方宅大門,笑了笑,走的毫不猶豫。

  師姐有師姐的道路,她有她的道路,也許未來她們還能夠在別處再相見,這樣便很好。

  秦夢瑤的到來並沒有給方宅帶來任何波瀾,甚至連絲水花都沒有濺起來,就那樣過去了。

  等到她再次見到米亞的時候已經是厲若海跟浪翻雲之間的攔江之戰了。

  「方師。」秦夢瑤見到緩步行來的米亞並不吃驚。

  厲若海跟浪翻雲之戰天下皆知,但是真正能夠得上資格觀戰的人也沒有那麼多,大多數都是跟這兩個人有關的人,比如說怒蛟幫的幫眾,比如說邪異門的門人,比如說她這種跟浪翻雲還有韓柏等人關系密切的人。

  剩下的,便是那些武功高強到邪異門門人和怒蛟幫幫眾攔不住的。

  秦夢瑤不知道眼前的人跟決戰的兩人之間有什麼關系,但他的實力足夠他來到此地。

  「秦姑娘。」米亞也衝著秦夢瑤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隨後讓開了身體。

  秦夢瑤這才看到了被他擋在身後的靳冰雲。

  此時的靳冰雲跟她那日在方宅中見到的明艷女子的樣子又不同了,她一身男裝,英氣勃發,看著竟然不像是一個嬌美的女兒家,而是一個長相過於俊俏的小郎君了。

  跟她穿著男裝只是為了行動方便完全不同,靳冰雲是整個人的氣質都產生了變化,讓人根本無從辦別她是男是女。

  這種神奇的技能讓秦夢瑤甚至不自覺的開始考慮起來了一個問題,她師姐能變成一個俊俏小郎君,那方亞是不是也會變成一個嬌美的娘子呢?

  「」秦夢瑤微微晃了一下頭,將腦子裡突如其來的想法給晃走,心中不免對米亞有了幾分愧疚,她實在是不應該做出這種無謂的揣測的。

  當下只是衝著靳冰雲笑了笑,便凝神看向了戰鬥中的兩人。

  古靈精怪的師姐,感覺真是奇怪的很。

  靳冰雲看著她這個樣子也不在意,一身錦衣的她站在米亞身邊,仿佛是兄弟一般,竟在這種決戰時刻引來了幾絲關注。

  如此相貌出眾的人,他們以前竟然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豈不奇怪?

  不遠處的戚長征看著這邊的三個人完全愣住了,沒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到那對奇葩的師徒。

  他的眼光不自覺的放到了米亞的身上,多年不見,這位曾經救了他的方先生竟然愈發有了威嚴之相,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嗯?

  戚長征的眼神對上了另外一個人的眼神,不禁愣了愣,「風兄?」

  你看人家姑娘做什麼?忘了自己有好幾個老婆了嗎?

  「無事,只是見到了故人,有些懷念。」風行烈收回放在靳冰雲身上的眼神道,並不想要跟好兄弟分享自己曾經的過往。

  重來一回,他的人生改變了不少,靳冰雲的人生改變的更多。

  她沒有被龐斑帶走,也沒有成為那個以後忘記了所有一切的慈航靜齋齋主,而是自由自在的活著,臉上也充滿了勃勃生機而不是毫無波瀾的死水,了無生趣。

  這樣就很好,大家都沒有了遺憾,他也能夠放心的隨著谷姿仙離開中原,不再對往事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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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1章

  攔江之戰就這樣結束了,隨著天空中的一道炸裂的白光閃過,浪翻雲跟厲若海就此徹底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

  人們唯一知道的是厲若海在消失之前將自己的丈二紅槍從虛空中擲出,可是當人們去他投擲出槍的方向尋找這一杆槍的時候,卻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槍,沒有人,空蕩蕩的,就像是從來沒有人在那裡待過一樣。

  「我剛剛是不是看錯了?厲門主不是應該把他的槍留給你嗎?」戚長征看著遠處那一片人影撓頭,為什麼是把槍給了別人?

  大俠傳鷹破碎虛空而去之後傳回來的鷹刀也是留給了自己的兒子

  啊!

  可是厲若海走的時候竟然看都沒有看風行烈一眼?

  ……因為師父知道我不會走跟他一樣的路。」沉默了一下,風行烈答道。

  重來一回,他才知道,不管是自己還是那些跟隨師父多年的邪異門門人,都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師父。就像是他當初一直不敢去見師父,可是師父早就已經不怪他叛出師門的事情了—若是真的怪他,又怎麼會在他叛出師門之後對此事不理不睬,完全沒有處置叛徒的行動?

  更不用說師父後來還為了他把命都給舍掉了。

  他也是從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師父一直都是孤獨的走在這條道路上,身邊無人能夠理解他真正的志向。

  可是方亞不同。

  風行烈有些發呆,那是一個跟師父同樣堅定的人。

  他們同樣的武功高強,同樣的有著堅定的意志,同樣的不為外界所動,同樣的執著追求,也同樣的不近女色……風行烈不禁苦笑,他師父被稱為天下第一美男子,但是卻一生都不近女色,連個紅顏知己都沒有,一心撲在武道上面,稱得上是不解風情的極致。

  而方亞,這是一個比他師父還要可怕的人。

  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師父當初跟雙修府的府主谷凝清之間還算是有過一段往事——單方面的,後來也多加照拂,可是這個方亞,他的眼神更加的冷漠無情,甚至號稱自己修煉的是無情道,徹底的斷絕了俗世的姻緣。

  兩人之前在明州府時候的交流已經讓風行烈明白了自己跟對方的之間的差距,後來那人從魔師宮逃出殺死龐斑,就更讓風行烈再清楚不過,自己永遠都不可能走到對方的高度。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爭這一杆槍?

  連斷情絕愛都做不到,又怎麼能心無旁騖的專注於武道?

  便是給了他那杆槍,他也永遠都沒有辦法破碎虛空而去,就如當年他也不是沒有借著韓柏的力量窺伺《戰神圖錄》的一角,卻終究無法讓自己更上一層樓一樣。

  厲若海之所以是厲若海,方亞之所以是方亞,都是因為他們本身就已經超脫了普通人的境界,達到了另外一個層次。

  風行烈又想起來了剛剛離開的靳冰雲,別說是他的師父跟方亞了,便是方亞的徒弟,他也是沒有辦法戰勝對方的,有些事情就是那麼沒有道理。

  他還是做一個普通凡人吧,天上的仙人不適合他。

  戚長征被他這莫名其妙的情緒低落給搞得摸不著頭腦,什麼叫做厲若海知道他不會走跟自己一樣的路啊?這話說的,你鑽你師父腦袋裡了?

  但是看著他那個苦澀悵然的樣子,又不好說什麼了。他自己也失戀過,自然會知道失戀之後的樣子的,這種明顯夾雜著傷心的表情簡直就是痛失所愛,現在說什麼都是刺激他。

  搖了搖頭,戚長征也走了。

  他本來還想要去跟那個人敘敘I,但是誰知道只是眨眼之間人就沒影了呢?

  那敘舊自然也就敘不成了。

  方亞,方亞,你是怎麼殺死龐斑的呢?這個問題在他心中盤桓好久,可惜無人能夠給他答案。

  嗯,就算是他真的問到米亞面前,也是得不到這個答案的。

  跟一個連先天境界都不到的人講解跟破碎虛空有關的細節,米亞覺得他自己水平沒那麼高,除非他重來一次引雷入體,不然對方八成會以為他在胡謅糊弄人。

  不過他沒遇到戚長征,倒是遇到了另外一個人。

  「方夜羽怎麼會在這裡?」米亞皺著眉頭,看著遠處一閃而過的身影,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對方。

  龐斑都死了,方夜羽最應該做的事情本來是收縮勢力,避免未來背後沒有龐斑這個大靠山在背後擋著導致損失慘重,可誰知道他竟然跟令狐衝勾搭上了呢?

  而且還打算反攻中原,跟這個不靠譜的家伙平分天下。

  米亞都氣笑了,這都什麼奇葩的腦回路?

  中原跟草原的子民是你胡來的炮灰嗎?

  真以為燕王跟建文帝打的如火如茶你就能趁虛而入了?

  米亞只覺得這件事荒謬的要命,也不知道到底是方夜羽的想法還是令狐衝的想法,簡直就是讓人窒息。

  可是更加令人窒息的事這兩個人居然好像不是說說而已,是來真的,不然的話,實在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為什麼浪翻雲這個抵抗魔師宮勢力的領軍人物剛剛破碎虛空,方夜羽就跑出來興風作浪。

  「啊?」拎著一根糖葫蘆的靳冰雲愣住了,方夜羽?他不是跟令狐衝

  在草原嗎?

  「我去看看,你是跟我一起還是回客棧?」三口兩口把手裡的糖葫蘆吃完,米亞問靳冰雲。

  孩子長大了,就要給歷練的機會,不能總是拘著不讓出門了。

  「我跟師父一起去!」靳冰雲躍躍欲試。

  雖然武功已經很高了,也在江湖上行走過一段時間,但她師父是誰啊?那可是出門必定遇到奇葩跟麻煩的神奇體質擁有者!

  有時候她也覺得挺無語的,但是靳冰雲覺得這種歷練也挺難得,畢竟不是每個人的人生中都能遇到這麼多奇葩的人跟事,還是要珍惜這種歷練的——闖蕩江湖又不能把師父拴在身上,到時候沒了師父多無聊?

  「孽徒!」米亞看著她這個樣子就知道靳冰雲沒想好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趁著夜色跳上了房頂,「跟我來。」

  「嘿嘿。」靳冰雲狡黠一笑,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把糖葫蘆都給咬到嘴裡,鼓著腮幫子跟在米亞後面跳上了房頂,一路朝著之前方夜羽消失的方向去了。

  一路狂奔,兩人追到了城外,最終停在了一棟宅子不遠的地方,「就是這裡?」靳冰雲好奇的看著對面的宅子,感覺有點兒奇怪,方夜羽這麼.……呃,囂張的嗎?

  這裡又不是他的大本營蒙古,居然跑到了湘江旁邊的大宅子裡住,這是生怕別人不發現?

  靳冰雲站在屋頂上,看著那處宅子中燈火通明,順著風竟然還能夠聽到其中有伶人在歌舞,只覺得荒謬。

  方夜羽這個人她也是見過的,當時怎麼沒有發現他這麼墮落?莫非真是因為龐斑死了導致了性情大變?

  相對於靳冰雲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棟燈火通明的宅子裡,米亞的目光卻投注在距離宅子並不遠的湘江上,那上面停著幾艘大船,碼頭上不斷地有人在往上面搬著箱子,再轉回去,空掉的車子又回到了大宅的後

  門,裝滿了箱子之後繼續往那船上運送。

  這是在搞什麼鬼?

  米亞擰起了眉毛,方夜羽出現在了中原,還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怎麼看著就那麼詭異呢?

  「我們先上船去看看。」他做出了決定。

  萬一要這船要是運送火藥的,那可就太糟糕了。

  然而他完全沒有想到這船運送的不是火藥而是各種奇珍異寶,還看著像是從皇宮大內中流出的奇珍異寶!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這種事情,問就是隨便打開一個箱子裡面的東西都很珍貴,民間不是沒有,但想要湊的這麼齊整就真的太過不可能。

  西?

  尤其是其中居然還有皇帝皇後的朝服之類的東西,就更是證明了這些物品絕對不是普通富人家的收藏—腦袋不要了?居然敢收藏這種東

  他心中突然浮現了一個不可能的念頭,「這該不會是朱允炆搞出來的東西吧?」

  雖然被朱棣給打的節節敗退,但朱允炆依然是大明帝國名正言順的皇帝,也只有他才有資格把這麼多的東西調出來,並且運送到湘江來。

  事情。

  看這源源不斷的運送著的東西的規模,就算是天命教的人再怎麼滲透到朝堂當中,也不可能做出這種把大宗的寶物從應天府運送到這裡的

  可朱允炆這是想要做什麼?

  總不會是搞什麼陛下何故投降—不會吧?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臉色一僵。

  歷史上對建文帝的結局有好幾種說法,其中一種就是建文帝並沒有死在朱棣的手裡,而是逃往到了海外,這些東西不會就是他逃往海外之後生活的資本吧?

  可這跟方夜羽有什麼關系?

  米亞皺著眉頭,從船上跳了下去,輕輕在水上一點,飄出老遠,縱起落到了另外一艘船上,避過運送箱子的人耳目,伸手打開了一只箱子。

  是上好的獸毛皮子。

  連續打開了幾箱都是如此,再往後,因為人來人往,他就停手了。

  但是已經足夠他看出來這些東西是來自於塞外,那是誰送來的還用說嗎?

  「師父,你跑的真快。」靳冰雲齜牙咧嘴的從船舷外爬了上來,對師父的輕功也是服氣。

  她輕功也好,但想要無聲無息的在水上漂浮卻不夠完美,總會折騰出來點兒動靜,只能依靠道具才能做到無聲無息,就比米亞慢了好多。

  「是你跑的太慢。」米亞斜睨了徒弟一眼,小丫頭因為不能給言靜庵剃頭的事情郁悶了好久,練功都不起勁兒了!

  靳冰雲不想要討論自己的黑歷史,只是好奇的問,「我們現在怎麼辦?」她一手掀開箱子看到裡面的獸毛皮子一邊問,覺得今天晚上簡直就是目睹了一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大明皇帝竟然跟死敵蒙古人搞到了一起,這都什麼生死之交的真摯感情啊?是怕距離太遠捅不死對方嗎?

  咦咦咦,她剛剛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好像有些不對。」米亞耳朵一動,轉頭看向了大宅的方向,拎著靳冰雲就跳下了船,幾個起落就到了岸上。

  靳冰雲:「……」

  師父的性子真急!

  她默默的跟在米亞後面向著宅子潛過去,還沒有等到靠近,就聽到了一聲慘呼,「啊—」

  她跟著米亞飄上了房頂,就見到一個持劍的男人站在院子裡面狂笑不已,「哈哈哈哈—_」

  此人聲音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尖銳,讓人聽著十分不舒服。待到他轉身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走過去,露出了自己的小半張臉,靳冰雲終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不就是那個華山派的令狐衝?

  她看向了自己的師父。

  米亞:「……」

  看我干嘛?這不明顯是練了《辟邪劍譜》?

  他也是沒有想到,令狐衝居然真的這麼有執行力,在去草原之前還把《辟邪劍譜》給弄到手了,現在還練成了,真.神人啊!

  「他想要做什麼?」靳冰雲感覺自己問了一句廢話,但是米亞這時候竟然聽懂了,「殺人滅口吧?或者是打算弄死這群人占據這些財寶?」

  他現在也不是很能確定令狐衝的目的了,總感覺這人現在的精神狀態貌似不是很正常的樣子,這臉上的表情都直接的無影無蹤了,怎麼讀臉?

  「那我們怎麼辦?」靳冰雲沉默了一下,感覺自己跟師父今天晚上來的有點兒不是時候,怎麼就遇到了這種神奇的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唄。」米亞齜了齜牙,事情都沒有搞清楚就出手,感覺好像不太好?

  不出手的結果就是令狐衝跟方夜羽兩個人直接兩敗俱傷了。

  「你—」令狐衝咳了兩口血,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方夜羽,似乎是想要問他為什麼還能動?

  而方夜羽則是手掛著三八戟,一臉慘笑,「論起用毒,又有誰能比得過我魔師宮的弟子?」

  色目人最擅混毒,他是蒙古貴族,怎麼可能不會用毒?

  只是他發現對方用毒的時候終究還是晚了,以至於被趁虛而入,落到了現在這般的下場。

  「龍天,我真的不應該鬼迷心竅相信你。」說完這句話,方夜羽眼中流下血淚,沒有了氣息。

  而掛著長劍的令狐衝也吐了一大口帶著細碎小塊的血,晃了晃身體,倒在了地上。

  靳冰雲:「……」

  她沒忍住又去看師父,現在怎麼辦?

  米亞:「……」

  他也沒有想到跟蹤'故人'居然會跟蹤出來這麼一個結果啊!

  「我們下去看看吧。」總要確定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還有沒有幸存者才能做出來決定吧?

  靳冰雲默默的跟著師父跳了下去,開始檢查這宅子。

  不檢查不知道,一檢查嚇一跳,這宅子裡面到處都是死人,而且有的是中毒而亡,有的是被一劍穿心或者是割喉,統共八十多個人全都沒了氣息,簡直稱得上是慘烈。

  而且他們還在一個房間裡找到了穿著一身明黃袍子的朱允炆,他胸口被插進了一把匕首,眼睛大大的睜著,似乎是死不瞑目。

  「……燕王運氣真好。」靳冰雲干巴巴的說了一句。

  好嘛,那邊打的如火如茶的,這邊皇帝自己跑路,還被人給弄死了,這叫什麼?

  米亞也無語,方夜羽跟朱允炆之間的交易看來是徹底的成為了秘密了,這一個個的,都死的不能再死,還交易個屁啊?去下面當皇帝嗎?

  也要問問人家閻王老子同不同意啊!

  整件事簡直比話本子上的故事還要荒謬,徹底的讓他無話可說了。

  「所以現在頂在應天府的人到底是誰?」靳冰雲也發懵,說好的兩軍交戰呢?陛下你何故逃跑?

  氣。

  「不知道。」米亞誠實的搖頭,對朱允炆跟天命教的這番操作也是服

  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把朱元璋弄死了,推了朱允炫上位,結果就這樣?這真的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嗎?

  「不過我可以確定一件事,小雲,我們家又要增加家底了。」米亞拍了拍靳冰雲的小腦袋說。

  「師父你說的是那些船上的東西?」靳冰雲想起來了剛剛的那幾艘船,脫口而出,「可是我們也不可能雇人把它們都給開回去啊!」

  這不是明擺著說他們跟這件事有關系嗎?

  「笨蛋,我們只是挑選一些珍貴的東西帶走不就行了?」米亞敲了一下靳冰雲的腦袋沒好氣的說。

  他又不是傻瓜,至於做出來那麼沒腦子的事情嗎?

  「哦。」靳冰雲可憐巴巴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覺得師父純粹就是喜歡敲她腦袋的手感才會總是找機會攻擊她,暗自下定決心回去之後要天天穿女裝,在頭上插滿簪子,不然總有一天會被師父越打越笨的。

  而且回去之後一定要瘋狂練功,趕超師父!

  但她沒有等到這一天。

  「後來呢?」明媚的少女看著依然有著一張年輕臉孔的姑姑,好奇的問。

  她見過伯公的畫像,據說那畫像不及他本人三分神韻,但已經是令人望而神迷,真的讓人很想要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師父他老人家有一天突然說他感受到了戰神殿的所在,就帶著那杆厲門主送給他的丈二紅槍離開了,我就再沒聽過他的消息了。」靳冰雲坐在榻上,手中翻動著一只羅盤道。

  那天的天氣很好,秋高氣爽,萬裡無雲,師父突然說他感應到了戰神殿,就帶著那杆槍離開了家,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大姑姑跟小姑姑還有小叔叔都對此並不感到驚訝,她自己也同樣如

  此

  因為他們都知道他一直在尋找戰神殿,而且已經找了很多年,如今終於得償所願,是應該為他高興才是。

  只是終究還是有所惆悵,可人生畢竟不能完美,如今也算是圓滿。

  「那姑姑你是不是也重走伯公的道路了?」明媚少女看著靳冰雲,突然之間就明白了她為什麼會被叫到這裡。

  「是啊。」靳冰雲笑眯眯的說,神情跟師父像了個十成十,「我輩之人,總是要走一走那條道路的。師父給我創造了最好的機會,我總不能一直窩在這人間不思進取。」

  前些日子,她接到了秦夢瑤的信,上面說她已經決定坐死關。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拖得太久,總要先這位曾經的師妹去那虛空中長長見識的。

  說不定還能夠遇到師父呢?

  「這個給你。」靳冰雲把手中的羅盤遞給了明媚少女,「你爹那個不爭氣的,就知道跟你娘四處浪,也不好好練功,日後是沒有希望走到最後這一步了,我們家也只能靠著你來光大門楣了。」

  她這個表弟真是把小姑姑的憊懶性子給繼承了個十成十,半點兒都沒浪費,日後能夠達到先天就已經算是不錯了,還是別指望他能夠走到破碎虛空這一步了,太過強人所難。

  「姑姑—」明媚少女有些憂傷,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姑姑了,可是如今姑姑也要離開了,她好舍不得。

  「人總是要走這一遭的。」靳冰雲輕撫她的眉眼,小姑娘有著一張極為好看的臉孔,完美的繼承了小姑姑跟小叔叔的美貌,這樣的臉就應該每天開心的笑,而不是被憂傷籠罩。

  「那好吧,我好好練功,爭取早點兒去找你們。」明媚少女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但是轉念一想,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能夠在虛空中重聚,說不定就能見到那位被稱為天下第一高手的伯公了呢?

  她還是很想要見一見這個據說相貌跟當初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厲若海並駕齊驅的伯公的,還有那個據說給他留下了丈二紅槍作為標識的厲若海,或許還有別的精彩人物?

  抱著手裡的羅盤,明媚少女離開了自家姑姑的房間,看著房門緩緩關閉,心中升起了無限憧憬。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終有一日,她也會踏月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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