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空灰濛濛的,有些微微的涼意、微微的無奈,瀰漫著秋天的氣息。
木柵某舊社區裡,有一幢雙層樓房,外觀有些老舊,但外圍的一大片草坪,不但整理得乾乾淨淨,還種滿了花花草草,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接著很自然地就會瞄到籬巴上的掛牌——聖恩教會。
屋裡隱約傳來陣陣的消毒水味,那味道嗅起來有些嗆鼻。
四個年輕人分別是兩男兩女正忙著分工合作,把屋裡屋外徹底清潔一番。
「小芹,那些花可以搬進來了嗎?」劉瑛瑛看向堆放在外面的花束、水桶、報紙、剪刀問道。
「不要,還沒整理好,先擺外面好了。」這些花都是方芹清晨四點去花市批回來的,趁今天假日要拿去鬧區兜售。
方芹想了想,又道:「倒是這堆廢棄的桌椅、壞掉的沙發得先搬到門邊,等資源回收車來回收。」
「好!」劉瑛瑛回頭朝那高壯的男子吹了聲口哨,「仲仁,把這堆東西搬到門邊去。」
「我來幫忙。」方芹立刻動起手來。
劉瑛瑛卻阻止道:「哎呀!這些粗重的工作,給他做就好了。」
「這……」雖然說大家都是好朋友、老同學了,但方芹因為劉瑛瑛這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反而覺得對梁仲仁不好意思,畢竟人家是犧牲休假來當義工的。
「這什麼這,這些東西你扛得動嗎?待會兒壓到你豈不更麻煩。」劉瑛瑛乾脆把方芹拉到一旁去。
「對啊,我們來就好了,阿雄!」梁仲仁漾起開朗的笑容,向在院子除草的鄭志雄叫道。
鄭志雄早已聽見了,立刻飛奔過來,對方芹討好地笑道:「就是啊,這麼粗重的工作,交給我們吧。」
於是,兩個年輕力壯的男生,輕易就把那張沙發給扛走了。
「瑛瑛,仲仁是你男朋友耶,你會不會太欺負他了?」方芹有些尷尬的問。
「欺負?!」劉瑛瑛送她一記白眼,「我告訴你,女人不欺負男人,就被男人欺負定了。」
「瞧你這什麼論調?」方芹失笑,更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她的父母,從來也不會欺負對方,認識他們這對牧師夫婦的人,除了讚揚他們博愛慈善,只有羨慕他們相敬相愛、鶼鰈情深,甚至妒忌他們情濃意重、生死相許。
可惜他們因為勞累過度,半年前就蒙主寵召,留下這間沒有牧師的教堂,以及夫妻倆所收留的四個孤兒。
如今這四個孩子成了方芹的責任與負擔,他們的生活及教育全都由她一肩扛起,這對僅僅二十歲的女孩而言,不管是身心或體力,都是過度的負荷。
但她並不以為苦,反而誓志完成父母的志願,把四個孤兒當作自己的弟妹,疼愛照顧他們。
然而,方芹畢竟心有餘而力不足,經濟來源成了目前最大困境,光為了照顧四個弟妹,她根本無法上正常班,只能靠打零工、賣賣花,賺點生活費。
「唉!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以後一定會被老公欺負得很慘。」劉瑛瑛活像未卜先知的下斷浯。
方芹嗔道:「亂講,我才不想結婚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立志奉獻要當修女的嗎?」
劉瑛瑛用十萬分反對的語氣說:「你又來了,當修女有什麼好?每天除了禱告還是禱告,生活簡直單調乏味,人生苦短吶,你幹嘛想不開呢!要是你真當了修女,那個阿雄會傷心死的。」
真是的,明明追求者多到數不完,偏偏她對自己的美貌非但沒有自覺,對男人的追求更是視而不見,使眾多追求者因為她的單純鎩羽而歸,就只剩下鄭志雄不離不棄了。
方芹捂著嘴輕笑,「你才想不開呢,當修女有什麼不好?既然知道人生苦短,何不做點更有意義的事?」
當修女是她的宿願,從小學到高職,每次作文寫「我的志願」,或填寫志願表時,她都與眾不同的寫下「修女」兩個字,而且從沒更改過,既堅持又固執。
「你要真當了修女,不知會傷了多少癡情男的心呢!」從未看她談過戀愛,劉瑛瑛還真擔心好友到了天堂的時候,還是個純潔的處女。
「唉!別提這些了,我還在煩往後的生活怎麼辦呢?」她們家本來就不算富裕,父母也沒留下任何錢財,她現在還得想法子賺錢,才能養活這一家五口。
當方芹正在傷腦筋時,劉瑛瑛口中卻唸唸有詞,在胸前畫著十字。
「你在幹嘛?」方芹問道。
劉瑛瑛回答,「我在向耶穌禱告,祈求能夠讓你平安無事地渡過難關。」
「謝謝。」即使實質上沒什麼幫助,她依然滿懷感激。
這時梁仲仁走過來正好聽到,不客氣的吐槽,「別傻了!你又不是基督徒,就算你畫一萬個十字架祈禱,也沒有什麼用處。」
敢嘲笑她?!
「喂!梁仲仁去把院子裡的落葉掃乾淨。」劉瑛瑛馬上執行「刑罰」。
梁仲仁不以為仵,真乖乖拿起工具去掃落葉。
「你這樣對他,他都不會生氣嗎?」方芹迷惑的問。
「哼!他敢?」
方芹好奇的眨眨眼,發現梁仲仁還真的不敢,不僅規規矩矩、有條有紊的清掃落葉,連暗地理都不敢生氣哩!
「怎樣?等你肯接受阿雄,我再教你幾招馭夫術。」劉瑛瑛得意揚揚的道。
「你……別鬧了,有時間不如幫我想想辦法怎樣賺錢吧,再過一陣子,恐怕連這房子也不能住了。」
這幢她從小住到現在的房子,因為還不出銀行貸款,已面臨拍賣的命運了。
「唉!我又沒一技之長,找工作不容易,即使找到工作,誰來照顧弟妹們呢?尤其宇美才九個月大,一刻沒人看著都不行。」難吶,她都快想破頭了。
「啊!我想到了。」劉瑛瑛突然興奮的拍拍大腿。
「想到什麼了?」
「賺錢啊!誰說你沒有一技之長?」想到有錢可賺,劉瑛瑛雙眼都亮了起來。
「有嗎?我……」她實在很懷疑。
「有、有、有!你最會照顧小惡魔了,再難搞的小孩一到你手上都變成了小乖乖,你那麼瞭解小孩,所以我想啊……不如你開班授徒,把寶貴的經驗公諸於世,怎樣?」劉瑛瑛說得眉飛色舞,方芹卻聽得一臉疑團。
「開班授徒?!這……有人會學嗎?」任何人都會照顧小孩,有什麼值得公諸於世的?
劉瑛瑛一副很有把握的道:「當然有,現在是兩性平權時代,很多男人都得照顧小孩,這對男人可是一大挑戰,要是有個育嬰課程能讓他們學習……唔,乾脆開個『奶爸補習班』,他們肯定很感激你,而你又可以收學費,何樂而不為呢?」
「可行嗎?」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行啦,你只要把課程設計好,其他的事有我和仲仁幫你,這房子是現成的教室,那幾個小鬼就是現成的『範例教材』,你還擔心什麼?」劉瑛瑛拍胸脯幫到底,反正一切交給仲仁就行了。
「那一切拜託你們了。」她心想瑛瑛為人精明靈活,從學生時代就出社會打工,經驗比她豐富,聽她的應該不會錯。
就這麼決定了,方芹站在樓梯口朝上呼喊道:「外面已經清乾淨了,小朋友們出來吧!」
瞬間三個孩童從樓上衝下來,其中一個較大的手裡還抱著一個約九個月大的嬰兒。
「大姐,有早餐吃嗎?我肚子好餓哦!」六歲的方宇善拉了拉方芹的裙擺。
十歲的方宇傑冷瞪著方宇善,「今天又不用上學,餓什麼餓?」
「是啊,一餐不吃又不會怎樣。」八歲的方宇真則一臉忍耐的附和,其實她也挺餓的了。
方宇善吞了吞口水,委屈的說:「可是,宇美……剛才就有牛奶喝。」
「你笨啊,宇美是小嬰兒,當然要喝牛奶。」方宇傑敲了敲她的腦袋瓜。
「好了!」方芹高舉雙手,示意要他們安靜,「大家別吵了,大哥哥和大姐姐帶了包子饅頭給你們,在……」
「耶!」一聲嘩然歡呼,三個飢餓的孩子已衝到廚房裡,只剩下正在學爬行的宇美,傻傻地跟著他們的背影爬去。
方芹也到廚房,卻是吩咐道:「吃完早餐,大家去整理花材,然後宇真、宇善幫忙賣花,宇傑負責送花。」
「是!」三人很有精神的應道,便開懷的吃著早餐。
第一章
初秋的台北商圈夜晚。
三十二樓的總裁辦公室裡,喬或揚自玻璃窗往下俯瞰,川流不息的車輛、匆促往來的人群全在他腳下,這就是他的王國!
自從父親去世後,他接下天威百貨公司,在短短兩年內便將它拓展成百貨業的龍頭,又花了三年時間轉投資生化科技,賺取高價利潤,成功地發展成規模龐大傲人的天威集團,同時也贏得「企業王子」的美名。
這樣的成就全靠他高瞻遠矚的目光、雄才大略的心胸,以及那股剛毅堅強、自我鞭策的意志動力,才有這般榮景。
所以,他極喜歡沉浸在這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此刻閃爍魔幻的霓虹燈倒映在帷幕玻璃上,喬或揚竟泛起些許寂寞感。
他歎了一口氣,走到門口熄了燈離開辦公室。
回到北投別墅社區,四周顯得寧靜安祥,喬或揚把車子停在一處鐵門前,搖下車窗,比了個手勢。
「喬先生,回來了。」社區的警衛立刻按下按鈕為他開門。
他累得連招呼也懶得打,邊開車邊想:今天真是混亂又忙碌的一天,門市部的經理收取廠商賄款,把公司賣場底標透露出去,不但破壞公司信譽,還惹得其他招標廠商的反彈,鬧得不可開交。
他這個總裁只好出面調解,卻仍然被媒體藉故炒作,炮轟他有心包庇、處理不當,造成他現在這副疲憊不堪的神情。
真羨慕那些三不五時生個病就請假休養的小職員們,可惜,他健康得連一聲咳嗽都嫌多餘,甚至不論颳風下雨他都得在工作崗位上。
唉,每天累個半死所為何來?想休個年假調劑一下身心,卻又想到成堆的工作該怎麼辦?就因為責任心太重,才落得這般田地,休假的事想了一年又一年,還是沒有結果。
無論如何,什麼時候休年假,已不重要了,此刻他最最需要的是泡個熱水澡及擁抱舒服的大床。
回到自家門前,掏出鑰匙時他想像即將解脫的快感,幾乎可以感受到泡在按摩浴缸裡的通體舒暢。
「哇哇……哇……」
當大門打開之際,屋內傳來一陣嬰兒啼哭聲,他馬上神經緊繃,太陽穴一陣痛!痛!痛……
「露絲?!」他喊叫了聲。
不懂他請來的菲傭到底會不會帶小孩,為何總是讓小寶寶哭個不停,他有時真懷疑她是不是趁他不在,偷偷虐待小孩。
「露絲?!」他又喊了幾聲,便朝嬰兒房走去。
天!房裡的景象只令他頭痛加劇,因為小寶寶已哭得聲嘶力竭,小臉慘白的抽噎著。
「寶哥乖!」他把公事包一扔,衝到嬰兒床把孩子抱起。
「露絲!你在哪兒?寶哥哭成這樣你都不理!」他語帶憤怒的抱著寶哥去找那個沒盡責的菲傭。
然而,他尋遍整間屋子都不見露絲的蹤影,最後來到她房裡一看,發現衣櫃是空的,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請來不到兩個月的菲傭落跑了,還留了一張寫得歪歪扭扭的紙條——
小寶寶太難帶了,還給你。
拳頭握得死緊,他恨不得把這個沒良心的菲傭掐死,請她來什麼都不用做,只需照顧寶哥就好,她竟然就這樣扔下嬰兒跑了!
他一定要跟仲介公司投訴,不過當務之急——
「哇……」
懷中的寶哥又虛弱地哭了一聲,身旁還有一隻空奶瓶。
該死!寶哥不知被「拋棄」了多久,可能已經餓壞了。
思及此,他趕緊拿起奶瓶跑去廚房沖泡牛奶。
奶粉、奶粉……來到廚房的他,還真不知道打哪兒下手才好。
在嬰兒的啼哭聲中,以及翻箱倒櫃一陣子之後,喬或揚終於找到了奶粉。
「哇……哇哇……」寶哥有氣無力的哭聲,似乎在催促他趕快把牛奶泡好。
該死!這牛奶該怎麼泡?要加多少水?加多少奶粉?他一點概念都沒有。
「哇……」
寶哥彷彿虛弱的在叫救命。
不管了,大概跟泡咖啡一樣吧!他胡亂的把奶粉、糖和熱水倒入奶瓶中搖了搖。
回到房裡,寶哥一看到他手中的奶瓶,果然立刻停止哭聲,雙眼晶亮地盯著奶瓶,兩隻小手朝他揮舞表示歡迎。
「小傢伙,果然是餓壞了,喝吧!」喬或揚把奶瓶遞到寶哥的小手上。
但是寶哥卻沒接過奶瓶,只是啊……啊啊的叫著。
「不是餓了嗎?拿著快喝啊!我可還沒洗澡。」他拉著寶哥的手讓他握住奶瓶,不料他又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Shit!」喬或揚察覺到什麼似的,咒罵一聲,「別告訴我你不會自己喝!」
而寶哥唯一回應他的就是一連串聲嘶力竭、盡情地大哭。
唉!原來五個月大的嬰兒,不但不會自己泡奶,也不會自己喝奶……他認了,把奶瓶塞進寶哥嗷嗷待哺的嘴裡。
「哇!」又是一聲嚎哭,而且整張小臉都漲得通紅。
「你又怎麼了?」喬或揚感到一陣無力,試圖再把奶瓶塞進寶哥的嘴裡。
然而寶哥這次不但死命的哭喊,甚至用舌頭抗拒奶瓶,結果奶水全流了出來,喬或揚伸手想擦去奶水,一摸之下才發覺奶水是燙手的。
真該死!他用泡咖啡的方法以熱開水泡奶粉,卻沒想到小嬰兒是禁不起這麼燙的高溫。
他邊咒罵邊回廚房,並改用溫開水重泡了一瓶牛奶。
這回他不敢再要求寶哥自己拿奶瓶了,而寶哥也很合作地三兩下喝完整瓶奶。
吁!見寶哥滿足的努努小嘴睡著了,他才鬆了一口氣。
也該輪到他去洗澡休息了。
***************
待喬或場洗了個舒服的澡出來,便迫不及待投入他的大床裡,啊!此刻擁抱枕頭、棉被竟是這樣的幸福……
哇!哇哇……
寶哥致命的召喚再度響起。
「吃飽了還哭什麼?」
他氣沖沖的衝到嬰兒房,咦!吸吸鼻子,怎麼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臭酸味?
他趨前一看——
天吶,床上白稠稠的東西是什麼?
「哇……嘔……咳咳……」
原來是他把先前喝的奶全吐了出來,難怪整個房間臭氣熏天。
糟了!吐成這副德行,寶哥是不是生病了?
於是,他伸手「拎」起又髒又臭的寶哥,才發覺這小傢伙軟綿綿的,稍用力就會把他的手腳折斷似的,便小心翼翼的把他拎到嬰兒提籃裡,飛車趕往醫院。
當他提著寶哥飛奔進急診室時,所有眼光竟不約而同的盯向他。
想想還真無力,他堂堂公司大總裁,還是知名的企業家,三更半夜提著一個嬰兒東奔西竄,說出去想必會笑掉人家大牙。
「先生,寶寶的健康手冊呢?」護士問道。
「呃?!我忘了帶。」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有這種東西,回去得找找看。他在心中暗忖。
「寶寶是第一次來嗎?」
喬或揚點點頭。
「請先填資料。」護士拿出一張表給他,又說:「今天看診先付全額,七天之內再拿健康手冊來退費。」
他又點了點頭,把寶哥放在一旁,便開始填寫資料。
「寶寶有發燒嗎?」護士小姐例行詢問道。
「不知道。」他搖頭,此刻寶哥好像哭累了,乖乖的躺在提籃裡沉睡。
「寶寶有咳嗽嗎?」
「不知道。」
「寶寶有流鼻水嗎?」
「不知道。」
面對他的一問三不知,護士只好又問:「那寶寶有什麼問題嗎?」
「不知道!」他不耐煩地把填好的資料交給她,同時一臉的嚴峻,那神情擺明在說:要是知道他還來找醫生幹什麼?
「那麼……請等、等一下。」護士被他冷硬的神情嚇到,趕緊拿了資料低頭輸入電腦。
喬或揚只好「提」著寶哥,坐在一旁等候。
他看這急診室裡,人還真不少呢,有抱肚子呻吟的男人、小腿受傷流血痛得哀哀叫的青少年、拿著塑膠袋嘔吐的女學生、坐在輪椅的老婦人……
隨後,他的視線停在一名年輕女子身上,她和他一樣,手上都抱了個嬰兒來掛急診。
她背了個背包,一手把嬰兒抱在身前,一手輕拍著,輕鬆地晃動腳步。」哇一一」寶哥大概休息夠,又開始要大哭一頓了。
喬或揚無奈地看了看寶哥,直想叫他閉嘴,已有許多人不停拿眼神瞟向他們了,但無奈是,寶哥壓根不甩他。
方芹正抱著懷裡的宇美輕哄,見到喬或揚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便晃到他跟前提醒道:「先生,你的兒子哭了。」
廢話!他當然知道寶哥正在哭,但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她想怎樣?
方芹看看寶哥,他長得和他爸爸一模一樣,長大想必也是個帥哥。
不過,眼前的帥哥爸爸仍沒有表示,她忍不住又開口「你兒子在哭你怎麼不哄哄他呢?」
那語氣好像錯的是他,加上眾人臆測的眼光,令喬或皺起一對濃眉看她,「你怎麼知道他是我兒子?」
方芹似乎沒聽明白他的問話,微笑中帶有幾分自豪的回答,「我一眼就可以分辨小嬰兒的性別喔,他一定是男的,叫什麼名字呀?」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在想,能一眼就分辨出嬰兒的性別,也是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嗎?瞧她說得那麼神氣。
他不由得看向她手中的嬰兒,想看出是男是女,但光看露在黃色包巾外的小臉蛋,實在分辨不出雌雄來。
方芹看了看寶哥忍不住又說:「他的尿片濕了不舒服,所以一直哭。」
「什麼?!」他愣一下,她聽懂嬰兒的「哭語」?難道這又是另一項本事,不,是神技?
她不解的問道:「小寶寶的尿片濕了,你怎麼還不快幫他換尿片?」
「你怎麼知道他是因為尿片濕了才哭?」喬或揚不以為然,寶哥哭鬧不休,他忙了半天卻不知所以然,就不相信她瞄一眼就能知道。
見他不信,她反問道:「你多久沒幫他換尿片了?」
「呃……」
他頓時語塞,想想那個沒天良的菲傭不知跑了多久,寶哥就有多久沒換尿片,而他自己也不曾幫他換過尿片。
看他發愣,她笑笑的說:「不信你摸摸看。」
摸摸看?!摸哪兒?他一臉困惑的瞪住寶哥。
猶豫的伸手摸摸寶哥的小屁屁,果然感覺到包著小屁屁的紙尿片濕得有些滲出水來,那……該怎麼辦?
「沒帶紙尿片?」方芹猜想他可能忘了帶,便從自己背包裡拿了一片紙尿片給他。
他接過紙尿片卻仍是發愣,心想手中的紙尿片要怎樣穿上去?
方芹指指一旁的育嬰室,「你可以到那裡面去換。」
喬或揚挑了挑眉,難不成真如她所說的,寶哥是尿片濕了才哭,也好,他不妨試一試,看看是不是換了尿片就不哭了。
他「提」起寶哥進育嬰室裡……但,沒過兩分鐘,裡面竟傳來更大的哭聲,方芹忍不住跑過去看。
只見喬或揚手裡拿著紙尿片,手忙腳亂地把寶哥翻來覆去,就是沒辦法穿上那厚厚的紙尿片。
「你這樣是不行的。」她走過去,把手中的宇美放躺,並伸手接下他手中的紙尿片,示意他站一邊去。
喬或揚很自然的「讓賢」。
「難怪他哭得這麼慘,吐了奶弄得一身黏答答,你也不幫他清洗,這樣怎麼會舒服呢?」她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他又沒說不舒服,我怎麼會知道?」何況,那時候都被寶哥的哭聲吵昏了頭,根本想不了這麼多。
「他這麼小當然不會用說的,但他不是哭了嗎?那就是他要告訴你他的需要呀!」方芹又從自己的背包拿出一條小毛巾,到洗手台弄濕,替寶哥擦拭身體。
「哭聲不都一樣,難不成你聽得懂他的意思?」他才不相信光是哭也能哭出什麼含意來,而這女人說得一副很神的樣子,騙誰啊?
「當然嘍!」她回答的理所當然,在喬或揚眼中卻成了無稽之談。
「那請問他在『說』些什麼?」他故意把說字加重語氣。
「他除了不喜歡身上黏黏的,還口好渴,肚子也好餓了呢!」
哈!他只聽見嬰兒哭鬧聲,她卻聽到一句句的人話?什麼肚子好餓,他根本就不餓,否則怎會把奶全吐出來?
喬或揚正想反駁,突然,方芹又叫道:「噢……小屁屁都紅腫了,好可憐喔!」
「他受傷了嗎?」他看見那小屁屁,果然紅腫得不得了,難不成被菲傭凌虐?
「這是尿布疹,如果尿片不透氣或濕尿片包太久通常都會有的,不過,你的寶貝也太嚴重了,再不處理,皮膚會潰瘍,很疼的喔!」說著她再從背包裡拿出一瓶藥膏,給寶哥輕輕塗抹。
「哈唷……」寶哥舒服的發出笑聲,跟先前的「哭調」有著天壤之別。
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寶哥,「他這是在……笑嗎?」
「是呀!他覺得舒服多了。」她又逗弄寶哥,他很給面子地笑得更開心了。
厲害!她不過三兩下就把寶哥搞定……然而,這也讓他有點不習慣,他可未曾打從心底稱讚過什麼人,尤其還是女人,甚至是這種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不過眼前這小女人倒真有那麼一丁點本事啦!
「你給他擦的是什麼藥,哪裡可以買得到?」
既然她一副有經驗的樣子,相信用的藥也很有效才對。
「這不是藥,是最普通的凡士林軟膏,有保護皮膚的作用,對尿片疹、蚊蟲叮咬都很有效,一般藥局都有在賣。」方芹繼續熟練的給寶哥清理乾淨,還不厭其煩地解釋。
處理好之後,她將手伸向喬或揚,「衣服。」
「什麼衣服?」他反問。
「當然是寶寶的衣服啊,這件又髒又臭不能再穿了。」
「沒……帶。」
方芹看著他,俏臉露出瞭然的樣子,瞧他衣袖捲起、領帶鬆開、衣擺沒塞好,一定是個「新手奶爸」,所以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什麼都沒帶出門。
想了一下,她又從背包拿出一塊大方中,「這樣好了,我這裡還有一塊包巾,先借你好了。」
「好。」眼前他也只有點頭的份了。
喬或揚發現她那不起眼的背包裡,就像要什麼都有的魔法袋,而且她三兩下就能把寶哥搞定,他一度還以為她真的有超感應能力呢!
她仔細把寶哥包好仔細看了下,便說:「你的寶寶沒事,根本不用看醫生。」
「可是他一直哭鬧不休,怎麼會沒事?」關於這點喬或揚可懷疑了,她要什麼都知道,那小兒科醫生還混得下去嗎?
方芹回笑,「回去幫寶寶洗個溫水澡,然後餵飽他,讓他舒服地睡個覺吧!以後帶寶寶出門記得要準備紙尿片、濕紙巾、奶粉、溫水瓶、奶瓶及換洗衣物。」
這時,外面的護士在叫號了,方芹趕緊抱起宇美,「輪到我們了,再見。」
臨走,他忍不住再三望著她,方芹發現了便熱誠的詢問:「還有問題嗎?」
「嗯……請問牛奶要怎麼泡?」他發揮了從未「用過」的不恥下問精神。
「奶粉和水的比例是一比四,你可以參照奶粉罐上的建議,但是,要記得如果他拉肚子,奶粉要少放一點,如果是便秘奶粉就得多加一些。」
「那麼,糖要加多少?」他發現她漏了糖沒問。
「不!不不不,」方芹猛搖頭,「這麼小的寶寶絕對不能吃甜食,不然以後乳牙沒長齊就壞光了。」
經過「高人」指點,他心中不禁再三感歎,想不到連泡個牛奶也這麼有學問。
「對了,如果你對育嬰有興趣,你可以到這兒來上課。」方芹遞給他一張宣傳單,劉瑛瑛幫她印了一大疊,但也發了一大疊,卻連一個學生也沒有。
見鬼才對育嬰有興趣,不過,基於禮貌他還是收下了。
「謝謝。」他瞄了一眼,上面白底黑字印著——
聖恩教會開辦奶爸補習課程
讓你照顧小寶貝更得心應手
哈?!他哪來的美國時間去上這種課程,甚至把自己訓練成奶爸?這小女人真是有眼無珠!
「上面有我們的地址,隨時歡迎你來。」她指著宣傳單下方兩行小字。
「唔,我會把包巾送去還你的,再見。」他趕緊道別結束話題,免得她繼續推銷課程。
***************
嘿,真是神奇!
就如剛才那個小女人所言,經過醫生診斷,寶哥一切正常,什麼毛病都沒有。
喬或揚疲憊不堪的回到家,由於實在受不了屋裡那股臭酸味,便二話不說拿了個大垃圾袋,把嬰兒床上的床單、被套全扔進垃圾袋裡。
然後,他又想起方芹的話,覺得不妨照她的話去做做看。
於是,他開始替寶哥洗溫水澡,雖然好幾次險些讓寶哥溺水,但也總算洗得他滿臉舒服的樣子。
不過,洗好澡後,他卻不曉得怎麼替寶哥穿衣服,嬰兒的身體實在太軟了,他費盡心思都穿不上,最後只好用條大毛巾把寶哥包起來。
接著他又泡一瓶牛奶,寶哥果然喝著喝著就乖乖地睡著了。
他躡手躡腳的離開嬰兒房,心中直呼,「太棒了!終於解脫了!」
此時此刻,屋裡恢復靜悄悄地,筋疲力盡的喬或揚也沉沉睡去。
「哇哇——哇——」
不會吧!連做夢也會聽見那種魔音穿腦的嬰兒哭聲?
「哇哇——哇——」
救命吶!他翻了個身想擺脫魔音的糾纏,無奈哭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恐怖。
迷迷糊糊間,喬或揚終於發現那不是睡夢中的幻覺,而是寶哥的「最佳整人術」,他不得不爬起來看看。
「算我怕了你,你又有什麼不滿的?」他拖著心不甘情不願的腳步,來到嬰兒房。
當然,回應他的只有哇哭聲。
倏然,他被一股「熟悉」的酸臭味熏得完全清醒過來,才剛睡著沒多久那,寶哥居然又吐奶了!
「你不是很餓嗎?幹嘛還要吐出來?」他幾乎失控的暴吼起來。
而這一吼更慘,寶哥抗議似的哭得更起勁。
哼!不是說嬰兒吃飽就睡,睡夠再吃,吃完又繼續睡的,看看眼前這傢伙就知道這句話是騙人的,他根本是吃飽就吐,吐夠又哭,什麼小嬰兒最好帶?不知是哪個深謀遠慮的傢伙,害怕人類絕種,才編出這套折磨人的謊言來。
這一晚,他有預感寶哥是不打算放過他了,他是別想再睡覺了。
偌大的別墅中,只有不斷重複的憤怨傳出,「要不是看在你身為嬰兒的份上,我早就一巴掌打死你了……」
想來,這聲音的主人不這麼發洩一下,恐怕他早已一巴掌打死自己了。
第二章
被折磨了一整晚,喬或揚看著鏡中的自己,這個「企業王子」的形象消失殆盡,簡直就像剛從羅馬競技場和猛獸大戰兩百回合,撿了一條命回來般,失去平時叱吒風雲的王者氣勢及翩翩神采。
誰說嬰兒可愛又惹人憐,照顧起來根本忙煞了他這個大男人,昨晚好不容易等他睡著了,以為自己也可以小睡一下,沒想到只要他一離開嬰兒房,寶哥就醒來大哭。
現在是七點四十六分,他該去上班了,但寶哥怎麼辦?總不能帶去公司……唉,還是得想個無後顧之憂的方法才行,否則,他的睡眠品質、生活水平全被這傢伙破壞光了。
叫特助立刻替寶哥征保姆,不行,太慢了!
把寶哥送去托兒所,更糟!一開始他就是把寶哥送到托嬰中心,結果發現為了不讓孩子哭鬧,他們竟在牛奶裡摻了安眠藥,因此,他對這類的中心院所完全不抱希望。
他煩躁的將手上的包巾甩在地上,猛地瞥見有東西掉出來,撿起來一看,原來是昨晚那張宣傳單。
嗯!喬或揚心裡突然有了個計謀。
於是,他趕緊梳洗換衣,然後把熟睡中的寶哥放進提籃裡出門。
發現寶哥竟然不管他怎麼「搬動」都無動於衷,「哼!昨晚不睡,現在卻睡得那麼熟。」
他不得不承認育嬰還真是一門深奧的學問。
***************
喬或揚按照宣傳單上的地址,來到聖恩教會。
坐在車子裡的他,正考慮要不要進去,卻瞥見一抹嬌俏的身影站在窗前,正是昨晚他在醫院遇到的小女人。
太好了!
他隨即抱起寶哥踏出車外朝屋子走去,門沒上鎖,他一推就開了,裡面卻沒有人在。
清燦的陽光透過潔白的窗簾,照亮了這間小小的樓房,顯然有些老舊卻佈置的頗為溫馨、美好……
然而,瞪著眼前的狀況,他很快就推翻了剛剛的看法,他……他們想幹什麼?
「攻擊!打倒撒旦——打倒惡魔、黑社會——」
不知打哪突然冒出三個小蘿蔔頭,見到他便不懷好意地衝過來。
正想閃開,卻發現自己的行動困難,原來還有個在地上爬行的小孩巴住了他的褲腳,還好奇的亂扯一通,敢情也想打倒他不成?
手上抱著這個已經夠可怕的了,加上昨晚被折磨了整夜,已神經衰弱到禁不起一丁點刺激的喬或揚,只能狠瞪這些不知死活的小鬼頭以示警戒。
但顯然沒人理會他,雙手還是照樣亂扯亂摸。
「砰砰!打打打……打壞人。」
又是一陣喧嘩鼓噪,令他英氣逼人的五官霎時變得陰沉駭人。
「小朋友,要有禮貌喔……啊!」方芹聞聲走了出來,見到眼前西裝筆挺、氣勢不凡的男人,卻猛地倒退了兩步,「黑社會!你你你……想對孩子做什麼?你們快過來我這兒。」
宇傑、宇真和宇善立刻奔到她身後,只有宇美還傻傻地繼續巴著「黑社會」的褲腳。
方芹想向前「救」宇美,但當她對上了他那雙電光雷擊般的眼神時,便愣住,那種近乎尋仇的目光,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可怕的目光了。
她堅定又惶恐的說:「這這……位大、大、大哥……請你不要傷害孩子們。」
喬或揚不禁懷疑她的眼睛有毛病,明明是這幾個小籮卜頭在攻擊他耶,他可什麼都沒做,她竟然指控他傷害小孩?!
「黑社會……黑大哥……請你高抬貴手……」她想請他離開,但被他嚴厲的眼神一射,嚇得只能把話吞回去。
「我不是黑社會,也不姓黑!」他咬著牙抽抽腿,想把腳下的小麻煩甩開。
「我知道……知道你不姓黑,但黑社會大哥,請別再逼我們了,好嗎?我們真的沒錢……」她還是沒搞清楚,反而越描越黑。
逼他們?!他實在感到有理說不清,只能拿出昨晚那條包巾扔給她,「都說我不是黑社會了,我是來還你包巾的。」
「不是嗎?對不起……」方芹接住毛巾張大了眼睛,總算看清楚了,原來他是昨晚那一身狼狽的新手奶爸,只是此刻怎麼像個滿臉陰沉的惡霸?!
見她竟還露出質疑的神情,他怒瞪著回答,「當然不是!」
「不是混黑社會的大哥,那你幹嘛一臉來尋仇的表情?還這麼凶。」鬆了口氣,方芹比那些不知死活的小蘿蔔頭,更沒有危險意識。
聞言,喬或揚更加怒不可遏,「我哪裡像黑社會?」
「眼神就很像。」她就覺得納悶,他是長得帥氣逼人,但眉宇間的煞氣也太重了吧!
嚴肅的表情在瞬間瓦解,他居然氣得想大笑!
他向來有著天生的威儀,只要見過他的人皆不由自主地對他露出敬畏、崇拜的目光,而眼前這有眼無珠的小妮子竟膽敢說他像流氓?
若是往常,他非給她一點教訓不可,可是破天荒的,他居然不在意她說的蠢話,只是昂起下巴,冷哼了聲問道:「這些都是奶爸補習班的小孩?」
「他們都是我的弟弟和妹妹,我這兒是奶爸補習班,不是奶娃補習班,不收小孩的。」她甜笑著回答。
他聽了皺眉,抬起手中的娃兒問道:「那你可以破例收寶哥嗎?」
她搖了搖頭,天真的說:「你要報名上課嗎?學會育嬰訣竅,就可以自己照顧他了。」
「不,我沒時間,所以才來找你當寶哥的保姆,我可以給你豐厚的酬勞。」他只想找個可靠保姆,好讓他安心工作,即使費用多點也值得。
「喔,那很抱歉。」她有些失望,還以為有學生上門了呢!再過幾天學校就要開學了,宇傑、宇真和宇善的註冊費到現在都還沒有著落。
不收?這是第一次有人敢拒絕他,讓他感到挺不舒服的。
「現在你的奶爸補習班有多少學生?」他看了看四周簡陋的設備,猜測學生一定沒幾個。
「目前一個都沒有。」方芹很誠實地回答。
「很好,既然這樣,你乾脆就當寶哥的專職保姆吧,一個月給你五萬夠嗎?」他以利誘之。
「啊?!」他付的酬勞是外面行情的兩倍,她不禁瞪大雙眼,「這、這樣太多了,我……」
她還沒說完,一旁的宇傑卻打斷道:「姐,我們就收了吧,不然,等銀行把這房子拍賣掉,我們會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呢!」
聞言,方芹卻斥責道:「宇傑,你怎麼可以這樣想呢?瑛瑛幫我們策劃了這麼多,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這樣太不應該,也太對不起人家了。」
再說,要是奶爸補習班真開課了,不但工作有著落,也許還可以闖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也說不定。
「可是……她那什麼餿主意,一點都不管用,再這樣下去連買奶粉給宇美的錢都沒有了,還有我們的生活費怎麼辦?」清貧的生活,讓一個十歲的孩子變得早熟又實際。
「對啊,大姐,要是有了錢,以後我們就不必餓肚子了。」唉,連八歲的宇真都知道錢有多重要,就大姐不明白這個道理。
喬或揚挑挑眉,誰叫她的專長就是照顧嬰兒,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而既然他要就沒理由得不到。
他冷笑一聲,針對他們的弱點說道:「沒有人會嫌錢多的,只要你答應,每個月我再多給你兩萬。」
啊!姐弟倆雙眼為之發亮,一共是七萬,這對他們而言可是一筆大數目呀,甚至可以很快解決眼前的困境。
宇傑立刻扯了扯方芹,「姐,你就答應了吧,別忘了,我們還欠人家錢呢!」
她咬著唇猶豫半晌,「我可以答應當寶哥的專職保姆,但你也得來上課。」
「你說什麼?」他的臉上確切的寫滿驚訝,她竟敢跟他談條件!這天字第一號的笨女人,連個小學生都不如。
「你……要是不學著點,打算讓……讓寶哥回家哭得死去活來的嗎?」在他嚴峻的臉色下,方芹吞吞吐吐的硬把話說完。
「等等,為什麼寶哥回家會哭得死去活來?我一個月付你七萬,理當是要你當二十四小時的保姆。」他先是皺起眉頭,接著卻笑了起來,她實在有夠鈍。
她想想也是,不然他怎會給那麼多錢?但她仍然死腦筋地說:「現在是男女分工的時代,學習育嬰常識,你可以幫你太太分憂解勞,同時也可以增進父子間的關係,為什麼不學呢?我不會跟你多收學費的。」
她總覺得不能白拿別人那麼多錢,既然拿了就得回饋點什麼。
不料,他卻沉著臉回答,「我沒有太太!」
「那……寶哥的媽媽呢?」難不成小孩這麼小就沒有媽媽?那真可憐!
「別再提她,這女人已經不要寶哥了。」他從牙縫中進出這句話。
方芹一怔,原來這對父子被拋棄了,她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同情及感傷的溫柔。
她不敢再問,卻堅持為這可憐的孩子爭取權益,「你身為他的爸爸,也不能不聞不問啊,只要你每天下班肯花一、兩個小時上課,算是多跟寶哥親近,那麼,我就當寶哥的保姆。」
哼!說得他像犯了虐嬰罪似的,但為了早點擺脫寶哥的折磨,喬或揚心念一轉,回道:「好。」
好極了!至少有人帶小孩,每天下了班到這兒來看看寶哥也好,至於上課就再說吧!
他答應了?方芹以為還得費好幾番唇舌呢!
「那就一言為定嘍!」她高興的抱著弟妹們歡呼。
「你還在幹什麼?」喬或揚低沉的聲音響起,一點也不高興。
「呃?!」她被嚇了一跳,像只受驚的兔子,不解的看著他。
「把寶哥抱好,我要去上班了。」他沒想到嬰兒這麼小,抱起來倒挺累的,手都酸了。
在他如電擊般的目光下,她趕緊接下寶哥,免得被電死。
「這是我的名片,有事打這支專線給我。」他塞了張名片給她。
「天威集團,總裁喬或揚。」方芹低頭念著上面印的頭銜,心想他這麼年輕,事業能這麼成功真不簡單,想必光是一個威嚇的眼神就能嚇倒不少人,剛才她就領受到那股威力了。
想到自己也該有禮的回應,於是,她抬頭道:「喬先生,我叫方芹,四方的方,芹是香芹的芹。」
喬或揚點頭表示聽到,接著又從口袋中拿出支票簿和鋼筆,並在支票上填上金額後遞給她,「這是第一個月的費用。」
方芹接過後一看,「十萬?!不是說好七萬的嗎?喬先生」
「多出來的是給你幫寶哥買衣服和日用品的,他什麼都沒有,你看缺什麼就去買吧。」他的臉色一沉,語氣有著不容反駁的意味。
「哦。」既然他堅持這麼大方,她也沒話說。
隨後他又再度開口,「還有,外面那塊『奶爸補習班』的招牌給我拆了。」
「為什麼?」他凌厲的眼光掃射過,她在心底顫抖了一下,卻還是想問個明白。
「喬家畢竟不是普通的人家,不能讓閒雜人接近寶哥,這點我很堅持!」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走出屋外,喬或揚突然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沒錯,四個月前他來過這地方,只不過那時候他只在外面兜了兩圈,勘查附近的環境和交通。
他沉思著,突然眸子閃過一抹精光,嘴角微微揚起,他肯定可以好好安置寶哥,又可以確保自己的生活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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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公司,喬或揚便把特助馬偉文叫進來。
「總裁,有什麼咐吩嗎?」馬偉文恭敬地問道。
「員工休閒中心的預定地,目前進行得怎樣了?」原本想為員工在風景清幽的木柵蓋一幢休閒中心,但現在為了寶哥,也為了自己往後的生活品質,他決定改變主意了。
馬偉文飛快地從手中的PDA搜尋建地標購案,「還在處理中,銀行將這塊地拍賣日期訂在下個月五號,我們已搜集相關資料準備競標了。」
「嗯,交代下去,這塊地改用我的名義標購,至於員工的休閒中心預定地,另外再找過。」
「是,還有什麼指示嗎?」他語氣恭順。
喬或揚敲了敲桌面,「這塊地務必標到手,不管用什麼方法!」
「知道了。」回話的同時,他的目光篤定而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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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六點。
一輛名貴的黑色轎車駛進巷子裡,停在聖恩教會前。
喬或揚神采奕奕的走出車外,大概是昨晚沒有寶哥的「凌虐」,讓他睡了個好覺所以即使工作了一整天,下班後他依舊精神飽滿。
經過桂花撲鼻香的院子,他推門進入燈光朦朧的客廳。
而沒聽見屋子的門被打開的方芹只顧著蹲下身子鑽到桌底下,「喵喵!快出來,我不會傷害你的,快來。」
當喬或揚看見這幅景象時,表情顯得有些僵硬了起來,內心顯得非常震驚,該死!居然這麼容易就衝動!
老實說,看到她趴在地上翹起臀部的剎那,那柔美的曲線竟立刻引發了他的反應。
「喵喵!乖,別鬧了。」她伸手一抓,小貓卻靈敏的逃出門外。
方芹想追趕,回頭卻赫然發現喬或揚就站在她身後,急忙站起來,瞪著他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手裡拿著公事包,身上穿著深色西裝,一派企業家的氣勢,與這簡樸的空間毫不相襯。
「你在做什麼?」該不會她照顧小孩不嫌煩,還想養貓吧?
她微微一笑,解釋道:「那隻貓偷溜進來,我怕它會抓傷小孩,原本想把它趕走,現在它自己跑掉了。」
「嗯。」算她有概念,喬或揚看著眼前穿著圍裙的女人,發現自己正盯著一張動人的小臉,尤其是那雙眼睛又大又亮,率直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這種女人現在已經很少見得到了。
事實上,他根本從沒見過。
而她純真和坦率的笑容,讓他發現原來世上仍有這樣毫不做作的表情,在商場打混久了,他只對虛假的表情有印象。
「我正在做晚餐,你還沒吃吧?不如一起用餐吧!」她伸手去拉他。
「嗯。」他發現自己毫無抵禦能力的,就被她拉著往廚房走去,這是從未發生在他身上的事,等他察覺時,人已經置身在廚房裡了。
「大哥哥好!」幾個小蘿蔔頭見到他很有禮貌的問好,不像上次那樣攻擊他,畢竟他已從黑社會大哥變成了使他們衣食無缺的大老闆呢!
「呃……好。」他不擅長和小孩相處,有些僵硬地回道。
寶哥和宇美被安置在一旁的軟墊上,一個手上玩著玩具,一個在啃餅乾。
喬或揚彎身逗了逗寶哥,發現他神色愉快活潑,一會對著他嬉笑、一會又東張西望,比之前好太多了。
「對了,喬先生,你來得正好,我來教你怎樣做晚餐吧!」她走到流理台前開始動手。
「我?!」喬或揚訝異的指著自己,接著眼底冒出火光。
Oh!NO?搞什麼?這小女人自己穿圍裙就好了,不會也想拿一件給他穿吧!
很不幸,方芹真的拿出一件圍裙遞給他。
君子遠庖廚,他才不要進廚房丟臉呢!何況怎麼說他也是她的老闆,有什麼資格命令他?
方芹絲毫不察她的老闆正對她感冒,臉上還掛著天真的笑容,替他把圍裙圍在身上。
望著她那總是一副天真的笑臉,喬或揚嫌惡的發現一件事——就是他竟無法對她生氣,還勉為其難的讓她把圍裙繫好。
然後她又要求他道:「請先洗手。」
圍裙都圍上了,洗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洗過手,方芹拿起一個蘋果」不范說:「要先削皮,然後用這個磨子把蘋果磨成泥,還有這是煮熟煮軟的紅蘿蔔,也是磨成泥,和剛才的蘋果泥混在一起就可以了。」
「這樣就可以了?」瞄到那碗一坨濃稠的東西,他皺眉了,很懷疑的看著她,廚藝這麼爛,還敢叫他一起吃晚餐?
「對啊!你試試看,很容易做的。」她把蘋果和紅蘿蔔塞到他手上。
這是挺容易的,他照做了。
接著方芹又舀了一小碗白糊糊的東西,「把這個加到剛才的果菜泥裡。」
想到要吃這種晚餐,他忍不住要問:「這是什麼?」
「果菜泥加粥糊,甜甜的紅蘿蔔可以中和蘋果的酸度,加些粥糊比較不傷胃,但記得別加鹽。」她還很盡責地詳加說明。
「你要給我吃這個嗎?」他一雙濃眉都糾了起來,不敢相信這種東西可以當晚餐吃。
「啊?!」方芹愣了一下,隨即眉開眼笑,「噢,不……這是給寶哥的晚餐啦,我是在教你怎樣做嬰兒的副食品。」
「哈哈哈……」隨即喬或揚身後暴出一陣童稚的笑聲。
宇善指著他說:「大哥哥好笨喔!」
他好笨?!
這話說出去打死也不會有人相信,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裡,企業王子喬或揚代表了智慧、才幹與財富,這也是他立足商場最傲人的武器,只要他使個眼色,股票立即或升或跌幾個百分點。
如今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嘲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原來這是她安排的奶爸課程,他不禁好奇的問:「嬰兒不是只喝牛奶嗎?」
「嬰兒到五、六個月大,除了喝奶,還可以嘗試其他食物補充營養。」
瞧她一副很專業的樣子,喬或揚只有點頭的份。
「好了,宇傑,你去示範給大哥哥看怎麼喂寶哥吃粥糊,我要做晚餐了,宇真、宇善,你們去整理桌子擺碗筷。」
方芹一聲令下,大伙馬上分散執行。
瞬間只剩下喬或揚仍站在原地,看著大家賣力的示範。
不到半小時,餐桌上已擺著熱騰騰的萊餚。
「喬先生,請坐。」方芹拉開一張椅子。
喬或揚坐下來,卻發現大家並未開動,只是雙手互握在胸前,口中唸唸有詞,當他聽見最後一句「阿門」,才恍然大悟他們在做飯前禱告。
接著,方芹才宣佈,「大家請開動。」
喬或揚吃得很慢,也很嚴肅、很正經,同時,他發現幾個小蘿蔔頭在飯桌上挺守規矩的,他原以為跟小孩子一起吃飯跟打仗一樣哩!
他吃了幾口,夾起一道菜,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
「萊脯蛋。」方芹回道。
「是嗎?」他又夾了一口細細的咬著。
菜脯蛋會這麼好吃?!他記得他曾經在清粥小菜館裡吃過這道萊,卻沒現在吃的又香又酥。
「那麼這道呢?」他忍不住又問。
「茄汁豬排。」她夾了一塊給他,然後問道:「怎樣,不知這些家常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嗯,這個呢?」他像隨意點個頭,舀了一碗湯,上面有紅的、綠的、紫的、白的,光看顏色就知道很可口。
「這是紫山藥豆腐羹。」
「這又是什麼?」他指著眼前一道最不起眼的涼拌菜,酸甜鮮脆,好吃爽口,他肯定從來沒吃過。
「涼拌西瓜皮。」
他怔愣,又夾了——口吃,還是不相信,「怎麼可能?」
「不好吃嗎?」
「挺可口的。」他淡淡回道。
其實,當他每嘗一道菜之後,心底滿是衝擊,沒想到簡簡單單的三菜一湯,讓他感受到家的味道——幸福。
唉,不知多久沒吃過這種家常菜了,他終於體會到剛才寶哥吃蔬果粥糊時,臉上那股滿足勁是怎麼回事。
不久,他赫然發現已吃完三碗飯,甚至還想添第四碗,但桌上的菜顯然已經被他一掃而空了,天!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貪吃?
「哇!沒有菜了,我都沒吃到,嗚嗚……」宇善率先哭了出來。
宇真也委屈地含著淚說:「我們很久都沒吃到這麼好的菜了,全都被大哥哥吃光光了啦。」
「姐,還有沒有別的萊啊?」宇傑手上捧著半碗剩飯問。
完了!他竟然連人家的那份都吃掉了,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然而,相對於他的驚惶失措,方芹卻甜甜的笑著,「沒關係,難得喬先生不嫌棄,吃得慣這些家常菜,明天我多準備一些。」
面對三雙無辜的眼睛,還有一對體諒的美自,他補救地說道:「呃……咳!這樣好了,我請大家吃披薩跟炸雞。」
「YA!有炸雞吃嘍!」大伙歡呼的大叫,免除了喬或揚的尷尬。
第三章
一個幸福的星期過去了。
每天晚餐時間,是他一天中最快樂、滿足的時光,彷彿以前沒試過吃得飽、吃得好的滋味,而方芹的手藝卻辦到了。
所以每當下午接近五點鐘,喬或揚就滿懷期待地等著下班。
雖然他和往常一樣,總是抿著嘴聽取各幹部的報告,並嚴厲的要求每份計劃的細節,嚴謹查核每一項財務,臉上的表情也沒啥變化,但馬偉文卻看得出來有些不同。
他的上司不再每天加班到深夜,而是準時下班,即使有必要加班或晚上有應酬,他也是五點一到就先走,然後再回來加班或應酬。
當然,這些變化,馬偉文看在眼裡、想在心中,可沒那個膽問,究竟是什麼影響了他多年不變的生活?
而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向來對吃不怎麼挑剔又講求效率的喬或揚,以往中午都是隨便以外賣便當解決,但這幾天卻嫌便當難吃,於是他便請專人送來大飯店價值五百元的便當。
結果他還是抗議,「這是什麼東西,難吃!」
馬偉文發現他整個便當才吃了一口,忍不住問道:「總裁,這是五星級飯店大廚做的豪華便當,會難吃嗎?」
「不信你吃吃看,做出這麼難吃的便當,這個大廚不用混了。」他把整個便當推開。
「唔……」馬偉文很懷疑的嘗了一口,「不會啊,很好吃!」
同樣是便當,跟六十元的排骨飯一比,豪華便當的口味簡直是天賜珍饌,總裁卻還嫌棄,那什麼才叫好吃呀?馬偉文實在很疑惑。
「全都給你吃吧!」喬或揚不能忍受的搖了搖頭,真正好吃的東西絕不是這個味!
「那總裁要吃什麼?」馬偉文有些為難,他實在找不到好吃的便當了。
「不吃了。」要他吃這種又油又膩的東西,寧可留著肚子等晚餐好了。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
「嗨!或揚,有沒有想人家啊?」一道嬌軟的聲音傳來,隨即一抹身影伴隨著相氣撲鼻投進他懷裡。
「呃,心怡?!」他定眼一看,沒想到是好久不見的床伴,他都快忘了她長什麼樣子了。
「人家好想你喔!可是你都不來找我,真是太過分了!」心怡戳著他的胸口,撒嬌地嘟起了紅唇。
「哦!我忙得很,所以沒空。」也不知道為什麼喬或揚一看到她做作的表情,就不禁反感地拉開她掛在他胸前的嬌軀。
她旋身姿態撩人地坐到桌上,「沒空到連電話也不接?」
他不理會她的搔首弄姿,冷淡說道:「你找我有什麼事?說吧!」
「討厭啦!我們好久沒聚聚了,嗯?」她俯下身,讓胸前春光無限。
「我確實很忙。」奇怪,他到底怎麼了?對眼前這幅誘人的畫面,絲毫勾不起一絲情慾。
「大忙人,我知道你忙,但再忙也要吃飯吧?走,我們去吃點特別的。」她挽起他的手臂,心裡盤算著吃完飯到哪家飯店開房間比較好。
然而,喬或揚一動也不動,根本什麼胃口都沒有,「不了。」
「你怎麼了嘛?我來都來了,去嘛,人家肚子好餓,就為了等你吃飯。」心怡有些驚愕,一直以來他給人的印象雖然嚴肅,但是對女人並不壞,怎麼今天卻一副冷淡的模樣?
喬或揚忍不住開口斥喝,「你再吵,乾脆改名叫『心煩』好了,馬特助,替我送她出去。」
「你……哼!」她又驚又怒,自己打開門出去了。
看著那妖嬈的背影離開,喬或揚竟覺得心情特別輕鬆,「以後別讓這種女人進來煩我。」
「我曉得了。」馬偉文答應著,心底卻反覆思量著總裁的轉變,見到他拿起車鑰匙,「咦?總裁要出去?」
「我去吃飯。」他已感受到美食在召喚了。
「哦。」馬偉文驚詫連連,以前總裁是不會花太多時間吃飯的,現在要上哪兒找飯吃?
***************
喬或揚開車往聖恩教會的路上,那股幸福感又再度襲來,天!他多麼幸福,他簡直要嫉妒起自己來了!
雖然每次方芹都要他學做嬰兒餐,學喂嬰兒吃東西、換尿片,但不久就可以享受美味溫馨的晚餐,犧牲這一點形象是值得的!他這麼對自己說。
昨天的晚餐是湯鮮肉嫩、香噴噴的牛肉麵,加上幾道可口的小菜,就教他吃得津津有味,前晚那道料好湯鮮的砂鍋魚頭,好吃得讓他咬到舌頭,再前一晚吃的是餃子,一口咬下時,湯汁鮮美肉滑嫩,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就不知道今晚會吃些什麼。
他已經等不及了,反正現在肚子也餓,不如去看看寶哥,順便吃飯。
自從每晚在方芹那兒吃晚餐,上班時間他變得更積極賣力、效率百倍,因為他期待早點把工作做完,可以好好的享受晚餐時間,要是早餐、午餐也能在那吃……
啊!怎麼一向聰明睿智的他現在才想到呢?這是上帝恩賜的啟示嗎?不信教的他,頓時也覺眼前這幢房子充滿了光輝。
當他進入屋裡就聽見廚房挺熱鬧的,他們在吃什麼這樣開心?
才來到廚房,他赫然被眼前的景象嚇一大跳,急忙閃身隱在門後。
原本整齊乾淨的廚房,變得遍地狼藉,所有的廚具全被破壞殆盡,而方芹則雙手抱著寶哥和宇美,與一名女子縮在牆角,正被兩名凶神惡煞的男子威脅著。
喬或揚注意到那女子,看起來和方芹年齡相仿,但那眼神顯然聰明多了。
一高一矮兩個惡漢嘴裡罵著髒話,手中還拿著棒球棒和尖刀,不停地敲打著牆壁,像要把房子拆了的樣子。
「求求你們,別傷害孩子。」方芹極力央求著。
「你們再不聽話,就跟這只死貓一樣!」其中矮個子的男人手裡拎著血淋淋的死貓,威脅道:「還不快把小孩給我?」
「不行!你們不可以這麼做……」方芹手裡抱著寶哥,還以纖弱的身子擋著宇美,生怕小孩被搶走。
「給我!」那高個子伸出粗壯的骼臂要小孩。
方芹急得都哭出來了,蒼白的小臉卻堅決的喊道:「不要,不能用小孩來抵呀!」
到底出了什麼事?兩個大男人無恥的竟以血腥暴力威嚇女人和小孩,令喬或揚怒火中燒。
「這位大哥,你們帶走小孩也沒有用,他們超愛吵愛鬧的,還得管吃管喝、把屎把尿的,划不來啦,不如再寬限幾天,就可以收到花花綠綠的鈔票了。」另一名女子討好道。
「哦——你不就是那個劉瑛瑛?」矮個子男人瞇起眼打量。
「呃……是、是啊,多謝大哥還記得我。」劉瑛瑛心底在哀嚎,被這種人記得真是三生不幸,不知以後走在大街上還安不安全。
「呸!都是你這個臭三八,欠錢不還還躲我?」矮個子手中的球棒一揮,敲得周圍的鍋碗砰砰作響,一手便揪起劉瑛瑛。
方芹不想連累好友,拚命求情,「大哥,錢是我借的,跟她無關也跟小孩無關,請你不要為難他們,我有錢立刻就還你們。」
喬或揚終於聽出端倪來,難怪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們都叫他撒旦、惡魔,還有什麼黑社會的,原來是她欠人錢。
只是萬萬想不到,柔弱的方芹竟敢向地下錢莊借錢?老天!這些人看來絕非善類,難道她不知道惹上這種人,不會有好日子過嗎?
「是嗎?嗯……」高個子過來捏著方芹的臉,端詳片刻道:「挺漂亮的,既然不關他們的事,就你負責嘍!」
「是啊!我負責,我願意負責。」方芹還不知死活地使勁猛點頭,根本看不出對方不懷好意。
喬或揚看了不禁暗罵,這呆女人、笨女人還高興個什麼勁?看不出來那色瞇瞇的眼神,想吃她的豆腐嗎?
果然,高個子伸手一把抱過方芹,雙手還惡意的狎弄她的胸脯,獰笑道:「小美人跟我走!」
方芹這才嚇得臉色蒼白、雙腳發抖,「啊!不要……」
看到她失了血色的小臉,幾乎擰痛了他的心……但,他怎麼會產生這種怪異的念頭呢?
她那柔美的五官下,蘊含著純潔稚嫩,以及脆弱無助的表情,竟然悄悄掀起他內心深處從未有過的情愫。
「喂!你們這樣欺負女人和小孩,還算是男人嗎?」喬或揚低沉嚴厲的聲音打破他們的謾罵。
兩人回頭看向喬或揚,非但毫無愧疚,還投來一記「少管閒事」的警告眼神,高個子男人氣焰熏天的嚷道:「欠債還錢,今天我若不連本帶利討回來,那我豈不白混了。」
「啊!喬先生——」方芹想走向他,卻被高個子攔腰抱住,她卻仍不忘說:「對不起,請你先帶走寶哥,我怕我保護不了他了。」她轉向討債的兩人又道:「求求你們放過他,他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唉!這蠢到不知道要害怕的小女人,倒是很有責任感。
他實在不知該笑還是該氣?難道她就這麼認定,他只有挨打的份,還苦苦哀求這些人手下留情?!
喬或揚黑眸一凜,目光如鷹般犀利的盯著扣在方芹身上的手,冷冷的開口,「她欠了你們多少錢,需要大動干戈對付手無寸鐵的女人和小孩?放了她,別嚇壞她們好嗎?」
哈……瞧這男人大概是沒見識過壞人吧!
高個子和矮個子一起轉過來瞪著喬或揚,懷疑他不是跟這女人一樣遲鈍,就是被嚇傻了,在這節骨眼竟然敢開口要他們放人?
「要我們放人也行,只要你拿出一百萬來,我們就放人。」他們有恃無恐的獰笑起來。
方芹卻叫道:「啊!不對、不對!你們有沒有算錯?我才借了十萬,到這個月為止,加上利息應該是十二萬才對,怎麼會是一百萬呢?」
只見喬或揚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彷彿在問她是天真過了頭還是白癡?
「你別傻了,他們怎麼算都不會錯的。」劉瑛瑛扯了她一下,知道喬或揚應該能應付這緊急狀況,要她別再節外生枝了。
喬或揚移開視線,掃視一地的殘破,「欠債還錢是很公道的,但你們打壞這裡的東西又該怎麼算?」
啥?他們有沒有聽錯?
「靠!錢都還不出來了,還敢跟老子計較?不看看自己的斤兩,也不去打聽、打聽老子的名號。」一陣獰笑後,他大手用力一址,就要把方芹帶走。
喬或揚立即幾個大步上前,動作之快令人還來不及眨眼,他已經擋在他們前方,並且單手一抓一扣,然後一個翻轉,嘎啦一聲響起,跟著是高個子的慘叫聲。
「啊……我的……手……」他痛得鬆開方芹,額上冷汗直冒。
而矮個子見到同伴受攻擊,便加入搏鬥,想趁喬或揚不備往他背後偷襲。
方芹看見,把寶哥往劉瑛瑛懷理塞,傾身介入打鬥中,想勸阻,「你們別再打了——」
說時遲那時快,她不假思索地橫在他們之間,卻猛然迎向擊來的拳頭,喬或揚驚險地替她擋掉這一拳,並接住她傾倒的身子。
「你這不長眼睛的傢伙,連女人也打!」他一手扶著方芹,另一手握拳揮出,扎扎實實「砰」的一拳,迅速精準且十分有效的把矮個子重重擊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
情勢大逆轉,著實令人詫異,劉瑛瑛看得眉飛色舞,這個帥哥不只應付得來,還綽綽有餘呢!
方芹卻看傻了,喬或揚眉間凝聚了駭人的狠戾之氣,眼中竄出的憤怒和嚴酷,與平日的冷斂判若兩人。
那兩個流氓顯得驚惶失色,他們見喬或揚西裝革履,算準是坐辦公室的軟腳蝦,還打算好好痛宰他一番,讓他嘗嘗多管閒事的滋味,不料被痛宰的反倒是他們自己。
「你……你好大的膽子,大勇哥的事你也敢管,你死定了,我們的兄弟是不會放過你的。」他們狼狽地以言詞反擊回去。
喬或揚把方芹帶到一旁坐下,回過頭已臉色陰沉,冷眼不怒而威,「我也有我的兄弟,你們最好別碰到他們,否則……」
「否則怎樣?有本事報出你的兄弟是混哪裡的?」高個子挑起雜亂的八字眉,站著三七步,卻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喬或揚冷眼掃過兩人,酷酷的揚起唇角,「他們『混』的地方可多了,有的混警政署,有的混迅雷小組,有的混情報局,還有的混各個分局。」
「啊!」他們恐懼的瞅著喬或揚,顯然被他的話給「驚」到,虛張的氣焰頓時蕩然無存,這次回去鐵定被老大K慘,要同時被那麼多單位盯上可就麻煩了。
喬或揚確實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勾起殘酷的嘴角警告道:「我不管你是為何而來,但你的行為已經侵犯我的地盤了,還不快滾?」
看來他們真的失策了,眼前這泰然自若的男人,絕不像在裝腔作勢。
「好,我們就暫時先放過你們……」話還沒說完,他們一溜煙就不見了。
喬或揚回過頭看方芹,「你怎樣?有沒有受……」
不料,話還沒說完,坐在椅子上的方芹,已抱住他高大的身軀,焦急地問:「你還好嗎?有沒受傷?有沒有哪裡疼?」
情急之下那雙柔滑軟嫩的小手,在他高大的身軀不斷摸索,想確定他身上是否有傷,但,這舉動對他倒是成了難以割捨的享受。
「你?!」他並不介意被她吃豆腐,不過,她這囂張的行為未免和她清純的表情太不符合了吧?
「你太高了,可不可以……蹲下來讓我看看?」當她想確定他肩膀以上的部位,卻發現自己摸不到他的頭。
要知道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就擅自對他如此煽風點火,居然還要他蹲下來給她看?
見他仍舊不動如山,硬是站在原地沒有挪動,她扯了扯他的臂膀,順勢的站了起來。
「哎喲!」突然間,她驚呼一聲,五官皺成一團,因痛楚而顯些倒臥。
喬或揚撐著她傾倒的身子,讓她坐下,視線落在她腳踝凸起處,說道:「你的腳踝骨扭傷了。」
她彷彿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一定是剛才弄到的,好痛……」
「忍著點。」喬或揚蹲下,抓著她的腳掌和小腿,一起一落兩個動作,卻讓方芹哀叫一聲,昏倒在他的臂彎裡。
「嘩!這樣就好了,你是職業的嗎?」劉瑛瑛表情充滿了讚歎。
他卻面無表情的不答反問道:「臥房在哪兒?」
指著樓上的方向,她的視線緊黏著喬或揚,彷彿剪都剪不開。
她總覺得這男人所做的一切不像是見義勇為,反倒像是在保護他的所有物,看來方芹的安全無虞了。
***************
「嘩!嘩嘩嘩!真的有夠『……』!仲仁,可惜你不在場,錯過了好戲。」劉瑛瑛把那天的事形容得有如驚險動作片。
梁仲仁聽了點點頭,喝了一口茶說:「嗯,有機會我還真想見見他。」
「對了,小芹,他今天會不會來?」劉瑛瑛問道。
方芹端上剛切好的水果盤,「今天是禮拜天,他不會來。」
「哇,這盤子好漂亮,是水晶盤耶!」劉瑛瑛彈彈盤緣,發出鏗鏘聲。
「這是喬先生送來的,整套的呢!」方芹回道。
「喂,快從實招來,你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會無條件幫你解決債務,還立刻幫你整修廚房?」劉瑛瑛回想他那張酷臉,實在不像是善男信女。
「因為他說如果債務沒解決,那些人一定會再來囉唆,他擔心寶哥的安危,只好先幫我還債,而廚房毀了,我就不能做晚餐給他吃,他不想餓肚子,所以叫人送來這些廚具。」方芹照實回答。
「少來了,裡面那套廚具至少要三十萬以上,兩萬一套的廚具也很多啊,他幹麼要花那麼多錢?」劉瑛瑛腦袋轉了好幾轉,唯一的解釋是他對小芹有意思,但他不是有家世的男人,那麼小孩的媽媽呢?
「所以他是上帝派來的好人。」方芹仍然這麼想,事實上,在她單純的邏輯裡,也擠不出其他的想法來。
「如果我是上帝才不會派他來。」梁仲仁意有所指的道。
「為什麼?」方芹訝異的瞠大眼,不瞭解他的意思。
「因為根據媒體的報導,他是商業界有名的『企業王子』,作風強勢,霸道、冷僻、狂妄、掠奪、殘酷、無情,都是他的代名詞,還聽說前陣子有個女孩為了他鬧自殺呢!」
「你是不是弄錯了?」方芹根本不相信,說他霸道、冷僻是有一點,但是狂妄、掠奪、冷酷、無情……怎會呢?何況他才救過她、幫過她哩!
梁仲仁不放心的勸道:「天威集團前總裁,是個極為低調的人物,使喬家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據說他有兩個兒子,但他卻將龐大的遺產,一毛不少的全部交給了喬或揚,讓喬氏家族其他成員掀起繼承權的爭奪,最後仍被喬或揚給擺平,所以有人說他狠、說他絕,想想也是,不狠、不絕哪能鎮得住這場腥風血雨?不管怎麼說,你小心一點就是了。」
「不會的啦!喬先生是個好人,如果他想對我使壞,早就對我動手了,怎麼可能還會救我呢?」方芹自認分析得合情合理。
「拜託,你真不是普通的呆耶!壞人不會把壞字寫在臉上的,何況他是有頭有臉的社會名流,要對你使壞不見得用暴力,萬一他是披著羊皮的大野狼,你又這麼笨,沒兩下就被他騙去了啦!」劉瑛瑛翻了翻白眼,就是怕她蠢到被騙還不如道。
「我窮得都被人追殺了,還有什麼好給他騙的?」方芹還是覺得不可能。
劉瑛瑛氣得跳起來捏她的臉頰,「當然有,騙你的人、你的感情,懂了沒?」
雖然她的腦筋不大靈活,可是她再怎麼想還是搖頭,「原來你是怕我遇到愛情的騙子,那就更不用擔心啦!你忘了,我可是立志要當修女的,又怎會去談戀愛呢?」
「對喔,可是……」唉!像喬或揚這種在商場打滾的男人,世故、精明不說,光是他的心思就讓人猜不透了,小芹能應付得來嗎?
「放心好了,我保證不會有事的。」她自信滿滿的道。
「算了啦!」劉瑛瑛也懶得說了,只拉起梁仲仁,「走,我們逛街去。」
送走他們之後,方芹又開始忙了,先給寶哥餵奶,哄他睡覺,接著洗衣服、掃地、拖地板、整理客廳、房間,忙完之後已一身的汗。
於是她又去洗了個舒暢的熱水澡,就在她準備穿內衣的時候,房門卻突然「砰!」的一聲被打開了。
「你們真沒禮貌……啊——」方芹還以為是小朋友們,結果轉過頭一看,門口站著的赫然是喬或揚。
她嚇了一大跳,趕緊拿浴袍遮住自己,難掩臉上羞紅一片,「你……你進來怎麼不先敲門?」
「誰叫你不鎖門,宇傑說你在這裡,又沒說你在做什麼。」他臉上閃過一抹詫異,卻很快又恢復鎮定的表情。
沒想到她除了容貌動人,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清幽氣質,身段更是窈窕,剛剛那一瞬間,他看見她曲線柔軟誘人的嬌軀,讓他心底微微震盪了下。
好奇怪,她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等了好一會,見他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紅著臉說:「請……請你……先出去一下。」
「不要。」他挑挑眉,用最緩慢的速度,從她的頭髮到腳趾掃瞄一遍,沒有半分遺漏。
而且他未曾注意過她有一頭長髮,平常為了照顧孩子,都是用頭巾包著,此刻她一頭長髮放了下來,才讓他發覺她的頭髮很美,就像絲綢般散在雪白的肌膚上,而她的紅唇粉嫩如花瓣!
「你……這樣我怎麼穿……穿衣服?」她一動也不敢動,被他銳利的眼光,看得緊張兮兮,白皙的小臉顯得無辜而蒼白。
「你穿吧!」他嘴角浮現笑意,還把房門帶上,兩人同在一房裡,使氣氛更加曖昧。
「你……你、你再這樣子我要叫人了。」見他還佇在那兒,她只要動一下就曝光了。
他沉沉地一笑,往前幾步到她面前,「誰叫你早不穿晚不穿,剛好我要進來你才穿。」
聽他說的是什麼話?根本是強詞奪理,這是她家耶!
她哽咽一聲,低下頭去,「喬先生,你……你別這樣欺負我……」
喬或揚把臉貼近她的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樣就哭了?」
天曉得他剛才怎麼會對這個笨女人動心,沒道理啊!他也驚詫自己有這種念頭。
然而,此刻聞到了她發中的香氣,卻又讓他體內一熱、心頭騷動。
他趕緊背對她,聲音不自覺的命令道:「給你十秒鐘,趕快穿好衣服。」
才十秒她能穿什麼衣服?恐怕連內衣都來不及穿,匆忙之際,她只好套上手中的浴袍。
第四章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方芹真的不知道。
只知道當她才把浴袍穿好,喬或揚馬上轉回身,這麼一靠近,就讓她的心怦怦亂跳得好厲害,還真怕被他聽見了。
忽然間,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顎,立即覆上她的蜜唇,先是輕輕的撫弄,接著以舌尖慢慢品嚐那抹甜美,有著跟他霸道氣質全然不同的溫柔。
老天!
她居然讓喬或揚吻她?!
而且完全沒有掙扎!
這……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壞女人才會做的。
而喬或揚對她的慾望可說是一發不可收拾,不只索求地吸吮她的唇,大手也摸索上她的嬌軀,惹得她輕喘不已,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直到他的手覆上她的胸部,她才猛然清醒,發覺自己的初吻竟被喬或揚給奪去了,天吶!她已經不純潔了,上帝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不行……放開我!」會不會太遲了,上帝還肯要她嗎?
喬或揚硬生生的放了她,他知道再不放開她,他自己可能就要先失控了,但,看她雙頰暈紅、雙眼迷濛,一副等著被人吻的樣子,他煩躁的爬爬頭髮,似乎想將某種心情收起。
「我餓了,你去做飯給我吃。」
啥?!
做飯?
他對她做了這種不要臉的事,竟然連一句對不起也沒有,還把她當菲傭,欺負人也該有個限度吧!
但她能怎樣?總不能跟他說:喂!那是我的初吻,你要賠我!
方芹咬著唇、扭著手道:「喬先生,雖然你救了我,也幫我解決了債務,可是你也不能……」
「不能怎樣?」
他不但毫無愧疚,還挑高眉等她的反應,那神態有些狂妄的霸氣,他這輩子還未曾試過什麼不能的事,從來沒人敢拒絕他、質疑他。
「請你以後絕不可以像剛才那樣……那樣對我了,上帝不會原諒我的。」她說得好為難。
「男歡女愛很正常,這跟上帝有什麼關係?」他一愣,納悶著有些聽不懂她的話。
因為他不含蓄的詞語,讓她羞紅了臉,但還是堅定的道:「我已經決定把一輩子奉獻給上帝了。」
他聳了聳肩,覺得無所謂,還很體恤地說:「這是你的信仰自由,我不會干涉太多。」
「你能瞭解就好,我是絕不會和你有進一步的可能。」能達成共識她暫時鬆了一口氣。
「不會?!你該不會是心有所屬了?」這個念頭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是啊!她非常完美,我決定追隨她。」
她就是心屬上帝嘛!說到這,她那顆亂跳的心才安定下來。
不是她愛誇大,上帝在世人的心目中是絕對完美的,但聽在喬或揚耳裡卻是十分刺耳。
「他是誰?」他甚少洩漏情感的眼眸,有些許的激動。
她雙手交握,非常崇敬地回道:「上帝。」
「什麼?!」他一聽,嘴角硬是僵住。
她怯怯一笑,很神聖的回道:「我從小就立志要當修女。」
「修女!」喬或揚終於消化了這句話,然後,他的反應是大笑特笑,還忍不住語帶嘲弄的道:「你真的很聖潔。」
「謝謝。」她沒聽出他的諷刺,還以為是讚美,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好,我跟她搶定了!」他眼中閃過一抹曖昧的笑意,他是不會如願讓她當修女的。
「搶什麼?」她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管你打算一輩子當聖女還是修女,反正我都要把你從上帝的手中搶過來。」他斷然的低吼,顯得桀騖不馴,又充滿男子氣概。
總算聽清楚了,她先瞠大眼,然後噗嗤一笑天真的說:「別傻了,這世界上沒有人搶得過上帝的。」
「我可以。」他興起一抹奇異的念頭——染指她的純潔。
方芹卻很篤定的說:「別傻了,這虔誠的信仰是我從小養成的,立志要以犧牲、奉獻、服務為職志,幸福又平靜的過後半輩子,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心智。」
喬或揚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沉沉地瞪著她問道:「傻的人是你,如果我先『要』了你,你想上帝還會要你嗎?我的小聖女?」
他理所當然、稀鬆平常的語氣,嚇壞了方芹,她瞪傻了眼,不知他那句話是不是認真的。
「你……你開玩笑的吧?」她吸了一口氣,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喬或揚以冷酷的眼神瞪著她說:「如果我想要的話,隨時都可以侵犯你。」
「喬先生……」
她無助的瞪牢他,難道她識人不清,就像瑛瑛所說的那樣,喬或揚真是披著羊皮的大野狼?!
「你老是這樣瞪著我看,可是很危險的哦!」他擰著眉,克制著吻她的衝動。
危險?!她那雙美目瞪得更大了。
「因為你繼續這樣瞪著我,保證你會愛上我。」看到她驚疑不定的表情,喬或揚表情毫無變化,語氣卻自負的可以,「我還用得著侵犯你嗎?傻瓜!」
這人說話都那麼狂妄自大的嗎?
不過,說什麼要侵犯她,原來是嚇唬人而已,方芹鬆了一口氣坐下來,「請你以後別再這樣了,你只是鬧著好玩,差點害我信以為真。」
「誰叫你這麼笨?」他怎麼有一種對不起她的錯覺?
Shit!他到底中了什麼邪呀?
她滿臉迷惘,欲言又止的道:「你今天……為什麼這麼奇怪?怪得……都不像我認識的你。」
在她心目中,他可是個見義勇為的好人呢!今天卻差點被他嚇得半死。
而喬或揚卻在心底納悶,他今天怎麼那麼奇怪?連他自己都很迷惑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女人……不,該說是披著聖女外衣的小魔女,攪和得他情迷意亂!
迷什麼迷?!他喬或揚一向冷靜自恃,豈會為個女人情迷意亂?尤其是這種笨女人?簡直可笑、荒唐之至!
就在他仍處於「意亂」之際,發現她還癡癡的望著他,「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還不快去做午飯,我都快餓死了!」
他口氣很凶,其實心裡沒什麼怒意,只想把她驅離他的視線,好讓他冷靜一下情緒,要命的是,他也不敢確定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會來,我馬上就……」方芹傻傻地眨了眨眼,馬上站了起來,一緊張沒站好,卻跌進他的懷裡。
她驚呼了一聲,「哎呀!真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還真是有夠不小心的,隨便跌也要跌進他懷裡,還用那種無辜的眼神望著他,別說那雙微張的誘惑紅唇,也是不小心的?
他被迷惑了嗎?被她楚楚動人的清純,攝人心弦的無邪迷惑了?!
或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喜歡上了這個天真的女孩!
是這樣嗎?他不否認,卻也不想承認。
***************
方芹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忘仇的人,很快就忘了剛才喬或揚對她的過分,到了廚房盡心盡力燒了一桌好菜。
喬或揚站在一旁,看她穿著圍裙做菜,他開始想像,如果能天天這樣看她,吃她做的菜,那將會是什麼樣的生活呢?
「你今天怎麼會來呢?」她把菜端上餐桌,想起今天是禮拜天。
「想來就來。」他一臉淡漠的回答,心底在跟自己掙扎,是這兒的食物美味可口,還是她太過秀色可餐吸引了他?
往常星期假日,喬或揚不是在辦公室,就是去巡視百貨商場各個樓層,今天一大早起床,他淨想往這兒跑,這是為了什麼?
嗯,就是這個!聞到這股飯菜香,他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這種溫馨、這種歸屬感,一切都該死的對味極了!
對於他的態度,方芹不以為意,心想他大概是餓壞了,「你們先開動,還有一道菜我去端來。」
宇傑、宇真、宇善很有規矩的上了桌,宇美和寶哥照例在一旁玩耍。
寶哥已經會認人了,坐在嬰兒椅上對著喬或揚咿咿呀呀,可愛的小手不停地揮動。
他也餓了嗎?
喬或揚看見桌上有一道奶油蘑菇湯,便舀了一口喂寶哥。
喬或揚原本是無心學習什麼奶爸課程的,沒想到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喂得得心應手了。
寶哥嘗到新口味,樂得手舞足蹈,還發出愉悅的笑聲。
突然,他發覺不對勁,只見寶哥張著嘴巴漲紅了臉,像在掙扎又僵著身子。
「你怎麼了?快告訴我!」他立刻把寶哥抱起來,其他的孩子也圍了過來。
當方芹從裡面端著萊出來,卻驚見喬或揚雙手抱著寶哥的身體,一邊逼問、一邊搖晃,這……簡直是想殺了孩子!
天!寶哥還沒學會講話呢,再不阻止,就要發生命案了。
「他快被你晃得斷氣了!」方芹把寶哥接了過來,見他小臉越漲越紅,顯然是憋著氣,「你對他做了什麼?」
「就餵他喝湯而已。」他一點也搞不懂,粥糊都能吃為什麼喝湯就不行?
方芹一聽明白他可能是被湯裡的磨菇噎著了。
她馬上壓迫寶哥的胃部,然後又將他倒栽蔥的抱著,以食指輕扣他的喉嚨催吐。
「你這是做什麼?別亂來!」喬或揚想阻止,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看到寶哥吐出食物後,哇的一聲大哭,臉色也恢復正常。
「真是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寶哥這麼小是不可以給他吃大人的食物,你怎麼可以隨便餵他吃東西呢?」所幸沒事,她暗捏了把冷汗。
「你確定他沒事了?要不要送醫院?」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她三兩下就把嚇人的問題解決了。
「當然沒事了,不過,你的課程得加強才行,等吃完飯我再給你補強,除了練習以外,還得把重點抄錄下來讓你背熟。」方芹難得對他用訓示的語氣。
真是妙極了!這丫頭竟然敢變相處罰他?看來他不但低估了她的能耐,也低估了她的膽識,這讓他過去一成不變的刻板生活完全消散,甚至還有一股振奮感。
吃完飯,方芹泡了壺好茶,端出什錦水果盤時,拿了一份資料給他,「來,這是我擬的育嬰手則,你先把它背熟。」
他緊盯著她,彷彿她的要求是無理取鬧,並且多此一舉。
「你先看看,很簡單的。」她就知道他一直都不熱衷課程,可是寶哥已經沒有媽媽了,如果又有個不及格的爸爸豈不是太可憐了。
「寶哥有你照顧就夠了。」他還是不肯,表情越來越令方芹迷惑,他的眼神好複雜,有些衝動、有些亢奮、有些壓抑,似乎還充滿了矛盾。
學這些有那麼困難嗎?
「這樣好了,如果你學會我指定的項目,你就可以得到一個獎賞。」
每次她都這樣鼓勵宇傑、宇真努力唸書,非常的有效呢。
「是什麼樣的獎賞?」這可引起他的興趣了,眼裡有抹從未出現過的調皮神色一閃而過。
「嗯……」
她想了想毫無戒心的問:「你想要什麼獎賞?我做大餐給你吃?」
「每天的早午晚餐。」他毫不客氣的要求。
「沒問題!那我現在就先教你怎樣幫嬰兒按摩。」她一口就答應,只要對寶哥好又有什麼關係。
這世界居然有這種純真的女人?喬或揚審視著她,「你這麼堅持要我學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把寶哥抱過來親了一下,「當然是為了寶哥著想,小孩子需要親人的關愛才能快樂的長大,而且你幫了我這麼多忙,我一定要報答你,盡量幫你。」
他眼中閃過一抹不意察覺的笑意,心底已有了打算。
***************
隔天一早,喬或揚又來了。
美好的早晨,空氣中充滿了清新和芳香,因為……他有早餐可吃了,再也不用忍受便利商店那種款式多變、口味卻一致不變的早餐了!
倏地,他眼角一瞄,看到一抹苗條的身影從他車旁經過時,卻完全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當他見到方芹雙手抱著鄭志雄坐在摩托車上,下了車他甚至動手理了理她一頭飛亂的長髮,他心底就有一團火竄起。
喬或揚把車停好,下了車直走向方芹。
「喬先生,早。」她漾起甜笑,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怒意。
「你去哪了?誰在照顧寶哥他們?」
「今天瑛瑛和仲仁休假,過來幫忙看孩子,所以我就趁這個機會叫阿雄載我去市場買菜。」就因為他說三餐都要在她這兒吃,她才去買了許多食材回來。
阿雄?叫得挺親熱的,這還得了!
他當著鄭志雄的面,目中無人的問道:「你跟他很熟?」
方芹身陷險境還不自知,對現場一片肅殺之氣毫無感覺,還笑盈盈地說:「阿雄人很好,常來幫我的忙。」
竟敢在他面前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喬或揚漾起淺笑,還刻意的瞥了鄭志雄一眼,充滿了狂妄之氣。
這……這是什麼意思?鄭志雄不由得從背脊上竄起一陣顫抖。
「我警告你,」他倏地將方芹帶到懷裡,瞪著鄭志雄咆哮道:「以後不准你再糾纏她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喬先生,你……怎麼了?」對於他霸道蠻橫的行為她十分驚愕與不解,想掙脫開他的懷抱,反而被他抱得更牢更緊,像要把她捏碎一樣。
他朝鄭志雄一吼,「你還不滾?」
「你幹嘛啊?」方芹被他嚇了一跳,而他也不等鄭志雄「滾」了,就已經把她扛在肩上走了。
鄭志雄站在當場,吶吶地還不敢相信親眼目睹的一切,只意識到這男人脾氣的可怕。
進到屋裡,喬或揚隨即在她的屁股上狠狠一拍,立刻讓她喊痛起來,「哇呀!好痛……」
「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劉瑛瑛、梁仲仁、宇傑、宇真、宇善聞聲出來看個究竟,連宇美也跟在眾人後頭努力地爬呀爬出來看熱鬧。
「沒你們的事!」他頭也不回的就制止他們繼續前進。
他們原想問個明白,但看見喬或揚神色嚴肅,也只好遠遠的站在一角。
「以後不准再,坐別人的車子,你最好記住我的話!」喬或揚放她下來,第一句話就是警告。
「為什麼?」她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壞人?」像她那麼笨,即使沒遇上壞人,也很容易被有心的男人拐去。
「知道啊!像……」她仰著頭努力想,卻說不出一個來。
「哼!」他瞪著這單純到有點笨的女人,不禁有些無奈。
「哪有那麼多壞人嘛!」她吶吶的說。
果然……真的很笨!
「你說什麼?」他的大手撫過她的長髮,來到她雪白的頸子,讓她渾身不自覺顫抖了起來。
她怯怯地回道:「我說……不……不會有那麼多壞人。」
「記性這麼差!上次討債的人是怎麼對你的?」他提醒著。
「那是我欠了人家錢,也不能怪他們。」
她這是什麼反應?沒心眼的小女人,被人家欺負還幫人找台階下。
她長相柔美、個性單純——事實上,是太過蠢了。
即使個性乖巧柔順,也不能對人完全不設防,非給她一點訓誡不可,否則,就她的認知,所有的人類都是光明善良的好人,即使有壞人也都會自動避開她。
「是嗎?」他突然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推到牆面上,瞬間就把她給鉗制在他的雙臂之中。
「你……」太突然了,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緊緊壓制住。
「如果壞人這樣對你時,你要怎麼辦呢?」
她回過神恍然明白地問道:「你要教我防身術嗎?」
就知道這笨女人一定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麼麻煩,誰教她要招惹他、漠視他、不聽他的,現在、未來她可都要徹底付出代價了。
他嘴角浮現冷冷的笑意,「我要強暴你!」
現場立刻有人發出抽氣聲,方芹也嚇了一大跳,「你不要亂來!」
「喬先生,你別激動……」梁仲仁和劉瑛瑛往前一步勸阻,「閉嘴,再吵我就把你們扔到垃圾桶去!」他這一吼,室內的溫度起碼降了十度,兩人都掩住嘴巴,連呼吸也不敢發出聲音,四周宛如基地般沉靜。
喬或揚又回頭冷瞪他們,直到他們覺悟的帶著孩子趕緊離開為止。
然後,他才滿意的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說不要亂來,壞人就會乖乖聽你的話嗎?」
方芹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般,「哦!我懂了,你以為阿雄是壞人?怎麼會呢?他又不是吸血鬼、撒且。」
他簡直快吐血了說真的,他不得不為她的天真而納悶,也許他永遠都無法領會那種「超凡入聖」的境界。
「你有多瞭解他?」喬或揚怒瞪著,想到鄭志雄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他對她絕不單純。」當然是非常的瞭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對我很好,絕對是個好人。」她說得斬釘截鐵。
青梅竹馬?!喬或揚心中警鈴大響,太危險了!
「很好!那你知不知道他對你心懷不軌、另有目的?」」他能有什麼目的?只是好心載我一程,哪兒不對了?」
喬或揚懶得跟她說,免得自己真的會吐血。
「你這傻瓜,我該拿你怎麼辦?」他貼近她耳邊說道。
「你……的話……我都不懂……」方芹睜大了眼睛,還是弄不懂他的意思,尤其他的臉靠得這麼近,害她全身虛軟的厲害,差點就倚在他身上了。
「那個傢伙有沒有摸你、親你、吻你呢?」他故意挑逗地說。
方芹霎時羞紅了臉,「我們是很純潔的友誼。」
一直以來,鄭志雄對她都是以對待淑女的方式,禮貌又不逾矩,所以他才成了方芹少數的男性朋友。
「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純潔的友誼,我敢說他一定很想把你拐上床。」他不喜歡那傢伙深情凝視她的樣子,更不喜歡她可能和別的男人發生親密關係。
「你別胡說八道了……啊!你……的手……」原來他的手正落在她玲瓏有致的纖腰上,曖昧地撫著她的腰和肋骨,嚇得她掙扎不已。
他將她的雙手抓到頭上鉗制住,嚴厲的眼眸霎時變成濃烈的情意,低頭輕吻過她的臉頰,「你是我的,知道嗎?每個地方都是我的,不可以讓別人碰到,不可以讓別人親吻,聽到了沒?」」我……我才不是……」她是上帝的。
方芹十分驚訝,怎麼也無法將他的見義勇為和此刻的邪惡聯想在一起,為什麼他明明救了她、對她好,卻又對她那麼壞?不是大聲罵她、硬抱著她、就是硬要吻她呢?
「你……會讓我們下地獄的!」他的手太過分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掉到地獄裡了。
他氣息粗重,蠱惑般回道:「有你陪我,我不在乎。」」你、你……怎麼可以這樣,還……指責阿雄對我心懷不軌?」那他自己這樣又算什麼?
他抬起她的下顎,笑得好邪惡,「你說對了,我對你也是心懷不軌,但我可以別人可不准!」
完了,方芹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在地獄裡了!
第五章
清晨,微風吹過樹梢,陽光灑在草地上,如此的美、如此的祥和,方芹揮揮手送宇傑他們出門上學。
「宇傑、宇真要照顧宇善啊!」她仍不放心的在後頭叮嚀著,因為宇善是一年級新生,她總是多了份牽掛。
「叭……叭!」一陣刺耳的喇叭聲,方芹嚇了一大跳,一抬頭就赫然見到那輛名貴的黑色轎車。
又來了,他到底是來吃早餐還是來嚇她的?
那天,他把她嚇得一愣一愣之後,就喊肚子餓,催命似的要她去做早餐,吃完後抹抹嘴直說好吃。
臨走時,他還故意把她拉到身邊,親了親她的粉頰,「中午準備好午餐等我。」
當天中午十二點半一到,他果然準時出現在門口;晚上六點鐘,他會自動脫下西裝外套,再繫上圍裙,和她一起調理寶哥的嬰兒餐,然後愉悅的和大家共進晚餐。
晚餐後,他也不急著走,反而有耐心的跟在她身邊,學習各種育嬰常識。
三天過去,他一餐都沒錯過,也絕不遲到。
他像是打定主意似的,從此就賴著不走,理應如此的態度,比她這個主人過得還自在。
高大的身影跨出車外,來到方芹面前,他拿開墨色的太陽眼鏡,嘴角微微揚起直視著她。
奇怪!昨晚才分開沒多久,他竟然挺想念她的。
「早啊,小茉莉。」晨光灑落在她頗前,肌膚晶瑩粉嫩,就像是一朵沾著露珠的清新茉莉般惹人憐愛,一雙清澈大眼無辜地瞪著他,那模樣看來也十分誘人。
這女人他要定了!喬或揚側過頭,像豹盯準獵物般的看她。
「呃……」方芹不懂他的目光,只有傻氣地瞪著他。
「走吧,我載你去超市。」。
她一臉莫名其妙,「去超市做什麼?」
「冰箱裡的菜不是快吃完了,我帶你去超市買。」赫!厲害,連冰箱的菜沒了,他也注意到了。
「可是,你不用上班嗎?」她面對他時還是會緊張……不,應該說是害怕才對。
「我也可以很好心的載你一程,你不知道嗎?快上車!」他意有所指的道。
哪有人好心的時候,臉色還凶巴巴的?
方芹委屈的看他一眼,「宇美和寶哥怎麼辦?」
「帶嬰兒推車去,我會幫忙看著他們的,你還不快去抱他們出來?」喬或揚輕吻一下她的臉,害她飛也似的奔回屋裡抱小孩。
不久,他們開車到附近的超級市場,準備添購一些食物。
他們一個推著購物車,一個推著嬰兒車,並肩走在超市裡採購,原本是很平常的事,卻因為喬或揚一身名牌西裝和高傲的神態,而引來旁人的注目。
方芹不由得偷瞄他的側面,這是她第一次這麼仔細看他,他的輪廓很深、眉毛很濃,筆直剛毅的鼻子增添了好幾分英氣,使他整個人充滿了獨特的氣宇。
同時,方芹也察覺別人看他們的眼神有點奇怪,似乎將他們看成了一對……夫妻!
不不不!她怎會這樣想呢?完蛋,她都快變成胡思亂想的人了!
才在自責時,一位從她身邊經過的老太太,正彎下腰逗弄寶哥和宇美,「好可愛的娃娃呀!」
只見兩個娃娃討人歡喜,伸出小手咿咿呀呀的和人打招呼,方芹也和氣地對老太太點點頭。
「你的孩子好可愛。」老太太笑呵呵地道。
「謝謝。」方芹禮貌地回應。
接著老太太稱羨地說:「你先生更是難得,現在很少有做先生的肯帶孩子還陪太太來買菜的。」
「我、我們才不是……」先生和太太!拜託,他們哪裡像呀?
而下一秒鐘更令方芹驚愕的,是他居然牽起她的手說:「我太太燒的菜才好吃呢,要叫我少吃一餐都不行,陪她買買菜也是應該的。」
這……這男人是怎麼一回事?一副很高興,甚至可以說是興奮?!
等老太太走遠後,方芹又羞又惱地問:「你剛才在說……什麼?我又不是你的太太,你為什麼不否認?」
「有什麼關係,反正現在不是,很快就是了。」他閒閒地回道。
方芹聽了簡直快昏倒,只能瞪著喬或揚,頭不禁又開始疼了起來。
寶哥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好巧不巧竟對著方芹喊著,「滿滿……」聲音極像媽媽。
「寶哥真乖。」喬或揚蹲下來逗他,並得意的向她挑眉,「看吧!寶哥也這麼認為。」
這什麼跟什麼?寶哥也有份,難不成這對父子聯合作弄她?
「你和小孩在這兒等我,我要自己去買。」她再也不想跟他們走在一起了。
喬或揚不置可否的推著寶哥和宇美的雙人坐推車跟在她身後,偶爾站在一旁講手機等她。
等買完菜結賬時,方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挑了一堆喬或揚愛吃的菜。
她瞪著那些菜懊惱著,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這樣的壞人,為什麼自己還要對他好?
像是洞悉她的想法般,他貼著她的耳朵說:「謝謝,我們這樣不就像是夫妻嗎?」
「你好可惡!」方芹漲紅了小臉,只差沒尖叫的快速逃出超市,生怕她脆弱的心臟一再被驚嚇。
在回程途中,方芹發現路線並不是往回家的方向,「我們還要去哪嗎?」
「回家。」他睨了她一眼。
「可……可是這不是回家的路啊!」不知道他又有什麼驚人之舉,她急得五臟六腑全攪和在一起,偏偏他卻抿著嘴不吭一句話。
終於。車子來到北投別墅社區。
喬或揚下了車,打開車門對她說道:「你先把孩子帶進去,我來搬車上的東西。」
「我……你……」方芹皺起眉頭,怪了,他這是在幹嘛?
「剛才我派人去替你搬了家,宇傑他們下課也會由司機載他們回來這裡,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說完,他揚起嘴角,彷彿做了極為滿意的事。
「我們?!你也住在這裡?」她一頭霧水,搞不懂現在是什麼狀況。
「當然,這本來就是我家,來,這是房子的鑰匙。」他說得理所當然,隨手便從口袋拿出一串鑰匙,直接放進她手中。
「喬先生,請你別再作弄我了,我要回自己的家。」向來好脾氣的方芹,也忍不住生氣了。
見她一副生氣的模樣,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你那房子不是被銀行拍賣了嗎?」
方芹點頭,「是的,銀行通知我們下個月就得搬走,我已經在找房子了。」
很好,既然瞭解狀況,他就不用多費唇舌了,「這就是你和你弟妹的新家。」
「不,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找房子搬。」她怎麼可以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呢?嚇都嚇死了。
「你還不懂嗎?你那個家已經被銀行拍賣了,而買主就是我,那房子你們不能再住了,我要你們跟我回家。」他揪起濃密的眉毛,對她的智商和反應不太滿意。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房子被拍賣,房子裡的人可沒被拍賣,他怎麼說得像全都要接收似的。
「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而且,我沒有理由跟你回家。」她咬著唇抗拒他這番好意。
「做我的女人,你就有理由跟我回家了。」他倒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像是說我要吃飯般的隨意。
「不可能!我不能也不會這樣做。」她這輩子連結婚的念頭都沒有,更別說做他的女人了,那根本就是俗稱的情人,太墮落了!
他提醒似的問道:「你也不想你弟妹繼續過苦日子,對嗎?」
房子被拍賣是遲早的事,被迫立刻搬遷也沒關係,但做情人,卻讓她無法接受!這男人自以為是的替她安排,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
她她她……當初真是錯看他了!
「苦日子我們過慣了,再苦也無所謂,我相信他們吃得了任何的苦。」
他看著她,眼裡的眸光霎時冷了起來,口氣也十分冷峻,「看不出來你也有倔脾氣,這可不太好,小心會害慘你身邊的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聽他的口氣滿含威嚇,她的心不禁往下沉。
「劉瑛瑛在房地產公司上班,她男友是銀行的僱員,還有那個鄭志雄是開便利超商的,對嗎?」
方芹心底又是一驚,「你想怎樣?你不可以亂來!」
「我跟房地產、銀行的大老闆都很熟,他們也很肯賣面子給我,這你還用問嗎?」喬或揚並不因為她的天真而心軟。
「你卑鄙!」她再遲鈍也聽得出來他想做什麼。
他卻以難得的笑容接受了這「讚美」,但語氣卻變得無比冷硬,以壓迫人心的氣勢說:「你想拒絕也可以,不過,那些孩子恐怕真要變成孤兒了,而你那些好朋友也馬上就要失業了,嘿!這都是因為認識你的緣故,真倒霉。」
當初她是怎麼招惹他的,怎麼會以為他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呢?現在看起來他簡直就是像魔鬼一樣,雙眼散發著異樣的光芒,好嚇人喔!
方芹沉默,半晌,決定抬頭挺胸面對惡魔,但還沒開口就聽到他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寧可不要這個工作、這份收入,從此跟我毫無瓜葛,可你不是很疼寶哥的嗎?我可不會帶小孩,也沒時間照顧小孩,既然他媽媽都不要他了,我乾脆也不要算了,你不會為了自己,而要我遺棄寶哥吧?」
天,怎麼會有這種男人、這種父親,竟然用自己的小孩威脅人?!
「你如果敢遺棄寶哥,我……我就去社會局舉發你!」
看她那麼激奮的情緒,分明就很在乎嘛!於是喬或揚更肆無忌憚的說:「噢,我都忘了跟你說,寶哥是私生子,到現在都還沒報戶口呢!你要如何證明我遺棄寶哥?」
她的頭好痛,不得不覺悟她真是見不多識不廣,才會一腳踏進這如無底深淵般的地獄裡。
「我們站在外面已經夠久了,寶哥和寧美也不耐煩的在哭了,給你三秒鐘考慮,要就把他們抱進屋裡,不然,就麻煩你把寶哥送去育幼院。」
半晌,方芹沒去抱小孩,只是氣得舉起雙手猛打他,她平常連小孩都沒打過一下,此刻對喬或揚卻氣得連打帶罵。
「你不是人……你是惡魔、撒旦……我……」好怕他呀!
他低頭見她驚懼的臉色,當場呼吸一窒,這不就是他要的嗎?在他的計劃裡,就是要方芹畏懼他,這樣他才好安排他想得到的。
但此刻她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排斥氣息,像是恨不得躲他躲得遠遠的,卻令他心生不滿,而瞬間,他的不滿又變成了不捨。
他輕鬆抓住她的雙手,順便攬住她掙扎的身軀,以一種哄小孩的語氣說:「別鬧了,你的手會疼的。」
他的手勁好大,這樣抓她才要喊疼哩!
她忍著痛無法動彈,氣惱道:「你才別鬧了,你剛剛那是什麼話?我……你怎麼可以在孩子面前說要養我當……當情人?實在太惡劣了!」
「養情人?!我幹嘛要養情人?」他可不是那種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隨即他恍然大悟,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以往將生意搶到手,把敵方打得潰不成軍,他都沒這麼開心過!
「你笑什麼?」她糊塗了,難道是她誤會他了?
「笑你!像你這麼笨、反應出奇遲鈍的人,是做情人的料子嗎?」他像是還沒笑夠似的,嘴角眉梢依舊溢滿笑意。
可是……想想也是,她似乎沒有話可以反駁,真糗!
「那你為什麼說……」做他的女人?低垂著頭,那種話她說不出口。
「我只是想幫助你,沒想到你的反應會這麼大,再說,我需要一個值得信賴的保姆照顧寶哥,如果你住到我家來不是更方便嗎?」他把自己的霸道合理化。
她看他的眼神為之一亮,心地善良地往美好的一面想,「原來你是想強迫我接受你的好意,才故意這麼做的?」
他實在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才好,只好讚了她一句,「小笨蛋,算你聰明!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你真是個好人。」她甜笑著,一臉慶幸的表情。
喬或揚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可是……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瑛瑛說男人對女人好,不可能沒有目的。」她不怎麼靈活的腦袋,總算有些反應了。
「因為我們是朋友,而且是很特別的朋友。」這話說得有些僵硬,因為他不是個善於表達情緒的人,真實的情感總隱藏在嚴峻的面容下。
「很特別的朋友……是什麼意思?」她清澈的眼眸感到有些迷惑。
「是這樣的,寶哥沒有媽媽,而我又不會帶孩子,當我不知所措時,你適時的伸出援手,我實在太感激了,所以我希望能回報你。」輕易的幾句話帶過,心底暗暗決定,如果想將她從上帝「手中」搶過來,他必須改變策略,才能得到她的人、她的心。
「哪有人……像你這樣做的?」她馬上就釋懷,反而很不好意思,更不知道自己驚醒了一隻蟄伏的惡魔。
他難改狂傲,並挑起帥氣的濃眉,「你說我霸道也好、不講理也好,反正我決定了就是這樣。」
「謝謝,你真是我的恩人。」想到他的用心良苦,倒讓她起了些許的歉疚,並且,就這樣毫無心眼地相信了。
「不止是恩人,我們要像一家人一樣。」那張可愛無邪的臉龐,讓他有種想觸摸她的衝動。
她喜孜孜的道:「從今以後,你就是宇傑他們的大哥哥了。」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男人了。」他相信,她絕對跑不掉的。
「什麼?!」她聽不清楚他模糊的低語。
「沒什麼,如果不想罰站就馬上給我進屋裡去!」時機還沒到,他強忍下擁抱她的慾望以免嚇壞了她,天曉得為什麼他就是無法對她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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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時光又過了兩個星期。
喬或揚每天下班有熱騰騰的晚餐,飯後還有水果和好茶享用,只是他發覺方芹一整天忙下來可不輕鬆,除了準備早餐,還要洗衣服、掃地、拖地、整理客廳、房間……還要跟弟妹們的老師保持聯絡。
於是,星期一的上午,在他上班之前,他的特助馬偉文便帶了兩名中年婦女來到家裡。
「總裁,這是雅嬸和李嫂,她們有十幾年的幫傭經驗,絕對能盡忠職守。」上次的菲傭落跑事件,已讓馬偉文吃了一頓排頭,這次他花了許多時間,就身家、能力、品德樣樣精挑細選,才錄用了雅嬸和李嫂。
只是他挺疑惑的,總裁一下子要兩個幫傭做什麼?
「嗯。」喬或揚打量過後,便把方芹叫出來。
美!
原來總裁家裡有這麼魅惑人的美女,馬偉文一臉的驚艷,他還不曾見過有哪個女人像她一般纖細、楚楚動人得美若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