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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銀時雞腿和chuya戀愛》作者:燭姲【完結】

《(綜漫)銀時雞腿和chuya戀愛》作者:燭姲【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81個瀏覽者
文案:

中也第一次遇見望月千穗,是在小巷子裡。
她被一堆學生圍著打,周身布滿青紫的痕跡,一雙眼眸中流露的不是委屈、不是怨憤,而是麻木。  
干部大人「嘖」了一聲,將外套丟給了她,背過身道:
「快回家吧,天色很晚了。」
*
第二次遇見,是在port mafia新開的懺悔屋。
女孩一改先前脆弱的神情,一邊抱著他大腿一邊痛哭:
「為什麼一個高中要叫這麼下流的名字!為什麼學校裡的流浪狗有好幾個人這麼大!為什麼保安大叔喜歡上吊!為什麼宿管阿姨有貓耳!」
「為什麼!」她咬牙切齒,「為什麼我從醫務室醒來的時候,班主任在對著我挖鼻屎!」
  
每周五的下午,女孩總會准時出現在懺悔屋,與神父中原先生相遇。   
她仍然像以前一樣吐槽著自己的學校和班主任,先前麻木的神色也有了靈動色彩。  
然而,不知過去了多少周,她吐槽的內容好像有點變了。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班主任挖鼻屎的時候,只把鼻屎黏在神樂同學身上!不黏在我身上!」 

……
?  
中也沉默了。

*
  
不知不覺間,他和這個女孩有了很多糾葛。 
看著這個女孩在班主任的帶領下,慢慢走出陰郁和沉默,重拾這個年齡的古靈精怪時,中也是感到開心的。  

也因此,在他發送婉拒表白的郵件時,內心也有所顫動。
——因為不管怎麼樣,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最開始,他就無比清楚:這個女孩,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學生而已。
把她牽扯到mafia世界裡,只會讓她不幸。  

但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眼裡的普通jk,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刻以vongola日本分部代理的身份跟他會面啊!
  
那個前些時候表白被拒的普通女高,看著他笑眯眯地說: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呀,中也先生。」  

旁邊的人還同步介紹道:「大人,這位就是望月千穗小姐。雖然望月小姐年紀輕輕,但三年前就已經是位十分出色的殺手了哦!」
   
三、年前?!
她縮在巷子裡被欺負的時候,明明也才是半年前啊!

內容標簽: 綜漫 家教 少年漫 銀魂 文野
主角視角:望月千穗。
一句話簡介:some likeit hot
立意:要學會表達自己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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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改了好久我真的想die

  「那個,野崎君……」佐倉千代看著學校掛著的牌匾,沉默了一下,「我們學校最開始是叫銀魂學園嗎?」

  「嗯?」野崎梅太郎陷入了沉思,「我記得應該是叫浪……不對,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叫銀魂學園。」

  ……

  又是一年開學季。

  每年開學季都會發生許多事情,比如說殺手小姐以害羞內斂的身份登場、某知名日漫角色突然穿越到現代世界這種普通的事,也比如說高中突然改名,四月櫻花漫天這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而此時此刻,銀魂學園一名普通的殺手jk接到了一個電話。

  「怎麼樣,千穗?」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女聲,「高中生活還好嗎?」

  還未踏入校園的望月千穗輕抿著唇,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我可以繼續做任務的……」

  女人輕笑:「受了這麼重的傷就好好休息吧,vongola可沒有缺人到要壓榨一個小孩。」

  「在銀魂學園好好上學哦,千穗。」

  正准備出聲響應,卻在聽到「銀魂學園」這四個字後沉默了。

  半晌,她不確切道:「……那個,智美姐姐,組織是給我安排轉學手續了嗎?」

  「嗯?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因為,」望月千穗雖然平常不怎麼來學校上學,但怎麼說也磕磕絆絆讀到了高三,不至於連校名都不記得,「那個……我記得我原來的校名是叫帝……」

  帝什麼來著??

  智美姐姐又笑了,這次她的語氣帶著些無奈,似乎把上面的話當成小孩任性的把戲:「小千穗出任務出多了都不記得學校叫什麼名字了麼?噗,真可愛呢。」

  「就是銀魂學園哦。」她不帶絲毫玩笑意味的話讓千穗震驚,「都高三了,校名什麼的可要記得清楚哦。」

  ……

  望月千穗開始在腦海裡反復回想自己的學校——但即使再怎麼難以置信,她得出的結論還是:沒錯,就是銀魂學園。

  這、這也太扯了吧。

  她把校門的牌匾盯了好一會兒,在終於說服自己認清事實的時候,又聽到川上智美姐姐開口道:「這幾個月你都不會再有新任務了,要好好和同學相處哦。」

  「不管真假,我都不想看見千穗經歷半年前的事情了——」

  「好,」千穗聽著姐姐關心自己的話語,忍不住勾了唇,「我會的。」

  從小帶著她的引路人放心道:「嗯,我相信千穗一定會好好的。」

  「而且,學校裡的這些課程和雜事,應該都難不到你吧。」

  手機對面的川上智美囑咐完畢,卻遲遲未聽見自己弟子的回應,頓時疑惑道:「千穗?你怎麼了?」

  而此時,在銀魂學園內,拿著手機打電話的望月千穗正和一只白色大狗遙遙相望。她自詡見多識廣,但在看見這只足有幾人大的狗時,拿著手機的手還是微微顫抖。

  千穗看著身旁無視大狗直入校園的人群,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事。」

  「就是看到了一只……狗。」

  「狗?」川上智美無奈,「小千穗,在學校裡見到流浪貓狗什麼的很正常啦。」

  「不,」望月千穗甚至懷疑這只狗是某人的異能力,「它足足有三四個我這麼大,而且牙齒還很鋒利!」

  「我覺得這很奇——」

  不等她說完,對面的姐姐就搖著頭打斷道:「你太大驚小怪了,千穗。」

  「你要知道,在銀魂學園裡遇到這些很正常。」

  ……正常?

  這很正常嗎?!

  千穗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但在聽到自己最信任的姐姐說話的口吻略帶著不耐,還是及時住了嘴。

  望月千穗深深吸了一口氣,學著身邊那群同學忽視的模樣,假裝正常走進了校園。

  然而,那只白色大狗並沒有放過她。

  鮮少碰壁的殺手小姐在路過大狗的時候,竟然被那生物一口咬住了頭。望月千穗感受著自己腦袋上的溫熱觸感,幾乎是立刻去捶打白狗的身體——

  終於出來了。

  殺手小姐捂住正在流血的後腦勺,恍恍惚惚地往三年z班走去。

  雖然分班了,但好在學校的路和她記憶中的別無二致——她穿過食堂,假裝沒有看見正吊在面條上的墨鏡大叔,強行忽視滿臉凶神惡煞的貓耳宿管阿姨,顫顫悠悠地走進了三年z班。

  她依稀記得自己的班主任中村小姐是一個很——

  「啊,最後一個同學來了。」

  ?!

  她的中村小姐呢?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銀發卷毛的男人。他穿著一套江戶時代的人會穿的和服,懶散的死魚眼綴在臉上,一副班味極重的模樣。

  班主任看見遲到的女孩愣在門口不動,瞥了她一眼:「還不進來?」

  「嘖,你來得太晚了,位置都被別人選走了啊……」阪田銀時嘆了口氣,「那沒辦法了,既然沒人願意和新八同學坐,你就勉強一下自己跟他當同桌吧。」

  「八桑,舉個手。」

  「喂!別把別人說得跟被排擠了一樣好嗎?作為班主任這麼明目張膽地孤立同學真的好嗎?」

  銀發天然卷掏了掏耳朵,一臉無所謂道:「剛剛那個說話的就是八桑,你過去跟他一起坐吧。」

  望月千穗沉默片刻後,一臉麻木地緩步走去,坐到了這位志村新八同學的旁邊。

  在她不著痕跡地看著同桌時,這位同桌也在打量著她。

  ——她怎麼不說話啊!

  正常來說,不應該先是自我介紹嗎?她怎麼一臉沉默地坐下去之後就什麼也不說了啊!

  志村新八笑了笑:「你好,我叫志村新八。新的一年要好好相處哦!」

  殺手小姐在發現同桌如此正常之後松了一口氣,她仍然記得自己的人設——她怯生生地抬眸,低聲道:「我、我叫望月千穗。請多指教。」

  「說起來,望月同學一直都是銀魂學園的學生嗎?」

  ——這個名字也太扯了!怎麼可能會有正常高中叫銀魂學園啊!剛穿來不久的志村新八這樣想道。

  「嗯……是的。」

  雖然她很想說自己明明記得原來的學校不叫這個名字,但是……誰讓她記憶裡,學校的牌匾確實是一直掛著「銀魂學園」這四個字呢。

  「那、那望月同學原先的班主任是?」

  「中村悠仁小姐。」望月千穗低眸,「志村同學呢。」

  志村同學撓了撓腦袋:「我……我原先的班主任就是銀桑啦。」

  「那個……那個,」志村新八表情很勉強,「就是,望月同學難道不覺得這個學校很奇怪嗎……哈哈哈,可能是我的錯覺吧,但是望月同學真的不這麼覺得嗎?」

  望月千穗捂著正在流血的後腦勺,頭一次有了想哭的衝動。

  志村新八看見自己的同桌一臉淚汪汪,語氣之激動完全不復方才的靦腆:「我也這麼覺得,志村同學!」

  「我剛進學校的時候,就被一個超級大,超級巨大的狗咬住了頭,」她轉過頭,把後腦勺指給志村新八看,「你看!我都流血了!」

  「啊!是定春的專屬咬痕!」前排的紅色唐裝女孩轉過頭。

  「……呃,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呢??」志村新八沉默。

  「我經過宿舍的時候,還看到宿管阿姨頭上有貓耳!是真的貓耳哦!真的!」

  「……那個好像是凱瑟琳。」

  「還有,還有!我在食堂看見有人吊在天花板上!」

  神樂挖了挖鼻屎:「那是madao在上吊吧,聽說他最近在研究怎麼用面條上吊。」

  志村新八抽了抽嘴角:「那個……對不起望月同學,看起來給你帶來了很大的心靈創傷……很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雖然和我沒什麼關系,哈哈哈……」

  「最關鍵的是!」望月千穗感覺自己正在流血的腦袋已經暈乎一片了,「我明明記得學校是叫帝什麼的!怎麼會改成這種沒節操的名字!」

  「……對不起望月同學,真的對不起。」

  望月千穗用手帕擦了擦眼淚,正抽噎著,就聽見後排一個個子極高的男人驟然開口:

  「不,我記得學校是叫浪什麼的。」

  就在這時,唐裝女孩的黑發女同桌也轉過頭,加入了他們的對話:「不,我記得學校是叫明什麼來著……而且,我根本不記得橫濱有銀魂學園這個高中。」

  「……啊,我叫谷崎直美。請多指教。」

  黑發女孩說完之後,全場鴉雀無聲。

  望月千穗和野崎梅太郎看著她,眼神充滿了震驚。

  「橫濱?什麼橫濱?」他們的語調高到要破音,「這裡不是東京嗎?!」


第2章 猿飛老師!勸架就勸架別扔苦無!

  如果你走在橫濱的街道,遇到穿著「銀魂學園」校服的人,大概率會被問:

  「這裡,到底是東京還是橫濱?」

  中原中也就被問到了。

  *

  他是中原中也,一名平平無奇的mafia干部。

  今天,是他人生中最無語的一天。

  中原中也的故事要從一個傍晚說起。

  在他解決完手頭的任務,准備去port mafia新開的懺悔屋視察時,突然和一個一米九大高個撞上了。

  那個男人——不,從他的一身校服和周身氣質來看,應該用男孩來形容才對——被一個一米五多的嬌小女孩勉強攙扶著,滿臉寫著頹廢。

  他雙眼瞪得極大,一身的喪氣仿佛被鬼附身。一米九的男孩在撞到一米六的男人時,一句道歉也沒有說,反而抓住他詢問:

  「這裡……到底是東京還是橫濱?」

  ……

  什麼鬼?!

  中原中也這輩子沒覺得這麼無語過。他正想讓這個男孩知道在橫濱這個態度是會出大問題的,就見那個一米九大男孩滿眼祈求,幾乎低聲下氣道:

  「這裡,一定是東京吧?對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最終還是打破了少年的美好幻想,冷漠道:「橫濱。」

  啪嗒。

  是少年的心破碎的聲音。

  他身旁的女孩用盡全力攙扶著他,一邊大喘氣一邊鞠躬道:「對、對不起!」

  中原中也微微頷首,並沒有過多在意。

  ——白天新聞上說青少年心理疾病問題高發,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啊。干部大人想。

  在他懷著這樣的想法繼續往懺悔屋走去的時候,又一次被人攔住了。

  那個女孩穿著和方才那兩個人同樣的校服,黑發黑眸、眼尾有痣,看著不像精神狀態危急的樣子。但她看著中原中也,眼神空洞:

  「現在……是什麼時期?」

  ……什麼什麼時期?

  接著,她滿臉央求:「現在不是幕府時期吧,應該不是吧?還有這裡是哪裡?東京、江戶,還是橫濱?」

  「是橫濱對吧?是橫濱對吧?」黑發女生根本不給中原中也回答的機會,自顧自說道,「太好了謝謝你,我就知道這裡是橫濱哈哈哈哈,絕對是橫濱!」

  然後,她就馬上走了——似乎十分恐懼這位先生給出否定的答案。

  中原中也扶了扶帽子,心想:

  明明什麼也沒有發生,他怎麼就那麼無語呢?

  此時的中也還沒有發現,心裡這種淡淡的不爽,早晚有一天會讓他變成徹頭徹尾的吐槽役。

  他深吸一口氣,准備繼續走向懺悔屋。

  ——懺悔屋最近在橫濱極為流行,心裡積攢著郁悶或罪惡難以釋放的人,都會選擇進去和神父大人傾訴。

  屋內實行全封閉管理模式,沒有人知道來傾訴的人是誰,除了神父也沒有人知道傾訴的內容是什麼——甚至有時候連神父也不在——並且,裡面並沒有收費服務。

  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額外付費。付費金額隨你心意。

  就是這樣一個在外人眼裡的慈善設施,實際上是port mafia的產業。

  這種全封閉、無固定金額的地方,對mafia來說實在是一個絕妙的地點。

  中原中也這麼想著,便來到了這家最近在橫濱火熱的懺悔屋。然而,奇怪的是,這家店裡居然沒有人。

  ——他劍眉微蹙,心想既然手下不在,加之自己實在好奇,便決定留下來擔任片刻神父一職。

  不久,屋外遠遠地傳來模糊的聲音。

  「佐倉……我還沒去過這種地方,不可以兩個人一起去嗎?啊,那好吧。」

  「嘖,」野崎梅太郎不小心被門撞了一下,皺著眉縮進了屋,又禮貌地將門關上,「我還是第一次來……要怎麼做好?」

  他一拍腦袋,呆呆地開口:「神父大人,你可以叫我悲傷的梅梅子。」

  中原中也聽了他聲音,猛得一抬頭,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這不是剛剛那個問他地點的男生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為什麼他的名字會是梅梅子?

  人一旦打開了話匣,話就止不住了。悲傷的梅梅子就是如此。

  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天花板,語氣虛弱得像是好幾天沒吃飯:「神父大人……這裡到底是哪裡?」

  「這裡真的是東京嗎?」

  ——早就和你說了這裡是橫濱啊!而且你走在路上都不看路標嗎?神父大人在心裡吐槽。

  「為什麼我的學校改名了?為什麼!我明明記得不叫這個名字的!……不對,好像沒改名,」悲傷的梅梅子用力地捂住自己的頭,努力回想,「啊……好像確實是叫這個名字……」

  ——可以了可以了,說到底學校叫什麼名字根本就無所謂吧?

  「但是為什麼!」他的語氣變得激動,「為什麼一支粉筆能有這麼大的威力?為什麼我的前桌上課說話被班主任扔粉筆之後,會直接倒在我的桌子上!甚至把我的桌子都弄裂了!為什麼!」

  「為什麼老師會上課抽煙摳鼻屎!為什麼保安大叔喜歡上吊!為什麼宿管阿姨會在學校喝酒!為什麼高三第一天就發生了這麼可怕的事情!」悲傷的梅梅子一連說了好幾段,才勉強收住了尾,「……不對,其實這一點也不可怕。」

  「我不住宿!哈哈!哈哈哈!」野崎梅梅子說到這裡幾乎要哭出來,「這就是上帝對我的恩賜啊!感謝上帝!」

  說罷,他雙手合十,一臉感激地往箱子裡投了一個硬幣:「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

  「我許願,把橫濱變成東京。提前謝謝您了,神父大人。」

  ——喂喂喂,這怎麼可能做得到啊?拜托你許點正常的願望可以嗎?

  悲傷的梅梅子走後,一個中原中也同樣眼熟的小個子女生走了進來。

  她應該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在打量四周過後,這個女生有些局促地開口:「那個,神父大人,叫我難過的佐倉……不,叫我難過的野崎千代就好!」

  ——喂喂喂,怎麼突然換了個姓氏啊?

  「今天是高三入學第一天,」難過的野崎千代一臉憂傷,「但是感覺……學校好奇怪。」

  「雖然早上和野崎君在路上碰見所以一起到學校了很開心,但是沒和野崎君在一個班真的好難過,」難過的野崎千代這樣說道,「我的同桌是一個看起來有點陰暗的女生……啊這麼說別人好像不太好……還有上課的時候,很多男同學都圍著打起來。」

  「一個頭發特別長的男生身邊帶著一個很大的白色寵物,」難過的野崎千代感覺自己的班級奇奇怪怪的,「一個長得很像猩猩的男生老是和他打起來。」

  「有時候我還幻視另一個男生拿出了火箭炮……班主任猿飛小姐為了勸他們不要打架,居然把苦無丟得到處都是。他們越打越歡了,班長志村同學和柳生同學就把那幾個男生暴揍了一頓……」

  ——這是什麼高中啊?武術高中嗎?還有什麼幻視火箭炮啊,你多多少少也要去看一下眼睛了吧?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接著,他又迎來了今天的第三位客人。

  第三位客人是一個沉默陰郁的女生。值得一提的是,她身上穿的校服與難過的野崎千代別無二致。就在神父大人以為她也要自我介紹為「傷心的某某」時,她開口道:

  「神父大人,您可以叫我幸福的南朝。」

  ——終於來了一個幸福的人啊。中原中也長舒了一口氣。

  前面幾個同學都學學這個人吧,青少年就該幸福快樂一點啊。

  「昨天打工的時候,野村君騙我說客人要加很多辣椒,我就放了,」幸福的南朝面帶微笑,「後來客人投訴,我就被老板炒了。」

  「雖然昨晚被野村君和他的女朋友堵在巷子裡打,身上的錢也被順走了,但是我還是很開心。」

  ——不,他說真的,要不你還是悲傷一下吧?這種情況就放任自己悲傷一下吧?

  「好在有mafia來巷子裡交易,野村他們馬上就跑了……mafia真是,好偉大啊。」

  ——啊,mafia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呢。中原中也這麼想。

  「我的同桌是一個扎著蝴蝶結的女孩,看上去好像很好相處?真希望她不要在晚上突然來打我……新班級也很好,很熱鬧,每個人都很活潑。」幸福的南朝說到這裡,眼裡泛起了淚花,「我真的很喜歡大家,真的很喜歡這個氛圍。」

  ——所以你的同桌其實就是剛剛那個女生嗎?而且你的人生到底有多不幸啊幸福的南朝?真是的,這幾個客人的事怎麼都串起來了?

  在把幸福的南朝熬走之後,中原中也徹底地松了一口氣。

  而這時,遲遲未出現的懺悔屋工作人員阪本也揉著屁股出現了。

  他這邊還嘟囔著「真是的,怎麼這麼辣啊……」,在看到干部大人駕臨之後幾乎是立刻解釋:「那個……大人!我可以解釋啊!我真的可以解釋啊!」

  「就是,昨天吃的那個披薩太辣了我就不小心拉肚子了!我不是故意工作不認真的,真是拉肚子啊!」

  昨天?

  披薩太辣?

  辣?

  剛剛懺悔屋裡聽到的話再次在中原中也腦海裡盤旋。那些不連貫的信息在此刻重新整合到了一起。

  中也抬眸,對上那人揉著屁股慌亂解釋的樣子,沉重開口:

  「所以,那個吃到超辣辣椒,把服務生投訴了的人,就是你?」


第3章 什麼橫濱東京這裡分明是江戶啊

  「啊!田中太太,你家三郎在哪個高中讀啊?」

  「是在附近的銀魂學園呢。」

  「……好下流的名字。」

  田中太太剛彎起的嘴角凝滯了:「芝川太太,你剛剛說什麼?」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

  聽著周圍人對銀魂學園的吐槽,望月千穗本就抬不起的腰板更彎了。

  ——怎麼感覺在這個學校讀書跟有案底一樣。

  千穗想著白天在學校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內心沉默萬分。

  在他們激烈爭吵「這裡到底是東京還是橫濱」的問題時,她的前桌神樂轉頭道:

  「什麼橫濱東京?這裡分明就是江戶啊。」

  江戶?!

  這麼古老的稱呼怎麼還有人在用!

  她還記得,神樂在說完這句話後,教室片刻無聲。接著,她的斜後桌野崎梅太郎發出「啊」的聲音,道:

  「原來是這樣。」

  「不是橫濱也不是東京,而是江戶!」他捏了捏下巴,「原來,我們是穿越了。」

  穿越什麼啊?!

  這種古老的稱呼就不要在這種時刻用了好嗎!

  同桌志村新八同學尷尬地笑了:「哈哈哈,大家別開玩笑了,這裡是……」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裡是哪兒。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講台上飛來的粉筆打了個正著。值得一提的是,這支平平無奇的粉筆不僅將志村新八打倒在地,還借著余勁把他後桌的桌子裂成了兩半。

  就在望月千穗吃驚這支粉筆的威力之際,罪魁禍首阪田銀時老師清了清嗓子:「啊不好意思……頭一次用粉筆扔人還有點控制不住力道。新吧唧,你沒事吧?」

  聽著他散漫的聲音,志村新八氣到從地獄裡爬了出來:「喂!你看別人像沒事的樣子嗎!」

  班主任攤了攤手:「沒辦法嘛,下次我會注意力道的。還有你們幾個,上課不許講話哦。」

  「接下來呢,由我進行自我介紹。都給我仔細聽,別再開小差了。」

  「我叫阪田銀時,你們高三這一年的班主任。請多指教。」

  ……

  後來發生了什麼,望月千穗一點也記不清了。

  前陣子她在杜王町身負重傷,現在又被那只名叫定春的狗咬了頭——再加上今天的精神打擊實在很大,她便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放學了。

  她正對著班主任阪田老師挖鼻屎的樣子,平靜的臉逐漸變得扭曲。

  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老師,會在她的面前挖鼻屎?!

  望月千穗過了好久才想起自己要維持害羞靦腆的人設,她低下頭:「阪田老師……」

  見這位同學還能想起自己的名字,阪田銀時松了口氣:「醒了就好。」接著,他又把鼻屎粘到神樂的衣服上,說道:「沒事的話,就快點回家吧。」

  她的同桌志村新八也在旁邊,擔心道:「望月同學,你感覺身體怎麼樣?」

  望月千穗羞怯地對上志村新八的眼睛,黑眸中似乎閃爍著淚花:「我、我沒事的。」

  「你們都在等我嗎?對、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志村新八溫柔地笑了:「沒有什麼添麻煩的望月同學,我們都是住宿生啦,閑著也是閑著。」

  神樂嘆了口氣,一副成熟的派頭:「真讓人沒辦法呢定春,快過來道歉吧。」

  她話音剛落,望月千穗就看見門口立刻出現了那只白天咬住她的白色大狗。殺手小姐頓時嚇得往後一縮,顫抖道:

  「那個……這、這狗是你們養的?」

  不等幾人回答,隔壁病床上便傳來一聲尖叫。神樂好奇地上前一拉遮擋簾,在食堂上吊的保安大叔頓時映入幾人眼簾。

  脖子剛被扭過來的madao看見幾人後尷尬一笑:「那個……銀桑,你們幾個也在啊?哈哈。」

  *

  剩下還發生了什麼,望月千穗已經記不太清了。

  她只記得之後出現了一個說話帶著機械音的女同學,拿著火箭炮的男同學,手裡亮起苦無的女老師……

  腦海裡胡亂地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望月千穗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那家懺悔屋。

  ——而與此同時,中原中也看著新來的客人仍然穿著那身他無比熟悉的校服,立刻沒有和阪本真龍計較的心思了。他快速道:「視察結束了,我先走了,你在這裡工作吧。」

  誰料阪本真龍再次蹲下了身,滿臉痛苦:「對、對不起中原干部……我……我想再去一趟廁所!」

  接著,他不等中原中也回答,馬上跑了出去,一邊飆淚一邊崩潰道:「真的很抱歉中原干部!我真的忍不住了!」

  ……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心想,人有三急,下不為例。

  然後,這位干部大人心情復雜地往客人那一瞥——然而,就是這一瞥,讓他愣在了原地。

  這個女孩……

  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第4章 他們本該是祖國的花朵啊

  到底是在哪裡遇見的?

  中原中也的思緒停留在一個半年前的傍晚。那時候,她似乎也像現在這樣,一張臉耷拉著,滿眼寫著疲倦。

  不過她那會兒看著更加狼狽。不論是身上的血污還是被剪得細碎的校服外套,都顯出她的脆弱與無助。

  中原中也在經過巷子的時候,並不知道那群圍在裡頭的學生們在做什麼。直到學生們在察覺到身後人後狼狽逃走,干部大人才看到裡頭那個縮成一團的女孩。

  ——她被同學欺負了。

  他原先不應該插手這些事的。但是,在看到她抬眸時眼底難掩的麻木與干枯後,他「嘖」了一聲,將外套丟給了她。

  「天色不晚了,快回家吧。」

  他這樣說。

  *

  回憶到這裡就結束了。畢竟,這麼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對於他而言,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他們永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麼想著,望月千穗的話驟然在他的耳畔響起。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其實……這是一場幻覺對吧?」

  「我明白了,」在接受這個解釋之後,望月千穗眼睛一亮,「原來這就是一場幻覺!我被幻境困住了!」

  她不顧三七二十一,立刻衝過去朝著牆壁一撞,想要脫離幻境——然而,在中原中也看來,這個女孩絕對是在輕生。

  他情急之下套了一身黑袍,戴上面具,用盡全速衝上去攬住女孩的腰,大聲道:

  「你干什麼?不要命了嗎?」

  望月千穗愣住了。

  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腰上——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正凝滯在她的腰肢。中原中也感受到她的目光,指尖發燙得往後一縮,空氣陷入一片沉寂。

  千穗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謝謝……」

  「……嗯,」中原中也不自然道,「下次別這樣了。」

  望月千穗表面上還是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內心卻疑竇頓生。

  ——這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這麼快?

  剛剛他的速度……比起她根本有過之而無不及。

  女孩此時已經疑心這是一場幻境。她看著打扮詭異的中原中也,心想:

  難道這個人……是在阻止她逃出幻境?

  她斂眸試探道:「您、您是?」

  「神父。」中原中也看著她滿臉的倦意,也明白她死意未消,便帶著些安慰意味道,「雖然這裡是懺悔屋,但是你想傾訴什麼的話,這也是個好地方。」

  可以講給他聽。

  ——他的語調聽起來不太自在。

  千穗冷不丁道:「我說的這些話,神會聽到嗎?」

  懺悔屋內一片昏暗,中原中也看見她耀眼的金眸在此刻顯得昏昏沉沉。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這雙眼睛並不適合死氣沉沉的樣子。

  「不知道,」他這樣說,「但是我會。」

  ……

  糟糕。

  他好像說了什麼很不得了的話。

  其實他說這句話只是字面意思——畢竟他們這些mafia確實不怎麼信神佛這些——但是看見女孩微微發愣甚至臉紅的樣子,中原中也突然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他立刻轉過頭,一派閑適的大佬風範,假裝鎮定道:「但是,我會向神傳達你的傷痛。」

  ——對對對,神父就該這樣說。中原中也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贊。

  千穗將發絲撩在耳後,低眸道:

  「神父大人……我……那我說了……」

  「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學生,」她說到這裡就有些咬牙切齒,「但是我早上去學校的時候,發現學校改名了。」

  ——怎麼又是這件事?

  說到底學校改成什麼名根本就無所謂吧?該上學的不是還上學?

  接著,他就聽女孩繼續道:「我明明記得學校是叫帝什麼的,但是突然就改名成了銀魂學園……」

  中原中也下意識往身下看了。

  ……

  「神父大人,」望月千穗面無表情,「您剛剛是往下面看了是嗎?您也想歪了是嗎?您也覺得一個高中不該叫這麼下流的名字是嗎?」

  神父大人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這個名字是有點……引人誤會。」

  「是有點嗎?!!」望月千穗大聲質問,「只是有點嗎?!為什麼一個高中要叫這麼下流的名字!為什麼我早上去學校會被狗咬住頭!為什麼學校食堂阿姨有貓耳!為什麼保安大叔喜歡上吊!為什麼我從醫務室醒來就看見班主任在挖鼻屎!為什麼!」

  她一連追問了幾個「為什麼」,情緒之激動讓中原中也完全看不出她脆弱膽小的模樣——啊果然吉娃娃被逼急了也是會跳起來的嗎?他這麼想。

  中原中也還維持著神父大人的人設:「那個……施主稍安勿躁……」

  等一下,是施主嗎??

  他沉默了一下,正准備為自己的不專業解釋,就見那個女學生看上去立刻冷靜了下來。她微微一笑:

  「神父大人,您剛剛是說施主了,對吧?」

  ……

  中原中也正欲開口,就聽那女生笑眯眯道:

  「我就知道。」

  ——她就知道,這是一場幻覺。

  這下,終於露出破綻了。

  她緩步走向前,一臉溫柔:「神父大人,我可以理解的。」

  「是因為營業執照剛下來,所以業務還不太熟練吧。」

  中原中也能怎麼說呢。

  他總不能說「對」吧。

  他就這麼看著女孩一步步走向他,然後抱住了他的腰:「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放開我。」中原中也神色難掩驚恐。

  女孩的面部逐漸猙獰:「快點放我出去!!!我不要在這裡待了!!!啊啊啊啊啊!!!這個瘋癲的世界瘋癲的幻境快放我出去!!!」

  中原中也立刻把她踹開:「哈?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想出去就自己出門右拐啊。」

  而且什麼瘋癲的世界瘋癲的幻境啊!現在最瘋癲的明顯就是她吧?

  盡管被踹了很痛,但她的生存意識還是大於一切。她爬了過去抱住神父的腿,大聲道:

  「我知道破局的關鍵就在於你!快點把我放出去不然我就動手了?聽見沒有!快把我從這場幻境裡放出去!我要動手了啊啊啊啊!」

  「什麼動不動手?你先別動我的腿可以嗎?喂?你哭了嗎?……」

  ……

  聽著安靜的啜泣聲,中原中也明白了一切。

  這個女孩,在生活的高壓環境下,精神崩潰了。

  她已經瘋了。

  她認為生活是一場幻境,甚至以為他是幻境的破局關鍵。

  這時候,中原中也已經不敢踹她了。

  ——他怕他這一腳,會讓這個女生徹底陷入失控的深淵。

  ……

  阪本真龍解決完生理需求之後,顫顫悠悠地走了進來。然後,他就發現自家干部被某個高中女生抱住了大腿。

  他知道了。

  一定是這個女孩向干部大人表白被拒,情急之下就用這種方式挽留。

  唉。現在的女孩子真是想不開啊。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接著立刻跑回了門口,小聲道:「不好意思中原大人!打擾你們了!」

  干部大人睨了他一眼:「還不趕緊過來?」

  他又只好過去了。

  *

  深夜。

  一切都結束得很安寧。

  那個女孩被阪本真龍送回了家,中原中也也回到了自己的家。

  但是,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覺。

  一想到今天在街道和在懺悔屋發生的種種事情,他的心裡就實在不平靜。

  中原中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接著,無奈之下,他撥通了一則電話。

  穿著睡衣的中原中也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燈紅酒綠,腦海裡又浮現了那些穿著校服的扭曲面容。

  ——他們本該是祖國的花朵啊。

  不知道為什麼,身為mafia的中原中也開始擔憂起國家的未來了。

  電話被接通後,中原中也開口:

  「是我……嗯……之前boss不是說想涉及一下慈善事業麼?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這方面怎麼樣?資金緊張的話,我可以以個人名義出資。」


第5章 話說你們喜歡哪個星球啊

  「話說,大家喜歡什麼星球啊?」志村新八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句話怪怪的。

  三位同學用奇怪的眼光注視著新八,最後還是善良的野崎同學打破沉寂:「月球吧。」

  「為、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吧,就是感覺除了地球,什麼都可以,」野崎梅太郎陷入了沉思,「而且,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總感覺自己多了很多東西。」

  他總結:「就是那種,啊,我要怎麼說呢,就是多了一種想要毀滅地球的衝動。」

  這下換志村新八和神樂沉默了。

  而谷崎直美卻托腮:「說起來,我也有一種這樣的感覺呢。」

  望月千穗情不自禁:「其實我也是。」

  ……

  喂!你們真的夠了吧!

  志村新八和神樂對視一眼,心思轉向了別的地方。

  *

  事情是這樣的。

  銀魂眾人到這個世界已經有段時日。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仍然很片面。

  他們本來猜測自己是穿越了,但是,經過昨晚的討論,大家發現了另一種可能:

  他們,會不會是到了另一個星球?

  畢竟穿越怎麼說都有點太離譜,還是到另一個星球這個說法比較符合原作設定吧。

  也因此,志村新八就問了「大家喜歡什麼星球」這樣的話,想借此打探這個星球的消息。

  不過——

  聽了野崎幾人的回答,淳樸的志村新八也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們絕對不是地球人。

  這個星球,也絕對不是地球。

  生活在混亂年代的人們,往往會在言行中表達出熱愛星球的傾向。而這些從小在安逸生活中長大的孩子們,因為各種方面的挫折,往往會展現出毀滅世界的精神狀態。

  也因此,待在地球的他們,通常;會輕易說出「地球毀滅吧」這類玩笑話。

  可惜,志村新八他們不懂。

  確信這裡不是地球的志村新八強顏歡笑:「原來是這樣,那地球是哪裡讓你們討厭呢?」

  野崎梅太郎認真:「如果非要說的話,光是他存在這一點就很讓人討厭了。」

  志村新八的笑容凝滯了。

  「真是奇怪啊,」野崎梅太郎拍了拍後腦勺,「原先我是沒有這種感覺的,但是今天早上起來莫名其妙就有了很多毀滅世界的衝動。」

  谷崎直美接話:「可能這就是青春期吧。」

  神樂咬著醋昆布,問出了另一個問題:「說起來,我們學校有沒有別的地方的轉學生啊?」

  ——比如說來自別的星球的轉學生?應該有的吧?

  在江戶的時候,他們就聽說有些星球的教育系統是互通的。

  「是啊是啊,」志村新八飛快接話,「你們有聽說嗎?我聽說隔壁班的土方同學就是來自蛋黃醬星的呢!據說還是王子呢!」

  神樂緊接著:「嗯嗯!我還聽說隔壁班的近藤同學是來自gorilla星的阿魯!還有保安大叔其實是madao星來的madao!」

  ……

  ?

  三位接受現代教育的高中生看向這兩位同學的目光逐漸復雜。

  而他們的神色,也讓這兩人感到不自在。

  「怎、怎麼了嗎?」

  糟糕,他們難道說了什麼很奇怪的話嗎?

  陽光透過窗子照了進來,將兩位同學的窘狀照了個完全。神樂低下頭吃醋昆布假裝鎮靜,志村新八顫抖地取下眼鏡拿眼鏡布擦了擦,額頭上直冒冷汗。

  最後,還是谷崎直美不確定道:

  「那個……你們是在玩抽像嗎?」

  病成這個樣子,應該是……在玩抽像吧?

  *

  她的班級很奇怪。

  不,不如說,她的學校就很奇怪。

  ——開學沒過幾天,望月千穗就得出了這些結論。

  和野崎梅太郎相同的是,她也在早晨醒來時多了一些毀滅世界的衝動。但與之不同的是,她也感受到自己身上少了些什麼東西。

  或者說,她好像忘記了什麼。

  前幾天的記憶已經趨於模糊,望月千穗疑心是她在醫務室睡了一天的緣故。但是,她還是感覺有哪裡不對?

  千穗懷著猶豫,有些忐忑地走進阪田老師的辦公室——

  「銀醬,這裡好像就是地球阿魯,而且還是沒有天人的未來世界阿魯。」

  「是啊銀桑,」志村新八憂心忡忡,「我們到底要怎麼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啊?我們根本就不屬於這裡吧。」

  阪田銀時掏了掏耳朵,不耐煩道:「吵死了,銀桑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啊,我也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啊。」

  「你們這個成績……嘖,害得銀桑我在班主任會議裡又被主任罵了,你們就不能好好學習嗎!還有過幾天的學園祭比賽,你們就不能努力一點自己報名嗎?班主任要做這麼多事情,你們就不能努力分擔嗎?」

  這時候突然冒出了一個紫色的身影:「銀桑!不管是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分、擔、哦!」

  那個女人突然閃現摟住了沒有防備的阪田銀時,接著被一腳踹飛到了門口,門頓時裂成兩半。

  而門後,正好站著我們一臉沉默的殺手女主。

  在察覺到大家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後,千穗先發制人道:「……抱歉,你、你們在做什麼?」

  ——其實她什麼也沒聽清。

  但是,通過阪田銀時脖子上的吻痕和猿飛菖蒲凌亂的衣衫,她已經猜出了一切。

  阪田老師他們在辦公室裡公然曖昧,神樂二人突然闖入,阪田銀時便立刻將女友踹了出去。

  ——好差勁的男人!

  她看向阪田銀時的眼神不免充滿了譴責。

  而並不懂女孩想法的萬事屋三人凝滯了許久。接著,阪田銀時拿著手中的試卷,佯裝嚴肅道:

  「喂新吧唧,歷史總分100你是怎麼考到三十這個成績的?以前的事情你是一點都不知道嗎?你真的有在學習嗎?」

  神樂也批評道:「就是啊八桑,就是因為你只能考這點分所以才是新吧唧不是洗衣機啊,你要是再努力一點的話就好了。」

  這時候,一道男聲突然響起:

  「新一?你們說的是工藤新一嗎?」

  「是啊是啊,除了這個洗衣機還能有哪個洗衣機啊阿魯。」

  那個男聲聽了他們的回答,氣到將一疊試卷拍在了桌子上:「呵!阪田老師,你還好意思拿帝丹高中的工藤同學來比?你們班的成績,都到了高三了,居然還有那麼多的不及格!」

  「看看人家工藤同學,課余時間都拿來探案,足球也踢得好,偏差值還這麼高!你們看看你們!」

  聽了這人的發言,萬事屋三人皆停止了說話,三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剛剛說完話的小澤主任。

  小澤主任是銀魂學園的教導主任,平日裡很是嚴厲,上次在班主任會議裡也把成績差的三年z班罵了一遍。

  而此時,阪田銀時已經沒時間顧及主任語氣裡的不屑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主任,聲音顫抖:

  「主任……您剛剛說了啥?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銀桑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啊,您是說……工藤同學了是吧?」

  「這位工藤同學難道是……真實存在的嗎?哈哈哈……應該不是吧小澤老師,哈哈哈……您在開玩笑嗎?」

  小澤主任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莫名其妙道:「你在說什麼啊阪田老師?這位工藤同學,就是全日本都知道的時不時登報紙的工藤同學啊,怎麼可能不是真實存在的啊?今天早上我還在報紙上看到他了呢。」

  阪田銀時沉默了。

  望月千穗不自在地站在門口,將萬事屋三人的驚愕收進眼底。接著,她看見阪田銀時機械地轉過頭,對志村新八兩人說道:

  「這、這……」

  「這不是真的吧?!」


第6章 受歡迎的阪田老師和原本打算默默無聞的殺手小姐

  「……那個,這位同學,你過來做什麼?下課了就回自己位置上休息會兒吧。」

  千穗沉默了一下:「阪田老師。」

  「是您喊我過來的。」

  阪田銀時卡了殼。

  *

  雖然相識不過幾天,但望月千穗能看出來,他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

  不管是下課期間,還是偶然路過他的辦公室,都能發現他身邊圍繞著一群人。

  ——就像現在這樣。

  「那個,這位同學……啊,」阪田銀時的思緒仍然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你知道我是來叫你干嘛的嗎?」

  千穗正准備回答,就聽見門外響起了敲牆聲——因為門已經被阪田老師踹裂了——一個女聲驟然響起:

  「您好,請問猿飛老師在嗎?」

  在場的人定定地看著她。接著,還是志村新八最先開口道:「那個,這裡是阪田老師的辦公室,猿飛老師應該在別的地方。」

  明阪南朝低頭看著自己的鞋,聲音沉悶:「我去猿飛老師的辦公室找過了。」

  「但是衝田同學告訴我,只有阪田老師在的地方才能找到猿飛老師。」

  ……

  阪田銀時揉了揉太陽穴:「她剛剛走了。」

  「謝謝老師。」明阪南朝抬起眸,眼神朦朧地將辦公室內的幾個人一一掃過,「既然猿飛老師不在的話,那我先走了。」

  她走後,阪田銀時敲了敲桌子:「啊,我們剛剛說到哪了?」

  「這位同學,我……」

  「銀桑!」一道大喘氣的男聲插入其中,引得辦公室內的幾個又向外面投去詫異的目光。

  來者正是前些天神樂同學所說的「正在嘗試用面條上吊的保安大叔」madao。madao先生大喊道:「我剛剛居然可以出去了!我成功了!」

  阪田銀時本來准備讓他別吵。但在聽了他這一番話後,驟然沉默了。

  長谷川泰三看到辦公室裡那個多余的人後,也老老實實閉上了嘴,隨便寒暄了幾句就又回去工作了。

  時間過去三秒。阪田銀時在發現沒有人再次出現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那個,這位同學啊……」

  ——他是真的說不上來她的名字啊!

  太不專業了吧這個老師!

  志村新八開口:「銀桑你這樣還算什麼老師啊,連學生的名字都記不住。望月……同學,你別放在心上。」

  ——喂,夠了吧!她的名字也沒有那麼難記住吧?剛剛她同桌沉默的那一秒果然是沒有想起她的名字吧!

  神樂接話:「我記得好像是有個穗……啊,是叫穗穗吧!銀醬,是叫望月穗穗阿魯。」

  「不……」千穗小聲道,「是叫千……」

  「啊這樣啊,」阪田銀時撓了撓頭,「望月穗穗同學啊,我想起來了,這裡有個問卷要你填一下。」

  ——喂,這幫人怎麼不聽別人說話啊!

  「咳咳,你有住宿的意向嗎?」阪田銀時清了清嗓子。

  「沒有。」

  「你家離高中遠嗎?」

  「不遠。」

  「具體多久?」

  千穗想了想:「步行十多分鐘吧。」

  「誒?」聽了她的話,志村新八好奇道,「東京離橫濱這麼近嗎?我以為望月同學往來學校會很不方便的。」

  望月千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東京?」

  接著,她意識到自己態度有些不好,便小聲解釋:「我家在橫濱。」

  奇怪的是,這句話一說出來,她就感覺腦袋有些泛疼。同時,千穗注意到阪田銀時三人看她的眼神也變得不對勁。

  阪田銀時狀若無意道:「所以,是因為東京離橫濱太遠,才在學校附近特意租了房子嗎?」

  「……不,」千穗有些莫名其妙,「我家和東京沒什麼關系。我一直都是橫濱人。」

  神樂的醋昆布掉了。

  她僵硬地轉過頭,語氣顫抖:「……新吧唧,你聽到了嗎?」

  阪田銀時渾身泛冷:「那個……那個……望月同學啊,那你……啊,我要怎麼說好呢……喂神樂!你的醋昆布掉了!別浪費食物快撿起來啊!」

  志村新八爺很沉默:「那個,望月同學,你還記得野崎同學是哪裡人嗎?」

  望月千穗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應道:「我和野崎同學不熟。但是開學聊天的時候提到過,野崎同學、谷崎同學還有我,都是橫濱人吧。」

  ……

  神樂和志村新八一臉驚愕地看著她。神色之誇張,似乎是在看什麼怪物。

  *

  她叫望月千穗,是一名殺手。

  很專業的那種。

  同時接受實戰和知識兩種教育的望月千穗,想當然地認為自己在這個高中已經毫無敵手。也因此,在學校裡好好扮演沉默的普通jk,是她給自己定下的困難任務。

  畢竟,她要是做自己的話,肯定會因為太耀眼被發現身份吧!

  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呀。

  此時,她翻閱著手上剛剛發下來的69分歷史試卷,嘴角隱隱勾起一笑:

  哼,這次控分又成功了。

  她可真厲害。

  根據她的經驗來看,69分的成績只是中下,並不起眼。也因此,她應該也不會受到任何注視——

  「哇!」志村新八不小心看見了同桌的成績,發出一聲贊嘆,「望月同學,你居然這麼厲害!」

  ……

  望月千穗沉默了一下,在判斷出這人是真心誇獎而不是陰陽怪氣時才勉強道:

  「謝、謝謝,我也沒有那麼厲害。」

  哼,要是她認真寫的話,還可以考滿分呢。

  她可比他想得厲害多了。

  殺手小姐不經意地看了眼志村新八醒目的30分,頓時語塞。

  幾秒後,神樂轉過頭:「新吧唧你多少分!我考了42哦,嘿嘿嘿嘿嘿!」

  志村新八有些不好意思地藏起自己的試卷,但還是讓神樂看見了那通紅的分數。神樂「嘖」了一聲,不爽道:

  「可惡……居然輸給了新吧唧……」

  ……?

  等等?現在是在比誰分數最低嗎?那她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的成績了啊?

  「直美醬!你考多少分!」

  谷崎直美也藏起了自己的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啊,我考得也不高。」

  「穗穗你呢!」

  望月千穗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最後還是志村新八口吻崇拜道:「望月同學可厲害了,她考了69分呢!」

  神樂捧場:「居然這麼厲害阿魯。是新吧唧的兩倍呢!」

  「……喂,你禮貌嗎神樂醬?」

  谷崎直美也跟著說:「是很厲害呢穗穗。」

  ——啊,怎麼大家都開始叫穗穗了。

  可惡,雖然她也覺得自己很厲害……但是69分這個成績明明根本沒有發揮出她的實力!好想告訴大家其實她能做得更好!

  接著,野崎梅太郎也點了點頭,認可道:「好厲害。」

  ……可惡!

  原來她在別人心裡居然真的這麼厲害!

  望月千穗強忍住語氣裡的飄飄然,害羞道:「也、也就那樣啦……」

  就在這時,歷史老師兼教導主任小澤老師走了進來,一臉憤慨。

  小澤愛臣將教室裡的同學一一掃視,重重地拍了一下講台桌:

  「你們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都是高三的學生了,對待學習還這麼散漫!看看這次歷史小測,你們的成績是整個年級段倒數第一!你們知道嗎?」

  「虧你們還是我教的班!」

  「班級平均分只有54分!你們看看你們!」

  接著,他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道:「但是,年級最高分也在我們班。」

  「都是一個老師教的,怎麼就那麼不一樣呢?你們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他見教室裡鴉雀無聲,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慢悠悠地說:

  「大家要向谷崎直美同學學習。」

  「96分,班級第一,同時斬獲年級第一。非常優秀的成績。」

  「第二名野崎梅太郎同學也很優秀,90分。在年級段裡排名也很優秀。」

  「但是你們班的第三名——」小澤愛臣嘆了口氣,眼神極不滿意,「居然只有69分。你們看看這個跨度。」

  「望月同學,不是我說這個分數不好,唉。」

  「就是……唉。」

  ……

  望月千穗沉默了。

  明明這是她精心把控的分數,但為什麼在被爆出來的時候,她感覺有點丟人呢……

  而且這個班到底成績有多差啊?明明以前應該是中下的成績為什麼會變成第三名啊!前二都是九十來分這樣顯得她這個第三很沒用好嗎!

  她不要面子的嗎?!

  要不然下次……努力考高一點吧。

  本來只想當不起眼女高的望月千穗瞥到谷崎直美96分的成績,內心麻木地劃過了這個念頭。


第7章 比起當mafia,還是學校比較危險

  「劍道社指導老師的位置到現在還空著,有老師有意向嗎?」小澤愛臣皺著眉將老師們都掃視一遍,「阪田老師?我記得你還沒有掛名社團吧?」

  「啊,算了吧,我沒空。」

  「唉……劍道社可以免費吃甜點果然吸引不了——」

  「我願意!小澤老師我願意!」

  *

  這就是阪田銀時在課後出現在劍道社的原因。

  指導老師阪田先生望著整齊劃一練劍的真選組成員,無語:「搞了半天,怎麼都是熟面孔啊。」

  「讓我看看,」他瀏覽四周,「啊……甜點在哪裡啊?」

  他一邊嘟囔著「不會是詐騙吧」,一邊往裡頭走去。接著,一個端著碟子的女子出現,堵住了他的路:

  「銀桑?」

  她笑眯眯道:「啊呀,那個要來劍道社的指導老師,不會就是你吧?銀桑?」

  阪田銀時看著志村妙,又看了看她手上那疊堆放著黑色物質的碟子,飛快地搖了搖頭:

  「不不不,不是我,我就是路過……路過……」

  說罷,他正欲轉身離開,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望月同學,這裡就是劍道社。」

  「誒?銀桑?」志村新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恍然道,「原來銀桑就是來掛名的指導老師啊……真是的,前兩天跟你說的時候你都不答應。」

  阪田銀時立刻擺手:「不不不!完全不是!就是路過而已啦,路過!」

  而此時,路過的小澤愛臣經過劍道社的門口,看著大家氣勢磅礡的樣子,滿意地頷首:

  「啊,阪田老師管的不錯。果然把劍道社交給你是一項正確的決定啊,那我就先走了,好好干啊阪田老師。」

  ……

  阪田銀時看著朝他走來的幾人,尷尬地笑了幾聲:「那個……銀桑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志村妙將碟子裡的不明物質扔到他的嘴裡,笑吟吟道:「你覺得呢,銀桑?」

  *

  總感覺自己走錯了片場。望月千穗想。

  由於工作原因,她不願意在學校待太久。所以,在志村新八偶然間提起「劍道社很缺人,且活動很少」時,千穗立刻選擇了加入。

  據說,只要在指導老師手上贏過一招,她之後就可以不參加社團活動。

  ——她很滿意。

  倒也不是她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主要是,她確實是有高傲的資本。

  8歲意外走丟的她誤入某個專門培訓殺手的基地,後來又在一次刺殺vongola成員的任務中,被vongola降服,成為vongola的一員。

  而在三年前,她就已經在業內聞名了。

  ——靠劍術。

  沒錯,她年紀輕輕,一身劍術就已經聞名於世了。

  也因此,她在面對著神態懶散的阪田銀時時,眼神中不□□露出了些許輕狂。

  千穗看著那個明顯趕鴨子上架的指導老師,執劍道:「阪田老師——」

  「冒犯了。」

  她從劍鞘中抽出劍的模樣格外認真,聲音低沉不似從前刻意偽裝的懦弱——明明那只是一把沒有殺傷力的木劍,被她握著的瞬間似乎也湧現了些許殺意。

  那股殺意很淡。

  ——但仍然被阪田銀時捕捉到了。

  這位看似不務正業的青年老師,並不像旁人眼中的那麼簡單。這個只是來掛名的社團指導老師,在他的那個世界,可是被叫作「白夜叉」啊。

  見自己的攻擊被阪田銀時利落地接住,望月千穗怔愣地抬眸,直愣愣地看著那個神色惺忪的老師,壓聲道:「你……」

  怎麼會?!

  她怎麼會輸?

  望月千穗很清楚自己沒有出全力,但她同樣清楚的是,這個老師接下她攻擊的動作也毫不費力。而且,作為一名職業殺手,千穗心中有一種隱隱的感覺——

  她打不過他。

  要是這個男人稍微認真些,她就會死。

  阪田銀時打了個哈欠,轉過頭,散漫道:「既然輸了,就好好跟大家一起訓練吧。別想著偷懶了。」

  千穗低頭看著劍,發現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接著,她又聽見那個打敗她的男人用一副無所謂的口吻道:

  「不管劍術怎麼樣,面對別人都要使出全力啊。」

  「望……」他卡了一下,「穗穗同學。」

  ——所以果然還是沒有記住她的名字吧!

  好可惡的班主任!超可惡啊!

  *

  她這一生,鮮少品嘗失敗。

  但在這短短的幾天,她居然幾次三番生出了自己不如人的心思。

  ——這太不應該了。

  但是她相信,這一切只是意外。

  說不定那個男人過去有自己的故事——沒錯,從他拔劍時的凜然來看,他絕對不是什麼等閑之輩。

  輸給這樣的人,她心甘……算了,果然還是不甘願的。

  也因此,她在第二天的體育課上,表現得格外認真。

  ——當然,這個認真並不是指自己要獲得多好的成績。

  而是,她一定要擺正心態,好好對待自己的人設。

  「望月同學,准備。」

  3、2、1。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盯著長尺,緊繃著身體向遠處跳去。

  「一米九,挺好的成績。」體育老師點了點頭,將她的跳遠成績記錄在內。

  千穗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不屑道:

  哼,要是她認真跳的話,可是能跳出五米的好成績!

  她可是職業殺手。

  哼。

  肯定沒有人能超過——

  「三米、五米……二、二十米??!!!神樂同學你!」體育老師滿臉震驚,「你,你破了世界紀錄啊!!!」

  ……

  ?

  「神樂同學!求你代表日本國家隊出場!神樂同學啊啊啊啊!」體育老師激動地摟住神樂的胳膊,痛哭流涕道,「太好了,太好了!」

  「我退役多年,終於看到了日本的明日之星!啊啊啊啊!你就是我們……」

  他話還未說完,就因為靠得太近被神樂踹到了牆上。牆頓時破了個口子,體育老師倒在地上四肢發顫,但最後,還是對國家的熱愛支撐起了他的身體——

  他從殘磚破瓦中爬了起來,跪到神樂同學身邊道:

  「日本沒有你……不行啊!」

  「離我遠點,」神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彎下腰嘔吐道,「啊今天吃太多了好想吐……身體好難受……」

  ……

  聽了這話,千穗徹底愣住了。

  所以,這還不是她的真實實力嗎???

  可惡!可惡!可惡!

  她居然真的輸了!

  *

  她,敗了。徹徹底底地敗了。

  夜晚,望月千穗縮在房間的角落,靜靜地思索著人生。

  不管是成績、體育,還是她引以為傲的劍術,她都敗了。

  這樣的她……真的太失敗了。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

  「千穗?這麼晚了還沒有睡麼?」

  ——是智美姐姐。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川上智美聽出她口吻中的沉悶,便好奇道:「最近在學校發生了什麼嗎?」

  ……

  可惡。

  一說到學校,她就好想哭。

  她悲傷地抱住自己,語氣酸澀:

  「智美姐姐……」

  如果此時有人和她在一起,便會發現這個女孩耀眼的金眸頭一次流露出這麼悲傷的神色。

  她是一個很自傲的人。

  ——但沒想到,短短幾天,她就被打敗了!

  學校,好可怕。

  「學校太危險了,我還是退學去當mafia比較安全……」她哽咽道。


第8章 再群聚,咬殺!

  「說起來,橫濱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志村新八開口,「望月同學說了吧,這裡是橫濱。」

  阪田銀時托腮:「啊,我就記得文○野犬是發生在這裡的……其他的真有點忘記了。」

  「喂銀桑,這個不可以說啦!這本書的作者設定我們不知道文○野犬這本漫畫啊,你可千萬別說漏嘴了!」

  「真麻煩啊,」阪田銀時嘖了一聲,把鼻屎黏在神樂衣服上,口吻漫不經心,「好好好,那銀桑我重新回答一遍吧。」

  「那個,各位讀者,我們不知道橫濱是什麼樣的城市,也沒有看過文○野犬哦。總而言之,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哦。」

  *

  「旦那,現在已經很晚了吧,」衝田總悟揉了揉眼睛,「我們到底聚在這裡干嘛?」

  這群總是鬧騰的人,在今晚很是安靜。

  也許是吵累了,也許是困意,又也許是——

  困擾他們數天的事情終於有了進展。

  今天的主角長谷川泰三被圍在了中間,清了清嗓子道:

  「我那一天發現……我可以出去了。」

  「之前我們被困在這個學校,一直出不去,」madao神色嚴肅,「一靠近外面,就好像被無形的屏障阻隔,連外界的消息都很難知道。」

  「但是那一天,我突然能出去了……」

  志村新八開口:「長谷川先生,你出去之後有發現什麼嗎?」

  「我發現了,」長谷川泰三一臉肅穆,「這個城市,叫橫濱。」

  周遭的人沉默了。

  神樂打了個哈欠:「madao,你可以說點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呃,那個……我還嘗試抓了幾個學生說我們世界的事情,」madao撓了撓頭,「他們根本不聽我說話……」

  「而且強行聽下去的人,全在第二天忘記了。」

  這個消息倒有點意思。

  「但奇怪的是,長谷川泰三難過地低下了頭,「第二天,我被小澤主任開除警告了……」

  阪田銀時拍了拍他的肩:「沒事的,想開點,你不都習慣了嗎?」

  「……喂!你要是想安慰我的話起碼把話說好聽點吧!」

  長谷川泰三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不是前兩章沒有出場嗎?」

  「作者沒有忘記我,」他聲音沉悶,「是我被小澤愛臣開除了。」

  「被開除的那兩天晚上,我因為無形屏障出不去,就一直躺在門口,給學生當了兩天的踏板。」

  ……怎麼感覺有點可憐?

  「但一個下午,我被學生扶起來了。」madao搖了搖頭,「她問我有沒有事,還把自己的面包給了我。」

  madao抹了抹眼睛:「真是個好孩子啊。」

  「後來我就發現,自己能出門了。」

  「我情不自禁地走進了一家風俗店——喂你們不要這麼看我!真的是情不自禁!啊啊啊啊不是那種情不自禁,就是那種靈魂的指引——嘖!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啊銀桑!」

  阪田銀時給了他一個暴栗:「吵死了!你就是自己想去吧?扯什麼靈魂啊!」

  在場的女士皆朝madao投去鄙夷的目光。長谷川泰三匆忙解釋著自己的行徑,又嘆了口氣作罷,繼續說道:

  「然後我……就又不小心回到學校了。」

  「所以,你現在能出校門嗎?」

  長谷川泰三訕訕:「不能。」

  神樂啐了一口痰:「真沒用!」

  就在這時,門被猛得劃開。氣勢洶洶的小澤愛臣出現在門口,語氣強勢道:

  「你們這麼多人,為什麼都擠在一間宿舍?這麼晚了不知道休息嗎?阿姨為什麼也在這裡跟著胡鬧!」

  「真是的,怎麼連老師也跟著一起?阪田老師……喂猿飛老師!快點從阪田老師身上下來!太不知禮數了,還當著學生的面呢!」

  他看著鬧哄哄的一群人,怒瞪了好幾秒,在看到保安大叔之後更是揪著他罵:

  「還有你,長谷川先生!我可是看你可憐、無處可去、一直睡在校門口才讓你繼續留在這裡的,你為什麼在夜巡的時間出現在這裡!」

  他咆哮:「太不知禮數了!開除,這次一定要開除!」

  madao舉起雙手,一邊說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夜巡」,一邊無力地看了眼身後的大家。最後,他獨自離開了宿舍區。

  只給大家留下一個悲傷的背影。

  小澤愛臣看了眼那群學生,又看了看剛從阪田老師身上下來的猿飛老師,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給兩位老師留了點顏面。

  他轉過頭,關上門,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警告道:

  「再群聚,咬殺!」

  ……

  這時候,本就沉默的人群更是愣住了。

  他們面面相覷,一個念頭在他們心裡閃過:

  作者,把委員長的梗放在中年大叔身上玩……

  真的合適嗎?

  *

  經過數天的思考,望月千穗終於戰勝了內心的小獸。

  人,終有一敗。

  她還年輕,有很多的機會擺在她的眼前。此前的失敗只會成為鍛造她的一把寶刀。而她,終會成為利刃!

  千穗暗自發誓,要時刻做好准備,在下次挑戰中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她為自己加油鼓氣時,突然聽到前桌神樂同學打了這節課的第五個哈欠。

  谷崎直美好奇道:「神樂,你昨晚去做什麼了嗎?」

  接著,志村新八打了這堂課的第四個哈欠。

  ……

  千穗也學著直美的樣子磕絆道:

  「志村同學,你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糟糕!

  她是不是崩人設了?

  一個沉默內斂的女孩會主動發問嗎?應該不會吧?但是……但是志村新八怎麼說也幫了她忙,她作為一個沉默內斂的女孩,應該會在這種時候不自然地關心他才對!

  沒錯。

  這麼一想,她心裡就舒服了很多。

  「啊……昨晚被拉著聊了很久的天。」

  ——兩人齊聲道。

  隨後,神樂轉過頭,不滿道:「新吧唧!你為什麼學我說話!」

  「呃,可能是因為,」志村新八無語,「我們聊的是同一場天?」

  與此同時,阪田銀時也打了個哈欠。

  他隨手往後排扔了一支粉筆,不耐煩道:「吵死了吵死了,我們現在要說學園祭的事情了。」

  粉筆命中志村新八的額頭,野崎梅太郎條件反射般及時移開了桌子,並在新八倒下之後暗自滿意自己的迅速。

  而阪田銀時的聲音還在繼續:

  「因為學校說,每個班級都要搞一個活動。我知道這個太麻煩了你們肯定不想搞,就申請去舉辦了一個學園祭比賽。」

  「雖然後來發現舉辦比賽更麻煩,」他挖了挖鼻孔,「但是沒辦法,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就只能勉強去做了。」

  「我們班,要和e班一起搞比賽。事情開始這樣。」

  一個人舉手:「老師,是什麼比賽啊?」

  阪田銀時沉默了。

  他一副也覺得這次比賽上不得台面的樣子。在同學的不懈追問下,他才勉強道:

  「是抖s比賽。」

  在感受到大家的難以置信後,他無可奈何:「這也沒辦法嘛,像是唱歌比賽舞蹈比賽什麼的都被別的班搶走了,我們要想報上名也只能選點獵奇的比賽了。」

  「不過大家放心,這種比賽肯定不會過審的啦。教導主任同意作者的編輯也不會同意吧,放心啦放心啦。」

  神樂耐著困意說:「銀醬,我可以不參加嗎?」

  「啊,放心吧,因為考慮到大家都不會想參加所以我采取了抽簽的方式,」阪田銀時捏著粉筆,「昨天晚上,就已經定好參賽的同學了。」

  接著,他把粉筆指向志村新八,一臉嚴肅:

  「新吧唧,你——」

  「誒?!!」志村新八嚇得困意都沒了,「居然是我嗎??」

  這邊望月千穗還偷笑著,就聽老師不緊不慢道:

  「那個,你的同桌叫什麼來著……啊,是叫穗穗吧?」

  「對,」他繼續,「望月穗穗同學,比賽加油哦。」

  ……

  被提到的望月千穗一臉無措地站起身。接著,她頂著全班同學的注視,手指顫抖地指了指自己。

  「是……是我嗎?」

  剛剛發誓永不言敗的女孩被突如其來的挑戰嚇到了。她的腦海裡盤旋著抖s比賽這四個字,接著,在得到班主任的肯定答復後,她忍不住想:

  抖s比賽?!

  她、她要在這種比賽上獲得勝利嗎?!

  誒?!!!


第9章 好端端的孩子就這麼毀了

  「銀桑,你在抖什麼啊?」

  銀時偏過頭看他,嗓音顫抖:「新吧唧,你覺得橫濱是個什麼樣的城市?」

  「啊?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那個啊……就是那個啊……我們提案居然被通過了!不管怎麼樣這個學校也太開放了吧?開放到有點嚇人了吧!銀桑我啊,可是一直等著提案不過審然後在學園祭擺爛啊!」

  神樂抬眸,不屑一顧道:「你們還是太大驚小怪了阿魯。」

  「畢竟這裡都離幕府時期過了這麼多年了,大家的觀念肯定也會open很多吧阿魯。別說抖s比賽了,可能在開放的現代人裡當場玩艾斯愛慕都很正常吧阿魯。」

  ……

  「還是有點不正常的吧,神樂醬。」

  *

  阪田銀時等啊等啊,雖然沒有等到提案不過審的日子,但等到了學園祭到來的那一天。

  …

  「中原先生,您這邊請。」副校長橫田先生滿臉堆笑,「非常感謝您對銀魂學園的資助。日本教育要是多一點像您這樣的人,一定會發展得越來越好。」

  中原中也微微頷首,態度並不熱忱。

  ——港/黑最近正往黑白兩摻的方向發展。在首領選定資助學校這一方法時,他下意識投了銀魂學園一票。

  因為感覺,這個學校好像很需要的樣子。

  這次學園祭辦得風風火火,副校長橫田幸也突發奇想去邀請了前些日子投錢的中原先生——意料之外的,他同意了。

  橫田先生手指劃過那一張張班級海報,他的食指飽飽的,像是他對學校要脹出來的榮譽感一樣。他說道:

  「這次學園祭,全是我們學生弄出來的小花樣,上不得台面的,也就是圖個開心。

  像是跳蚤市場啊,美食攤販啊,還有各班級舉行的聲樂舞蹈走秀比賽啊……唉,反正和別的都一樣。」

  雖然話裡是貶低的意思,但從橫田幸自豪的語氣來看,他應該對自己的學校極滿意才對。

  中原中也微微頷首,冷淡地敷衍了幾句,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張面孔。

  他想起前些天在懺悔屋,那個女孩滿臉衝勁,告訴他「我一定會贏得勝利的!」。

  雖然不知道她參加的是什麼比賽……但還是,祝她加油吧。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來,一張簡陋的海報鋪在副校長的臉上。中也眼疾手快地替他擋了下,隨手看了眼海報上的字——

  抖s大賽。

  ?

  橫田先生湊過去看了海報的內容,也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就見自己被中原先生注視著,眼眸裡流露出些許復雜的神情。

  橫田校長。

  剛剛你說這次學園祭上不得台面,他本來是沒信的。

  在看到這張紙之前,他沒想過會這麼上不得台面。

  ——中原中也這樣想。

  *

  這次比賽過審了。

  沒有一個人知道是怎麼過的審,也沒有一個人知道提出這次比賽的人在想些什麼。

  但所有人都很沉默。

  看到海報的中原中也和橫田幸在沉默,提出比賽的阪田銀時在沉默,在學園祭之前邀請自家哥哥來參觀的谷崎直美也很沉默。

  此時此刻,神樂看著面無表情的谷崎直美,好奇道:「怎麼了直美醬?說起來,你今天是不是邀請了哥哥來看,他們來了嗎?」

  「嗯……答應要來了。但是好像路上碰到了一點事情,就耽擱了。應該會晚一點到。」

  「啊,好可惜阿魯。」

  「……不,」谷崎直美攥著那張海報,閉眼道,「我倒是想讓他別來了。」

  「為啥?」

  她將食指放在唇前,笑而不語,神色頗為曖昧。

  ——當然是因為,有些東西只想私下裡讓哥哥看到哦。

  放在台面上,就沒有意思了。

  這時,志村新八聽著舞台上的報幕聲,緊張道:「來、來了!」

  神樂震驚轉頭:「新吧唧你居然在這裡?可惡你這個戴著新吧唧的眼鏡,存在感好低!」

  「……喂!可以別這麼說別人嗎?什麼叫做只是個眼鏡啊!」

  神樂沒有理會他,只是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隨後搖了搖頭:「不行,想不起來了。」

  「啊?」

  她低下頭,有些害羞:「總感覺銀醬和我說了什麼事情,但是太專心吃醋昆布了有點忘記聽了。好像和新吧唧有關……算了,既然都忘記了,我就當這件事不存在吧。」

  「……喂神樂醬,你這樣搞得別人怪緊張的。」

  *

  阪田銀時一直以為這是不會過審的。

  所以,他連海報都沒有認真畫,就專門等著比賽審批不過的那一天。

  但是……已經到了舉辦比賽的前一刻了,他居然還沒有被某位領導要求取消比賽。

  完全沒有!

  甚至在他暗示小澤愛臣的時候,也被他「別吵!我在等貴客!」的話敷衍了過去。

  參加這個比賽的人只有衝田總悟和望月千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e班和z班都一致認為比賽會黃,所以根本沒有准備。

  當然,這個根本沒有准備不只包括人員上的。

  還包括……流程上的。

  沒有人知道這個比賽怎麼定勝負的。

  眼瞧著比賽時間馬上要到,阪田銀時靈機一動,決定讓新吧唧在後台候著,起到一個襯托s的m作用。

  但是——

  奇怪,他明明和神樂說了,但是新吧唧為什麼現在還沒來啊?真是的,他總不能自己上去吧。

  他不想去倒是其次,主要他是個人民教師啊,怎麼說也要注意形像的。

  緊接著,他在角落裡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

  橫田幸在看到那張海報時,怒氣衝衝地打了個電話,想要阻止這個不文明比賽的發生。

  見中原中也表示同意,橫田先生便松了一口氣,將他留在了舞台後方。

  ——這就是中原中也穿著一身黑衣站在後台的起因。

  這十幾分鐘裡,他看著最後一個聲樂比賽的選手上場,又見證了主持人磕絆地念著抖s比賽的模樣,接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熟悉的女孩子走進了舞台。

  ……

  望月千穗一邊在心裡給自己鼓氣,一邊邁著沉穩的步子進了舞台中央——見慣了大場面的她,在看著滿會堂的師生時,也不禁有些緊張。

  畢竟,這次比賽不是尋常的比賽。

  雖然她沒有s方面的經驗,但是她相信,優秀的殺手在哪裡都能發光!

  她絕對不能再失敗了!

  千穗邁著步子,一臉嚴肅地走了進去。而她身後,跟著一個面容清秀,長得一點也不s的男生。

  站在隱匿角落的中原中也看著這兩個學生滿臉清純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

  ——好好兩個孩子,怎麼就這麼毀了呢。他這麼想。

  就在這時,他身後緩緩走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嘴裡念叨著「真是的,新吧唧那家伙去哪兒了?」。他口吻吊兒郎當的,極不像一個人民教師。

  中原中也並不認為自己會被他發現。

  ——而且,就算自己被發現了,也不會發生什麼。畢竟他們也不認識。

  然而,正急著找人的阪田銀時在看到漆黑的小矮子時,竟是以最快的速度跑了過去,趁其不備立刻將他推進了舞台,同時大喊:

  「找你好久了,新吧唧!」

  *

  中原中也在被推進舞台的時候,神色是迷茫的。

  他根本沒有料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大眾面前。

  反而是主持人在看到突然進入場內的人時,松了一口氣,立刻報幕道:

  「我宣布,學園祭的抖s大賽——正式開始!!」

  場內先是響起零星的鼓掌聲。接著,那些掌聲又慢慢聚成一片,響徹大會堂。

  中原中也沒注意到自己紅了耳根。他只依稀聽見後台男人發出的詫異聲音。

  「咦?奇怪……新吧唧怎麼重了那麼多又矮了那麼多?啊……算了不管了,」阪田銀時怕神樂沒講清楚規則,便雙手作喇叭狀大喊,「加油啊新吧唧!」

  「你躺在那裡讓他們打一下就好!比賽馬上就結束了!你放心吧,等一下教導主任肯定會過來取消比賽的!你不會挨揍太長時間的!」

  中原中也沉默了。

  同樣聽清楚班主任所言的千穗愣了一下。她看著中原中也陌生的面容,怔愣道:

  「志、志村同學?」

  易容成其他人模樣的中原中也定定地看著她。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女生錯愕的模樣——但不管怎麼樣,總比初次見面時她那麻木的樣子好。

  接著,他便聽到女孩這樣說道:

  「志村同學,你不在的那一個小時,其實……是去整容了嗎?」


第10章 多寵寵她吧

  「那個……我好像聽見有人叫新吧唧,是我的錯覺嗎?」坐在觀眾席的志村新八這樣說道。

  神樂望著台上那三個人,又轉頭看了看新八,突然想起了阪田銀時交代她的事。

  ——銀醬好像說,讓她把新吧唧帶到後台來著。

  那現在……站在舞台上的人是誰呢?

  片刻後,神樂震驚:「兩、兩個新吧唧!」

  志村新八無語:「喂,怎麼看我才是真正的志村新八吧。台上那個身高就對不上吧?」

  「可惡……什麼身高不身高的,」神樂一臉猶豫,「新吧唧的本體是眼鏡阿魯。台上那個人的眼鏡和新吧唧的眼鏡一樣,所以他就是新吧唧!」

  「啊真的!真的一模一樣……不對!別再玩眼鏡梗了好嗎?真是的,作者水字數也要有個限度啊!」

  *

  中原中也在對上千穗的視線時,心情是復雜的。

  什麼叫做去整容了啊?誰會一個小時就變成另一個樣子啊?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好嗎!而且他們堂而皇之地在大庭廣眾面前參加什麼比賽啊?不害臊嗎?

  他有點害臊了啊!

  臉皮薄的中原先生正准備說話,就聽後台的班主任嚴肅指揮:

  「有請第一位選手,三年z班的望月穗穗同學!」

  「她將會對新八同學采取什麼行為呢!敬請期待!」

  中原中也此刻還倒在地上,看著一直朝他走來的千穗,一臉詫異。

  他忍不住往後挪去,掌心摩挲著光滑的舞台場地,心道:

  不、不會吧?

  一想到之後會發生的事,他就惱羞成怒地想要離開。但是,在對上女孩不忍的金眸時,他愣住了。

  偌大的會堂中,人們緊緊盯著眼前這一幕。他們眼睜睜看著「志村新八」和千穗對視著,緊張的氣氛在「s」的標識下,頓時顯得曖昧。

  ——個鬼啊!

  在場人都「各懷鬼胎」。

  同學們都抱著獵奇心理看比賽,老師們也都懷著「這個是不是要上台攔一下」「但是別人也都沒說什麼」的心理看了下去。

  望月千穗並沒有覺得很害羞。

  此刻占據她內心的,是對勝利的渴望。

  她閉上了眼,心裡想著這些天做的功課,緩步朝著中原中也走去。

  畫面一轉。倒在地上的男人看著那個朝他走來的女孩,也陷入了沉思。

  其實,他們兩個並不相識。

  就算中原中也用真面目去見她,她應該也不會認出這個半年前在巷尾扔給她外套的男人。但是,對於中原中也來說,她已經進入他的記憶裡了——雖然是以一種奇特的精神狀態。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憐的人。

  一看見這個女孩的臉,他就想起初次見面時她被圍著打的慘樣。滿身青紫、紅腫難消,少年少女眼中應有的朝氣全無,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不仁。

  說沒有感慨,那都是假的。

  再次見面,那個眼神空洞的女孩徹底陷入了崩潰,抱住他的腿放聲大哭。

  後來他們又在懺悔屋遇見。他每周日下午去懺悔屋視察,正巧碰見來傾訴的她,也正巧得知了她的那些故事。

  唉。

  他真的……很難說自己的感覺。

  第二次見面時,他就知道,這個女孩已經瘋了。

  她已經出現幻覺了。

  這個女孩,不僅幻視了火箭炮、用面條上吊的madao,還和別人一樣以為這個地方是東京。最嚴重的是,她認為這個世界是假的,是一場幻境。

  現在,她好不容易因為一場比賽激發了勝利的渴望和生的意志,他真的要跑嗎?

  如果他跑掉的話,她會不會因為失敗真的瘋掉?

  中原中也看著這個走姿堅定不移的女孩,心想:就這一次吧。

  她只是一個陷入幻覺的小瘋子而已,趁她現在還活著,就多寵寵她吧。

  這麼想來,中原中也就待在地上,硬著頭皮感受著觀眾席上密密麻麻的視線,默默閉上了眼。

  ——沒事的。

  反正別人也認不出來。他可是偽裝過的。

  緊接著,輕輕拍打的觸感在他肩上蔓延——中原中也抬眼,對上了千穗的金眸。

  怎麼力道這麼輕?

  這就是s嗎?怎麼和他想像得不太一樣?

  千穗輕抿著唇笑了。接著,她又抬起手,比之前稍重地拍了一下他。

  ……

  ?

  中原中也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莫名其妙了。

  接著,他一想到這個女孩的精神困境,神色又逐漸變得平和。

  ——沒事的。

  她這個精神狀態,做什麼都正常。

  而此時的望月千穗,卻對自己的行為很是滿意。

  她看著安然受虐的中原中也,心想:互聯網真是誠不欺我。

  果然,s的真諦就是從輕到重。只要她慢慢地加力道,這位同學的心理和身體都會慢慢地屈服於她。

  哼,她可真厲害。

  並不知道自己被認定為屈服的中原中也,強迫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

  ——主要是,感覺太有病了。

  感覺台下已經開始有人在笑了?還有,是不是有人在拍照啊!拜托,可以別拍嗎?雖然他偽裝過了,但是也不要這樣好嗎!

  而無助的中原中也並不知道,此時發生了一件更令他難受的事情。

  *

  谷崎潤一郎看著濕漉漉的太宰治,說道:「太宰先生,這樣會感冒的吧?」

  他在來找妹妹的路上,碰到差點溺死在河裡的太宰治,便順手把他撈了上來。也因此不小心耽誤了時間。

  在聽聞他要去學園祭,太宰也極有興致地要求加入。兩人便結伴來到了銀魂學園的學園祭——

  正好趕上了這場獵奇的比賽。

  太宰治高舉著相機,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噙著笑意道:

  「哎呀呀,這次可真是來對了。」

  台上那個黑發男人,不論是神情還是體態,都與他認識的那個人完全吻合啊。

  而且有些東西,可是偽裝不了的。

  比如,身高。

  這樣想著,太宰治不禁笑了。

  ——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啊。他這麼想道。


第11章 是、是蠟油!

  「……你們,」剛剛從跳蚤市場回來的小澤愛臣看到「抖s大賽」的橫幅,面色鐵青地質問那幾個不作為的老師,「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學生不懂事就算了,你們干嘛不上去叫停?!」

  幾個老師面面相覷。最後,還是一個比較年輕的老師上前,不好意思道:

  「那個……小澤老師,我們本來是想去阻止的。」

  「但是感覺,」他頓了一下,「組委會能同意這次比賽,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所以就沒人上去管。

  *

  中原中也很難說清自己的感覺。

  原先,這位老師口中的「望月穗穗」同學,只是用手輕輕地拍打著他。但是後來,力道越來越重——

  她甚至拿出了鞭子。

  中原中也並不是頭一次看見別人揮鞭子。

  鞭子對他來說,是一種戰鬥武器。不論是遠戰還是群攻,鞭子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也因此,就打鬥而言,鞭子實在是很絕妙的東西。

  但很顯然,在這場比賽中,鞭子與他從前想像的效果並不吻合。

  臉頰傳來辛辣的觸感。中原中也觸及臉上那道劃痕,怔愣地看著指腹上的血跡。

  「是蠟油……」

  從方才的觸感來看,鞭子上應該塗滿了蠟油。

  ……

  中原中也先是愣了片刻,隨後,他立刻漲紅了臉,想要從這塊地方下去。那個女孩堅定的面容,霎時在他眼裡顯得猙獰。

  一切的罪魁禍首阪田銀時正在後台急得團團轉。

  台下的老師不知為何沒有反應,副校長和教導主任似乎也在別的地方巡查並未過來。阪田銀時察覺到台上的「新吧唧」有下來的意向,便大聲地小聲道:

  「喂新吧唧!別下來、別!馬上了,管事的馬上就來了!你再忍一忍啊新吧唧!」

  中原中也自然聽見了。

  所以說到底誰是新吧唧啊?!那個叫新吧唧的家伙和他偽裝的樣子難道一模一樣嗎?這一點不科學吧!

  他在碰到蠟油的那一剎那就已經不想奉陪這場荒謬的游戲了。銀時發現他下台的意願極為強烈,便勉為其難大聲道:

  「結束——!三年z班穗穗同學的表現很好,接下來,我們有請e班的抖s王子,衝田總悟同學!」

  一直在場上待機的總悟聞言,笑了。

  中原中也親眼目睹這位清秀男孩光速變臉的樣子——這個男孩長相可愛,似乎是極良善溫柔的類型。但是,阪田話音剛落,他就流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那是只有頂級s才會展現出來的笑容。

  中原中也對此非常清楚——不對,他並不清楚。

  他眼睜睜看著衝田同學掛著s微笑向他邁步,手中還掂量著一條血紅血紅的鞭子。中原中也定睛一看,發現上面還帶著一些小刺。

  在場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一些大膽的同學發出起哄的聲音——其中,一個沒有穿校服的黑發青年更是拍手叫好。

  那個清秀的男人朝他款款走來,口吻帶著些許輕蔑:

  「我對男人可沒有興趣呢,先生。」

  「不過——」衝田總悟面帶笑意,手上柔韌的鞭子卻毫不收斂地甩在男人身上,「這場比賽,我可不打算輸呢。」

  *

  這下,中原中也可沒有躲避的理由了。

  他體術超群、動作迅猛,剎那間握住血鞭,讓鞭子轉了個彎。

  攻擊被化解的衝田總悟先是一愣,隨後真心實意地笑了,眼裡閃過滿意之色:「身手不錯。」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雖然驚嘆這少年高超的本領,但仍不願與之纏鬥。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無法迅速脫身。

  也因此,剛從跳蚤市場回來的小澤愛臣在進入大會堂時,看到了眼前一幕:

  學生們聚精會神地看著舞台上糾纏的身影。兩名男子正激烈地打鬥著,其中,一名他熟悉的學生正拿著帶刺的鞭子——

  這、這……

  他們是在做什麼?!

  小澤愛臣在這一剎那還沒反應過來。但緊接著,那名戴著眼鏡的黑發男子輕輕一踢,總悟同學就身上就掉落了好多不可說的東西。

  蠟燭、精油、手指套……

  中原中也在看到這些的時候,動作凝滯了一瞬。然而就是這一秒,衝田總悟立刻朝他襲來,中也落入下風。

  ——其實,這也不能怪中也的。

  善良的他不打算在學園裡使用異能力,純情的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

  真正讓他失敗的,不是體術,而是他的良善。這樣的他,怎麼比得過以無節操無下限著名的銀○角色呢?

  他,作為一個正經漫畫的正經人物,在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角色中,實在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

  他要這麼失敗了嗎?

  不。

  不管怎麼樣,總是有人會站在他身邊的。

  神樂看著陷入劣勢的中原中也,大聲喊道:

  「不要輸給抖s!給我上去干掉他啊!」

  神樂的鼓勵打破了會堂的沉寂。這些學生們還正處於易被熱血鼓舞的年紀,他們也立刻高聲喊道:

  「干掉他!加油啊!」

  「喂!別倒下去啊,男主角是不可以倒下的!」

  「加油啊!男人不就是要拼搏嗎?」

  小澤愛臣看著橫幅上掛著的「抖s比賽」標識,又看著此刻燃到爆的武鬥現場,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不。

  不管怎麼樣,這些都是不允許的。

  他正打算上前阻止,就聽擅長組織的神樂同學繼續喊:

  「衝啊,新吧唧!」

  同學們也跟隨著她的聲音:「衝啊,新吧唧!」

  阪田銀時也很感動:「衝啊,新吧唧!」

  ……

  莫名其妙就燃起來了。

  會堂內充斥著「衝啊,新吧唧!」的吶喊,偶爾響起幾聲「喂到底誰才是新吧唧啊?!」「你們不許再打了!處分!處分!」的聲音……接著,衝田總悟興致盎然:

  「以前倒不知道,你挺難纏的嘛,新吧唧。」

  ……所以為什麼你也跟著叫新吧唧了啊?!他到底是不是新吧唧在場的人難道心裡都沒點數嗎?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手上動作完全不遜色於他。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舞台上的帷幕突然落了下來。正在助威的眾人看著遮擋住一切的白布,詫異道:

  「誒?怎麼了?」

  「啊……好像確實是到結束的時間了。」

  「我還沒看夠呢!」

  似乎為了響應觀眾,舞台上的白布又再次被揭開。然而,此時台上又不止站著那兩位男人——

  他們熟悉的教導主任小澤老師,赫然也站在上面。

  中原中也站在台上感覺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心裡暗嘆這個學校真是來錯了,接著又聽教導主任拿著擴音器道:

  「不知羞恥!」

  「什麼s比賽m比賽的,真是傷風敗俗!不知羞恥!」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不知羞恥!」,才繼續道:「你們真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阪田老師,你有什麼想說的?」

  正准備跑的阪田銀時被提到之後,全場的視線都停留在了他身上。接著,阪田銀時尷尬地站在那裡,說道:

  「那個……那個……」

  他也不想的啊!

  他以為會被刷下去的啊!

  他只是想要好好地摸魚而已,誰知道這個學校的審核這麼不知羞啊!

  就在他准備承認自己的錯誤時,沉默的觀眾席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起身,有條不紊地鼓起了掌。接著,他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緩緩開口:

  「我倒是認為,這是一次偉大的比賽呢。」

  偉大??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在裡面看到了,生命的頑強與抗爭精神。」他的語氣帶著贊嘆,「這其實不是一場比賽吧,阪田老師。依我看,這是一次表演。」

  「阪田老師,您是想借這次表演,讓同學們學會抗爭命運,是嗎?」

  ……

  所有人都看著他。

  這個男人穿著醫生制服,身量挺拔、劍眉星目,周身蘊著一種風流瀟灑的氣質,看上去倒是極正經的人。

  阪田銀時還來不及回話,就聽小澤愛臣吃驚地指著那個觀眾席上的男人,聲音顫抖道:

  「夏、夏馬爾先生?!」


第12章 請不要突然上價值

  抗、抗爭命運?

  這個醫生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其實這只是一次單純的沒有節操的抖s比賽而已啊!不要突然上一些他根本就不懂的價值啊!

  但是,在對上小澤愛臣憤怒的目光時,阪田銀時還是沉痛地承認了:

  「對。」

  「還是夏……夏醫生懂我的良苦用心啊。」他硬著頭皮解釋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小澤愛臣氣笑了:「哦?阪田老師,你倒是和我說說為什麼大賽起這個名字?」

  「呃,是那個啦,就是那個啦……」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視線甚至忍不住挪到了觀眾席。接著,他突然靈光一閃,嚴肅道:

  「小澤老師,這就是你不懂了。」

  觀眾席的各位聽了這番話,皆是倒吸一口涼氣。台下的老師更是嘀咕「真敢說啊阪田老師」,心道這位老師的職業生涯恐怕完蛋了。

  然而,小澤愛臣卻聽阪田老師繼續道:

  「生命的縮寫,就是艾斯愛慕啊!」

  ……

  小澤愛臣氣得臉通紅,正想說些什麼,就聽阪田銀時振振有詞:

  「艾斯愛慕比賽,沒有大家想得那麼齷齪!這分明就是一種對生命的極致追求和探討!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在艾斯愛慕中去理解生命、體驗生命、創造生命!」

  喂!怎麼越描越歪了啊!

  阪田銀時話還未說完,就感覺自己冷汗直冒。接著,大會堂的門被推開,那聲「吱呀」的聲響引得大家側目。隨後,一個似無所覺的男人提著蛋黃醬走了進來,嘴裡還念叨著:

  「真是的……外面這麼正常,這裡搞什麼鬥s大賽啊,莫名其妙的。」

  然後,他就發現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土方同學沉默了一下,正准備離開,卻被自己班的歷史老師叫住了。

  「同學,你先不要走。」他語氣衝衝的,惡狠狠地看了阪田銀時一眼,「你剛剛是說,這個比賽很莫名其妙,是吧?」

  土方十四郎又沉默了。

  他並不是不懂察言觀色的人。雖然才剛剛進來,但他就敏銳地察覺到這裡的氣氛有些許不對。在對上小澤老師的氣憤目光和同伴們的求助視線時,他猶豫著應道:

  「確實……啊,這場比賽看起來是有點低俗。」

  他的同伴們皆對他怒目而視。

  緊接著,他清了清嗓子:「但是我相信,既然學校同意舉辦這次比賽,那這個奇怪的大賽肯定有他存在的意義。你說對吧,小澤老師?」

  小澤老師看著地上的蠟燭和精油,既想反駁,又不想駁學校的顏面,便吞吐道:「學校有時候也不是,永遠都對的。」

  「別這麼說嘛老師,」他看著台上亂糟糟的場景,又在心裡反復琢磨了艾斯愛慕這兩個字母,「其實鬥s大賽,就是艾斯愛慕大賽。」

  「而生命的開頭,就是艾斯愛慕啊。」

  「所以,艾斯愛慕就是生命的起源啊。阪田老師提議用這個當作大賽的名字,其實就是想要讓我們探索生命的起源、尋求生命的真諦。」

  說罷,他還滿意地頷首:「沒錯,阪田老師就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小澤愛臣笑了。

  他的笑容很用力:「所以你們是覺得,用鞭子抽打別人,其實是正確的?」

  土方十四郎卡殼了。

  但我們的鬼之副長除了武力值高超以外,其實也深諳語言的藝術。他搖了搖頭,一臉正經:「小澤老師,這也是有理由的。」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啊,」土方十四郎從腦海中搜索著,「生活並不是一帆風順的,我們總是會經受生活的鞭撻。用鞭子抽打,其實是將生活的鞭撻擬人化。」

  這時候,已經有人開始鼓掌了。

  神樂一臉感動:「原來是這樣!原來新吧唧其實是在演繹被生活鞭打的人,嗚嗚嗚嗚新吧唧你真的好可憐!」

  谷崎直美的神色也極為動容。

  小澤愛臣沉默得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接著,觀眾席上突然響起一道陌生的男聲——但毫無疑問,那道聲音是場上的「新吧唧」同學極為熟悉的。

  「誒——那台上的那些精油、手指套、蠟燭是怎麼回事呢?這擺明了就是真正的艾斯愛慕吧。」

  這邊的中原中也氣得咬牙切齒,台下的土方十四郎卻絲毫不懼:「啊,這位同學可能不太懂生活吧。」

  「因為生活,不只有鞭撻啊。」

  「沒有人的生活是充滿苦難的,也沒有人的生活總是愉悅,」土方十四郎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有理,「這些小小的潤滑,其實是像征著生活鞭撻中的絲絲甜蜜,是一種苦中作樂的精神。」

  那個黑發青年啞口了好一陣子。但不久後,他繼續笑眯眯道:

  「既然是像征著生活的打擊,那為什麼台上的新吧唧同學反抗了呢?」

  「說到底這場表演也是以艾斯愛慕為主題吧,新吧唧同學的反抗也就說明了他對表演的內核根本就不熟悉吧。」

  「新吧唧同學本來就遲到了很久,說不定就是指導老師臨時找來救場的,根本就不熟悉比賽規則吧,」黑發青年口吻輕佻,但卻句句把他們逼近絕路,「你說對吧,新吧唧?」

  虛假的新吧唧在台上向他怒目而視。

  真正的新吧唧在台下氣得無語。

  神樂不滿地轉頭:「新吧唧你一點也不專業阿魯。」

  真正的新吧唧無語凝噎:「……所以說台上那個人到底是誰啊!就因為眼鏡和我一樣就叫新吧唧嗎?這樣也太過分了吧!」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們。

  就在大家都被說得啞口無言的時候,門又被推開了。

  視線再一次轉移至那個人——橫田幸校長並沒有不自在。相反,他姿態從容地向裡走去,一邊走一邊鼓掌,還感慨道:

  「太偉大了,阪田老師。」

  其言中的欽佩之意,連被誇的阪田老師都覺得莫名其妙。

  偉大的阪田老師忍住自己想要撓頭的心。接著,他又聽這位校長語調沉重道:

  「我剛剛也以為,這只是一場尋常的下流節目。」

  「但是聽了這位……同學的發言,我才深切地明白了這場比賽的精神內核。」

  「雖然艾斯愛慕的主題是有點讓人詬病,但是世間也不乏這種取材下流,但立意高深的作品。」橫田校長這時已經一步步走上了舞台,「我很贊同這位同學的看法……」

  「這場表演,像征著生活對人的拷打。」

  「蠟燭和精油,寓意著苦難生活的絲絲甜味。」

  「但我並不贊同這位觀眾的觀點。我認為新八同學的反抗,並不是對主題的生澀與生疏,」他說話的時候一臉感動,「相反,我認為,這是一種抗爭精神!」

  「即使命運再鞭撻,人類也要勇於作戰、勇於抗爭!」

  「這種立意深遠的作品,我居然能在學園祭看到,」橫田幸抹淚,「太偉大了,真的,阪田老師,您太偉大了。」

  阪田銀時一邊尷尬地說「哪裡哪裡」,一邊朝著衝田總悟使眼色……

  接著,橫田校長搭了搭中原中也的肩膀,大聲道:

  「我宣布,這場鬥s比賽的冠軍,就是你了!」

  「——新吧唧同學!」

  ……

  中原中也怔愣地抬眸,對上橫田校長一臉「中原先生,您看我做得是不是很到位」的神情,心情復雜得不知道說些什麼。

  其實他想說的東西很多。

  為什麼這個學校這麼瘋癲?為什麼這裡的學生那麼恐怖?為什麼太宰治那家伙也在這裡?為什麼那個指導老師動作那麼快?

  但是,千言萬語,在他心裡只彙成了一句話,那就是:

  所以說——

  那個叫新吧唧的人到底是誰啊?能不能出來受死?!!!


第13章 尊重每個人的xp

  「阪田老師,快把你事先准備好的獎牌拿出來,我們來為中原先生頒獎。」

  獎牌?

  他們連比賽流程都沒有准備,怎麼可能會有獎牌?

  阪田銀時給自己捏了把汗,接著,他後知後覺道:「……中原,先生?」

  等一下,這個不是新吧唧嗎?

  橫田幸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急匆匆道:「怎麼了嗎,阪田先生?不想為中原新八同學頒獎嗎?」

  中原新八在沉默。

  太宰治在狂笑。

  沒有獎牌的阪田銀時瘋狂暗示著身邊的人——最後,善良的衝田總悟走了過去,掏了掏口袋,把自己僅剩的精油遞給了他。

  阪田銀時沉默了。

  在橫田幸的三番催促下,他挪著步子,強裝鎮定地把精油送到了中原新八面前——一臉莊重道:「新吧唧,你聽好。」

  「生活這場比賽的勝利啊,不需要獎牌這種俗套的物品來修飾。」他一臉苦口婆心,「獎牌、金牌、金子,這些都太俗了,配不上你勇於拼搏的靈魂。」

  「所以,新吧唧,」他看著面色鐵青的中原新八,強行把精油塞到了他的手上,「這個精油,是我特地為你准備的,不會讓你起攀比之心的禮物。」

  接著,他蹲下身,撿起了地上的蠟燭和手指套,塞進了他的兜裡:「祝賀你成為鬥s比賽的冠軍,新吧唧。這是為師的一點小心意,不足掛齒。」

  中原中也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但是……現在的學生太多了。

  他得忍住。

  台下烏泱泱的一片人看著眼前的場景,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晌,神樂轉過頭,滿臉純真:「新吧唧,你看,台上那個人和你同名阿魯。」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台上那個人不是我嗎?!你們幾個真的超級過分啊!」

  *

  學園祭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束了。

  無端被卷入抖s大賽的中原中也,在以「學園祭表現優秀學生」的身份參加完閉幕典禮過後,疲憊地回到了他工作的地方。

  今天是星期五——他本該在懺悔屋視察的日子。

  每周的星期五下午,他都會在懺悔屋擔任神父一職。

  而每周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在懺悔屋碰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望月千穗坐在椅子上,垂眸道:

  「我又輸了。」

  她只淡淡地說了這幾個字,其余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中原中也從她這極淡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她翻湧的情緒。

  唉。

  抖s冠軍神父大人看著這個女生,陷入了沉思。

  其實,她也挺可憐的。

  這個銀魂學園,他待了一個白天就受不了了。但是,這麼瘋癲的環境、恐怖的氛圍,她居然要待整整三年!

  天哪。

  這麼一看,她已經很努力地在活著了啊。

  想到這裡,中也看著她的神色不免帶著些許憐愛。

  然而——

  千穗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接著,她抬起憂傷的眸,掩面哭泣道:

  「我做什麼也做不好。」

  「我成績比不過人家!體育比不過人家!就連……就連……」

  就連什麼?

  中原中也的心梗住了。

  「就連玩艾斯愛慕也比不過人家!」

  ……

  夠了。

  ——所以說!上面那些東西就算了,艾斯愛慕什麼的根本就無所謂吧!你是高三了吧?好好學習可以嗎!雖然他沒上過學沒資格說這話但是也請好好學習好嗎!說到底艾斯愛慕什麼的根本就無所謂吧!

  神父大人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

  「上帝說,你總會找到自己擅長的地方,阿門。」

  所以,可以別再糾結艾斯愛慕了嗎。

  *

  把失魂落魄的千穗送走後,中原中也終於迎來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他抬頭望著懺悔屋黑漆漆的天花板,心想:終於結束了啊。

  今天,真的太累了。

  不管是被當作新吧唧參加了抖s大賽,還是在懺悔屋安慰這個惜敗的女學生,他都感覺自己累得想死。以前一天做好幾個任務都沒有這麼累。

  ——而且。

  他的窘像,居然還被太宰治那家伙看到了!

  中原中也有一種上輩子毀滅了世界的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正准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見懺悔屋的工作人員阪本真龍走了進來。

  阪本真龍微笑著端來一杯酒,遞給他:「干部大人,您辛苦了。」

  中原中也正想接住,卻見阪本真龍一不小心絆了個腳——一米七五的高個情不自禁拽住神父大人的褲子,想要往下拉。

  今天已經受盡屈辱的某位干部立刻把他踹在地上。接著,地上響起兩道清脆的聲音。

  其中一道是酒杯破碎的聲音。

  而另一道——

  阪本真龍忍不住朝那兒看去……接著,他發現從干部大人的褲兜裡,掉下了一瓶精油。

  上面寫著……

  「艾斯愛慕專用?」他輕聲呢喃。

  ……

  阪本真龍沉默了。

  他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馬上跑了出去順便把門帶上。接著,門外響起他略顯崩潰但又含著笑意的聲音:

  「干部大人真的對不起!我什麼也沒看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這種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xp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理解的!……不對,我是不會說出去的!饒了我吧干部大人!」


第14章 他去哪了

  「阪田老師,」走廊上,小澤愛臣攔住了他,「上次學園祭……我也反思了一下我自己。」

  「是我思想齷齪,沒有看懂表演的內核。還對你說了那麼重的話……唉。」

  下課急著回辦公室的阪田銀時抽了抽嘴角,尷尬地笑了笑:「哈哈哈……哪裡哪裡……」

  *

  這已經不是阪田銀時第一次被人找了。

  在學園祭結束過後,他這一手「於淤泥處茁壯成長」的教育理念已經火遍了銀魂學園。

  他在班主任會議中被小澤老師瘋狂誇獎,在每周晨會中被橫田校長贊不絕口……他,阪田銀時,儼然成為了銀魂學園的優秀教師。

  同時,也有不少老師來找他討教。

  就像現在——

  「阪田老師,」中村老師笑著說,「關於您的教育理念,我還有一些不太明白。」

  「這個年齡的孩子,多少還處於三觀不健全的狀態,以艾斯愛慕為主題,難道不會對孩子產生負面影響嗎?」

  又來了啊。

  這都是今天第幾個了。

  阪田老師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道:「不會的。」

  「村上老師,你有看到大賽上孩子們的表情嗎,」他一臉正經,「其實,就算我們不以這個主題舉辦比賽,他們也會知道艾斯愛慕是什麼意思。」

  「有些東西,我們是攔不住的。這個年齡的孩子,受天性影響,就是會自己去了解的啊!」

  「所以,與其讓他們背地裡了解,我們不如把這些事情放在台面上,讓他們更好地認識到艾斯愛慕的價值和意義——這才是教育!」

  原、原來是這樣。

  中村老師一臉受教了的表情。

  她沉思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非常感謝您,阪田老師。」

  「——另外,我姓中村。」

  「不客氣,村田老師。」

  ……

  走著走著,阪田老師又碰到了一個人。

  這次擋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長相陰郁的同學。

  她的頭發很長,劉海剪得破碎——並不像是在專業的理發店剪的——她說話的時候低著頭,似乎並不敢看眼前這個人。

  「怎麼了,同學?」

  明阪南朝在聽到他聲音的時候身體顫了顫。接著,她雙手遞過一本翻得褶皺的筆記本,語氣沉郁道:「阪田老師,可以請您為我簽個名嗎?」

  簽名?

  阪田銀時還未說話,就聽這個女生繼續道:

  「我,我非常想成為像您這樣偉大的……教育家。」

  「我把艾斯愛慕大賽全程都錄下來了,」她的語氣很奇怪,沉悶中又夾雜著些許興奮,讓人不理解她的意思,「反反復復看了好多遍……我,我真的很崇拜您。」

  「真的是一部,很偉大的作品。」她的口吻好像要哭了,似乎是被這場表演的藝術性打動了,「我一想到能碰到這麼偉大的……作品,我就覺得,我好幸運。」

  阪田銀時沉默了。

  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了。

  難道這場比賽真的很偉大?難道他舉辦比賽的時候真的有這個意思?難道……教師才是他命定的職業?!

  他在到了另一個世界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適合當教育家。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筆記本上落下了幾滴淚。偉大的教育家看著女孩哭泣的臉,驚慌地奪過筆記本就開始簽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現在就給你簽,你先別哭啊!」

  *

  「所以,你覺得那個女孩很奇怪?」

  「啊……」阪田銀時撓了撓頭,「因為我打開她筆記本的時候,發現上面寫了很多『死』之類的話。」

  「銀桑,所以說你是偷看別人的本子了嗎!」

  「不不不,我是看她快哭了所以急著要給她簽名啊!」

  猿飛菖蒲立刻抱住了他:「銀桑你好溫柔!我更喜歡你了銀桑——!」

  馬上踹飛猿飛老師的阪田銀時嘆了口氣,說道:「說起來,這個女生是你們班的吧?」

  「啊啊啊銀桑原來一直在關注我嗎?可惡小猿我居然現在才知道!其實銀桑也一直喜歡我對不對!」

  「……」阪田銀時面無表情,「猿飛老師,我們學校可不興辦公室戀情。」

  「誒——」小猿挽住他的手蹭蹭,「可是在3z裡面我本來是學生哦!是作者說晉江不允許寫師生戀所以臨時把我設定成了老師,所以我們在這本書裡肯定會he!」

  他冷漠:「不會的,想太多了你,作者只是為了不被編輯敲小窗而已。」

  宿舍裡的幾個人看著他們的互動,忍不住搖了搖頭。接著,志村新八若有所思:「說起來,銀桑剛剛好像說這個女生長得很陰郁?」

  「啊……」

  「我好像有印像,」近藤勛捏了捏下巴,「是不是明阪南朝。最近她在學校很有名。」

  「啊!是那個會占蔔的女生阿魯。」

  「占蔔?」阪田銀時皺眉,「什麼占蔔?」

  「就是那個啦……那個女生據說可以靠水晶球看見每個人問的問題答案!好像很准哦!」

  「那還挺厲害的嘛。」阪田老師不太信。

  「不……我覺得一點也不准,」近藤勛低下了頭,「因為她說我和阿妙小姐不會在一起……」

  這下阪田銀時的語氣帶著些信服了:「那看起來還有點水平啊。」

  ……

  忽略近藤勛一臉被中傷的神情,阪田銀時隨意道:「所以,你們幾個都去找那個人占蔔了啊?」

  「是的,她說我以後不會加入羽毛球社……」

  這是山崎退。

  「她說學校食堂裡不會賣醋昆布阿魯。」

  這是神樂。

  「她說……她說我不會和阿妙小姐在一起!」

  這是近藤勛。

  ……

  「喂!可以了吧你們?!怎麼全都占的一些根本就無所謂的問題?」阪田銀時重重地「嘖」了一聲,「真是的,沒人正經一點嗎?」

  最後,一道聲音響起。幾人皆看向那個倚靠在門外的高大的男人。昏暗的房間裡,他一開口,就讓旁人緊張的心安寧了下來。

  「總悟去問了我們的事情,」土方十四郎掐滅了煙,「不……不如說,是那個女生主動告訴總悟的。」

  「她把手放在水晶球上,閉著眼,總悟從她旁邊經過。」土方十四郎微微斂眸,「接著,她突然開口——」

  「小心那個許願的人。她這樣說。」

  許願的人?

  阪田銀時眯了眯眼,只感覺身體裡蔓延著一股怪異之感。他的心尖微微顫動著,接著,他問:

  「那我們的衝田隊長呢?怎麼感覺這幾天……」

  ……

  等一下!

  阪田銀時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猛地一抬頭,對上幾人驚愕的視線。緊接著,他們腦海裡共同浮起一個念頭:

  總悟這幾天……到底去哪裡了?


第15章 很抓馬的誤會(?)

  「千穗,你最近過得……」

  歷經數次失敗的千穗坐在陽台上,思考著人生。大腦不自覺略過姐姐的話,她插口:

  「我想明白了。」

  「……嗯?」

  「我想明白了,」千穗突然站了起來,語氣極為嚴肅,「不管遇到多少困難,我都要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抖m殺手。」

  川上智美的笑容凝滯了:「什麼?」

  千穗搖了搖頭,莊重地解釋道:「所謂m,就是能夠承受生命打擊,並對命運發起進攻的勇者。抖m殺手也是如此,不懼困難、不畏挑戰,勇往直前!」

  川上智美沉默了。

  她的沉默震耳欲聾。

  這個家伙,知道什麼是m嗎?她想。

  *

  他叫阪本真龍,橫濱一名普普通通的懺悔屋神父。

  但其實,他是一名mafia。目前隸屬於中原干部。

  在那天撞見干部大人兜內掉落一些不可說之後,阪本真龍就深刻地反思了自己。同時,他也不小心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個女生,不簡單。

  雖說干部先生每周五下午都會來巡查——但其實,他待的時間並不長。而那個女生,居然每一次都會准時在干部大人來的時候來懺悔。

  會不會……他們之間有一些見不得人的關系。

  阪本真龍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似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女生就一直抱著中也先生的腿哭吧?嘶,難道那時候是中也先生就強迫了她!

  可惡……沒想到中也先生居然背地裡這種人!

  而且,似乎那個女生每次來懺悔的時候,身上都有一種淡淡的死意。甚至離開的時刻,她也幾乎是抹著淚走的。

  中也先生,你……

  阪本真龍想到那天掉落的道具,想到千穗身上的學生校服,想到第一天中也先生讓他送女孩回家……就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穿著神父服,仰頭望著牆壁上富有神性的壁畫,忍不住想:

  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干部大人!太會玩了吧!

  他再一次嘆了口氣。

  接著,門在剎那間被打開。阪本真龍看見一個熟悉的女生搖搖晃晃走了進來。她的步子邁得極快,神情沉靜,但眼眸裡的淚意出賣了她。

  這是……干部大人強迫的那個女孩子!

  可惡!她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干部大人不在啊!

  望月千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進這裡。

  她不是一個愛出門的人。常年的殺手教育,讓她拒絕一切可能會暴露身份的活動。但是橫濱的這家懺悔屋,卻莫名其妙成為了她發泄情緒的地方。

  也因此,在收到川上智美遇難的消息時,內心惶惶的她竟是不自覺來到了這裡。

  她不知道要擺出什麼樣的心情。

  線人告訴她,川上智美要被組織除名了。

  千穗屬於組織。但是,她是被川上智美一手帶出來的。

  如果沒有川上智美,她早就死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了。

  但是為什麼……把她帶進這個世界的姐姐,要走了呢?

  *

  阪本真龍看著她無助的樣子,清了清嗓子道:

  「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千穗愣了一下。

  她明明什麼話也沒說,為什麼神父大人會突然開口?

  她想到隔壁班有一個女生會占蔔的事情,不免心想,難道神父大人能看透她的內心?

  望月千穗試探:「神父大人,您知道我要找的是誰?」

  阪本真龍心想,他能不知道嗎?

  線索都那麼明顯了,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她和那位干部大人關系匪淺了!

  但他還是嚴肅道:「神,無所不知。」

  千穗驚了。

  原來神父……這麼厲害!

  怪不得她每次傾訴完都感覺心情好了不少!

  她愈發相信神父的說辭,便逐漸打開心房:「神父大人,我該怎麼做呢?」

  「我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那個人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可是我後來發現……那個人的身份很不簡單。」

  ——要被組織除名了,說明她很有可能是間諜吧。或者說,她做了什麼對組織有害的事情。

  阪本真龍聽了這話也心裡一驚。

  等等,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難道她在暗示中也先生的事情!

  畢竟身份很不簡單……他怎麼想都只會把這個詞和中原中也聯系在一起啊!

  他緊張地接話:「然後呢?」

  這下,千穗不說話了。

  過了許久,她才低聲道:「我到底……要不要去追隨那個人呢?」

  ——她是在猶豫要不要和中也先生在一起吧!

  天哪。

  作為干部大人的手下,他當然要站在干部大人這邊啊!

  他幾乎是立刻道:「當然要了!」

  注意到神父語氣激動,千穗有些疑惑:「……神父大人?」

  神父咳嗽了幾聲:「那個人對你來說,有很大的意義吧。」

  她年紀那麼小,應該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唉。而且她還說,中也先生是第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她才會一直同意和中也先生使用那些道具吧!

  看著她身上的校服,阪本真龍突然感覺有點於心不忍了。

  干部大人……你,你讓人怎麼說呢!真是人渣啊!

  但他繼續沉痛道:「就這樣舍棄的話,緣分就到此為止了,你會覺得可惜嗎?」

  「可惜的話……」他強行捂住自己的良心,「就繼續下去吧。」

  望月千穗直直地看著神父大人的眼眸,眼裡滿是訝色。

  但很快,她就沉靜下來了。

  沒錯。

  她是組織的人。但如果不是智美姐姐,她什麼也不是。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一個答案!她要去問清楚!如果,如果智美姐姐和組織只是誤會呢?不管怎麼樣,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她未來一定會後悔的。

  她得到答案之後,轉身就往線人所說的歌舞伎町跑去。

  同時,她也興奮地轉過頭向神父大人道謝:

  「太感謝您了!要是我和她還有緣分的話,我會回來捐錢的!」

  阪本真龍點了點頭,心想:捐錢倒是不用。

  反正這家店名下是中也的產業。他們關系都這麼親昵了,其實也沒必要……

  等一下?!

  她剛剛說的是不是……「她」?!

  所以,這個女生從剛剛進來說的那一大堆,其實說的都不是干部大人嗎?!

  ……

  阪本真龍想到自己剛剛腦補的一堆東西,忍不住沉默了。

  應該,應該沒事吧,哈哈……


第16章 在不該去的地方遇見不該遇見的人

  「還習慣麼?」帶她的姐姐打開門順口問了一句,「現在走還來得及,學生妹。」

  沒有得到千穗回復的晴子奇怪地偏過頭,發現身旁的女孩正怔愣地看著包廂裡的場景。

  裡頭的男人搭著女人們的肩膀,幾人言笑晏晏,姿態也極曖昧。

  晴子正想嘲笑女孩沒見過世面,連這種尺度都難以接受。卻聽千穗幾乎是難以置信道:

  「衝、衝田同學?」

  *

  糟糕。

  出來調查遇到同學了。

  雖然她和衝田總悟不熟,但好歹前幾天他們做過競爭對手。他應該能認出她吧?

  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千穗緊張地看著衝田總悟,心道,這可怎麼辦呢?

  「大人,」就在這時,一個女生貼著衝田總悟的胸膛,神情祈求,「我明天還有課……我可以先走麼?」

  ……?

  衝田總悟不是男公關嗎?

  現在的公關地位這麼高嗎?

  被晴子丟在這裡學東西的千穗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眼睜睜看著幾個女人求著衝田總悟放她們走,得到男人同意過後,她們才頗為留戀地離去。

  這時候,千穗腦子裡突然響起一個念頭。

  難道……這就是抖s?

  千穗沉默了。

  半晌,她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吹泡泡的衝田總悟,打破沉寂:

  「衝田同學,怎麼會在這裡?」

  衝田總悟轉過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千穗的心緊張得似乎要跳出來——接著,在她以為衝田總悟會詢問她的事情時,卻聽那個男人莫名道:

  「你是誰?」

  ……

  所以搞了半天,他根本就沒有認出自己嗎?

  千穗有一種暗暗的挫敗感。

  但既然身份已經暴露,她就沒有必要裝不認識了。她咬了咬唇:「我……我是阪田老師班的望月千穗。」

  「哦,」衝田總悟隨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終於問出來了!

  她低下頭,語氣頗有些無助:「我……我只是……想要賺學費……」

  太好了!這個借口肯定好!

  衝田總悟看不見她眸中的喜色,只淡淡道:「這樣啊。」

  ……

  這個人也太冷漠了!就一點都沒有表示嗎!

  她搭話道:「那個……衝田同學怎麼會在這裡?」

  說起來,她總覺得這個人的名字有點耳熟。好像……

  !

  她想起來了。

  她有聽志村和神樂提過,這個人最近不見了。她原先以為只是因事請假,沒想到居然會在風俗店遇見他。

  她試探道:「衝田同學,還回去嗎?」

  ——還回學校嗎?

  衝田總悟沒有回答她。

  他在想別的事情。

  明阪南朝占蔔完的那天晚上,他忍不住出了校門——最關鍵的是,他還出去了。

  冥冥之中有一種意識在指引著他,讓他進了歌舞伎町裡的一家風俗店。

  ——他很確定,這家店絕對是madao去的那家。

  然而,在恢復意識之後,他已經不再是銀魂學園的衝田同學了。

  他現在已經是這家風俗店的……衝田大人了。

  衝田大人偏過頭,聽著她那句「你還回去嗎」,語氣漫不經心:

  「回不去了。」

  他說的是實話。

  在他恢復意識之後,也曾重新去到那所學園裡。但那無形中的牆壁,終究還是阻隔了他。

  他回不去學校了。

  望月千穗聽了這話,卻是心裡一顫。

  ——回不去了?

  他該是受了多少委屈,才會那麼平淡地說出這麼可怕的事情。

  是啊,怎麼回得去啊?

  她可以理解。

  經歷過這些黑暗面,見過這些肮髒髒污,又怎麼能像一張白紙一樣融入美好的青春校園呢?

  她看著衝田總悟平靜的神情,心想:他一定很委屈吧。

  這麼小的年紀,就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裡也一定有所不甘吧?

  雖然看上去他和其他女孩子處的很好,但是,他內心一定也渴望著像其他同學一樣好好生活吧!

  她忍不住對這個人起了同情。

  就在這時,門被突然打開。

  「麻煩你照顧她了,小總。」晴子倚在門口,抽了口煙,「小妹妹,剛剛學到東西了麼?」

  「真不知道該說你們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呢,剛來幾天就遇上個大單子,」晴子嘆了口氣,「隔壁包廂似乎來了個混黑的大人物呢,現在在請自己的屬下唱k。」

  「你們兩個打理一下自己,等一下跟我過來。」


第17章 中也先生憐愛了

  去伺候那個混黑的大人物?

  兩人在聽到這句話時,腦海中都閃過一個念頭:

  不可能。

  也因此,他們在跟著晴子去包廂的時候,開始使勁渾身解數去逃避這次工作。

  總悟最先開口:「晴子姐,那個混黑的大人物的性別是?為什麼要兩個不同性別的人去伺候他啊。」

  晴子姐嘆了口氣。

  「在沒有了解客人喜好的時候,要做好全面准備才行。」晴子姐苦口婆心,「有時候,地位很高的人物反而更渴望被征服。」

  「我們這家店,就有很多大人物喜歡s。」這就是她讓衝田出場的用意。

  衝田大人沉默了。

  也就是說,在他們眼裡,那個大人物不僅可能是m,也有可能是男同嗎?

  喂,多少尊重一下大人物啊。

  千穗見離包廂越來越近,想找智美的心越來越急切:「姐姐,我怎麼說也是第一天來。要是衝撞了大人物怎麼辦?」

  晴子姐停住身子,轉頭將千穗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滿意道:

  「你能這麼想,就說明你本身就很謹慎。」

  「謹慎的人,在哪裡都不會出錯。」

  「而且,」她將視線停留在衝田總悟身上,「小總才來幾天,風評就很不錯。」

  「我相信你,穗穗。」

  千穗還想再挽救一下:「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熟練的人比較好……」

  晴子姐搖頭:「你們別太自卑了。」

  ……什麼自卑,他們只是急著干別的事而已。

  *

  中原中也不喜歡身邊有陌生人。

  也因此,他在聽說包廂裡有外人要進來時,第一反應是拒絕。

  但是誰能想到——

  進來的那兩個人根本不算陌生人啊!

  衝田總悟是最先進來的。

  男人堆裡突然出現男公關,其他男人是震驚的。

  他們愣了一下。

  但是沒有人說話。

  畢竟包廂是干部大人訂的……說不定這個男人也是中原中也自己挑的呢?他們作為屬下,當然是要有眼力見一點啊!

  沒人想到中原中也自己也是懵逼的。

  晴子見沒有人出言阻止,就覺得自己帶小總來的舉動是對的。

  果然……有些大人物就是有特殊癖好。

  衝田總悟絲毫不局促地走了進去,還很紳士地幫千穗他們拉了門。接著,千穗迎著眾人奇異的目光,有些膽怯地走了進去。

  她的長相很是清純,眉眼間凝著幾分怯懦柔軟,在場的混黑人士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學生。

  ——沒有人想到,這樣相貌清秀氣質懦弱的女生,背地裡竟然是一名職業殺手。

  中原中也也想不到。

  他在看見有人進來的時候,正准備讓他們出去。但是當衝田總悟和望月千穗的臉映在他眼前時,這位干部大人突然就沉默了。

  這不是……抖s比賽的那兩個人嗎?

  這兩個不是學生嗎?大晚上的來風俗店干嘛?學生兼職嗎?

  這也太扯了。

  在他沉思之間,望月千穗已經坐在了他的身邊,顫抖地想要給他倒酒。

  中原中也看著她絲毫不熟練的動作,以及滿眼掙扎的神情,心道:

  她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吧。

  接著,他就聽晴子介紹道:「大人,這兩位都是剛來的新手,雖然青澀,資質卻不錯。」

  喂喂喂,怎麼說的跟他是人販子一樣?而且這個女生就算了,這個男生到底哪裡看得出來青澀啊?

  望月千穗注意到這位大人一直看著她,頗有些害怕地低下了頭——但又似乎是想起了某個人的叮囑,又微微抬眸,勉強笑了笑。

  看上去倒很羞怯。

  但是中原中也一想到這個女生抱著他腿發瘋、在舞台上拿起鞭子發瘋以及各種發瘋的樣子,就無語得想把他們兩個都趕走。

  但是……

  「學生?」他問。

  晴子先是驚訝,轉而又蒼涼地笑了:「過了今夜,就不是了。」

  在這些地方待過的人,還有機會回去嗎?

  前兩天穿著學生制服的衝田總悟,現在也難以換上那身充滿朝氣的校服了。

  他們都回不去了。

  望月千穗本就是愛演的年齡,聽了晴子這番話後,更是「不經意」嗚咽了一聲。她垂下黯然的眸,似乎內心潛藏著無盡悲傷。

  本來想趕他們走的中原中也也沉默了。

  沒想到……

  沒想到他們身上有這樣的故事。

  中原中也並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但是,不小心見證了兩人從稚嫩的學生時期到難堪的成年時期……他心裡並非沒有動容。

  才過了幾天啊。

  明明幾天前,他們還在學園祭的舞台上綻放著青春。但幾天以後,他們居然……

  唉。

  中原中也在心裡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讓他們留了下來。

  晴子姐見狀,也松了口氣。她叮囑了幾句,才有些不舍地退了出去。

  *

  其實中原中也心裡是覺得有點奇怪的。

  但……問題是,他也是突然決定來這家店的。

  連他自己在一個小時前都無法預測這件事——而且因為他來的太突然,導致這家店都拿不出人手來招呼了,只好帶兩個新人來。

  不過……

  他的這點疑心,在望月千穗第四次差點把酒撒在他褲子時消散了。

  笨手笨腳到這種程度,怎麼可能是敵人的手段啊?

  見酒杯再一次被這位大人物及時接住,望月千穗心裡是不爽的。

  她就等著這個男的氣急敗壞想把她趕出去呢。

  就在兩人都很尷尬的時刻,旁邊的衝田總悟突然來了句:「那個,我先去小便了。」

  然後他就走了。

  走!了!

  望月千穗震驚地轉過頭,第一次發現原來想要離開這麼簡單。

  可惡!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早知道她也說去廁所了!

  然後,她急中生智:「衝田同學!我們一起去吧!」

  ?

  被邀請一起上廁所的衝田同學並沒有震驚,見慣了烏龍的他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順便冷漠地說了一句:

  「不要。」

  但是見證了上廁所邀約的港/黑眾人沉默了。

  不是,怎麼跟結伴女學生一樣,上廁所也要一起?

  但緊接著他們就釋然了——畢竟,他們可不就是學生嗎?

  千穗咬了咬唇,立刻給自己找補道:

  「那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今天剛來有點找不到衛生間,所以想找衝田同學帶我一起……」

  中原中也聽著她拙劣的找補聲,抿了抿酒:

  「你不回學校了?」

  ?

  他這話問出口之後,自己也沉默了。按理來說,他不應該管這麼多的。

  但是……她明明在今天之前,都還是個沉浸在學校生活的學生啊。

  每周五下午在懺悔屋的見面,她的抱怨她的傾訴她的難過都被他所知曉。那些對學校生活的不滿,那些對班主任的質疑,那些專屬於學生時代的青春色彩……馬上就要化為泡影了啊。

  銀魂學園的大股東中原新八先生對自己的學生起了憐愛之心。

  千穗聞言,低下了頭。

  她強忍住笑意,想將浮起的嘴角壓下去,但這樣的舉動令她的表情更加猙獰,仿佛真的像是一位陷入憂郁的少女。

  她學著衝田總悟,假裝平淡道:「回不去了。」

  有時候,平淡的語氣比哽咽的語調更讓人心痛。

  對中原中也來說,確實是這樣的。

  畢竟他當時,就是被她麻木的眼眸打動了啊。

  但看著女孩毫無知覺的神色,中原中也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他那雙藍色的眼眸睨著那個蹲下身倒酒的女孩。接著,他慢條斯理地從包裡拿了一疊錢,甩在了女孩身上。

  「出去買包煙來。」他的語調漫不經心,「你的服務太爛了,離我遠點。」

  這些錢,至少能維持她過一陣子體面的生活了吧。

  怎麼說星期五下午被煩的也是他……比起風俗店裡無趣庸俗的經歷,他更願意聽她在學校裡的那些無聊倦意啊。

  在望月千穗詫異抬眸的時刻,中原中也俯下身,湊近她的耳畔,聲音轉而變得溫和:

  「現在離開這,還來得及。」

  去吧。

  離開這裡,去過你該過的人生吧。


第18章 日本教育的救星,敬禮

  耶!終於可以走了!

  此時,千穗還沒懂這位大人是什麼意思。

  但是結合情景考慮,這位大人可能是……以為她想上廁所,但又怕她不好意思,所以特意尋了個理由讓她去衛生間吧!

  唉,大人物就是講究啊。

  不缺錢的千穗思來想去,還是撿起了錢,飛快地往門口跑。因為實在太過感謝,她帶門的時候,還開心地彎眸笑道:

  「謝謝你呀大人!」

  ——她走了。

  干部大人看著她的模樣,無奈地彎了彎唇。但在發現自己這副樣子被下屬們沉默地注視著時,他又梗著脖子道:

  「看什麼看?!是任務不夠多嗎?」

  下屬們立刻重新開始k歌。

  ——真是的。

  不過,果然教育不止要從精神方面入手啊……

  他這麼想著,便拿起電話,情不自禁地朝外走去。

  *

  如果沒有智美姐姐,她甚至難以活下去。

  所以在組織和智美姐姐裡面……她要選擇誰呢?

  她的心在走出包廂之後就亂成一團。到了現在千穗才明白,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想好自己要怎麼做。

  她那時候說,她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但……得到答案之後,她又要怎麼樣呢?

  也因此,在千穗找到那個貫穿她一生的姐姐時,她甚至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情。

  可與此同時,她詭異地感到有些許不對。

  太容易了。

  就好像在她找姐姐的時候,姐姐也在找她一樣。

  千穗看著眼前那個滿臉虛弱的女人,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說些什麼。

  女人卻望著她,笑道:「千穗,你來了。」

  「……姐姐。」

  「太拘謹了,千穗,」那個每天都給她打電話問她學校近況的姐姐這樣說道,「我沒想到,我們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她抬眸看著那個女人,語氣沉悶:「那件事情是真的嗎?」

  女人笑了。

  千穗聽見她這樣說道:「如果我說……是呢?」

  她低下頭,看見自己的眼淚落在了地上。

  *

  中原中也在打電話。

  這裡太吵了,他費了很大勁才找到一個算作安靜的地方。但盡管如此,橫田幸校長還是在電話那頭聽到了極為嘈雜的背景音。

  從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搖滾樂的聲音,接著,他又聽見一道嬌滴滴的招呼聲——

  「大人,您在這裡做什麼呀?」

  那語調婉轉柔軟,帶著些許風塵氣。

  橫田幸沉默了。他這時候在想,中原先生出去玩樂的時候給他打電話干嘛?

  中原先生把女人趕走後,他又聽見那個前不久剛見過的男人問道:

  「我們學校的貧困生多嗎?」

  ……

  橫田幸沉默了一下,溫吞道:「這個……之前橫濱不是蠻亂的嘛,也有些普通家庭被牽連了。唉,大家都過得不容易啊。」

  「所以?」

  「不算少。」橫田幸委婉。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想起剛剛碰到的那兩個學生,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報個數字吧。」

  ……

  ?

  橫田幸聽著電話那頭的音樂轉而變得纏綿悱惻,中間夾雜著些許男女打鬧的聲音,又想起剛剛中原中也對他說的那些話……

  不是,大哥你?

  你這種時候還掛心教育啊?

  橫田幸校長這時候的語氣就帶著哭腔了:

  「中、中原先生……」

  「我好像有點愛上……不對,我是說日本教育好像有點愛上你了……」

  日本救星中原先生無語得想掛斷電話。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陣啜泣聲。

  ——是那個女生!

  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是千穗的聲音。畢竟,在懺悔屋的時候,她的經歷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一個封閉的包廂傳來她不間斷的啜泣聲,他心裡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不會吧。

  他立馬衝上前,踹開了門。


第19章 我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

  中原中也推開門的時候,發現那個女孩正被一個人摟在懷裡。

  那個女人緊緊地抱住千穗,她似乎掙脫不開似的,手無力地倚在女人的腰上,面容帶淚。

  ——她一定是被強迫了。

  她今夜是第一次來,估計還不熟悉路。應該是剛剛想要逃出去的時候,被身旁這個女人看上了。接著,就發生了他所看到的事情。

  中原中也知道,盡管這個人是女性,但對她來說一定還是會造成不少打擊。

  ——她的心理狀態本來就不好了,這下……唉。

  千穗兩人聽見踹門的聲音,詫異地往門口望去。她含著淚的雙眸對上那人壓抑著憤怒的視線,接著,她聽見這個剛剛才見過的人冷冽道:

  「放開她。」

  *

  「千穗,」智美嘆了口氣,「你也該長大了。」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望月千穗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她表面上看著極冷靜,心卻亂成一團。

  「所以,你要選擇哪一邊呢?」

  「是陪伴你十年的姐姐,還是一直效勞的組織?」

  半晌,千穗才喃喃:「可是……一直教我效勞組織的人,是你呀。」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像羽毛一樣連落地都顯得艱難。

  智美注視著她的眼眸,接著,她說道:「如果你不選擇的話,會被我殺死。」

  千穗抬眸望著她,眼裡淚意湧現。

  「最後一個擁抱……可以嗎?」

  聽著女孩的話,智美有些發愣。但很快,她就被一個溫軟的身體抱了個滿懷。她感受著女孩溫熱的觸感,忍不住將手倚在了千穗的背上。

  千穗低著聲音,語調不復方才的脆弱:「我剛剛突然想到,那個線人也是你的人。」

  川上智美聽了這話心裡一緊,撫摸著她背的手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匕首。接著,她又聽見女孩繼續道:

  「姐姐,如果你是臥底,根本就沒必要讓線人引導我來這裡。」

  「如果我選擇了vongola,就勢必要和你廝殺——但這對你來說沒有意義,只是徒增傷勢而已。」

  「如果我選擇了你,」她抬眸,清麗的左眸旁點綴著一顆紅痣,「你的組織又真的會相信我嗎?」

  「所以,你根本不是臥底,」她說話的聲音極低,只有彼此才能聽見,「你只是在演戲而已。」

  川上智美笑了。

  「嗯,千穗真的……好聰明啊,」她分明是在笑著,語氣卻莫名讓人覺得奇怪,「那麼,千穗願意繼續陪我演這一場戲麼?」

  「為了姐姐,我做什麼都願意。」

  「姐姐這場戲,可是要見血的啊——」鋒利的匕首抵著女孩的腰,川上智美正准備就這麼刺下去,耳機裡卻傳來了一陣聲音,她立刻收回了匕首。

  千穗這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只以為是在演戲,便假模假樣地哭了出來。

  也因此,聽見門被踹開的聲音,以及對上混黑大人物的憤怒視線時,望月千穗是震驚的。

  誒?這個人是來找她的嗎?

  他不是讓她來上廁所嗎?

  難道……

  千穗知道了。

  可能是他找不到廁所,就來找上廁所的她吧!

  中原中也並不知道這個女孩神奇的腦回路。如果他知道的話,可能會後悔來找她吧。

  但是目前來說,他還是很憐愛這個學生的。

  他實力強勁,氣勢洶洶。一進來就把門踹得倒地,幽暗的燈光頓時照進了包廂內,使得中原中也看清了兩人曖昧的姿勢。

  雖然千穗看著像是主動抱人,但是……

  她在哭啊。

  他冷然道:「放開她。」

  ……

  由於包廂內燈未開,以至於川上智美並沒有看清此人的臉。她眯著眼,語氣極危險:「你是從哪兒來的?」

  中原中也也不甘示弱:「今天她是我的人。」

  「是嗎?」川上智美摸了摸千穗的下巴,「可她好像更喜歡我一點呢。」

  怎麼感覺那麼奇怪?

  雖然都是在演戲,但是剛剛不是在演姐妹相離的戲碼嗎?怎麼突然變成修羅場了?好奇怪,明明這個作者說只喜歡寫1v1不喜歡寫修羅場的呀?

  但是千穗還是很配合地哭道:

  「求求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嗚嗚嗚嗚在我心裡你們都是重要的男人女人!」

  ……

  就在這時,燈開了。

  半分鐘前,在風俗店四處尋找線索的衝田總悟聽到了極響的踹門聲和門倒地的聲音。

  ——難道,這就是線索?!

  衝田總悟立刻跑到了聲源處。

  碎成幾瓣的門映入他的眼簾。衝田總悟一邊低喃「真奇怪啊」一邊打算開燈,想要進去看看。

  接著,他就聽見了兩道熟悉的聲音。

  「今天她是我的人。」

  「求求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嗚嗚嗚嗚在我心裡你們都是重要的男人女人!」

  衝田總悟正無語地想要離開,手卻不自覺按下了開燈鍵。

  昏黃曖昧的燈光灑在每個人的臉上。望月千穗驚訝地睜大了眼眸,含著淚意的眼微微泛紅,似乎受盡了委屈。

  她摟著的那個女人,纖瘦修長,看著溫柔,卻有一種御姐的氣質。

  而門口站著的那個男人,也是氣勢勃勃。

  此刻,三人都向突如其來的衝田總悟投向不善的視線,似乎在怪他的到來耽誤了三人議事。

  至於議什麼事呢——

  衝田總悟明白的。

  從剛剛他聽來的那兩句話,加上幾人的表情以及現場的氣氛,他就已經將現狀猜了個大半。

  應該是……抓奸現場吧!

  唉。

  和他分配在一個包廂的千穗本該照顧這個男人,但她偷溜出來和這個女人曖昧——聞訊而來的男人怒氣衝衝地想來找個解釋。

  沒想到這個女同學,表面上看著清純,實際上那麼會玩啊。怪不得會和他一起參加抖s大賽。

  衝田總悟理解的。

  畢竟他也是見多識廣的人,平日裡在江戶的時候,他也沒少見這麼抓馬的事情。

  他本想關上門給大家一個體面,但手卻頓了頓,絲毫不帶歉意地轉頭離開道:

  「抱歉各位,不小心打擾到你們三個了——我會老實封口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


第20章 金、金絲雀——!

  燈一打開,川上智美就不見了。沒有人捕捉到她的蹤影——行動之匆忙,似乎在躲著什麼人。

  本來想走的衝田總悟注意到那人的速度,微微眯著眼,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千穗心裡雖然也泛著疑惑,但為了替姐姐遮掩,還是立刻開口:

  「這位先生,您是來找我的嗎?」

  中原中也最開始是有些擔心她的,但在注意到川上智美別於常人的速度時,他起了疑心:「你們兩個……」

  他沉著嗓子,語調裡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意味。千穗頭一次光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就感到慌亂,她抿了抿唇,一副可憐的樣子:「我們兩個……怎麼了嘛?」

  她的演技很好。

  也許是從小在班級裡扮演沉默內斂的性格的原因,她此刻輕抿著唇的模樣似乎格外脆弱,讓人生不起一絲戒心。再加上她清麗的外貌,中原中也也有一種「她會不會什麼也不知道」的感覺。

  但衝田總悟並不在意她。

  他和中原中也不一樣——他本身就是為了調查這家風俗店而來。因此,他在看到川上智美光速逃離的時刻,立馬想要追上去。

  衝田總悟是誰?

  千穗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從抖s大賽中他展現的身手來看——此人絕不尋常。

  千穗來不及思考,立刻叫住了准備走的衝田總悟:

  「衝田同學!」

  她閉上眼,張口就來:「衝田同學,求求你不要去追她!」

  衝田總悟怎麼會聽她的話。

  見對方並不理睬,千穗閉著眼睛,虎狼之詞張口就來:「我在姐姐那裡當了數年的金絲雀,她現在好不容易放過了我,求求你不要找她了!她會把氣發泄在我身上的!」

  衝田總悟沉默了。

  中原中也也沉默了。

  他的神色難掩震撼——只見這個女孩跪在地上,嚶嚶地哭泣著,一邊抹淚一邊說:

  「但是,請你們不要怪姐姐。」

  「我家裡很窮……連書也讀不起,」望月千穗一邊哽咽一邊說,「要不是姐姐看中了我的身體,我也沒有和衝田同學一起讀書的機會。」

  「望月同學,我們應該不是一個班的。」

  「嗚嗚嗚!」望月千穗說得很慢,中也以為她是哭得沒有力氣講話,但其實是她需要時間圓謊,「我……我……我真的很感謝姐姐,雖然有時候很痛,但是和她在一起就是快樂的!」

  糟糕,她已經說不出什麼有內容的話了啊。

  她偷偷抬起眼看了看一臉沉默的中原中也和一臉看戲的衝田總悟,咬了咬牙道:

  「因為和同學們過得生活太不一樣,所以我在學校一直都很自卑,甚至因為校園霸凌身受重傷,被堵在巷子裡打!」

  這個中原中也是知道的。

  他本來有些不相信這個女生嘴裡的話。但是這件事……他確實是知道的。

  「所以我一直攢著姐姐給我的錢。前段時間,我攢了一大筆錢給姐姐,想要脫離這樣的生活。姐姐答應了。」千穗捂著臉,嗚嗚地哭著,「但是在離開姐姐之後,我發現我還是活不下去,就只好找了這家風俗店來干活……」

  她知道有些地方沒邏輯……但是不管怎麼樣,能給智美姐姐多爭取一點時間最好!

  這邊的mafia干部一臉復雜,那邊的真選組jc卻一臉冷淡。

  jc先生這樣說道:「可是風俗店和當金絲雀的生活差別不大吧?」

  千穗沉默了一下,接著,她又捂著臉嚶嚶:「可是……可是晴子姐姐說風俗店至少不賣身啊!」

  可惡,她都把自己越描越黑了,這個可惡的同學就不能放過她嗎?

  見兩人不理她,她又繼續:「可能是因為姐姐太喜歡我,她剛剛又來找我,想讓我回去。」

  「姐姐還是很尊重我的……因為我不同意,所以我們最後擁抱了一下,就算給過去餞別了。」

  這樣也算是圓上了吧。

  衝田總悟「哦」了一聲,又道:「那她為什麼跑這麼快呢?」

  千穗真想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但她忍住了。

  她一邊哭一邊說:「這種私密的事情,誰想被人知道呢!我們兩個女孩子當然不想被人知道這種秘密!」

  這下衝田總悟沒話說了。

  「所以,」千穗刻意作了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衝田同學,可以別把我在風俗店工作和那個姐姐的事情說出去嗎?我好怕被別人霸凌……」

  對方都這樣說了,衝田總悟還能說什麼呢。

  「好,我不會的。」衝田同學答應道。

  *

  「誒?!」志村新八震驚,「衝田先生?你是說,望月同學她課後在風俗店裡工作,而且私下裡還和一個姐姐……糾纏不清嗎?」

  「是的。」

  志村新八震驚了。

  他和這些人關系匪淺,自然會更願意相信熟人的話。但是望月同學是他的同桌,平常也確實看起來很乖巧內斂啊……

  班主任阪田老師也很震驚。

  他挖鼻屎的動作都停頓了。

  望月同學的前桌神樂若有所思:「所以……穗穗她是不是很有錢?那個地方很賺錢吧!哦對了,抖s大王,你在那個風俗店干嘛?」

  衝田總悟一臉雲淡風輕:「那天晚上,我不知道為什麼就走進那家風俗店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用了madao上次說的那句話:「仿佛是靈魂的指引。」

  「或者說,我能去的地方,只有那家風俗店,連這個學校也回不了。」衝田總悟思索著這兩天的事情,「那晚我嘗試回學校的時候,門口的保安給我開門,但我不小心把他踹進地裡了。」

  「所以,我就只好暫時去風俗店找了個工作……然後就碰見了你們班的望月千穗。」

  不管怎麼樣,志村新八還是難以相信自己的同桌居然有這樣的故事。

  這種經歷……已經說不上是該可憐她還是同情她了啊!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啊!

  然而,阪田銀時卻似乎想著什麼事情,一言不發。

  望月千穗啊……

  是那個在劍道社被他一擊倒地的女孩吧。

  不管怎麼樣,她扯的那些鬼話,不論是他還是衝田總悟,都沒有相信。

  *

  月色溶溶。

  被無意識的衝田總悟打到地裡的madao,遲遲沒有醒來。

  學生們忽略這個保安叔叔,進出的老師也不在意這個倒在地上的人。

  他已經躺了兩天了,卻無人在意。

  這時,madao先生緩緩地睜開疲憊的眼睛,前些日子被打的回憶慢慢浮現在他心頭。

  長谷川泰三沉默了。

  這時候的他還不算絕望。

  但是……如果讓他知道衝田總悟他們的事情,他一定會想:

  為什麼啊。

  為什麼衝田總悟失蹤了一天,他們就馬上意識到了。

  而他在地上倒了兩天,卻無人在意。

  為什麼啊,銀桑。


第21章 學校官網的視頻不一定正經

  這個周五下午,坐在懺悔屋的中原中也偶然發現銀魂學園官網發了一條視頻,關於晨會的。

  他百無聊賴地點進去看了。

  「本來周五我們是不應該有校長講話環節的。但是昨晚!我們學校發生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一聽到「昨晚」,中原中也閑散的表情頓時怔住了——很明顯,他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他強行把那兩人的事拋在腦後,忍不住想,銀魂學園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了?

  橫田校長連喊了幾聲「安靜!」,清了清嗓子道:

  「昨晚,我們學校受到社會人士中原先生的捐款!該筆款項,將用於資助家庭困難的同學們!」

  「請各位需要幫助的同學們,在三天內告訴自己的班主任。我們學校一定會帶著中原新八先生的意志,好好幫助你們,好好扶持日本教育!」

  屏幕外的中原新八先生微微勾起了唇。

  原來……是這件事啊。

  看來這個學校的效率還不錯,才過去一晚就開始執行了麼?一想到他的幫助可以惠及那兩個學生以及其他同學,他就有一種愜意的感覺。

  這時候,鏡頭轉給了一個正在挖鼻屎的銀發卷毛。

  中原中也勾起的唇凝滯了。

  攝像頭緊緊對著這個男人的臉,然後,屏幕上浮現出了幾行字。

  「3年z班的班主任兼國文老師阪田銀時。與e班的阪田菖蒲老師是夫妻關系。」

  阪田老師搓了搓鼻屎,將鼻屎黏在了旁邊一個橙發女孩衣服上。中原中也清楚地在電腦上聽見男人的聲音響起:

  「神樂,新吧唧,我們在這裡也很難啊……要不下課之後你們也找我申請貧困生補助吧。我一定會同意的。」

  ——同意?

  就算這個班主任同意了,他中原新八也絕不會同意的!

  ……等一下?他剛剛是說了「新吧唧」是吧?這個男人剛剛果然是說了「新吧唧」對吧?啊,所以就是這幾個人讓他在上次比賽丟臉嗎?

  中原中也一臉冷漠地把進度條往前挪,對准萬事屋三人截了個屏。

  這三個人,他記住了。

  絕對不能讓他們得到貧困生補助!絕對!

  畫面還在繼續。

  鏡頭對准了「3年e班」的板子。一個女人站在板子旁邊,正在補妝。那個女人一頭紫發,戴著紅色眼鏡,屏幕中浮現「三年e班班主任兼計算機老師,阪田菖蒲」的字樣。

  這個人看上去倒是很正經——

  但是能不能多少尊重一下校長和捐款的人啊!

  稍微尊重一下吧!稍微!

  而且這個鏡頭一直對准她到底在做什麼啊?他已經看她化妝擺pose擺了三分鐘了啊!這個官網的視頻到底是哪個人剪輯的啊!

  就在中原中也不爽的時候,畫面又往後轉了。

  「近藤先生,」土方十四郎抽了根煙,「剛剛校長說也會有食堂補助吧?不知道蛋黃醬會不會多一點呢……」

  蛋黃醬什麼的根本就無所謂吧!很少人吃飯會加蛋黃醬吧!

  被字幕介紹為「三年e班學生,近藤勛」的男人笑道:「誰知道呢。不過這位中原新八先生真是個偉大的人啊,這筆捐款真的能幫助不少人呢。」

  是啊。

  被認可的中原中也點了點頭,心想:這個學校終於有個正常人了啊。

  他暗暗在心裡記住了這個男人的臉。

  隨後——

  「這個人……」

  中原中也緊盯著屏幕,發現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這張臉,他昨晚見過的。

  「3年e班學生,衝田總悟」似乎注意到鏡頭轉向了自己,便揚起一抹抖s的微笑。接著,他語氣散漫道:

  「不管怎麼樣,這些捐款都和我們沒關系吧?」

  不不不,還是有關系的!他想要捐款的對像除了那個女孩子就是他了啊!怎麼和他沒關系啊?難道他真的打算在風俗店待一輩子嗎?

  中原中也揉了揉太陽穴,果斷地對准衝田總悟的臉截了個屏。

  畫面再次轉移——

  「那個……望月同學,」志村新八看著正在發呆的女孩,不免想起了她的經歷,「你,你有聽到校長說什麼嗎?」

  可惡,她剛剛一直在發呆啊!這麼重要的事情她要是沒聽見怎麼辦?她應該很需要這筆捐款才對吧!

  千穗被叫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接著,她強撐著青黑的眼皮,疲憊道:「校長有說什麼嗎?晨會反正也不會講什麼重要的事情吧,不聽沒事的。」

  不!這次確實講了一點重要的事情啊!而且你一臉疲憊的樣子是怎麼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望月同學!

  志村新八強顏歡笑:「那個……那個,我們學校收到了捐款哦!一大筆捐款呢,說是要幫助家庭貧困的同學,只要三天內和班主任說就能領到救濟款哈哈哈哈……這個中原先生真是偉大的人啊。」

  ——誒?話說那個中原先生是叫中原新八吧?還和他同名誒,真是巧啊!

  千穗聽完後,「哦」了一聲。

  只是「哦」了一聲。

  屏幕內的志村新八害怕她沒有聽清,屏幕外的中原中也也擔心她不會去領救濟款。干部大人心裡有些急了,但還是什麼也沒說,只對准女孩的樣子默默截屏。

  唉。

  志村新八繼續:「那個,望月同學怎麼這麼困呀?昨晚是去做什麼了嗎?」

  「嗯……昨晚我去打工了,太晚睡覺了。」

  打工?!果然就是在風俗店的那個工作吧!中原中也和志村新八同時想。

  新八委婉:「哈哈哈確實感覺日本學生去打工的很多呢,不過我們現在都高三了,打工到這麼晚還是有點不太方便呀。要不我們一起去找班主任領救濟款吧!」

  千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嚴肅道:「我就不了。」

  「中原先生肯定是想讓救濟款被需要的同學領到的!我業余時間賺點外快能養活自己也能交點學費,就不擠占這個金額了吧!」

  ——喂!別這樣啊!別人賺外快都是去正經地方當服務員的,哪裡有去風俗店賺錢的?老老實實去領救濟款好嗎!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有病。

  他感覺無緣無故點進這個學校官網的自己有病。

  他暫停了視頻,深吸了一口氣。數分鐘之後,他看著快要結束的進度條,才猶豫地點了「繼續播放」。

  阪田銀時聽了千穗的這番話,轉頭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他欣慰道:「穗穗,說得好。」

  ——說得好個鬼啊!拜托你這個班主任稍微了解一下學生家境可以嗎?她真的情況很危險好嗎!

  在最後的半分鐘,中原中也又看見隔壁班的阪田菖蒲飛奔過來擁住阪田銀時,頭一直在他頸部蹭蹭。

  畫面就定格在了這一幕。

  接著,BGM響起。

  男女恩愛的畫面中,突然湧現了「祝阪田銀時和阪田菖蒲老師新婚一周年快樂!」的字樣。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沉默地看完了這個視頻,甚至感覺看完這個視頻的自己像個傻子。

  最後,他盯著「剪輯:阪田菖蒲」這一行字,立刻關上了電腦。

  ——世界清淨。

  中原中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明明做任務,為什麼會有一種心累的感覺。

  他放空著思緒想要休息,卻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女孩。

  滿眼青黑的望月千穗扶著門把手,磕磕絆絆地走了進來。

  她好像……很累?


第22章 神父怎麼會知道?!

  中原中也看著女孩疲憊的樣子,心慢了一拍。

  她是發生了什麼,才會這麼累?

  在有這個念頭後,他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有點關心這個女孩了。

  ……

  「我好累哦,神父大人。」

  千穗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身邊幾乎沒有說話的人。在vongola沒有多少人與她熟絡,在學校更是沒有人會理解她。

  她總會覺得孤單的。

  但在懺悔屋傾訴的這段時光,卻讓她心中的某塊地方詭異地得到滿足。以至於此刻,她開口的語氣竟是帶著些小孩子撒嬌般的微微抱怨。

  她自己也愣了。

  但很快,千穗就反應回來,轉而坐在凳子上開始訴說。

  「神父大人,這一周我還是好累。」

  「早上進學校的時候,門口保安大叔都一副死氣沉沉的表情……前兩天沒有看到保安大叔,我都很怕他死掉了,真的。」

  中也本來想說不至於吧,但一想到這個大叔之前有用面條上吊的前科,便還是對千穗的擔憂給予了肯定。

  插句題外話,如果讓madao知道有個陌生女孩擔心他的處境,他一定會感動得從地獄裡爬出來吧。

  與此同時,千穗的話還在繼續。

  「還有我的班主任,」她嘆了口氣,「我真的……好討厭他哦!」

  她的語氣特別暴躁:「可惡!哪有班主任會一邊講課一邊摳鼻屎掏耳朵啊?超過分的好嗎!還有他為什麼要把鼻屎黏在神樂身上!啊啊啊啊啊啊!」

  中原中也聽著她的描述,沉默了。

  雖然這句吐槽他已經聽了不止一次,但是今天,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相關畫面。

  ——畫面裡,一個銀發天然卷把鼻屎粘在橙發女孩的身上,校長的話作為背景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他不該點進官網的。中原中也冷靜地想。

  不過……

  聽著女孩用不滿的語氣講述著這些校園瑣事,神父大人忍不住彎起了唇。

  不管怎麼樣,她還在上學就好。

  他怎麼也算幫助了……等一下?

  中原中也突然想到,千穗是不是還在風俗店打工啊?

  就在他起這個念頭的時刻,望月千穗的話立刻在他耳畔響起。

  「神父大人,其實我……我有一個秘密。」

  「我有一個姐姐。」她一想起智美,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泛上心頭,「那個姐姐在我困難的時候,幫了我很多。」

  「可以說,如果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我。」

  聽了她的話,中原中也心裡一緊。

  果然就是那天她說的……把她當金絲雀豢養的姐姐吧。

  「她對我來說意義很重大,我特別喜歡她,但是她最近總是……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中原中也苦笑。

  他心想,能不奇怪嗎?

  雖然他沒有這種類似的感情經歷,但他也明白……這些畸形的戀愛,終究是不平等的。千穗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終歸還是未成年吧。

  她什麼也不懂啊。

  「我原本是沒有這種感覺的……但是昨晚我見到她之後,想了一個晚上。」

  昨晚見到她?

  聽到千穗的這番話,中原中也心裡更確定了:果然是那個女人啊。

  「我……」

  她話說了一半就停住了。半晌,她才輕聲道:「我覺得很奇怪。」

  「她好像對我有莫名的關注,」千穗這樣說道,「總是給我打電話,每天我都能收到她的信息。問我學校的近況、和同學相處是否融洽、周末的行程……」

  「她對我的生活充滿了關注。我不理解……」

  川上智美不像是那麼閑的人。

  但為什麼對她的校園生活那麼關注?

  千穗對這樣的行為表示不解,但作為成年人的中原中也卻對此有自己的看法。

  他明白的。

  雖然他不是這種人,但他以前也聽說過這類事情。

  請別誤會,他不是八卦的人,他只是偶然聽聞有些金.主對自己豢養的金絲雀有變態的占有欲。

  他聽著千穗的話,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沒有察覺到神父心情悶悶的千穗繼續問道:

  「神父大人,您可以給我一點建議嗎?我真的感覺有點奇怪……」

  建議?

  神父大人清了清嗓子,用沉穩的聲音說道:「建議,吾自然是有的。」

  他還記得昨天,千穗說自己已經和她解除關系了吧?但是……她還是太年輕了。

  這種人說的話,怎麼可能是真的呢?

  估計過幾天,就又會把千穗強占到自己身邊了。

  神父悠悠開口:「神告訴我,你的這位姐姐,不是善人。」

  「神說,要小心她。」

  千穗的臉也漸漸嚴肅。她莊重地點了點頭。

  見女孩這麼聽話,中原中也也很滿意。

  他繼續道:

  「小姑娘,你是不是……在做很危險的工作。」

  ——不管怎麼樣,先找個理由讓她把風俗店的工作辭掉再說!反正學校裡有救濟款,既然家庭困難就老老實實去領救濟款吧!

  ——危險的工作?!怎麼會!神父大人居然知道她是混黑的了嗎?!

  千穗滿臉驚駭。

  過了好久,千穗才磕磕絆絆道:「神父大人……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神父大人嘆了口氣。

  「小姑娘,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黑色,」他說,「年輕的時候,這抹黑色可能會讓你得到不少便利。但長大以後——」

  他的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但千穗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是啊,殺手的工作是這樣的。年輕的時候會賺不少錢,但是長大以後——

  誰不是滿身傷痕呢?

  新傷添在舊傷上,過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她也嘆了口氣。

  千穗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良久後,她低聲道謝:

  「神父大人,多謝您。」

  她轉過身,往功德箱裡投了不少紙幣。接著,女孩頭也不回地走了。

  中原中也伸出手想要挽留。

  他看著功德箱封口那疊冒出來的紙幣,拒絕的話在嗓子眼裡想要出來。

  ——別走啊,這些紙幣你自己留著吧,他們港/黑真的不需要啊!

  他想起昨晚女孩說的那些話,想起她被女人豢養和在風俗店工作的經歷,眼裡滿是心痛。

  她靠這種工作掙來的錢,他們怎麼好意思收啊……


第23章 24年還能看到銀他媽bg真讓人感動啊

  「猿飛老師,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誒?我要解釋什麼嗎?」

  小澤愛臣氣憤地拍了拍桌,打開電腦登錄官網,把進度條拉倒了最後。

  電腦上顯示著「祝阪田銀時和阪田菖蒲新婚快樂」的字樣。

  「你這下知道了吧。」小澤愛臣強壓下怒火,雙手環胸冷冰冰地看著她。

  猿飛菖蒲明白了。

  果然是因為這個視頻……所以小澤老師想來找她麻煩吧。

  確實,給別人添麻煩了。

  猿飛菖蒲眼中閃過愧疚:「對不起,小澤老師……」

  居然態度還挺好的?

  小澤愛臣有些滿意她的態度,正想著要不還是別計較了。卻聽女人繼續說道:

  「確實證件和視頻裡對不上是有點麻煩呢……其實我早就改名叫阪田菖蒲了,只是因為還沒有說服銀桑所以一直沒去改證件……對不起呢,小澤老師。」

  「沒關……喂!誰問你這個了?!你叫什麼名字根本就無所謂吧!我是說這個視頻啊這個視頻!」

  「明明好好的晨會演講為什麼結局會是祝你們新婚快樂啊!而且裡面的每一個人為什麼都有姓名和班級顯示啊?這根本就沒必要吧猿飛老師!以為是什麼電視劇嗎?!」

  「還有,為什麼要把別人摳鼻屎掏耳朵的畫面剪下來啊!你知道中原先生看到這個視頻是什麼感受嗎?你知道嗎!他會以為我們請不起計算機老師的!」

  說到這句話,他突然沉默了。

  誒?如果中原先生以為他們請不起計算機老師的話,會不會多捐一點錢?

  小澤愛臣沉默了。

  猿飛菖蒲見他突然噤聲,便道:「那下期晨會……」應該不是她剪輯了吧。

  說真的,她不想剪輯啊。

  來自幕府時期的她怎麼可能會這種東西啊?大家都是學生,銀桑教國文還好,怎麼一到她就變成計算機了?

  她課程都是現學的啊!

  卻沒想到,小澤愛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道:

  「猿飛老師,下一期剪輯也交給你。」

  ?

  「但是別剪得太浮誇了,」小澤愛臣咳嗽了幾聲,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你也要練一下剪輯技術的。記得要一期剪得比一期好,知道嗎?」

  要讓中原先生,看到他們的努力!

  看到他們,在越變越好!

  中原先生看到了,一定也會很有成就感吧!

  *

  猿飛老師被委以重任時,幾人正在辦公室聊天。

  「說起來,我們一直都沒有統計過學校裡的熟人有誰吧?」

  「這個用統計嗎?」阪田銀時邊掏耳朵邊說。

  「對我們來說是不需要啦……但是讀者應該還是好奇的吧?比如說除了萬事屋三人、登勢婆婆凱瑟琳小玉、真選組幾人以外,還有誰?」

  伊麗莎白舉牌。

  「啊……確實還有伊麗莎白先生和桂先生。這樣一來joy4裡面就占了倆了,還有另外兩位呢?文裡沒寫嗎?」

  「喂新吧唧,別說這些一針見血的話了好嗎,作者看到都要汗流浹背了吧。那個作者啊,可是說著高杉的性格好難寫不知道怎麼寫就放棄了阿魯。」

  「高杉那家伙還不好寫?這作者也真是的,」阪田銀時嘆了口氣,「那阪本呢?」

  不大不小的辦公室裡響起烏鴉無語的叫聲。

  三秒過後,志村新八說道:「說起來,這幾天猿飛老師一直被挨罵吧,教導主任現在好像在押著她重新剪輯呢。」

  「誰讓她把視頻剪成那個鬼樣子,而且為什麼那麼重要的事情會讓她來剪輯啊……所以阪本辰馬那家伙呢?」

  神樂嘆了口氣,仍然沒有回答阪田銀時的話。

  「沒辦法啊銀醬,要是不讓猿飛老師剪輯視頻的話就沒辦法水一章了吧。」

  「……我知道了,所以阪本呢?」

  「全藏先生嗎?全藏先生還沒有出場呢,」志村新八也嘆了口氣,「作者可是做夢都想讓全藏先生出場呢,甚至還想和專欄那本全藏bg搞個番外聯動,可惜還沒有到那個情節。 」

  「……誰問那個痔瘡忍者了!根本沒有人關心他也沒有人問起他吧!我問的是阪本吧!」

  神樂接話:「而且這本收藏也很差吧,和別人在一個榜單的時候收藏都是最低的,甚至三萬字之前的收藏才79。作者每天看著數據心都碎了阿魯。文名文案都換過三版不止了。」

  「誰會關心這個啊!而且這個作者以前是寫超級大冷坑的吧,痔瘡忍者bg的北極冷都經歷過了,中也bg總該好很多了吧!早點學會知足才是成年人的第一課吧。」

  「這你就不知道了,」神樂口吻老成,「痔瘡忍者bg三萬字的時候收藏也是79。」

  辦公室一片沉默。

  志村新八閉眼:「別把這個消息告訴中也先生,他會碎掉的。」

  「……你們這幅態度他知道了才會碎掉吧!而且這跟中原中也有什麼關系完全就是作者自己的問題吧!別把收藏的原因歸結在1v1純愛和銀魂身上啊!」

  「對啊。不管怎麼說我們銀魂還是很火的,真人版劇場版什麼的都有,這幾個月也有點回暖啊,」志村新八想了想,「而且最近榜單上的銀魂文也有很多啊。」

  「嗯嗯!像是作者基友炭燒紅豆包老師那本《N周目的我終於打出隱藏結局》就很好看!是銀醬的bg阿魯,」神樂一邊打開晉江文學城一邊說,「2024也能看到銀魂bg真是讓人感動啊。」

  「……喂你們兩個,打廣告到這裡也要有個限度吧!迂回戰術迂回到這裡就稍微有點過分了吧?稍微尊重一下讀者吧!」

  「沒辦法了,」新八嘆了口氣 ,「那麼我宣布,迂回戰術到此結束,大家留評歸留評千萬別罵作者哦!」


第24章 別在別人發完消息之前發消息

  中原中也思來想去,還是把千穗的照片發給了橫田幸。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讓她拿到救濟款。以獎學金的名義也好,其他的理由也罷,總之一定要給她。

  而橫田幸在收到這張照片的時候,笑著的嘴角突然凝滯了。

  中原先生……是什麼意思?

  這張照片裡映照著一張女孩的臉。銀發金眸、五官精致,眼下有一顆淡淡的紅痣,是時下比較受歡迎的樣貌。發間別著的草莓一字夾,更讓她顯得靈動。

  總而言之就是,她很漂亮,而中原先生很年輕。

  橫田幸的心顫了顫。

  這……這……

  他立刻痛心地打字:「中原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對面的中原先生網絡並不好,照片加載了半天不說,想發的話也遲遲沒有發出去——當然,也有他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有關系。

  而在中原中也遲疑的片刻中,橫田幸校長的思緒已經飄得很遠了。

  這張照片,明顯就是從銀魂學園官網的視頻截來的。

  難道……中原先生是特意去關注了學園的視頻,然後把他看上的女孩子截圖截了下來?

  不……不對。

  中原先生之前是參加了抖s大賽吧。

  那天,這個女孩也參加了這場比賽吧。難道那一天,中原先生就看上……

  他痛心疾首:「中原先生!就算您為我們學校付出了很多,但我們也不能這樣子的!」

  ?

  中原中也先生還沒有明白對面的意思,就見下一條消息立刻發來:

  「我們可不是賣學生的學校!中原先生,你這樣我們就要報警了!」

  ?

  不是,什麼報警?

  port mafia的干部大人沉默了。

  他紅透了臉,另一張衝田總悟的照片和他的消息也隨之發了出去。

  「這兩個學生,注意一下。他們家庭比較困難,請確保他們領到救濟款。」

  ……

  尷尬是會轉移的。

  橫田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在心裡把自己痛罵了好幾頓。

  服了,手這麼快干嘛!而且中原先生是那種人嗎?像這種在風俗店玩的時候都一心教育心系青年的偉人,怎麼可能有這麼粗鄙的念頭。

  果然,粗鄙的那個人是他啊。

  *

  「神說,要小心她。」

  要小心智美姐姐嗎?

  放學回家的路上,望月千穗心裡一直想著前幾天神父告訴她的事情。

  自風俗店那一夜後,她就感覺渾身沒有力氣,睡也睡不著。

  最關鍵的是,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感受到自己身體裡的生機在慢慢地被剝奪……她好像要死了?

  人們總說,人死前會對自己的死期有所預料。對千穗來說,現在正是如此。她走在大街上,感受著沁涼的春意,有一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思索間,千穗的身體已經如脫骨般倒了下去。接著,她的手無意識地拽住身前人的腳踝——

  「救救我……」

  此時她的聲音還帶著幾分虛弱。但在那個被她拽住的人蹲下身笑眯眯地看著她時,千穗突然有一種生機回來了的感覺。

  太宰治被人拉住的時候,是詫異的。

  他蹲下身,看著那個頭發凌亂趴在街上的女孩,腦海裡閃過一些畫面。

  ——這是那天站在中原新八旁邊的……

  「抖s小姐?」

  見女孩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太宰治再一次道:「需要我帶你去醫院麼,抖s小姐?」

  望月千穗說不上來自己的感覺。

  她記得自己剛剛虛弱得快要倒下去了。

  ——不,應該是已經倒下去了。

  但是……為什麼在碰到這個男人後,身體狀況卻突然好轉了?

  千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耳朵,小聲道:「不用啦……謝謝您。」

  她鬼使神差地將手搭在男人伸過來的掌心,就著那人的力道起了身。

  千穗抬眸看著那個黑發男人,好奇道:

  「先生,您認識我嗎?」

  他看著女孩,嘴角噙著笑意:「我看過那場比賽哦,抖s小姐。」

  千穗嚴肅地回望著他,說道:「我不是s。」

  「嗯?」

  「那場比賽,最後獲勝的不是我,是新八同學。」她露出了一個比較羞赧的微笑,「所以我不能被稱為s。」

  還挺嚴謹的?

  太宰治彎眸道:「那我要怎麼稱呼您呢,小姐?」

  千穗想了想,認真地說:「可以叫我m?」

  太宰治沉默了。

  在千穗的印像裡,這個初次見面的男人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意——雖然這笑意並不達眼底——看上去似乎極溫柔。

  但在聽了她這番話後,這個男人的的確確是怔住了。

  他語氣帶著詫異:「可以問一下是為什麼嗎?」

  「因為……因為感覺,抖m是一種迎難而上的人生智慧吧。」

  太宰治再次沉默了。

  感覺這個女生……有一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純真感?

  氣息裡略帶著的那股黑暗的顏色,似乎被某種洋溢著的天真爛漫蓋過了呢。

  少女正欲轉身離去,卻聽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的發夾掉了,小姐。」

  她回過頭,接過男人遞來的草莓一字夾,輕輕道了聲謝。

  太宰治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微微勾唇。

  沒想到他們這麼巧,會在大街上遇見呢。

  在銀魂學園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中也對她的態度並不尋常。

  縱容、擔憂、心疼?

  這可不是一個mafia干部該對普通jk產生的感情啊。

  不過……

  一個普通jk,會在大街上因異能力差點死去麼?

  太宰治想起方才他們握手時,少女指腹異樣的觸感——那是經過常年專業訓練之人才會落下的繭。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他這麼想道。


第25章 不要再雞同鴨講了好嗎?好的。

  「衝田同學、望月同學,為了慶祝你們在抖s大賽攬獲銀銅獎,我校現給予你們如下獎勵:

  「1.全免學費與學雜費

  2.兩人各獎勵**日元。 」

  連衝田總悟也沉默了一下:「連抖s大賽也有獎勵嗎?」

  「當然有了。」小澤愛臣瞪了他一眼。

  *

  那一天,中原中也把千穗兩人的照片發給校長之後,校長就一直在找理由給他們減免學費。

  這兩位同學都沒有申請貧困生補助,甚至成績也算不上出彩。校長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以抖s大賽為由給他們獎勵。

  這就是小澤愛臣現在給他們私下頒獎的原因。

  「衝田同學,望月……嗯?望月同學呢?沒有來嗎?」

  他將獎勵遞給了衝田總悟,卻發現另一人不見蹤影。

  衝田總悟表示不知道。

  「老師,我和她不是一個班的。」

  小澤愛臣表示知道了。

  他嘆了口氣,准備等一下去阪田銀時辦公室讓他代為轉交。

  然而——

  「望月同學?」阪田銀時邊掏耳朵邊散漫地說,「她已經請假快一個星期了啊。」

  請假?

  小澤愛臣皺眉:「高三這麼重要的時期,她居然請假!」

  「啊……說是生病了什麼的,家長都同意了老師也沒必要攔著吧。」

  小澤愛臣痛心疾首。

  「什麼病?嚴重嗎?有沒有去看過?」

  阪田銀時沉默了。

  他不知道啊!

  見阪田銀時流露出的神色,小澤愛臣不滿地搖了搖頭:「你必須把那個學生找回來!」

  「這個……呃……家長都同意了我們也有點管不了吧?」

  小澤愛臣瞪了他一眼,但心裡也覺得這個人說的有道理。

  「唉,」他嘆了口氣,轉而道,「哦對了阪田老師,你們班的班費是不是沒交齊?我記得是神樂同學和志村同學吧?對了,猿飛老師班裡的學費也差了很多啊,記得幫我催一下。」

  「明天下午能交齊吧?我等你的消息。」

  阪田銀時沉默了。

  他馬上往門外跑,聽著小澤老師「喂你要去哪裡」的呼喊聲,他一把把門關上,大聲道:

  「我出校門找一下望月同學!找不到她我是不會回來的!」

  真是的。

  為什麼以前要交房租現在要交學費啊?不管是空知英秋還是燭姲都不打算放過他啊!

  *

  懺悔屋。

  偶然在周二下午出現的中原中也正在想些事情。

  上周五……居然沒有見到她。

  明明兩人並不相識,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她到底發生什麼了?

  就在他思忖的時候,門外突然走進了一個人。

  一個戴著黑色帽子的男人走了進來,步履間頗為神氣。從他走路的姿勢來看,他現在似乎心情不錯。

  ——太宰治心情確實很不錯。

  開學那晚谷崎直美對於銀魂學園的描述,就讓他對這個學校起了疑心。那次在抖s大賽中的經歷,更讓他覺得這個學校……有點不太正常。

  而且,中也居然也被牽扯進去了。

  前些日子他在街上碰見的那個女孩,明顯身份就不普通吧。不論是在街道上中了他人的異能力瀕死,還是指腹上落下的繭,都讓人疑心這個人的身份。

  ——也因此,他在遞去草莓發夾的時候,放了些東西。

  果不其然,前兩天聽到了一點有意思的事情呢。

  「神父大人——我要懺悔。」

  他聲音散漫中帶著些許輕佻,引得中原中也略有不快。不過……雖然這個聲音他似乎沒有聽過,但總是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誰的聲音?

  「上個月我去參加了高中的學園祭,看到一個熟人在台上和高中生們一起玩,甚至最後還力壓高中生奪得了冠軍。」

  「真是了不起呢——中原新八同學。」

  中原中也聽了他這番話,頓時明白這個人是誰。他摘下面具,一雙藍眸惡狠狠地盯著他,語氣發狠:

  「太宰,你敢出現在我面前?」

  太宰治摘下帽子,露出那張清秀俊逸的臉,笑意漸深。

  他敏捷地躲過中原中也送來的拳頭。接著,在他被壓在牆壁上時,這位不速之客冷不丁道:

  「那位小姐上周五沒來吧,中也。」

  中原中也詫異地看著他。

  「你這家伙……對她做了什麼?」

  「我對她做了什麼?」太宰治饒有興致地將他的話復述了一遍,「哎呀呀,中也君懷疑我這件事真讓我傷心呢。」

  「不如說,我還救了她一命呢?」

  中原中也眯著眼看他,語氣漸冷:「你想說什麼?」

  太宰治笑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怎麼會和這種人扯上關系。」

  隸屬於vongola的殺手。

  據他所知,vongola和port mafia目前從未有過交集吧?雖然知道這家伙沒有什麼反叛之心,但和其他組織的人員有所交往對他不是什麼好事吧。

  中原中也聽了他的話,也感慨頗深。

  是啊,他怎麼莫名其妙和這種普通學生扯上關系了。

  對方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就算暫且沾染了一些晦暗,但她的未來總是會光彩得多的。

  不過——太宰治到底知道些什麼?

  難道她上周五沒來,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由來的,他想起了女孩所說的那個姐姐。

  他松開掐著太宰治脖子的手,冷然道:

  「你都知道了什麼?」

  太宰治看了他這幅反應,心想,中也居然這麼在意這個殺手小姐麼?

  在意到,甚至想干涉其他組織的內鬥?

  「她不僅沒有到懺悔屋,甚至最近連學校也沒去呢。」

  「你猜猜,她被關在了哪裡?」

  中原中也的神情恨復雜。

  一方面,他不相信太宰治會那麼好心告訴他。另一方面,他也確實認為這個女孩處境很危險。

  被關在了哪裡?

  中原中也心想,他能不知道嗎?

  那個女孩……要麼是被風俗店那邊拖下了水,要麼是被那個姐姐再一次豢養了吧。

  見中原中也流露出的神態,太宰治也明白對方已經猜出來了。

  他想,果然中也很了解也很在乎那個女孩啊。

  他來告訴中原中也這個消息,也是想知道對方會如何選擇。

  他會越過port mafia,以干部大人的身份去挽救自己在乎之人的必死結局嗎?

  太宰治想,他真的很想知道呢。

  中原中也攥著拳,低聲道:「果然……」

  「果然是那個女人。」

  一定是那個把她當金絲雀豢養的女人,有了新的舉措……千穗居然還是沒有逃過那個命運……

  她明明,好不容易有救濟款可以上學了。

  明明有充足的錢不用去風俗店打工了。

  她最終還是……

  太宰治笑了。

  他附和道:「沒錯哦,就是她。」

  通過這幾天的調查,他已經完全發現了。

  那個似乎是女孩引路人的角色,但其實對她並不友善。那天望月千穗在街道上瀕死,估計就是因為引路人的異能力。

  後來那個女孩陰錯陽差受了他異能力的惠贈,撿回了一條命——但似乎現在又被引路人掌控了呢。

  太宰治猜測,那名引路人的異能力也許是漸漸剝奪他人的生機直至達成某種目的。由於時間周期長,且異能力上次被意外解除——這一次,引路人就決定將女孩放在身邊看著,直至她死去。

  真可憐啊。

  被從小依靠的姐姐這麼對待。

  中原中也聽著太宰治的話,內心深處有一種悲哀的感覺。

  他握緊了拳頭,對太宰治說道:

  「你願意告訴我這些,居心不良吧?」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告訴你,」他抿著唇道,「她只是個普通學生而已,如果你想算計什麼,一點好處都不會有。」

  ……

  誒?

  太宰治本來想像平常一樣言語刺他幾句。但在聽了對方的話後,罕見地愣住了。

  等一下……他居心不良是沒錯,但是對方是普通學生麼?

  不是,他搞了半天,其實對方什麼也不知道嗎?


第26章 兵分三路不是讓你們三個人走一條路啊

  太宰治走後,中也一直想著他剛剛說的話。

  「你想去救她嗎?」他的語氣極為可惜,「可你今天下午,根本就出不去吧。」

  「你在這裡等什麼人,對吧?」

  ——無法否認,他確實出不去。

  懺悔屋本來就是port mafia拿來用作密談的地方。他今天也的確有任務在身……

  也因此,他將太宰治告訴他的地點給了阪本真龍,讓他去找那個女孩。

  *

  令中原中也意外的是,他在等到那位大人物之前,首先等到了一個橙發女生。

  那個女孩橙發藍眸,看上去像是一個普通的元氣女高——如果拋開她正在公共場合摳鼻屎這點,她會更像女高。

  「神父大人,我要懺悔。」

  ——說起來,這個同學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這麼說來她身上的校服是銀魂學園的校服吧!這個學校的人到底怎麼回事啊天天來懺悔屋轉?稍微學點習吧他說。

  「我本來在和同伴們找請假回家的女同學,但是我們到她的檔案地址後發現她根本不在,我們就兵分三路來找,」神樂嘆了口氣,「真的太累了阿魯。」

  神父大人沉默了。

  「所以,你是想問我那個女孩在哪?」

  ——她問的時候他就隨便編個方向吧,像是「就在你心裡想的地方」「聆聽心的聲音」這種回答就挺好。

  「不。」

  ?

  那個橙發女孩拽了個凳子坐在上面,邊蹺二郎腿邊說:「我只是有點累了想找個地方坐阿魯。」

  ……

  好無語。

  中原中也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你的心裡,一定想找到這個女生吧。」

  ——等一下那個大人物就來了,他可不想一直把時間浪費在別人身上啊!

  神樂仔細思考了一下:「其實找不找也無所謂阿魯。但是找不到她就不能回去吃飯了,神父大人可以給我指個方向嗎?」

  ……

  神父大人笑得很艱難:「就在你現在想的那個地方。」

  現在想的那個地方?

  神樂仔細思考了一下,就准備去一個最容易酒足飯飽的地方。

  *

  「神父大人,我需要幫助……」

  中原中也不耐煩地抬起頭,發現眼前這個人居然是新吧唧!

  那個本應該出現在抖s現場的新吧唧!

  「神父大人,我的同桌出事了。」

  ——夠了,一個高中生能出什麼事啊?而且最近出事的高中生也太多了吧!

  「我的同桌是一個長相可愛性格也很內向的女生。前些天,我意外得知她家境貧寒,曾經被一個姐姐……那樣對待了。」

  他說話的聲音痛心疾首:「我沒有想到這個現代世界也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現在同桌消失了,我們都懷疑是那個姐姐圈養了她讓她輟學!我和同伴現在兵分三路,發誓一定要找到她!」

  ……

  怎麼感覺這個故事那麼熟悉?

  所以他同桌是千穗吧?果然是千穗吧?而且這麼一看前面那個女孩也是來找千穗的吧?最近他的生活已經完全圍繞著這個女生了啊!

  中原中也表示很無語。

  但是……在志村新八請求他指明方向的時候,他並不打算把千穗的所在地告訴他。

  畢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女人,絕非這個普通dk能惹得起的人。

  神父大人的聲音平淡無波:

  「西南方向,三平街。」

  正好太宰治告訴他的地方是「東北方向,新洲林」,那他就隨便報一個完全和這個相反的地名忽悠他吧!

  普通dk得了神父大人的指點,滿意地走了。

  神父大人成功忽悠走了一個人,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

  一直聯系不上阪本真龍。

  中原中也的眉頭跳了跳,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那個女人……果然不簡單麼?

  雖然救人的心情很迫切,但中原中也最終還是選擇留下工作——畢竟,任何事情都要分個先後的。

  就在這時,懺悔屋再次進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頂著一頭蓬亂的天然卷銀發,一邊走進來一邊感慨道:

  「這地方還有空調啊,真享受呢神父大人。」

  一聽他的語氣,中原中也就有一種很不爽的感覺。

  抬頭看見那個人的臉,他就更不爽了。

  這不就是那個把他推到舞台上害他丟臉的男人嗎?!可惡,真是冤家路窄。

  「神父大人,我要懺悔。」他的聲音平淡,聽起來一點也沒有懺悔的意思,「其實,我是一個普通高中的普通班主任。」

  ——得了吧,你們學校這個名字聽起來就一點也不普通吧!說真的他都很想勸校長改一改名字。

  而且那個兵分三路是什麼意思?!兵分三路是讓你們分三個時間段一起來懺悔屋蹭空調嗎?找人歸找人來找神父做什麼?!

  阪田銀時嘆了口氣。

  其實,他對找人這件事並不熱衷。

  他和剩下兩個小孩不一樣——他並不相信千穗會遇難。

  這個女生雖然看上去挺可憐,但在這個世界裡,應該身份並不普通吧。

  「其實,我們班有一個女生,最近失蹤了。」

  ……

  中原中也突然感覺這個世界好玄幻。

  「其實,我知道她……」

  神父大人立刻打斷:「先生,您是想知道這個女生的下落是嗎?」

  「不,我只是想傾……」

  「西南方向,三平街。」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這個神父不是很想和他說話啊?

  阪田銀時尷尬地撓了撓頭,正想說些什麼,就聽見門被打開,一個他熟悉的橙發女孩推門而入:

  「喂神父大人,他們說三平街有很多飯吃,但是我不知道三平街在哪裡所以想來問一下路……我不是想要來蹭空——誒?銀醬?你也來蹭空調嗎?」

  阪田銀時沉默了。

  緊接著,一個眼鏡推開了另一扇門,焦急道:「神父大人,我好像困在懺悔屋裡迷路了,我不是來蹭空調的,您可以告訴我三——誒?銀桑?卡古拉醬?」

  ……

  神父大人比他們更沉默。

  所以,這三個本應該兵分三路的人,為什麼會在懺悔屋集合啊?

  *

  西南方向,三平街。

  這個被神樂問出來是「最容易醉足飯飽」的街道,在臨近黃昏的時候極為熱鬧。

  沒有人會相信,在這個喧嚷的街道裡,會有類似於地牢的存在。

  望月千穗虛弱地倚靠在牆壁上,生命干枯得像是不日後要死去。

  「千穗,」川上智美嘆了口氣,「你還是不肯說麼?」

  「你那天,到底是怎麼解除我的異能力的?」

  「我可不相信什麼巧合啊,千穗,」她手持著鞭子,在黑暗中朝她慢慢走去,「姐妹一場,你不會想讓我真的對你下手吧?」

  本來在牆角縮成一團的千穗,抬眸看著她。

  「你不是已經下手了嗎?」她說。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在說一件無所謂的事情——從千穗知道真相開始,她都是一副這樣無所謂的神情。

  如果她流露出憤恨、怨恨抑或是其他神色,也許川上智美還會好受得多。但偏偏,她表現得一點也不怪她。

  這一點讓川上智美格外憤怒。

  她捏著女孩的下巴,淬了毒的雙眸緊緊盯著女孩的眸子:「看來你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的異能力,能讓你的生機在七天內轉化到我的身上。等你死了,我就能變成你,活在這個世界上。」

  「那天在風俗店,我是故意引你來的。只是為了發動異能力,你懂麼?你會死在你最信任最在乎的人手裡。」

  她想激怒她。

  但千穗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如果你不想說話,我會用各種手段逼你開口的。」

  昏黃的燭光照亮了她手中的鞭子。

  *

  東北方向,新洲林。

  太宰治看著被派遣來的阪本真龍,忍不住勾起了唇。

  好久沒見,中也還是一如既往地好騙啊。

  那個女孩確實出事了,他也確實知道千穗在哪個地方。

  但是——他為什麼要告訴中也實際地點呢?

  不懷好意的他特意說了一個跟實際地點完全相反的地方,不為別的,只為了看中也為了找人焦頭爛額的樣子。

  這樣一來,中也找到在「西南方向,三平街」的抖s小姐,應該會多花很多功夫吧。

  ——真讓人開心呢。太宰治這麼想。


第27章 不要在嚴肅的時候插科打諢

  「銀桑,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打算找望月同學了嗎!」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三人站在倉庫的頂上,阪田銀時無奈解釋,「我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啦……可能那家伙也不需要我們去救吧?」

  從她的身手來看,倒是別人需要小心她吧。

  而且風俗店那些事情一看就是假的啊,也就這兩個小鬼會相信。

  「銀醬!你太讓我失望了!」神樂環著胸,憤怒地偏過頭,「穗穗是那麼可憐那麼柔弱的孩子!你居然不救她!」

  柔弱?……好吧,對神樂來說那家伙確實算得上是柔弱了。

  「好吧好吧,我和你們說實話,其實我和衝田都認為穗穗的事情是假……」

  阪田銀時才解釋到一半,就見神樂跺了跺腳,把脆弱的倉庫房頂踩了下去。

  離她最近的志村新八拉住她,大喊:「神樂醬!拉住我快上來!」

  半個身子都掉下倉庫的神樂緊緊抓著新吧唧——結果,她把志村新八也拽了下去。

  阪田銀時眼疾手快地拉住新八,正想使勁把兩個小孩拉上來,卻也被神樂直直地拉了下去。

  萬事屋三人皆砰然倒地,連牆壁上搖曳的燭燈也顫了顫。

  ……

  在一片沉寂中,阪田銀時最先揉著腦袋起身。他一邊說「真是的,都說讓你們冷靜一點了」,一邊看著眼前的場景陷入了沉思。

  昏暗的倉庫、閃爍的燭光、拿著鞭子的女人以及縮在角落裡的女孩。

  阪田銀時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等等等等!難道衝田總悟說的那些豢養金絲雀什麼的居然是真的嗎?!看看他學生身上的鞭痕啊啊啊這也太要命了吧!

  難道是他判斷失誤了嗎?!不不不,可是這個女生的身手一看就不是常人吧?所以他們到底誤入了什麼場景啊!

  單純的新八和神樂看了這一幕,內心也是頗為感慨。

  果然,那個抖s沒有騙人……

  望月同學真的……被那樣對待了!

  善良的志村新八捂住了眼:「抱歉望月同學,我什麼都沒有看見!銀桑你也捂住眼睛啊女孩子會不好意思的啊!喂神樂你快點上去救她!」

  「可惡,」神樂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太肮髒了!我幼小的心靈就是因為你們才變得這麼肮髒!」

  ……

  千穗和川上智美對視一眼,兩人眼裡皆閃過無措。

  這幾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

  對於川上智美來說,女孩的沉默比反抗更讓她憤怒。

  不管她把多少背叛和輕蔑告訴她,千穗都只是默默地在牆角縮成一團,什麼也不說。

  ——就像他們初見時的那樣。

  好像很早以前,她在撿到望月千穗的時候,對方就是這麼一幅懦弱柔軟的樣子。

  川上智美是那位大人安插在vongola的間諜。

  十年。

  整整十年,那位大人的棋下得也許比十年還要久。

  在棋子已經擺好的當下,她的存在也被某些人注意到了。暫且不打算離開vongola的她,就准備在風俗店讓千穗在名義上殺死自己,自己則作為千穗活下去。

  「你難道就不恨我?」她說,「我要殺了你,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你很想死?」

  她還是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千穗才很小聲地說:「姐姐,最開始是你救了我的。」

  她只說了這一句話,其余的話再也沒說。

  但川上智美明白她的意思。

  她心裡已經覺得自己這條命是她的,所以後來發生什麼事情都不重要了。

  川上智美說不清自己這一刻是什麼感覺。也許她心裡有一瞬間的感動,也許什麼也沒有。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在片刻被一股溫熱包裹,然後,她聽見自己說道:

  「你果然不適合這個世界。」

  「就算不死在我手裡,你也會死在……」

  她話還未說完,只見頭頂的倉庫突然破了個大洞,一個穿著旗袍的女生掉了下來。

  接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和銀發天然卷也掉了下來。

  ……

  怎麼會……怎麼會有人找到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坐落在繁華的街區,這個倉庫也在街道正中心——絕對不會有人想到的!

  阪田銀時確實沒想到。

  相信千穗不會有事的他刻意引二人來到一個在他眼裡不可能的地方,然後,就在他隨便找了個地方看風景的時候——

  被神樂一腳踹進了艾斯愛慕現場。

  太嚇人了。

  阪田銀時依然秉持著「有實力的千穗同學有可能是自願的」的想法,一邊後退一邊捂著眼睛道:「那個穗穗同學啊,你是自願的嗎?如果是自願的話老師我就先走了。」

  怎麼說呢……畢竟這也確實是挺私人的事情,打擾她們也不太好。

  但是——

  原本心如死寂的望月千穗聽見班主任的話,突然萌生了一股吐槽的意願。

  老師,你看她像自願的樣子嗎?

  就在氣氛陷入尷尬之際,川上智美頭一個反應過來,鞭子一揮,將三人卷了起來。

  「可惡,別擅自把別人拉入不好的場景裡去啊!這在晉江不能過審的啊!」

  「就是啊!難道你以為所有人都能接受艾斯愛慕這種尺度嗎?這種鞭子對我這種小女孩來說還是太早了阿魯。」

  「喂!你們的討論點現在還是這個嗎?稍微嚴肅一點好嗎?這種情況怎麼說都不是該開玩笑的時候吧!」

  「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作者自己也知道寫嚴肅的東西沒人看,所以關鍵時刻就想靠我們萬事屋插科打諢制造笑點吧……一點寫作技巧而已。」

  ……

  誰想了解這種寫作技巧啊!

  此時的氛圍還是很詼諧的。

  但是——

  在揮鞭的過程中,他們三人中的一位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武器是不長眼的。

  也因此,志村新八的眼鏡在昏暗之中犧牲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聽著眼鏡破碎發出的清脆聲響,神樂率先掙開了鞭子,對著眼鏡殘屍撲倒在地:

  「新吧唧!新吧唧你再堅持一會兒啊!」

  阪田銀時臉上劃過一滴淚,神情中的顫抖之意似乎在為它哀悼:「沒用了……神樂……死掉的東西再也回不來了。」

  「喂!這只是眼鏡而已啊!拜托你們別表現得跟死了人一樣好嗎?我還在呢!」

  可是沒有人理他。

  川上智美的攻擊越來越凌厲——但死了同伴的萬事屋絕不是等閑之輩。他們一改方才閑散的態度,反而以勢不可當的魄力激烈地反抗著。

  「可惡……把我們重要的新吧唧傷成了這樣,你還以為自己能活著回去嗎阿魯!」

  「還我們新吧唧啊魂淡!」

  川上智美的表情越來越扭曲,她已經發現自己不敵這幾個瘋子:「這只是一個……眼鏡而已……」

  「什麼眼鏡?!這可是我們重要的同伴啊!」

  「可惡!能不能不要再玩眼鏡梗了,每一部銀魂同人都要玩眼鏡梗嗎?」

  川上智美暗罵了一句「瘋子」。一想到自己的計劃被這幅眼鏡毀了,她就有一種想殺人的程度。

  可是,這幾個人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帶著木劍的成年人就算了,為什麼這個小女孩她也打不過啊!

  不過……事到如今,既然她打不過這兩個人,那就只好先送望月千穗下地獄了。

  *

  望月千穗知道自己要死了。

  說實話,就算她死在這個人手裡,她也無所謂。

  也因此,在川上智美在最後向她投擲匕首的時候,她根本沒有躲開。

  她閉上眼,等待自己人生的最終幕。

  ……

  怎麼沒有感覺?

  她詫異地睜開眼,發現一個銀發男人擋在了她的身前。

  他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閑散模樣,姿態之從容仿佛已經身經百戰了似的。望月千穗看著自己先前討厭的班主任的寬闊背影,不知怎的,心裡有一種哽咽的衝動。

  「誰允許你對我的學生下手了?」她聽見那個男人說道,「銀桑我啊,說過住手了吧。」


第28章 說到底真正稀奇的設定只有痔瘡吧

  事情被解決的時候,望月千穗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三個人。

  「為什麼……你們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志村新八嘆了口氣。

  「比起這個,」志村新八的口吻很溫柔,「望月同學更應該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被撞見現場的時候,金主會把金絲雀殺死嗎?

  不會。

  所以……這個一直坐在他旁邊的普通同桌,身上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阪田銀時把抽出的劍收回劍鞘,一雙紅眸似乎無所謂地瞥了她一眼:

  「是時候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你的身份了吧?」

  千穗看著那個男人的身影,雙唇翕動。

  ——反正過不了多久就要死了,不如告訴他們吧?

  她低聲道:「我叫望月千穗……」

  ……

  也不用從這麼原始的地方開始一五一十。

  *

  「誒——殺手?!」

  「可惡,居然是殺手嗎?望月同學,你居然……」

  「穗穗,我看錯你了……」

  千穗在說完自己的經歷之後,抬起頭,對上三人害怕驚恐的目光。

  他們果然後悔了啊。

  這麼不光彩的職業,果然讓他們退縮了。

  盡管傾訴這件事讓她感到暢快,但被感激的人用這樣的眼神看待,果然是一件不太好受的事情。

  當然——

  這只是她的幻想。

  實際上,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萬事屋三人都表現得很淡定。

  見慣了通緝犯忍者武士jc的神樂「切」了一聲,說道:「什麼嘛,說的這麼認真我還以為是什麼,原來只是殺手而已。」

  班主任阪田銀時扣了扣鼻屎:「真是的,現在的學生還真是難帶。殺手就可以不上課了嗎?殺手高三就不用學習了嗎?不要以為自己有特權啊!」

  ……

  「喂你們兩個這是什麼態度?!那可是殺手啊被你們說的跟菜市場的白菜一樣!說到底高三那個沉默內斂的同桌居然是殺手這件事本來就很稀奇吧!」

  「吵什麼新吧唧,這在同人作品裡面不是很平常的設定嗎?就是殺手而已啦殺手而已。」

  「就是啊新吧唧,像是忍者有痔瘡的那種設定反而很稀奇吧。雖然說十人九痔,但是果然很稀奇吧這種設定。」

  不稀奇的殺手小姐沉默了一下。

  然後,她就發現萬事屋三人都在盯著她看。

  他們的目光,帶著探究。

  發覺他們眼神深意的望月千穗在瞬間通紅了臉,強撐著一身的困倦疲憊大聲道:「不許這麼看著我!!!我沒有痔瘡!!!」

  *

  東北方向,新洲林。

  和重要人物對話過後,聯系不上阪本真龍的他立刻趕到了新洲林,想要去找那個女生。

  但是……

  「可惡,人呢?」

  這個地方,既沒有阪本真龍,也沒有望月千穗。

  阪本真龍一個成年男人倒還好,但是那個女生……

  她看起來那麼柔弱,又沒有自保手段,精神狀態還那麼差……中原中也一想到她的經歷,就有一種痛心疾首的感覺。

  緊接著他發現,他好像對這個女生起了一些比以往更深的同情之感。

  這對他這種身份的人來說,是很不應該的。

  如果被人知道這件事,她很有可能會遭遇更恐怖的事情。就像現在,連太宰治都知道她……

  等一下。

  太宰治?!

  這個人的名字一在他腦海裡浮現,中原中也就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

  他!被!耍!了!

  「太、宰、治……」中原中也咬牙切齒。

  下次見面……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

  雖然這件事是以沙雕的形式收尾的,但對千穗來說,這件事帶給她更多的,是感動。

  像是現在這樣——

  黃燦燦的夕陽之下,兩個小孩在前面嬉笑打鬧,阪田老師和她則跟在他們後面,慢慢地走著。千穗有時候轉過頭,發現那個老師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神色溫柔。

  他好像……沒有她想得那麼討厭。

  明明比她高那麼多,還緊著她的步子走。

  明明知道會傷到自己,但還是站在了她身前。

  明明……

  「……明明和你們沒有關系的。」千穗很小聲地說。

  正在掏耳朵的阪田銀時詫異地偏過頭看她。那個一直坐在班級角落的不起眼女孩低著頭,聲音細若蚊吟。

  「明明和你們沒有關系……為什麼要來救我。」

  一直沒有人在乎她。

  沒有人會理睬她也沒有人會正視她。她好像除了川上智美,一直沒有親近的人。

  但為什麼……這三個陌生人會來救她呢?

  「哪有什麼為什麼啊,」阪田銀時的聲音懶洋洋的,似乎在說什麼很無所謂的事情,「你想太多了吧。」

  「老師來找逃課的學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望月千穗抬起頭,發現那個男人唇角微斂,一副被勾起回憶的模樣。

  暖洋洋的夕陽照耀著他——望月千穗在事後回憶起這一幕,會感覺在那一剎那,似乎全世界所有的光亮都停留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對於千穗來說,或者對於很多人來說,他靈魂的每一處都光亮到令人眩目。

  接著,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揉了揉她的腦袋,漫不經心地說道:

  「下次逃課再被我找到,就給我站到走廊外面罰站。聽見了嗎?」

  ……

  「聽見了……」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唇也彎彎的。

  「很好,」男人很滿意她的態度,繼續說道,「走不動路的話就讓神樂背你,算了,還是我背你吧。走得動嗎?

  三秒後,說「走不動」的她被阪田銀時背在肩上。她感受著男人寬闊肩膀的溫暖溫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阪田老師摸她頭的手……

  剛剛好像挖過鼻屎。


第29章 聊天室裡的上司八卦不太可信

  雖然把千穗救出來了,但是……她的身體狀況好像還是不容樂觀。

  阪田銀時這些初來乍到的人,不知道異能力的存在。但是夏馬爾是知道的。

  在銀魂學園保健室工作的他早就對千穗的身份了如指掌,他坐在床邊,用平淡的語氣說道:「你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吧,千穗小姐?」

  「如果沒辦法讓異能力解除的話,明天下午的這個時候,你就會死哦。」

  千穗的神情看起來平靜無波:「我知道的。」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她現在的情況,好像就只能等死了。

  她這麼想著,心情煩躁之下,忍不住打開了一個聊天室。

  *

  [穗穗]進入聊天室——[很隨便的一個群,有緣就進來吧]。

  [龍神降臨]進入聊天室。

  [是繃帶君哦]:是罕見的新人誒——歡迎!

  [是繃帶君哦]:龍醬居然也出現了!好久沒有在聊天室看見龍醬了呢

  [龍神降臨]:別提了……

  [龍神降臨]:上司把我安排到別的地方了。那個工作本來很閑,有充足的時間摸魚,但是……

  [龍神降臨]:因為怕領導看攝像頭所以我沒敢摸魚。。當然了這個不重要,好久不見繃帶君!

  [是繃帶君哦]:好久不見——龍醬今天怎麼樣

  [青蛙王子]:新人一直不說話是有什麼心事嗎

  [穗穗]:抱歉,打字比較慢

  [龍神降臨]:其實我有一件事……想說很久了。但是一直沒地方說

  [龍神降臨]: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的上司是好人……真的,我沒想到他……唉

  [是繃帶君哦]:誒?怎麼說!

  [青蛙王子]:me嗅到了瓜的味道

  [龍神降臨]:我的上司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女高,雖然我上司年齡也不是很大,但是我還是感覺有點割裂

  女高[穗穗]看了這句話,在病床上默默撓了撓頭。

  接著,她看見[龍神降臨]繼續:

  [龍神降臨]:其實我很早之前就看出我上司喜歡她了。但是因為我們早早出社會了,女高看起來就很清純閱歷不深的樣子,所以上司可能也羞於說自己喜歡她吧……

  [龍神降臨]:你們可以理解嗎

  [青蛙王子]:肮髒成年人的心思me理解不了

  [是繃帶君哦]:龍醬可以舉個例子嗎?

  [龍神降臨]:好吧……就是我上司很關注她,好像還讓她每周都來我們辦公的地方陪他……上一次我還親眼看見上司掉落了一些可怕的道具

  [青蛙王子]:……

  [是繃帶君哦]:誒?真是人渣呢……太差勁了,居然連這麼小的女學生都不放過,好想報警

  [穗穗]:可怕的道具是指?

  [龍神降臨]:啊啊啊啊抱歉!我忘記聊天室有新人了!穗穗是女孩子?那要不我還是不講了吧,我下線了抱歉

  [是繃帶君哦]:穗穗是多大?了解可怕的成年人故事也有助於保護自身啊,龍醬別下線!

  [穗穗]:大學,別下線,我想聽

  [青蛙王子]:啊……me還是最小的

  [龍神降臨]:……嘶,好吧,可怕的道具就是那種艾斯愛慕……抱歉我這樣說可以看懂嗎

  [青蛙王子]:嘖,好肮髒的大人

  [是繃帶君哦]:噫,聽龍醬說的這些話我就感覺這個上司一定很壞……

  [穗穗]:+1

  [青蛙王子]:+1

  [龍神降臨]:唉……其實我話還沒有說完。這件事還有後續

  [龍神降臨]:上周那個jk沒有來,我感覺應該是厭煩這段關系了?或者說想斷掉這段關系?

  [龍神降臨]:其實我上司是個比較有實力的人,她可能有點害怕吧,然後就連夜逃到一個林子裡

  [是繃帶君哦]:噫!上司是仗勢欺人嗎……好惡心啊

  [青蛙王子]:mafia裡都沒有這種人渣吧

  聊天室那頭的mafia阪本真龍先生,看見這句話後沉默了。

  他愣了三秒,然後立刻發道:

  [龍神降臨]:哈哈哈哈哈,誰說不是呢……

  [是繃帶君哦]:所以後來發生什麼了嗎?找到了嗎?

  [龍神降臨]:好像沒有……唉……上司派我去找的時候,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後面我手機還丟了,還進了一個山!洞!

  [龍神降臨]:我真的很委屈

  [龍神降臨]:但是我上司還是有點帥的,我被困在山洞和動物搏鬥的時候,我上司出現把我救了……也沒有計較我沒找到jk的事情

  [青蛙王子]:難評

  [是繃帶君哦]:我梳理了一下,所以事情是這樣的嗎?↓

  [是繃帶君哦]:上司喜歡jk,用強權讓jk每周來陪他。jk受不了這種生活,就連夜逃出去,上司就派你去找她?

  [龍神降臨]:對……

  [青蛙王子]:報警吧

  [是繃帶君哦]:報警吧

  [穗穗]:報警吧

  [龍神降臨]:哈哈哈哈……

  ……

  屏幕外,忙碌一天的阪本真龍看見大家對他的勸告,忍不住心想:

  這些人還是太年輕了啊……出了社會,有些事情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解決的。

  *

  保健室。

  佐倉千代看著很高的櫃子,陷入了沉思。

  社團活動結束後,她收到了野崎梅太郎的消息。

  [那個……佐倉,雖然很抱歉,但是晚上我去看望生病同學的時候把東西落在那裡了……你可以幫我拿一下嗎?]

  她當然同意了!

  但是……為什麼那個東西會放在那麼高的櫃子上啊!

  想要找人幫忙的佐倉千代看著正在睡覺的望月千穗,沉默了。

  就在這時,保健室旁邊路過了一個戴著黑色針織帽的男人。他長得很高,看樣子似乎只是路過。

  掙扎之下,佐倉千代還是選擇求助:「那個……您、您好……」

  「可以幫我拿一下上面的東西嗎?非常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對方幫她拿下來後,她又連聲道謝,立刻提著袋子回家走了。

  保健室裡,只剩下那個正在昏睡的女孩和戴著黑色針織帽的男人。

  房間內陰暗得像是不曾有光停留。躺在病床上的人眉眼微蹙,似乎連呼吸都極為困難。

  他欣賞這位殺手小姐蹙眉踢被子的模樣,心想:

  這就是中也君在乎的那個女生麼?

  一想到那天中也在新洲林急得團團轉的模樣,他就想笑。

  為了看到更多有意思的畫面,她還是活下去比較好啊。

  太宰治走上前,幫她把被子蓋好,手指不經意觸及到她柔軟的肌膚。接著,他口吻輕柔道:

  「睡覺的時候可要蓋好被子啊,抖m小姐。」

  「——或者說,穗穗。」


第30章 吐槽角色還是要有幽默感比較好

  懺悔屋。

  中原中也再次在這裡看到她的時候,心情是復雜的。

  一方面,他看到這個女生安然無恙,懸著的心就放下了。

  另一方面,他一想到前兩天的事情,就感覺被太宰治騙了的自己很冤。

  還有一方面是……

  現在太宰治也算是因為他注意到她了,會不會對她本就凄慘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但是仔細一想,太宰治其實應該也沒有那麼閑……吧?

  在他猶疑的時候,女孩突然開口道:

  「神父大人,您真的……太厲害了。」

  什麼厲害?

  「沒想到您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還提點我要小心那位姐姐……前些天我確實因為那位姐姐出了不少事情,真的謝謝您!」

  這麼一想,這位神父大人還真是有水平啊。難道他有什麼勘測人心預知未來的手段?

  神父大人聽了她的這些話,忍不住欣慰地笑了。

  「沒什麼,」他說,「我只是把神告訴我的,傳達給有需要的人而已。」

  千穗透過昏暗房間裡的點點燭光,看著神父戴著面具的臉,心想:

  真是太偉大了。

  這就是種花那邊說的掃地僧吧……平常不會出現,但總在背後提點別人。

  太偉大了!

  她淺淺地笑了,方才嚴肅正經的口吻轉而變得難過:「神父大人,我這兩天好傷心…」

  「您也知道,我因為那件事身體突然變得很差……」

  ——那件事?他其實不太知道是哪件事的,但是既然和那個姐姐有關果然是那種事情吧……啊,可惡,她年紀那麼小就遇到這種事情果然很……唉。

  「我躺在病床上,感覺像要死了一樣,一直吃不下飯。」

  ——像要死了一樣?果然是那個姐姐太過頭了吧……可惡,那個姐姐也真是……怎麼能對小孩子下這種手?社會就是因為這種人才變得那麼腐爛啊!

  還有,到底是一直吃不下飯還是沒有錢吃飯呢?還是說,兩種都有呢?唉。

  「但是好在,我的身體還是慢慢恢復了!現在已經活蹦亂跳啦!」

  聽著她的聲音恢復雀躍,善良的神父大人也松了一口氣。

  「只不過……」

  「我的班主任……」望月千穗的表情很掙扎,她一邊把一綹劉海撩到耳後,一邊蹙著眉說,「我感覺好煩。」

  好煩?

  就是那個在晨會上公然挖鼻屎的家伙吧,確實挺煩的啊,上次認錯人了還把他推到了舞台上,害得他在太宰治面前丟臉了!

  不過……怎麼說呢。想到現在千穗還有心情吐槽學校的瑣事,他就有一種老父親的感覺。

  不管怎麼樣,她還沒有喪失這份童心,就是最好的——

  「我以前一上他的課就覺得很煩,覺得他講課很懶散,平常上課也不注意形像……」

  呃,這個回答是怎麼回事?以前是這樣那現在呢?現在你是改觀了嗎??

  「我現在也覺得他很煩。」

  在中原中也滿意地點了點頭時,千穗抿著唇不滿道:「為什麼他只把鼻屎粘在神樂同學身上呢?這是對神樂的偏愛嗎?為什麼我沒有呢!明明都是他的學生!」

  「明明都是他的學生為什麼他不能一視同仁呢!為什麼呢!」

  ……

  中原中也看她的神情,逐漸變得猙獰。

  到底誰需要這種一視同仁啊?!而且他建議那個神樂同學也冷靜一點快點找教導主任舉報吧!這已經算80了吧!

  真是的……這兩天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還不如和以前一樣繼續吐槽班主任啊!

  然後,神父大人就聽她繼續道:「我以前不理解阪田老師,真的是我的錯。」

  不不不,你以前真的一點錯也沒有啊!錯的完全是那個老師啊!

  「我在網上看到,有些受歡迎的老師會刻意打扮得不修邊幅,做一些違背自己本性的事情……因為以前被同學表白過。」

  「我想,阪田老師也是這樣子的!他只是想要拯救自己的職業生涯,他到底有什麼錯!」

  千穗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語氣憤慨道:「可惡!到底是誰想要毀掉阪田老師的職業生涯!我要跟他不共戴天!」

  ……

  中原中也看著她,心裡想了無數句吐槽的話。

  最終,他看著望月千穗憤憤離去的背影,內心只浮現了一句話。

  沒救了。

  這個人,徹底沒救了。

  *

  「說起來銀桑……我們那時候怎麼突然出了校門啊?」

  「對啊銀醬,」神樂憂心忡忡,「明明設定上說我們不能隨便出校門的,怎麼那天說出去就出去了。作者寫文前後衝突什麼的不太好吧阿魯。」

  「確實啊,」志村新八附和道,「畢竟這個設定都是很早以前的章節裡提到的,再修文也很麻煩吧。」

  「……好了不要再隨意打破第四面牆了!那時候啊,我們其實無意間出發了出校門的條件!」

  「所以,是什麼條件呢銀醬?」

  阪田銀時嘆了口氣:「可能是遇到了什麼特殊的人,可能是做了一件事……總而言之,我們確確實實觸發了條件,但是現在還不方便說!」

  「原來是這樣,是想等到後面再說嗎?」

  「是啊……畢竟怎麼說也是和主線有關的。」阪田銀時撓了撓腦袋,「還有就是,川上智美後面也逃掉了吧,不知道後面會去哪裡?」

  「啊,事情敗露之後她也不會對千穗下手了吧,應該會滾回原來的組織了。事情也算圓滿地結束了阿魯。」

  「被你們兩個說得真的好隨便。」志村新八吐槽道,「對了,說起來……你們不覺得那個神父很嚇人嗎?」

  聽到新八的話,兩人都愣了愣。

  神樂最先反駁:「什麼嚇人!我覺得,那一定是異世界的掃地僧阿魯!」

  「就是說啊新吧唧,無緣無故說別人嚇人真的很不禮貌呢,」阪田銀時的語氣很嚴肅,「說不定,那個神父大人其實是世界給我們這些穿越者的饋贈……他就相當於少林寺裡的掃地僧,JOJO裡面的恩雅婆婆,文野裡的中原中也!」

  「喂不會舉例就別亂舉例好嗎?!所以說恩雅婆婆和中原中也到底哪裡像掃地僧的樣子啊!而且那個人明明就是文野裡的中原中也吧我說?!」

  「真是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呢,新吧唧。」

  「就是啊……作為吐槽角色這點幽默感都沒有可不好啊。」

  「可以請你們別說了嗎!不管怎麼樣都請別說了好嗎!」


第31章 神父再游銀○學園

  「中原先生,非常感謝您願意給我一次機會,來我們學校參觀。」

  中原中也微微點頭,算作對橫田幸的回答。

  然而,就在這時,正在說話的橫田校長接到了一則電話。

  「有話快點說,我在……什麼?!領導來了!」

  橫田幸尷尬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後者散漫道:「你去忙吧,我自己逛一會兒。」

  ——其實他也不想在這個人身邊待著。一個人倒還自在點。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來銀魂學園了。

  一身黑色西裝的他步履沉重地走在銀魂學園的過道上,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起了那些男孩女孩的經歷,內心感慨萬分。

  才短短幾天,這位mafia干部就對教育有了深切的思考。

  教育,不僅要在物質上給予孩子們良好的環境,更要在精神上關切同學們的心靈。只有同時做到精神和經濟的幫助,才能稱之為良好的教育。

  日本教育,任重而道遠啊。

  ——不對。

  他作為一名mafia干部,有這麼多思考是不是有點崩人設了啊!作者寫文的時候怎麼說也要貼合一下人設吧,不然被噴了就糟糕了!「都銀魂了」「銀魂沒有ooc」這些話說說就夠了,真拿出來應付讀者還是會被噴的啊。

  唉。

  中原中也這麼想著,腦海裡就不由自主出現了一個女孩的樣子。

  前幾天他到新洲林找她時,中途收到了橫田校長「她已經被阪田老師找回來了」的消息。也因此,這件事算是完美落幕了。

  據說那名老師是在一個倉庫裡找到她的——找到她時,她已經虛弱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硬生生在保健室裡休息了好幾天。

  這也太……

  盡管中原中也內心很同情她,但他還是打算和這個女生劃清界限。

  畢竟,太宰治那家伙……

  「你們有沒有去過街道上那家懺悔屋?」

  懺悔屋?

  中原中也走到一半,突然聽見旁邊的樓梯口傳來一陣討論的聲音。

  「嗯,我們去過……」志村新八聽了谷崎直美的話,內心起了不少疑慮,「谷崎同學怎麼會問起這個?」

  谷崎直美其實就是隨口問問。

  他們現在在上體育課。現在幾人正好都閑著沒話聊,谷崎直美便隨意起了一個話題。

  直美說道:「沒什麼啦,就是感覺懺悔屋什麼的很有趣的樣子。」

  「有趣?」懺悔屋的忠實粉絲望月千穗搖了搖頭,「不是的,懺悔屋的神父大人其實是一名特別厲害的人!超級厲害!」

  在旁人不知道的角落,被誇的神父大人微微揚起了唇。

  「穗穗為什麼會覺得神父很厲害啊?」

  望月千穗掙扎了一下,一臉嚴肅道:「神父大人特別溫柔,每次我去抱怨事情的時候他都會安慰我!」

  中原中也受用地點了點頭。

  「神父大人特別好,我走的時候還告訴我學生不用捐錢!」

  中原中也心想,這個女生真是個知道感恩的好孩子啊。

  「神父大人特別厲害,全知全能!」

  嗯嗯,就這麼誇他。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我願意創建橫濱懺悔屋教,讓神父大人當教主!」

  ……

  這個就不用了。

  樓梯口的幾個同學尷尬地笑了笑。接著,谷崎直美奇怪道:「話說,千穗為什麼會那麼相信神父呀?是遇到什麼了嗎?」

  千穗鄭重地點了點頭。

  「其實……」望月千穗小聲道,「神父大人不僅說出了我兼職的工作,還讓我小心一個人——最關鍵的是,那個人真的後來做了有點對不起我的事情!」

  野崎梅太郎陷入沉思:「啊,這麼一說,其實我也去過那家懺悔屋。」

  見眾人把視線聚焦到他身上,野崎梅太郎清了清嗓子道:「時間過去太久了,我有點忘記了……但是我記得,那一天我的精神狀態很差,但和神父傾訴完之後——」

  「我馬上就恢復了清明。」

  谷崎直美作思忖狀:「沒錯,我也是這樣。」

  神樂和新八聽了這些人的話,頓時怔住了。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想起了神父准確說出千穗所在地的事跡。

  為什麼那個神父……會知道千穗在什麼地方呢?

  他居然能如此准確地將地名報出來!還如此確切無誤地讓千穗小心那個姐姐。

  天哪。

  那個神父……果然不簡單。

  「難道……」他們身後響起一道男人的聲音,「那名神父,其實是什麼天意的使者嗎?」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上帝???」

  ……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看著那個突然出現的銀發天然卷,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

  沒想到這些事情……陰錯陽差給了他們不少誤會啊。

  正當中原中也准備吞下這些誤會獨自一人走掉的時候,一道聲音驟然響起。

  偌大的校園之中,一名穿著白色西裝的銀發男人出現在他眼前,一雙死魚眼閑散地看著他,眉宇間卻有一抹化不開的凌厲——

  「你是誰啊,」阪田銀時掏了掏耳朵,「學校裡的人麼?從來沒見過呢。」

  ……

  正當中原中也想要解釋之際,一道尖叫聲在不遠處傳來。那女聲驚惶又凄厲,似乎是遇到了一件極為難以置信的事情。

  這時候,從樓梯口出來的幾人皆將視線從中原中也身上轉移到了遠處——

  高樓之上,一個女同學站在頂層的圍欄旁,手扶著欄杆,表情含淚。

  她似乎……想跳樓?!

  那名女同學搖搖晃晃地想借著欄杆翻滾下去,樓下的女老師也驚懼地叫喊著:

  「同學!同學!你冷靜一點啊!」

  ……

  神父大人剛剛被誇的心情頓時跌入了谷底。

  這個學校……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為什麼什麼精神不健康的人都有啊!這也太可怕了吧!而且為什麼老是他撞見啊?他就跟這個學校這麼有緣分是嗎?

  夠了。

  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進這個學校。

  絕對、絕對沒有下次!


第32章 所有白毛都是阪田老師演的

  「橫田校長,看起來你們學校的風氣很好嘛。不管是環境還是食堂,都是過關的。」

  「是的,」橫田幸笑道,「我們學校的學生也是各個都很聽話,乖巧懂事健……」

  「別跳啊!千萬不要跳啊!」

  ……

  ?

  就在橫田幸興致勃勃地向領導介紹學校之時,一道凄厲的女聲突然響起,將校園內朗朗的讀書聲打破。

  橫田幸笑著的臉頓時僵住了。

  他機械地轉過臉,對上領導牧田瀨鐵青的面孔。從未見過如此世面的橫田校長幾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當第二聲「別跳啊!」傳來時,橫田幸立刻衝向聲源處,甚至顧不上那個前來巡視的領導。

  高樓之上站著一個身穿校服的女孩。

  她戴著紅色眼鏡,身體在欄杆後搖搖欲墜,似乎要馬上跳下去。輕生的女孩看著不斷積攢的人群,尖叫道:

  「都不要聚過來!再來我就要跳了!」

  「別跳啊!真的別跳啊!」路人同學喊道,「生命是很美好的!」

  「不,你們怎麼會懂我?」戴著紅色眼鏡的女生哭泣道。

  橫田幸校長大喊:「喂,同學!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有什麼需要傾訴的,快告訴我啊!我會幫助你的!」

  不大不小的校園,似乎鬧成了一鍋粥。

  不斷有上體育課的學生老師前來圍觀,就連教學樓裡的窗子也不斷有學生探出頭來。

  恰巧中原中也也在事發地點的附近。

  中原中也望著嘈雜的人群,心情復雜。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許多異樣的感情色彩。裡面可能有感慨、迷茫、不解、沉痛,沒有人懂這種情緒到底應該被歸為哪一類。

  中原中也,這名mafia干部,只是抱著這些冗雜的心緒,默默地轉過頭,對身旁的望月千穗說道:

  「那個……同學,你有手機嗎?」

  「誒?怎麼了嗎?」千穗的眼神頓時變得嚴肅。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他委婉道:「這種時候,是不是要報警比較好啊?」

  報警?

  不可能的。

  准備等她跳下來時去救人的千穗並不打算報警——畢竟怎麼說她也算是一個殺手,私人電話什麼的還是要避免暴露的。

  「不好意思先生,我沒有手機。」

  ……

  沒、沒有手機?

  中原中也頓時愣住了。

  ——糟糕,忘記她家境很窮困了。

  他這麼說,是不是會傷害到這個女生的自尊心啊?

  可惡。

  中原中也擰著眉,轉過頭問另一個正在吃醋昆布的女生:「那個……」

  「報警嗎?」正在吃醋昆布的女孩睜著圓溜溜的藍眼睛,「我爸爸打柏青哥已經把錢花光了阿魯,手機這種昂貴東西我家買不起的說。」

  ……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的心情很復雜。

  接著,他身旁的另一個眼鏡開口道:「抱歉這位先生……我也沒手機可以報警,不過我相信這個女生一定可以得救的,您放心好啦!」

  中原中也一臉沉默:「她能靠什麼得救呢?」

  「她如果真的跳下來,」志村新八展露出溫暖的笑意,「我和神樂醬會過去接住她的。」

  千穗也附和:「沒錯,我也會的」

  ……

  中原中也看著這三個瘦弱的小孩,一股可怕的念頭浮現在心尖。

  ——他們真的是想救人嗎?

  難道,他們是想和那個女生一起死?!

  沒錯,那個女生的父親打柏青哥輸光了家財,那個男生也沒有手機,千穗家裡有多困難他心裡也清楚。

  所以……

  他們是抱著必死的心去救那個輕生的女孩啊!

  中原中也看著他們的眼神,不禁變得痛心。這些小孩都這樣了,他怎麼好意思因為一些顧慮不好意思報警呢?

  唉。

  算了,大不了報警完這個手機號就不用了吧。

  這麼想著,中原中也沉痛地報了警。

  *

  死意是會傳染的。

  大家發現,那個輕生的女孩身邊,多了一個想要輕生的男孩。

  女孩尚未開口,就聽男孩沉悶道:「為什麼,人一定要活著。」

  男孩穿著一身不合身的校服,語氣含著淡淡的死意:「我好想死啊。」

  女孩聽了他的話,僵硬地轉過頭,硬生生接了下去:「我……我也好想死啊。」

  男孩散漫地睨了她一眼,在眾人的矚目之下搖搖晃晃地爬到了欄杆之上。

  「喂!你……你干嘛?」女生難以置信。

  「我跳樓啊。」

  女生的語氣變得焦急:「你……你到底遇到了什麼啊?說來給我們聽聽好嗎?」

  見跳樓的人從一個一下子變成了兩個,橫田幸校長和善良的中原中也心裡也是十分焦急。

  橫田幸喊道:「同學!同學!說來給我們聽聽吧,說不定我們能幫上忙呢!」

  男孩聽了他這句話,嘆了口氣。

  「就算我說了,你們又能懂嗎?」

  「喂!你不要放棄活著啊!」女生大聲說,「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們不能懂呢?我死之前就滿足你一個心願你快點說吧。」

  樓下也傳來學生們和體育老師們的呼喊:「說吧同學!我們會幫助你的!」

  「同學!你說吧!」窗口探出頭來的學生也情不自禁道。

  男孩嘆了口氣。

  男孩望著這些溫情的人,口吻含著一股濃濃的死意:

  「寫文寫到現在,都沒有一本收藏過千;白天說要一直陪伴我的讀者,晚上就取收了;每次上榜,漲幅都是同榜文章裡最差的……」

  「喂!這哪裡是你想死的原因啊?這根本就是作者想死的原因吧!而且作者不要突然把自己的心聲放在文章裡好嗎?說到底自己寫的差怪誰啊!」

  「喂新吧唧,這麼傷感的事情你怎麼還好意思吐槽?」神樂抹了抹莫須有的淚,「可惡……這個人真是太慘了,我都想哭了阿魯。」

  「你也別突然感性成這樣啊!說到底根本沒有人想知道作者的心聲吧!」

  就在幾人討論的時候,一陣大風刮過,將男孩的假發吹了下來。

  少年那一頭銀發天然卷露了出來。

  千穗看著那頭卷發,失聲道:「銀……銀時老師?」

  樓上的銀時老師見假發掉了,情急之下想要彎腰去撿,卻不小心踩了一空,身體直直地往下掉去——

  然而,這一舉動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卻是……

  「他真的跳下去了!」

  「喂阪田老師!冷靜一點啊阪田老師!」

  「什麼?那個人是阪田老師嗎?穿著校服的應該不是吧?總不能所有天然卷都是阪田銀時吧!」

  「你在說什麼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白毛都是阪田老師演的這句話你不知道嗎!」

  ……

  夠了。

  中原中也看著這群不著調的人,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還好,他事先報警了。

  希望一切都來得及,阿門。


第33章

  有人跳樓了!

  他們親眼看著銀發天然卷直直地往下墜落,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

  「同學!別啊!!!」

  原先輕生的柔弱女同學,在看到男孩裸露出的銀發後,頓時愣在了原地。接著,在他跳樓之後,她立刻彎下身子,左手扶著欄杆右手拽住他的手臂——

  「別跳啊!你這麼想要收藏我給你點一個不行嗎?我給你點收藏你先別跳啊!」

  女孩纖細的手臂死死地拽住他的手,垂著的唇角顯現她用力之深。男孩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抓痛之感,輕笑了一聲。

  他寬大的校服在空中被吹得四散,連聲音狀態也顯得飄搖:

  「你現在呢?還想跳麼?」

  女孩愣了一下。

  「我……現在這種情況了……你還關心我?」

  雖然狀態不太合適,但她總覺得自己的心有些意亂。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在說什麼啊……」他唇角浮現起一絲笑意,沒頭沒尾道, 「所以,你現在又是怎麼想的?」

  「真的想死的人,會攔著別人送死麼?」

  女孩沒有說話。

  那名性命危在旦夕的少年,親眼看見女孩兩頰染上桃粉。也許是隔的太近, 他甚至能感受到女孩心跳的律動。

  兩人眼裡只有彼此。

  女孩紫瞳中倒映著少年因風凌亂的銀發,喃喃道:「這種心動的感覺……難道你是銀桑……」

  ……

  志村新八大怒:「喂!你不會看人臉嗎?所以你難道是猿飛老師嗎?你果然是猿飛老師吧搞什麼啊突然裝自己要跳樓搞得別人擔心一場!」

  正當中原中也疑惑這個少年耳力如此驚人之際,一陣風掠過,將女孩頭上的假發吹散了。

  銀發天然卷看著女孩的紫色長發,又看著那個隨風飄去的假發,大喝道:「假發?!」

  接著,中原中也眼睜睜地看著他身旁的長發少年,將手放在唇旁做喇叭狀,究極地對阪田銀時大聲喊道:

  「不是假發,是桂!」

  ……

  「桂先生!沒有人在叫你啊!」

  桂先生大怒:「不是桂先生, 是假發!……不對,不是假發, 是桂!」

  「誰叫你了你這魂淡?!」被猿飛菖蒲一點點拉上去的阪田銀時往下看,對著桂小太郎怒目而視,又轉過頭直視小猿,「你這家伙……搞出那麼多動靜是鬧哪樣?!」

  猿飛菖蒲委屈臉:「人家只是想讓銀桑多關心一下我而已……」

  除了幾個聽力視力驚人的人外,大家都沒有看懂樓上的爭執。

  他們看著慢慢被拉上欄杆的阪田銀時,內心皆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出事啊。

  中原中也提著的心也卸了下來。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於還是有人認出了樓上的這兩位老師。

  「說起來,那兩個人是阪田老師和猿飛老師吧?」

  橫田幸校長也認出了這個不久前還領過獎的老師,他低喃:「這是……阪田老師?」

  是老師啊!

  他們到底在鬧哪樣? !

  這時候,領導牧田瀨先生也恰好來到橫田老師身邊。他聽著這位校長說的話,眉毛微皺:「老師?」

  「橫田校長,你說……這兩位想自殺的,是老師?」

  *

  事情鬧大了。

  中原中也這時候本來是要走的,但他作為報警的人,不得不留下來見證現場。

  他仔細反省了一下自己,最終得出了以後絕對不能靠近這學校的結論。

  牧田瀨先生和橫田幸校長,將兩位「鬧事」的老師趕了下來,接受批評。

  「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惡。

  阪田銀時表示自己很冤枉。

  明明他是想救人的,怎麼就變成了鬧事的那個?

  他很不爽啊!

  但是他不能放著給猿飛菖蒲解釋,因為如果是她的話,確實會直白地說出「我只是想讓銀桑多關心我一點」「我要引起銀桑的注意」這些話。這樣……反而更讓人誤解。

  所以,阪田銀時硬著頭皮說道:「那個,兩位啊……我們這個,我們這個就是怎麼說呢……」

  牧田瀨冷笑兩聲:「怎麼說?」

  「本來我以為你們學校風氣很好,沒想到啊……老師居然帶頭做出擾亂校紀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倒好,但你們兩個……明顯是演戲吧。」

  「不不不,」阪田銀時滿頭大汗,僵硬地轉過頭對小猿說,「猿飛老師啊,你是不是本身壓力就很大啊?我記得你前幾天說過,壓力很大什麼的?對吧?」

  換而言之就是,你是真想死對吧?不管事實是怎麼樣的了,你就說你真想死好嗎?

  小猿也get到這個意思了。

  她嚴肅地點了點頭,說道:「嗯,我這兩天壓力蠻大的,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然而,猿飛菖蒲左腳尖踮在地上,身子搖晃的樣子著實不像在說真話。

  完全——瞞不過去啊!

  阪田銀時腦子裡寫著滿滿地「完了」「真的完了」。

  看著猿飛菖蒲這樣的反應,兩位先生果然……也沒信。

  橫田幸氣得整個人都在抖。

  他今天本來開開心心地找中原先生參觀校園,結果中途來了個領導突然巡視,還出了這麼一檔子壞事……對了!

  中原先生!

  中原先生,不會也見證了這場鬧劇吧? !

  他一想到兩個人對自己的學校失望,甚至自己的老師鬧出了這些事兒,就有一種心髒病要爆發的感覺。

  「你們……你們……」

  校長很生氣。

  後果很嚴重。

  而他心裡想的中原先生也確實見證了這一場荒謬的事。

  甚至還好心地替他們報警了。

  這時候,中原中也正待在幾個學生身邊,看他們瘋狂尋找那個叫做「忽方十四悠」的男人。

  「怎麼辦啊?!土方先生呢,土方先生去哪裡了?」

  土方先生?

  接著,一個長得像猩猩的男人彎著食指橫墊在下巴下,思忖道:「十四啊……他好像在小賣部買蛋黃醬。」

  幾人這麼談著土方的行蹤,就見一個清秀男孩拖著正在抽煙的男人回來了。

  他雙唇夾著一支煙,吞雲吐霧的樣子完全無法與學生制服相匹配。中原中也觀察到,這個男人就是幾人所說的「忽方十四悠」。

  ……

  等一下,這個男人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果然!

  是那個給抖s大賽強加價值的人!

  雖然這學校和他沒什麼關系,但中原中也在認出這個男人的時候還是第一時間想道:一定可以!

  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一定可以!

  只見那名被賦予眾望的男子,步履輕快地走到了幾人面前,對著校長先生說道:

  「演的。」

  什麼?

  阪田銀時看著突然過來「搗亂」的土方十四郎,急道:「什麼演的?!銀桑我……」

  「就是演的啊,阪田老師、猿飛老師,」土方先生雙眸透露著可信的光芒,滿臉寫著認真,「那天,不就是你們說要這麼演嗎?」

  聽了學生這一番話,校長和領導先生皆是暴怒。

  橫田幸校長更是指著阪田銀時的胸膛,顫抖著聲音道:「阪田老師……你們!」

  喂喂喂,這下可太冤枉了。

  阪田老師感覺自己好難受。

  他真的很委屈啊!

  然而,就在他滿臉汗顏的情況下,土方十四郎又慢悠悠道:「但是……教育不就是這樣嗎?」

  什麼教育?

  怎麼又扯上教育了?

  望著土方十四郎睿智的眼神,兩位先生不怒反笑:「教育?你和我們談教育?」

  土方十四郎見狀,搖了搖頭。

  「真正的教育,不是語言上的教誨,而是行為上的共鳴。」他看著兩位先生,口吻沉著,「只有與學生建立心靈的共鳴,才能真正做到教書育人。」

  ?

  還說得挺像回事的?

  牧田瀨冷哼一聲,不屑道:「你倒是說說,他們做的和教育有什麼關系?」

  不就是一場鬧劇嗎?

  忽方十四悠看著他的眼神,掠過同情:「先生,他們這一場行為,難道不是讓同學們的情誼連結得更深了嗎?」

  這……

  牧田瀨和橫田幸聽著這人的話,腦海裡不禁浮現起了剛剛那一幕:

  百余人站在樓底下,為著兩個輕生的同學吶喊。為他們燃起生命的希望,為他們喚起生活的美好。

  這怎麼不算一種連結?

  銀魂學園的眾人,在那一刻,都是心連著心的啊。

  但是……

  「我理解你的意思,」牧田瀨皺眉,但他的語氣已經好了許多,「但是他們作為老師,這樣的行為還是太過了。」

  「就算是打著教育的旗幟,也不能做這麼過激的事情。」

  土方十四郎看著兩人的臉,繼續說道:

  「不只是這些。」

  不只是這些?

  中原中也看著手表上的時間,又看了看那個在大人物之間游刃有余的同學,心想:

  jc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速度?什麼效率?

  而且……他現在打電話過去讓撤警,還來得及嗎?

  接著,他聽見那個明顯不簡單的同學說道:

  「阪田老師前兩天,是這麼告訴我的。」

  土方十四郎模仿起了阪田銀時的語氣,沉重又帶著些許絕望道:「這兩天,老是看見有人跳樓的消息。」

  有嗎?

  經常關注新聞的中原中也搜刮了一下自己腦海裡的消息,心想:沒有啊。

  這兩天其實蠻安寧的。

  同樣關注新聞的牧田瀨也疑惑:「有嗎?」

  土方十四郎認真地看著他,毫不畏懼地頂了回去:「難道,沒有嗎?」

  饒是中原中也,都被他的自信懷疑了一下自己。

  難道……他確實看漏了什麼新聞嗎?

  土方十四郎找補道:「其實,不只是跳樓。這年頭有心理問題的學生,也有不少出現在了社會新聞裡啊。」

  這好像確實是真的。

  但是……中原中也還是認為,還是這個學校,有心理問題的學生最多啊!

  這個學校還是反思一下自己吧!

  「阪田老師說,那些社會新聞裡的孩子輕生時,總有人在底下叫囂著讓他們跳下去,」土方十四郎搖了搖頭,「這多麼讓人憂心啊!」

  確實……

  唉。

  橫田幸也有些被說動了。

  「所以……阪田老師,您其實另有深意?」

  阪田銀時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正想說些什麼,就被土方十四郎提前一步開口:「沒錯。」

  「這是我們商量好的,」土方十四郎說道,「阪田老師這一舉,也是想要測試一下我們學校學生的人情味。」

  「還有,想讓學校裡有輕生傾向的同學,感受到生命的來之不易。」

  「如果這個學校能有更多的人參與到這場活動,那他相信,大家對於生命也會有更多的見解吧!」

  「而且……讓所有同學都聚集在一起,心連著心,去擔憂兩個根本沒見過的同學的生命……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也提升了我們學校的粘性啊。」

  土方十四郎說完之後,場面沉寂了。

  接著,不知是哪個人開始帶頭鼓掌。

  每個人都開始鼓掌。

  中原中也看著旁邊的千穗一邊抹淚一邊說「銀時老師……我就知道銀時老師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老師……」,又看了看旁邊發出「沒想到阪田老師是這麼有教育理念的老師」「果然……我們教育界也是有激進派的」的感嘆……

  場面熱鬧異常。有些人被阪田老師的偉大感動得直掉眼淚,也有人為這場鬧劇獻出了自己寶貴的尷尬之心——

  當然,那個尷尬的只有中原中也。

  服了。

  這群人是不是有病啊。

  這不是很明顯就是扯的嗎!這也太扯了吧!

  不過,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

  橫田幸校長和牧田瀨先生已經被感動到了。他們深刻理解了阪田氏的教育理念,後者更是用帕子擦眼淚道: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阪田先生,沒想到您居然是這麼一位心系學生的人。」

  「教育界有你……真的是……我們教育界的福氣。」

  阪田銀時尷尬地撓了撓頭,說著「哪裡哪裡」。小猿也感動地摟著他胳膊一直蹭他,說著「銀桑你真的太偉大啦」這些話。

  事情圓滿地結束了。

  非常圓滿。

  然而——

  其樂融融的場景中,牧田瀨突然眯起了眼,對突然到來的土方十四郎同學說道:

  「這位同學……你剛剛……」

  「是不是在抽煙?」

  土方十四郎沉默了。

  接著,不知是為何,土方同學的兜裡突然掉出了一盒……煙。

  土方同學,喜提處分一枚以及兩千字檢討一份。

  ……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還是圓滿結束了。

  中原中也也很滿意。

  沒出人命,就是好事吧。

  但是……

  中原中也看著自己手機裡的那一通電話記錄,心道:

  所以,他報的那些警算什麼?

  他忍著暴露身份的危機報的警算什麼? !

  而且,為什麼他報警到了現在jc還沒有來啊!

  果然,日本不管是公安界還是教育界,都要完蛋了嗎?雖然這件事對他這個mafia來說是好事,但他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開心不起來啊。

  孕育了這群人的這個國家,真的要完蛋了嗎?

  中原中也望向陰霾的天空,不禁想:

  完蛋就完蛋吧。

  但還是希望……最先完蛋的人,是太宰治。


第34章

  又是周五。

  請別誤會, 今天我們不會再講懺悔屋的故事。自銀魂學園跳樓事件那一天起,我們的男主角就已經發誓不會再和這個學校扯上關系。

  當然,也不會和學生們再有所聯系。

  也因此, 在接到那個「保護被暗殺的集團老板」的任務時, 他十分欣然。

  ——最近因為銀魂學園, 他身上也不免沾染了一些不該有的朝氣啊。是時候重新回到黑暗裡避免ooc了。

  雖然上面這句話也挺ooc的。

  port mafia表面上與白道有所合作。

  而這名叫做小野辰太郎的集團老板,是port mafia在白道最主要的合作對像。也因此,在小野辰太郎遭受暗殺之際, port mafia也立刻派出了最強的重力使去保護他。

  不過……

  中原中也躺在酒店的床上, 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女生。

  她的眼眸燦燦的,像星星一樣。不自在的時候會摸耳朵,開心的時候會抿著唇笑,精神不正常的時候會……

  會跪在地上抱著別人的腿痛哭。

  啊。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沉默了。

  最近女孩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不少,不知是不是金主姐姐被解決了的原因。但不管怎麼樣,她恢復正常生活,總歸一件好事。

  他已經想好了,不管是因為太宰治還是別的原因, 他都不會再接觸這個女生了——畢竟,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許前天在校園裡的片刻談話,就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懺悔屋……他也會減少去的次數的。

  他這麼想著,門,突然打開了。

  ——是暗殺者?

  中原中也眯起了眼——他待在小野辰太郎訂的房間裡,就是為了引出暗殺之人,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然而……

  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闖了進來。她撞開門,看也不看裡面的場景,倚著門哭泣道:「可惡……我為你懷胎十月,你居然去酒店找小三!男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

  什麼鬼?

  中原中也挪開臉上的被子,露出茫然的神色——等一下,這個女高他好像是認識的。

  這不是千穗嗎? !她怎麼會在這裡?而且為什麼她這個十八歲的女高會懷胎十月在這裡抓小三啊?不不不,最大的問題是這裡根本只有他們兩個人吧,到底哪裡來的小三啊?

  千穗看著中也身旁空蕩蕩的位置,也陷入了沉思。

  「誒?人還沒來齊嗎?看來我來早了……」

  ……

  中原中也有一種無語的感覺。

  誰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

  「抓小* 三?!」

  望月千穗震驚了。

  「沒錯哦,」夏馬爾嘆了口氣,「愛子因為父親的事情,和我約會都沒心思了。但這兩天我有點忙,所以想請千穗幫我管一下這件事。」

  「千穗有時間麼?」他笑眯眯地說。

  是有的。

  她受傷的時候,夏馬爾也確實照顧了她不少時間。於情於理,千穗都該答應他。

  不過……

  「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跟著我吧,」千穗刻意走到巷子裡,拳頭緊攥,轉過身冷冰冰地看著即將出現的男人,「你是誰?」

  出乎她意料的……阪田銀時尷尬地走到了她面前。

  她愕然:「阪田老師?」

  阪田銀時也很沉默。

  剛剛在學校的時候,他看見望月千穗急匆匆地想往外走,直覺是出了什麼事,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結果不小心,就跟出了校門。

  在發現自己真的出了校門的時候,阪田銀時是很震驚的。

  畢竟這本書不能出校門的設定就擺在那裡……現在三番五次打破設定也不知道作者是怎麼搞的,太不專業了吧。這麼想著,阪田銀時就懊惱地想要重新進學校。

  但是,他失敗了。

  一堵無形的牆擋住了他。阪田銀時只好跟著這位有心事的同學進了小巷。

  女孩瞪大了眼睛,似乎極驚訝他的出現。阪田銀時訕訕地笑了,隨口解釋道:

  「那個……穗穗啊,是這樣的……」

  「老師,你不要解釋了。」

  「啊?」

  「我明白的,」千穗相信這名老師無所不能,她眼冒星光,「阪田老師一定是知道我需要幫助,所以特意趕來了吧!」

  「……對。」

  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吧。

  *

  「最近新聞上不是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嗎,說是女孩子和對像在一起之後才發現對像已經結婚了……」

  「要是那個女生不知道渣男有妻女怎麼辦啊?」她憂心忡忡,「這樣的話,要是我們下手太狠,她一定會很傷心吧。」

  她眼眸微斂,似乎在為那個女孩擔心。

  阪田銀時勾起唇角,心想,她還挺會為別人考慮的嘛。

  下一秒,他就聽千穗興奮道:「所以我們就演戲!在她進房間之前,一個先進去躺渣男旁邊當小三,另一個人倚在門口哭他拋妻棄子!」

  「等到她過來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被三了!」

  「如果她知道渣男有家室的話,剛好讓她感受一下被背叛的感覺。如果她不知道的話,我們的戲恰好能讓她知道這件事……唉,就讓她看完這場戲然後偷偷地離開吧。」

  ……

  話說得挺好的。

  但是,阪田銀時皺著眉頭想,怎麼感覺這家伙只是單純地愛演呢?

  不過看著她興衝衝的樣子,阪田銀時還是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所以,他還是同意了。

  不過……他還是怕這個十八歲小姑娘被占便宜的,所以他主動選擇去躺在那個渣男的旁邊了。

  二人在打聽完渣男房間之後,便兵分兩路,各自往B306號房走去。

  按照兩人的原定計劃,應該是阪田銀時最先到場……但因為酒店出了些特殊狀況,阪田兄便耽擱了一點時間。

  *

  此時,代替小野辰太郎躺在B306床上的中原中也,看著他眼前那個正在嚶嚶哭泣的女生,欲言又止。

  而千穗想著本該比她早出現的阪田銀時,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了。

  怪不得她講計劃的時候,阪田銀時一直沉默……原來是因為!阪田老師不喜歡他要出演的這個角色!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當被捉奸的人。

  比起和渣男躺在床上,他更想當那個捉奸的老婆。

  這麼想著,千穗就決定代替阪田老師的位置,躺在了中原中也旁邊。

  中原中也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女生快步走到床邊,淺淺地朝他笑了笑,然後躺了下來,捂住他的唇,語氣禮貌地說:

  「你約的那個姐姐有點事情,我就替她來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

  ?

  唇上傳來的溫軟觸感讓他愣了片刻。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掙開她的手道:「你來做什麼?」

  可惡,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居然什麼也不知道就這麼來了。

  ……不過,她好像確實不知道。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冷冰冰道,「你……」

  不等他說完,門又被打開了。

  一個銀發天然卷氣喘吁吁地進來,在看到床上混亂的場景時,他立刻持起了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劍立在中原中也的肩頭,語氣漸寒:

  「你對她做了什麼?」

  ……

  這速度,太快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普通老師該有的速度。

  劍氣凜冽,出劍迅速,他到底是……

  「銀時老師!」千穗立刻解釋道,「不是您想得那樣啦,我和他在正常地聊天。」

  ……

  什麼天非得躺床上聊。

  銀時聞言,也放下了洞爺湖,松弛地往床上一躺,一包瓜子從兜裡掉落:「這樣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啊,這位人渣先生。」

  中原中也真的很無語。

  他這輩子都沒有那麼無語過。

  女孩在旁邊笑得很開心,中原中也強壓下自己的怒氣,鎮靜道:「你們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還有,有正常人會跟陌生人躺在一張床上嗎?他們到底想干嘛?

  銀時把兜裡剩余的瓜子都掏了出來,胡亂地塞給中原中也一點,語氣一派熟稔:「別態度這麼差嘛,瓜子分你一點。」

  這是瓜子的問題嗎!

  「銀時老師我也要!」女孩接過瓜子之後,開心道,「老師,我們現在是不是要開始演戲了?是你站門口還是我站門口?」

  「嗯?那個情人還沒來吧,不要急啦,在床上躺一會兒。」

  什麼躺一會兒!什麼演戲!什麼瓜子!

  這兩個人是不是有病啊!

  中原中也從床上直起身想要離開,卻被千穗挽住了胳膊不滿道:「你別走,你不是在等人嗎?人都沒到你走什麼?」

  他們也知道他在等人啊!

  而且他們以為他在等什麼人啊?等情人嗎?

  「聽我說,這裡很……」

  阪田銀時打斷道:「唉,別吵了,你約的情人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沒有情……」

  「就是說啊,」千穗撇了撇嘴,「都有女兒有妻子了,還約什麼情人?你跟你情人說過你有家室嗎?」

  「我沒有……」

  「情人」一字還未說出口,千穗就朝他怒目而視:「你這個混蛋!就這麼傷害了三個女人!惡心!你讓我覺得惡心!」

  中原中也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這次他沒有再解釋了。

  所以,這兩個人到底是怎樣?是覺得他在酒店約了情人是嗎?而且給他的角色定位還是有家室的那種。

  還有那個班主任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普通老師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實力? ……

  「說起來……」阪田銀時疑惑地說,「你不是說他女兒都讀大學了嗎,為什麼這個人看起來那麼年輕啊?」

  果然……

  他們果然走錯房間了啊!

  中原中也聽著阪田銀時的話,突然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他們終於發現自己認錯人了。

  然而,身旁的女孩卻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道:「現在的醫美很發達,他不是財閥嗎,應該有錢保養吧。」

  阪田銀時若有所思。

  確實,天人那個時代就已經很發達了。這個世界有一些好到匪夷所思的醫美技術也不是不可能。

  中原中也正想反駁,卻聽阪田銀時繼續道:「還是再確認一下吧?委托人有說外貌特征嗎?」

  「沒有誒,」千穗先是反駁,接著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嚴肅道,「啊!好像是黑發啤酒肚來著!」

  對對對,這個總能看出不是他了吧!

  千穗一邊說著,一邊將指節倚在下巴下:「你是在哪裡染的發呀?染得真好,特別自然,就跟媽生發一樣。」

  中原中也有一種想翻白眼的衝動。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就是媽生發呢。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不善:「我沒有染過發。」

  ——換而言之就是,你們認錯人而且走錯房間了。

  然而,腦回路不正常的二人卻沒有放在心上。阪田銀時摸了摸他的肚子:「那你的啤酒肚呢?啊,難道說最近在減肥?效果真好啊,腹肌都練出來了。」

  千穗也稀奇地上手摸了摸,真誠發問:「很厲害嘛,可以把健身心得說一下嗎?大家都是朋友稍微分享一點嘛。」

  中原中也已經氣笑了。

  他已經發現這兩個人腦子不正常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中原中也冷笑幾聲,「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根本就不是你們想的那個人呢?」

  兩人都沉默了。

  半晌,千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銀時老師……我們好像確實想錯了。」

  是啊,你們終於知道了,現在可以滾了嗎?離開這個房間……不,離開他的世界好嗎?

  阪田銀時沉思道:「確實……我們也陷入了性別的桎梏啊。」

  「誰說情人一定要是女孩子?說不定委托人的父親就好男色呢!」

  確實。

  他們都搞錯了。

  先到房間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委托人的父親,而是那個情人啊!

  也就是說,躺在床上的中原中也,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那個渣男……而是那個情人!

  這對師生對視一眼,又看向了石化的中原中也,內心同時浮現了這個念頭。

  ……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

  他只知道,在敲門聲響起的這一剎那,一種解脫之感在他心頭萌生。

  是暗殺的人來了嗎?

  太好了。

  在暗殺他之前,可以先把這兩個神經病暗殺掉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非常感謝的,真的。


第35章

  「咚咚咚。」

  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等待被暗殺的中原中也沒有急,另外兩個人卻立刻摟住了中原中也的胳膊,分別拽住他的手臂說道:「喂,現在怎麼辦啊!」

  「可惡……你是自願的嗎?那個男人是不是在強迫你, 你說吧, 我們會為你出頭的!」

  中原中也搖了搖頭, 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情人。

  兩人卻以為他在表達「我不是自願的」的意思。這對同情心泛濫的師生沉重地點了點頭,皆發誓要挽救這個誤入歧途的男人。

  而中原中也不懂他們的誤解。

  他只知道,自己的胳膊被兩個人死死地拽住。右胳膊觸碰著男人堅硬有力的胸膛,左胳膊卻不小心抵到女孩那團隱匿的綿軟。

  他立刻紅了臉。

  那雙幽藍的眼眸微微張大,看著女孩的神色多了幾分不自在。

  然而, 千穗一點也沒有察覺他的心思。

  她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個人的眼睛,鄭重地點了點頭,眼神裡的堅定似乎在說:放心吧,我會帶你脫離魔掌的。

  ……

  完全是個孩子。

  但是那種若有若無的觸感,還是時刻提醒著中原中也,眼前這個女生並不能完全當作孩子來看待。

  這麼片刻的瞬間,敲門聲已經響了好久了。

  門外之人見房間裡沒有動靜,急得一瞬間打開了門。與此同時,挽住中也手臂的兩個人同時躺了下來,將白色的被子蒙了面。

  中原中也在那一瞬間停住了思考。

  他可能在想,他們到底在干嘛。

  但是他又想, 這兩個人沒辦法用常理來判斷。

  而此時, 推開門的西裝人士在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時,有一瞬間是詫異的。

  「大人?」干部大人去哪裡了?

  但很快,他就將目光轉移到了床上那個明顯不對勁的被子上。

  被子鼓鼓囊囊的, 似乎裝了不少人。

  霎時,肢解之類的新聞就在他腦海裡浮現。他一瞬間握緊了拳頭, 但還是相信自己效忠的干部大人絕不會落入如此境地。

  而被窩裡,千穗緊緊貼著中原中也的身體,輕聲耳語道:「你們在玩什麼奇怪的play嗎?為什麼他叫你大人?」

  「我沒有,而且我不是你們……」想得那樣。

  中原中也開口的瞬間,突然發現自己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壓低了聲音。

  「喂穗穗,」阪田銀時低聲道,「別說得那麼直白,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嗯嗯好的!」千穗一臉我懂的表情,禮貌地說,「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我也很想和你們一起演戲。」

  ……

  本來以為有人遇害的西裝人沉默了。

  盡管被窩裡的人說話聲音很小……但這又不是動畫片,他們以為他聽不到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嗎? !這些人到底心有多寬啊!

  熊谷信默默地走近了床邊,將被子小小地揭開一角——

  正對著女孩不施粉黛的臉。

  那雙水靈靈的金眸就這麼一眨一眨地看著他,在他發愣的時候,女孩還極有禮貌地點頭示意,打了個招呼。

  熊谷信沉默了。

  他詫異地往右轉頭,正好對上了干部大人略顯羞惱的藍眸以及……凌亂的短發。

  天哪。

  他好像撞見了什麼不可描述的現場。

  ——不!這絕不可能!

  現在可是暗殺的關鍵時刻,干部大人絕不可能做這些事情的!

  這可是不近女色的中原干部!

  他憤怒地說:「假的,這一定是假的,您絕不是這種人!」

  大人想說,他確實不是這種人。

  但千穗不會放過他。

  她雖然是一個愛演的小女孩,但內心還是知道要怎麼做的。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幫這個哥哥脫離被掌控的人生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熊谷信叫他「大人」,但成年人都有各種各樣的xp ,她還是尊重比較好。

  而且仔細一看,眼前出現的這個男人確實是黑發,啤酒肚雖然沒有——但可能是減肥了吧!

  千穗搶在中也解釋前開口:「其實,大人有一句話想對你說很久了。」

  見這個女孩能正常說話,熊谷信遲疑了片刻,但還是道:「大人,您想說什麼?」

  大人什麼也不想說。

  千穗說:「大人想告訴你,其實他喜歡的還是女人。」所以,你就痛快地放過他吧!

  接著,她熟稔地揉了揉中原中也的腦袋。兩人看上去似乎認識許久了。

  中原中也在被窩裡攥緊了拳頭:「熊谷……你可以走了。」

  「對,小谷,你快走吧,」千穗同情地看著中也,然後轉過頭對熊谷信說,「這次走了,就不要再闖入別人的生活了,好好照顧自己的家庭吧。」

  啊!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中原中也氣得發抖,語氣不善:「熊谷,你可以走了,順便把某些不該出現的人也帶走。」

  不該出現的人,是指?

  是指她和銀時老師嗎?

  不等熊谷信回答,千穗便為中原中也補充道:「是啊,他這些天也發生了不少事情,我們一起走,讓他靜一靜吧。」

  ……

  他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啊!

  不,他仔細一想最近好像確實發生了不少事情,但全都和這個女生有關啊!說到底該反思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這個女生吧!夠了,他再也不會起一些沒必要的同情心了!

  而本來打算聽話離開的熊谷信,聽了千穗的話後,心疼地望向了中原中也。

  果然……干部大人最近很累吧。

  他確實也發現干部大人這幾天滿臉陰郁。

  做干部,果然很辛苦吧。

  「大人……」他語氣疼惜,「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如果太累了的話,還是要好好休息的。」

  「我就先帶這位小姐離開了。」這位小姐可能是大人帶過來那個什麼的吧,熊谷信思及此,便額外問道,「大人,我要帶她到什麼地方好?」

  「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別出現在我面前就好。」

  熊谷信也明白了。

  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是大人相信他處理事情的能力!是對他做事效率的肯定!

  別出現在我面前……說明,大人知道現在很危險,所以想讓千穗離他遠一點!大人,真的很在乎這個女孩啊!

  雖然語氣裡是滿滿的不耐,但他知道得很清楚,大人一定是個傲嬌啊!

  但是……

  千穗突然感覺有哪裡不對。

  不管怎麼說,這個男人未免也有點太聽「大人」的話了吧!不管是言辭裡的畢恭畢敬還是態度上的鄭重,都不像是金主對情人的態度。

  難道……

  她和銀時老師真的找錯人了? ? ?

  但是不可能呀,她和老師走了不同的路都到了這個房間,說明根本就沒有走錯呀。

  熊谷信看著女孩微微露出的校服衣領,眼中充滿了震撼。

  這個女生不知為何,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但這些熟悉的感覺,都在他看到那件校服時被打碎了。

  被他的震撼打碎了。

  干部大人居然對高中生下手了……天哪。

  他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痛心疾首,語氣有些不忍道:「小姐,跟我來吧。」

  已經反應過來哪裡不對的千穗,唇齒微張,不自然地看了看中原中也一眼。

  熊谷信明白的。

  這是在表達……對干部大人的不舍吧!

  唉,他們干部大人確實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不僅受屬下愛戴,在情人心裡也是完美的男人!

  完美!

  「小姐,」他伸出手,有些催促意味道,「我們快走吧。」

  他的語氣很好。

  但是千穗一想到剛剛自己說的蠢話,臉就臊得通紅。她一想到自己還挽著這個陌生男人的胳膊,便立刻松開了手,一言不發地從床上下來了。

  ——終於走了。

  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氣,但左臂上殘存的溫軟觸感還在他心頭發著癢。

  就在熊谷信想去安置女孩的時候,干部大人的右側傳來了一段吐瓜子皮的聲音。

  「呸呸呸……差點要嗆到了。」

  熊谷信親眼看見那塊被子角被緩緩掀開,露出一張明顯是成年男人的臉。他凌亂的銀發,因為長時間悶在被子裡而發紅的臉頰,以及那雙看著毫無神采的憂郁死魚眼……

  仔細一看,他甚至還緊緊地蹭著干部大人的胳膊。

  熊谷信沉默了。

  中原中也的臉突然和千穗一樣紅。

  然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阪田銀時又咳嗽了幾聲,揉了揉腦袋說道:

  「奇怪,剛剛太困了就眯了一會兒,怎麼突然多了一個人?」

  「看銀桑我干嘛?做自己的事情啊,」阪田銀時抱怨了幾句,「呃,是讓我打聲招呼嗎?那好吧——」

  「hi。」

  *

  熊谷信腳步漂浮地走了。

  房間裡彌漫著尷尬的空氣。因為這時候,兩個思維神奇的人已經多多少少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

  但是他們的嘴很強。

  當著中原中也的面,他們閑聊道:「那個,穗穗啊,神樂他們好像喊我們回學校吃飯了,這樣吧,我們先回去。」

  「好的,」千穗立刻接住了話,「那個,這位……呃……抱歉,您姓什麼?」

  「中原。」

  「好的中島先生,」她從善如流,「抱歉打擾了中島先生,真是緣分啊哈哈哈哈……雖然我們走錯房間了,但是我們三個人享受了美好的夜晚!認識你很開心,這樣吧,我們就先走了!」

  ……

  開心?

  他可是一點也不開心啊。而且什麼美好的夜晚!這個夜晚美好嗎?他們知道自己差一點就沒命了嗎!

  但是既然兩個人要走,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被說錯名字的中島先生強忍住不耐:「嗯,再見。」

  望著兩人急匆匆離去的背影,中原中也在心裡偷偷補充了一句:

  再也不見。

  這些人都滾出他的世界吧。

  而且……為什麼感覺這些人,比太宰治還恐怖啊。

  就在他嘆著氣的時候,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

  這對師生尷尬地走到了門外。

  她小聲說:「銀時老師,我們現在這個點過去,是不是就演不了戲了……」

  ……

  重點是演戲嗎!

  銀時老師揉了揉太陽穴:「啊……沒事的,我們現在先去找到房間吧……對了,真正的房間號是什麼?」

  「我再看看,」千穗拿起手機翻看消息,又隨口問道,「對了銀時老師,您剛剛怎麼來晚了?」

  「啊……因為我去坐電梯的時候,突然跑來了維修工,進不去,」阪田銀時思考了一下,「他說現在不管按哪一層樓,電梯都會先到四樓……所以我就只能走樓梯了。」

  千穗沉默了一下。

  她滑動手機的手指停滯了。

  半晌,她抬起頭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阪田銀時,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眉頭微蹙:「糟糕了,阪田老師。」

  「啊?」

  她語氣鄭重:「我用的就是電梯。」

  她過去的時候,維修工師傅還沒來。

  但是為什麼,走樓梯的阪田銀時也會到那個房間呢?

  他們兩人去樓梯口一看,發現本是三樓的樓梯口被貼了二樓的標簽,但本是四樓的樓梯口……被貼上了三樓的標志。

  阪田銀時沉默了。

  兩個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無言地跑到了真正的306 ,卻發現裡頭空無一物。

  說明,那個渣男已經和情人離開酒店了!

  天哪。

  這還一個晚上沒過去呢!

  阪田銀時喃喃:「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快的男人。」

  千穗疑惑:「阪田老師?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阪田銀時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孩子不需要知道。」

  *

  熊谷信總覺得那個女孩有些眼熟。

  而且,中原大人真的很憐愛她……那個女孩僅僅是一個眼神,大人就留下了她!讓他一個人走了。

  果然,大人是在相信自己的實力,足以保護這個女生吧。

  大人,你好寵。

  但是,他一想到那個女孩身上的校服,就有點磕不起來啊。

  可惡……怪不得干部大人在風俗店從來不點女公關……等一下,風俗店? !

  風俗店!

  熊谷信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他覺得那個女生很眼熟。

  他作為屬下,那一天也參加了風俗店裡的犒勞大會。同時,他也見證了中原干部和那個學生妹的短暫愛情。

  沒想到……他們以為的短暫,居然如此的綿長。

  難怪他後面沒有再在那家店看到她了,原來是因為大人幫她贖身了!天哪……甚至還在今天這麼重要的時刻,把她帶來了。

  大人,你別太愛……

  熊谷信一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想和自己的好友阪本真龍八卦。

  但是……與此同時,另一個疑惑的點在他心裡徘徊。

  大人,那個女生睡在你旁邊就算了。但是那個銀發天然卷呢!那個銀發天然卷為什麼也這麼親昵地摟著你啊?你可以解釋一下嗎?大人!

  為什麼啊!


第36章

  夜晚暗到連影子也看不清。千穗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發現也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

  現在很晚了吧。

  銀時老師一直陪著她鬧騰……應該也很煩了吧。

  黑夜裡,那位老師轉過身,語氣隨意:「還不跟上來麼?委托人說要找到那兩個人吧。」

  千穗立刻跟了上去,小聲道:「銀時老師,這麼晚了,你要不要回學校休息呀?」

  回學校休息?

  別說休息了,他現在連學校也回不了啊。

  不過……他總覺得自己能出校門, 跟這個女生脫不了關系。

  「穗穗要回家了麼?」

  「……嗯!」她撒謊的樣子不如她的演技高深,低著頭看鞋尖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一個殺手,倒像是個和家長撒嬌的小孩。

  阪田銀時自然曉得她心裡的愧怍心思,也明白他走後女孩只會一個人留下尋找,便用嚴肅的口吻說道:「穗穗,你聽好了。」

  「做事情不可以半途而廢,」千穗看見他的臉在黑夜中漸漸變得清晰, 連嗓音也似乎被她刻進了心裡,「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要做到最好。」

  「現在我們不能休息, 」他說,「就算是熬到明天,也要完成任務!」

  其實他是想回學校的。

  但是學校他也回不去啊。

  千穗不清楚他的心思,只是覺得老師溫厚的嗓音頗為干練,覺得他寬闊的背影極有安全感,覺得……她只覺得,在阪田銀時奮不顧身擋在她身前的時候,在他第一次揉她腦袋的時候,在他在爛漫夕陽中對她說「再逃課就去罰站」的時候,她心裡的某一塊地方,就被這個人占據了。

  那本該是父母填滿的地方。

  阪田銀時的話在她的耳邊回蕩,連同這個男人的模樣和嗓音也都被她暗暗地記在了心裡。但空氣一直很安靜,他說完之後,沒有人再發出聲音。

  阪田銀時已經有點尷尬了。

  怎麼回事啊這個人……不是他的小迷妹嗎!怎麼突然不說話啊!搞得銀桑很尷尬啊!

  接著,他就聽見他的學生冷不丁道:

  「銀時老師……根本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 ?

  難道……她發現了?

  阪田銀時整個人都激靈了。這件他們藏了那麼久的秘密,居然被她用這麼簡單的語氣說出來了。

  果然,能在這麼小的年齡當殺手,確實不能小覷啊。

  阪田銀時緊緊攥著拳,尬笑兩聲:「那個……穗穗啊,何出此言啊?」

  望月千穗一直望著他,眼眸亮晶晶的。

  銀時老師,確實不像這個世界的人啊。

  他好到根本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好到似乎不該在她的身邊出現,好到這個世界不值得擁有他,好到不像在這個污濁的世界裡誕生的一樣。

  「老師和神樂他們,和我們就像有一層壁一樣,一直融不進去……」

  ——她是在暗示他們三人不是這個世界的吧!

  阪田銀時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看向望月千穗的眼神也逐漸帶了幾分銳利。

  可惡,他們瞞得這麼好,她是怎麼知道的!

  注意到阪田老師正在一直盯著她,千穗也很害羞。

  可惡……銀時老師肯定意識到了她的崇拜!

  她要成為銀時老師最忠實的小粉絲!

  「如果……如果……」她鼓起勇氣道,「如果可以再了解一點銀時老師就好了!」

  ——破案了。

  這個女生,果然是在暗示他,把異世界的秘密告訴她吧。

  不過……

  也不是不能說。

  畢竟,很大概率——她會在明天忘記。

  兩人緊張地對視著——也許只有千穗一個人在緊張——阪田銀時清了清嗓子,口吻充滿嚴肅道:「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我就告訴你我們的秘密吧。」

  誒?

  千穗大腦空白了一瞬。

  發現? ? ?等一下,她發現了什麼嗎?

  老師你在說什麼,她怎麼有點聽不懂了?

  *

  被算計了。

  這家酒店本是小野財團的產業,也因此,中原中也對這家酒店的警惕心不高。

  但沒想到,這家酒店還是出了差錯。

  電梯的故障、樓梯口被惡意貼上的標簽,都讓他知道,自己無意間被擺了一道。

  可惡。

  對方既然已經深入了小野家的產業,那小野辰太郎的安危恐怕……

  思及此,他神色一凜。

  「干部大人,這下我們該怎麼辦啊?」熊谷信暗惱自己沒用,沒有早點發現酒店裡的布局問題。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敵人的異能力,應該有迷惑作用。」

  「不然,我們的人不會沒注意到。」

  「當務之急,是找到小野家主。」他指節輕扣著桌子,幽藍的眸子映著幾分晦暗,似乎在想些什麼。

  這個地方有問題。

  但是……剛剛過來找人的千穗他們,到底為什麼會走到那個房間?難道他們要找的房間,也是306嗎?

  而且。

  男人眼眸微眯,看著自己左手的掌紋,女孩輕盈的觸感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有很多次機會推開那兩人。

  在床上的時候,雖然他的手被緊錮著,但仍然有無數次機會使用異能力弄開他們。

  但為什麼——

  他的異能力在那時,根本無法發動呢?

  中原中也被這些東西攪得心煩意亂,身旁的熊谷信也不敢出聲半分。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電話響了。

  外頭燈火通明,房間裡卻陰暗得不可思議。急促又尖銳的鈴聲陡然響起,為這氣氛添了不少詭譎。

  他接通了電話。

  「尊貴的干部大人,」電話那頭的人語氣陰冷,「您現在一定很焦頭爛額吧。」

  他是誰?

  他怎麼會有他的電話?

  中原中也的臉陰沉得可怕。事情已經超出他的預料,而且這麼下來,連任務也完成不了了。

  「你是誰?!* 」熊谷信捏緊了拳頭,「可惡……居然敢對干部大人如此不敬!」

  中原中也起身,抬眸看了他一眼。熊谷閉嘴後,他才拿起手機,漫不經心道:

  「所以,你現在打電話過來,只是為了幸災樂禍麼?」

  「真閑啊。」他的語氣極輕慢。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片刻,但很快,他就咬著牙道:「你要找的人,在龍普。」

  「信不信隨你。」

  *

  天哪……

  知道了阪田銀時的秘密以後,千穗的腦子都要炸開了。

  怪不得阪田老師他們覺得殺手不算什麼。

  因為……他們是從異世界來的人啊!

  察覺到女孩一直向自己投來視線,阪田銀時掏了掏耳朵道:「怎麼了嗎?」

  奇怪。

  她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怎麼還一副這麼震驚的樣子。

  緊接著,千穗的手機鈴聲也響起了。

  剛剛她和夏馬爾醫生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夏馬爾聽過之後,就把小野愛子的聯系方式給了她。

  電話那頭,小野愛子的聲音抽抽噎噎的。

  「我在爸爸身上放了定位器,」她雖然在哭,說的話卻異常清晰,「那邊顯示他已經帶著人去龍普了。」

  小野愛子是一個狠人。

  在察覺到父親有外遇傾向時,她立刻用各種手段查詢了父親的酒店房間號,還在父親身上放了定位器。

  盡管一直在哭,甚至哭的聲音也嬌嬌糯糯的,但她的行動可一直不馬虎。

  千穗安慰道:「愛子姐姐,你不要傷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你爸爸和他情人的!」

  「不過……」她轉而疑惑道,「龍普那邊是port mafia的監管重地吧,他們應該不會在那裡?」

  port mafia?

  阪田銀時看著女孩對他一點戒心都沒有的模樣,暗暗將這個詞記在了心裡。

  而電話那頭的愛子姐姐,在聽了千穗的話以後,冷漠道:「呵,可能男人就喜歡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吧。小千穗,真撞見他的話下手可以不留情面的。」

  愛子姐姐掛斷電話之後,千穗和銀時老師面面相覷。

  兩人看著河邊倒映著的斑駁月色,不發一言。最終還是千穗打破了沉默,低聲道:

  「銀時老師……你有沒有覺得她的聲音,很耳熟?」

  「啊?」銀時表示不知道,「我應該是第一次聽……不過感覺,她是一個很恐怖的女人啊。」

  銀時說完之後沉默了一秒,緊接著,兩人同時邁步跑了起來,朝女人說的「龍普」奔去。

  這種委托人……真的不能得罪啊!

  *

  月色影影綽綽。

  月亮有時候會看懂很多東西。它高高地懸掛在空中,看著底下的兩波人類廝殺,看著一個人將劍立在另一個人的肩頭,看著一個赭發男人筆挺地立在風中——

  神色比冬日的暴雪還要凜冽。

  中原中也最終還是到了龍普。

  龍普是port mafia的武器庫,是戒備最森嚴的存在。

  但是……他們難道不知道這裡是最危險的地方嗎?

  不,他們肯定知道的。

  在看到武器庫的人一個接一個跑來支援的場景,中原中也笑了。

  他預測對了。

  好在他在來龍普之前,還叫了一個小隊來龍普支援。

  電話裡的男人此刻出現在他眼前。他穿著一身烏黑,似乎隱於黑夜一般。見中原中也離他越來越近,他的匕首也越來越靠近男人肥膩的脖頸。

  小野辰太郎哆嗦著,喊道:「中原先生!快救救我!」

  鋒利的匕首上帶著淡淡的血跡。

  在場之人幾乎沒有人不相信,男人會下死手。

  水田健笑得張揚:「抓我,還是保他?」

  中原中也沒有回答。

  月亮看見那個赭發男人以極快的速度衝到黑衣人面前,然後,就在水田健以為中原中也會保護小野的時候,中原中也略過了那個保護許久的男人,直直往水田健的脖頸劈去。

  ——至於小野辰太郎?

  太荒謬了。

  那家酒店是小野財團的,他的那個號碼也只有小野辰太郎知道,甚至是龍普這個地點——

  都讓中原中也覺得詭異。

  小野辰太郎,也許並不是受害者。

  而是和水田健一樣,在計劃著什麼。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中原中也與水田健的交鋒愈發狠厲。他本就體術超群,自然不落下風。然而,那摔倒在地上的小野辰太郎怎會允許自己處於劣勢?

  他在中也背後,提著早已備好的刀……

  ……

  「你說什麼?現場有三個人?可惡……居然有兩個小三……」

  「嗯……」隔得很遠,千穗眯著眼睛仔細看,然後為電話那頭的人描述,「不過附近也有不少人糾纏不清……我看到一個有點啤酒肚的男人和另外兩個男人站在一起。」

  「啊!旁邊一個男生把他弄暈倒了,然後跑去和另一個男人玩了!」

  「可惡……真是一群惡心的男人。」

  阪田銀時沉默了。

  萬事屋老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喂穗穗,這個地方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啊我說?他們看起來不像在那個,反而像在打架啊?」

  「誒?激烈到像在打架的程度嗎?」愛子說。

  「不不不,我是說他們就是在打架啊!喂!有人拿出刀來了啊,誰管一下啊!」

  刀!

  千穗往前走了幾步,果不其然發現地上那個啤酒肚男人提著刀,想要戳向——

  「先生!」

  天哪!

  她立刻飛奔過去,整個身體如同魚躍一般撲倒了中原中也,然後坐在他的腰上生氣地指著小野辰太郎,說道:

  「可惡!大庭廣眾之下不許拿出武器!我要報警了!」

  在場的幾個人都被她的突然出現頓了幾秒。

  尤其是中原中也。

  他被女孩壓在身下的時候,想了很多事情。

  其實他有察覺到背後的殺意。

  他需要同時面對前後夾擊,還要注意周圍的暗藏殺機。也因此,這時候,他的注意力已經分得差不多了。

  所以,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空中飛來的女孩。

  也因此,他被女孩壓倒在地的時候,內心是復雜的。

  為什麼……

  中原中也咬著牙道:「你怎麼來了……」

  明明他可以自己解決的。

  明明他可以解決掉背後的殺意的。

  但是……還是被千穗的突然撞擊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有一種憋屈的感覺。

  偏偏千穗義正言辭:「我當然是來救你的。」

  她被銀時老師救後,就發誓,要和銀時老師一樣當一個救人的人。

  中原中也語氣有一種暗暗的不爽:「我不需要你救……」

  而且,他現在還被這個女生壓著啊!

  能不能從他身上起來啊!

  然而,女生卻把他的不爽當成了害羞。

  果然是因為不好意思吧。因為他們怎麼說也沒有什麼關系,而且有些男生就是大男子主義,覺得自己被女生救了很沒面子……

  唉,現在的人也真是。

  望月千穗嘆了口氣,恨恨地拍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背,大聲道:

  「我們三個既然有過瓜子之緣,就是朋友了啊!」

  「不要小瞧我們之間的羈絆啊!中島先生!」

  ……

  感動嗎?

  感動吧。

  但是,中原中也忍不住想到,如果她叫對自己姓氏的話,他會更感動。


第37章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 已經被困到一個屋子裡了。

  這個屋子是全然封閉的,不管兩人怎麼做,都無法離開。

  ——中原中也猜測,這是水田健的異能力。他可以通過肢體接觸,將別人困到一個封閉空間。

  可惡。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倒是沒什麼關系。但是這個女生……

  「那個……你不害怕嗎?」他忍不住說。

  不管怎麼樣,普通人碰到這種情況應該多少會慌張一點吧?她現在從兜裡抽出紙巾擦地板坐在椅子上是在干嘛啊?而且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啊?

  這也太松弛了。

  女孩一邊滿不在乎地說著「為什麼要害怕」,一邊細致地將椅子擦得快要發亮。

  一副很有潔癖的樣子。

  為什麼要害怕?

  因為……突然到陌生的地方, 總歸是會害怕的吧?而且剛剛他們試了很多種方法, 都無法走出這個封閉的空間。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千穗直直把椅子擦了五六遍,才坐了下來,抬起頭反問他:「你害怕嗎?」

  不等中原中也回答,女孩就溫柔地安慰道:「不要害怕,中島先生, 我們一定會得救的!別緊張,在橫濱遇到這些很正常!」

  「我……」

  「沒什麼的,中島先生, 」千穗從口袋裡找出其他干淨的紙巾,遞給他,「害怕這些很正常,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我們只是被卷入黑/幫鬥爭了而已, 」女孩一副稀松平常的樣子,「你放心,沒事的。」

  ……

  為什麼她那麼熟練的樣子啊!

  不過, 既然她沒有察覺到他的身份……那他就裝一下普通人吧。

  中原中也也學著她的樣子,將椅子擦了好幾遍,才坐下來問道:「你好像很習慣這些?」

  千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隨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頗為理解地點了點頭,解釋道:「你是外地人吧?」

  「我們橫濱就是這樣的,經常有mafia在各種地方搏鬥,像是mafia呀異能力者呀,都是很常見的,你不用緊張。就把他當做橫濱特產,樂在其中地享受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

  這種東西為什麼要享受啊!雖然他們橫濱確實有把port mafia戲稱為特產但是也不要這樣吧!

  ……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覺他們好失敗啊。

  不過對方這一番話也確實讓他放下了心……因為橫濱確實是這樣的,如果狀態不松弛一點的話好像確實很難在這個地方久居。

  「你別害怕啦,」千穗體貼地將椅子挪得離他很近,說道,「我會保護你的,中島先生。」

  「那個,其實……」其實我不姓中島。

  「沒事的,」她打斷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高中是劍道社的,我的劍道老師是阪田老師哦!」

  ……不,他倒是沒有不好意思。而且阪田老師是很有名的劍術老師嗎?他在橫濱這麼多年怎麼沒有聽過啊?

  「啊,阪田老師是在劍術方面很有名嗎?」

  「當然咯,」女孩驕傲地吹噓道,「我們阪田老師的劍術至少也是日本第一,而且他的教育理念,在整個東亞地區都是很先進的。」

  有嗎?

  真的有嗎?

  那為什麼領導視察的時候,沒有認出這個東亞第一的阪田老師啊?

  而且總感覺該東亞第一的根本不是這個老師啊!應該是那個m頭因為抽煙被處分的土方同學才對吧!

  中原中也隨口附和了她幾句,轉而步入正題道:「望月同學現在是高三吧?大晚上來這裡散步是因為太累了麼?」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千穗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帶著幾分莫名的意味。

  千穗毫不掩飾自己的疑惑:「中島先生,我覺得你很奇怪。」

  她言之鑿鑿:「你們三個人大晚上來這麼危險的地方,甚至旁邊就是幫派在廝殺,為什麼你們不走?」

  中原中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畢竟「其實我們三個人和附近的黑/幫是一伙的」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吧。

  望月千穗本就坐得離他近。見男人不回答,她便起身,湊近他的臉,一雙金眸緊緊盯著男人的眼睛,直直將他看得耳垂泛紅、渾身不自在。接著,她才慢悠悠道:

  「還是說……你有什麼秘密嗎?中島先生。」

  中島先生確實有秘密。

  距離太近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見女孩眼瞳裡自己禁不住往後倒的模樣。那雙金色的、閃閃發光的眼眸,曾經許多次映照出他易容過的模樣,但今天,他頭一次在裡頭看見自己真正的樣子。

  甚至,還是在這種時刻。

  有這麼一瞬間,他幾乎感覺千穗已經認出了他的所有假身份。

  中原中也曲著手指,任由平整的指甲掃過粗礫的掌心,感受那幾分劃過心尖的癢意。隨後,他說道:「真是瞞不過你啊,望月小姐。」

  他不甘示弱地回望著女孩燦燦的眼瞳——可惡,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看著她眼睛的時候,他的心髒似乎要跳出來。但那個女孩子仍然無所覺,將視線從他通紅的耳垂掠過,轉而陷進他那雙深邃的藍眸。

  她越靠越近。在近到似乎要交換兩人心跳的聲音時,千穗停下了。

  時間定格在這一秒。

  「怎麼不繼續說了?」她說。

  中也的手掌反放在椅子上,掌根壓在椅子上的力度和他的喉嚨一樣緊張。他正欲開口,千穗卻將食指立放在他唇前,低聲道:

  「聽說,人說謊的時候瞳孔會放大。」

  「中原先生的眼睛好像很緊張,」她的氣質仍然帶著富有欺騙性的清純,但說話的口吻卻讓人不容小覷,「是因為,要准備撒謊了麼?」

  中原中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她的話。

  他第一反應居然是,被她指腹擦過的唇,有點癢。而第二反應才是——她原來能好好叫別人名字。

  「……我,沒有准備撒謊,」他開口後,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干澀,「也許瞳孔放大,還有另一種原因?」

  「什麼原因?」

  ……

  這個女生到底怎麼回事。

  靠得太近了吧。根本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啊!

  「你和所有人都靠的這麼近嗎?」他似乎毫不慌亂地回望著她的眼眸。這句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似乎和前面女孩的疑問並不相關,但卻和這個氣氛詭異地吻合。

  千穗怔住了。她承認自己的動作確實有戲耍人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感覺這個男人很熟悉——一種他們的緣分不止於現在的熟悉。

  「要和異性保持距離啊,」似乎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中原中也這樣說道,「要是遇到居心不良的人……」

  「你是居心不良的人嗎?」她冷不丁道。

  中原中也只覺得掌根酸得發麻。

  「我?……」他下意識重復了一句,隨後語氣又含著些無奈,「不管怎麼樣,總有人教過你要離異性遠一點吧……要學會保護自己啊。」

  「沒有人告訴過我。」

  中原中也讀不懂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更看不懂她背後的情緒。她的語氣平淡到似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真正平淡的人,會寂寞到每周五都把自己的情緒傾訴給一個不知名的神父嗎?

  他在那一刻想起養她的姐姐,想起她被困在一個人手裡許多年,想起她輕而易舉地被一個男性長輩感動到……可能她身邊真的缺少一個長輩,缺少一個朋友,缺少一個說話的人。

  然後,中原中也聽見自己說:「我告訴你。」

  沒有人再說話了。

  房間裡安靜得好像空無一人。中原中也清晰地看見自己在她眼中僵住的樣子,也將那人微紅的臉頰收入了眼底。

  就在他以為自己裝不下去了的時候,望月千穗先他一步挪開了視線,不自在地嘟唇道:「干嘛突然盯著別人看……真討厭……」

  ……

  喂!到底是誰先盯著誰看?多少講點道理吧!最應該討厭的人到底是誰啊? !

  他打破這份空氣中的尷尬,強行把剛剛發生的事情拋在腦後,接著先前的話說道:「其實,我是一個偵探。」

  「你知道小野財團嗎?」

  「知道。」

  「最近,董事長遇到了不少事,」中原中也一邊看著女孩的神色,一邊組織語言,「先是家裡的值錢物品不見了,再是收到恐怖郵件,接著——」

  他語氣低沉:「他遇到了恐怖襲擊。」

  千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所以,他來找你調查?」

  「沒錯。」

  她信了三分,便繼續問道:「那你們怎麼和混黑的人扯上了關系?」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

  「你也是橫濱本地人,應該也知道mafia有多可怕。小野財團家大業大, mafia自然心裡意動。」干部大人毫不留情地說著抹黑mafia的話,「後來小野先生被mafia抓走,我就跑來救他。」

  似乎也對得上?

  ……

  等一下。

  小野先生!

  那不就是她想抓的那個委托人的出軌父親嗎!

  察覺到她的神色變幻莫測,中原中也便問:「小姐,那你呢?」

  小姐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掙扎道:「你……你知道,萬事屋嗎?」

  「嗯?」

  「我的老師開了一家萬事屋,我也是其中一員,」她根據老師說的話胡謅道,「小野先生的女兒懷疑父親出軌了,就找我們調查……」

  出軌?

  怪不得……

  那也和他知道的信息對上了。

  不過……到底為什麼好端端的暗殺會被誤以為出軌啊!這個委托人的腦回路怎麼和這個女生一樣奇奇怪怪的啊!

  她繼續解釋:「因為定位器的信息,我們以為小野先生在這個地方和情人……」

  她的話在這裡終止。

  但有時候,有些話她不必說完,別人就已經懂了。

  中原中也就懂了。

  他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千穗突然開口道:「你有手機嗎?」

  要不然和家裡人打電話報個平安什麼的?

  而中原中也並沒有想到這一層意思。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去銀魂學園那一天,女孩說自己沒有手機的模樣。

  可惡……要是他說自己有手機的話,她會不會難過啊?反正他現在也用不到,干脆就說自己沒有手機吧。

  「我沒有。」

  這下換千穗沉默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然後張了張嘴巴,溫柔地說道:「沒事的,中島先生,這年代手機也不是很重要,網絡世界確實很害人啊!」

  ……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怎麼就那麼不爽呢。

  就在這時,千穗的手機鈴聲響了。

  千穗正准備接電話,轉頭卻看見中原中也一臉震驚地瞪著她。

  他看著千穗手上嶄新的手機,又看了看她身上樸素的校服,還想起了這個女生之前說的「我沒有手機」的事情。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千穗將男人眸中的震撼盡收眼底。值得一提的是,她原先以為他是在撒謊,但在發現對方眼中震撼不似作假的時候,她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

  天哪,這不會是真的吧。

  這個人看年紀都已經是社畜了吧?沒有手機他怎麼工作呀?而且他還是偵探,不用手機怎麼聯絡委托人啊?

  但是……他這個震驚的模樣……

  好吧,好吧,可能這個人就是小眾一點吧。

  千穗強壓下心中的同情,去牆邊接起了電話——至於為什麼要離他那麼遠,其實是因為她害怕這個男人自卑。

  「千穗,找到了嗎?」

  「啊……這個……」望月千穗如實回答,「找是找到了啦,但是他……」

  見千穗吞吞吐吐的樣子,愛子皺了皺眉:「發生了什麼?」

  「啊……」千穗偷偷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中原中也,又想起了他剛剛說的話,便艱澀道,「姐姐,為什麼你會覺得他出軌了啊。」

  愛子的語氣原先是很平靜的,但在聽了這番話後,她立刻不爽道:「這還用說嗎?」

  她語氣很衝,但電話那頭很快又傳來她嗚嗚哭泣的聲音。小野愛子一邊抽噎一邊說:「最開始,是家裡的首飾不見了。」

  「那是他以前買給母親的訂婚戒指,母親一直貼身守著……只有父親才能近她的身。」

  「後來,他收到了郵件,我就開玩笑要去看一眼,」愛子的語氣十分委屈,「結果他死活不肯給我看!就好像很擔心我發現什麼一樣!」

  「而且這幾天,他的行蹤還一直捉摸不定……」她哭嚶嚶的,「肯定是出軌了啊!」

  千穗沉默了。

  耳力超群的中原中也也沉默了。

  怎麼全都對上了。

  而且聽她懷疑的內容,怎麼還有理有據的?啊,要不是他就是被派來解決暗殺事件的人,他也要以為小野辰太郎出軌了啊。

  這種情況讓小野辰太郎怎麼說啊?其實貼身首飾不是他偷的,是暗殺者想要示威。其實不想被人發現的信不是情人發的,是暗殺恐嚇信。其實到處逃是為了躲暗殺,不是為了找小三。

  這說出來誰信啊。

  「我真的很擔心父親不愛我不愛母親了……我們家一直以來都是模範家庭,我也很愛我的家,我一想到他有可能出軌了,我就感覺我的家被毀了。」

  「千穗,你明白我的感覺嗎,我真的好傷心……我一想到他可能出軌了,我就……」

  她哭得像要斷氣。

  千穗雖然沒有父母,但她還是能嘗試理解這個女孩的悲傷。她出口安慰道:「沒事的,愛子姐姐,你放心好了,你爸爸沒有出軌。」

  「誒?你怎麼知道?」

  「你爸爸沒有出軌,」她溫柔地強調了一遍,「他只是被暗殺了而已。」


第38章

  中原中也沉默了。

  有時候, 一個人的發言能說明一切。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說出「他只是被暗殺了而已」這種話啊!到底是多淡定啊!連他這種見慣暗殺的mafia都覺得荒謬的程度啊!

  該說真不愧是銀魂學園嗎。

  此時的中原中也,雖然正在吐槽,但心裡還是對這個女生隱隱起了擔心。要是她被委托人罵了怎麼辦?要是她被委托人罵了拿不到工資怎麼辦啊?還有她腦子裡到底是什麼價值觀啊!

  然而, 委托人卻比他想得要接受度良好。

  委托人在電話裡明顯松了一口氣:「誒?沒有出軌嗎?只是被暗殺了而已……原來是這樣,只是被暗殺了而已啊,嚇死我了。」

  「是啊,」千穗也點了點頭, 「你的家沒有被毀, 別擔心了, 愛子姐姐。」

  ……

  這是哪門子的家沒被毀啊!說真的他感覺這個家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啊。

  是他好久沒有接觸這個世界了……原來暗殺是一件這麼小的事情嗎。

  「對了, 」愛子姐姐聲音甜甜的,但還是帶著些哭腔,「千穗為什麼會覺得是暗殺呢?」

  千穗小聲道:「其實我們,遇到了一個偵探。」

  她把中原中也告訴她的話, 一五一十地對這個姐姐說了。

  期間,她還向中原中也眼神示意,在對方點頭之後才慢慢開口。

  小野愛子聽罷, 也在電話那頭頻頻點頭,松了一口氣道:「太好了啊,爸爸。」

  「既然沒有私生子沒有小三沒有情人那就太好了, 」小野愛子笑眯眯地說, 「我們家和家產都還是完整的啊。謝謝你啊,千穗。」

  ……

  喂。

  現在的親情是不是有點太冷了,冷得他這個沒有父母的人都感覺有點寒心了啊。

  中原中也眼神復雜地看著滿臉稚嫩的女高,心想:算了。

  他們年輕人的心思,他不懂。他還是繼續和剛剛那樣找一下回去的辦法吧。

  但是……在千穗打電話的時間裡, 他已經把整個屋子都走遍了——看上去根本沒有破綻。如果再沒有結果的話,他只能嘗試暴力打破房間了。

  這種時候,就顧不上會暴露身份了。

  就在他下定決心之際,千穗也掛斷了電話,走姿輕快地走到了他身邊。

  「中島先生!」她的語氣很歡快,「你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要走了哦。記得別落下貴重物品。」

  「……可以問一下為什麼嗎?」

  而且為什麼這句話這麼熟悉?是因為自己在電車上經常聽嗎?

  千穗眨了眨眼:「因為,現在已經太晚了。」

  「阪田老師肯定要來找我們了。」

  ……好離譜。

  中原中也是不相信這種離譜的話的。然而,就在他打算突破房間的時候,那幻化而來的整個屋子都在須彌間消散殆盡,那牆壁、桌子、椅子,甚至是他們關於房間的記憶,似乎都遺失了。

  而就在他們眼前,一個銀發天然卷筆挺地站在近處,一雙死魚眼冷冷地看著水田健。

  他別在腰間的木劍,抵著男人的脖頸。

  周圍躺了一片的人——那些人全是水田健帶來的,是剛剛將port mafia成員悉數砍殺的人。他們皆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唯有阪田銀時和水田健佇立。

  氣氛較腊月寒冬還要冷冽幾分。

  「他一個人……」中原中也呢喃出聲。

  他一個人……就將這麼一大片人都打倒了。

  這絕不是普通的老師。

  絕不是。

  此時此刻,他頗有些相信千穗那句「劍術日本第一」的鬼話了。

  不,這何止是日本第一啊。

  千穗最先反應過來,跳著躍著到了阪田銀時身邊,歡呼道:「銀時老師賽高!銀時老師超級厲害!天哪,銀時老師!」

  銀時很受用。

  銀時假裝無所謂道:「也就那樣吧。」

  他瞥了一眼中原中也——那眼神淡淡的,似乎已經猜到了一切,但中原中也卻直覺對方並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接著,他往不遠處看了一眼,就低聲對千穗道:「先走。」

  千穗乖巧地點了點頭。

  然後,中原中也就看著那個男人帶著女孩走了。他們走後,千穗還轉過頭興高采烈地朝中原中也揮了揮手:

  「再見啦!中原先生!」

  ……

  好吧,看在這次她叫對名字的份上,就原諒她吧。

  中原中也看著不遠處即將趕來的港/黑眾,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水田健和他帶來的人,忍不住想:

  又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了啊。

  不過——

  這兩個人……他已經不打算遠離了。

  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他神色一凜。

  *

  「銀桑!聽說你把我們的學費都交上了!」志村新八看著阪田銀時的眼神,充滿了復雜,「你沒有做什麼不道德的事情吧。」

  「……新吧唧,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就是說啊新吧唧,」神樂一邊摳鼻屎一邊轉過頭對銀時說,「沒事的銀醬,你實話告訴媽媽吧,媽媽會視情況原諒你的。」

  阪田銀時無語了。

  「在你們眼裡我到底是什麼形像啊!我只是昨天晚上去接了個單而已啊!」

  「正經單嗎?」

  他沉默了一秒:「當然是正經單。」

  他將自己和千穗去外面的過程都說了一遍。

  「後來我回學校,也是穗穗帶我進的校門。」阪田銀時陷入沉思,「所以我懷疑,我們能出入學校,和她有一定的關系。」

  「啊!這麼一想……那時候衝田先生從風俗店回來的時候,望月同學也在他旁邊。」

  「沒錯。」

  「那madao呢?madao那時候還沒有遇到穗穗吧?」

  阪田銀時沉默了。

  「呃……算了,我們先聊點別的吧,」阪田銀時說道,「你們還記得,猿飛班裡那個會占蔔的女生嗎?」

  他壓低了聲音:「她那一天是不是跟衝田說,'小心那個許願的人'?你們記得嗎?」

  兩人點頭。

  衝田總悟突然打開了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吹著泡泡道:「旦那,難道你碰到那個許願的人了嗎?」

  阪田銀時頷首。

  在千穗和中也被困的時候,那群人誤認為他是port mafia那邊的人,就把他抓了。

  盡管阪田銀時一邊跑一邊說「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port mafia啊!你們找錯人了啊!」 ,但他還是沒有被這群可怕的人放過。

  他們似乎篤定了他和千穗是mafia。

  由於在場的所有人都對他大開殺戒,阪田銀時只好抽出洞爺湖,一邊解釋一邊和他們戰鬥。

  太恐怖了。

  最要命的是,在千穗和中也被困的時候,現場一堆穿著制服的人也被彈開了。這個不大不小的區域,只剩下水田健和水田健帶來的人——

  以及無辜的銀桑。

  當這位日本劍術第一的阪田老師抽起劍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難以從他劍下逃脫。

  也因此,就有了千穗他們眼中那幕血腥的場景。

  神樂皺眉:「居然沒有小三也沒有情人嗎?」

  衝田總悟也陷入了沉思:「旦那,那你們最後從那個人手裡拿到報酬了嗎?」

  「喂!你們觀察的點是不是太不對勁了啊!你們稍微給我問一點正經問題啊!」志村新八嘆了口氣,轉而問道,「既然能交起學費了應該拿到報酬了吧?銀桑,報酬有多少啊?」

  ……

  阪田銀時大怒:「你問的也不是什麼正經問題啊新吧唧!」

  就在這時,門再一次被推開。

  還倒欠班主任兩千字檢討的土方十四郎倚在門前,兩指夾著一根煙:

  「真沒辦法啊,你們。」

  「所以,你從那個男人嘴巴裡問出什麼消息了?」

  「……雖然你問的是正經問題吧,」阪田銀時頭上冒出「井」字,「但是你們真選組偷聽別人說話的問題能不能改改啊!」

  「你們真是的——」他抱怨了幾聲,不耐煩地回答道,「他和我說了他的異能力。」

  他的異能力是[屋],能夠在特定的區域內許下三個願望。

  發動異能力,需要用周圍人的血來換——這就是他最開始讓手下的人和港/黑成員廝殺的原因。

  血腥味越重,他能許的願望限制越小。 *

  在遇到阪田銀時之前,他已經許了兩個願望。

  1.讓中也和那個突然闖入的女生一起被關進特定的屋子裡。

  2.指定區域內,只能存在自己的人。

  ——這就是阪田銀時看見一波人被彈出去的原因。

  至於第三個願望——

  在看到阪田銀時的時候,他立刻反應過來有些事情脫離了掌控。水田健在察覺到他武力超群時,便狠下心,在他身上浪費了第三個願望。

  「讓這個男人,離開這個區域。」他默念。

  然而……

  三秒過後,水田健看著仍然在他眼前掏耳朵的阪田銀時,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居然……不受他的異能力控制!

  後來,面對武力值完全高於他並且不受他異能力影響的阪田銀時,水田健只好默默地解除了異能力。

  ……

  「啊……」

  「異能力,」神樂托腮,「原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設定嘛阿魯。」

  「感覺好中二。」

  「喂!別說了啊!我們天人的設定不也挺中二的?說到底每個作品都有自己的特色吧,不要再說了,會被兩家粉絲都追著罵的!」

  「作者又在水字數了阿魯。」

  阪田銀時撓了撓頭,隨口道:「哦,對了,你們班的學費到底是怎麼交齊的啊?」

  小澤愛臣催他交學費的時候,偶然提到三年e班的學費已經被猿飛老師交齊了。

  說真的,猿飛那邊到底是哪裡來的錢啊?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最後,還是志村新八說道:「猿飛小姐……最近不是在學計算機嗎?」

  「啊……怎麼了嗎?」

  「她做了一款乙女游戲,好像賺了不少錢。」

  阪田銀時震驚了。

  不是,猿飛菖蒲那家伙,怎麼背著所有人一起進步了啊!她的業務能力怎麼突然那麼強了啊!

  神樂打開電腦(據說這個電腦是有錢的猿飛老師給的禮物),點開裡頭一個醒目的圖標,和眾人圍坐在榻榻米旁看著游戲。

  出乎意料的是,一切都很正常。

  雖然開頭的音樂是桂小太郎那家伙唱的rap這一點很奇怪,但起碼也是正常的音樂。

  玫瑰花瓣鋪滿了整個電腦屏幕,粉嫩的畫面讓幾個大男人都心裡發顫。接著,阪田銀時親眼看著屏幕裡出現了幾個大字:

  「銀桑!你終於打開了我給你的彩禮!你用了它,就等於答應和人家結婚了對嗎!」

  幾人立刻攔住准備爆錘電腦的阪田銀時,勸他繼續看下去。

  [歡迎進入撒醬和撒醬老公銀桑一起制作的忍者戀愛游戲。 ]

  [感受到,玫瑰花瓣的魅力了嗎? ]

  阪田銀時第一反應是想摔了電腦。

  第二反應是:算了,至少鋪滿屏幕的是玫瑰花瓣不是納豆。

  然而,就在他這個念頭響起的時候,玫瑰花瓣立刻被替代成了無數黏黏糊糊的納豆。

  而桂小太郎魔性的rap,連同納豆一起徹底映入了他們心尖。

  [感受完了,就來品鑒納豆的魅力吧! ]

  [玫瑰花瓣這種一分即離的東西已經落伍了。要表現愛情,只能是用納豆這種纏纏綿綿的像征物。 ]

  [接下來,請輸入你的名字。 ]

  為了防止阪田銀時把電腦打碎,靠譜的志村新八先他一步輸入:

  [同志]

  「……新吧唧,你不覺得玩乙游取這個名字怪怪的嗎?」

  「感覺這個乙游變得好正能量阿魯。」

  他們一邊吐槽著,一邊點了繼續。

  [背景:這是一個忍者世界。 ]

  [同志,你在忍者世界裡孤苦無依,獨自一人長大……]

  幾人嫌不耐煩,就快進了。

  [接下來,請選擇你的攻略對像。 ]

  [A.神之忍者,漩渦鳴人。

  他,一頭金發、一雙藍眸。表面反叛的他,也有一顆溫柔的心。

  如果攻略他,你會有一個非常照顧你的男友哦∼]

  [B.巔峰忍者,宇智波佐助。

  他,黑發黑瞳、帥氣逼人。表面冷漠的他,其實非常傲嬌哦。

  如果攻略他,你會有一個非常可愛的男友哦∼]

  切。

  原來是火○忍者的同人乙游啊。

  搞半天他們還以為是什麼呢。

  在劃過「王之忍者,旗木卡卡西」「無敵忍者,宇智波鼬」等攻略對像後,眾人終於劃到了最後一位攻略對像。

  「真是的……什麼游戲搞這麼多攻略人物啊,真麻煩。」

  ……

  三秒後。

  他們看著屏幕中顯示的最後一位攻略對像。驚呆了。

  只見畫面上刻著鮮紅的幾個大字:

  [Z.痔瘡忍者,服部全藏。

  他,有痔瘡。 ]


第39章

  [女友很美]:火影裡有痔瘡忍者這個角色嗎

  [龍神降臨]進入聊天室。

  [龍神降臨]退出聊天室。

  結束一天疲憊的工作,阪本真龍打開了電腦,想要和自己的網友們一起聊天。

  然而——

  「痔瘡?!」

  發現聊天室被「痔瘡」霸屏的阪本真龍,拿著鼠標的手微微顫抖,張了張嘴不知說些什麼。

  他神情復雜。

  他們聊天室雖然熟, 但也沒有熟到聊痔瘡的程度吧!可惡, 明明他上次進聊天室的時候大家還在聊校園生活的……

  只看到「痔瘡」兩個字的阪本真龍,再一次打開了聊天室。

  [龍神降臨]進入聊天室。

  [女友很美] :誒?龍醬剛剛怎麼了嗎

  [是繃帶君哦]:哇,好難得龍醬這個點過來

  [龍神降臨] :我沒事……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是繃帶君哦]:是女友君的女友啦——最近橫濱不是有一個火影乙游很火嘛, 女友君的女友在玩這個游戲

  [龍神降臨]:哦哦, 我好像有印像?是那個忍者戀愛游戲?

  [女友很美]:對

  [穗穗]:(窺屏)

  [龍神降臨]:啊……原來是這樣, 我還以為你們在聊痔瘡

  [穗穗]:是在聊痔瘡。最後一個攻略人物有痔瘡

  [龍神降臨]:? ? ?乙游男主有痔瘡?

  [女友很美]:是的……我也很詫異

  [是繃帶君哦]:好重口——

  [青蛙王子] :……日本那邊居然在流行這麼恐怖的游戲嗎?噫,好重口味的日本——怪不得me的日本好友也那麼重口味

  [龍神降臨]:不許地圖炮! ! !

  [龍神降臨] :這個人物應該沒什麼人會攻略吧? ……說真的,兩眼一黑的程度。

  [女友很美]:……哈哈。

  [是繃帶君哦]:女友君的女友在攻略哦。

  [穗穗]:我也去玩了

  [龍神降臨]:……抱歉

  [穗穗]:沒事,我是覺得很抽像才去玩的。但是玩的時候發現意外的很純情,玩家那句「喜歡一個人, 就要連他的痔瘡一起喜歡」這句話讓我很有觸動

  [女友很美] :啊……我女友也是這麼說的orz

  [青蛙王子]:可能是地區不一樣吧,我們這裡一般管這個叫抽像,不叫純情

  [青蛙王子] :但是me也想玩——什麼時候在意大利上市

  [是繃帶君哦] :話說,龍醬最近也沒怎麼上線呢。新工作很忙嗎

  [龍神降臨]:唉,是啊,工作真的很不容易

  [青蛙王子] :啊!說起來,龍醬的那個上司和jk還有聯系麼?

  屏幕外。

  阪本真龍看見這行字,陷入了沉思。

  是的,這幾天讓他沉默的就是這件事。他心裡真的很不好受。

  其實阪本真龍不怎麼喜歡mafia這份工作——但是無奈工資太多,上司雖然嚴厲但是對部下也蠻好的,所以他也硬撐著干了很多年。

  他一直認為中原干部是港/黑的良心。

  但是知道了懺悔屋發生的事情後,他對干部大人的濾鏡碎掉了。

  而且最近……他的朋友熊谷信又告訴了他一件事。

  阪本真龍心情復雜地看著電腦屏幕,那些可怕的事情又在他腦海裡浮現。

  [女友很美] :誒?什麼上司?龍醬發生什麼了嗎

  [是繃帶君哦]:就是龍醬的成年上司誘拐女高哦——超級渣男的對吧

  [女友很美] :誒誒誒? ?啊啊啊能不能報警

  [穗穗]:欺騙女高真的很過分。渣男一枚

  [龍神降臨]:我……好吧,其實是因為,我最近又知道了一點上司的其他事情。我感覺上司對她好像……好像是真愛

  [女友很美]:? ? ?

  [龍神降臨]:我們上司平常對屬下挺好的,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帶部下去吃一頓。雖然我沒去吧,但是我一個朋友上次去了

  [龍神降臨] :他說,那時候,我們上司和一個女生姿態比較親昵,還想幫她贖身

  [穗穗]:難道那個女生就是上面那個jk?

  [是繃帶君哦]:贊同樓上。

  [龍神降臨]:是的

  [青蛙王子] :……只有me一個人注意到了贖身這個詞嗎。所以你們都去了什麼糟糕的地方啊

  [龍神降臨]:後面,我朋友說上司帶他出差住酒店的時候,也帶了這個女生。我們一核對女生的長相,發現全對上了

  [是繃帶君哦] :誒……酒店、出差、帶女生……是我想得那樣嗎?

  [龍神降臨]:嗯,大概率是的

  [是繃帶君哦]:啊啊啊好惡心的男人啊

  [青蛙王子] : me不知道說什麼了……說起來,穗穗是女高嗎?

  [穗穗]:大學了

  [是繃帶君哦]:千萬不要被這種男人騙啊穗穗

  [龍神降臨]:唉……

  [女友很美]:……

  [女友很美] :龍醬你真的不報警嗎? !我覺得這樣真的很過分!她才這麼小啊……

  [龍神降臨] :成年了……報警也沒用了。但是,啊,怎麼說呢,最奇怪的是,那會兒床上還有另一個人。

  [是繃帶君哦]:? ? ?

  [青蛙王子]:是三個人嗎……啊,me這種在意大利待久了的人都覺得好肮髒

  [穗穗]:死渣男

  [青蛙王子]:死渣男

  [是繃帶君哦]:死渣男

  *

  太可怕了。

  千穗想著龍醬在聊天室裡說的那些話,一邊搖頭一邊嘆氣道:現在的成年人,生活真是太亂了。

  不像她,每天都好好學習,做很多正事。

  她驕傲地抿唇笑著,然後扯了扯阪田銀時的衣角,眼眸亮晶晶的:「愛子姐姐說等一下會過來付尾款,還有禮物送給我們!讓我們去校門口接她!」

  阪田銀時本來是不願意的。

  但是聽說禮物是草莓巴菲,他還是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說起來……小野董事長後面怎麼樣了?」

  「不知道!」千穗歡快道,「愛子姐姐說家產還在她手上,所以其他都不重要!」

  ……

  怎麼說呢,好現實啊。

  「呃,那為什麼付尾款要專門來學校啊?」阪田銀時撓了撓腦袋,「其實沒什麼必要吧?」

  「因為愛子姐姐和夏馬爾醫生是情侶關系啦!」千穗走到校門口,跟madao叔叔說著愛子姐姐的相貌,又轉身對銀時說,「我們只是順便的而已。」

  哦,那好像可以理解了。

  可能是讓他們去接她,她去給男友一個驚喜吧。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有這麼純情的戀愛啊——不知道夏馬爾情史的阪田銀時這樣感慨道。

  紅艷艷的夕陽撒在女孩的背上,紅得爛漫,紅得刺眼。阪田銀時看著她活脫的背影,腦海裡浮現出她說話時充滿稚氣的神態,忍不住笑了笑。

  果然還是個孩子。

  最開始擺出那副殺手的憂愁架子來,完全不適合她啊。

  阪田銀時這麼想著,前面的千穗就已經朝著他走來了。

  她小聲道:「銀時老師,其實……」

  「啊?」

  千穗有點不好意思。

  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非常掙扎。半晌,千穗才低聲道:「愛子姐姐讓我們等一下帶她去醫務室。」

  「啊……這件事怎麼了嗎?」

  「但是我剛剛才想起來,」望月千穗表情隱忍,「我前幾天去醫務室的時候,總是看到夏馬爾醫生和別的女老師在曖昧地聊天。」

  阪田銀時沉默了。

  等等,他剛剛以為是純愛的感情這麼快就迎來反轉了嗎?

  「怎麼辦啊銀時老師!雖然我很喜歡愛子姐姐,但是我和夏馬爾醫生才是最熟的……可惡,好難抉擇啊!」

  他也很難抉擇啊!

  阪田銀時冷汗直冒,最後只說道:「沒事,我們把她帶進去就好了,之後不管看到什麼都和我們沒關系。」

  「好的!」

  *

  在接到小野愛子的時候,阪田銀時發現千穗的臉直接變了。

  她的眼神,變得震驚。

  她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說話,但總是自己默默閉上了嘴。

  小野愛子也很詫異她的態度:「穗穗?是不喜歡禮物嗎?」

  千穗看著她手上的草莓巴菲,搖了搖頭,強顏歡笑道:「謝謝姐姐,我很喜歡。」

  「就是……就是……」她看了看阪田銀時,「我家裡喊我回家吃飯,我得趕緊走了。」

  「嗯!好!」

  和千穗揮手告別後,小野愛子也進了醫務室。值得一提的是,夏馬爾先生的醫務室並沒有其他女性在場。

  這對師生都松了一口氣。

  但是——

  千穗這點小反應,怎麼可能瞞得過阪田銀時呢。

  他好奇道:「穗穗,你剛剛怎麼了?」

  望月千穗難言地看了一眼他。

  接著,她語氣幽幽:「我以前,見過愛子姐姐。」

  「啊?」

  「那時候……在風俗店裡,」千穗捂住臉,可怕的回憶又重現心頭,「愛子姐姐是衝田同學的抖m客人,一直管他叫大人,兩個人姿態很親昵。那個帶我的姐姐還說,她想長期包衝田同學。」

  但是,小野愛子已經和夏馬爾醫生交往快半年了啊!

  天哪!

  師生二人對視一眼,最後都默契地將這兩件事拋在腦後,轉而說起了別的:「說起來,千穗你晚餐吃的什麼?吃的早餐嗎?」

  ……

  千穗的眼神變得更加一言難盡。

  銀時老師,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老師,現在才放學,我沒有吃飯,」千穗抬起頭看他,神色莫名,「而且,你剛剛是不是叫對我名字了!!!你明明是能叫對我名字的對嗎!你之前都是故意的對嗎!」

  「銀時老師!!!」


第40章

  從前從前, 有一只madao。

  他曾經是世界上最理想的丈夫。

  有編制、有顏值、有地位……每個人見了他,都要低下頭,恭敬地叫他一聲「部長」。

  他有一個美麗溫婉的妻子, 一個可愛伶俐的女兒……他們組成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但是好景不長, 他這朵花凋謝了。

  「然後呢?」深夜,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蹲在保安室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madao手上的面包。

  比起故事,他看起來更想得到保安手裡的吃食。

  長谷川泰三自己也餓得面黃肌瘦——沒辦法,他的工資在風俗店裡意外丟失了,只好每日啃著饅頭——但他還是肉疼地把面包撕了一半,遞給了那個孩子。

  男孩兩眼放光地接住了。

  「然後啊……然後, 」長谷川泰三想了想在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唇角不免勾起一抹笑,「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妻子、孩子, 失去了一切,在無邊無際的天涯裡四海為家。」

  「四海為家是什麼意思?」

  「就是……」長谷川泰三聲音小了些,「就是流浪。」

  「流浪又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意思呢?

  長谷川泰三看著男孩黏成一團的頭發還有緊緊攥著饅頭的手,心想,他們好像都在流浪。

  流浪的人不知道自己在流浪,不知是一種幸運, 還是悲哀。

  他揉了揉男孩的頭發, 嗓音不免軟了下來:「流浪啊,就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去想去的地方,一個人孤獨……不, 是一個人自由地行走。」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大叔,」他把半個面包塞到嘴巴裡, 塞得鼓鼓囊囊的,「我不喜歡聽這個故事。」

  可能是因為……太哀傷了吧。像這個年紀的小孩,總是願意聽歡快幸福的故事。

  「我是不是也在流浪,」他的語氣淡淡的,這句似乎憂傷意味過重的話,madao也無法從他口吻裡聽出悲傷的意味。

  長谷川泰三停住了摸他頭的動作。

  可能是因為傷感,可能是他被男孩小小年紀卻四海物價的經歷所觸動,也有可能是因為……

  這頭也太油了。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手,說道:「你家裡人呢?」

  男孩抬起頭,懵懂地看著他:「他們在睡覺。」

  原來是家人在睡覺所以偷跑出來的小孩嗎?好無語,這種小孩早點回家好嗎!虧他還擔心半天。

  還把自己唯一的面包給了他一半!

  madao氣得攥緊了拳頭。

  接著,他就聽小孩以一種單純懵懂的口吻說道:「我一直叫他們醒,一直一直,但他們總是醒不來。」

  madao沉默了。

  「他們睡得太沉了,」小孩的話語總是童稚,但說到這裡,口吻卻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些許悲傷,「睡得身體流著血,就像玫瑰花瓣一樣。」

  長谷川泰三看著他對著半個面包狼吞虎咽的樣子,默默地把自己手裡的那半個遞給了他。

  失去一切的madao說:「你吃吧,叔叔飽了。你叫……什麼?」

  他的嗓音很干澀。

  「我叫右鬥。」

  他把干硬的面包就著口水咽了下去。接著,右鬥睜著一雙圓眼,似乎是隨口一問:「那madao最後怎麼樣了?」

  「最後?」

  「嗯,就是現在。」

  madao說:「他還是在流浪。」

  「那他後悔嗎?」

  「不,」madao說,「他不後悔。」

  *

  之後發生了什麼, madao已經忘記了。

  他只依稀記得,右鬥在聽到他的話後,先是冷笑了一聲,然後將面包拋給了男人,揮了揮手果斷走道:

  「你自己吃吧。」

  「我才不想吃別人吃剩下的東西呢,」他說,「又冷又硬,真難吃。」

  這個小孩,真是任性啊。

  吃完晚飯去夜巡的長谷川泰三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自打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他和阿初也好久好久沒有再見面了。

  ——雖然就算在那個世界,他們也很少見面吧。

  長谷川泰三內心沉重地打開手電筒,又不自覺在腦海裡浮現出右鬥的模樣。

  他和右鬥,已經認識好幾天了。他總是會在深夜的這個時候出現,躲在保安亭下似乎只是為了和一個人聊天——畢竟,總不可能是圖madao那半個冷硬面包吧。

  這幾天,madao也給右鬥講了不少故事。

  像是madao的故事,保安的故事,長谷川泰三的故事,還有……學校裡的鬼故事。

  一想到那個鬼故事,正在巡邏的長谷川泰三又沉默了。

  銀魂學園裡,這幾天正流傳著這樣的故事。深夜的食堂總是出現哢吱哢吱的聲音,夜晚的教學樓總是幽幽地點著一盞燈而且傳出朗朗讀書聲,還有——

  夜晚的每一處角落,似乎都能聽見噠噠噠的腳步聲。

  長谷川泰三摸了摸起著雞皮疙瘩的雙臂,心道:咋可能。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有鬼啊?哈哈哈……

  他這麼想著,就情不自禁走到了教學樓。

  夜晚的教學樓總是靜謐的——畢竟總不可能有人大晚上來這裡讀書吧? madao心裡想著這個猜想,不免笑了笑。

  學校裡那幫不愛讀書的家伙,怎麼可能——

  「!」

  唯物主義者madao先生上了樓梯,並且依稀瞥見一間教室裡發著昏黃昏黃的微弱燈光。

  不會吧……

  一定是看錯了吧!

  madao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後退了一步,閉上眼,又再次睜開眼,緊張地往前繼續巡邏。

  他的腳步已經虛浮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那個發著微光的教室,然後——

  「長谷川先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有人在背後悄無聲息地拍了拍他的背,令本就長谷川泰三嚇了一跳。就在他幾乎是以為鬼魅現身的時候,一個頭發凌亂穿著校服的女生出現在了他面前。

  她雙眼凝著一層厚厚的黑眼圈,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本中世紀的恐怖小說——陰郁又頹喪。她光是站在那裡,就像是一片黑夜裡的森林,潮濕又黑暗,人們不自覺地踩下,卻發現是一池沼澤。

  她是明阪南朝,三年e班的學生。

  驚魂未定的長谷川泰三看著她,才發現她手上還拿著一本攤開的數學書,似乎是……在深夜學習?

  長谷川泰三皺眉:「你怎麼……沒有回家?」

  南朝沉默了。

  半晌,她才緩緩開口:「我沒有家。」

  ……

  長谷川泰三看著她不算髒的衣服,皺了皺眉道:「你的父母呢?」

  「去世了。」

  不知是不是長谷川泰三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女孩和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顫顫的。難道是哭多了? madao不懂。

  但他懂一件事。

  這個女孩絕對很可憐。

  她扭捏地解釋道:「長谷川先生……求您不要告訴學校……我只有這個地方可以待了。」

  長谷川泰三望著對方幾斤懇求的眼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被老板辭掉了,沒有錢付房租,就被趕了出去……我真的沒地方可待了,學校宿舍的錢我也付不起,所以才每天住在學校裡。」

  她再次請求:「求您……不要告訴學校好嗎?」

  明阪南朝的模樣不似作假。

  她看起來真的很難受,而且……她那副面黃肌瘦的樣子,也是對她所言的最大證明。

  長谷川泰三還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什麼話也不說。明阪南朝忐忑地等著這位保安叔叔的回答,卻遲遲等不到對方的答復。

  接著,寧靜的走廊上,響起了一道肚子叫的聲音。

  南朝一下子紅了臉,捂住肚子小聲道:「對不起……」

  長谷川泰三這才好像如夢初醒,嘆了口氣道:「和我來吧。」

  「我……」難道,長谷川先生要趕她走?那她以後怎麼辦?

  明阪南朝無措地看著那個男人,雙手緊張到不知該往哪裡放。接著,轉過身的長谷川泰三見女孩駐足不前的模樣,無奈解釋:

  「我帶你去食堂找點吃的。」

  「高三學習總是要食物充能吧?」長谷川泰三說,「走吧。」

  *

  「銀桑,現在都這麼晚了,我們在食堂找東西吃會不會不太好?要是被發現了……」

  阪田銀時從一堆食物中探頭,對志村新八說道:「你也太不懂了新吧唧。」

  「食堂的這些東西啊,要是我們不及時吃完,留下來的就是要給學生吃的了!這些學生平常壓力就這麼大了,要是還吃剩飯剩菜……唉。」

  「就是說啊新吧唧,」神樂一邊咬著剛剛烹飪好的大雞腿,一邊說道,「我們可是為學校學生做貢獻啊。」

  志村新八小聲道:「不是啦……我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個。」

  某位眼鏡先生有些扭捏:「因為我聽說……深夜的銀魂學園,會發生一些靈異事件。」

  「像是食堂會發出奇怪的聲音,教學樓會發出奇怪的聲音,還有……各種地方都會傳來奇怪的聲音。」

  這邊的神樂絲毫不受影響,另一邊的阪田銀時就已經強行咽下大雞腿,緊張地問道:

  「什麼……什麼奇怪的聲音?」

  志村新八見這招有效,便壓低了聲音道:「我聽他們說,有人晚上去學校裡拿書的時候,經過食堂……」

  「就聽見吱呀吱呀吱呀……的聲音。」

  「而且最奇怪的是,」志村新八說道,「食堂的門,分明是鎖著的。」

  天哪……

  阪田銀時一聽,就害怕得忍不住分泌唾沫。接著,他就聽見神樂說道:

  「可是……我們也是翻窗過來的啊。」

  ……

  還真是這麼個理。

  阪田銀時很大地「嘁」了一聲,說道:「切,肯定是什麼人混進來吃東西了吧。真不要臉啊,居然來吃學生的東西。」

  「……銀桑,總感覺我們很沒資格這麼說別人。」

  談笑間,幾人便把銀魂學園的校園怪談當成了無稽之談。然而,就在三人放松警惕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陣腳步聲。

  那腳步時遠時近,忽近忽遠,伴隨著晚風吹趕葉片的沙沙聲,此刻聽來格外滲人。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那個……神樂,」阪田銀時發抖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剛剛是不是說要上廁所?我陪你去吧?」

  「……喂銀桑!你倒是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啊!哪有人會要求女孩子一起上廁所啊!神樂你快點拒絕他啊!」

  「可以啊,」神樂無所謂地吃著大雞腿,說道,「銀醬你先去吧,我等一下再來。」

  「不不不,我是說我們兩個一起去啦……上廁所的人不去廁所,那陪著的人怎麼去啊!」

  「少胡說八道了啊銀桑!你根本不應該陪神樂一起上廁所吧?你陪我一起上廁所才是最應該的吧,好了我們現在快去上廁所吧!」

  「喂新吧唧,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對不對?其實你也想找人一起上廁所對不對?哼,真是膽小啊新吧唧。」

  ……

  食堂內一片聒噪,但食堂外卻久久地陷入了安寧。

  微風將地上的葉片吹起,葉子與地面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madao和南朝就這麼站在食堂前,聽著裡頭傳來的時斷時續的聲音。

  門的隔音並不算太差,也因此,他們在外面只能聽見一片混亂的聲音,以及椅子移動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明阪南朝和長谷川泰三對視一眼,內心都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糟糕。

  好像……鬧鬼了。


第41章

  「那個, 應該不會是鬼吧??喂神樂!喂別吃飯了,你說句話啊神樂!」

  神樂一臉無語地從一堆食物裡探出頭來,鼓著嘴說:「煩死了銀醬,怎麼可能有鬼嘛。我肚子都餓死了快讓我吃點飯阿魯。」

  「銀桑, 我突然想起來那個腳步聲……我聽說長谷川先生是要夜巡吧?會不會是他半夜來食堂巡邏啊?」

  「對啊, 說不定madao就是肚子餓了來食堂吃飯阿魯。」

  阪田銀時一聽,覺得有些道理。

  他松了一口氣,一把拉住了旁邊的志村新八, 說道:「喂, 八桑, 你快去看看前面到底是誰。」

  志村新八表示要別人陪他一起去。

  幾番爭執之下,最後由志村新八和阪田銀時二人默默地來到了大門邊。

  他們根本看不清門外有誰,只是模糊地看見有兩個徘徊的人影在晃動。黑夜特有的靜謐加強了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將幾人的恐懼放大了好幾分。

  阪田銀時在旁邊嚇得牙齒發顫,手緊緊攥著志村新八的衣服。接著,志村新八帶著全萬事屋的希望,敲了敲門小聲道:

  「那個……請問,請問, 您是鬼魂先生嗎?哈哈……」

  阪田銀時瞪了他一眼。

  「你在說什麼啊新吧唧!怎麼可能會有鬼魂承認自己是鬼魂啊!而且哪有人會這樣問問題的啊!」

  話音剛落,他們看見,門外那兩個人影停止不動了。

  阪田銀時咽了咽口水。

  接著,門外那兩個人影又突然同步往前走了一步。

  阪田銀時立刻衝上前捶門,一邊用力一邊大喊道:「喂你們到底是誰啊!快說啊!到底是不是人啊?是人就快說啊!!!!是鬼就趕緊走,是人就敲個門啊!」

  *

  明阪南朝和長谷川泰三就站在食堂的門口。

  因為大門的設計原因,他們看不見裡面的景像, 但裡面的人可以依稀看見他們的影子。

  他們聽著食堂內傳來的吱呀吱呀的聲音,都有些害怕——當然,最害怕的還是madao 。

  長谷川泰三轉過頭對南朝說:「那個……同學,你別害怕啊。那些校園傳說怪誕鬼故事什麼的肯定是假的,你千萬別害怕啊。」

  按理來說,他是不應該害怕的。

  但這是異世界啊!

  在這種陌生的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雖然是和同伴一起穿越過來的,但他和同伴的聯系也很少——當然多少會害怕一點啊。

  而且,誰知道這個異世界裡面到底有沒有鬼啊!聽銀桑說連超能力都有啊!

  旁邊的明阪南朝看著madao咬唇的模樣,出聲安撫道:

  「學校裡可以住宿吧?會不會是住宿的學生覺得肚子餓了,所以來食堂找點東西吃?」

  好有道理。 *

  madao思考了一下,心想,會不會是銀桑那幾個?畢竟他們一向事情很多,說不定現在就在食堂找東西吃。

  這麼一想, madao便姿態從容地走上了前。

  兩秒後。

  食堂大門被瘋狂地捶打,madao依稀聽見裡面傳來「人」「鬼」之類的字眼。長谷川泰三頓時往後退了一步。

  他僵硬地轉過身,對明阪南朝說道:「那個……那個……」

  穿著制服的女生從容地笑了笑,走上前敲了敲門。

  「您好,」明阪南朝這麼說,「請問裡面是誰啊?」

  她很有禮貌地在敲門, madao也在旁邊咽著口水緊張地看——然而,裡頭的人已經炸鍋了。

  「銀桑?她聽懂你的話了?!真的有人敲門了啊!!!!」

  「我剛剛說的是'是人就敲門'對吧?我應該說的是這個吧?那既然我說的是這個,說明外頭那個就是人對吧?」

  志村新八陷入了沉思。

  神樂也一邊嚼著雞腿,一邊神色凝重地看著他。

  阪田銀時頓時緊張了:「喂?你們為什麼不講話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說啊!」

  半晌,志村新八才沉重地說道:「銀桑……其實,這個門的隔音挺好的。按理來說,如果是人的話,在外面應該是聽不到我們說話的。」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那句話是——

  但如果是鬼的話,就不一定聽不到了。

  阪田銀時看向大門的眼神霎時怔住了。而與此同時,有條不紊的叩門聲仍然在繼續,他們清晰地看見那個門外的影子在敲著門,似乎對裡面的場景毫不畏懼。

  這就像……電視劇裡所演的索命亡魂。

  阪田銀時立刻拽著兩個小孩跑到了窗戶旁邊,想要翻窗離開。

  然而,想要一起翻窗的並不只是他們三個人。

  食堂門口的madao二人見內部沒有回應,也都奇怪地看了彼此一眼。接著,還是明阪南朝思索了幾秒,大著膽子道:

  「應該真的是住宿的人吧,我去窗子那邊看看。」

  madao同意了。

  在食堂內外,兩波不知道彼此存在的人都各自向窗戶走去。阪田銀時三人跑得飛快,幾乎是立刻奔到了窗子前。

  他們甚至來不及大喘氣,阪田銀時就立馬把窗子往旁邊一拉,想要跳著翻出去。

  然而——

  「快走啊!你們兩個!」阪田銀時打開窗後,第一時間轉過頭催促兩個小孩。但是,志村新八和神樂的表情卻出乎他的意料。

  他們兩個人都愣住了。

  兩個穿著睡衣的小孩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的場景,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像看見了什麼極恐怖的東西。阪田銀時看著他們的神色,顫抖著聲音道:

  「喂,你們兩個……」

  神樂和新八卻沒有聽完阪田銀時說話。他們二人在反應過來後,皆轉過身撒腿就跑,留下阪田銀時一人面對窗外的景像。

  阪田銀時轉過頭。

  阪田銀時生澀地轉著脖子,拿著手電筒往窗外照——

  一個詭異的人臉浮現在他眼前。

  那是一個長發女生。她的劉海剪得參差不齊,頭發凌亂得不可思議,甚至連皮膚也蒼白得像牆紙一樣。

  阪田銀時用一生中最快的速度將窗關上了。

  明阪南朝看著突然緊閉的窗子,陷入了沉思。

  外面的madao還在旁邊不知所措著,裡頭的阪田銀時就已經脫力到癱坐在地上了。

  他的腦海裡不斷浮現著方才看到的詭異人臉,一股懼怕在心裡油然而生。想到剛剛離他而去的兩個小孩,阪田銀時為了給自己鼓氣,開始唱起了歌:

  「嘟嚕嚕嘟嚕嚕嘟嚕嚕……」

  「啊呸呸啊呸呸啊呸呸……

  ……

  窗戶外。

  本來放下了心的madao聽著食堂內傳來的聲音,總算知道了裡面的人是誰。

  ——果然是鬼啊!

  由於可怕的隔音問題,阪田銀時的歌聲在他們兩人耳邊變成了混亂模糊的鬼哭狼嚎。長谷川泰三腦子一轉,便立刻拽住正發呆的明阪南朝跑了出去。

  喧囂的晚風撲面而來,二人顧不得發絲貼臉的瘙癢,只是不顧一切地向外跑去。

  madao緊緊拽著這個陌生女孩的手,大聲道:

  「這個學校真的有鬼!我們快跑吧!一定要跑出去啊!同學!」

  靜謐的夜晚,最終以五人的心煩意亂結束。

  但我們的madao篇還沒有結束。

  *

  那天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中原中也忙完之後,又將那兩個奇怪的人細細想了幾番。

  和那對師生在床上的時候,中原中也不止一次嘗試過對他們使用異能力。然而,他失敗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先想和銀魂學園保持距離的中原中也,在發現這個情況之後,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他現在已經下定決心,要探察這件事的真相。

  但是——

  到底要以什麼身份接近他們呢?

  此刻,他和屬下正在池塘邊做一樁調查任務。他腦海裡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卻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這個背影……

  是銀魂學園的制服?

  怎麼又是這個學校!

  中原中也有一種抓狂的感覺。但是,他仔細一看,發現不僅校服眼熟,就連那頭銀色的頭發也讓他覺得格外熟稔。

  是望月千穗!

  現下正是清晨,周遭安靜的連蚊蠅聲都聽得見。幾乎沒有人會在早晨出現在這個地方,但這個穿著校服的女孩……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中原中也邁著步子,忍不住靠近了她。

  「千穗小姐?」

  望月千穗轉過頭,一雙困倦的金眸迷蒙地看著他,似乎是剛剛從夢鄉中被拉醒似的。中原中也看著她疲倦的模樣,又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到了池塘之中。

  她的小腿肚幾乎要沒入池塘裡去。

  她到底……是在做什麼?

  「中……嗯……」望月千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著眼前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是偵探先生!」

  ……

  所以還是記不住他的名字是嗎!

  夠了!

  不過……她倒是提醒自己了。中原中也決定繼續用偵探這個身份接近她們。

  他不否認這個稱呼,耐著性子道:「千穗小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偵探先生看著那個女孩孤單的背影,又將目光停留在她充滿愁緒的眼眸中——一道念頭突然劃過他的腦海。

  這是……

  自殺?

  難道,她是想跳河!

  遭受重大打擊的少女,在池塘邊整整坐了一晚上,最後想不開——跳河自盡。

  天哪。仔細一想,他身邊以前好像確實有個會在這種地方跳河的人?

  千穗無視中原中也看著她的復雜眼神,疑惑道:「偵探先生怎麼會來這裡?是工作嗎?」

  「恩,」中原中也附和,「我有一個調查任務。」

  「這樣子啊。」

  少女沒有多問。她只是在回答過後,轉過頭,靜靜地看著池塘盡頭的景像。

  中原中也望著她的側臉,心裡想了很多事情。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是遇到挫折了嗎?是遇到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了嗎?她真的要輕生了嗎?

  她……沒事吧?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要急死了。

  但他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他坐到千穗旁邊,以一種熟稔的口吻開口道:

  「千穗小姐最近過得怎麼樣?」

  千穗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和平常一樣。」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想著這幾天在懺悔屋裡聽她傾訴的事情,但實在想不到有什麼事和悲傷有關。最後,中原中也不自在地瞥著她那雙寫滿憂郁的金色眼眸,低聲道:

  「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雖然我們才第二次見面……但是,如果你有想要傾訴的事情,可以告訴我?」中原中也告訴自己,這都是為了和他們拉近關系。

  他緊接著道:「有些事情,和陌生人說反而更自在吧。」

  千穗掙扎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其實她對這個男人印像不深。唯一比較清晰的是,他先前和銀時老師和自己都躺在一張床上過。

  她足足將中原中也盯了有五秒,才緩緩地嘆了口氣。

  「你真的要知道嗎?」

  千穗的語氣很凝重,但話語輕得似乎馬上就要飄走——中原中也想到她可能即將逝去的生命,想到剛剛在遠處看到的她的單薄孤冷的背影,便極為感慨。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他這麼回答。

  不管是出於「要和他們近距離接觸」的目的,還是別的結果,他都不想讓一個年僅18歲的高中生失去生命啊。

  兩人無意間對視了一眼,又各自移開了視線。

  僅僅那一眼,中原中也就從她的眸中看出了許多情愫。那種無奈和憂郁,那種發生了事情但又不好意思的無助,以及渴望和人傾訴的孤單,他都從那雙布滿愁緒的金色眼眸中看到了。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吧……」

  中原中也看著她再次轉過了頭,一張明顯睡眠不足的臉出現在了他眼前。

  「偵探先生,其實……」望月千穗的語氣沉重,似乎是遭遇了什麼重大事故,「其實我……」

  「我早上想要下去游泳的時候,坐在池塘邊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

  她指了指自己陷在池塘裡的小腿,對著中原中也唇齒微張:

  」然後,我的腿麻了。」


第42章

  中原中也看著女孩一臉憂郁的神情,久違地陷入了沉默。

  ……不,真的是久違嗎?

  中原中也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在遇到銀魂學園的人之後, 好像經常陷入詭異的沉默。

  但是,他想問……為什麼啊!為什麼會有人大早上起來去池塘游泳啊!為什麼會有人在游泳之前做心理建設然後腿麻了啊!明明她一直頂著一張哀愁的想跳樓的臉啊!

  偵探先生強忍住自己想吐槽的意願,耐著性子問:「你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游泳?」

  千穗眼神掙扎,溫吞道:「偵探先生,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啊?」

  「因為我們學校最近流傳著一些詭異的傳說……說是學校裡總是傳出來可怕的聲音,可能是鬼魂在出沒。我一想到這些,就很害怕。」

  「我太害怕了, 就提前出門去學校了。」

  中原中也看見這個女孩雙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膝蓋,全身似乎都在發顫:「但是……但是,我在去學校的路上,突然碰見了兩個正在狂奔的人!」

  中原中也感覺有哪裡不對:「呃,你害怕學校的鬼,為什麼還要提前去學校呢?」

  「當然是因為,我在學校有在乎的人了!」望月千穗語氣激動,「要是銀時老師在學校出事怎麼辦!要是銀時老師有事!我……」

  她哭喪著一張臉:「我就感覺這個世界都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他唇齒微張,很想說出一些「這個男人到底哪裡有這麼重要啊?」「這也太扯了吧,這個作者是不是在勉強維持邏輯啊?」之類的吐槽的話。

  但是,在看到千穗一臉悲傷的神情時,他還是嘗試理解,艱難地安慰:「沒事的……既然那位銀時老師這麼厲害,那他一定會沒事的。」

  「沒錯……你說得對!」

  這麼快就被哄好了?這麼快的嗎?

  中原中也繼續問:「那那兩個在路上狂奔的人,是怎麼回事?你不會懷疑他們是鬼吧?」

  說不定只是兩個……熱愛夜跑的人呢!而且她到底提前了多久去學校啊!不會是半夜根本沒睡直接去學校了吧!

  千穗搖了搖頭, 小聲道:「你知道madao嗎?」

  「啊?」

  「神樂同學告訴我,」望月千穗神色凝重地看著他,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看見她如此嚴肅的樣子,「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madao的生物。他們沒有工作、沒有家、沒有親人……」

  「 madao們會在各種地方出現。他會在晚上給小孩講鬼故事,會在別人發壓歲錢的時候把整個世界變成madao循環,還會睡在公園裡嚇唬別人!」

  「 madao……超級恐怖啊!」

  ……

  這到底有什麼恐怖的!這不就是普通的無業游民;嗎!

  「我一看見那個飛奔著的模糊影子,我就知道,他一定是madao !他要麼是鬼,要麼是在被鬼追!」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那madao身邊的另一個人呢?」

  千穗打了個寒噤。

  她聲音發顫:「另一個人頭發亂亂的,長長的,皮膚特別白,還穿著校服……」

  「所以,是學生?」

  千穗小聲道:「也有可能是女鬼!」

  她很嚴肅:「我想了很多種可能。一種是他們都在躲避鬼的追趕,一種是madao是鬼學生妹是人,一種是學生妹是鬼madao是人,最後……」

  「……停。」中原中也忍無可忍,「那你最後去學校了嗎?」

  「我以為是鬼……就不敢去了。」她悲傷地說,「然後我就跑到了池塘邊上,想要跳到水裡躲鬼……但是我又怕鬼剛好在水底。」

  好吧。

  千穗的解釋就到此為止。接著,她就一句話也沒有再說了。她望著剛剛泛起魚肚白的天,神情有些不自在地看著中原中也,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止住了嘴。

  中原中也也很想說些什麼。但是他見女孩一言不發,也不好意思提出疑問。

  「你還打算去上學嗎」「現在你准備怎麼辦之類」的話在口中就是問不出來。中原中也做好心理准備後,卻又看見望月千穗慢慢離他離得很遠。

  她很吃力地挪著身子,想往遠處坐著。

  ?這是什麼意思?

  中原中也有一種被冒犯到了的感覺。

  難道這是在趕他走?

  見男人神色不爽,千穗小聲解釋道:「上次你說,要離男生遠一點的。」

  他好像確實說過這句話。

  這時候中原中也的神色已經緩和了不少:「這種時候不用的……」

  千穗沒有聽懂:「什麼時候不用?」

  「……沒什麼。」偵探先生立刻揭過這個話題,低聲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腿好點了嗎?」

  千穗看著對方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猶豫片刻後便道:

  「坐池塘邊之後,我的腳踝又被海草纏上了……所以我才腿麻了。」

  「我解了好久都解不開……」千穗憂傷地對上中原中也無語的眼神,語氣別扭道,「那個,偵探先生……」

  能不能幫她把海草解開啊!

  她其實急著去上學啊!

  中原中也自然明白她的話外之音。雖然他很想說「為什麼池塘裡會有海草」這種問題,但他還是忍住了。

  他一副極體貼的模樣:「我會幫你解開的,千穗小姐。」

  望月千穗表示很滿意。

  她立刻吭哧吭哧地挪得離中原中也很近,但是似乎那個「海草」拽得很緊,讓她的動作顯得十分吃力。中也見狀,便主動貼得離她近了些,俯下身道:

  「先別動了。」

  他本來沒有別的感覺的。

  他原先以為只是幫個忙而已,心裡並沒有其他感覺。但是在低下頭看見女孩纖長的小腿時,中也突然不知道要把手往哪裡放了。

  甚至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裡。

  她的腿也許是在水裡待得久了些,微微隆起的腿肚泛著浮腫的白。雙腿略微地往後靠,看起來像是在表達羞赧。

  怎麼想她也已經成年了吧……而且前陣子他還跟女孩說「要跟男生保持距離」之類的話,結果自己……啊,但是他這次也是有原因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這是有正當理由的」,就聽見千穗有些害羞地說:

  「那個……偵探先生……你拽得有點緊,我有點痛……」

  偵探先生看著自己還沒伸出去的手,陷入了沉思。

  這位偵探先生還來不及反駁這句話,就情不自禁將視線移到千穗的腳踝。水底下,似乎有一道淺淺的陰影突然拽住了女孩的踝部,拽得死死的,像是溺水的人在拉住海上的一根木棍。

  中原偵探說:「……其實,我沒有拉住你。」

  望月千穗害羞抿起的唇角登時凝住了。

  她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腳踝,發現自己分明有一種被手指抓住的觸感。她轉過頭,看著中原中也空無一物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陷在水裡的腳踝——

  「啊啊啊啊啊!!!是水鬼!!!」

  她不知是從哪裡汲取的力氣,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將「水鬼」掙脫開,拽住中原中也的胳膊就往前跑:「快跑!!!」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千穗跑了幾秒,又反拉住她的手,安撫道:「你轉過去,好像有人在求救。」

  千穗掙開手,捂著眼睛道:「不行不行,我怕鬼。」

  「……不,」中原中也無奈,「可能是有人快溺水了,所以拽住了你?」

  千穗不信:「誰大早上會去池塘旁邊?」

  ……

  中原中也看著她,欲言又止。

  那個人不就是你嗎?他很想這麼說。

  過了幾秒,千穗還是小心翼翼地轉過了頭,仔細看著水裡冒出來的咕咚咚的泡泡。一個小男孩被一雙大手托了起來。

  那雙手是褐色的、布滿皺紋的……這是一雙有過太多經歷的手。

  千穗顧不得自己酸脹的雙足,立刻跑到池塘邊想要把男孩扶上來。但因為雙腳實在難受,她看上去幾乎要跌到池塘裡去——

  但她還是把男孩拉起來了。

  中原中也最開始是很懷疑這個女生的身份的,甚至他還偷偷去調查了一下這個人的底細——但得出的結果仍然是沒有問題。

  可是,從她剛剛的身手、她老師的身手以及她的老師來看,望月千穗應該並不是什麼尋常之輩。

  不過……

  「應該不是壞人。」他呢喃。

  怎麼會有壞人,會在自己也無暇顧及的情況下,挺身而出救另一個人呢。

  他來不及發愣,便上前和千穗一起把水中的另一個人拉了上來。

  那個人戴著一架墨鏡,滿眼寫著頹唐與疲憊。他在看到右鬥還完好無損之後,才直挺挺地躺了下去,一副一晚上都沒有休息的樣子。

  不知怎的,在看到他時,中原中也就想起了——

  「是madao!」千穗失聲驚叫。

  沒錯。

  這不就是她剛剛說的那個madao星人嗎?

  *

  夜裡, madao帶著明阪南朝飛奔出了銀魂學園。

  他們一邊大喘氣一邊從銀魂學園出來。但很快,madao就發現了哪裡不太對。

  ……他不是出不了校門嗎?

  長谷川泰三逃跑的時候,穿過喧囂的晚風,穿過樹葉和柳絮,穿過同樣在奔跑的望月千穗……最終,他在一棵樹下停了下來。

  他看著明阪南朝,突然想起自己上次是怎麼出校門的。

  好像那一天……他躺在地上,就是明阪南朝把他扶起來的。

  而今天他出校門,也是這個女生和他牽著手。

  在意識到這些的時候, madao明阪南朝的眼神就有點不對了。他若無其事道:「那個,我們都逃到這裡了……應該沒什麼事了。我們就先休息會兒吧。」

  「好。」

  氣氛就這樣沉默下去。 madao覺得自己一定要說些什麼套套這個女生的話,便強行找了個話題,問道:「你是哪個班的?」

  「高三,e班。」

  是猿飛菖蒲的班級啊——

  感覺和他們確實有點緣分。

  「你手上一直拿著書……你是不是成績很好啊?」完全屬於沒話找話的範疇了。

  而明阪南朝則陷入了沉默。半晌,她才低聲解釋:「我成績不好。」

  madao「哦」了一聲,空氣又陷入詭異的寧靜。

  就在他們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沉默之際,安寧的空中突然響起一串肚子叫的聲音。兩人同步捂起了肚子,眼神極不自在——

  「抱歉長谷川先生……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抱歉,我晚餐沒吃飽。」

  兩人聽著對方的同步解釋,皆忍不住笑出了聲。尷尬的氣氛也緩和了好幾分。接著,明阪南朝好奇道:

  「長谷川先生不是剛發工資嗎?怎麼這麼省?」

  工資花完的長谷川泰三沉默了。

  他不自在地撓了撓後腦勺:「成年人要花錢的地方很多……」

  明阪南朝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呃,你是一直待在學校嗎?」長谷川泰三想到先前那個男孩子,總是有些放不下心,「你在學校有沒有看到一個藍色頭發,綠色眼睛的男生?大概是七八歲。」

  「我沒有見過。」明阪南朝有點遲疑,「他叫什麼名字?」

  「右鬥。」

  這下女生的表情就極為奇怪了。

  madao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敏銳道:「怎麼了嗎?」

  明阪南朝低著頭,不知是在看自己的鞋尖還是在看路燈下飄忽的人影。接著, madao聽見她用一種極虛幻的語氣說:

  「一年半前,有一個藍發綠眸的男孩異能力暴動,殺了自己的父母。他的名字就叫右鬥。」

  「據說到現在……有關人員都在抓捕他,想讓他伏法。」如果讓madao回憶,他會發現此刻這個女生的語氣非常奇怪,「這件事鬧得很大,長谷川先生從來沒有聽過嗎?」

  madao背後立刻起了冷汗。

  果然,這件事讓別人起疑了嗎?

  長谷川泰三打了幾聲哈哈:「我很少關注這些……或者早就忘記了,畢竟都是一年前的新聞……」

  異能力這個詞他倒是聽銀桑說過。但是,一個在一年前僅僅只有六七歲的小男孩,到底有多強的異能力,足以把成年的父母殺死?

  明阪南朝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便低聲道:「聽說那對夫妻關系並不好,在准備離婚,沒有人願意帶右鬥。」

  「從出生開始,他的身體就帶著不少大傷小傷……」明阪南朝低下頭,不知是想起了右鬥還是想起了自己,「雖然很可憐……但是上面似乎還是准備處死他。」

  「為什麼?」他捏緊了拳頭。

  「因為……異能力者和普通人這兩個群體本身就足夠敏感?」

  不只是如此。

  絕對,不只是如此。

  曾經身居高位的長谷川泰三能夠理解上頭的顧慮。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擁有這麼強大的異能力,要麼為他們所用,要麼……

  長谷川泰三嘆了口氣。

  「網上有人舉報,說最近有在附近看到右鬥的身影,」明阪南朝這樣說,「可能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要被……」

  長谷川泰三沒有再說話。

  三秒以後,明阪南朝不再從他的眼神中看見凝重的神情。那個男人流露出一如既往的疲憊和倦意,但講話的口吻卻極為溫柔:

  「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不過等一下我有點事,」他這樣說,「我陪不了你了。」


第43章

  長谷川泰三醒來的時候, 太陽已經把他的身體衣服都吹得干燥了。

  他一睜開眼睛,萬事屋四人、右鬥還有一個他眼生的男人就將他圍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他。

  腦袋裡一片眩暈, madao不知道是由於溺水, 還是因為那異世界的太陽。透過七彩的陽光, 眼前那群人的模樣映在他的眼簾。

  多年以後,他都不會忘記明阪南朝孤單一人站在那些人身後的樣子。

  *

  中原中也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千穗,掏出了最新款的手機,打電話給了別人:

  「銀時老師!大事不好了!……什麼?和鬼沒有關系!……是長谷川先生!長谷川先生出事了!」

  她掛斷電話,見中原中也眼神停留在她的手機上,便疑惑道:「怎麼了嗎,偵探先生?」

  「……沒什麼, 」他吞吞吐吐道,「你這手機……」

  說好的沒有手機呢!

  說好的貧困生呢!

  說好的家庭困難呢!

  千穗面對著中原中也的眼神,突然想起了那一天他說自己沒有手機的事情。她明白了,這位先生一定是因為這個有點心裡不舒服。

  她立刻裝窮道:「為了買這部手機,我已經餓了好久好久了……」

  「其實我以前也沒有手機,」望月千穗仰天落淚, 「但是在這個世界,沒有電子產品實在是寸步難行,我就獎勵自己餓幾天買了一部手機。」

  中原中也本來是不太相信的。

  但是她的眼神實在是太真摯了,甚至眼裡那抹若隱若現的淚花似乎都透露著悲傷的氣息。

  其實千穗也沒有完全騙人。她現在真的變窮了。

  知道銀時老師是異世界人之後,還是富婆的千穗立刻經辦了阪田銀時他們的新世界手續——給他們置辦了手機、身份信息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她本來是有很多錢的。

  但她本身就不是什麼攢得住錢的人,這幾個月的修養期已經讓她花了很多積蓄,給大家置辦完東西之後更是窮到吃土了。

  情到深處, 她眼淚汪汪道:「我已經好久沒有吃肉了。」

  偵探先生沉默了。

  「你別哭了……」中原中也看到她流淚就想到那天她精神不正常的樣子,「我們……」

  他話說到一半,兜裡的手機就傳來了振動的聲響。望月千穗眯著眼睛看著他的口袋,說道:「你不是沒有手機嗎?」

  ……

  中原中也很難形容自己這一剎那的尷尬。

  明明應該算是她先騙的自己,為什麼現在羞愧的人是他呢!他們的角色是不是調換了啊?這也太過分了吧!

  他大腦急速旋轉:「啊,其實那天我手機壞掉了,這幾天又買了個新的。」

  接著,他又繼續重復了望月千穗剛剛說的那句話:「這年頭沒有手機怎麼工作啊,哈哈哈。」

  千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中原中也尷尬地打開手機看了看消息,交代了屬下一些事情之後,就轉過頭觀察起了那個坐在地上的女孩子。

  她似乎腿不怎麼舒服,原先蹲在地上的姿勢轉而變成盤腿而坐。她一臉嚴肅地看著madao和右鬥,眼眸微蹙,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

  這個女生總是給他異樣的感受。

  有時候線條粗得令人發指,有時候卻好像很精明。簡單來說,就是看起來很好糊弄,但其實……

  「madao!!!」

  什麼聲音?

  中原中也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往聲源處看去,就見到一個橙發女孩和一只眼鏡架還有一個陰郁女生急匆匆地朝這裡奔來——

  他們的前頭,站著同樣行色匆匆的銀發天然卷。

  千穗也聽到了伙伴們的聲音,她含著熱淚招呼道:「銀時老師!神樂!新吧唧!」

  「madao!」

  「長谷川先生!」

  志村新八來到中原中也面前,沉痛道:「您就是那位好人先生嗎?難道長谷川先生他真的……?」

  中原中也被這樣的語氣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愣了片刻:「呃,對……」

  聽了他的回答,這三人皆是一副晴天霹靂的模樣。他們立刻跪在了madao面前,喊道:

  「madao……我們終究還是來晚了。」

  「長谷川先生……我們……」

  他們的悲傷最終感染了一個同樣暈倒在地的男孩。

  右鬥睜著迷蒙的雙眼,嗓音沙啞道:「發生什麼了?」

  發生什麼了?

  中原中也表示自己也很想知道。

  他很多次想要插口說「madao還沒死」,但都被這些人的悲傷堵得啞口無言。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這群人是故意的。

  接著,他又看見體力不支的右鬥也同樣跪在了madao身邊。

  萬事屋三人、千穗還有右鬥把madao身邊圍得水泄不通。雖然沒有人回答右鬥,但右鬥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了。

  他的恩人,為了救他……溺水而死了。

  他臉上的墨鏡在水中已經碎了大半,而他的這個人……似乎也已經去到了另一個地方。

  右鬥跪在旁邊,久違地流下了淚水。

  「這就是madao拼盡全力也要救下的那個人嗎……」

  阪田銀時慈愛地看著這個男孩,說道:「你放心,我們會把你當做長谷川的孩子一樣對待的。」

  「銀桑,我們現在怎麼辦?」

  「總而言之,」阪田銀時嘆了口氣,「總歸是要讓長谷川入土為安的。」

  言罷,他一臉沉痛地低下頭,取下madao戴在臉上的半碎的墨鏡,模樣頗為莊重:

  「長谷川,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神樂也道:「madao,我們會照* 顧好你的後半輩子的。」

  「長谷川先生……」這是新吧唧。

  「叔叔……」這是右鬥。

  望月千穗這才發現他們一直說的都是眼鏡。為了融入他們,千穗也抿著唇肅穆道:「長谷川先生,我會用我最後剩下的錢,給你造一座最宏偉的墓碑。」

  阪田銀時戳了戳她的手肘。

  千穗立刻會意:「抱歉了長谷川先生,我還要帶銀時老師去吃草莓巴菲。您再忍一下吧!」

  ……

  為什麼這麼有槽點啊!而且這個人根本就沒死吧!這群人說的也是墨鏡吧? !而且就算這個人真的死了也多少有點可憐吧,為什麼自己的墓碑還比不過草莓巴菲啊!

  好可憐啊,madao。

  與此同時, madao也在眾人的千呼萬喚中醒了過來。

  其實他早就有意識了,但墨鏡被摘下之後,那股陌生的眩暈感迫使他立刻睜開了眼睛。接著,他就發現自己被一堆人圍了起來。

  他已經醒了,但周圍的人還不打算放過他。

  「madao……你生得光榮,死得偉大。」

  「長谷川,你放心吧,你的工資我會……」

  不等阪田銀時說完,長谷川泰三忍無可忍:「喂!你們到底要對一個墨鏡演到什麼時候!給我適可而止啊喂!」

  *

  「你叫什麼名字?」

  「常田右鬥。」

  ——居然是他!

  除明阪南朝外,在場還有兩人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份。

  ——望月千穗看向這個男孩的目光頓時變得警惕。很顯然,她也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

  她扯了扯阪田銀時的衣角,示意他看手機裡的信息。

  中原中也也聽過。

  在常田右鬥意外殺害父母事件出來的時候,port mafia起了招募的心思。但經過他們的調查,他們發現這個人的異能力並非他們想像得那樣。

  他不是有意殺害父母的。

  如果port mafia沒有判斷錯的話,常田右鬥發動異能力的時候,是將自己長年累月受到的傷害反彈到了父母身上,才致使父母死亡。

  這樣的異能力,就算為port mafia所用,也只能起到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效果——遂港/黑也熄了招募的心思。

  中原中也也沒有關注過這個小孩的未來。

  不過目前看來……應該是在各處流浪。

  真不知道他一個小孩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活下去的。

  「我不知道……我一覺醒來,爸爸媽媽就再也不會說話了。」

  「我把冰箱裡的東西都吃完了,就開始去外面找吃的。」

  「房間變得很臭,有很多人把門撞開——我跑走了。」

  男孩磕磕絆絆地說著那些天的事情,眼眸中彌漫著黯淡色彩。

  沒有人說話。

  長谷川泰三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常田右鬥抬起頭,迷茫地看著他。

  長谷川泰三想說「和我一起吧」「我可以照顧你」之類的話,卻想起了自己也同樣不怎麼樣的處境。他閉口不言。

  只不過……

  真的要看著他一個人四處流浪嗎? madao很迷茫。

  他是來自異世界的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走。如果放任自己帶著一個拖油瓶,本就不多的工資應該也會更……

  他有很多的顧慮。

  但是,在牽起常田右鬥遍布傷痕的手時,madao卻忍不住道:

  「沒有地方去的話,就和我一起吧。」

  「不過我話先說清楚,」長谷川泰三不自在道,「叔叔我啊,沒什麼錢,可能只能管管飯。」

  常田右鬥抬眸看著他,後知後覺道:「真的?」

  「真的。」

  志村新八笑了:「學校食堂多了一些免費窗口,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去食堂蹭一頓。」

  「誒?!真的嗎?」 madao震驚,「為什麼我不知道!」

  「因為是只面向學生開放的阿魯。」

  madao表示好恨。

  而這群人裡有一個人卻不怎麼開心,她突然開口道:「不過,右鬥這個年紀剛好要上學吧?怎麼辦身份證件,怎麼入學籍……這些都是個問題吧。」

  幾人都沉默了。

  他們好像確實想得太簡單了。他們在這個異世界可都算是孤立無援啊,要是再加上一個拖累……

  「入學籍的話,我也許能幫上忙。」

  ……

  是誰在說話?

  幾人皆看向那個陌生的偵探先生。從剛剛開始,他就和明阪南朝一樣安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胡鬧」。這時突然插話,倒是讓幾人有些詫異。

  「我是一名偵探,」本就想和萬事屋扯上關系的中原中也不緊不慢道,「恰巧有一些人脈……」

  他話只說到這裡,但大家都已懂得他的意思。

  但是沒有一個人理他。

  他們都看著這個男人,似乎都不知道要不要信任這個人。

  最後,還是千穗認真道:

  「偵探先生,你是異能力者吧。」

  ……

  中原中也震驚了。

  他極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訝異神色,想要對女孩的話進行反駁。但接著,他又聽這個人繼續道:

  「你的異能力是不是'必須要完成別人的願望'……不完成別人的願望就會受懲罰……」

  她的眼中閃過憐憫。

  ?

  等一下,這是從哪裡得出這個結論的?

  阪田銀時也愣了一下:「誒?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千穗眉頭緊鎖,「他說可以帶我去吃肉,也答應我幫忙找兼職……現在還幫忙辦理入學手續!天哪,除了異能力我簡直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釋這些事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突然有一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感覺。

  接著,他又聽阪田銀時繼續道:「那個……我也好幾天沒有吃飯了,帶她去吃飯的時候可以帶上我嗎?」

  「……可以。」

  神樂急忙許願:「我也想去阿魯!!!」

  「行。」

  「誒?那我也有份嗎?」志村新八指了指自己。

  「……都有。」中原中也在心裡把拳頭攥得緊緊的。

  madao見這名異能力者實現了所有的願望,便試探性地說道:「我的墨鏡壞了……」

  ……

  中原中也忍無可忍。

  「你們都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

  *

  從前從前,有一只madao。

  他曾經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但在心的朝聖中,他失去了編制、工作、妻子、孩子……陪伴他的,似乎只有一架墨鏡。

  長谷川泰三成為了madao ,成為了公園街角隨處可見的madao 。

  他好像是公園裡那朵隨時都要凋謝或者已經凋謝了的花,你會在街角巷陌看見他癱倒在地上喝著僅剩半杯的酒,你會在柏青哥店裡看見他拿著最後的錢打小鋼珠,你也會在無人在乎的荒地看見他在解決自己的生命……

  然後你問, madao什麼時候才會開花呢?

  凋謝的花還會再開嗎?凋謝的madao還會再次綻放自己的色彩嗎?

  你懷抱著這個疑問,去一步步走進這個人。

  讓他拋下編制的,是道義。讓他丟下千萬獎金的,是憐憫。讓他不再流酒的,是仁德。

  只有一個面包也會掰一半給男孩的madao,明知道校規不允許但還是帶女孩去食堂吃飯的madao,明白自己在異世界孤立無援但還是去收養男孩的madao……

  ——這樣的madao,從來就沒有凋謝。

  「 madao什麼時候才會開花呢?」

  「madao,早就開花了。」

  madao篇,完。


第44章

  「說起來, 望月同學和那位偵探先生認識嗎?右鬥的事情,我們果然要好好感謝那位先生啊。」

  中原中也答應要幫忙辦理手續之後,不過兩天就給了他們准確答復——右鬥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

  每個人都很開心。

  但千穗不怎麼開心。

  不過,她還是用和平常一樣的語氣回答道:「嗯……我和他才第二次見面誒,其實不怎麼熟的。」

  志村新八愣了片刻。

  他撓了撓腦袋:「那這位先生對我們也太好了……幫了我們這麼多還請我們吃飯,他……」

  剩下的話,神樂幫他補齊了:「他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啊阿魯?難道他是看重了本大小姐的美貌。真是有眼光阿魯。」

  「啊,也有可能他就是喜歡請別人吃飯呢?」吃了兩個草莓巴菲和一個巧克力芭菲的阪田銀時說道, 「或者其實他是異能力者,異能力是必須要實現身邊人的願望……真是個偉大的人啊。」

  「……這是什麼大公無私的異能力啊。」

  千穗也陷入了沉思:「我也這麼覺得。」

  「偵探先生人真的很好, 他說如果我缺錢的話可以幫我找兼職, 還說可以請我吃飯, 有事情可以找他幫忙。對了,他還提醒我要和其他男生保持距離。」

  她再次感慨:「他真的很好。」

  萬事屋三人沉默了一下。

  志村新八眼神有些不自然:「你們不覺得這樣就有點奇怪了嗎?那個偵探先生是不是……」

  「啊,確實很奇怪阿魯。」神樂眉頭緊皺, 「銀醬,你覺得呢?」

  阪田銀時是他們三人中最靠譜的人。作為一名成年人,他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歷,想必一定能給他們帶來正確的答案。

  最後,靠譜的成年人阪田銀時總結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你們是覺得,他是介紹兼職的中介?」

  ……

  神經啊!

  「到底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啊!很明顯!很明顯這個偵探對望月同學好過頭了吧!我說真的,望月同學,他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千穗疑惑。

  志村新八臉紅紅的,雙唇翕動,但始終沒有把那兩個音節說出來。

  他看上去比千穗還要羞赧:「因為那個……一般來說,中介不會搭上這麼多錢幫忙做這麼多事吧?只有可能,他對某個人……有、有所圖謀……」

  有所圖謀這幾個字被他咬得很輕。

  但志村新八的眼神, 一直往千穗臉上瞥。

  阪田銀時和神樂也看向了這個突然臉通紅的女孩,眸光意味深長。

  千穗害羞地捂住了唇:「難道……難道他看上我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是'看上'這個詞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一定是他看中了我的聰明才智,想要把我培養成這個世界最強的學生兼職中介!」

  「……不,我覺得不是這樣。而且你們幾個能不能多少嚴肅一點?我不信你們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都給我正經一點不要再開玩笑了!」

  *

  喜歡。

  喜歡這個詞在望月千穗前面十八年的生涯裡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

  在遇到阪田銀時以前,她在學校永遠是無人在意的角色。

  不會有同學和她交往,也不會發生異性告白之類的浪漫情緣,甚至也沒有長輩教導她什麼是喜歡。

  就連要和異性保持距離這件事,也是前幾天那位偵探先生告訴她的。

  注意到千穗的神情有些憂傷,阪田銀時叫住了她:「穗穗。」

  好一會兒,千穗才恍若夢醒般轉過了頭。

  此時辦公室裡只剩下阪田銀時和她二人。

  「腳崴了的話,就不用上體育課了。」他語氣淡淡的,「現在還疼嗎?」

  其實已經不疼了。

  那天中原中也帶她去了醫院——雖然她一直很堅定地認為這種小傷不用去醫院。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先生似乎認為她是因為承擔不起醫藥費才不願意去醫院。)

  千穗腦海裡想了很多畫面,但在對上阪田銀時的目光時,她還是鼓著嘴假裝一副很疼的樣子,哭嚶嚶道:「銀時老師我好痛!我好像走不了路了!」

  ……

  那你剛剛是怎麼走到辦公室的?阪田銀時心下一陣無語。

  千穗立刻坐在凳子上,語氣可憐兮兮的:「那一天為了救右鬥和長谷川叔叔,我的腿都崴了。」

  ——雖然主要是因為她腿麻了吧。

  她亮晶晶地看著旁邊的男人,滿心滿眼地在眼裡寫著「求誇獎」的神態。接著,見男人沒有回答,千穗難以置信地說:

  「銀時老師你居然不誇我嗎?你為什麼不誇我!可惡果然當時就應該讓他們兩個爛水裡的……」

  「……不,銀桑我剛剛只是在組織誇人的詞彙而已。倒也不必這麼快就黑化?放過他們兩個吧他們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管,」她依然很委屈,把頭埋得很低,「那現在呢,現在組織好誇獎的詞了嗎?可惡……人家就是為了讓銀時老師誇我才去救人的,不然我才不會去救人呢!」

  饒是阪田銀時也被她這些撒嬌口吻弄得笑了笑,然後,他頗有些無奈地用嚴肅口吻道:「穗穗同學你做得非常好,再接再厲!」

  千穗仍然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真的太厲害了!」

  繼續盯——

  「呃,」阪田銀時感受到了很多壓力,「那個,你已經是一名合格的學生了!」

  千穗「嘁」了一聲。誰在乎這種評價啊!她想聽別的,像是「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之類的話……

  不過,喜歡這個詞……

  「銀時老師,喜歡到底是什麼呢?」

  這可把銀時老師問住了。

  母胎solo的阪田銀時先生撓了撓腦袋,隨口說道:「所謂喜歡,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對另一個人好。」

  原來是這樣。

  千穗醍醐灌頂:「志村同學說偵探先生喜歡我,是因為偵探先生對我很好……嗯!我知道了!那我也喜歡銀時老師!」

  「……不,我倒是覺得這兩種不是一種喜歡?」阪田銀時汗流浹背,「那個偵探先生啊,可能對你不是那種普通的喜歡啊!」

  經過萬事屋眾的仔細思考,以及土方十四郎先生的戀愛指導,他們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個人,絕對對他們的衣食父母(千穗)有意思!

  如果沒有意思的話,怎麼會無緣無故對她這麼好!而且,他們幾個被請吃飯、右鬥被解決上學問題什麼的,應該都是沾了千穗的光。

  這麼一想,他們看千穗的眼神頓時多了許多感激。

  「不是普通的喜歡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啊,男女之間的那種……」阪田銀時深吸一口氣,「總之,穗穗你可不要被外面的男人騙了啊!雖然感覺偵探先生是一個很善良的中介,但是……還是小心為上啊!」

  千穗陷入了沉思。

  三秒過後,在腦海裡瘋狂搜索男女感情的千穗明白了自己的未來方向:「銀時老師,我是一名殺手。」

  「啊,我知道。」

  她一臉嚴肅:「我們殺手信奉的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達成自己的目標。」

  「銀時老師,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他在一起,拿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但是同時也要注意不要被他的真情陷阱騙走是嗎?」

  阪田銀時沉默了。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一言難盡。

  半晌,他忍無可忍:「我到底說了什麼才給了你這樣的錯覺啊!我根本沒有一點讓你這樣做的意思啊!拜托你放過那位偵探先生也放過你自己吧!」

  無緣無故被敲了一下腦袋的千穗害羞得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羞赧地點了點頭,小聲道:

  「但是我認識的人都是這樣子的嘛……」

  阪田銀時愣了愣,但在看見女孩反應之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抿著唇,伸手揉揉她的腦袋:

  「別和他們玩了。」

  「不用管他們是怎麼做的,也不用去想喜歡和愛是什麼,」男人這樣說,「你只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想要對誰好,就去對誰好。想要接近誰,就去接近誰……反正,只要不做危險的事情,怎麼樣都可以。」

  「聽明白了嗎?」

  她看見阪田銀時的身影在陽光下似乎鍍著一層金光,閃閃發亮卻不讓人感到灼燒。接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乖巧地說:

  「我知道啦!」

  *

  這兩天,年幼的右鬥感受到了很多東西。

  他匱乏的精神世界不僅在最近感受到了溫情,也感受到了——

  震驚。

  常田右鬥在改名為長谷川右鬥之後,正式入住了銀魂學園的保安室。

  盡管保安室也很小,和madao擠在一起很緊,但他仍然有一種家的感覺。在中原中也辦手續的這兩天,長谷川右鬥也在銀魂學園度過了炸裂的一天。

  「……所以,是什麼讓你覺得這麼炸裂呢?」神父大人這麼問。

  年幼的長谷川右鬥抬起頭,深深地看了神父一眼。接著,他搖了搖頭:

  「我和他們一起上體育課的時候,發現神樂姐又一不小心突破了世界紀錄。」

  「阪田老師辦教學講座的時候,我親眼看見十四哥躲在後面給他提示。」

  ……第二個就算了反正他也知道了,但是世界紀錄是什麼輕易能突破的東西嗎? !不過,如果拋開這個小孩說謊的可能性來看,這個女生極有可能是異能力者。

  接著,他就聽長谷川右鬥繼續幽幽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倒霉的人。」

  「昨天,南朝姐姐把我從學校送回家的時候,平地摔了三次,不小心被人當成女鬼被打了兩次,被車撞了兩次……」

  中原中也聽得腦袋一突一突的。

  這是在耍人嗎?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然後,他就對上了長谷川右鬥同樣難以置信的眸光:「神父大人,你說我是不是瘋了。」

  ……感覺是有點。

  神父大人耐著性子問:「那那個南朝姐姐,最後怎麼樣了?」

  「住院了……」他滿臉憂傷,「她第二次被車撞的時候直接倒在地上,血淌了一地,後來有好心人幫她叫了救護車。」

  他痛苦地捂住了眼睛:「我們小學還出了一樁殺人事件,我們班的少年偵探團居然還真的調查出了凶手……神父大人,我是不是真的瘋了,已經出現幻覺了。」

  中原中也很想告訴他「不是的」。

  但是這個症狀聽起來確實有點嚴重啊!

  怎麼可能有人會這麼倒霉啊!這個總不能是異能力了吧! ——不,好像真的有可能?可能是中了別人的異能力? ?但是誰會對一個普通小孩下手啊,這也太缺德了吧。還有到底什麼小學會出殺人事件啊!

  中原中也勉強地笑了笑,帶著幾分安撫意味道:「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目前你自己還沒有出事,說明症狀還不算嚴重。」

  「……大人,你已經用上症狀這個詞了嗎?!所以你也是覺得我出現幻覺了對嗎!可惡!」

  右鬥投下一個硬幣准備要走。

  不過,其實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中原中也。

  那一天,就在他被收養的那一天,一個人迎著月色,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面前,將冰冷的匕首抵在他脆弱的脖頸。

  她側在男孩耳邊,語氣森冷像是萬年不化的冰雪,令人聽了不免心生一寒。

  「如果你傷害他,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你。」

  ……

  她來得不聲不響,去得也悄無聲息。整個空間,似乎只有他溫熱的脖頸記得當時冰冷的觸感。

  不,他的眼睛也記得——

  那一雙在黑夜裡倏然發亮的金眸,他永遠不會忘記。


第45章

  「同學你好, 請問你們班的神樂同學在嗎?」

  志村新八停下身,轉頭看向那個從未見過的男生。他的頭發亂糟糟的,黑色眼鏡緊緊貼著皮膚,眸光灰暗得像是浸在墨水裡。

  他雙手緊緊護著一張信封。那粉嫩嫩的信封再加上他不自然的姿態,讓志村新八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難道……是告白? !

  志村新八發現自己比神樂還緊張:「她在教室。」

  對面的藤原同學眼眸一亮,但又很快暗沉了下去。他將信封強硬地塞給了志村新八,低聲道:「求你把這封信交給神樂同學!拜托你了!」

  然後,他就跑了。

  *

  神樂閱讀著這封信時,她旁邊的人也緊張地圍在旁邊想偷看幾眼。

  那絕對是告白信啊!

  那麼扭捏的態度、害羞的神情,還有粉嫩嫩的愛心信紙……絕對是喜歡神樂但是不好意思主動見她啊!

  千穗坐在神樂的後面, 非常想看一眼——但是她坐得直挺挺的, 手上什至捧了一本書。

  志村新八也很想知道, 但是他見自己的同桌表現得如此矜持,便也坐得筆直。

  野崎梅太郎非常想知道信件裡的內容,也屏著呼吸等待結果。

  時間過去五分鐘——

  一直安靜的神樂將信紙重重地放下,嘆了口氣。

  「怎麼了神樂?」志村新八緊張,「這封信到底寫了什麼?」

  每個人都豎起耳朵聽著。

  神樂再次嘆了口氣。接著,她睜著一雙冰藍的眼睛,無奈地說道:

  「他字寫得太醜了,我沒有看懂阿魯。」

  谷崎直美好奇地湊上去一看,滿臉無語:「神樂, 你拿反了。」

  「還有, 穗穗你的書也拿反了。」

  千穗漲紅了臉。但她立刻轉移話題道:「那個,那個,所以那個人的信裡寫了什麼呢!會不會是把神樂約出去表白什麼的!」

  幾人一合計,想了想還真有可能。經過神樂的同意後,他們都頗為期待地湧入神樂的位置,爭先恐後地看起了這封「告白信」。

  [神樂同學:

  我是三年a班的藤原南,也許你這樣閃閃發亮的人根本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吧——抱歉,居然對著你說這些……可能在你眼裡,我這種行為也很落伍。

  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貿然闖入了你的生活,我的原計劃是到你的班級叫你出來,但我這樣膽小的人,估計到時候反而退卻了,總歸是會選擇求別人代給這種方式吧……]

  「……抱歉,我沒有收到過告白信件。但是告白是這樣的形式嗎?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啊?」志村新八扶了扶眼鏡,「你們不覺得這個格式很奇怪嗎?顯得這個人多多少少有點……」

  「有點low。」谷崎直美一針見血。

  望月千穗嚴肅開口:「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他想要拉低自己在別人心裡的好感度。然後,再用'這個人居然還挺不錯'的戰略一步步攻略神樂!」

  「誒?居然是這樣嗎?」

  「當然,」望月千穗自信,「接下來,他肯定會誇神樂,再說自己有求於樂樂,想約她出來求幫忙……最後,再出乎意料地告白!」

  野崎梅太郎眼睛一亮,將這些點子都記在了小本本上。

  眾人也皆受啟發,開始繼續看起了接下來的內容。

  [神樂,你知道嗎,不知不覺之間,我的生命裡就突然充滿了你的名字。你的音容笑貌,你的微笑,你的一舉一動,你所創造的那些奇跡,總是出現在我的耳邊。 ]

  果然在誇神樂了!

  「……不,你們不覺得這個真的很奇怪嗎?'音容笑貌'這個詞是這樣用的嗎,是不是不太好啊?我怎麼記得這個詞是用來形容去世的人的?告白之前還是先學好國文吧我說!」

  「原來a班這種高材生班也有這種人嗎……」 谷崎直美若有所思,「難道是體育特長生?」

  「喂!這種文裡也要插入刻板印像嗎?!要是冒犯到讀者會不會不太好啊!不要出事的時候都拿'都銀魂了'這句話出來搪塞啊!」

  「好了你們別說了,我們要繼續念了。」

  谷崎直美繼續念下去。

  [我說不上對你究竟是嫉妒還是……別的什麼,可能是羨慕吧,也有可能是嫉妒,或者兩者皆有?作為一個體育特長生,我對你的感官簡直復雜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

  「喂!怎麼真是體育特長生啊!而且這真的是表白信嗎我說?!怎麼會有表白信會寫羨慕嫉妒這種詞啊?我倒是感覺神樂是不是無意之間搶了他的體育特長生名額啊!」

  「吵死了新吧唧,」神樂瞥了他一眼,「我們要上課了快點念完吧。」

  ——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顯得身旁那些手忙腳亂的人格外緊張。

  千穗哼了一聲,仍舊自信地環著手臂:「我知道,接下來肯定是想請神樂幫忙了。比如說幫他們訓練什麼的……肯定是這樣子!」

  志村新八提出疑惑:「那為什麼要用這種粉嫩的紙啊!」

  「因為……幫忙只是托辭!」這些時間惡補愛情小說的千穗勾起唇角,「這些粉色的信紙,還有愛心,其實都是在暗示神樂:表面是幫忙,實際是告白!」

  眾人點了點頭。

  [我們羽毛球社……想要請你來幫忙……抱歉,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拒絕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請你幫忙的我還要扭扭捏捏的,可能我心裡根本不想讓你同意,可能…… ]

  [如果你願意的話,放學後來天台等我……好嗎?

  ——三年a班,藤原南]

  谷崎直美合上了信紙。

  沒有人說話。

  直男如野崎梅太郎也開口:「呃,這個真的是告白信嗎?我怎麼感覺只是普通的想要請別人幫忙呢?」

  「……就算只是為了幫忙,這封信也寫的得不倫不類的啊!哪裡有人求助這麼奇怪啊,又說自己不想求助又說自己想求助什麼的……他真的是體育特長生嗎?我印像裡這種扭扭捏捏的人都是敏感的文學青年啊!」

  千穗大聲反駁:「不!這一定是告白信!」

  千穗抬了抬莫須有的眼鏡,細細分析:「你們看他說,'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拒絕我''可能我心裡根本不想讓你同意',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他腦子有病……」

  「才不是!」千穗大聲道,「說明他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說不想讓神樂來,其實是在說不想給她添麻煩!但是事情很重要,不得不讓神樂幫忙……還有一種意思就是,他在暗示這封信最重要的不是幫忙——」

  「而是表白!」

  幾人本來是不太相信的。

  但是他們看見望月千穗如此言之鑿鑿的模樣,皆陷入了沉思。

  說不定呢!說不定望月同學就是很有經驗呢!

  那麼問題的關鍵來了——

  「神樂,你放學之後會過去嗎?」

  *

  工作,真的很累啊。

  原先的班主任工作倒是還好,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他在校內多了很多教學研討會。

  他,還需要代表高三年級組的老師發言。

  天知道「激進派教育家」的稱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阪田銀時欲哭無淚。

  他在學校內有一個競爭對手——中村悠仁老師。他和這位女老師正在「爭奪」橫濱教育理念碰撞大會的入會名額,現在比賽競爭得如火如荼,學生會代表這一票決定了勝負的關鍵。

  阪田銀時實在不想去那個大會。因此,他在得知會長將把票投給中村老師的時候,開心得想要去學校天台逛逛——

  順便逃逃工作。

  不過,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天台門口站著這麼多他們班級的人啊!

  「喂,你們幾個,晚上堵在這裡干嘛?」

  野崎梅太郎轉過頭,對上班主任的視線:「阪田老師……」

  接著,望月千穗激動地跳了起來,滿眼閃著星光:「銀時老師你來啦!我們在看好東西哦!」

  「什麼好東西?」

  谷崎直美為他挪了個位置。阪田銀時走了進去,下巴靠在志村新八的頭上,看了看緊張兮兮的幾個人,又看了看天台上那對男女。

  男孩黑發黑眸,看上去像是班級裡那個不聲不響的沉默學生。但是從他的肌□□格來看,應該有一些運動基礎。

  女孩橙發藍眸……等一下!這不是神樂嗎? !

  阪田銀時一臉震驚。

  他磕磕絆絆地開口:「你們幾個……他們不會是在……」

  志村新八著急打斷:「別說話了銀桑!我們都聽不見了!」

  果然,就是他想得那樣。

  阪田銀時故意錘了錘新八的頭,轉而專心致志地看起了天台上的景像。接著,他聽見門外傳來了模糊的聲響。

  「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會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天哪。

  阪田銀時心想,果然告白吧。男生因為太害羞了太難以置信了,所以根本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得到女生的答復。

  雖然感覺神樂不會答應這個人的告白吧,但是自己養的女兒迎來了這一天,阪田銀時作為老父親心裡還是有一些五味雜陳的感覺。

  接著,他聽那個男孩繼續道:

  「神樂同學,我……我一直都很仰慕你。」

  這是開始告白的節奏了!

  專業的望月千穗站在椅子上,鄭重地舉著相機。志村新八也小幅度地蹲了下來,給千穗挪了個位置。

  神樂在天台上心情也很奇怪。

  其實她是很好奇那封信的來源的,但是她就是想裝一下自己其實不在意……所以,她剛剛在教室裡告訴同學自己不想去。

  果不其然,遭到了同學們的強烈勸說。

  她快樂地順著杆子往上爬了。

  現在聽到這位藤原南同學的告白,她也是准備好好拒絕的——當然* ,這個男孩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看人的眼光確實是值得肯定的。

  「我想請你,到羽毛球社幫我一個忙……」他模樣忐忑。

  神樂隨口:「什麼忙?」

  唉,她明白這個套路。穗穗都說了,只是借著幫忙的名義表白而已!她相信穗穗。

  現在的人還真是婉轉啊!其實根本就沒必要這麼委婉的!唉。

  接著,她就聽見這個頭發如海藻一般凌亂的男生在一瞬間黯淡了雙眸,姿態愈發低下道:

  「神樂同學,我想求你代替我參加羽毛球對抗賽……」

  神樂沉默了。

  直接就參加比賽是不是不太好?而且這個人神態這麼委屈的樣子搞得好像他受欺負了一樣,明明他才是那個求幫忙的人啊!

  還有——

  神樂神情冷漠:「你說的這個羽毛球比賽,是男女都能打嗎?」

  藤原南也沉默了一下。

  幾乎是過了好幾秒,他才緩緩開口,神情懇切道:「是男子羽毛球單打比賽……」

  天台鴉雀無聲。

  三秒後。

  「喂神樂!先別打了!給他留一條命吧神樂!」

  「滾啊!這種不尊重人的家伙早點回娘胎裡去吧阿魯!」

  幾個人在門外看戲的人見裡面出了事,紛紛想擠進天台勸架。但不幸的是,由於門縫太小,他們人又太多,最後他們將門推倒了,直直地摔在了門板上。

  阪田銀時痛苦地伸出手:「神樂!你別打他,他真的會死的啊!」

  「少廢話銀醬,今天他必須要付出代價!」

  千穗怒目而視:「加油神樂!既然不是表白就隨便打吧!可惡……居然敢這麼騙我們!」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要不我們還是尊重一下生命吧?神樂你記得給他留一條命好嗎?那個醫務室的夏馬爾醫生不願意給男人治療的,不管是出於人命考慮還是醫藥費的緣故,我們都放過他好嗎?」

  阪田銀時被志村新八的這一番話深深地感動到了。

  「新吧唧,你居然這麼勤儉持家……」

  「……我是要說謝謝嗎?」

  天台一片混亂。然而,在喧囂過後,一道弱弱的聲音輕微地響起:

  「那個……那個……神樂同學,你還願意幫忙嗎?」

  「滾!!!」

  「都說了你不要再惹她了啊!」

  「你惹她干嘛啊!你不要命了嗎!」


第46章

  傍晚, 天台。

  幾名z班的學生將藤原同學團團圍起——別誤會,他們不是在搞校園霸凌。他們只是在從神樂同學手中保護這位同學而已。

  因為,他們要是再不攔著的話,很有可能要出人命了啊!

  「……所以,你大老遠從a班跑到z班,用粉紅色的愛心信紙寫信,姿態扭扭捏捏的,臉紅紅地跑到z班門口——只是為了求神樂替你比賽嗎?!」志村新八一臉無語。

  藤原南望著幾人無語凝噎的神情,不自在地撇開了眼:「嗯。」

  沒有人說話。

  望月千穗表現得比神樂還憤怒。她握緊了拳頭,惡狠狠道:「可惡!你居然讓我丟了這麼大的臉!」

  「喂!重點根本不是這個吧?而且你在意的只是自己丟臉了嗎?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望月同學?」

  幾人嘰嘰喳喳地說著吐槽的話。接著,阪田銀時撓了撓後腦勺,頗有些不耐煩道:「所以,你為什麼找人替你參加比賽啊?」

  藤原南看著這位名師——他對於阪田銀時的事跡也有所耳聞——抿了抿唇,低聲解釋:「我手受傷了,社團又缺一個人參加比賽……」

  「這個學校裡總有別的男生會打羽毛球吧?不管怎麼樣,找女生來還是……」

  藤原南重重地搖了搖頭。

  他看著將他圍起的幾個人,又看了看滿臉憤怒的神樂,眼神中閃過不知名的色彩:「他們贏不了的。」

  「對手是天才, 自兩年前初次打羽毛球開始,他就全無敗績。我們半年前就大膽猜測,他已經在全日本高中生裡無人能敵……不, 或許整個日本, 都找不到能和他一較高下的人。」

  「他是一個天才啊。」藤原南有些黯然。

  「所以,為什麼要找神樂啊?」

  藤原南低聲道:「體育課的時候,老師總是告訴我們z班出了一個絕世天才。」

  「他說, z班的神樂同學每節課都能破世界紀錄……起初我是不信的,但有一天, 我們a班和z班一起上了一節體育課。」

  自那以後,神樂世界紀錄的風姿就一直烙印在他心裡。

  而且,這個人並不只是在跑步上是全能的。

  耐力、爆發力、身體素質……各種各樣的天分都彙聚在她身上,構成了一個完美的運動健將形像。作為體育生的藤原南喃喃:「一定可以的……」

  「啥?」

  他激動:「如果是神樂同學的話,一定可以打敗那個天才的!」

  「只有天才才能打敗天才,」這時他的語氣就有些傷感了,「我想,只有神樂……」

  神樂被誇了也很開心,就勉強決定不和這個人計較了——但是,她還是不想答應。

  「為什麼我要扮成臭男人在太陽底下打比賽啊?我才不要呢阿魯。」

  「可是……」

  「好了好了,」阪田銀時想回去休息了,「既然人家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吧,好好找個會打羽毛球的男生替你比賽吧。」

  事情本來到這裡就結束了。

  幾個z班的同學都失望地離開了。然而,就在他們邁出大門的時候,藤原南最後一次喊道:

  「神樂同學!」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別為難別人了。」阪田銀時揉了揉太陽穴想要拒絕,卻見身旁的女孩神色一亮,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你說真的?」

  藤原南磕絆道:「真……真的。」

  「那可是你說的哦——」

  天空在女孩的臉上撒下一片余暉,藤原南看見她藍色的眼眸神色松動,似乎已經被說動了大半。

  *

  三年e班。

  上課時, e班門口就一直站著一個身量極高的男孩。他頭發打理得妥帖,一改往日邋遢的模樣,舉手投足間一種瀟灑的氣魄。

  他是誰啊?

  e班的體育生倒是清楚這個人是a班的,不過……他不上課來這裡干嘛?

  藤原南手中拿著一封暗紅色的信——這封信質感極好,看上去精致又昂貴,可以看出信主人為此花了不少心思。

  不過——

  這都和土方十四郎沒有關系。

  他上課時就煙癮犯了。下課後,十四郎便頭一個走出了教室,想要去廁所吞雲吐霧一番。

  然而,土方十四郎還來不及從兜裡掏出煙盒,手上便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東西。

  土方皺著眉頭看眼前的陌生人——藤原南的臉上立刻泛起了羞恥的紅暈,方才的瀟灑自信蕩然無存,只余下羞赧的表情。

  土方十四郎在這一刻感覺有哪裡不對。

  「這是……」

  藤原南的聲音與他同步響起:「您好,可以麻煩您把這封信交給衝田同學嗎?」

  給衝田總悟的?

  土方同學頓時眯起了眼,望著燙手的信封想了無數種可能,但眼神卻停留在了對面同學泛紅的耳垂上。

  這個反應……不太對啊?

  看起來不像是正經信啊?

  對衝田總悟的s屬性有清楚認知的土方同學,陷入了沉思。

  難道——

  不會是他想得那樣吧? !

  這家伙信裡寫得不會是他想得那樣吧! ?

  土方十四郎抬起頭,神色復雜地看著這個看起來不太正常的男生。接著,他就見這個男孩羞紅著臉,磕磕絆絆地跺了兩下腳,學著電視裡的樣子嬌滴滴地跑走了。

  ……什麼鬼啊!

  土方十四郎心裡五味雜陳的。

  好想打開來看啊……

  與此同時,一只大猩猩也圍了上來。

  時刻關注著真選組成員動向的局長大人,自然也看到了門外發生的事情。雖然他沒聽清那個陌生男生講了什麼,但是從他的姿態來看——

  果然是表白吧!

  他神情曖昧:「十四,這封信難道是他給你的?」

  這哪能啊!

  土方十四郎被這個可能性激得渾身發顫,立刻反駁道:「怎麼可能!」

  他有些幸災樂禍:「這個是隔壁班的人,給總悟的。」

  給總悟的?

  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有可能。

  畢竟衝田總悟確實很受歡迎,這段時間來e班表白的女生沒有五個也有三個了——基本上都是奔著總悟、桂還有十四來的。

  唉。

  可惜,居然無人發現他大猩猩的魅力。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近藤勛八卦地捅了捅十四郎的手肘,湊在他耳邊道:「這封信裡寫的啥?」

  土方十四郎也很想看。

  不過……總感覺這麼看別人的信不太好啊。

  正當他猶豫之際,手沒拿穩,信居然直接落在了地上。機會如此,土方十四郎就一邊念叨著「我才不是想看信呢,信掉地上了我就撿一下而已,才不是故意想看」,一邊蹲下身撿起了信。

  [衝日(劃掉)田同學:

  我對你印像深刻。 ]

  才讀到這裡,土方十四郎就皺起了眉。

  他和大猩猩對視了一眼,兩人腦海裡都同時浮現了一句話:到底是哪個神經病,連寫信對像的名字都能寫錯?

  他們繼續讀了下去。

  [自抖s大賽那日起,我便注意到了你。

  你的速度之快、揮鞭之穩健、姿態之從容,都讓我戰意漸生。 ]

  「什麼戰意啊……莫名其妙的。」剛剛一臉羞澀的樣子哪裡像戰意啊?愛意還差不多吧。

  「別說了十四!我們繼續看下去!」

  [從今往後,我一直渴望和你比較一番。 ]

  [今天,放學,天台。你可有空? ]

  ……

  「就這麼結束了?!」近藤勛難以置信。

  土方十四郎表示自己也很懵逼。

  他還以為是什麼情書……結果居然是戰書嗎? !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吧?神經啊!

  他們兩個失望地把信紙放回了信封,隨便扔到了衝田總悟的位置上。

  ——他們這幅樣子,同時也被其他人注意到了。

  「誒,剛剛那個過來的,是不是a班的藤原同學啊?」

  「我有印像!是不是那個羽毛球社的男生?我記得他以前很厲害吧,受傷之後就……」

  「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過來干嘛啊?他那副樣子到底是在干啥?遞情書?」

  大家對八卦總是有一種天然的熱情。在說到情書時, e班的同學將班裡的女生都猜了大半,但都想不到合適的人選。

  「別猜了……我看見他把信塞給了土方同學。」

  同學們都沉默了。

  「土方?!!」一位女同學震驚了,「難道是男同?天哪!」

  「不不不,不是給土方的!」

  「太好了,不是男同就好。」

  「——是給衝田同學的。」

  ?

  同學難以置信:「天哪,這兩個人都蠻帥的,居然是這種純愛故事嗎?額呃呃呃啊啊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啊!你們男人補藥內部消化啊!」

  就在幾人為他們的性取向痛惜的時候,一位同學弱弱地舉起了手:「那個……我有一句話想說。」

  「說。」

  「其實我前兩天看到,藤原同學去z班遞情書……聽說是給神樂同學的。」

  大家又沉默了。

  「難道,他男女通吃?」

  「不不不,」一個同學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男同的可能性很小,我感覺給神樂同學遞情書的可能性反而高點。」

  「誒,我感覺……有點奇怪啊。」

  「哪裡奇怪?」

  「衝田同學和神樂同學關系似乎蠻好的吧?我看學校論壇上有人說他們挺曖昧的?」一個人開口,「會不會是藤原跟神樂表白,被拒絕了——然後就找衝田下戰書?」

  「……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幾人幾番探討,最終還是認為這個結論可能性最大。

  也因此,事情最後傳成了這樣。

  「你們知道嗎?藤原南和衝田總悟,為了爭神樂,去天台決鬥了!」

  「我靠這麼勁爆?!一個羽毛球王子,一個抖s大王……我靠,長得還都蠻帥的,兩種不一樣的類型,如果是我的話挑哪個好呢?」

  「你是不是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抱歉抱歉。」

  *

  謠言,總是最後一個傳到主人翁耳朵裡的。

  z班的大家現在還不知道這個謠言。

  答應了藤原南要求的神樂,在那時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要你去跟e班的衝田總悟表白,轟轟烈烈的,讓他下不來台。」

  ——她這樣說。

  也因此,藤原南策劃了一場精密的表白計劃。

  他特意整理了自己的一頭亂發,准備寫一封曖昧的信把他引到天台——然後,他就會舉辦一場最盛大的告白。

  給衝田總悟留下一生的陰影。

  可憐的藤原南並不知道自己才將會慘痛一生,但是,至少目前他玩的爽。

  「曖昧的信?」神樂聽了他的描述,好奇道,「到底有多曖昧?」

  藤原南自信地昂起了頭。

  雖然他沒有寫過情書,但是他是有實力的。

  「我寫,我從比賽那會兒就對他情根深種。」

  「我每天都夢見他,想和他見面。」

  「最後,我約他在天台見面……」說到這裡,藤原南有些惆悵,「不知道他會不會來見我。」

  ——不過,他因為太過害羞,就把信裡的措辭改了好幾次。希望衝田總悟同學能透過他的委婉,讀出他的愛意吧!

  神樂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位女王大人翹起二郎腿,勾了勾指頭:「吶,你過來。」

  藤原南乖巧地湊了上去。

  「到時候我會安排一堆人去看的,你只要按照原計劃進行就好,」神樂揚起了頭,惡劣地笑了, 「記得,一定要讓他下不來台!」

  「好!」

  「那,那比賽?」

  區區比賽。她歌舞伎町女王大人從來不放在眼裡。拜托,她可是每天都創世界紀錄對神樂!堂堂夜兔,怎麼可能連羽毛球都打不過別人!

  神樂勾了勾唇角,滿眼寫著自信。

  藤原南愣住了。

  自從他受傷以來,就再也沒有這麼自信地笑過了。不,或者說,自從他知道自己的天賦局限之後,他就很少展露出自信的一面了。

  看著神樂張揚的笑意,他眼神有些黯淡,但更更多的是被對方的情緒感染。

  他突然覺得很有希望。

  隔壁學校的天才,和他們學校的天才,誰會贏呢?

  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

  這麼熱烈的笑意,他實在不想看見它有消失的那天。

  這麼想著,藤原南握緊了拳頭。

  ——神樂幫他比賽的時候,他也不能閑著啊!他也要發揮自己的用處!

  明天,也要和衝田同學好好表白!


第47章

  這是一場盛大的告白儀式。

  藤原南很緊張,這是他第一次向同性告白,也是他第一次向別人告白。那天他的信裡,雖然表達愛意的方式比較隱晦,但是——

  衝田同學一定能感受到吧? !

  藤原南在天台上焦急等待衝田總悟的同時, 他心心念念的衝田同學也不緊不慢地來了。

  很明顯, 他收到了這封信。

  雖然很奇怪怎麼會有陌生人給他寫信,但是衝田總悟還是看了下去,並且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個人, 絕對是來挑釁他的。

  他是想要和他在戰鬥方面一較高下。

  原先, 衝田總悟是對這種陌生人發出的決鬥不感興趣的。但是, 他看到了最後一句話:

  [如果你答應來的話,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等著你。 ]

  到底是什麼事情?衝田總悟承認,自己有點被勾起了好奇心。

  但是……

  為什麼,這場天台之行,有這麼多人在圍觀啊!

  衝田總悟懷抱著這些疑惑,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強行忽視周遭難以忽略的竊竊私語,來到了那位陌生的同學面前。

  他從沒有見過眼前這個人。

  那頭原本亂糟糟的頭發被打理得極干淨, 一身校服也被替換成了凸顯身材的黑色背心——衝田總悟看見,他臉上什至塗了粉。

  「孔雀開屏。」衝田總悟在心裡鄙視道。

  圍在天台旁邊的人自然也看到了藤原南的狀態。他們也都聽說了藤原南和衝田總悟為了神樂決鬥的事跡,自然也明白藤原南用心打扮是為何意——

  肯定是為了神樂啊!

  想要在這次比賽中, 讓神樂看到他的英姿!

  就算他輸了, 臉起碼也能看啊!

  就在大家用心等待決鬥開始的時候,藤原南開口:「衝田同學。」

  這一聲「衝田同學」,叫得尤其鄭重、尤其莊嚴, 似乎是在為後來的某些事情做准備。衝田總悟眉頭一挑,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怎麼感覺這個態度有點奇怪?

  但是衝田總悟沒有多想。

  ——可能是在為決鬥做准備吧,畢竟決鬥確實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衝田總悟這麼想。

  其他同學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見打扮如花孔雀般的藤原南,如此莊重地念出衝田總悟的名字,頓時也明白了他對於神樂的執著。

  他一定很看重這次決鬥吧。大家都在心裡為衝田總悟捏了把汗。

  藤原南攥緊了拳頭——他此刻看上去有些緊張——聲音有些顫抖:「衝田同學,我的意思,你應該都明白吧?」

  什麼意思?

  當然是表白的意思。

  雖然他在信裡寫的都是些「戰意」「熱血」這種男孩子氣的詞彙。但是,他自認為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答應神樂的那個晚上,他熬夜去了解了純愛文化,並發現同性戀表達愛意的方式都是比較內斂的——也是出於這些考慮,他才用了那些詞彙。

  但是,盡管詞藻比較委婉,可他表現的狀態可是非常害羞可人的啊!他甚至特意去學校旁邊的理發店做了發型啊!

  衝田總悟自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他唇角揚起一抹詭譎的微笑:「我當然知道。」

  ——不就是決鬥嗎?

  他明白的。

  就算他和這個男生並不認識,但是,他也會全力以赴的。畢竟,對於一場戰鬥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

  接著,自認為見過大世面的衝田總悟,便眼睜睜地看見眼前的男生砰然跪地,頭發一甩,仰起頭來,大聲道:

  「衝田同學!」

  ……?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別說是衝田總悟了,就連圍觀的群眾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等一下?他們這不是在決鬥嗎?怎麼突然有一點求婚的架勢了?

  「衝田同學,其實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請你和我在一起吧!」

  ……

  衝田同學,愣在了原地。

  圍觀的嘈雜同學,也愣在了原地。

  全場鴉雀無聲,唯有藤原南的告白話語滔滔不絕:

  「其實我從很早之前,就關注你了。」

  「我一直醉心於你的……」他想著神樂他們給的台詞,磕磕絆絆地說,「你的絕世容顏,你的嬌美可愛的嗓音,你的……」

  他背到一半,發現有點不太對勁。

  當然,他說的不對勁,不是指衝田總悟的臉色不太對勁。而是這個台詞……是不是有點像形容女生的啊!

  難道神樂他們給錯台詞了!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志村新八小聲吐槽:「喂神樂,這樣真的不會出人命嗎?感覺藤原同學讓衝田先生丟了這麼大臉之後就很難活在這個學校了啊,我們……」

  神樂打斷:「什麼丟這麼大臉?!藤原同學啊,可是在認認真真地把自己的心意告訴那個抖s大王啊!我們要好好祝福這對新人才行!」

  「……什麼自己的心意?!這些台詞都是你臨時給他讓他背下來的吧?!到時候衝田先生他們發現了……」

  志村新八的顧慮是很有道理的。

  現在的衝田總悟已經有點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到底誰會這麼無聊?

  「我在睡夢中,永永遠遠會出現你的臉蛋、你的秀發、你的腮紅……」

  他背完之後,自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衝田總悟也陷入了沉思。

  不是,真的是有人在整他嗎?這個整他的人是不是有點神經啊,這種台詞都給的出來?

  還是說,這些話都是眼前這個人的臨場發揮?

  那可以理解了。

  可能就是單純腦子有問題吧。

  思及此,衝田總悟看著他的眼神帶著些許憐憫:「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你是三年e班的……一位同學。」

  糟糕,他怎麼有點忘記了。

  這個人叫什麼來著?到底叫什麼來著?是叫衝日還是叫衝田啊?他光顧著背台詞了人名有點忘記了啊。

  衝田總悟繼續憐憫地看著他:「誰讓你過來的?」

  他遲疑了一秒,義正言辭道:「什麼誰讓我過來的?我當然是自己過來向你表達愛意的。」

  衝田總悟正准備說些什麼,左肩就被某個人拍了拍。土方十四郎站在他的身後,一臉嚴肅道:「總悟,再怎麼說,這也是別人的一番心意。」

  「就是啊,」大猩猩出現在衝田總悟的右側,順便拍了拍他的右肩,「雖然你們兩個都是男生……但是,正因為是男生,他能向你表達愛意才是一件更勇敢的事情。」

  「就算是拒絕,我們也要好好拒絕。」

  「是啊,」土方十四郎本想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但感覺人太多了便還是默默地把煙塞回了口袋裡,「要好好回應藤田同學的感情啊,總悟。」

  「……不,雖然很感謝你們吧,但是我是叫藤原。」

  「藤條同學,真的很勇敢啊。」

  「都說了我叫藤原了。」

  兩人一唱一和地說著這些話,將衝田總悟的後路徹底堵死。與此同時,圍觀的同學們也在他們的交代下捋清了現在的情況。

  原來,和他們想像得不一樣。

  他們原先以為這是一場以神樂同學為主角的三角戀決鬥現場,羽毛球王子與抖s王子為了種花轉學生公主殿下爭風吃醋——但是沒想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件事和公主殿下沒有什麼關系。

  這完全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純愛故事!

  其實,在抖s王子初出風頭的那一個夜晚,我們校園的羽毛球王子就早已經看上了他。最開始,他對這個搶了自己「王子」名號的人有些許敵意,但在了解他過後——

  羽毛球王子,深深地愛上了他。

  學園的兩位王子殿下,從此燃起了熱烈的情緣。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開始鼓起了掌。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一道極尖細的聲音這樣喊道。

  「在一起!」

  「一定要幸福啊,藤條同學!」

  「不我都說了我是藤原了……但是謝謝大家……」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公主殿下與王子殿下固然般配,但是王子與王子的結合也同樣令人著迷。」

  「前面的會說,點了。」

  接著,衝田總悟身旁也傳來了熱烈的鼓掌聲。他轉頭一看,發現土方十四郎和近藤勛二人在為他熱烈地鼓掌,眼眸中還閃爍著某種不知名的光芒,似乎在說:

  你放心,總悟。不管你是什麼性取向,我們都會一直支持你的。

  衝田總悟笑了。

  正當他們疑惑這個人為什麼笑的時候,在場的藤原南緊張得要死。

  為了羽毛球比賽,丟人就丟人了,反正為了贏,就要不擇手段。

  但是,這個人笑是什麼意思?

  他不會真要答應他的告白吧?

  天哪,他也就是隨便告白一下,衝田同學可千萬別真答應啊!

  但是好在,衝田同學並沒有如他所想地那般答應他。

  「可是,藤原同學,」衝田總悟的笑意讓他想起了多年前被天才支配的恐懼,「你前兩天,不是剛給z班的神樂遞過情書嗎?」

  *

  「可惡!可惡!那個混蛋!」

  「神樂醬……怎麼說也是我們先惹到他的……」

  「哈?他以前惹我惹得還少嗎阿魯?」神樂氣憤地再次拿起了羽毛球拍,「現在每個人都在傳我們三個人的八卦……」

  是這樣的。

  當然,讓神樂生氣的並不是他們傳的八卦有多過分。

  而是——這些同學一直圍觀著這三個人,吃飯的時候一直跟著,已經嚴重影響了食堂的排隊,讓神樂有點排不上隊吃飯了。

  這也太過分了。

  不過,雖然最關鍵的事情已經被衝田總悟的那句話毀掉了——但她還是要為自己答應過的事情負責的。比如說參加羽毛球比賽。

  其實她沒怎麼接觸過羽毛球這項運動。

  但是她相信,以自己身為夜兔的運動天賦,絕對會在某些方面表現得比外校的羽毛球天才還要出彩。

  ——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他們已經忘記了一件事。

  神樂作為夜兔,擁有的不是運動天賦。

  而是戰鬥天賦。

  在拿起羽毛球拍的那一剎那,她敏銳的實力捕捉到了球的運行軌跡,並無比准確地在那一剎那彎腰、揮拍——

  「砰。」

  空氣中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別誤會,那不是羽毛球和球拍在那一秒相撞發出的聲音。

  也不是羽毛球和攔網發出的聲音。

  那是——羽毛球和牆壁相撞,把牆壁撞碎了之後,發出的聲響。

  志村新八看愣了。

  牆壁外的藤原南也看懵逼了。

  他聽說神樂同學在這裡練習羽毛球,便想來附近看一眼。然而,在靠近牆壁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有哪裡不對。

  下一秒,牆壁被震碎,一只飛速旋轉著的羽毛球狠厲地劃破天際,撞在了他脆弱的額頭上。

  「砰。」

  這不只是羽毛球和牆壁相撞發出的聲音。

  更是羽毛球和藤原南的額頭親密接觸,發出的聲響。

  本就傷痕未愈的藤原南,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那時候,腦海裡只浮現出了一句話。

  ——隔壁青春學園的殺人網球擺在他面前,他沒有相信。

  今天銀魂學園的殺人羽毛球衝破他的額頭,他才追悔莫及。

  羽毛球是一項殺人運動。

  為什麼,他現在才懂?

  他暈倒在地上的這一剎那,想了很多東西。

  而對面的志村新八和神樂同學,也想了非常多。

  「藤——原——南——」

  兩人跑到那個癱倒在地的男孩面前,對視一眼,內心之沉痛不似作假。

  他們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這是先前千穗給大家買的——叫了救護車,看著鮮血直流的地板,沒有一人說話。

  最後,還是志村新八小聲說道:

  「那個,神樂醬……」

  「這個羽毛球,我們是非打不可嗎?」

  神樂咽了咽口水。然後,她心虛地說道:「這不是剛開始打還不熟練力道嗎阿魯,應該下一次就會好了吧!」

  「可是神樂醬,你上一次就這麼說的啊!」志村新八指了指牆壁旁邊的幾個口子。

  神樂,默默地蹲下了。

  她面如死灰:「可是後天就是比賽了……」

  沒有人說話。

  就連志村新八也陷入了沉寂。

  他可能很想說什麼,比如說「可是你再這樣打下去,後天可能不是打贏天才了,是打死天才啊!」「要不我們換一個人吧」。但是,他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就在這時,牆壁上突然響起了有條不紊的扣球的聲音。

  「咚、咚、咚……」

  神樂和新八往那處地方看去。

  山崎退戴著帽子,見兩人向他拋來視線,便不知所覺地朝他們揮了揮手。

  「 hi ,你們——」山崎退打招呼打到一半,突然看見他們身下那個流著鮮血的人。

  他也沉默了。

  羽毛球王子山崎退後退一步,驚恐地指了指那個倒在地上的人:

  「你們……你們殺人了?!」


第48章

  醫院。

  藤原南真的住院了。

  夜兔的戰鬥天賦實在是太強了——雖然他們已經有所預料, 但在醫生說「這可能有腦震蕩的風險」的時候,神樂他們還是沉默了。

  「那個……藤原同學,」志村新八磕絆道, 「你真的覺得沒事嗎?真的還好嗎?要不要再睡會兒?」

  「沒事的。」藤原南看著他們,眼裡的信任愈發濃厚, 「這些都是小事情,你們千萬不要在意。」

  他原先心裡是有些沒底的。

  但是經過這件事,他發現, 他對神樂的運動天賦還是太低估了。

  這樣的爆發力,這樣的力道,絕對會讓他們銀魂學園羽毛球社在後天產生奇跡!等後天,他們一定會殲滅那個天才!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他所想的沒有錯。

  但是,這個殲滅可能是物理上的殲滅。

  如果讓志村新八知道他的想法的話,他一定會這麼吐槽: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這麼相信神樂會贏啊!明明就是這個人把你打到醫院了啊!而且你們羽毛球比賽的規則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打出去算贏還是把別人打進醫院算贏啊!

  他滿懷著希望說道:「神樂同學,我相信你一定能贏得比賽的。」

  帶著他們來醫院的望月千穗看著幾人的反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般地撓了撓後腦勺,說道:「那你後天要來看比賽嗎?」

  神樂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你在說什麼啊穗穗!他的病都那麼嚴重了還是好好住院吧阿魯,比賽什麼的我們會全力以赴的!」

  「一定會贏的,神樂同學。」他無比自信。

  「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阿魯。」

  「神樂同學的運動天賦……」

  「好了你別說了,」神樂打斷, 「小南啊, 媽媽很擔心你的身體啊,你要不還是睡一會兒吧阿魯。」

  「誒?好的……」

  把房門關上之後,神樂苦大仇深地站在門口, 一言不發。

  最後,她機械地轉過頭, 對正在吃口香糖的千穗說道:「那個,穗穗啊。」

  「啊?」

  「你會打羽毛球嗎?」

  千穗睜著一雙單純的眼睛,自信地告訴她:「我雖然不會打,但是我可以學。」

  神樂目光飄移:「新吧唧……」

  「神樂醬,我不會打。」

  「誰來救救我啊阿魯!」神樂極度崩潰,「我根本不知道那個球怎麼這麼輕球拍也那麼輕!那麼輕的球到底是給誰再打啊!而且那個牆板也太脆弱了吧阿魯!到底要怎麼辦啊新吧唧!可惡,現在去尋找七龍珠召喚神龍都比贏比賽簡單!」

  「……喂,你這是什麼比喻啊。而且既然根本沒打過羽毛球就不要那麼自信地答應別人好嗎?唉,神樂醬,要不然我們還是找別人替賽吧。」

  「現在還有誰啊?」神樂悲傷地低下頭,「銀醬呢?銀醬可以嗎?」

  「……不,他是老師吧,老師怎麼可以代替學生參加比賽?而且他根本就沒有打過羽毛球吧?」

  神樂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男生的面孔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對了,還有山崎先生!」

  *

  來都來了,就在醫院逛一下吧。

  神樂是這麼想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還在醫院看到了熟悉的人—— madao帶著剛剛放學的長谷川右鬥,登上了電梯。

  「 madao ?你怎麼會這裡?」

  madao嘆了口氣。

  「之前南朝送右鬥上學的時候,不小心被車撞了。」 madao唏噓地搖了搖頭,「前兩天動了手術,今天狀態好了點,我就帶右鬥來看看她。」

  不小心被車撞了。

  好小眾的一句話。

  神樂三人對視一眼,想著既然都在醫藥了,那就順便看看那個正在住院的同學吧!

  他們幾人結伴到了五樓。

  「說起來,右鬥在那個帝光小學過得怎麼樣?」

  「不是帝光,是帝丹。」長谷川右鬥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糾正了,「過得怎麼樣?……倒還好吧。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也許是因為他說話的語氣過於老成,志村新八好奇地湊了過來:「右鬥學到了什麼?」

  長谷川右鬥對上幾人的視線,語氣有一種看破紅塵的開闊:「我只是突然發現,人還活著就已經很好了啊。」

  ?

  madao欣慰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怎麼會這麼想?」

  「可能是因為昨天我們學校旁邊又死了一個人吧,」長谷川右鬥以一種稀松平常的口吻補充道,「這已經是這一個月以來死掉的第五個人了,唉,生命真是充滿了意外啊。」

  ……

  這個八歲小孩還沒有多大反應,他身旁的幾個成年人已經石化了。

  到底是經歷過什麼的小孩會有這樣的覺悟啊? !不管怎麼樣他的覺悟到來得是不是有點早過頭了?起碼早了五六十年吧!而且他身邊到底是為什麼才會死這麼多人啊!太恐怖了吧!這個小學,建議嚴查。

  這個話題還是太沉重了。

  志村新八僵硬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那個,說起來當時是誰把明阪同學送進醫院的啊?」

  還有醫藥費是誰付的啊?

  「我記得右鬥好像說,她第二次出車禍的時候,是有個外國人及時推開了她?但是還是受了不少傷。」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在同一天出兩次車禍啊!喂,現在該嚴查的不是那個小學了而是這個人了啊!

  「啊?那那個外國人咋樣了?」

  「毫發無損,」 madao嘆了口氣,接著聲音極小道,「你們不覺得這個女生……就是,這種話確實不該輪到我來說啊,但是,你們不感覺她有點倒霉嗎?」

  madao本來是不想說這種話的。畢竟他自己也確實夠倒霉的。但是……這個女生不應該啊。

  從他認識這個女生起,她好像就一直發生倒霉的事情。像是打工被辭退被人霸凌什麼的都算是其次了,最關鍵的是總是出車禍這種怪事啊!

  還有,她今天在醫院還差點被輸錯液了啊!

  長谷川泰三再一次深刻地明白——

  「活著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啊。」

  是啊。

  ……等一下,到底是誰把他的台詞說了?

  長谷川泰三轉過頭,發現自己剛認的干兒子正站在病房門口,頂著一張稚嫩的臉滿目滄桑地說:「前兩天我來看南朝姐姐的時候,又看到那個外國人了。」

  「那個外國哥哥長得很帥,」他滿臉憂郁,「白發紫眸,長得特別高,眼睛很深邃……好吧,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一過來,就發現南朝姐姐從床上摔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我們查了查監控,才發現是護工發怒暴走報復社會……」

  幾人都沉默了。

  好像這個人確實多多少少有點倒霉啊!

  他們心情復雜地打開了門,有些顫抖地走進了這個倒霉蛋的病房,順便關上了門。

  千穗沒有進去。

  她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發著呆。因為太過無聊,她就打開了手機,給所有人群發:

  「我在橫濱醫院看到了和你很像的人。」

  大約過了三分鐘,她才在一次打開了手機,看看有沒有人回復她。

  【銀時老師:? ? ?

  繃帶君:誒——穗穗知道我長什麼樣嗎?

  直美:你又在玩抽像了。順帶一提,剛剛野崎回你消息的時候被阪田老師收手機了

  神樂:啊,因為我確實在你旁邊

  ……

  偵探先生:【撤回一條消息】

  偵探先生:【撤回一條消息】

  偵探先生:來醫院有點事情。 】

  ?

  啊,怎麼還真的炸出了一個在醫院的?

  *

  他叫中原中也,是一名mafia。

  他們mafia平常是不怎麼去醫院的。因為在mafia內部,就有不少的醫療設施。

  但今天,他為什麼會來到橫濱醫院呢?

  這一切,都要從一個不知名的下午說起。

  橫濱充滿了port mafia的眼線。而就在一個下午,他們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意大利密魯菲奧雷的boss白蘭·傑索出現在了橫濱。

  這個人無緣無故從意大利跑到日本干嘛?

  而且……依port mafia對這個人的了解來看,他實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日本,怎麼會輕而易舉地被他們的人發現呢?

  然後,那個眼線就磕磕絆絆地解釋道:

  「其實,我是在新聞上看到他的。」

  ?

  電話那邊的聲音還在繼續:「剛剛我隨便打開了電視,然後發現新聞上有一個見義勇為播報。說是在車禍現場,一個外國男人挺身而出,把那個差點被車碾死的女高中生救了出來,還帶她去了醫院。」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心情復雜:「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俠肝義膽、見義勇為、扶危濟困甚至還墊付了醫藥費的好心人,是白蘭·傑索?」

  這也太善良了。

  這種善良過頭的人還算mafia嗎?等一下,他遇到了這種事情好像也會……不過他是他!白蘭·傑索怎麼看也不像這種人啊!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們心裡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直到前兩天——

  「白蘭又出現了……他去看望了那個他救的女生,順便又救了她一條命。」

  「……什麼意思?」

  「唉,」眼線說話的語氣也很唏噓,「好像是那個女生被護工報復性摔下了病床?白蘭來得時候她都差點要斷氣了。」

  中原中也雙唇翕動,但是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這也太奇怪了吧!他現在想吐槽的點都不是白蘭·傑索這個mafia boss為什麼這麼好心了,他現在更想知道這個女生為什麼這麼倒霉啊!

  ……不對。

  他突然感覺有什麼地方很熟悉。

  他懷抱著異樣的感覺,翻看起了眼線遞給他的文件——以防有問題,他事先調查了一下那個女生的資料——接著,中原中也看著「明阪南朝」這個名字,陷入了沉思。

  果然是她。

  他想到那天在懺悔屋時,右鬥說她不斷平地摔和兩次被車撞的事情,又想到了她被惡意報復差點斷氣的經歷,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倒霉的人。

  而且這個倒霉的人,似乎還被白蘭·傑索有點牽扯。

  真是倒霉疊buff了。

  雖然心裡對這個人有些許同情,但中原中也還是需要做一些正事的——比如說,來醫院看看這個人身上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這就是他到橫濱醫院的起因。

  然而——

  就在他假裝普通人來到橫濱醫院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

  [A望月:我在橫濱醫院看到了和你很像的人。 ]

  中原中也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驚愕的表情。

  怎麼會……

  她怎麼會看到? !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女生。

  究竟是什麼原因?是他太松懈了放松了警惕,還是這個女生的氣息隱匿做得極好?

  他第一反應是,否認。

  [是不是看錯了。 ]

  [可能真的是長得像吧。 ]

  中原中也又仔細看了看對方的消息,在確認只是說「長得像」時,他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不怎麼玩網的中原中也,不知道什麼是抽像,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給他發信息。他只知道,這個時候,他真的在醫院。

  脊背發涼也不過如此了。

  而且……

  她怎麼會出現在醫院?

  她和明阪南朝是同學,應該是來看她的吧?

  中原中也抿著唇想,既然如此,不如借她的關系堂堂正正地去和明阪南朝接觸?

  這樣想著,對面的千穗再次收到了一條信息。

  [你在醫院? ]

  [你哪裡受傷了麼?是那天腳崴了到現在還沒好嗎?我去看你吧。 ]

  ?

  千穗愣住了。

  她的腳都崴了多長時間了,怎麼可能現在還沒好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這個人是不是有點過分關心她了?

  望月千穗再一次想到了,「喜歡」。難道那天,銀時老師他們說偵探先生喜歡她這件事……是真的? !

  可惡……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對她有意思,而且一想到她受傷了就很緊張,想要來看她……天哪,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這麼在乎她。

  千穗突然很感動。

  她害羞地摸了摸發燙的臉,低頭發給他自己的所在位置。

  [七號樓416。你來找我嗎? ]


第49章

  又見面了。

  中原中也很快就到那個地點找到了她, 並且從善如流地坐到了她旁邊。

  但是……怎麼感覺氛圍有點奇怪?

  「你腿還沒有恢復好嗎?」他這樣問。

  假惺惺的。中原中也在心裡這麼想。

  都這個月了,什麼腿還沒有好啊?他只是想聽對方主動提起那個女生,讓他能名正言順地去看望明阪南朝而已。

  然而——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這個女生整個人都紅溫了。甚至連手也不妥帖地放在衣物上,似乎在顫抖似的。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啊!她是在害羞嗎?可惡……應該不是吧?希望是他想多了。

  中原中也緊張地咽下口水,繼續虛偽地試探:「如果還沒有好的話,我帶你去看看吧。」

  拜托,求求你說句話好嗎?不要再擺出一副羞澀的樣子了, 這樣下去他已經無法正視她了。別說做任務了現在的氣氛奇怪到他想逃走了啊。

  然後,他就聽見那個女孩轉過頭,僵硬地睜著金眸狀若鎮靜道:「我……我其實好了。」

  「真的?」

  「嗯!」

  空氣陷入了安靜。

  在中原中也內心緊張的同時, 望月千穗的心情也很不自然。原先沒有見面的時候, 她對偵探先生並沒有過多的想法,但是一和他有現實接觸,志村新八他們說的那些「喜歡」就一直瘋狂在她腦海裡徘徊了。

  而且……

  他怎麼這麼關心她的身體!

  他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千穗偷偷瞄著旁邊那個人同樣不自在的模樣,內心的想法又確信了幾分。畢竟,中原中也以前似乎對她的態度是比較自然的。

  天哪。

  他好像耳朵紅了?他好像很緊張?不對,也許現在耳朵紅了和緊張的人是她?

  誰來救救她。

  「那個, 」她將發絲撩到耳後,不敢正視男人的眼,「你在醫院有什麼事情呀?你受傷了嗎?」

  怎麼感覺她的聲音有點不對勁。

  是不是比以前夾了一點? ?

  對聲音比較敏銳的中原中也自然發現了女孩的貓膩,並且,他看著對方害羞的模樣,內心突然騰升了一個念頭。

  一個人,會因為什麼羞赧呢?

  一個人,為什麼不敢直視異性呢?

  一個人,為什麼……

  這麼多問題都浮現在了中原中也的腦海裡。然後,他看著對方假裝自若的微微躲閃的眼眸,心裡想:

  不會吧。

  她不會對他……

  可惡。

  應該不會吧?應該只是錯覺吧?中原中也強行將這些「錯覺」咽了下去,努力開始走任務劇情:「只是一個認識的人受傷了而已,我沒有事。」

  「千穗小姐呢?」

  千穗小姐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其實她和中原中也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好像一直叫她都是「千穗小姐」。這種又親昵又帶著一些疏離的稱呼,似乎……

  似乎就是表明了對她的心意!

  她已經有點無所適從了。

  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對這個人有沒有感覺,而且千穗很確定自己在此之前是不懂「喜歡」的。但是……但是……一碰見這個人,一想到對方好像喜歡自己,她就很難用正常的態度對待他了。

  而且對方為了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不僅幫右鬥解決了上學的事,還想著帶腳崴的她去醫院,請他們吃了飯……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喜歡她。

  天哪。

  千穗用余光看著那個男人的下頜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難道對方真的不知道腳崴了很容易好嗎?

  他肯定知道啊!

  當時,就是中原中也帶她去的醫院,也是他最開始將醫生的醫囑告訴了她。他絕對知道,她的腳已經好了。

  那他這樣是為了什麼呢?

  千穗閉上了眼,想:

  絕對是因為,他只是想找個理由來見她啊!

  沒想到他們才認識這麼短時間,他就已經對她情根深種了。可惡……雖然她也覺得自己挺可愛的挺聰明的有時候還很善解人意機靈伶俐,有人喜歡也挺正常的,但是真的遇到了果然還是會害羞。

  過了好久她才想到要回復男人的話,她垂著眸解釋道:「其實是有一個同學受傷了,我和神樂他們一起來看她。」

  中原中也奇怪:「怎麼就只有你一個人坐在外面?」

  問完,中原中也就後悔了。

  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坐在外面?為什麼她不和同學一起進去?

  ——是因為他啊!

  如果她真的對他有那種意思的話,應該是因為他要來了,千穗怕他跟進去會不自在,所以一個人出來見他。

  中原中也的手指已經有點發顫了。

  平心而論,對方確實挺可愛的,雖然性格和做法有點抽像但是還是一個挺可憐也挺可愛的女高中生……

  等一下。

  她還是高中生啊!

  中原中也眼神立刻清明,方才一些不可說的念頭在片刻消彌殆盡。然後,女孩的話也在他耳邊同時響起:「因為……我其實和她不是很熟。」

  中原中也尷尬了。

  既然不是很熟的話,那他好像也沒什麼理由混進去看了?接著,他又似乎是隨口一問:「說起來,我聽新聞上說,有個外國人見義勇為救了附近一所學校的高中生……」

  說到這裡,他語氣一凝:「好像,穿著你們學校的校服。」

  千穗「啊」了一聲,雙腿小幅度地前後搖晃:「我好像聽說過……誒!不對,好像就是我同學。」

  ……

  這個女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原中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擔心:「聽說是差點被汽車碾過去,她現在還好嗎?」

  「應該還好,」千穗實話實說,「好像是那個男人來得很及時,從車底下把她救出來了。真的是很善良的一個人呢。」

  善良。

  中原中也想到那個男人可怕的臉,心情復雜地學著感慨了一句:「確實是很善良啊。」

  但是,這個善良——

  絕對事出有因。

  *

  白色。

  醫院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周遭的牆壁是白色的,床單是白色的,甚至是眼前這個說話的男人——頭發也是白色的。

  她的精神世界也是白色的。

  明阪南朝感覺自己身處一個純白的噩夢之中。但她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醒來,因為比起精神世界,她的現實生活更像是一場恆久不變的夢魘。

  「醒了?」

  男人的白色卷發微微顫動,明阪南朝看著他的卷發愣在了原地。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

  「我叫白蘭·傑索,」他的語氣輕佻又溫柔,嗓音像是化不開的蜂蜜,「剛剛在外面是我救了你哦,小南朝。」

  「醫院也是你……」

  「是哦,」他笑眯眯地接住了她的話,「也是我送你去醫院的。」

  明阪南朝呆滯地看著他。

  她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有時候,她甚至希望自己死在這一場車禍裡。她只是在剎那間黯然了神色,低聲道:

  「對不起,醫藥費我還得再晚一點才能還給你。」

  「不用哦,」他說,「讓小孩子自己付醫藥費,可不是成年人該做的事。」

  明阪南朝沒有再說話。

  其實她不想欠別人的東西,甚至連讓這個自詡成年人的人墊付醫藥費都如鯁在喉。但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連下一頓吃什麼都沒有指望。

  然後,就在下一秒,這個自稱為白蘭·傑索的男人將一碗粥送到了她面前,笑吟吟地說:「應該餓了吧?」

  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

  這個男人就像是天神派來拯救她的——不,他似乎就是天神本人。明阪南朝的眼睛像是被浸泡在淚水裡:「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她的眼前濡濕一片,甚至連看到的景像也是濡濕的。白蘭·傑索整個人都印在她的腦海裡,連笑意的弧度都烙印在她的心裡。她聽見這個男人說道:

  「因為,小南朝是一個很特殊的人哦。」

  「我反而很擔心,」白蘭·傑索這樣說,「小南朝會因為這些對我有堤防呢。」

  她攥緊了床單。

  明阪南朝喃喃道:「不會的。」

  「嗯?」

  「因為,白蘭先生是卷發,頭發也是白色的,」她頭一次真心實意地露出笑意,「所以我相信,白蘭先生一定是好人。」

  白蘭也笑了。

  ……

  「所以那個外國男人到底是誰啊?」

  「不認識,應該是異世界的好心人吧。」

  「什麼異世界,」長谷川右鬥不太明白,「我怎麼有點聽不懂。」

  madao沉默了一秒,揉著他腦袋解釋:「異世界就是異國的別稱!」

  「啊!我們說話聲音太大了,都把明阪同學吵醒了……」志村新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個,明阪同學,對不起……」

  明阪南朝還在發愣。

  她的眼神很奇怪。 madao敏銳地發現,她的眼睛像是在透過他們看別的東西。然後,那個女孩開口:

  「我才該說對不起。」

  她說:「對不起……給你們添了那麼多麻煩。」

  一想到自己狼狽的樣子被暴露在他們面前,她就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

  他們在長椅上尷尬地坐著。

  兩個人都很不自在,但沒有一個人提出要走。

  甚至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就在氣氛靜謐得堪稱不可思議的時刻,「啪」的一聲,神樂從門縫中探出頭來:「穗穗,你不——」

  她話還未說完,就看見有兩個人同時向她看去。

  其中一個人,正是他們先前說的喜歡千穗的偵探先生!天哪,怪不得穗穗沒有進病房,原來是在醫院就談上戀愛了。

  原來是這樣。

  神樂八卦地看了他們一眼,什麼也沒說,默默關上了門。

  三秒後,志村新八也假裝不在意地打開了門,學著神樂一樣探出頭來,假惺惺道:「望月同學,你怎麼一直在外面?」

  神樂的腦袋出現在他下面,一雙藍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笨蛋新吧唧,你沒看見他們在做正事嗎!」

  「什麼正事?」長谷川右鬥的頭在神樂下面,「啊!是那個喜歡千穗姐姐的哥哥!」

  他話剛說完,就被長谷川泰三捂住了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會說話……」

  他小聲訓斥:「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你先別說了,別讓哥哥難堪。」

  ……

  喂!到底是為什麼要當著他的面說啊,他全部都聽見了啊!能不能稍微避著他一點啊!

  而且……而且……他做的那些事,居然全被誤解為喜歡他了嗎? !不對、不對,不可能啊,他感覺自己好像也沒做什麼。

  不。

  他仔細一想,好像確實能明白一些這群人的邏輯。

  中原中也無比僵硬地轉過頭,想看看望月千穗的神情。

  ——她的臉「唰」得一下紅了。甚至連耳垂也凝著薄薄的一片粉。

  完了。她不會是當真了吧?可是他真的沒有啊,但是這種事情怎麼解釋都很難說清楚吧,反而會被誤認為是害羞所以否認……

  千穗害羞地想要把頭都低到地下去。她幾乎是第一時間轉過頭想去看中原中也的表情,接著,她就和那個男人對視了一秒。

  那一秒很漫長。

  他們都清楚地看懂了彼此眼中的緊張和探究,也都同時在心裡明白了一件事:

  ta絕對,喜歡自己。

  ——不然ta為什麼那麼緊張?為什麼會臉紅?為什麼會費盡心思地來接近自己?

  絕對是因為喜歡啊!

  坐在長椅上的這一刻,僅僅對彼此有好感的兩個人腦海裡都響起了同樣的一句話。那就是……

  為什麼啊。

  ta到底做了什麼,讓長椅上的另一個人對自己情根深種了啊!

  明明、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啊!

  兩人眼底都有些糾結的痛苦。

  因為實在是太尷尬了,千穗只是羞惱地瞪了他們一眼,想讓他們快點走開。但是對於旁邊的中原中也,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她顫抖地拿起手機,糾結了好久才打字道:

  「您別在意,他們只是喜歡開玩笑而已,對所有人都這樣。」

  在中原中也手機屏幕發亮的那一剎那,她也轉過頭,尷尬地揚起唇角對他笑了笑。

  然而,就在她莞爾的這一刻,她看到了今天最令她震驚的一件事。

  ——為什麼。

  為什麼,他在手機裡給她的備注,前綴是A啊。

  她驚慌地撞上男人幽藍的眼眸,腦補了一堆他深藍眸瞳裡潛藏的愛意。然後,她不受控制地想道:

  完了。

  他一定是真的愛上她了。


第50章

  後天。

  羽毛球比賽的日子悄然而至。

  這場比賽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毫無懸念的。銀魂學園和山口學園的羽毛球比拼,也在黃昏中即將落下帷幕。

  而最後一場比賽——也就是決定勝負的那一場比賽——是天才中西萬太郎和藤原南的對手之戰。

  而代替藤原南參加比賽的是——

  山崎退。

  「山崎先生!加油啊!」

  「山崎!山崎!山崎!」神樂雙手作喇叭狀呼喊,「可惡,怎麼沒有人跟我們一起加油……這個學校也太過分了阿魯。」

  整場比賽, 只有神樂他們為山崎退吶喊。

  其他人有的提前離場,有的則只是注視著那個被冠以天才之名的必勝選手——似乎在他們看來,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賽已經沒有必要關注了。

  這也沒有辦法。

  畢竟對方——是不敗的天才啊。

  即使他們再怎麼支持山崎退,在看到眾人對中西萬太郎的篤信時也不免起了猶豫。志村新八低聲道:「神樂醬,山崎先生真的會贏嗎?」

  神樂不知道。

  她捏緊了拳頭,眯著眼睛說:「可惡……要是沒贏的話,我就用一些物理手段……」

  志村新八立刻捂住了她嘴巴:「喂神樂醬!這裡可是法治社會啊法治社會!」

  雖然氣氛因為兩人的插科打諢消散了幾分凝重,但那些不信任還是在他們腦海裡生根發芽。然而,在空氣彌漫著那些異樣的時候,他們的後背被人敲了一下。

  「喂,」二人轉過頭,迎面對上那位男老師懶散的目光, 「你們幾個,我們學校的同學都要上場比賽了,你們不加油嗎?」

  「給我聽好了, 」那個銀發天然卷的語氣愈發嚴肅,「不管最後贏的人是誰,我們都要給自己學校的學生最好的掌聲!」

  「——誒?上面的是山崎啊?」阪田銀時往台上一瞥,發現是山崎退之後皺了皺眉, 「那算了當我沒說,不用鼓掌了。」

  「……喂!什麼叫做'是山崎就不用鼓掌了'啊!拜托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旦那!」山崎退憤怒地轉過頭,「這樣也太過分了!」

  幾人都笑了。

  原先緊張的氣氛頓時得到了緩解,除了神樂和志村新八以外,真選組眾人也開始為他們的組員搖旗吶喊。緊接著,不少銀魂學園的其他同學也壯著膽子加入了這場聲援。

  「加油啊山崎,輸了就別回來了!」

  「輸了你還是真選組的人嗎?」

  「銀魂!銀魂!銀魂必勝!」

  ……

  每個人都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呼號,但唯有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微微失神。

  那個人是藤原南。

  身體未痊愈的他,終究還是來到了現場。因為無論如何,他都想看看自己的學園勝利的樣子。

  也想見證——新的天才的誕生。

  他毫不質疑神樂會贏,也非常確信自己會輸的結局。藤原南已經和那位天才對戰了太多次,也見過那位天才創造神話了太多次,那些被重挫的痛苦籠罩著他對於這項運動的熱愛,讓他無法重拾信心。

  雖然聽說,神樂同學因為「女兒身被發現了」——阪田老師告訴他的——遺憾離場,但誠信的她依然找來了一位靠譜的羽毛球專業選手。

  ——「山崎退。」

  他會贏嗎?

  藤原南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男生的名字,也從來沒有見過他打羽毛球的樣子。說實在的,藤原並不相信天才會敗北,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銀魂學園眾人齊心為山崎鼓掌的時候,他的大腦有一種顫栗的感覺。

  他的雙目緊緊盯著這場比賽,盯著山崎退的動作和身形,盯著那名天才從自信張揚到轟然跪地,然後,全場寂靜——

  山崎退贏了。

  沒有人出聲。

  足足過了三秒,場內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藤原南驚愕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看著舞台上那名天才的敗北和新的「天才」的崛起,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他甚至沒有想好到底要怎麼去面對這個現實。

  他緊緊咬著唇,說不清楚到底發酸的是他的眼眶還是他的心。有那麼一瞬間,他多麼渴望台上那個勝利的人是自己,多麼希望是自己在掌聲和吶喊聲中贏得了比賽,摘下了天才多年以來的桂冠。

  可不是他。

  這一切都不屬於他。

  慢慢的,他松開了拳頭。吐出一口濁氣,像前些年一樣把這些無人知曉的心思藏在心底。

  「喂。」

  有人在叫他?

  藤原南轉過頭,發現身後站著一位身穿白色西裝的老師。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應該是神樂同學的班主任?

  「老師……」

  阪田銀時似乎有*些不滿道:「別人都在笑,就你一個人躲在背後哭,是不是不太像樣啊。」

  「怎麼說也是你們社團的勝利吧,」他放緩了語氣,「他們都在找你,說要和你一起慶祝呢。不過去麼?」

  藤原南沒有說話。

  其實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心思比較細膩的人。不夠純粹的熱血,摻雜功利的熱愛,很大程度上毀掉了他對於這項運動的堅持。

  他本來是沒有哭的。

  但是在這樣熱鬧紛飛的場景中,在看到男人寬厚的肩膀和細膩的眼眸時,他突然掉了一滴淚。

  連雙肩也忍不住聳動。

  「我已經准備放棄羽毛球了,」藤原南強壓下口吻中的酸澀,假裝爽朗道,「怎麼說我也是學長了,是時候退位了……」

  「大學還打嗎?」

  他頓了一下:「可能不打了吧。」

  阪田銀時沒有說話。

  藤原南抬起頭,看著那個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眸靜靜的,像是湖水一般平靜,似乎能看透他內心的所有波動——然後,男孩鬼使神差道:

  「阪田老師,你覺得我會繼續打下去嗎?」

  他會繼續下去嗎?

  沒有天賦、沒有結果、沒有未來。可能選擇走下去之後,根本不會有什麼前途可言。只是把自己的時間無謂地一點點浪費,最後鋪就開一片無人知曉的陰翳。

  他太想成功了。

  那些難言的苦楚堵在他的咽喉,讓他突然後悔向男人傾吐真心。然而,就在下一秒,那個男人的嗓音在剎那間響起,聲音之溫潤似乎能驅趕所有陰霾:

  「沒有天賦,你就不打了嗎?」

  這句話仿若一束光束射進他的大腦,使其腦海中一片清明。首先是顫栗的感覺,其次是回憶被勾起的悵然——藤原南猛然想起自己在最開始打羽毛球的經歷,想起最早熱愛的起源以及一切的源頭。

  想起很早以前的事情。

  想起他受傷之前所受到的誇贊,想到他曾經也有過的不錯的成績和隊友們的信賴,想到他最開始拿起羽毛球時——

  在風中站立的感覺。

  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肢體因興奮而微微顫栗,他內部的所有細胞都跟隨著羽毛球的軌跡顫動。

  那時候他是為什麼喜歡這項運動呢?

  好像是……喜歡迎著風的感覺?

  那後來又是為什麼想要放棄呢?可能是因為他不再勝利了,可能是因為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多少天分,也可能是因為……

  他難以忍受失敗?

  「……競技體育裡面,天賦是很重要的。」他像是對這位老師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阪田銀時嘆了口氣。

  男人頗有些無奈道:「所以你覺得,自己在羽毛球上沒有天賦?」

  「……是。」

  「為什麼?」他很奇怪,「你說的沒有天賦是對准什麼而言的?打不過天才就是沒有天賦嗎?照你這麼說的話,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有天賦的人了。」

  他神色愣愣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只是……很怕努力之後沒有得到結果。中西同學是最強的,我們不管怎麼樣都好像超越不了他。」

  「然而事實是,山崎今天打敗了他。」

  藤原南沒有說話。

  自己曾經無法逾越的鴻溝被一個陌生人輕易地跨越,這一點讓他覺得難以消化。

  「銀桑我啊,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阪田銀時揉了揉太陽穴,「但是你一開始打羽毛球是為了贏嗎?如果是為了贏的話,那打什麼球都無所謂吧,像是打籃球排球還有網王裡的外旋發球都隨你吧?沒必要死磕羽毛球啊。」

  「如果是為了勝利,那就去挖掘一個自己最擅長的方向刻苦鑽研。如果只是熱愛的話……那就繼續下去吧。」

  「沒有天分你就不繼續了嗎?沒有成績你就不打了嗎?沒有結果你就不干了嗎?說實話,運動也好學習也罷,既然一開始是因為熱愛想要堅持,就別為他沾上過多功利的顏色啊。」

  「阪田老師……」

  看著對方明顯傷感的神色,阪田銀時有些不自在地回避視線。他聲音整個軟了下來,說道:「我沒有要逼你繼續打的意思。」

  「反正不管怎麼樣,通向什麼樣的未來,選擇什麼樣的人生,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他說,「可能你繼續堅持下去當了專業運動員,可能你放棄羽毛球成為了一個有名的模特……但是也有可能,什麼都沒有了。」

  「未來就像浮萍一樣,抓不住啊。」他半是感慨般的說道,「所以……不管是放棄還是堅持,只要你不後悔就好了。」

  藤原南愣愣地看著他。

  看著他依然是那副散漫自在的樣子,看著他溫柔的眼眸和微動的喉結,看著他不自如地將視線掃過其他人的模樣……

  藤原南低下頭:「老師……我……」

  「好了,」阪田銀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社團的人都在找你呢,快點和同伴們一起慶祝吧。」

  見藤原南沒有聲響,才剛轉過身的阪田銀時又偏過頭,有些慌亂地看著這個泣不成聲的少年。

  「阪田……老師……」他像是要把這一輩子的淚水都哭出來。

  「喂!別哭成這個樣子啊!別搞得像銀桑我欺負你了一樣啊!」

  然而,最不妙的事出現了。

  志村新八和神樂幾人也出現在了這個隱蔽的地方。

  「銀桑……你怎麼把藤原同學弄成這樣……」

  「不不不,不是我弄的啊!」

  「銀醬!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都說了不是我弄的了!你們給我聽人話啊!」

  望月千穗扒開門,嚴肅道:「銀時老師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既然藤原同學得罪了銀時老師,那我就不能留他在世了……」

  「別搞得自己像反派一樣啊!你是□□嗎?」

  「我是。」

  「……抱歉,忘記你有這個設定了。」

  「沒關系的銀時老師,」千穗有點委屈,「不過,下次可以請您多記得一點我的設定嗎?」

  銀時沉默了一下:「好的。」

  *

  「神父大人……」

  「說吧。」

  「我……」

  神父大人青筋暴起:「這已經是你第五次欲言又止了吧?你到底想說什麼?」

  千穗委屈地低下頭。

  中原中也看著她一臉悲傷的樣子,忍不住軟下聲,不自在道:「你怎麼了?」

  千穗嘆了口氣。

  她幽幽道:「神父大人,喜歡到底是什麼呢?」

  「呃……你說的是哪種喜歡?」

  「我也不知道。」她皺著眉,「就是那種喜歡!」

  神父大人有點無語:「你仔細說?」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常,但其實他心裡已經開始緊張了。 「喜歡是什麼」?難道,她要提起他們兩個的事情了嗎?

  醫院裡確定的那件事,他現在還沒忘記啊!

  「其實,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人。」

  「我原先對他印像並不好,但是後來,他展現出的東西讓我很……折服。」千穗皺著眉,「他真的很有魅力,不管是從外表上來說還是從人格上來說,都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人。」

  ——那可是阪田銀時啊。

  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中原中也聽了她這段話,心也沉了下來。

  外貌和人格上很有魅力? ……果然是在暗指他啊。沒想到她對他的評價居然這麼高。

  他的心情有點復雜,但又有點暗爽。

  千穗咬著春,金眸朦朦朧朧地看著他,似乎在透過他看其他的東西:「可是我,很不爽啊。」

  「啊?」

  「神父大人,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感?」千穗皺著眉,「為什麼他的身邊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呢?為什麼他身邊有這麼多人呢?他有我就夠了吧!」

  只要有她當銀時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就好了。

  雖然銀時老師很好,但是有她就夠了吧。

  神樂和新吧唧是先來的,先來後到這個道理她懂——但是後面的人呢?不管是長谷川右鬥還是藤原南都不應該出現吧,這種瓜分師徒情誼的存在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還有,另一個人。

  千穗一想到那個病床上的女孩,眼眸中就充滿了厭惡。

  那個人總是來他們班逛,總是看著銀時老師還有其他的同學,總是……一副艷羨但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可惡。

  她知道銀時老師很好,但是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喜歡銀時老師呢?要是銀時老師在她之後又有了其他學生怎麼辦呢?要是其他學生瓜分了銀時老師的愛怎麼辦呢?

  一想到這些,她就眼眸微寒。

  而對面的中原中也越聽,越汗流浹背。

  他的腦海裡想了很多東西。

  ——她居然對他多了這麼多占有欲嗎?明明才見面不過幾次,她就這麼深深地對他產生了好感嗎?雖然他自認算一個比較有魅力的人吧,但是她怎麼說也只是一個普通女高。

  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啊!

  不行,他得說點什麼結束這段執拗的單戀才行!

  他壓低聲音,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我猜你說的那個人,應該和你有很大的年齡差距?」

  千穗驚訝地抬眸。

  她震驚地對上了神父的視線,說:「您還知道什麼?」

  ——這個反應,果然是他說中了啊。

  中原中也繼續道:「那個人,應該幫了你不少事情?」

  「沒錯……」

  「你們有一次見面,和水有關。」他緊緊地盯著女孩的眼睛。

  千穗咽了咽口水。

  她滿臉驚駭,但轉而肅穆道:「神父大人,請您一定要為我指點迷津……您覺得我之後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神父大人搖了搖頭。

  他學著電視機裡演的那樣三緘其口。但是,在對方的幾番請求後,中原中也終於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己對那個人的看法……


第51章

  「其實他……」中原中也垂著眸,內心有些糾結,「身份很特殊。」

  「如果你繼續接近他,很有可能面對生命危險。」他仔細斟酌著用詞,嘗試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讓她心生退意, 「他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簡單。」

  千穗看著神父大人深沉的樣子,內心無比驚訝。

  沒想到……他居然那麼准確。

  沒錯,銀時老師確實是一個身份很危險的人——她到現在還記得,阪田銀時跟她說自己是從異世界來的。

  起初她是不相信的。但是無論是阪田銀時,還是學校裡其他的奇形怪狀的人,都讓她很難不相信。

  而且——

  她還發現, 這個懺悔屋的神父大人實在是不簡單。在猿飛老師假裝學生跳樓那一天, 她的其他同學也圍在一起提到了這位神父。

  那一天,阪田老師他們也是在神父的告知下找到了她的所在地,把她從川上的手中救了出來。

  她低著頭,不動聲色道:「神父大人,我覺得您和他很像。」

  中原中也攥著手心的手更是一動不動。

  「他是指?」

  即使表面上風平浪靜,他內心已然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就是我說的那個人啊,」女孩的語氣依然滿不在乎, 「我覺得,神父大人和我說的那個人很像哦。」

  她說的那個人?

  不都是他嘛!

  這個女生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挺敏銳的……難道,她已經發現端倪了?他已經發現神父和偵探的相似之處了嗎?

  可惡……

  「是嗎?」神父口吻淡然, 「人類總是有相似之處的。」

  「不。」她一派女高中生的天真態度, 「我覺得,神父大人和他都很神秘哦,就好像身上有什麼巨大的秘密一樣。好想好想知道神父大人身上有什麼秘密呢……」

  她這話說的, 中原中也心裡更緊張了。

  她這是在暗示嗎?

  暗示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就是神父和偵探的身份秘密?暗示自己其實早就知道了他們是同一個人? !

  不, 不可能的。

  他絕對不可能暴露身份的。

  中原中也低聲道:「是嗎?」

  「我倒覺得我和平凡人相差無幾呢,」神父大人口吻淡淡的,「人類都是一個樣子。」

  千穗訝異:「好高深的道理。」

  不愧是神父,居然隨口就能說出這麼厲害的話。

  「但是——」她笑眯眯道,「我覺得我在乎的那個人,是一個有別於所有人的人哦。」

  「不,或者說,我覺得他不是人,而是神。就像神一般的存在。」

  說這句話的時候,女孩的聲音雀躍又跳脫,但眼裡滿心滿眼的都是她所說的那個人——中原中也清晰地在她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外形。

  他的心情真的很復雜。

  在port mafia這麼多年,他不是沒有被女生表白或者喜歡過。但是,大家一般表現得都比較內斂。

  這還是他頭一次被這麼熱烈地告白——甚至還是用「神明」「神一般的存在」這種宏偉的詞彙。

  女孩的話仍然在繼續:

  「其實我覺得生活很累,很多時候我都在做一些……不太想去做的事情。我的人生好像是沒有任何選擇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根本算不上悲傷,僅僅只像是在陳述某種事實:「但是,在我生活很迷茫的時候,一個人破開了所有的迷霧,來到了我的身邊。」

  「他真的很好。」

  「他給予了我很多幫助……這都是我以前從來沒有接受過的饋贈。他毫不猶豫地為陌生人伸出援手,對所有人都平等地對待,對每一個人都……」

  話說到這裡,她臉上就閃過了一種異樣的色彩——中原中也從未見過她這樣的表情,眉眼間似乎有種被嫉妒席卷的扭曲,但講話的語氣又脆弱得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不。

  她本來就是一個孩子。

  「為什麼他要對所有人都那麼好呢?要是他只對我好就好了,為什麼他要對其他人都那麼好呢?」

  這個算……占有欲嗎?

  中原中也的心情很復雜——這句表述在這一章裡已經出現了太多次,但是對於中原中也來說,能形容他目前心情的詞只有復雜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直白的告白。

  弄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對所有人都那麼好?

  其實,他幫長谷川右鬥辦理那些手續只是因為想接近他們,請他們吃飯也只是順手的事情——哼,身為port mafia干部的他,可不是什麼所有人都幫助的老好人。

  他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不過,他的這些行為,居然對她產生了這麼多影響嗎?這個人心裡到底有多喜歡他啊!

  而且這種占有欲是不是多多少少有點扭曲了啊!再怎麼說他們兩個人也沒有什麼關系啊!或者說他覺得他們的關系還沒到這種地步吧!難道說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扭曲?看看這個孩子已經變成什麼樣了……

  「要是他的身邊只有我就好了。」

  「要是有人在他心裡比我還重要……」她的話輕飄飄的,似乎只是隨口一說,但是中原中也總有一種她會做到的感覺,「我真怕自己會做什麼事情。」

  中原中也實在忍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插嘴道:「那個……」

  「嗯?」

  神父大人立刻調整好自己的語氣。他嘆了口氣,以一種幽深的語氣苦口婆心道:「孩子,你這樣是……」

  「不對的」一詞還未說出口,他又切換了一下措辭:「如果你這樣做的話,對方也許會討厭你的吧。」

  這樣說話應該算委婉吧?

  雖然他感覺她應該沒有這個能力做到,甚至他對她的占有欲有略微復雜的滿足感和不自在,但是這也不妨礙他認為——

  這個女生精神狀態多少有點問題啊!

  不過,中原中也在仔細思索了一下她的過去之後,還是在心裡有了判斷。

  確實。

  按照她以前所經歷的來看,現在有一些偏執的占有欲應該是內心缺愛的表現?唉,其實她也很不容易的啊!

  在中原中也胡思亂想的時候,千穗也將他的話聽了進去。

  千穗低聲道:「我知道的。」

  她有些不滿:「我就是因為知道會這樣……所以才一直在他面前當一個很乖的小孩。其實我很壞哦,別人在水裡的時候我才不會救人呢。但是我好想讓他誇我,想讓他覺得我很乖很善良很可愛,所以我才下去救他們的。」

  「可是他都沒有誇我。」

  「為什麼他不誇我呢?我只想讓他告訴我'你真的很乖''你很可愛'而已,在我眼裡他那麼特殊為什麼他不能覺得我也是唯一呢!」她語氣軟軟的,但中原中也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病嬌的味道,「為什麼他不能對我再特殊一點呢?」

  「他……」中原中也艱難道,「如果他知道你那麼喜歡他的話,應該也會很感動吧。」

  而且原來她居然是因為他才去救人的嗎? !原來只是想要在他面前留下好形像嗎?原來只是這樣嗎?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稍微感覺有一點感動,這是他的錯覺嗎?

  「可能?」千穗歪頭,「但是一般人都會被嚇跑吧。」

  「而且,我不想讓他知道。」

  可是他已經知道了啊!

  唉。

  神父大人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現在的心情很無奈也很感慨,但是同時,他也對這個女生起了一點點的憐惜。

  她的眼神很受傷,頭也壓得低低的。半晌,她抬起頭,不安地注視著眼前的中原中也:

  「如果他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嗎?」

  中原中也唇角不自覺抬高了一些,無奈地說道:「會的。」

  *

  她叫望月千穗,是一名殺手。

  雖然現在大多數人應該已經遺忘了這個設定,但是這個設定還是蠻重要的。

  千穗隸屬於vongola日本分部——在和家裡人出去玩的時候,失蹤的她被綁架到了某個不正規的暗殺部隊,成了一名刀尖上舔血的殺手。

  最後,在一次任務中,她被任務對像川上智美看重——轉而加入了vongola。

  與此同時,望月千穗也被川上智美送回了北海道的家中。盡管家裡人並不在乎這個失而復得的小孩,千穗卻也在vongola的幫助下繼續學業、與家裡人保持聯絡。

  ——雖然這種聯絡和失聯差不多。

  當然,這並不是我們今天所要講的重點。

  我們所要交代的背景是:千穗對vongola談不上不熟悉。

  也因此,她對於vongola總部的老熟人白蘭·傑索也有所了解。

  但是……

  「你們知道嗎?隔壁班的那個很陰郁的女生完全變了一個樣!」

  「啊,很陰郁的女生?誰啊?」

  「好像是叫明阪什麼的吧?」那女生頗有些震驚,「她出院之後完全變了個人啊!換了發型、換了穿搭、甚至……啊!反正現在就是變得很時髦啊!」

  「這樣子嗎……」另一個女生倒是興致缺缺。

  「你別這個反應嘛!她男朋友超帥的好嗎?」

  另一個正在喝水的女生嗆了一下。

  「男,男朋友?!」

  「是啊!就是那個,白發紫眸的外國男人……我的天,長得真的很帥啊!而且我感覺明阪同學的衣服也是他搭的,真的很好看……仔細一看她的五官真的很不錯。」

  千穗對這些是不感興趣的。

  但是她在聽見「白發紫眸」「外國男人」的時候,神態變得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打消了疑心,准備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

  「我在校外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那個女生這麼說,「又漂亮又時尚,完全像是另一個人!要不是她的氣質還是那麼陰郁……我可能都認不出來她。」

  「而且,她男朋友真的超級好!」她有些幸福地說,「咖啡廳的時候,她男朋友一直說'你是特殊的''你對我來說意義很獨特'這種話……好甜。」

  千穗又皺了皺眉。

  這麼會說情話,不會是……

  「是意大利的男生誒……」

  「意大利?」另一個女生這樣說,「怪不得那麼會說情話……」

  千穗震驚了。

  意大利、白發紫眸、白色西裝……

  不會是她想得那個男人吧? !

  而且,這幾天明阪南朝的變化她也有看見。即使她不怎麼將其他同學的改變放在心裡,但她還是承認明阪同學確實和從前大相徑庭。

  「不、不會吧……」

  千穗喃喃。

  「不會什麼啊?」阪田銀時看著正陷入沉思的望月千穗,將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麼了,穗穗?」

  千穗看著阪田銀時,想說的話就停在了嘴邊。

  她不喜歡明阪南朝。

  非常不喜歡。

  一想到她看見銀時老師的表情就很討厭,一想到她有可能會搶走自己在老師心裡的地位就很反感,一想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如果她把這些事告訴銀時老師的話,老師會更喜歡自己吧?

  銀時老師一定會覺得她是一個很善良很可愛,對陌生同學也很友愛幫助的小女孩。

  哼。

  千穗這麼想著,便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老師,您還記得e班那個明阪南朝同學嗎?」

  「她誰啊?」

  千穗細微地揚了揚唇角,更真情實感道:「老師,我好擔心她哦……」

  「啊?」

  「她好像,被意大利一個mafia boss纏上了。」

  *

  阪田銀時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同時,他也是整個銀魂學園最受歡迎的老師。

  雖然只來了半年,但他激進的教育理念和「與同學們打成一片」的教育方法,都讓他成為了銀魂學園的熱門人物。

  最近,他和中村悠仁老師更是在競爭橫濱教學研討會的參會名單。

  ——兩人以平局共同衛冕冠軍。

  但是……很不幸的是,橫濱教學研討會只能讓一個人參加。因此,最後一個投票權給了學生會會長。

  阪田銀時想,穩了。

  這把比賽,他絕對不用參加。

  正當他為學生會會長和中村老師關系親近這件事沾沾自喜時,望月千穗高興地推門而入。

  「銀時老師!恭喜你!銀時老師你果然是最厲害的!」

  「……啊?發生什麼了?」

  「是那個教學研討會的事情哦!」千穗很激動,「太恭喜你啦銀時老師!」

  呃……那個我應該是……」去不了的。

  「學生會會長最後一票投給了你!銀時老師,這下你就可以帶我們一起出去玩啦!」

  阪田銀時愣住了。

  不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他已經這樣了,還沒有人放過他!

  他氣憤。他委屈。他震驚。他彷徨。他無助。

  到底是為什麼啊!

  接著,阪田銀時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沉默地打開屏幕發現——

  「銀時老師,我真的很感謝你……為了感恩你的報答,我勸學生會會長(是我最好的朋友)給你投了最關鍵的一票,希望你能心想事成。

  ——希望下學期是您的學生」

  阪田銀時沉默了。

  他拿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喂……我能不能舉報自己賄賂學生會會長,我說真的……」


第52章

  「穗穗, 你最近好像瘦了好多……」

  「穗穗,你在減肥嗎?」

  「望月同學,你……」

  千穗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什麼也聽不清楚。過了好久,她才意識到志村新八在和她說話。

  「對, 」望月千穗木這臉,硬擠出淺淺的笑意,「我在減肥。」

  ——她不在啊!

  她一點也不想減肥啊!

  她只是……她只是……沒有錢吃飯了而已。

  這一切都要從銀時老師告訴她異世界真相那一天說起。

  千穗本身是一個不缺錢的小女孩,畢竟那種黑色收入什麼的囤積的也很多——但是因為太不缺錢了,她就沒有攢錢的習慣,受傷歇班之後大買特買導致錢包縮水了不少。

  而那一天,在聽過銀時老師的故事之後——她又熱血上頭,幫這些從異世界來的人一齊辦理了身份證件和手機等電子產品。

  在回家買零食的路上,收到余額不足的提示時,千穗才發現——

  她已經沒錢了。

  那一天,倍感羞恥的千穗足足換了五張卡,當著排隊的人的面解鎖了五次「支付失敗」的提示音。

  她,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那一天, 望月千穗想起了被金錢支配的恐懼,也深深地為自己花錢的大手大腳感到後悔。

  但是——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銀時老師知道!」她心想。

  如果讓銀時老師知道的話……他這麼好的人絕對會很內疚的吧!她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

  懷著這樣的想法,千穗默默地坐在樹蔭下,啃著從家裡帶來的面包,一邊搜索「如何快速賺錢」一邊小口小口咬著。

  有路過的熟人問起,她還會用悲傷的語氣笑著說:「因為我在減肥。」

  「可是你已經很瘦了呀……」對方欲言又止。

  「不,」千穗留著莫須有的淚, 「我喜歡這種控制飲食的生活方式。」

  對方沉默了一下,走了。

  千穗傷感地抱住雙膝, 繼續看網上的帖子。

  「你想賺錢嗎?你想輕松嗎?你想在空閑時間輕松地賺到錢嗎?歡迎給我們投稿!目前只收現代言情哦∼」

  千穗眼睛一亮。

  太好了!

  她苦思冥想三十分鐘,最後決定寫校園戀愛——畢竟她熟悉這塊——女主和她一樣是高三學生,至於男主形像……

  千穗有點想不出來。

  其實她第一反應是銀時老師——畢竟像銀時老師這種人天生就是當男主角的料啊!不過像銀時老師這樣的人,感覺沒有任何人配得上他……千穗這麼想著,腦海裡又浮現起了另一個人。

  中原中也。

  不得不說,這個人的穿搭和長相都挺帥的,也蠻適合當現言的男主角的。

  她又構思了一會兒,提筆將這些片段寫了下來。

  然而……

  千穗寫到中途的時候,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

  可惡,現在腦子裡全是中原先生了……他真的那麼喜歡她嗎?喜歡她到給她備注用a開頭,喜歡她到為了請她吃飯所以請了所有人吃飯,喜歡她到幫右鬥辦理學籍信息……

  他怎麼會那麼喜歡她?

  明明他們才認識不過幾天……他就為她做了這麼多事情。雖然她對他也不是很了解,但是仔細一想,中原先生確實是一個很有眼光很有品味的人啊!

  而且……而且……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喜歡。

  她想到這裡就有點臉紅。

  如果非要說的話,她對那個人好像也不反感?如果對方一直對她這麼好的話她很有可能也不會拒絕?

  可惡……

  *

  【穗穗】進入聊天室。

  【龍神降臨】:然後我的那個上司……唉,我感覺他真的陷進去了

  【青蛙王子】:……很有可能是真愛

  【是繃帶君哦】:是穗穗!

  【穗穗】:你們在聊什麼

  【青蛙王子】:還是龍醬的上司秘史

  【是繃帶君哦】:說起來穗穗也大學了呢?好奇有沒有男朋友∼

  【龍神降臨】:唉

  【龍神降臨】:穗穗,千萬要小心接近你的男人……雖然作為成年男性這樣說不太好,但是確實要小心啊。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是在做什麼工作的

  【穗穗】:啊……我沒有男朋友。但是最近好像有人對我表現出了好感?我不確定……

  【是繃帶君哦】:哇哦!

  【青蛙王子】:前排吃瓜

  【龍神降臨】:? ?唉,穗穗,你千萬不要被騙啊!現在的世風是很危險的!

  【穗穗】:嗯……其實是這樣的

  【穗穗】:我在校外兼職的時候認識了他。他已經有工作了,一開始我沒有把他當異性看,但是後來他……

  【穗穗】:他對我特別好

  【是繃帶君哦】:誒? !是哪種特別好

  【穗穗】:大概就是……請了我和我舍友一起吃飯,還幫了我舍友找了工作,我在醫院看生病舍友的時候他非要來找我和我一起

  【是繃帶君哦】:他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龍神降臨】:天哪……感覺他確實有哪裡怪怪的

  【青蛙王子】:呃,怪的地方是他嗎?不是舍友嗎?你確定他喜歡的不是你舍友嗎?

  穗穗看著'青蛙王子'發來的消息,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其實是他請銀魂學園的眾人吃飯,幫右鬥辦理了學籍信息,還有就是去看南朝的時候……

  不管!反正中原先生喜歡的一定是她!

  千穗有點生氣地打字:【舍友不是同一個人! ! ! ! ! 】

  【龍神降臨】:他已經出社會了吧……是做什麼工作?千萬要小心啊,大城市很多黑色產業的,別不小心碰到一個

  屏幕外的'龍神降臨'看著電腦上的信息,三秒後又飛快地添了一句:

  【唉,我在的公司會社就老碰到黑澀會搶劫什麼的。 】

  【是繃帶君哦】:? ? ?真過分啊

  【青蛙王子】:啊……你們那邊混黑的那麼沒素質嗎

  【穗穗】:……他是偵探

  【是繃帶君哦】:wo然是偵探呢(笑)(笑)(笑)

  【青蛙王子】: me怎麼感覺繃帶君有點不對勁?

  【是繃帶君哦】:誒——沒有哦,就是不小心多點了幾個表情而已。那穗穗喜歡他嗎?

  【穗穗】:好像* 不反感

  【穗穗】:但是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我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可是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好像有點感動到了

  【是繃帶君哦】:誒——那就快點在一起吧!我覺得遇到一個對自己很好的人真的不容易呢

  【龍神降臨】:唉,其實我感覺喜歡這件事還是蠻重要的,談戀愛嘛……還是要和自己喜歡的談……

  【穗穗】: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青蛙王子】:帥嗎

  【穗穗】:帥

  【青蛙王子】:談

  【龍神降臨】:就這麼簡單嗎? ?就這麼簡單嗎?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 !

  【穗穗】:但是我想到他喜歡我的時候會有點開心,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很害羞,而且還有點期待和他見面……

  【是繃帶君哦】:感覺就是喜歡了啊!

  【青蛙王子】:感覺繃帶君很想讓他們在一起的樣子

  【是繃帶君哦】:誒?可是你不覺得穗穗和那個男生看起來像是雙向暗戀的樣子嗎

  【龍神降臨】:嗯……我覺得如果喜歡的話確實可以試試,但是還是要小心社會人士!

  【青蛙王子】:確實,不能是搶劫的黑澀會……

  *

  懺悔屋。

  最近,千穗來懺悔屋的次數有點多了。

  其實她沒有什麼想要懺悔的東西,只是……她心裡藏著很多想要傾訴的事情。這幾天的事發生了太多太雜,不管是異世界還是被喜歡,都有點超出了她的認知。

  ——哦,還有破產這件事。

  千穗搖搖晃晃地走在了神父面前,說:「神父大人……」

  中原中也立刻扶住了她,問怎麼了。

  他覺得有點嚇人。

  上周見她的時候,她明明沒有這麼瘦啊?怎麼突然就……

  千穗什麼話也沒有說。

  中原中也緊緊攥著她脆弱的手腕,千穗則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哽咽道:「我太餓了。」

  然後,她的肚子適時地發出了飢餓的聲音。

  中原中也很想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為什麼沒有吃飯?你在減肥嗎?你的錢去哪裡了?明明學校裡免費的食堂你為什麼不去啊?

  但是,在看到對方餓得脫相的臉時,中原中也最終還是心軟了。

  他什麼也沒問,只是說:

  「後廚有吃的,我帶你去吧……」

  千穗沒有拒絕。

  其實她知道食堂裡有供應,但是她不想被銀時老師發現她已經沒錢了,不想讓銀時老師自責……所以就這麼一直忍著到了現在。

  但是真的好餓……

  中原中也看著對方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你上次吃飯是在什麼時候?」

  千穗模糊道:「我忘記了……當時有個好心請我吃飯……」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的腦海詭異地浮現出了一句話。

  那個好心人……不會說的是他吧? ?

  千穗吃完之後一直淚眼汪汪地看著神父大人,感激之情幾乎要溢出來。

  「神父大人你真好!」千穗用餐巾紙擦著唇,「這是我這個月吃過最好吃的飯!」

  也是唯一的飯。

  「果然飯就是比面包好吃……」

  ……夠了,不要再說了,再說他真的要起同情心了啊。

  而且她到底是為什麼不吃飯啊?

  中原中也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千穗小聲道:「其實……其實我……已經沒有錢吃飯了。」

  「不過我這兩天已經找到兼職了!」望月千穗認真道,「等有錢了之後,我就可以三天吃一次白米飯了!」

  ……喂!能不能不要說這麼可憐的話啊?弄得他已經有點痛心了啊?日本的小孩每天只吃這麼點真的好嗎?祖國的花朵早晚會餓死的吧?

  他的心情真的很復雜。

  「我聽說,有些學校部分食堂有不收費的窗口……」

  千穗搖了搖頭。

  中也心裡一驚:「你們學校沒有?」

  「不,」千穗模樣鄭重,「我因為一點很重要的原因,不可以被人發現我沒錢了……」

  ……既然都吃不起飯了要不還是被發現一下吧? ?

  中原中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生氣,可能是有點氣她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把自己弄成這種樣子。但是一想到自己根本沒理由生氣,他就有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這算在意她嗎?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望月千穗突然扭捏道:「神父大人,你有談過戀愛嗎?」

  ? ? ?

  「……沒有。」神父木著臉。

  「就是,就是……」她紅著臉,「有一個男生,他對我好像挺好的。」

  怎麼突然話題變得這麼快?

  「我在想我是不是喜歡他……」

  「我好像碰見他的時候會很害羞,臉會很紅,還會很期待他和我說點什麼……」

  「神父大人,你覺得我是在喜歡他嗎?」

  神父大人陷入了沉思。

  她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他吧?

  不,絕對就是他啊!最近她身邊除了他也沒有別的誰了吧!

  但是……

  「會不會只是青春期到了?」神父大人強行說道,「可能,你只是誤會了自己的情感?」

  千穗覺得不太對。

  但是她很相信神父,便仔細想了很久,半晌才道:「那神父大人,你覺得他喜歡我嗎?」

  神父不自在地撇過頭,「呃……他是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他喜歡你呢?」

  千穗沒有具體地說。

  她只是害羞地低下了頭,聲音低低地說:「就是……就是一些很特殊的事情……」

  ……到底是什麼很特殊的事情啊!他怎麼自己都不知道啊!根本就沒有吧!

  「比如說呢?」他僵硬地笑道。

  「太讓人害羞了……人家不好意思說嘛。」

  她的臉還是紅紅的,眼眸淺淺彎著像是在微笑似的,中原中也頓時有一種自己已經跟她表白過了的感覺。

  可是沒有啊!

  他發誓,他真的沒有啊!

  他嘆了口氣,維持自己的職業道德:「再仔細觀察一下吧,說不定他……不是什麼好人呢?」

  幾番勸說之後,他終於把千穗送走了。

  半小時後——

  「奇怪,」阪本真龍嘟囔著,「誰把我在後廚留的晚飯吃完了?干部大人,您有看到嗎?」

  中原中也想到了女孩吃掉的那些飯,沉默了。

  他閉口不談自己下午干了什麼,只是眼神復雜道:

  「晚上出去聚餐。」別惦記你那些飯了。

  你知道嗎,在你有飯吃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子,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吃過飯了啊!


第53章

  中原中也本來是不想到銀魂學園的。

  每次到銀魂學園, 都會給他一點新的震撼。但是這一次,他來銀魂學園是有要事要做的。

  ——因為,有一個人要來了。

  *

  貧窮會讓人學會很多東西。

  至少, 貧窮讓千穗學會了一點東西。

  她的稿費雖然還沒有著落,但是,千穗同學已經找到了另一條發家之路——寫情書。

  前一天,她在學校論壇中發現了一條帖子。

  「我真的不會寫情書……到底要怎麼寫才能把我的心思寫出來,到底要怎麼寫才能告訴她我很喜歡她每時每刻都在在意她……我該怎麼寫呢?」

  每個人都在嘲笑他。

  但是千穗沒有。

  千穗打字:【就這麼寫。 】

  對方回復:? ?大師請說

  千穗:【把你的帖子內容寫在情書裡, 她會明白的。 】

  對方還想再問。

  但是聰明的千穗立刻打字:【代寫情書, 50一次。 】

  對方答應了。千穗大喜。

  這就有了他們在小樹林裡相遇的這一幕。

  千穗將學校後面的小花園當做約見地點,並且一早就蹲到了小花園的某個牆壁處。這裡四處飄著花香草香,千穗都不在意。

  她只在意不遠處飄來的食堂飯香。

  等拿到那筆錢, 她就久違地去食堂搓一頓。

  如果有人問起的話……那她就說今天這頓是放縱餐吧!

  千穗在腦海裡回味著雞鴨魚肉的味道,但很不幸的是——她現在只能想起懺悔屋門口的面包口感。

  前段時間——很巧的是,就在她蹭懺悔屋飯的第二天——懺悔屋突然推出了一個新活動。只要在心裡默背出牆壁上貼著的文字,就能拿走懺悔屋門口的一個面包。

  千穗很聰明。

  她眼睛企盼地看著神父:

  「背一次就能拿走一個面包,那我背三次是不是能拿走三個面包?」

  千穗很難形容神父大人當時的表情。

  他好像很想說什麼話,但是他忍住了。

  過了很久, 神父大人才硬扯出一絲笑意:「對,你很聰明。」

  聰明的千穗就偷偷地背了好多遍。

  因為她真的很餓。

  就在千穗發著呆想這幾天的事情時,她耳畔突然響起了一道喃喃聲。

  」你們要努力進窄門……」

  這也太熟悉了。

  千穗立刻跟道:「——因為寬門和闊路引向沉淪, 進去的人很多;然而窄門和狹道卻通向永生, 只有少數人能找到。」

  她背完之後,滿意地笑了。

  她果然很聰明!不管學什麼都很好!隨便在懺悔屋背了幾段文字就能立刻記住!

  不過,到底是誰在念前一句呢?

  她正欲往聲源處看去,卻猛地被一個男生握住了手。那個男生臉圓圓白白的,跑起來大喘氣,戴著黑色眼鏡的他看起來像一個糯米團子。

  她看著這個人的臉,恍然大悟:「你……」

  「——望月同學!你也喜歡神學嗎?」

  其實不是的。

  比起神學,她更喜歡神學賜下的面包。

  千穗正想否認,卻聽那人繼續道:「望月同學,你居然能一下子背出這麼長的句子,你真的好厲害啊!你是不是也能背出其他句子呀?」

  千穗被誇了。

  被誇的千穗有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她努力平撫著翹起的嘴角,道:「哼,略懂一二吧。」

  那個男生更加崇拜了:「望月同學你真的好厲害!」

  當然了。

  這時候小島哲還一直握著千穗的手。而且,他的校服口袋裡還微微露出半張精致的信封,上面甚至有半顆愛心。

  這是一封情書。

  明眼人都會知道這是一封情書——中原中也和橫田幸就是這麼覺得的。

  銀魂學園的綠化環境很好,風景優美空氣清新,這也是橫田校長將中原先生帶來的緣故。然而,他沒有想到也有另外兩個人也在這裡。

  女生清麗可愛,男生內斂羞赧,站在鳥語花香的校園裡也是一道靚麗的色彩。再搭配上男生一臉激動的神情和那封若隱若現的情書,不難猜測……

  這就是高中特有的告白現場啊!

  日本學校並沒有「早戀」這種說法,所以橫田幸對這些也接受良好。但是,他身旁的中原中也先生不知為何黑了臉。

  他的視線全在男女同學交握的那雙手上。

  男生緊箍著女生的手腕,似乎在……

  是在強迫她? !

  橫田幸一邊姨母笑一邊轉過頭,就正對了中原中也黑著的臉。

  「呃,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沒有第一時間理他。

  他看著千穗掙開了男生的手,才詭異地陷入了滿足。接著,他也對上校長的視線,回應道:「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校長點了點頭,正打算離開,卻見中原先生又停住了腳步。

  他似乎……正在觀察那對男女?

  是的,他確實在觀察。

  准備跟著走的中原中也最後一次將視線停留在千穗身上的時候,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千穗很鄭重地從男生手裡接過了情書和禮物,並且眼神稱得上是兩眼放光。

  她好像很期待?

  她很喜歡?

  不會吧,她喜歡的人不是……不是他嗎?這才過去幾天,難道她已經忘記自己說的那些話了嗎?她的偵探先生呢?就因為不在一個學校所以被無情地拋棄了嗎?

  中原中也很難描述現在的心情。

  其實他應該開心的——畢竟從理智上來說,女孩打消了對他的念頭轉而將注意力轉向其他人是他所願意看到的,但是他心裡怎麼就那麼不對勁呢。

  中原中也眼睜睜地看著小島哲走了。

  而且他似乎還很開心的樣子。

  那個圓臉小男孩一臉害羞地離開了,甚至還面帶笑意地轉過頭朝千穗揮了揮手——就好像他們很熟的樣子。

  就好像他們剛剛聊的很好的樣子。

  就好像……他們已經八字差一撇了的樣子!

  而千穗那邊,則很期待地掂了掂「禮物」,並且把情書莊重……好吧,其實是隨便地放進了包裡。

  然後,她又興致衝衝地朝著一個地方跑去。

  她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其實中也在那一刻很想知道她在為什麼開心。是因為答應了別人的表白?收下了別人的禮物?還是……

  唉。

  只可惜,這些都不是他應該知道的。

  他挪開視線,冷漠地對橫田幸說,「走吧。」

  「好的。」

  中原中也邁開腿,見橫田校長還不跟上,便疑惑地轉過了頭。

  橫田幸立刻跟了上去。

  ——拜托!之前一直說要走但又不走的明明是你啊!所以他才想著再等兩秒等他真走了再走!

  唉。

  現在的金主大人,真的很難摸清他們的心思啊。

  *

  「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搶走了他的單子!

  唉。

  土方十四郎最近很憂郁。

  作為真選組副局長的他,在執行一次任務的時候,不小心和全體真選組成員一齊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未來世界。

  雖說他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但是有時候……沒有錢果然不行啊。

  他可不想單靠小猿的接濟過活啊。

  所以,他就結合自己的特長,在校園裡開展了一個非常適合他的業務——

  沒錯,就是代寫。

  情書、檢討、演講稿……這些東西都在他的業務範圍之內。現在,他已經不用靠小猿——只單他一個人,就可以養活自己和另外兩個真選組成員了!

  但是……

  就在他的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突然出了差錯。

  校園論壇上驚現一個ID為「月」的人,和他一樣搞代寫。他的單子,被搶了一大半!

  土方十四郎非常的哀愁。

  ——畢竟這可是,他賴以謀生的重要職業啊!

  他在陽台一根一根抽著煙,憂郁伴隨著煙霧一同飄向了……橫田校長的鼻腔裡。

  「我的單子……」他惆悵。

  「什麼單子?」

  「就是代寫啊,」他的意識也隨著煙霧迷離變得淡薄,「嘖,全被搶光了……」

  橫田幸很震驚。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隨口一問,居然會暴露出這麼驚人的消息。

  其實他來天台,主要是想找一個和中原先生聊聊的地方。但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正巧抓住了一個正在抽煙的男同學。

  問他「什麼單子」是假,想給他吃處分是真。

  但是沒想到……居然是代寫!

  他們學園不排斥校園戀愛,也不排斥別的什麼……但是唯獨是抽煙和代寫作業,不允許! ! !

  這個男生,簡直是……等一下?這個人不是上次的土方同學嗎?

  是那個害得他在領導面前也丟臉的同學!

  他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戒煙!

  而且還明目張膽地來天台去抽!

  橫田幸愈發火大。

  「土方同學……你、你、你真是太過分了!」校長大人決定一定要給這位同學一點警告,「你!給我來辦公室!」

  土方同學震驚了。

  土方十四郎拿煙的手微微顫抖,轉過頭對著橫天幸一臉憤怒的臉和中原中也平靜的眼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又被發現了。

  可惡,明明他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為什麼還要被困在這個高中裡連煙都抽不了啊!雖然他也不怎麼害怕被老師發現——畢竟小猿也不會管他——但是消處分很麻煩啊。

  他已經為了消處分做了好多活了,不管是被迫去搬書還是被迫去打掃衛生,都不是他這個真選組副局長該干的事情啊!

  沒有尼古丁的未來,不是他想要的未來。

  但是……

  沒辦法。

  事到如今,已有前科的土方十四郎同學,只好頂著「抽煙」和「代寫」的罪名和中原中也一起進了校長辦公室。

  中原中也其實是無所謂的。

  畢竟這個學生抽煙喝酒什麼的也和他沒什麼關系,他對這個學校也沒什麼特別的展望。中原中也想,他只是為了正事而來的。

  不過——

  「土方同學,你剛剛說有人和你搶單子?除了你以外,還有誰在搞代寫?」

  代寫作業什麼的……太過分了!

  他們學校的校風就是這樣慢慢敗壞的!橫田幸想,他絕對不能放任這件事就這麼過去。

  「呃,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坦白的話,我會酌情考慮你的處分。」

  土方十四郎立刻道:「是在學校論壇裡一個ID是'月'的人。」

  月?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他想到了一個人……

  橫田幸聽罷,頓時打開了電腦。他倒要看看,這個明目張膽在學校論壇搞代寫的人是誰!

  學校的論壇是綁定了學生的身份信息的——也正因如此,以為學生不會在太歲面前動土的學校並沒有仔細看過那個論壇。

  但是……

  這一次,居然有一個漏網之魚。

  橫田校長操作過後,立刻發現了那個學生對應的身份信息。

  ——是她啊!

  這不就是剛剛那個,和小男孩站在花園裡膩膩歪歪的女孩嗎!

  就是中原先生一直盯著的那個……他到現在還有印像啊!

  此時此刻,望著電腦上有點模糊的證件照,不只是校長大人認出了女生的身份,還有另外兩個人也認出來了。

  土方十四郎自然是知道千穗的。

  ——銀時他們說過很多次,說這個女生很特殊,能夠帶他們進出校門。

  只是他沒想到,就是這個女生搶了他的生意! ……不過一想到他手上的電子產品也是那個女生資助的,他頓時心中沒氣了。

  反而有一點小小的愧疚。

  而在場的第三個人——也就是中原中也,他自然也認出了這個女生。

  沒想到……又要和她見面了。

  此時的校長先生正氣急敗壞地給阪田老師打電話,讓他帶著千穗來一趟辦公室。並且,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再次打電話給了猿飛菖蒲,沒好氣道:

  「猿飛老師,你為什麼沒來!」

  「啊?」猿飛老師似乎在吃納豆,「嗯……嘎吱嘎吱……我有事……」

  「一個你一個阪田老師!都給我過——」

  「什麼?!銀桑也要來嗎?那我馬上就過去校長大人!」

  然後,校長就被水靈靈地掛斷了電話。

  他的一口氣就在咽喉裡就是咽不下去,便只好對土方十四郎發泄:「可惡……你們這群小孩……真是難管!」

  土方訕笑。

  他又轉身對中原中也說:「中原先生,我們學校其實……唉。對不起,又讓您失望了。」

  中原中也……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只是看著門,眼底一片復雜。

  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驟然打開。阪田銀時散漫地撓著脖子,帶著縮在後頭的銀發女生進來了。

  中原中也看著女孩眼裡的淚水,瞳孔縮了縮。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哭?

  被人毆打窩在巷子裡的她沒有哭,好幾天沒有吃飯餓得瘦脫相的她沒有哭,被迫放棄學業去風俗店打工的她也沒有哭……

  但是,這次被校長叫到辦公室,她居然哭了。

  中原中也很難說自己心裡那一抹異樣的感覺。

  可能是有點心疼吧。可能,他在某個時間裡對這個倔強執拗的女生有了些許好感。

  但是,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她躲在老師背後哭的樣子,這麼像演的啊?


第54章

  千穗很難過。

  其實她不怕自己被處分,也不怕發生別的什麼事情……但是,一想到要給阪田銀時添麻煩,她就很難過。

  「銀時老師……對不起……」

  她躲在男人後面,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她沒想到,只是代寫情書就會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情。要是影響到銀時老師的工作怎麼辦?要是銀時老師被扣工資了他會不會討厭她?要是銀時老師……

  「有什麼好道歉的?」阪田銀時毫不在意的樣子, 「說到底還是這個老頭規矩太多。反正穗穗什麼也沒做錯,在老頭子面前哭一場就好了。」

  穗穗什麼也沒做錯。

  銀時老師……

  「誒?這麼快就哭了?」阪田銀時驚訝,「穗穗比起那個工作果然更適合演戲啊……」

  千穗硬忍住淚水,朦朧的眼泛著笑意:「當然了!」

  其實她是因為被銀時安慰了才想哭。

  不過這麼丟人的事情就不告訴銀時老師了!

  她走在後面,整理好情緒,便一邊小聲啜泣一邊拽著老師的衣角,情到深處還道:「銀時老師,我是不是再也不能來上學了。」

  銀時也很會演。

  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他擔憂地揉了揉女孩的腦袋,「沒事的穗穗……校長應該不會……唉,應該不會做出那麼狠心的事情吧。」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似乎橫田校長干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接著,他們就頂著周圍人怪異的目光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然後——

  「咚咚咚。」

  阪田銀時推門而入。

  中原中也看見千穗像掛件一樣跟在班主任後面, 濕漉漉的眼眸鑲嵌在蒼白瘦弱的臉上,活脫脫一副受慣了欺負的模樣。

  中也看到她,心情是很難說的。

  一方面他很同情這個女生的遭遇, 另一方面他一想到這個女生接過情書的事情, 就有點難說。

  有一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

  明明他們什麼關系也沒有……為什麼他有這種感覺啊!

  然後,他就見橫田校長暴怒:「怎麼猿飛老師還沒來!」

  「啊?」阪田銀時迷茫,「我怎麼……啊!放開我你這混蛋!」

  橫田校長話音剛落,阪田銀時就被一個紫色的窈窕身影壓了下去。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被猿飛菖蒲壓住了,惱羞成怒道:「喂!趕緊給我起來!」

  還有一個人比阪田銀時更生氣。

  那就是橫田幸。

  他一想到自己的這兩個老師比學生還不著調,便懷疑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中原中也的神色,在發現對方的神情同樣復雜時,他大怒,「可惡……」

  「你們都給我正經一點!當著學生的面,像什麼樣子!」

  主要是當著中原先生的面!

  唉。

  這可是他們銀魂學園的大老板啊……雖然真正的老板已經回來了,但是他們果然還是不能失去這位好心的中原先生啊。

  銀魂學園失去中原中也,就像joy4失去黑子哲也一樣啊!

  唉。

  橫田校長這樣想著,就又對上了中原中也復雜的視線。

  他這麼一看,突然有一個想法出現在了他腦海中。

  ——怎麼感覺,這個中原先生一直在觀察那個女生呢?好像……好像他一直對望月千穗同學很上心的樣子。

  橫田校長的心揪了一下。

  他此刻震驚居多,氣已經消了大半:「呃,反正我們現在來談一下正事。」

  「關於望月千穗和土方十四郎校園代寫這一件事,情節嚴重,我認為應該給予處分。」

  代寫作業什麼的……太過分了!

  尤其是土方十四郎同學,早就有前科了吧!就應該安穩一點!

  「你們,有什麼異議嗎?」

  猿飛菖蒲一雙紫眸早早黏在了銀時身上,自然對土方十四郎的遭遇漠不關心,「沒什麼異議。」

  土方十四郎有一種自己被班主任拋棄的感覺。

  喂,小猿老師!你就不替他說句話嗎!再怎麼說他這種為了生計奔波的同學也應該被多少關照一下吧!

  阪田銀時看了看穗穗受傷的神情,還是有點想替她說話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穗穗要代寫,但是……唉。

  「我有異議。」

  空蕩蕩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道男人的聲音,千穗感激地望向了阪田銀時——

  阪田銀時很尷尬。

  因為也不是他在說話啊!

  雖然他是打算這麼說的,但很不幸的是,門口有一個突然出現的人幫他把話說完了。

  那是一個白發紫眸的男人。

  很多次、很多次,這裡的人都曾聽說過這個男人的名字。橫田幸自不例外——畢竟白蘭·傑索是這所學校真正的校長,他只不過是一個代理校長而已。

  而中原中也,則在意大利出差時無數次見過這個男人。

  他是密魯菲奧雷的boss。

  也是——中原中也這次想要接近的對像。

  他直直地對上了那個男人深邃的紫眸,似乎想從他眼眸中看出什麼異樣色彩。但他無疑是一名隱藏極深的人。無論是他的姿態還是眼神,都看不出任何破綻。

  沒有人知道中原中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學校。

  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白蘭·傑索會是一名日本高中的校長。

  在兩人暗地裡波濤洶湧的瞬間,千穗的心也吊在了嗓子眼。

  ——是這個人。

  是他!

  是他! ! !

  她是殺手,是一名隸屬於vongola的殺手。盡管她一直為日本分部工作,但她也的確聽說過這位大名鼎鼎的密魯菲奧雷boss。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似乎是察覺到千穗的不對勁,阪田銀時無奈道:「別害怕。」

  他又添了一句:「不會有事的,都高三了——再給處分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確實。

  「是啊,」白蘭·傑索笑眯眯道,「說起來,橫田先生是為什麼給他們處分呢?」

  橫田校長立刻向自己的上司解釋:「這個是有原因的!是這兩位同學大規模代寫,嚴重觸犯了學校的校規!」

  兩個學生都坐在自己的老師身邊,低下頭什麼話也不說。

  ……嗯,因為確實是事實,也沒什麼好反駁的。尤其是土方十四郎這種被現場抓包抽煙的前科學生。

  新來的校長白蘭先生很好奇:「你們為什麼要代寫呢?」

  為什麼……?

  有什麼為什麼的?不就是沒錢嗎!

  土方十四郎沒想到代寫情書也能領處分:「呃……」

  「如果解釋得好的話可以消處分哦。」

  「白蘭校長!」橫田幸校長想要阻止,但在看到白蘭的眼神後又低下了頭。

  唉。這所學校的事情,終究不是他一人能插手的。

  千穗和土方聽說可以消處分,就動了一點心思。

  不想去辦公室打掃衛生的土方說:「其實,原先我代寫,是因為在學校太寂寞了……我想認識更多的同學……」

  怎麼越來越扯了。

  土方十四郎又為自己找補:「那個……其實我是一個比較寂寞的小男生……」

  土方十四郎最後還是閉嘴了。他突然覺得再背一個處分也不是不行。

  但是千穗沒有放棄。

  銀時老師早就為她出了良策,她學著剛才說好的那樣開始嗚咽:「我……我……」

  千穗眼眶泛紅,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尤其是她本身就長得脆弱,此刻抹淚的模樣更是讓人忍不住蹙眉。

  「對不起……校長先生……對不起……」

  校長心驚了一下。

  他其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如果學生好好說話好好解釋的話他未必不能理解對方的苦衷,而且在土方十四郎的襯托下,千穗這麼乖巧的學生更是讓他一瞬間有點心軟。

  「望月同學,你好好說……唉,你別哭了。」

  橫田幸有點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唉。他一生中最大的軟肋就是看見學生流淚啊!

  而且他還查了一下這個女生的履歷——發現她其實一直是一個很乖巧的學生啊!

  「其實,其實,」千穗怕自己出戲,眼睛就一直往對面那個牆壁上看,「我錯過了貧困生申報……已經沒有錢吃飯了……」

  這就是她和銀時老師約定的說辭。

  銀時老師說,橫田校長其實是一個很心軟的人。如果這麼告訴他的話,他可能不僅會取消處分,還會包飯……

  重點是,還能包飯!

  千穗立刻賣力地流著眼淚。

  在場的所有人,都表現得很復雜。

  阪田銀時給自己學生的演技默默比了大拇指,橫田幸也被這樣凄慘的故事深深地感動到了,中原中也也……

  中原中也也表示很受打動。

  因為他……確實知道這個女生沒有錢吃飯了。

  可惡……她天天在懺悔屋門口背金句拿面包的,她有沒有錢吃飯他還不清楚嗎?

  白蘭也很表示很動容——雖然他大概率是已經看出千穗是在演,但善良的真正校長還是不准備戳穿他。

  至於你問猿飛菖蒲——她光顧著看阪田銀時了,沒有注意到千穗的表演也不ooc吧。

  最後的結果也不出阪田銀時所料。愛心軟的神橫田幸在聽過這個「為生計奔波」「有上頓沒下頓」「因為太要面子所以只敢說自己在減肥」的悲慘故事時,他最終……

  給了食堂飯票。

  他還表示:「雖然這件事比較惡劣……但是,但是,既然望月同學確實有苦衷,代寫作業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不過土方同學代寫作業……」

  ?

  等一下!

  什麼代寫作業?

  土方十四郎瞪大了眼睛,用手指著自己:「什麼!我代寫作業!?」

  開什麼玩笑!

  他怎麼可能代寫作業* !

  這種東西他根本就沒有學過好嗎?

  橫田幸見了他的反應,也有些疑惑:「你這麼震驚干嘛?剛剛都承認了怎麼現在這麼驚訝??不是代寫作業?……等一下,不是代寫作業是代寫什麼?」

  土方十四郎算是明白了。

  這是一場烏龍。

  他還想說呢。為什麼代寫情書都能給處分啊!這也太過分了吧!不能這麼欺負人的啊!

  他咬牙切齒,「我和這個女生……都是代寫情書啊。」

  代寫……情書? ?

  橫田幸震驚了。

  但是,和他一起震驚的還有中原中也。

  他知道了。

  那一切都有解釋了。原來在小樹林的時候,那個男生……應該是把情書信紙准備好,讓千穗代寫?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的心就有些復雜。他好像有點開心,但又好像有點堵堵的。

  白蘭·傑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語氣輕浮道:「那麼,這些都是一場誤會咯?」

  這個……看起來代寫確實是個誤會了。

  但是一般人也不會想到是代寫情書吧!怎麼會有人連情書也找人代寫啊?喂,這也太不沒情意了吧!

  唉。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對自己學校的學生失望了。

  橫田幸看著土方十四郎,心想自己可能真的誤會他了。但是在他對上千穗閃躲的視線時,腦海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這個女生……怎麼那麼無措?

  她不會除了情書以外還代寫了別的吧?

  比如說……作業什麼的。

  千穗想說,是的。

  ——因為她確實代寫了作業。

  她和土方十四郎不一樣。她的業務比土方同學更加廣泛,包括了不少他包含的和他不包含的業務。也因此,她賺得比土方同學多很多。

  橫田校長閱歷十足,自然能看出她的窘迫。

  但是,女孩立刻紅著臉梗著脖子道:「可惡!居然連事情真相都沒有搞清楚就把我們叫過來了!超過分的!」

  她眼角含淚,似乎極其委屈。

  阪田銀時寵著自己的學生:「就是啊校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一句話也不問就給別人下了處分……唉。」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

  ——中原先生!居然連您也不站在我身邊!

  校長有點掛不住臉了。

  但他還是想要努力挽回一下自己的顏面:「這個……好吧,這件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白蘭也嘆了口氣。

  ——居然連白蘭先生也不站在他這裡!

  天哪。

  橫田幸心裡已經有點委屈了,但是他還是一個公事分明的校長,就准備灰溜溜地離開了。

  「就是啊,太過分了。」土方十四郎也道。

  ?

  然而,在土方十四郎說完之後,居然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包括他的班主任猿飛老師。

  阪田銀時在半晌之後低聲道:「雖然但是,土方同學你抽煙是事實吧……」

  !

  橫田幸瞪大了眼,滿意一笑:「沒錯!土方同學,你確實是再犯!」

  「就算沒有代寫作業這件事……」他惡狠狠地說,「在天台明目張膽地抽煙,你還是要接受懲罰!」

  ……

  最後,這場鬧劇就算這麼結束了。

  這件事最終以土方十四郎再次受處分結束。同時,千穗也終於解決了在學校吃飯的問題。

  但是……

  如果用飯票重新去食堂吃飯的話,銀時老師應該會發現她已經沒有錢了吧?可惡……銀時老師知道的話一定會自責吧?

  她果然還是說自己在減肥比較好……

  千穗看著被揉皺的飯票,頭埋得低低的。

  「穗穗。」

  千穗抬起頭,對上老師的視線,「銀時老師?……」

  阪田銀時看著她,說道:「穗穗是在減肥嗎?」

  他這句話說得很生澀,但言語間又極力表現出一種自然的味道。

  「嗯……」千穗低下視線。

  可惡,果然還是舍不得這堆飯票……不過懺悔屋的面包其實也挺好吃的,她多吃幾天應該也沒事。

  她這麼胡思亂想著,銀時老師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既然都在校長面前這麼說了,接下來還是好好用飯票吃飯比較好?」

  千穗有點詫異地仰著頭,撞入老師幽深溫柔的眼眸之中。

  「所以,就好好地表現出貧困生的樣子吧!」說著,他又從口袋裡拿出了好幾張飯票遞到她手上,「不許再減肥了!好好把這些都吃完吧。」

  「銀時老師……」

  這些飯票有的皺皺的,有的又嶄新得不可思議,像是從不同的人手裡拿過來的。有這麼一瞬間,望月千穗有一種「其實銀時老師什麼都知道了」的感覺。

  千穗呆呆地站在陽光底下,太陽的熱烈將她眼中的銀發男人直直烙印在她的心裡。

  「傻傻的站在這裡干嘛……」銀時揉了揉她的腦袋,「快去吃飯吧,傻孩子。」

  她笑了。

  剛剛還濕漉漉的流著淚的眼睛也笑了,笑得彎成月牙的形狀,「銀時老師!今天我演技是不是超級好!」

  「嗯,超級好。」

  「那我是銀時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對不對?」怕銀時為難,千穗又慌亂地添了一句,「我……我和志村同學還有神樂同學一樣,都是銀時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對不對!」

  銀時無奈地笑了一下,「對。」

  「你們都是。」

  ——熱辣辣的太陽,見證著男人這樣回答。


第55章

  南朝說不上是灼熱的太陽灼燒了她的眼, 還是眼前那一幕太過灼痛。

  ——是的,灼痛。

  當她看見銀時和千穗的背影時,腦海中不自覺將自己的影子也附著在他們的影子旁邊——她只是想再靠近一點點而已,甚至不是替代,而是再靠近一點點就好了。

  白蘭·傑索將女孩的心思看了個透徹。

  「南朝好過分呢, 」他牽起她的手,「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想著其他人麼?」

  白蘭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那個打扮精致的女孩,眉眼似乎含笑,但卻無端添著幾分令人膽寒的意味。

  「……對不起。」

  她很少和別人溝通,也不知道怎麼講話。遇到事情的時候,好像只有說「對不起」比較好。

  白蘭·傑索無奈地付之一笑, 低下頭對上女孩無措的眸瞳, 語氣溫柔,「那我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去找阪田銀時。

  去找阪田銀時。

  南朝幾乎是立刻亮起了雙眸,但轉而又垂下眸想要逃避——這位老師的光亮似乎籠罩著所有人。璀璨爛漫但又讓她不敢接近的光亮。

  白蘭假裝沒有看到她的害怕,像往常一樣堅定又溫柔地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對她說:「阪田老師早晚也會知道南朝很特殊的……」

  女孩看見男人幽紫幽紫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錯亂的樣子。

  隨後,她似乎是被說動了,身體軟軟的順著男人的力氣走。

  *

  「銀時老師, 剛剛在辦公室, 你有注意到那個男人嗎?」

  阪田銀時掏耳朵的動作停住了。

  他怎麼感覺……當時身邊有很多男人啊?

  「哦,你說那個中什麼先生嗎?」阪田銀時撓了撓脖子,「聽說是資助學校的有錢人呢,據說他富可敵國……」

  「誒?!!!這麼厲害!」穗穗眼神驟亮,迸發出艷羨的光彩, 「那他是不是一天三頓都能喝棗奶……不對,是草莓牛奶,然後每一餐都可以吃到肉和飯後面包!」

  「不止啊,」阪田銀時憂郁地說,「他吃完飯後面包還可以吃飯後甜點,每天草莓巴菲巧克力巴菲換著吃,多余的錢還能拿來打柏青哥。」

  這也太奢侈了!

  穗穗暗戳戳地在心裡想「要是他多余的錢可以送給我就好了」,過了半晌才突然想起自己想說什麼:「不是的銀時老師!我說的是另一個男生!」

  她的表情很嚴肅。

  阪田銀時思索了一會兒:「啊……是那個吧?土方這個人啊你別太在意……」

  「不是的!是校長!」

  「嗯?那個禿頭……」

  「 no !」穗穗非常鄭重地擋在阪田銀時前面,還未長開的臉皺著眉,倒有幾分小孩子裝大人的稚嫩感,「銀時老師,是白——」

  她話未說完,銀時就見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剛邁出的腿也隱隱在發顫,話音像生鏽了的鐵一樣滯澀。

  她怎麼了?

  就在她的正前方,也就是阪田銀時的身後,那個被她所提及的男人猛然闖入她的視野。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同時,白蘭·傑索還攜著一位她陌生又熟悉的女孩。

  是明阪南朝。

  她和白蘭靠得極盡——與其說是靠,不如說是白蘭一直緊緊地牽著她,似乎她一旦離了他某個人就會死掉似的。

  穗穗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

  她看見明阪南朝被白蘭牽著手,原先凌亂的劉海被修剪得妥帖精致,一身泛著褶皺的校服也變成了嶄新的模樣。

  和之前判若兩人。

  千穗的眉眼還是皺著的。她一直盯著那個女生,神色算不得善意。

  她不在乎這些,或者說明阪南朝變成什麼樣子做了什麼事情她都無所謂。她唯一在乎的是,這個明明和阪田銀時根本沒有任何交集的女生,居然也在神色間表現出了和她一樣的敬慕。

  這一切都讓她感到哪裡發酸。她盯著那個改變頗大的女孩,而那個女孩則滿心滿眼都是阪田銀時。白蘭·傑索似乎有些吃味地看著南朝。

  畫面非常奇怪。

  ——至少不小心經過的中原中也是這麼覺得的。

  他發誓,自己真的是不小心經過。

  准備離開銀魂學園的中原中也隨意往一個方向走,正巧碰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白蘭·傑索。然後,他就發現……

  白蘭看著南朝,南朝看著阪田銀時,阪田銀時看著千穗,千穗看著南朝——而他看著千穗。

  怎麼氣氛這麼奇怪啊? ——中也默默地離遠了一點。

  最後是望月千穗率先開口:「銀時老師我們快點走吧!我午飯還沒有吃肚子好餓哦!」

  完全是撒嬌的口吻。

  她刻意靠得離銀時很近,仰著頭睜大眼睛看老師的樣子像是小孩看著自己的父母一樣。很明顯她是在別人面前展現他們的親昵。

  阪田銀時順著她的話走,也沒有抗拒她有意做出的小動作。眼神中的感情倒不像是無奈——像寵溺。

  就在中也以為這抹奇異場景將要消失的時候,白蘭開口了。

  「說起來,剛剛是不是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呢?」他仍然是那派輕佻溫柔的模樣,「千穗是提起我了麼?」

  千穗僵在了那裡。

  她原以為自己沒有暴露的。

  但是,在這個男人叫住她的這一瞬間,她立刻有一種「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感覺。這種滋味並不美妙。

  似乎是察覺到她挽著自己的手有些發顫,阪田銀時隨口接話道:「換了個校長多少會感覺有點稀奇啊——」

  「我們只是在思考,到底是什麼樣的校長會把學校名字取得這麼下流而已。」

  這下輪到白蘭不說話了。

  不過明阪南朝的神色倒是浮現了些許笑意。

  「阪田老師還真是幽默呢,」白蘭毫不客氣道,「怪不得有這麼多人喜歡你。」

  「還好啦還好啦,」阪田銀時仍然是一副散漫的樣子,「銀桑我啊,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漫畫主角而已。」

  「話就聊到這裡——銀桑我要帶學生去吃午餐了,」他這麼說,「再見了,新來的校長先生。」

  然而,新來的校長先生並不打算放他們離開。

  白蘭·傑索將手搭在阪田銀時的脖頸上,冰冰涼涼的溫度讓阪田銀時疑心是刀刃。

  然後,他低下頭,唇附在男人的耳畔:「阪田老師,就這麼急著走麼?」

  阪田銀時的神色扭曲了一下。

  他咽了咽口水,極有危機感地帶著千穗後退,顫抖著嗓音對千穗說:「那個……穗穗啊,老師我好像被男同校長纏上了……」

  他又轉過頭對白蘭說:「校長啊,雖然我沒有瞧不起同性戀,但是我對男人沒有興趣啊!就算是漲工資潛規則也是不可以的,銀桑我是有底線的人啊。」

  後面的明阪南朝還是在憋笑。

  千穗本來是想笑的,但是看見南朝忍俊不禁的樣子她就笑不出來。

  中也看見千穗鼓著嘴生悶氣的樣子也很疑惑——但是他臨時收到了一條消息,就只好提前走了。

  白蘭……被懷疑是男同的白蘭仍然僵硬地維持著笑臉。

  「阪田老師,」他把這四個字咬得極重,「我可是有要事要和你講哦。」

  「你知道……」白蘭的視線突然轉移到千穗身上,「現在是什麼季節嗎?」

  正在揉肚子的千穗迷茫地抬起頭。

  她看著白蘭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現在是春天。」千穗憐憫地指了指旁邊的櫻花樹。

  被小瞧的白蘭繼續咬著牙往後說:

  「沒錯,是春天。」

  「但是——你們知道,已經有地方開始下雪了麼?」

  *

  「天降奇觀。」

  「請帶著你的愛人來一趟衝繩吧。」

  「從未下過雪的衝繩如今雪花滿地,二月中旬就該凋謝的緋寒櫻長存至今。衝繩縣舉世罕見的雪與素來妖艷的緋寒櫻構成一道潑墨畫卷,只等您與愛人來抒寫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頭疼。

  中也在看到這些長篇大論的時候,第一反應是頭疼。

  這些地方為了旅游GDP還真是費心思啊……對愛人旅游不在意的中原中也如是想著。

  但是,他必須要去看一看。

  port mafia懷疑這場奇景是某種大型陰謀的前調,便派一位干部去勘察一番。這便是中原中也急匆匆離開銀魂學園的理由。

  不過……

  正在懺悔屋刪除資料的中原中也想,應該這兩周都看不見那個女生了吧。

  但是她已經有很多飯票了,應該吃得飽飯吧?學校裡那個老師看起來也挺疼她的,橫田幸也比較好說話,應該不會有什麼東西再為難她了?

  這麼想著,中原中也就放下了心。

  然而——

  「神父大人!我來啦!——」

  門外響起女孩興奮的敲門聲。

  她怎麼……又來了?

  中原中也立刻調整好面具和衣服,靜靜地等候著那個女生走進來。

  過了好一會兒,千穗才打開門,又從門後抱著一堆東西走進來——接著又把東西放在地上,關上門,再把東西抱起來顫顫悠悠地走到了他面前。

  ……

  中原中也有一種她要出去旅游的錯覺。

  他猶疑:「這些東西……」

  穗穗立刻道:「神父大人我要出去玩了哦!」

  中原中也沉默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要去衝繩玩了哦!」

  果然、果然如此! ! !

  中原中也突然有一種自己被某種奇妙的緣分纏上的感覺。

  過了好久,他才艱難地開口:「怎麼突然要去衝繩玩了……」

  千穗還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她眼眸彎彎的,唇角不自覺勾起:「因為衝繩現在又下雪又有櫻花可以看哦!神父大人你有沒有覺得特別美?」

  「……太美了。」

  他干巴巴地應和著。

  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點不對勁,中原中也又低聲道:「這些東西拿著不太方便的話,可以放在外面的。」

  千穗馬上搖頭,語氣格外嚴肅:「不行!這些是銀時老師帶我一起買的東西!我一刻也不能離開它們!」

  ……好吧。

  神父大人發現她說話的時候,眼角的紅痣似乎也在動。就在他幾乎要陷進那一顆若隱若現的痣中時,女孩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其實、其實我最開始有點不想去的。」

  「但是大家都好開心的樣子,沒有我的話大家就去不了了,我就沒有跟他們說……」

  這時候她的眼眸裡反而有些許愁悶的意味了,「我還沒有滑過雪呢,感覺那邊一定特別冷,我不想去特別冷的地方。雖然櫻花雪一定很好看,但是我還是有點不想去……」

  中也聽她念叨了將近兩分鐘「那邊一定特別特別冷」「不想去很冷的地方穿很厚的衣服」,接著,又聽見她轉而興奮道:

  「但是這是我和銀時老師一起出去玩誒!」

  「而且還是白蘭出錢讓我們買的裝備誒!那可是校長!」她誇張地捧起了一大堆物料,「哼哼哼,然後我就買了超級多。」

  「雖然校長大人說是用來買物資的錢……但是我偷偷買了夠吃好幾天的面包,神明大人應該不會怪我吧?」

  ……

  不,他覺得這時候要問的應該不是「神明大人會不會怪我了」,要不問一下白蘭會不會怪你吧?

  雖然感覺白蘭應該也無所謂……

  做了好幾個月神父大人的專業人士說:「神會原諒你的。」

  千穗這才安心地點了一下頭,嚴肅道:「那就好!」

  「啊!對了!」千穗本想把捧著的東西放地上,但因為不想和它們離開就皺著眉轉過了身,背著雙肩包的背朝著中也的正前方,「神父大人快點打開我的包哦!」

  「這……」

  這是不是不太合適?

  見中原中也有些猶豫,千穗有些催促道:「快點嘛神父大人!我拿著這麼多東西好累哦!」

  「我給你准備了禮物哦,」她把泛紅的臉埋在小山一樣的行李中,「快點打開嘛。」

  中也這才猶疑地打開她的包。

  他從前打開過別人的包——但那都是對嫌疑人的勘察——他好像是頭一次,打開別人的背包來找她送給自己的禮物。

  到底是什麼禮物?

  好奇勾著他的心,但他拉開背包的動作依舊輕柔細致。

  少女的背包裡有些什麼東西呢?

  他不知道。

  淡黃色的書包上墜著一對精致的粉色櫻桃——和她的發卡像是同一種款式,淡淡的紅暈仿若是她害羞時耳垂泛著的顏色。

  他動作愈發溫吞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在他心裡本應該整齊干淨擺放著書本的內膽,被一大堆凌亂的面包占據著。仔細一看,這個面包的牌子還有點眼熟。

  這不是懺悔屋前面放著的面包嗎? ?

  千穗似乎察覺到了神父大人的滯澀,紅著臉解釋道:「這是!這是白蘭大人資助的!……因為我怕飯票用完之後沒有飯吃,就偷偷買了一點……」

  這完全不只是一點啊!

  「因為路上的時候也要吃點嘛,」她不好意思地繼續把臉埋在物資裡,「要是我肚子很餓叫起來的話銀時老師一定會嫌棄我的……」

  她說到後面的時候,語氣已經弱到幾乎是聽不清了。中也沒有看見她的臉,只發現這個女孩一直把頭埋在物資裡不說話,似乎是極害羞的樣子。

  他將目光又停留在女孩的耳垂和書包上的櫻桃掛件,沒有發現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唇。

  中原中也忘記自己說了什麼。他只聽見千穗又再次用雀躍的口吻說:

  「我特意把禮物挑到面包上面啦!上面那個粉色的袋子就是!」

  中也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又貼心地將鏈子拉上。

  就在他拉好拉鏈的那一剎那,千穗立刻跑開了,告別的時候連頭也不好意思轉過去:「我急著去旅游啦!再見神父大人!」

  ……哪裡有這麼急。

  中原中也唇角微揚,望著粉色的袋子微微發呆。接著,他從裡頭取出了一個盒子。

  「你們要努力進窄門。因為寬門和闊路引向沉淪,進去的人很多;然而窄門和狹道卻通向永生,只有少數人能找到。」

  「人子在地上有赦罪的權柄。」

  ……

  一張張字跡娟秀的燙金卡片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盒子裡,中也依稀記得那是懺悔屋一個月前起就貼著的不知從何處摘抄的標語。接著,他的指腹不自覺停留在了最後一張卡片上。

  「神父大人qwq謝謝你一直都幫了我好多!你真好!我也不知道送什麼你會喜歡,但是感覺神父可能都喜歡和神性有關系的東西吧?我就把前幾天的標語好好抄下來啦!

  我還給你買了一本書哦!

  當然!除了精神食糧以外還有別的食糧也很重要,所以我把我最喜歡的面包放進去了! 」

  書被透明的塑料紙妥帖地包著,封面的十字架印記和大寫的「窄門」印在觸感良好的輕型紙上。接著,他的目光又放在了面包上。

  「我最喜歡的面包」?

  ——果然,和書包裡的面包和懺悔屋門口堆放的那堆是一個牌子的。

  看起來,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歡吃?

  有這麼好吃嗎?

  入口是有些微苦的巧克力口感,隨後才有絲絲甜意泛在舌尖。他一口一口吃完了。

  ——不好吃。

  他有點想不到,那個渾身上下都寫著驕縱可愛的女生,會喜歡吃那麼苦的東西。


第56章

  落英繽紛,漫天碎雪。

  中原中也遠遠地看見,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站在雪地裡。在這寥廓寂寞的淨土裡,頂天立地的是雪, 渺小纖細的是人。

  但他們那群小成雨點的人, 卻喧嚷熱鬧得足以……

  「誒?偵探先生!」

  ——是千穗。

  中原中也看著她一臉青春朝氣的樣子,忍不住想起來前天女孩送給他的那些禮物。這麼一想,他心裡的某處似乎也軟得塌陷了。

  「千——」他正准備打招呼,卻突然看見了女孩手上珍重捧著的冰雕。

  那個冰雕…………

  長得高聳的雪白冰雕旁,堆著兩個圓潤的雪色圓球。這個形狀讓他想起了某種不妙的東西。

  他的眼神也變得難以置信。

  「怎麼了嗎偵探先生?」千穗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因為帶著棉口罩所以連發出的聲音都有些失真, 「你太冷了嗎?」

  「不……」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女孩手上恐怖的形狀,語氣帶著些許顫抖, 「這個冰雕……」

  「啊!偵探先生也知道這個嗎?」

  不,倒不是說知不知道……他覺得也很難不知道啊!

  「這個是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是神樂醬教我搭的哦!我們等一下要比誰的大炮更大!再見了偵探先生——」

  「……什麼阿姆斯特朗?」

  千穗使勁蹭了蹭自己的圍巾, 「就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啊!」

  什麼鬼啊!

  怎麼會有這麼長的名字!

  而且,從她的語氣來看,這個女生似乎不知道這個冰雕的形狀很恐怖。

  他停頓了一下:「呃, 你不覺得這個冰雕的形狀……」很奇怪嗎?

  他的語氣弱弱的。

  臉也紅紅的。

  千穗疑惑地看著他,聲音在冷天裡有些發抖:「是哪裡怪怪的?」

  哪裡都怪怪的啊!

  她完全就是被人坑了啊!

  中原中也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事情的真相。但是過了幾秒,他們身後又出現了另一個人。

  「穗穗,你跑得太遠了。下次不要跑這麼遠的地方啊, 」阪田銀時遠遠地看見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啊,中……你也在這裡啊。」

  ——完全是把他的名字忘記了!

  「阪田先生,」中原中也把他的名字咬的很重,似乎是在展現自己良好的記憶力,「您也在這裡啊?」

  「嗯,是啊。」阪田銀時沒打算和他多寒暄的意思,轉過身去看千穗,「誒?這不是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嗎?完成度好高啊喂。」

  「是哦是哦,這就是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銀醬你也知道嗎!」

  阪田銀時點了點頭,像雞媽媽帶著孩子一樣想領千穗走。

  但是——

  「銀時老師我還不能走!」她說,「我要和神樂比誰的大炮更大,我還沒贏呢!」

  「這樣啊,」阪田銀時隨便找了個地方坐,「那我在這裡看著你?」

  接著,他的目光極為八卦地在兩個人身上游走。看上去不是想看著千穗,而是想看八卦。

  ——可惡。

  中原中也又想起那次醫院裡,很多人誤會他喜歡千穗的事情了。

  當然,這不是最尷尬的。

  最尷尬的果然是那個大炮啊!他根本不記得那個大炮啊,難道歷史上真的莫名其妙多出了這種炮嗎?

  他沒讀過書不要欺騙他啊!

  「說起來,」千穗說出了最讓中也害怕的話,「銀時老師,剛剛偵探先生說這個東西的形狀很奇怪……難道我沒有還原好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嗎?」

  阪田銀時沉默了。

  他之所以沉默,有兩個原因。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怎麼看起來這個女生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啊!明明已經十八歲了但是還不知道是不是有點不正常啊?他是不是不小心把這個人帶壞了。

  第二個原因則是——

  「誒?——」阪田銀時拖長了語氣,為自己之後要解釋的東西做鋪墊,「到底是哪裡奇怪啊,偵探先生?」

  他的語氣就像是騎著鬼火來找茬的黃毛小子。

  「這可是沉痛的歷史啊,年輕人,」阪田銀時幽幽道,「這一切,都要從江戶時期開始說起。」

  「當年我們的國度多面受敵,就是戌威族用這架大炮逼得江戶開了國。我們的國土啊,就是被這麼難看的大炮打敗了。」

  千穗聽得很認真,情到深處還睜著大眼睛水蒙蒙地說:「怎、怎麼會這樣……」

  她的口吻很不忍。

  「是啊,」阪田銀時嘆了口氣,「唉,這段歷史真的很慘痛啊……」

  「所以說——覺得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奇怪的家伙,才是真的奇怪啊!」

  中原中也面色扭曲。

  被陰陽怪氣的中原中也攥緊了拳頭,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難道這段歷史……是真實存在的嗎?但是戌威族什麼的他根本就沒有聽過啊!

  「抱歉。」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歉。

  「沒事的偵探先生,」千穗把自己堆的冰雕全都砸在了地上,套著厚衣服的她笨拙用力地把冰雕踩碎,「可惡!這種可惡的大炮根本沒必要存在!」

  兩個大男人沉默了。

  他們看著千穗,欲言又止。

  但是這一次,沒有一個人說話。

  千穗把自己的身體裹得臃腫,像是一個圓圓滾滾的大胖娃娃。也因此,她踢東西的動作也格外笨重。

  好久之後,她喘著氣,似乎是反應到了什麼:「所以既然和'奇怪'有關系,那是不是確實和什麼奇怪的東西長得像呀?」

  阪田銀時立刻道:「啊?我不知道啊?」

  「說起來偵探先生是怎麼想的?到底是和什麼東西很像啊,我和穗穗都很想知道啊。」

  中原中也被這個男人的無恥震驚了。

  他說得很勉強:「……沒什麼,沒什麼。什麼都沒有。」

  「啊?是這樣嗎?」

  阪田銀時不依不饒。

  ……

  太、無、恥、了!

  面對著這對師生齊齊看來的目光,中原中也在心裡蹦出了這四個大字。

  *

  穗穗感覺有點熱了。

  雖然她是一個很怕冷的人,但是穿著三件棉襖在雪地裡運動還是會讓她有點熱的。

  她褪下了身上最外面的棉襖,坐在了雪地裡,憂郁地眺望遠方。

  ——不知道銀時老師他們去哪裡了。

  他們好像去什麼地方繼續堆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了,也有可能去滑雪了——她不想去滑雪,身上的衣服太笨重,脫下來的話也會很冷。

  但是還是好想和銀時老師他們一起玩哦。

  這麼想著,女孩的身邊突然多出了一個赤身的肌肉男。

  千穗嚇得狠狠地把這名變態打了一頓。最後,在他嚎啕的叫喊聲中,穗穗發現……

  「近藤同學?!」

  本就凍得僵硬的近藤勛在雪地裡躺得像是一具屍體。他躺屍般倒在望月千穗的身邊,露出自己健美的小麥色皮膚。

  他身上只有一條藍色短褲。

  「近藤同學……你怎麼不穿衣服?」

  他不冷嗎?

  近藤勛悲傷地搖了搖頭。他說:「剛剛阿妙小姐說有點冷,我就把全身上下的衣服脫給了她……結果她把我扔了出來。」

  本就心懷愧疚的千穗,聽了這個故事之後更是流露出同情的意味:「我有多余的棉襖,你要嗎?」

  反正她現在已經有點熱起來了,還不如給有需要的人。

  近藤勛卻陷入了不自在:「呃,穿女孩子的衣服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千穗很驚訝:「可是在這裡一直凍著,你會死掉的。」

  近藤同學認為她說得有道理。

  他猶豫地接過那件明顯不符合他身形的棉襖——腰背上突然又多了一個巨大的物體。

  駕駛著滑雪板的阪田銀時突然從後奔來,一只腳極順地踩到了近藤勛的背上,一臉無事發生地和千穗打招呼道:

  「喲,穗穗。」

  「……銀、銀時老師?!」

  千穗指著他身下的近藤勛,想說些什麼,但時間實在不等人,銀時已經騎著近藤勛遠去了。

  而千穗的棉襖也被他們帶走了。

  千穗聽著近藤勛的身體和雪摩擦時發出的聲音,心懷不忍地跑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大喊道:「銀時老師!下面是猩……是近藤同學!」

  她足足叫了好幾遍,銀時才疑惑地往腳下看去。

  然* 而,這時候的近藤勛已經一點意識都沒有了。

  「騙、騙人的吧?!怎麼這個場景好像似曾相識的樣子?!」阪田銀時倍感不妙,但又停不了車,只好學著動畫第237話的樣子將近藤的褲子往上拉扯——

  「啊!確實慢下來了!太好了!」

  就在千穗以為自己快要追到阪田銀時的時候,這個雪地突然迎來了一個大滑坡。阪田銀時和近藤勛立刻墜下了滑坡……

  「銀時老師?!!!」

  千穗馬上把身上的外套脫掉,想讓銀時攥住另一邊的袖子。但是——

  衣服,被扯破了。

  千穗瞪大了眼睛,趁著銀時二人未被雪地湮沒的空擋,扔出了自己身上的最後一件棉襖。

  「快抓住啊!銀時老師!」

  她的聲音已經有點發抖了。

  「穗……」

  阪田銀時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遠方一個不停翻滾著的巨大雪球狠狠地往下砸。千穗親眼看到那個雪球上出現了三個人的頭顱。

  「銀醬別害怕我來救你了阿魯!」

  「旦那,人,終有一死。」

  「銀時!和我一起joy吧!」

  ……

  最後,這個雪球上的三個人都和銀時他們一樣,不知所蹤了。

  失去三件外套的望月千穗,在雪風凜冽中抱著自己冰冷的身體——她現在已經說不上自己是心更冷還是身體更冷了。

  好冷。

  好冷。

  好冷。

  她現在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吊帶裙。

  她想到自己甩出去的那三件衣服,一臉悲傷地抱著自己的胳膊,冷得動也不想動。

  可是……太冷了。

  千穗本身就是一個很怕冷的人,怕到甚至不會下去和小朋友一起堆雪人。這次衝繩之行對她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經歷。

  「銀時老師……」我好冷哦……

  她強迫自己跑到遠處的驛站取暖,但是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她的身體冷得像要融入這個冰雪世界,可是沒有一個人找到她。

  她也找不到任何人。

  ——也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在中原中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有一種哭出來的衝動。

  太冷了……

  對於溫度的渴望讓千穗忍不住去靠近那個附近唯一的發熱體。在用身體緊緊貼著那個人的時候,她才感到片刻安心。

  「……千穗小姐?」

  中原中也也很奇怪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他這次是特意來圈外調查——因為圈外似乎有些許不一樣的震動。他疑心和這次天氣紊亂有關。

  然而,他眼前的白茫茫的世界卻突然變化了。

  天地銀裝素裹,白皚皚的冬日間飄蕩的除了碎雪以外,還有本該銷聲匿跡的緋寒櫻。面前的一切都美得如同幻境,包括那個蜷縮在世界裡的銀發女孩。

  她的銀色長發上有零零星星的淺粉花瓣,低著頭顫抖踏雪的樣子像是剛剛出世的精靈,靦腆又羞赧。

  她的肌膚透白得似乎要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著在身上的黑色吊帶卻狠狠地刺激著他見慣白色的視野。

  他痴愣地看著眼前那個仿佛從畫裡走來的人。千穗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然後,出乎他意料的,一句話也沒說,眼神迷蒙地抱住他。

  「……好暖和。」

  中也這時候才想起她很怕冷。

  她的衣服呢?

  他來不及考慮這些,只是匆忙地將外套扯下裹在千穗的身上,低聲道:「你還好嗎?」

  千穗什麼也聽不見。

  她太怕冷了,就算外面套了一件外套也凍得發抖。她的手緊緊貼在男人的後背,身體也不自覺往他身上靠著。

  好暖。

  好喜歡。

  中也觀察著她的狀態,發現這個小孩估計真的是凍壞了。這個天氣穿件吊帶本來就冷,更別說是她這種這麼怕冷的人……

  他在心裡暗暗說了句「抱歉」,便抱住她往自己剛剛發現的洞穴走去。

  不過——

  雪夜、洞穴、篝火、一對互有好感的男女……總是會讓人想起一些不妙的東西。


第57章

  中原中也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很奇怪。

  抱著她從雪地裡走到洞穴的時候,中也感覺自己對她的態度好像有些莫名的關心和憐愛。但是……她才是個學生啊!

  雖然她怎麼說也成年了,但是……

  中也忍不住朝睡夢中的女孩看去。她睡著的樣子很安靜,睫毛輕顫似乎是做了一個甜美的夢。只不過,千穗好像一直在往篝火靠近。

  似乎是睡得不太舒服,她皺了皺眉,隨意地將臉上的棉口罩扯下,扔掉。中也接住,姿態有些慌亂,但看著她使勁將自己的身體揉進西裝外套裡的樣子就有些想笑。

  西裝外套是他的。

  「 ###……」

  中也湊近去聽她在講什麼。

  「阿……」

  「……我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才是最大的!」

  神經啊!

  中原中也無語得想笑。但在發覺對方情不自禁往火源靠近時還是第一時間拽住了她的手腕。

  纖細的, 好像一用力就會被折斷的手腕。

  他沒察覺到自己放緩了力氣。

  下一秒,千穗用指尖輕輕撓著他的掌心,他說不上究竟是皮膚癢癢的還是心癢癢的,只知道肌膚像是被洗發水擠出來的泡沫纏上一樣。好癢。

  「喜歡你……」

  他瞪大了瞳孔,臉色因女孩的夢囈有些發紅——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千穗喜歡他,只是……在這種時候被告白,好像有一種他占了便宜的感覺。

  「好喜歡你……」

  「好暖和……」

  千穗反握住男人的手腕,身體不自覺地朝男人靠近著。她抱住他腰的樣子像是小孩睡覺必須依偎著娃娃一樣,中也突然萌生了些許愧疚。

  瞬時,女孩睜開眼——她眼中蒙著一層迷離,似乎是意識尚未清醒——呢喃道:「銀時老師……好喜歡你……」

  ……

  所以搞了半天前面那一堆告白都是對阪田銀時說的嗎? !其實跟他半點關系都沒有是嗎? !

  可惡。

  「銀時老師!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你也要把外套還給我!」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我不是銀時——喂!別扯我衣服啊!」見意識混沌的女孩突然用蠻力扯著他的襯衫,中也少見地慌張了, 「別……」

  他不怕冷。而且為了方便活動, 並沒有穿得很多。

  也就是說,他身上只有這一件襯衫了。

  「就算你是銀時老師也要把外套還給我!」

  「……都說了我不是銀時老師了!你就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我嗎?」

  千穗的眼神逐漸清明。中原中也拉住她的手,兩人在一瞬間四目相對,千穗不自在地偏過頭,看著眼前的偵探先生小聲道:

  「對不起。」

  看樣子是清醒了?

  剛剛拉扯的時候,她身上的外套已經褪下了。此刻她穿著那件單薄的黑色吊帶,抱著雙膝坐在火篝旁,眼神低落得像是走失的小孩。

  ——好像也確實和家裡人走失了。

  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在一片靜謐中沒有說話。沒有一個人開口,也沒有人敢開口——中原中也發現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靠近篝火,眼神也不自覺往那件散落的外套上瞥。

  她很冷。

  中原中也很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好意思打破這份尷尬的靜謐,便蹲下身將衣服撿起,披在女孩瘦窄的雙肩,一言不發。

  她的肩膀也冷冷的。

  他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在他初見女孩的那些日子裡,她並沒有那麼瘦削。當時她身上雖然也帶著病氣,但身體看上去還是蠻康健的。

  現在居然瘦了這麼多。

  他又再次想起對方說自己「沒有錢吃飯,沒有錢活下去」的那些事,接著,女孩穿著校服的模樣又印在他的腦海裡。他想——

  只是憐愛而已。

  他們的身份太不一樣,他對她只是憐愛而已。只是同情、關照,對小孩子的憐愛而已。

  千穗蜷在角落裡,似乎沒有注意到男人的視線。她只是一遍一遍地搓熱掌心,把手覆在臉頰上取暖。她的指尖泛白,雙膝也凍得微微發顫,實在受不了了,便小心翼翼地裹緊男人為她披上的外套。

  ……好乖。

  中原中也想到自己很少見到她這麼乖的樣子。她此刻呆呆地坐在這裡,把臉埋在才搓熱的掌心裡,連背影都顯得那麼單薄。

  不知道過了多久,中原中也才低聲問:

  「你和阪田先生他們走失了嗎?」

  千穗戀戀不舍地抬起頭,憂傷地看著男人的藍眸:「銀時老師……被謀殺了。」

  「什麼?!」

  中原中也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很多東西。會不會這次謀殺和天氣紊亂有關,會不會阪田銀時這次來這裡也是被盯上了……

  「銀時老師他,踩在近藤同學的身上滑雪,被天意懲罰了。樂樂衝田同學還有假發同學做了一個巨大的雪球,一直一直把銀時老師往下面推。」

  「銀時老師……銀時老師……」她嗚嗚地哭了出來,「我太難過了……」

  中原中也看著她的樣子,咽喉有一剎那感覺堵了堵。半晌才有些酸澀道:「沒事的,他,他不會出事的。」

  ——但是這件事多少有點無語了啊!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事啊!為什麼叫謀殺啊!

  不過,她應該很難過吧……她那麼喜歡阪田銀時。

  「可是我出事了!」千穗大聲反駁,「我有兩件外套都在銀時老師那裡,最後一件外套還被扯爛了!」

  ……

  好吧。原來是在苦惱這個。

  中原中也有點想笑。

  「不許笑!」千穗氣呼呼地偏過了頭,但想了想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還是默默地閉上了嘴。

  冷靜片刻後,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個,偵探先生,」千穗有些不自然道,「你是不是要走了呀?」

  ……

  她就這麼想讓他走嗎?

  雖然他確實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銀時老師,但是也不至於這麼急著讓他走吧?

  「我沒有,」中原中也把問題拋給了她,「怎麼會這麼問?」

  不管怎麼樣,他總不能放著這個女孩子一直待在山洞裡不管吧。

  「因為,因為你不是說自己過來有事嘛。」千穗極小聲地說。

  其實她是不想讓中也走的。

  要是他走了……她不就要把外套還給他了嗎?

  不要啊!

  千穗默默地把外套貼得很緊,但是一想到中也可能也很冷,就有些不好意思。

  她垂著眼眸:「如果偵探先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話,就快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可以的。」

  「雖然我又怕冷又沒有衣服而且在這裡還人生地不熟的……但是我可以的!」

  ……

  完全不像可以的樣子啊!這讓他怎麼可能放得下心啊?

  她眼神低落地對上男人的目光,一臉懇求,仿佛在說:

  求你,補藥離開我。

  中也嘆了口氣,對她說:「我還沒有別的事情,外面挺冷的,我也在這裡坐會兒吧。」

  ——其實他並沒有覺得很冷,他們習武之人身體一般比較御寒,現在這麼說也只是為了寬女孩的心而已。

  然而千穗卻多想了。

  天哪,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外面挺冷的」,其實他也覺得很冷?但是他覺得這麼冷,居然還把僅剩的外套遞給了她。

  他這也太喜歡她了。

  千穗的眼神逐漸變得復雜。

  她的眼眸欲言又止,對著中原中也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最後,很是愧疚的她還是突然起身,把對方的外套拿在手裡,走到他面前道:

  「……其實,我在火旁邊烤了很久了。已經不冷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泛著紅暈。那顆精致的紅痣印在她的左眼下,讓中原中也想起了雪裡散落一地的緋寒櫻。

  見中原中也愣著不說話,千穗更有一種「對方真的很冷」的感覺。她將外套糾結地遞給了他,低聲道:「謝謝你。」

  略顯忸怩的姿態。

  水蒙蒙的帶著霧氣的金色眼眸。

  還有她眼下那顆同緋寒櫻一樣的紅痣。

  中也足足過了好久才想起來要給她答復,「我不冷。」

  連嗓音都顯得滯澀。

  「都說給你了……」千穗嘟囔著再次遞給他,「要是你凍死了銀時老師會討厭我的!所以你快點穿上嘛!」

  ……又是銀時老師。

  中原中也發現她好像每次說話都會帶著銀時老師。他忍不住想,這對師生身上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或者說,這位叫阪田銀時的老師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讓所有人都那麼喜歡他?

  中原中也接過千穗手上的黑色外套——那是他的西裝外套,此刻卻沾染了一些女孩身上特有的梔子花的味道——然後,在千穗准備要走的時候,再次將外套披在了她的雙肩。

  千穗愣愣地看著他。

  「我真的不冷,」他說,「要是冷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他又添了一句,「如果阪田先生知道你忍著的話,也會很擔心你吧。他一直都很喜歡你。」

  此刻,中原中也的手還停留在她細窄的肩頭,溫熱的觸感讓千穗有一瞬間起了靠近的衝動。接著,千穗抬起眸,不自在道:

  「你真的不冷?」

  「……不冷。」

  千穗微微仰起頭,迎上中原中也詫異的眼,用手心貼著男人的臉頰,眼眸中呈現著男人錯愕又驚訝的模樣 。

  中原中也在那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會拒絕別人的接觸——但在女孩主動靠近他的時候,他罕見地沒有做出抵觸的舉動。

  在那一刻,在對上女孩的金眸的時刻,他腦海裡不斷地播放著千穗的樣子。播放著她抱著雙膝,搓熱掌心貼著臉頰的模樣,播放著她背著雙肩包,讓他打開禮物又落荒而逃的樣子,播放著她……

  播放著他們在這一剎那,雙目相對,從對方眼中看到彼此眼眸的模樣。

  已經什麼也感受不到了。捉不住呼吸的節奏也搞不明白到底為什麼空氣突然那麼熱,明明她的手冰冰涼涼的但是貼在他臉頰上的時候卻讓他心裡泛熱,明明她的眼神根本就不包含任何曖昧的因素卻讓他在一瞬間起了誤會。

  不對,到底是誰在誤會?

  ——是他。

  千穗松開手,詫異地說:「你的臉真的不冰誒。」動作自然得像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親密一樣。

  但是……

  中原中也很清楚,他們的關系在某一刻變味了。

  他心動了。

  不是對他人的同情,也不是對小孩子的憐愛。

  他好像真的心動了。


第58章

  千穗想了很多。

  她再次面對中原中也的時候,已經沒有那麼害羞了。畢竟她對偵探先生也沒有多少感覺,只是當時那個情況比較容易讓人害羞而已。

  已經整理好思緒的千穗再次蜷在了角落裡,百無聊賴地開始玩自己的手指, 一副不願意再出去的樣子。

  ——這可不行。

  中原中也聽到洞穴裡似乎有些聲音, 直覺是野獸來臨的前兆。也許, 這個洞裡會出現熊也說不定?

  他低聲告訴了女孩這樣的猜想。

  他想帶千穗離開這裡。

  千穗不願意。

  「我不想走……」她很糾結地看了一下外面,那裡的雪厚實得快要堆到洞穴裡,「外邊太冷了。」

  她聲音有些委屈。

  況且,他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了野獸也還沒來。

  中原中也犯了難,耐著性子道:「我帶你去驛站,那邊有暖氣,比這裡暖很多。」

  千穗還是不太願意。

  「……我帶你去找阪田先生。」

  「好!」

  回答速度之快超乎中原中也的想像。

  他有點想笑。但千穗卻在起身之後又坐了下去,一臉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我好像腿麻了。」

  「……我背你?」

  「不要。」

  她這次拒絕得也很快,弄得男人心裡有些不知味, 「為什麼?」

  千穗很猶豫。

  她有些聽出了對方的不快,但還是小聲道:「就是,如果有人在背後開槍的話先死掉的肯定是我……要不然我委屈一下, 你公主抱我過去?」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但語氣卻極認真。

  中原中也很沉默。

  到底誰會在背後開槍啊!這個人是不是太有危機意識了啊!

  見中原中也不說話,千穗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是抱不動嗎?」

  「——確實, 老師確實是說受力面積越大力就越小,好吧……你要是抱不動的話就背我吧。唉。」

  中原中也沉著臉:「我抱得動。」

  「真的嗎?」千穗看他臉色不太好,便認真道, 「你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啊,抱不動就抱不動, 現在時代已經不一樣了,男孩子也是可以嬌弱一點的……」

  末了,她又添一句:「我不會偷偷在背後笑你的,真的。」

  ……

  中原中也咬著牙道:「我抱得動。」

  「真的?」她眼神還是有些擔心。

  他一言不發,只是走上前把眼前的女孩打橫抱起。她身體冷冷的像是結了冰,在觸及男人滾燙的身體時,手心不自覺貼在他的身上,「好燙……」

  「你真的不怕冷誒。」

  「……還好。」

  對方好像很自在的樣子。

  中原中也突然想到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和異性交往的時候沒有距離感也沒有那根弦在。好像對什麼都很無所謂的樣子。

  該說還是個孩子嗎? ——可是,性別意識應該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樹立了吧。

  他又想到了對方的經歷,想到她一直被那位姐姐豢養束縛的那些年,他想:

  是教育問題吧。

  她沒有接受過這樣的教育,自然也沒有那種意識。

  可他有。

  ……

  如果是在這之前的話,中也還可以告訴自己這些只是對小孩子的憐愛,可現在他已經騙不過自己了。

  穿過比厚塗油畫還要濃稠的雪,中原中也抱著那個在懷中顫抖的女生,想要抱得緊點卻又怕太緊,想要快點找到驛站結束這段旅途卻又怕真的結束。

  她要是知道自己隱隱期待這場踏雪之行的持續,一定會很生氣吧——中原中也這樣想。

  可能只有這一次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她不可能,所以,就在動心的這一天讓那一刻的心悸埋在雪裡吧。

  永永遠遠埋葬在衝繩百年難遇的雪裡,墊在絕不會再持續的緋寒櫻下。

  「那個……」

  「怎麼了?」他聲音有點緊張。

  「那個……偵探先生,」千穗的聲音似乎也和她這個人一樣被凍僵了,「我好像出現幻覺了,我們前面是不是有一個溫泉旅館?」

  中原中也定睛一看,發現真的有。

  他沉默了。

  為什麼這種地方會出現溫泉旅館啊?而且,而且這個旅館好像是上次穗穗他們說的……他們要進去泡溫泉的旅館?

  他默默地把千穗抱了進去,心裡居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遺憾。

  *

  「誒?這不是中也君嗎?」

  中原中也看著向他們走來的白蘭·傑索,不動聲色地往千穗身前擋了擋。

  然而套著中也外套的千穗卻比他更急,先一步和他隔開距離,捂著掌心道:「校長!你有沒有看到銀時老師他們呀?」

  中也發現她站得離他很遠,似乎是故意想和他劃清關系似的。

  「沒有哦,」白蘭·傑索一臉遺憾,明阪南朝則站在他的身側不語,「阪田老師他們好像走丟了呢。」

  「誒——」千穗很失望。

  但是,銀時老師那麼厲害,肯定會安然無恙的!

  千穗對銀時很放心。

  此時他們兩人正站在溫泉旅館的服務台辦理入住。突如其來的雪崩讓不少人都找到了這家旅館,他們旁邊還有人談論著——

  「真是great啊……你們有看清楚雪崩是怎麼來的嗎?真的一點征兆都沒有啊。」

  「嗯,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很大的雪球。那個雪球特別圓特別大,而且我還在裡面看到了三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應該是吧,雪球裡怎麼可能有三個人啊?」

  千穗默默地拽著中也的手走了。

  中也任由自己被女孩這樣拉著進了房間,最後,她猛地把門關上坐在暖爐旁,凍得通紅的臉上不知為何有些霜白。

  像是凍壞了。

  他去房間裡取了盆溫水,把毛巾打濕遞給她,低聲道:「阪田先生會過來的。」

  她接過毛巾,「當然啦!那可是銀時老師誒!」

  後來千穗才有些戀戀不舍地脫下了外套,假裝大方地遞給他,淺笑道:「謝謝你啦。」

  中也想告訴她「如果冷的話可以繼續用」,但又想到自己要在這時候和她保持距離。想要關心她卻又怕表現得太親近——他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然後他又突然想到,自己去房間取溫水的行為似乎也很親昵。

  「你不要嗎?」

  中也這才抬頭看她,眼神不自在到根本不知道往哪裡看,「……謝謝。」

  「為什麼你要說謝謝呀?」千穗笑了一下。

  他愣了片刻,「就是……習慣。」

  中也摩挲著外套裡頭的絨,想到那塊被她披在肩上的地方也許也是梔子花的味道。然後,他才發現連外套也是冰的。

  先想到梔子花的味道才感受到外套的溫度,這句話說起來好好笑,就像先想起她的聲音才發現自己在想她一樣好笑。

  千穗沒有再開口,只是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桌上的東西。然後,在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擺放整齊的時候,她才像是想到了什麼,慢慢道:

  「中也君?」

  剛剛,白蘭就是這麼叫他的。

  中原中也在那一刻放大了瞳孔,正面迎上了女孩略帶探究的金眸,「怎麼了?」

  他說話的語氣很不自在。

  千穗不知道他究竟是為什麼不自在,也不在意是為什麼。她只是和以前一樣笑著,眼睛彎彎的,對中原中也說:

  「中也先生和校長認識嗎?」

  語氣似乎滿不在乎。

  「不怎麼熟。」

  「真的?」

  「真的。」

  千穗「哦」了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嬌縱的命令感:「中也先生不可以和他玩哦。」

  「……為什麼?」

  這句話倒有些讓他好奇了。

  白蘭·傑索確實很危險,不過他沒想到連這個女孩也能感受到。而且,在他的腦海裡,這句遠離白蘭的話應該是由他來告訴她的。

  「因為——」她故意拖長了聲音,「因為中也先生是我的人,必須要和其他的男人保持距離哦。」

  ……

  ?

  中原中也被她這番無釐頭的話弄得有些發笑,但心裡又因為那句「是我的人」有些暗暗的滿足。

  「——騙你的,」千穗說話時有一種小孩特有的天真感,「我們是朋友嗎,中也先生?」

  中也後知後覺:「……是。」

  千穗對他愣了一拍的反應很不滿意,但還是繼續道:「朋友會和朋友討厭的人玩嗎?」

  「不會。」

  千穗滿意地點頭:「所以你不可以和白蘭玩。因為我不喜歡他旁邊的女生,他們兩個關系好,我就也不喜歡他。」

  「……那我也不和他們玩。」中也替她說了最後一句。

  「你很聰明嘛。」千穗誇贊道。

  中原中也突然有點想笑。

  這個算是嫉妒心或者占有欲嗎?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莫名其妙加入了高中生的陣營……明明很幼稚,明明很無聊,但他卻莫名覺得她很可愛。

  直率的可愛。

  她講話的口吻像是在面包上塗果醬一樣,滿不在乎的輕松語氣。

  ——好可愛。

  但表面上,他還是那副有些冷淡的樣子,不自然地拿著外套准備離開。

  千穗攔住他,「你要去哪裡?」

  「我……」

  「剛剛老板娘說沒有房間了哦,」千穗說,「你只能和我一個房間了。」

  和她一個房間? ?

  中也:「……我們怎麼能一個房間?」

  「為什麼不能?」她疑惑,「那你晚上去哪裡睡?去雪裡嗎?」

  他突然卡了殼。

  然而,就在氣氛靜謐的下一秒,那扇聳然的門突然被撞開,直直地朝兩人倒下——中原中也率先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撲向千穗,把她護在身下。

  門倒在他的背上。

  突然的衝擊感讓他半闔著眼,下意識道:「你還好嗎?」

  「我……」

  他的手貼著她的鎖骨。

  靠的太近了,連姿勢也顯得格外曖昧。

  ——門外的人也這麼想

  「穗——」罪魁禍首神樂同學撞開了門,手捧著千穗的棉襖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然後,她就發現了兩人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態倒在地上。

  面色潮紅的穿著吊帶裙的女孩,把她推倒連手也覆在她鎖骨上的男人——而且,這對孤男寡女,就這麼待在一個房間。

  神樂的眼神充滿了震撼。

  熟知狗血劇的神樂自然明白他們在做什麼。

  她無比沉痛:「怎麼會這樣……中島先生!你居然對我們穗穗做這樣的事情?!真是不可原諒阿魯!」

  姍姍來遲的阪田銀時也來了:「喂!穗穗……可惡啊中島先生你真是該死啊!我們穗穗還沒成年呢!再喜歡也不能做這種事情啊中島先生!」

  「不是,我沒——」

  「我已經成年了!」千穗受傷地流下了莫須有的淚水,大聲反駁,「銀時老師居然不知道我已經成年了……好過分……」

  阪田銀時沉默了。

  「……中島先生你把我們穗穗弄哭了,可惡!我要讓你知道欺男霸女的後果!」

  「什麼我弄哭的??明明就是你弄哭的好嗎?而且我根本就沒有那麼做啊!」

  志村新八老老實實地拿開中原中也背上的門,「你們兩個都在演什麼情景劇啊!明明穗穗是因為你們哭的不是因為中島先生吧?還有,要不然神樂沒有控制好力道把門撞壞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這種事故吧!」

  中原中也對他的這一番話很感動。但是,他想說:

  志村新八,你也沒有放過他。

  他根本就不姓中島好嗎?

  而他身下,千穗還在悲傷地擦眼淚。她太難過了,銀時老師居然這麼不重視她。

  中原中也從她身上起來,同時又扶她起身。

  阪田銀時和神樂一人拿著一件棉襖,別扭地拿到了千穗身邊,「那個……穗穗啊,冷的話就穿上吧。」

  千穗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志村新八解釋:「本來我們可以早點回來的……但是近藤先生把衣服弄不見了,銀桑去找了很久的衣服才回來的!銀桑其實很掛念穗穗的!」

  「是哦是哦!」神樂也道,「期間他們想拿衣服生火銀醬也沒有同意阿魯。」

  銀時被他們說的有點不自在了。

  千穗則眼睛亮亮的,「銀時老師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每個人都笑了。中原中也看著他們的互動也忍不住勾了唇,然後,他就順著女孩隱晦的視線,看見了躲在隱匿地方的另一個女孩。

  明阪南朝就站在那裡。


第59章

  天氣很冷。

  對於千穗來說, 就算待在暖屋子裡,她的身體也會覺得很冷。在家裡的時候她總是會把暖氣打的很高,打到外人一進來就會熱得干嘔的程度。

  她討厭冬天。

  但是, 在和銀時老師一起坐在暖屋子裡說話的時候, 千穗突然有一種「冬天好好啊」的感覺。

  「說起來, 中原先生去哪裡了?」志村新八說。

  所有人都震驚了。

  大家呆滯地捧著熱茶,一臉震撼地看著那個正在說話的眼鏡:「你……新吧唧,你……」

  新吧唧也很奇怪。

  「怎麼了嗎?……我難道問了什麼很奇怪的事情嗎?」

  神樂大怒:「新吧唧!你居然背著我們記得中島先生的名字!」

  「就是啊新吧唧, 」阪田銀時也道, 「不記得別人名字是我們銀魂的傳統藝能好嗎?你怎麼能就這麼背棄掉呢?這和轉台有什麼區別啊!」

  ……

  「喂!你們都給我尊重一點中原先生啊!而且到底什麼anime的傳統藝能是不記得別人的名字啊?我看銀桑你是一直被叫金時心理扭曲了吧!」

  「切,什麼心理扭曲, 」阪田銀時振振有詞, 「中島啊,其實是我們給中原先生取得愛稱啊愛稱,你一點也不懂。」

  他們說這句話的時候, 被取愛稱的中島先生就站在身後。

  中島先生欲言又止。

  這群人到底是有多奇怪啊! ……算了。

  中島就中島吧。

  中原中也來的太晚,此時暖爐旁只剩下千穗和銀時旁邊有位置。

  「啊!中也先生!」千穗熱情地打招呼,「快坐我旁邊吧!」

  ——他好像應該開心的。

  在他的計劃裡, 應該要和這個女生保持距離的。但是不知為何,在千穗邀請他坐她旁邊的時候,他有一瞬間有些開心。

  雖然千穗這樣做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和阪田銀時坐在一起。

  中原中也假裝很自然地坐在女孩的旁邊, 強* 行忽略萬事屋幾人一臉八卦的神情, 強裝自然地開口:

  「阪田先生怎麼也會來這裡?」

  阪田銀時捧著熱茶的手停住了。

  他直覺這個男人身份不簡單,但是他見過的不簡單的人多了去了,「啊,這裡又有雪又有櫻花的不是很漂亮嗎?所謂教育,就是帶著學生砥礪前行的同時,也要駐足欣賞街邊的風花雪月啊。」

  ……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不愧是阪田老師,聽說您被邀請去參加橫濱教育研討會了?真是恭喜啊。」

  阪田銀時也沉默了。

  ——可惡!他已經強迫自己忘掉這件事了!怎麼還有個人也知道啊?

  他勉強地笑了笑,「沒什麼,沒什麼……話說中原先生啊,你怎麼也會來這裡?」

  中原中也不打算說假話。

  他已經發現,對於這些人來說,實話實說比插科打諢更加有用。

  「其實……」中原中也嘆了口氣,「有人委托我,來這裡調查天氣紊亂一事。」

  「世界上一共有四個地方出現了紊亂現像,那些不合時宜開放的花,在沙漠驟降的暴雨,還有天上出現的詭異痕跡——」

  他說到這裡,刻意看了一眼旁邊人的反應。

  中原中也以為大家會很認真地在聽。

  結果——

  「新吧唧,茶葉立起來是什麼意思?是有好運氣要來了嗎?」

  「是哦神樂醬!恭喜你啊!」志村新八看了眼自己的茶,神色失望,「我的沒有誒……好可惜……」

  阪田銀時也沒有認真聽,「嘖,我的也沒有。」

  他非常不爽地看著茶杯裡的茶葉梗,完全忽略了正在講話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突然很後悔自己來這裡說這些話……感覺以為他們是特殊的自己像一個笑話。

  然而,千穗「噌」得起身,一拍大腿猛地站起來,來到阪田銀時旁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起了茶杯,用不知從何處拿來的筷子把茶葉梗挑了出來,逼它豎起:

  「銀時老師!你有好運了!!!」

  銀時後知後覺地從女孩手裡接過茶杯,下意識道了聲謝。

  然後,他就聽女孩得意道:「命運掌控在自己手裡!哼,我的茶杯裡所有茶葉梗都被我挑出來了!」

  「什麼!」神樂不甘示弱,也從底下拿出筷子開始挑茶葉梗,「我也把所有梗都挑出來阿魯。」

  志村新八也開始挑茶葉梗。

  大家都在挑茶葉梗。

  中原中也沒發現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跟著他們一起勾了唇。雖然沒有加入他們幾個,但是果然……這種溫馨的氣氛多多少少會感染到別人。

  但是——

  神樂八卦地捅了捅志村新八的手肘,「你看,他臉好紅。」

  ……誰?

  中原中也沒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他。

  他只是看見桌上的這四個人都齊刷刷地盯著他的耳垂——原先他是沒有那麼紅的,但是被盯著看之後反而更不自在。

  千穗擔心地看著他,「怎麼了中也先生?你被暖爐燙傷了嗎?」

  ……

  怎麼可能會有人被暖爐燙傷啊!

  他只是……

  只是本來這個位置就很擠,他跟千穗的身體挨得又很近,剛剛她拍大腿的時候……

  拍得是他的腿。

  弄得他當時想說的話都被湧現的心緒淹沒了。

  千穗當時只是非常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就那麼一眼——然後又急匆匆地跑去找她最喜歡的銀時老師了。

  可惡。

  中原中也強迫自己忘掉剛才發生的事情,然後假裝鎮靜,「啊,這個暖爐有點熱。」

  千穗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但是我感覺溫度調低又會很冷,我們還是就這個溫度吧。」

  千穗滿意地點了點頭。

  中也把她的小表情都收盡眼底,內心覺得好笑。

  ——也覺得好可愛。

  桌上的所有人都搗鼓著自己的茶葉。現在每個人都有許許多多立起來的茶葉梗和許許多多的好運,除了……

  「你干嘛愣在那裡?」

  他下意識對上女孩略顯不滿的視線,差點溺在那圈泛金的漩渦裡。好在千穗很快就移開眼神,專心致志地給他挑了茶杯裡的梗,一個一個地挑得立起來。

  中原中也發現她的手太細也太瘦弱,青筋隱隱地匿在月白的肌膚之下,挑茶梗的時候青筋若隱若現,有時又好似更顯眼些。

  緊接著,千穗的手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女孩語氣很不滿道:「你干嘛不理我?」

  「……什麼?」

  千穗瞪了他一眼,但想到對方一路把自己背到旅館又沒氣了,「我把你的茶葉梗立起來了哦,現在我們都有好運了。」

  他頓了一下,「謝謝。」說話的聲音好像在發燙。

  這時候沒有人再說話了。

  大家都覺得氣氛有點奇怪。

  志村新八默默地咳嗽了兩聲,解圍道:「說起來,中原先生晚上也是住這裡嗎?好有緣啊我們。」

  中原中也沉默了。

  這麼一說,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沒地方住了。

  他的東西還存放在千穗房間裡,但是他們兩個晚上總不能還一起睡覺吧。

  千穗「啊」了一聲,「中也先生晚上沒地方住了……超可憐。」

  阪田銀時抿了一口熱茶。

  他喝茶的姿勢很小心,緊緊盯著茶杯底下豎起來的茶葉梗,不想讓他們出一點差錯。然後,他語氣漫不經心的,似乎是隨口一說:

  「沒房間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實在不行的話,只能和銀桑我一起住了啊。」

  這正和中原中也的意。

  「好,我……」

  「——不行!」千穗氣呼呼地站起身,「銀時老師這麼偉大的人當然應該自己占一個房間!銀時老師你去睡吧,我委屈一下和中原擠一下!」

  ……

  阪田銀時愣了一下想反駁,中原中也也在心裡想自己的待遇已經從「中也先生」變成「中原」了嗎。

  「呃……穗穗啊,」阪田銀時絞盡腦汁,「這個……呃……」

  神樂嘆了口氣,「銀醬是想說,其實他就是隨便說說,到時候讓中島先生自己一個人在雪裡睡一覺就好了阿魯。」

  「……喂神樂!人家中島先生還在呢!」志村新八安慰道,「對不起中島先生,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

  中原中也很難說清自己當時的感覺。

  他可能在想:

  志村新八,你也沒有放過他。

  *

  「你說……這個世界已經瀕臨崩壞了?」

  「沒錯,」中原中也嘆了口氣,「這是一個異能力者占蔔的結果,目前來說是可信的。」

  「那個異能力者是誰?」

  不管知道了什麼,阪田銀時的語氣還是那麼淡然,就好像發生在這個異世界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一樣。

  男人頓了頓,「沒人知道。」

  「等我們察覺到的時候,這個消息就已經在某些高層裡不脛而走了。值得一提的是,那個異能力者還做了不少相關的預言,也都實現了。」

  「他的其中一條預言,就是衝繩這場雪和延綿到現在未凋謝的緋寒櫻。」

  阪田銀時還是看著千穗給他挑的茶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件事知道的人多嗎?」

  「很少有人知道,」中原中也搖了搖頭,「目前來說,只有一些zf高層和裡世界頭部知道——」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承太郎先生讓我們調查的東西,我們到現在還沒有頭緒……」

  「沒事的康一,」一個牛糞頭少年一邊打理自己的頭發一邊說道,「就算世界毀滅……啊,反正你別急,我們不是已經找到很棒的線索了嘛?」

  ……

  屋內。

  阪田銀時看著中原中也,想到對方剛剛說出口的「很少有人知道」,又想到剛才聽到那陣模模糊糊的聲音,眼神充滿了復雜。

  中原先生,說好的很少有人知道呢?

  怎麼隨便路過一對高中生,都知道世界崩壞這件事啊?


第60章

  銀魂第132集 的阪田銀時永遠無法忘記,在仙望鄉溫泉篇時,被stand支配的恐懼。

  這本書裡的阪田銀時,也永遠無法忘記在衝繩被幽靈支配的恐懼。

  此時。

  一個幽靈, 日本杜王町的幽靈, 在衝繩游蕩。

  東方仗助和廣瀨康一表面上是來衝繩旅行的——但其實,他們是受空條承太郎的委托,來調查日本這場詭譎多變的雪天。

  衝繩是不會下雪的。就像種花的浙江溫州二十年難遇一雪一樣,衝繩這種四季溫暖的地方也鮮少有雪女降臨。

  更別提在雪夜仍然飄舞的緋寒櫻了。

  「對了,康一, 」往溫泉走的路上,東方仗助突然道, 「你當時……在那個地方,是不是還看到了什麼?」

  廣瀨康一沉默了。

  他們兩個來到衝繩以後,因為實在找不到線索,便和其他旅人一樣開始玩起了滑雪板。

  然而, 路上卻出了大狀況。

  一個銀發天然卷騎著赤身男飛快地穿過了他們,把他們分開。接著,一個堪稱巨大的雪球滾動而過,直直追著廣瀨康一往另一個方向滑。

  萬幸的是,那個雪球之後又掉頭被人滾走了。

  不幸的是——

  他和東方仗助走散了。

  然而……

  「大哥,我們還要撒嗎?」不遠處, 一個男人轉頭對另一個人說。

  被他叫大哥的男人嘆了口氣。

  「唉, 」大哥說,「沒辦法,老板說要一直撒花, 直到他表白成功……唉。」

  二弟木著一張臉,「都幾天了,還沒成功嗎?是時候放棄了啊。」

  ……

  東方仗助聽了也沉默了。

  過了很久之後,他才艱難地說:「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這些不是天氣紊亂,只是有人告白沒成功??」

  開玩笑!那他們不是白來了嗎?

  「呃……但是,但是衝繩下雪也確實不太對勁??」廣瀨康一也很心虛,「仗助,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承太郎先生?」

  「說肯定是要說的,」東方仗助嘆了口氣,「不過,你身上怎麼有傷?」

  這時候他們已經走進溫泉了。

  廣瀨康一的後背上有一道暗紅的傷痕。

  奇怪的是,這段足足有十釐米長的傷疤卻不被傷痕的主人所知道。廣瀨康一想了很久,也想不到自己是在哪裡受的傷。

  東方仗助看出這是新受的傷,疑心這和那兩個男人有關,不免有些愧疚自己沒有照顧好朋友。他二話不說,使出了stand為朋友治療傷口。

  反正別人也看不到。

  「瘋狂鑽石——!」

  一個高大的藍粉身影登時從仗助身後冒起,在不算擁擠的溫泉中濺起朵朵水花。廣瀨康一背後的暗紅傷口頓時恢復如初,被新生兒般的肌膚所替代。

  按理來說,這種動靜是不該被別人注視到的。

  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到替身使者。但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替身使者呢?

  可是……

  廣瀨康一轉過身,正欲對好友道謝時,卻額外迎上了一個銀發男人滿臉駭色的模樣。

  那個銀發天然卷張大了嘴巴,喉嚨裡時不時發出斷斷續續的摩擦聲,一張清秀俊逸的面龐被滿臉的黑色線條所替代。

  他看上去好像變成了表情包。

  廣瀨康一扯了扯仗助的衣服,示意他注意這個不太正常的男人。

  難道這個男人……

  是個瘋子? !

  不!

  兩個替身使者對視一眼,一個想法劃過他們的腦海——

  「……幽、幽靈?!!!」男人大叫。

  不想和白蘭說話的阪田銀時突然拽住了白蘭的肩膀,一臉驚恐道:「喂白蘭,你應該看得到吧?你有看到那個幽靈嗎?你是不是有看到幽靈?」

  白蘭被他不停地晃著身子,紫眸無奈地笑了笑,口吻依然是甜蜜蜜的,「我看到了哦,好像藍粉顏色的。」

  廣瀨康一二人更震驚了。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居然碰見了替身使者……還是兩個!

  不過,他們好像不知道自己是替身使者。

  阪田銀時越晃越厲害,直直把白蘭晃得像是在坐海盜船。最後,白蘭忍無可忍地拽住阪田銀時,語氣依然冷靜,「冷靜一點,阪田老師。」

  值得一提的是,他原本是叫銀時老師的。但是因為千穗一直鬧著「銀時老師是我的專屬稱呼!」,沒興趣和小女孩搶名字的白蘭只好妥協了。

  阪田老師卻沒辦法冷靜。

  「雖然那只是幽靈……但那只是幽靈而已。別害怕,阪田老師。」

  什麼叫做只是幽靈而已啊!

  阪田銀時嚇得身體都在發抖,接著,他們這邊的動靜又吸引了另一撥人。

  「銀桑,你們在說什麼?幽靈?」志村新八好奇地從對面穿了過來。

  「我說你們啊,」土方十四郎下意識想叼一根煙,才想起自己的煙已經被校長全部沒收了,「怎麼可能有幽靈啊?」

  被圍觀的東方仗助和廣瀨康一半點不怵。

  他們看著圍過來的喊著「幽靈」的人,頓時起了幾分試探的意思。

  「你們說的幽靈……」東方仗助召喚出了自己的替身,「是這個嗎?」

  志村新八嚇得眼鏡都掉了。

  沒有看過《 JOJO的奇妙冒險》的土方十四郎嚇得把煙都丟了——不對,他沒有煙。

  土方十四郎愣在了原地。

  「啊啊啊啊啊!是幽——個鬼啊,」本來嚇得膽怯的阪田銀時突然換了一副樣子,一邊用死魚眼盯著那對人,一邊鄙夷地看著土方,「你們搞什麼啊,真是沒見過世面,連……連幽靈都沒見過。」

  「哈?到底是誰最開始一副被嚇尿的表情啊?」

  「啊?你在說銀桑我嗎?」

  「不然呢?真是讓人火大……」

  「銀桑,土方先生,別吵了啦……有很多人都看著呢。」

  兩人同時轉頭對志村新八道:「要你管!」

  ……

  廣瀨康一和東方仗助對視一眼,心想: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們兩個不才應該是主角嗎?

  而與此同時,隔壁女浴的各位也聽到了男浴的死動靜。

  「銀醬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啊……什麼幽靈不幽靈的……」神樂帶著千穗幾人,一起攀上了隔壁男浴的圍欄,想要見證一下男人們口中的「幽靈」。

  值得一提的是,神樂、千穗、妙還有南朝出於美容的目的,都在臉上塗滿了泥膜。她們幾個攀到牆壁上的時候,還有人的頭發是散開的。

  「銀醬,你——」

  「啊啊啊啊!女鬼啊!!!」

  ?

  幾人還沒反應過來,男浴那邊就有膽怯的人開始了奔竄。他們最關心的阪田銀時也在聽到「女鬼」「幽靈」這樣的字眼時立刻跑掉了。

  就在神樂想大聲說真相的時候,她看到了令人驚駭的一幕。

  「幽、幽靈……」

  千穗疑惑地轉過頭,「什麼幽靈?」

  志村妙也指著東方仗助身後的那個粉藍巨人,「真的……我也看到了……」

  千穗朝著志村小姐指的方向看去。然而,她根本就看不到那個被指著的幽靈。

  但是——

  「我也看到了。」明阪南朝突然說。

  明阪南朝很少說話。不管是在溫泉的時候還是在別的地方,她都很少開口說話。她講話的時候聲音還帶著些生澀,甚至聽著有點緊張。

  「是粉藍色的……是嗎?」她問。

  「對……」跟土方十四郎一樣沒有看過《JOJO的奇妙冒險》的神樂也很沉默,「難道我們真的碰見了……幽靈!」

  幾人對視一眼,都默契地爬回了女浴場地,拎著衣服就往別處跑。

  然而,女浴的其他人在聽見「幽靈」的發言之後,也都開始尖叫著「幽靈」的到來,逃竄到了各處地方去。

  這家溫泉旅館如今一片狼藉。

  男女浴的客人全都跑光了,只剩下——

  廣瀨康一,東方仗助和東方仗助的幽靈。

  「那個……仗助?」廣瀨康一艱難道,「這件事和我們有關系嗎?」

  東方仗助,久違地沉默了。

  *

  這家溫泉旅館突然多出了很多空位。

  據說,裡面出現了幽靈?

  中原中也從別處趕來,只為了一睹幽靈真容,以獲得port mafia派下的任務線索。

  然而,在他冒著大雪前往溫泉旅館的同時,他所熟悉的一名女孩卻孤零零地坐在吧台喝草莓牛奶。

  千穗很傷心。

  幽靈的事情冒出來之後,銀時老師他們就去和那兩個高中男生談了。說是什麼「幽靈」「替身」的,她都聽不懂。

  她也看不見。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她根本就不會這麼難過。

  只是……

  憑什麼明阪南朝和白蘭·傑索看得見?白蘭·傑索就算了,為什麼明阪南朝也看得見。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心裡的某一處堵得慌,酸酸澀澀的像是被扎了無數個小孔一樣。

  現在他們一定在背著她聊幽靈的事情。千穗一想到這裡,就覺得連草莓牛奶也沒有味道了。

  然而,就在這時——

  「……銀時老師?」她喃喃。

  本應該在房間裡和別人聊天的阪田銀時突然走了過來,出現在她眼前,仿佛無所覺般坐在她的位置旁邊,一副背著手的模樣,「幽靈什麼的超級無趣啊,真是想不到為什麼有人喜歡聽這些。」

  千穗緊緊捏著杯壁,腦海裡那抹悲傷仿佛要炸開來。

  阪田銀時轉過頭,對著她直愣愣的樣子,「還是不開心嗎?」

  還在青春期的小女孩不肯承認,「我沒有不開心。」

  阪田銀時沒有戳穿她,只是把手從背後伸出來,把一盒棗奶遞給她,「要不要喝棗奶?」

  棗奶。

  她最喜歡棗奶了。

  喜歡喝紅棗牛奶勝過喝草莓牛奶,但是喜歡銀時老師勝過喜歡紅棗牛奶,所以她在認識銀時老師之後每一次都會選擇自己無感的草莓牛奶。

  她抿著唇,「我喜歡草莓牛奶。」

  男人沒有說話,暗紅的眼眸淡淡地看著她,似乎早就看透了這個女孩的心思,「你們這些小孩啊,把草莓牛奶買光了,那銀桑我喝什麼啊?」

  也許是因為他的語氣太過無奈,千穗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我就喝咯!」她心情已經恢復了好多,但在接過棗奶之後還是想裝一下心情很差,就又抿起了唇,一副很嚴肅的模樣。

  阪田銀時也很無奈。

  「要不要聽幽靈的故事?」

  千穗很想聽,但握著杯壁的手很是猶豫 ,「我看不見,也可以聽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阪田銀時忍不住勾起了唇,揉了揉她的腦袋。

  很多年以後,望月千穗都會想到這一幕。

  想到銀時老師遞給她的不是草莓牛奶而是棗奶的這一幕。

  *

  中原中也回到了溫泉旅館。

  因為幽靈而離開的人太多,中原中也也順利地買了一間空著的屋子。最巧的是,他的房間離千穗得很近。

  他想去千穗的屋子裡拿東西。

  把她背到溫泉旅館的時候,他有一些東西落在了千穗的房間裡。

  一想起這個女孩,他就忍不住在腦海裡描繪出她塞禮物的樣子。幾秒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在想她,便在心裡告誡自己:「不可能的。」

  他們是不可能的。

  他們兩個的關系就注定無法在一起。這些沒有意義的情緒還是趁早丟掉好。

  中原中也想,等他結束完任務,調查完他想知道的東西之後,會有意識地遠離——

  「啊!」

  房間裡傳來女孩的驚叫聲。

  中原中也直直地推門而入——

  *

  千穗在泡澡。

  她把自己整個人都泡在熱水裡,整個人暖洋洋的像是沐浴在陽光底下。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在她裹好浴巾准備離開的時候,心裡對那池水是極為不舍的。

  地下的那灘水濕濕滑滑的,千穗想著剛剛下肚的溫熱的紅棗牛奶,心裡甜絲絲的,腳下卻不小心打了滑,一頭栽在了地上。

  「啊!」

  少女驚叫一聲。

  她抬起頭,露出一雙噙著生理性淚水的眼眸,身上的純白浴巾也解開了大半,露出一對豐盈。

  與此同時,本該緊閉的門也在霎時被推開了。

  「千穗!……」

  中原中也話還沒有喊完,就愣住了。

  剛剛泡完熱水的房間還充滿了水蒙蒙的霧氣,女孩眼裡的蒙蒙之意不知是淚水還是水汽,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此刻正呆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

  衣衫半開,雙眸微愣。

  中原中也突然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他好像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明明一向被認為是反應很快的他,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居然放縱自己大腦空白了一會兒。

  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往下移。

  蘋果的肉,鳥肚的乳。

  ……

  「砰——!」門又被緊緊關上了。

  千穗看著突然進來又突然消失的中原中也,神色說不清的茫然。

  他剛剛進來……是起到一個什麼樣的作用?


第61章

  「對不起……那個, 對不起……」

  「我聽到你好像受傷了,就急忙進去……對不起……你還好嗎?」

  中原中也隔著那扇門,低聲道歉著,臉色紅得像是那夜飄舞的緋寒櫻。

  千穗一直沒有說話。門外那個男人道歉連連,門內的少女卻攏緊了自己的衣服,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中也以為她是生氣了——這也難怪,誰會不生氣? ——後來他也意識到自己的道歉根本毫無意義,事情已經發生了, 就算他本意是擔心她也毫無意義。

  對方的經歷, 應該讓她會更在意這些吧?

  沒想到, 最後他也成了傷害她的人。

  他突然很愧怍。

  接著,門內傳來女孩的聲音,那聲音朦朦朧朧聽不真切,好像就連音色也被泡在霧裡一樣,「你還在外面嘛?」

  「……我, 我在。」

  好像沒有生氣?

  中也攥緊了拳頭,腦海裡仍舊不自覺浮現著方才的畫面,對她的愧疚也越來越深。

  許是他靠得離門太近,竟能清晰地聽見門外踩著水的清凌凌的聲音。他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想到女孩裹著純白的浴衣徐徐走來的場景,想到她迷茫的帶著水汽的雙眸,想到她踩著水時小心翼翼地點在地板上的足尖。

  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是譬喻, 最危險的也是譬喻。所謂譬喻即為想像, 中原中也確信自己陷進了一場專屬於想像的漩渦,無法自拔。

  他真是個人渣……他無聲地唾棄自己。

  半晌,千穗的聲音才闖進他的腦海, 「我好像沒帶衣服。」

  「……什麼?」

  「我的衣服在神樂的行李箱那裡,」她說, 「你能不能幫我去拿?」

  他不作多想,「我現在就去!」

  千穗聽著男人匆匆離去的腳步聲,才緩慢地靠牆坐下。她眼眸微斂,在霧氣彌漫的房間像是一副精美的畫。可是這幅畫太精美也太模糊了,把她的樣子襯得太靜,也太郁悶。

  女孩垂著眼眸把自己的樣子細細看了一遍,看她從來不知道意味著什麼的身體,看那具她熟悉到已經無感卻會被人覺得「看到就是冒犯」的軀體。

  四散的縹緲白霧籠罩著她。千穗突然想起男人對她說過「要和男生保持距離」之類的話,可她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

  男生和女生有什麼區別,性別意識是什麼,除了長相以外男女還有別的差異嗎?

  身體被看見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比斷手斷腳還要難恢復的事情嗎? ——她不知道。

  又沒人教過她。

  千穗把臉埋在雙膝,喉間的壓抑感迫使她再次抬起眸。最後,她忽略淤青的膝蓋,拎起一旁的衣服就胡亂套上,想要快點離開這個房間。

  對方連聲道歉的驚慌樣子印在她心裡,讓她的心有一種鈍痛的壓力。

  千穗打開門,快步離去。

  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想再面對那個人了。

  *

  中原中也感覺有哪裡不對。

  彼時他已經跑了一半,急匆匆地去找女孩所說的那些衣服——然後才想起,那是她想避開他的托辭。

  想到這裡,中也的心登時涼了半截。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站在院子內的走廊,感受著雪風呼嘯而過的凜冽。

  阪田銀時也站在那裡。

  他原先和東方仗助二人在雪地裡嘮嗑,互相交換彼此得到的信息。雖然他很震驚替身使者這個設定居然也會在這本書出現,但是……

  他想了想,連工藤新一都存在,那替身也不算什麼了吧!

  然後,這位阪田老師就看見中原中也匆匆跑過又驟然停住的身影。

  「那個人……」東方仗助眯起了眼。

  「嗯?」阪田銀時撓了撓頭,「怎麼了嗎?」

  「就是感覺,舉動很奇怪。」

  廣瀨康一也順勢,「沒錯,他臉好像很紅,姿勢也很古怪。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幾人對視一番,便決心試探一下這個男人。

  說不定,這位突然出現在他們世界裡的偵探先生也是替身使者呢?

  中原中也確實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但是他的不該看可能和廣瀨康一想得不太一樣。

  此時,意識到女孩回避的中也怔愣地站在那裡,心好似被堵住了。有什麼一直流淌的暖流被硬生生截住,原先溫柔舒適的流水也頓時變得有衝擊力,在心裡波濤洶湧。

  他好像……被討厭了。

  明明可以順勢和她劃清界限,明明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和她不再往來,但是……為什麼他心裡會很難受呢。

  「喂。」

  中原中也片刻後才轉過頭,發現阪田銀時正站在他身後。

  看到阪田銀時就想起望月千穗,想起她每次都一臉傾慕地說「最喜歡銀時老師了」,想起她在雪天裡捧著臉想把臉捂熱,想起她說「你是我的人」……

  想起她剛才茫然地抬頭。想起剛剛的畫面。想起他靠著門時聽到的踩水的聲音。

  「喂,叫你呢,」阪田銀時此時有點不耐煩了,「你有沒有看見?」

  你有沒有看見?

  中原中也驚愕地抬眸看他。

  阪田銀時身後站著兩個面帶嚴肅笑意的高中生——他們都擺出了一些比較鄭重的pose ,仿佛他們身後站著什麼東西一樣——而阪田銀時本人,眼神則直勾勾地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東西。

  你,有沒有看見?

  他的話再次出現在了中原中也腦海裡。

  看見什麼? ?

  ——那必然是剛剛他所看見的!

  難道,阪田銀時已經知道了?

  不會吧!

  半晌,毫無所知的阪田老師就聽見男人慌忙解釋,「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

  「……呃,你確定你什麼都沒看見?」

  他只是想問對方有沒有看到替身而已啊,怎麼對方反應這麼大?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中原中也唇角勾起僵硬的笑意,一字一頓道,「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

  有旅館的地方就會有便利店,有便利店的地方就會有草莓牛奶,有草莓牛奶的地方就會有阪田銀時,有阪田銀時的地方就會有望月千穗。

  從房間逃出來的千穗去了便利店。

  她小心翼翼地數著錢包裡的錢,奢侈了一把,在貨櫃取了一瓶草莓牛奶。這時候錢已經快用完了,但因為太過傷心,她決心還是再買一瓶牛奶。

  最後,千穗閉著眼,顫抖地把錢遞了過去。

  「……抱歉,小妹妹,你攥得是不是太緊了?」

  千穗悲傷地抬頭看著店員,最後留給他一個悲傷的背影。

  她走後不久,這家基本無人光顧的小賣部又來了另一個人。

  那就是中原中也。

  被千穗「討厭」的中原中也還是感覺自己很爛。他此時已經把「要和她保持距離」的想法拋了下去,一心只想補償她。

  補償……

  到底要怎麼補償?

  那些她受到的傷害,根本不會因為他的贖罪而過去。

  他的表情很沉悶。

  然後,中原中也也去了那個快要被塵埃布滿的貨架邊,沉默地提走了兩箱草莓牛奶。

  ——他本來想多買一點的,但是感覺對方應該帶不回去?

  店員目瞪口呆,「啊……先生,需要我們送到您房間嗎?」

  怎麼今天這款草莓牛奶突然賣得出去了?他本來都打算不訂購了。

  「不用。」

  中原中也也走了。

  店員看著那個男人蕭索的背影,暗自感慨:果然,富豪的身影總是充滿寂寞的。

  接著,過了幾秒,另一個人又出現了。

  那個人是明阪南朝。

  她滿臉陰郁,唇角卻勾著微不可察的笑意,似乎是遇到了極好的事情。事實上,在溫泉的這段時光,也確實是她最喜歡的日子。

  南朝一進便利店,就去往了飲料那層貨櫃,尋找草莓牛奶。

  ……

  怎麼又是草莓牛奶啊!

  店員的目光已經稱得上是目瞪口呆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明阪南朝提了兩瓶草莓牛奶,走近他,帶著笑意結了賬,又帶著笑意走遠了。

  店員,沉默了。

  也因此,他在看見一個白發紫眸的男人拿了好幾包* 棉花糖時,有一種松了口氣的衝動。

  「——對了,」白蘭在結賬的時候,突然眼眸微挑,「你們這裡的所有草莓牛奶,我都要了哦。」

  ?

  怎麼又是草莓牛奶!

  「……好的。」

  「下午六點前送到這個房間,」他拿出一張紙條,神色笑眯眯的,「還有那些棉花糖也要送到哦。」

  店員深吸了一口氣,「好的。」

  三分鐘後。

  阪田銀時出現在了這家便利店門口。

  他阪田銀時,來便利店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買草莓牛奶。

  在白蘭·傑索的資助下有了點閑錢的阪田銀時,決心要在今天奢侈一把,買幾瓶草莓牛奶爽一下。

  然後——

  「你在找什麼?」

  ?

  阪田銀時還沒開始在貨架上找,就聽見背後傳來了店員疲憊的聲音。

  「草莓牛奶,已經賣光了。」

  ?

  阪田銀時震驚了。

  這個店員,怎麼會知道自己在買草莓牛奶?

  「剛剛來了好多人,把草莓牛奶全都買光了,」店員嘆了口氣,「我本來打算下架草莓牛奶的,但沒想到這個牛奶的需求這麼大啊……客人您要是想買的話,我過兩天再采購一點。」

  阪田銀時抓住了關鍵詞。

  所以,他沒買到草莓牛奶是因為——

  有人買走了!

  可惡!

  到底是誰搶走了他的草莓牛奶!

  阪田銀時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回去的時候越想越不是滋味。阪田老師一想到自己離草莓牛奶的緣分僅僅只差五分鐘,就有一種錯過了一個億的感覺。

  也因此,他坐在圓桌上和萬事屋幾人在一起的時候,言辭十分憤怒,「到底是誰!買走了所有的草莓牛奶!」

  千穗立刻說:「不是我!」

  因為太難過,本來打算給銀時老師一瓶牛奶的千穗把兩瓶都喝完了。現在聽見銀時老師沒有草莓牛奶喝,她悲傷地想:

  要是沒有喝完就好了。

  這樣她就可以把草莓牛奶分給銀時老師了。

  神樂也說:「不是我阿魯。」

  她在咬醋昆布。

  「也不是我,銀桑。」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們,」阪田銀時嘆了口氣,語氣悠悠,「你們幾個也沒錢買吧?」

  這時候明阪南朝出現了。

  「那個……」她手心攥著汗,說話的樣子很緊張。

  她站在阪田銀時的身前,好像想對他說些什麼。說實在的,阪田銀時和她稱不上熟悉,甚至連「認識」也談不上。

  明阪南朝磕磕絆絆地說著話,阪田銀時沒有聽懂。

  「……抱歉,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明阪南朝深吸一口氣,想轉過身從書包裡拿出什麼東西來給他。

  沒有人說話。

  志村新八和神樂不知道她想做些什麼,都愣愣地看著眼前一幕。阪田銀時也在等著她。

  唯獨千穗沒有看過去。

  她靜靜地捧著茶,神色安靜,眼底卻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滿。

  千穗默默地看著那個女孩的舉動。她看見她在書包裡急匆匆地找什麼東西,但總是沒有找到。也許事情的發生總是不會順遂,越想找到一樣東西,就越是找不到。

  明阪南朝就是這樣。

  她找了好久,時間長了以後連手都在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喜歡的老師搭話,結果卻被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啊!草莓牛奶!」志村新八突然喊。

  幾人都往他的視線看去。

  此刻,他們的眼神都朝著中原中也看去。

  那個男人提著阪田銀時夢寐以求的草莓牛奶,就這麼平淡地站在門口。他瀟灑的氣質和提著草莓牛奶的氣魄,讓人忍不住想起了學校裡那個富裕的中原大人。

  太有錢了。

  讓人望塵莫及地有錢啊!

  中原中也也注意到了他們的神色。

  他買這箱草莓牛奶純粹是因為千穗——看見她一臉糾結的樣子就不知不覺買下來了,把草莓牛奶提在手裡的時候連自己也納悶。

  不是道歉的禮品,也不是故意想買過來討她歡欣——而且,只是一箱草莓牛奶而已,有什麼好值得高興的? ——他只是不知不覺就買了而已,連自己也沒有反應過來,草莓牛奶就提在自己的手裡了。

  這時候的氣氛很尷尬。

  中原中也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善,便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道怎麼做。

  他是做錯什麼了嗎?

  ……是的,他好像確實做錯了什麼。

  他的眼神又停留在千穗身上。這幾個人裡,唯獨千穗和南朝沒有轉過頭看他。千穗捧著茶不知道在想什麼,面龐安靜得像是一動不動的洋娃娃。

  他突然很難受。

  中也想,他寧願看見她生氣跳脫的樣子,也不想看見她沒有生氣一動不動的模樣。

  可是,他根本就沒有立場管。

  「——真的誒,是草莓牛奶!」志村新八順著神樂的話說,「難道……就是中原先生提走了最後一箱草莓牛奶。」

  阪田銀時面色不善。

  非常不善。

  「中島先生,你一個人喝一箱,你喝得完嗎?」

  「我……」

  「我知道了銀醬,」神樂仔細思考,「這箱草莓牛奶其實是他在衝繩給家裡人帶的伴手禮阿魯。」

  阪田銀時一臉嫌棄,「誰會拿隨處可見的東西當伴手禮啊!」

  中原中也鼓起勇氣走上前。

  他把草莓牛奶提到眾人面前,然後說:「其實……」

  「其實?」

  他暗暗地看了千穗一眼。但千穗沒有再抬頭,她只是很安靜地又抿了一口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阪田銀時嘆了口氣。

  「哦,所以是說,這箱草莓牛奶是你送給我們的?」

  「……對。」

  「哈?那還等什麼?」阪田銀時掏了掏耳朵,「既然你日常生活裡確實麻煩了我們不少,那我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對了,下次可別再把草莓牛奶買完了,要讓真正想喝草莓牛奶的人有草莓牛奶喝啊。」

  中原中也尷尬地把那箱子拆開,想要把草莓牛奶平均地分給每一個人。

  「多的就給穗穗吧,」阪田銀時把中也的心思看在眼底,似乎是隨口一說,「還多兩——」

  「我不要。」

  千穗突然開口。

  這是她第二次說話。

  幾人都察覺到她不太對勁,接著,又聽她神色如常,「我已經買過兩瓶了,銀時老師你喝吧!」

  她從椅子上下來,穿著厚衣服有些笨重地走了。她眼睛圓圓的,和阪田銀時幾人告別的時候眼裡似乎都含著依賴。

  中原中也看見那幾瓶多出來的草莓牛奶被她推給了阪田銀時。然後,千穗就走了。

  她走之前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她和阪田銀時說了再見,和神樂和志村新八也揮了揮手,就連明阪南朝她也點頭示意了。

  唯獨沒有看過他。

  一眼也沒有。


第62章

  明阪南朝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

  她看見千穗對阪田銀時說:「我已經喝過兩瓶啦,我不要喝了。」說話的時候眼睛彎彎,像是月牙。

  最後她走的時候,淺淺地看了她一眼。

  喉嚨在發癢, 回憶在腦海裡橫衝直撞, 直直攪得她快要發瘋。最後, 畫面停格在剛剛那一幕。

  停留在她在書包裡不斷尋找著草莓牛奶想要遞給阪田銀時的那一幕。

  怎麼也找不到。

  為什麼會這麼倒霉。

  她早該想到的,自己是一個這麼倒霉的人,就算在白蘭的幫助下過得不錯也不應該去肖想更多的……命運之神會告訴她答案,會告訴她再怎麼努力也只會被人鄙夷。

  找不到的。

  最最最喜歡的老師就站在她的面前,在夢裡他們無數次相見又無數次相談,在現實也只能因為莫須有的霉運而錯過。她早就該想到自己不會這麼幸運。

  明阪南朝攥著才從包裡找來的草莓牛奶,連心都在發抖。

  「那個……」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聲驟然傳來。

  南朝抬起頭,愕然地對上阪田銀時的視線。

  「剛剛,」房間裡的人全離開了,只剩下准備跟著神樂走的阪田銀時和明阪南朝, 「你剛剛……」

  「你剛剛是要給我什麼來著?」

  南朝呆住了。

  這是阪田銀時第一次和她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但她猜想,自己的臉一定怔怔的很好笑。

  「你怎麼不說話……啊,難道是我誤會了?難道其實什麼也沒有嗎?啊啊不要讓銀桑我這麼尷尬啊?哈哈哈難道其實都只是一場誤會?那銀桑我可要走了……再——」

  女孩把盒子強塞給他,甚至來不及和他對視,就飛跑了出去。

  那是一盒草莓牛奶。

  和中原中也買的是同一款式。粉紅色的盒身,上面卻帶著一些指甲的刮痕。阪田銀時似乎可以想像到她在桌底下緊張地摳挖的樣子。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把吸管對准插了進去,腦海裡再次浮現起女孩的樣子,想起她車禍好了之後在劍道社艱難揮劍的樣子。

  好像不管在哪裡都能看到明阪南朝。

  課後z班的走廊, 他的辦公室附近,在他的所有所及之處。

  這個女生……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不過——

  「還挺好喝的。」

  他說。

  *

  「南朝, 笑得很開心呢。」

  女孩僵住了。

  她轉過身,發現白蘭·傑索就站在她的房間,身旁放著兩箱草莓牛奶。

  恰好和她買的是同一款式。

  她僵住的笑容又傾瀉了,眼眸亮亮的像是經歷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在白蘭茫然的目光中,她好不容易緩過了神,「原來是因為白蘭。」

  「嗯?」

  「剛剛阿銀說,去店裡的時候有人把草莓牛奶全買光了。是因為白蘭嗎?」

  「是哦,」他笑著說,「因為,南朝很喜歡喝嘛。」

  南朝突然有些不自在。

  也許有時候不是喜歡那種味道,只是因為那種食物對她有特殊的意義。或者說,她喜歡的不是草莓牛奶,只是阪田銀時而已。

  沒有人會不喜歡阪田銀時吧。

  書櫃上擺放著攤開的發皺的課本,一支開著蓋的黑筆就這麼夾在裡面。月考前五十名的學生可以申請換班,她一直在為此努力。

  要是能成為阿銀的學生就好了。

  要是能理所當然地叫他「銀時老師」就好了。

  「但是——」白蘭·傑索拉長了語調,「明明南朝是不喜歡吃甜的類型呢?」

  「吃甜食會胃痛,攝取糖分會干嘔。很難想像南朝會喜歡喝草莓牛奶?」

  「這時候就不會難受嗎?還是說——」

  「只要為了銀時老師,不管是多不合胃口的東西,都能忍著喝下去嗎?」

  明阪南朝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她很少說話,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在生活裡她總是一個保持沉默的人,在和白蘭在一起的時候,也都是白蘭說話居多。

  但他一般都是說些甜蜜的話。

  「你在我心裡是特殊的」「如果沒有你,我根本就不會來這裡」「你有自己的意義」之類的話,以輕佻的口吻從他的口中吐出。

  但他是認真的。

  作為占蔔師的明阪南朝,無比確信他是認真的。

  可是。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白蘭第一次這樣對她說話。話語中略帶鋒利的意味讓明阪南朝突然意識到,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一點也不簡單。

  「……我喜歡阪田老師,」女孩的聲音很沙啞,卻也很真摯,「所以他喜歡喝的東西我也喜歡喝。」

  白蘭似乎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什麼東西,但很遺憾的是他什麼也讀不出來。最後,他還是慢慢道:

  「還真叫人嫉妒呢,阪田老師。」

  「南朝要是只喜歡我就好了,」他依然是那副輕佻的樣子,「因為,只有我知道南朝有多特殊啊。」

  又來了。

  白蘭·傑索緊緊拉著她的手,似乎極怕她跑開。

  明阪南朝下意識回避他的視線。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有一種恐懼悄然誕生,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臉上似乎蒙了一層陰翳。

  她只是在想,要是能占蔔就好了。

  可她不能再占了。

  這種耗費能量的事情,她已經不能再做了。在和阪田銀時搭上話之前,她絕對不能再做危險的事情了。

  絕對不能。

  *

  「中島啊。」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絕對是阪田銀時。

  中原中也打開門,果然發現阪田銀時拎著被褥站在門外。接著,男人非常自來熟地走了進來,還問:

  「怎麼不關門?天氣怪冷的。」

  中原中也沒反應過來,「你怎麼來了?」

  還帶著被子,到底是想干嘛?

  「哦,當然是過來和你一起睡了。」

  「……你的房間呢?」

  「在隔壁。」

  「我知道在隔壁,」中原中也艱難道,「我是想問……」到底為什麼要來和他一起睡?

  阪田銀時溫吞解釋:「因為,外面打雷了。」

  「外面沒有打雷啊?」

  「好吧,其實我是喜歡這個房間。」

  中原中也的眼神頓時變得一言難盡。

  阪田銀時親昵地摟過他的肩膀,拍了兩下,「中島先生啊,我們也算認識不少時間了吧?都沒有好好聊過,你說是不是?」

  認識不少時間還叫錯別人名字的人也是少見。

  中原中也不吃這一套,「我姓中原。」

  「好的中島先生,」阪田銀時半點不尷尬,自顧自把床單鋪在中原中也旁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我就直接問了,你知道替身使者嗎?」

  中也手一緊,「知道。」

  替身、異能力、火炎……這些奇異的能力一直都有。奇怪的是,中原中也直到最近才感覺有哪裡不對。

  異能力和火炎是他一直所熟知的,但是替身……

  「你發現了吧,這個世界有點不對勁。」阪田銀時嘆了口氣,「真是沒辦法啊,就像老爺子的牙一樣用久了也會生鏽的,這個世界也生鏽了啊。」

  老爺子的牙根本就不會生鏽吧!

  中原中也暗自吐槽著,隨後又順著阪田銀時的話道,「這個世界確實不對勁。」

  阪田銀時突然不說話了。

  赭發男人並沒有深究阪田銀時的視線,只是繼續和他說:「其實,委托我的大人還告訴我,除了天氣紊亂外,世界還有了其他騷動。」

  「裡世界高層,□□官員,還有各行各業的頂尖人士,都或多或少感受到了這一變動。而且,世界上還多了不少……」

  「發瘋的人。」

  這時候阪田銀時才抬起頭,好奇道:「什麼發瘋的人?」

  「就是一些,感覺到這個世界和以前不太一樣的人。」

  中原中也突然收縮了瞳孔。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本是沒有感覺的,但在講完以後,他突然想起了在懺悔屋和千穗初次見面時,她哭著說「這是一場幻境」的樣子。

  她也察覺到了。

  但是,為什麼在第二天,她的狀態就好轉了?

  中原中也僅僅只是思考了一瞬,便立刻收回了思緒,轉而探尋道:「阪田老師,你……」

  不等他說完,阪田銀時立刻截住了他的話,「在問別人的身份之前,最好還是把自己的底細說在前頭最好吧。你說呢,偵探先生?」

  他把「偵探先生」這幾個字咬得很重。

  似乎是……早就發現了他的身份。

  中也在那一剎那感受到了這名「白夜叉」的敏銳,便默契地在身份這個話題上避而不談。接著,阪田銀時低聲問道:「那個跟著我們的人,你應該認識吧?」

  他說的是白蘭·傑索。

  中原中也太知道了。

  無數次他去意大利出差的時候,都能得知這名密魯菲奧雷BOSS的近況。

  他是純粹的樂子人,還是極有手腕的首領。不僅在自己的手下中備受愛戴,還吸引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

  但這些,中原中也不能說。

  他斟酌道:「我也不太清楚他的身份,但他說的信息,應該是可信的。」

  「這樣啊。」阪田銀時隨意敷衍了一聲,又漫不經心問道,「中島君,不是替身使者?」

  「不是。」

  「能用火炎嗎?」

  「……不能。」

  「啊!」阪田銀時恍然大悟,「那你是咒術師?能看見妖怪的少年?還是從異世界來的外星人?」

  「都不是!」中原中也忍無可忍,「不要再開玩笑了阪田先生!」

  「哦,好吧。那你是異能力者吧?在橫濱這一帶活動……我猜猜,你的那位委托人,估計也是裡世界的人?」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把前面那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阪田銀時,「在問別人的身份之前,最好還是把自己的底細說在前頭最好吧。」

  阪田銀時也笑了。

  他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偵探先生,你還是不適合這個職業啊。」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這兩個人暗潮洶湧地對峙著。阪田銀時少見地露出了並不散漫的表情,那雙暗紅的眼眸在昏黃的房間中閃爍著。

  然後,中原中也聽見他這樣說——

  「關於我的秘密,我早就告訴你了啊。」

  中原中也在那一瞬間有些分神。

  已經告訴他了?

  直覺告訴他,阪田銀時並不是一個愛說謊的男人。那麼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咒術師、除妖師、外星人?

  ……怎麼可能。

  這太荒謬了。

  他正准備試探幾句,卻被阪田銀時搶先了,「中原啊,這些多余的事情了解完了,我們現在來講一下正事吧?」

  「嗯?」

  多余的事情?世界紊亂居然算多余的事情嗎?

  好吧……

  那到底什麼算是正事?

  阪田銀時從兜裡完完整整地取出了一張有些皺的紙,上面零散地寫著「窄門」「寬門」之類的字眼,仔細一看,似乎是抄錄的基督教語錄。

  字體娟秀,筆鋒處卻略有凌厲。

  中原中也立刻從他手中搶過去,「怎麼會在你這!」

  阪田銀時的神色一言難盡。

  他直白道:「這是千穗的字吧。」

  「像是她隨手寫的草稿紙?」批改過作業的國文老師語氣不善,「你收藏人家的草稿紙干嘛?」

  中原中也知道他是從哪裡找來的紙了。

  剛剛他一個人在房間的時候,把女孩送的禮物再次翻出來細細看了一遍。阪田銀時來得太突然,他還沒來得及把東西收好。

  可惡……

  這張草稿並不是千穗給的禮物,是他在懺悔屋門口的時候撿到的草稿。他猜想,也許是千穗在背誦的時候隨意寫的一張紙,只是不小心被遺漏在了角落。

  他撿了起來。

  然後,把那張紙和她的禮物放在一起。

  ……

  中原中也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那張草稿也被他放在了懷裡。

  阪田銀時依舊眼神不善地看著他,把男人的小心思和行為都看在了眼底。

  不對勁。

  一點也不對勁。

  前陣子對他們的猜測也許只是口嗨,但最近呢?

  在白蘭面前,他下意識地維護千穗;分草莓牛奶的時候,他總是偷偷朝千穗看去,看見千穗走了還馬上跟上去;還有現在……

  收藏了千穗的草稿紙。

  天哪。

  這也太變態了。

  阪田銀時皺著眉,語氣帶著篤定,「我說你——」

  「是不是喜歡我們穗穗啊?」


第63章

  喜歡。

  喜歡。

  喜歡。

  這個詞一遍一遍壓在中原中也的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他在對上阪田銀時那雙看透一切的紅眸時,突然又有了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中也攥緊了的拳頭又松開,低著頭承認:「是。」

  這時候不承認的話,會被認為是變態吧?

  中原中也強制轉動著自己的大腦,拿一些「這是我接近他們的手段」「被誤會成變態的話就沒辦法拿到信息了」的話洗腦自己。

  但是, 真的只是因為這些嗎?

  他真的不喜歡她嗎?

  ……

  阪田銀時將他的緊張收入眼簾,但仍然不打算放過他。

  「喂喂喂,你說什麼?」阪田銀時掏了掏耳朵,囂張的口吻像是在大街上唱rap的桂小太郎, 「銀桑我什麼都沒聽清啊?是喜歡什麼?喜歡誰啊?」

  「……別太過分了,阪田先生。」

  「唉, 」銀發男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草稿紙……唉,我也沒辦法啊,她要是知道——」

  「別告訴她!」

  阪田銀時看著他的目光頓時變得耐人尋味。

  「我, 」中原中也想著只好破罐子破摔了,閉著眼道,「我是喜歡她。」

  他講話的口吻有一種生澀之感,每一個字的音節都被他咬得很古怪,像是說話的時候把整個咽喉都翻過來似的。他不知道怎麼說「喜歡」,也從來沒有對某個人說過。

  「喜歡誰啊?」

  「喜歡……喜歡……」他的眼神往別處瞥, 「喜歡千穗……」

  他看起來很不自在。

  雖然一開始就告訴自己「只是為了接近他們」, 但是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想起了她的樣子。

  「大點聲啊!這點聲音別人根本就聽不見啊!」阪田銀時繼續掏耳朵。

  中原中也忍無可忍,臉上冒出「井」字,「都說了是喜歡千穗了!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

  空氣寂靜了。

  中也尷尬地收回怒氣,假裝自然地對上阪田銀時的視線。接著,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東西落地的聲音。

  隨後,又是一串「噠噠噠」跑開的腳步聲,聲音由近及遠,一直到走廊最深處。中原中也打開門的時候,只看到了女孩慌忙離開的背影和落在地下的櫻桃發夾。

  他還記得那只發夾。

  在風俗店的時候,她戴的就是這只櫻桃發夾。

  她剛剛就在門外。

  她剛剛,就在門外! ! !

  現在追上千穗已經毫無意義了……不,應該說追上她本來就沒有意義!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千穗大晚上會出現在他的門口?

  中原中也看著阪田銀時的表情已經不正常了。

  絕對,絕對是因為這個男人!

  他絕對是故意的!

  阪田銀時被中也的眼神看得毛毛的。此時,他站在中也的身後,不確定地問道:「呃……剛剛那個跑走的是誰啊?」

  他的語氣已經帶上了些微的明知故問。

  「應該……應該不會是千穗吧?哈哈?不會是的吧!」

  中原中也氣得渾身發抖。

  他拿出了女孩掉落的櫻桃發夾,「你說呢?」

  他的語氣算不得好。

  但是阪田銀時罕見地沒有怪他。

  「這個嘛……呃,」這位阪田老師疑惑地將櫻桃發夾看了好幾遍,「這個是什麼意思??這個櫻桃發夾是……剛剛那個人掉的?」

  他看上去一點也不知道這個櫻桃發夾的主人。

  他確實也不知道。

  喂!到底是誰會注意別人頭上戴了什麼發夾啊?而且千穗平常頭飾發飾什麼的經常換啊,他作為老師要注意這麼多學生怎麼可能會記得那麼一兩個飾品啊!

  不過……為什麼中原中也會記得啊?為什麼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發夾是千穗的東西啊?

  他看著中原中也,眼神逐漸變得曖昧。

  中原中也突然有一種羞恥的感覺。

  他為自己知道櫻桃發夾的所屬感到羞恥。

  氣氛就這樣冷凝了下來。阪田銀時看著中原中也,慢慢地搖了搖頭。

  但是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犯了一件恐怖的錯誤。

  在他跟往常一樣犯賤的時候,千穗正好站在門後。而且很大概率,她把中原中也那句「喜歡千穗」聽了個完全。

  完了。

  他好像搞砸了什麼事情。

  但他的本意真的只是犯一下賤而已啊!為什麼要讓他經歷這麼可怕的事情啊!要是中原中也的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銀桑他現在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啊。

  阪田銀時汗流浹背,「那個……中原先生啊……你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啊!」

  中原中也氣笑了,「你現在知道我叫什麼了?」

  「呃,這個嘛……中島其實是我們對你的愛稱啊!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啊中原先生!」

  寂靜昏黑的夜晚,二人有聲地對峙著。但阪田銀時的氣勢依然漸漸弱下了。

  因為,他是真的心虛。

  「你是故意的吧,」中原中也咬牙切齒,「你知道她在後面,所以你……」

  阪田銀時飛快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啊中原先生!我真的不知道穗穗在門口啊!中原先生你聽我說啊!」

  中原中也氣還未消,卻聽這位阪田老師突然皺起了眉,「等一下,你們兩個現在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他已經反應過來了。

  從下午千穗的反常開始,再到……

  「你們……晚上在餐桌的時候就很不對勁吧?為什麼你一過來穗穗就走了?你對她做了什麼?」阪田銀時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一整個下午,穗穗都提不起精神來,你知道嗎?」

  一整個下午……

  是在發生那件事之後嗎?

  中原中也再次想起了那件事給他帶來的痛苦。

  他神色掙扎——而這份掙扎,則被阪田銀時看了個透徹。他並不打算放過中原中也,乘勝追擊道:

  「還有,為什麼她大晚上會出現在你的門口!」

  「為什麼!」他拼命地搖著中原中也的雙肩,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為什麼我才滿十八歲的學生,會在半夜敲你的臥室門啊!你能不能給我一點解釋啊!」

  「可惡!要是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答復的話我會殺了你的!你要對我的學生做什麼啊你這混蛋偵探!」

  「……不不不,」中原中也強穩住身形,大聲反駁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門口啊!我怎麼可能會知道!而且你別在大晚上吵那麼凶行不行,要是把別人引——」

  「你說我吵?」阪田銀時越來越凶惡,「別開玩笑了你這混蛋!你到底引誘穗穗做了什麼!男女的事情她根本不懂啊!你這個收藏別人草稿紙的變態,你給我離開我學生的世界啊!混蛋,你現在晚上又要對她做什麼啊?」

  畫面一度變得十分嘈雜。

  空寂的黑夜被二人的咆哮打破。

  就在兩人不停吵嚷的時候,被他們議論的對像又突然回到了門口,皺著眉頭反駁道:「才不是。」

  「不是這樣的。」

  兩個大男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她。

  她很怕冷,身上套著厚厚的衣服。此刻她停下身蹙眉的樣子像是一個福娃娃,看著兩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不給她買冰激凌的家長。

  很可愛。

  接著,這個在他們眼裡很可愛的小孩開口:「我才不是來找中原君的。」

  「我是來找銀時老師的……但是銀時老師不在房間,我才一直跟著他找到了這裡。」

  說完之後,她俯下身又在地板上找什麼東西,過了不久又噠噠噠地跑走了。

  就這麼,跑走了。

  中原中也反應過來她是在找那個櫻桃發夾才折回來。但是,這時候,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難以置信地搖著阪田銀時的雙臂,眼神充滿了殺氣:「阪田老師!為什麼你才滿十八歲的女學生,會在半夜找那麼久只為了找你啊!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啊!」

  「可惡,剛剛你那麼震驚是因為怕自己的行跡敗露嗎?你到底引誘她做了什麼?她對男女的事情不懂,你就可以這麼教她嗎?她不懂你也該懂才對啊!」

  阪田銀時也很震驚。

  阪田銀時表現得比他還震驚:「不不不你聽我解釋啊……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啊!靠!銀桑我根本什麼也沒做啊為什麼會這樣啊!」

  「人渣!!!你難道不知道她的過去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啊!她這麼尊重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害她啊!你就這麼欺負一個根本毫無所知的人嗎?她甚至還是你的學生啊!」

  「不不不銀桑我不是你想得那樣啊,」阪田銀時奪過中原中也的拳頭,「你聽我解釋啊中島,事情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來我房間啊……而且,而且你也別想歪了!說不定穗穗她只是課余時間想找我好好學國文呢?」

  他一次一次躲過中原中也的拳頭,行動之迅速像是久經沙場的戰士。

  中原中也有點愕然。

  當然,他愕然的事情不只是千穗了。

  而是……這個男人,居然能抗住他出拳的力道和速度。

  他這麼做確實也有試探實力的意思。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的實力居然出乎他的意料。

  中原中也掙過束縛,繼續氣勢洶洶道:「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啊?可惡……」

  「我也不知道啊!銀桑我什麼都不知道——」

  「啪。」

  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兩個正在搏鬥的男人再次同時轉過了頭,一齊看向那個打開門的人。

  這一次,不是千穗了。

  門外站著一個白發紫眸的男人。他眼角噙著笑意,周身的氣質卻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冷冽。看上去溫柔的他正冷冰冰地注視著這兩個大半夜擾民的男人。

  太吵了。

  白蘭·傑索隨意地倚在門沿,手臂交疊在胸前,眉眼似笑非笑,「中原先生,還有,阪田老師。」

  黑夜之中,依稀可見得兩個男人離得極近,一個人還正好接過另一個人的拳頭。

  看上去,倒像是十指相扣。

  不過他們二人並沒有自己被*誤會的意識。他們只是呆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白蘭·傑索,不知道說些什麼。

  「——兩位,」

  「不管你們是在做什麼,都請不要這麼激烈好嗎?」

  激烈。

  激烈。

  激烈? ! !

  兩位先生先是徹底呆住,接著又下意識松開對方的手,一邊瘋狂搖頭一邊解釋:「不不不,不是你想得那樣……」

  看起來二位倒是頗有默契。

  然而,白蘭·傑索卻無所謂他們的默契。

  他慢悠悠道:「只是打擾了我,倒不算什麼。」

  「要是連我重要的人也受到影響……我可是會生氣的哦。」

  他關上了門,走了。

  兩位激烈的人看到他身後跟著一個瘦小的背影。那是明阪南朝。

  空氣,重新歸於一片靜謐。

  被白蘭·傑索這麼可怕的人一嚇,他們這下是真的不敢再發出聲音了。

  中原中也也不算怕他。只是他當mafia這麼多年,自然也知曉白蘭·傑索這個人的可怕之處。非必要時期,他不願意得罪這個男人。

  至於阪田銀時……

  他純粹是不想得罪自己的飯票。要知道這一整趟旅行的錢都是白蘭那家伙出的啊!這麼富裕的校長大人當然要好好抱他大腿了!

  所以,他們給了白蘭面子,一直都沒有說話。

  接著,差不多過了十分鐘這麼久——中原中也才突然極小聲地開口:

  「他……說的那個重要的人,是誰啊?」

  不會就是……

  「啊,」阪田銀時想了想,「應該就是一直跟著他的那個女生吧。」

  他突然沉默了。

  說起來,這麼大晚上的,他們兩個怎麼出現在一起啊?而且白蘭對她的行為好像也一直都挺曖昧的……但是他根本就沒有資格管啊!

  「剛剛他們兩個……是不是出現在一起?」

  「嗯。」

  阪田銀時的心,在沉默地咆哮。

  中原中也的眼神頓時變得難以言喻。

  他看著阪田銀時瞳孔地震的表情,繼續道:

  「……那個女生不也才十八歲嗎?為什麼你十八歲的女學生會和快奔三的校長在一起啊?這個你不管管嗎?」


第64章

  明阪南朝和白蘭·傑索到底是什麼關系?

  沒有人知道。

  為什麼這位密魯菲奧雷的BOSS會大老遠從意大利來到日本,對一名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女高中生「一見傾心」,並引以為「重要的存在」?

  對於白蘭·傑索的眼光,千穗並不打算懷疑。那麼眼下最應該思考的是:

  明阪南朝究竟有什麼特殊的?

  「那個……穗穗啊。」

  不對。

  他們可能都陷入了誤區——最關鍵的點應該還是在白蘭身上。白蘭到底為什麼會當一個日本學校的校長?他又出於什麼原因想要拯救世界?

  「穗穗……」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果然還是要從明阪南朝入手。

  望月千穗皺著眉頭思索著,並沒有注意耳邊的呼喚。阪田銀時不斷地叫著她,卻都沒有把她拽出思緒。最後,他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穗穗,」他語氣忐忑,神情復雜,甚至因為這個問題太過羞恥還默默地壓低了聲音, 「你為什麼昨晚來敲中島的門?」

  千穗捧著臉思考明阪南朝的特殊之處,並沒有發現身後的阪田銀時。

  最後, 強烈的困意襲來, 她呢喃:「想睡覺……」

  昨晚,她可是一夜都沒有睡。

  為了白蘭·傑索的事情,她特意在夜晚去找阪田銀時,想再次告訴他白蘭身份之危險。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他。

  出於擔心,她就連夜尋找阪田銀時。最後,在一個聲音很響亮的房間外聽到了銀時老師的聲音。

  ——還有,中原中也的聲音。

  她一靠近門口,就聽見……

  「都說了是喜歡千穗了!」

  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喜歡……喜歡誰? ! !

  這個世界上好像有很多叫千穗的人, 但是偵探先生說的千穗應該是……是她?是她嗎?應該是吧?他對她很好而且也很關心她, 那他喜歡的應該不是世界上的其他千穗,應該是她這個千穗才對?

  她的心跳得很快。

  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就跑掉了。

  好困。

  好想睡覺。

  後面的阪田銀時也很震驚。

  他剛剛說的是「你為什麼來敲中島的門」吧?千穗回答的是「想睡覺」對嗎?那到底是想睡什麼覺啊?為什麼不去自己的房間睡要去中島那邊睡啊?

  啊啊啊啊啊啊!

  阪田銀時感覺自己腦子要炸了。

  而且, 昨天千穗是說她是來找他的。那到底……那到底是要和誰睡覺啊?和中島還是和他啊?不不不,這個不管是和誰都不可以吧!

  她還是個孩子啊!

  阪田銀時的表情逐漸驚恐,像昨天拽住中原中也一樣拽住千穗的雙肩,「穗穗!你怎麼了啊!你到底怎麼了啊!到底是誰教你的這些!可惡……都是為師的錯啊……」

  被拽住的千穗懵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銀時在身後。她強忍著困意說:「銀時老師……您在說什麼?」

  「我還想問你在說什麼啊!到底是誰這麼教你的?啊啊啊啊你小小年紀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思想!天哪。」

  被晃得不行的千穗睜大了眼睛,眼中滿是迷茫:「銀時老師,您在說什麼??」

  「就是昨晚啊……」

  阪田銀時的語氣,堪稱痛心疾首。

  到了異世界之後,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無助過。

  其實他能看出來千穗的性別意識並不明顯。

  但是他覺得這個無所謂。

  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夠了。很多時候,過於濃重的性別意識只會成為傷害自己的枷鎖。

  無所謂才是保護自己的方式。

  但是……他現在已經後悔了。

  為什麼當時沒有好好教她啊!為什麼啊!為什麼他的乖學生會做出這麼恐怖的事情啊!

  千穗也很懵。

  「昨晚……」她蹙著眉思索,「啊!昨晚!」

  「對啊!就是昨晚啊!」

  千穗立刻嚴肅起來,「銀時老師,我昨晚是想找你說話的!」

  「……啊?」

  阪田銀時呆滯了。

  說話?說什麼話?是說話不是睡覺嗎?

  千穗的表情非常鄭重,「我想了很久,我覺得還是有問題!所以就想找個沒有人的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你……」

  阪田銀時拽著她雙肩的手,瑟縮了。

  他的手,開始顫抖。

  他的眼神,開始復雜。

  察覺到男人不對勁的千穗繼續道:「怎麼了銀時老師?您身體不舒服嗎?」

  阪田銀時沉默了一下,「對,是有點。銀桑我先回去休息了,走了。」

  「誒?那我們改天再聊吧!也就是世界毀滅而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什麼叫做只是世界毀滅而已啊!

  不過,現在什麼世界毀滅都給他放一放吧。

  他緊繃了一個晚上的心,真的需要休息。

  「對了,」見阪田銀時蕭索的背影快要走遠,千穗又問,「銀時老師以為我昨晚要干嘛呀?」

  阪田銀時再次沉默了。

  他走路的速度逐漸加快,「沒什麼沒什麼沒什麼,銀桑我什麼想法都沒有!!」

  ……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或者說,前幾章的搞笑情節都只是插曲。

  雪勢漸弱後,溫泉旅館的大家都被召集在一起開了一次小會。最後他們決定兩三人一組,去探索「天氣紊亂」的真相。

  中原中也也和他們一起。

  ——這就是千穗和中也現在走在一起的原因。

  很尷尬。

  特別尷尬。

  抽簽方式很公平,兩人要是抗拒反而會更顯得刻意。更別提昨晚的事情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

  昨晚的事情。

  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中原中也就想鑿個洞鑽進去。

  但是……

  好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是怎麼想的?

  ……

  也許中原中也自己都沒發現,他會不經意瞥向那個女孩。路途越來越長,他看著女孩粉白的臉逐漸被凍得通紅,臉上也總是被雙手擋著。

  她一定覺得很冷。中原中也想。

  腦海裡再次閃過關於她的畫面。她捧著他的臉說「真的不冰誒」,她跑步的時候地板會響起「噠噠噠」的聲音,她走在冰雪天的時候發間纏著的緋寒櫻。

  不能再想了!

  「那個……」

  「那個……」

  兩人同時發聲。

  有人感覺喉嚨變得很緊,也有可能是兩個人都這麼覺得。千穗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就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而且,他是不是在看她啊?

  可惡。

  仔細一想她好像也沒有很反感他?如果他當面再表白一次的話搞不好她會答應也說不定?

  「那個……」千穗隨口道,「中原先生這幾天有什麼發現嗎?」

  她自顧自問:「說起來,中原先生說過世界上有其他地方也出現了天氣紊亂的征兆吧?但是我上網搜了一下,發現有些地方沒有通報哦。」

  「很奇怪吧,就像消息被封鎖了一樣。」她繼續說,「如果只是單純的天氣紊亂倒還好,這樣封鎖消息,弄得好像世界真的要崩壞了一樣。」

  她剛開始講話的時候還有些緊張。但在聊到正事之後,語氣也逐漸平復了下來。她此時講話的口吻淡淡的,就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世界崩壞。

  這四個字從她嘴裡吐出來,就像是一件很稀松的事。

  「……畢竟這些消息放出來,會弄得人心惶惶的吧?」他有些無奈地說,「還是有不少人會在互聯網上制造焦慮的,封鎖消息也是有這樣的考慮在。」

  「這樣嘛。」

  她隨意地拈起一片花瓣,看上去對他的話渾不在意。

  千穗正站在一棵干枯的櫻花樹下。

  扭曲的枝條,瘦弱的枝干,零星幾朵沾雪的櫻花。

  女孩看著指尖那片花瓣,轉過頭,迎上男人的目光。

  「如果世界真的毀滅了,中原君會做什麼呢?」

  「……我沒有考慮過。」

  「好吧。」她蹲下身,繼續撿花瓣,「那中原君為什麼要工作呢?」

  中原中也有些糾結,「為了……養活自己?」

  「對呀,」千穗嘆了口氣,「世界完好的時候,我們要做不喜歡的工作養活自己。但是世界毀滅的話,我們就死掉了,就不用工作了,不是很好嗎?」

  中原中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好像一直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或者說,作為實驗品的他,根本就……

  「中原先生。」

  「嗯?」

  她站起來,把那些一路上撿起來的花瓣都遞給他,直視他的眼睛,「給你。」

  中原中也下意識接了過去,卻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被她捧在手心的一團一團的緋寒櫻帶著些溫熱,中原中也猜想上面可能也帶著些梔子花的味道。接著,他又聽女孩繼續道:「你發現了嗎?」

  發現……什麼?

  他皺著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這是自然脫落的?」

  「沒錯。」

  她皺著眉,「廣瀨他們說這是故意為之。但是這些櫻花,明明就是自然掉落的。而且,就算這件事是假的,那其他的紊亂現像呢?也是假的嗎?」

  「不可能的。」

  「可最重要的是,」她說,「他們沒必要騙人。」

  中原中也點頭。

  線索就這樣斷掉了——不,或者說,本來就沒有什麼線索。天氣紊亂是世界崩壞的前兆,未來還會有許許多多詭異的現像出現,但眼前的景像太美了,美到讓他們都快忘記了世界將要被毀滅了。

  緋寒櫻和雪花四處飄落,有一種無望的浪漫。

  他腦海裡都是她剛才說的話。

  好像是頭一次有人問他這樣的問題。

  世界毀滅了你打算做什麼?是他打算做什麼而不是作為干部他需要做什麼,不是干部也不是神父,不是那個mafia也不是那個偵探先生,而是他。從頭到尾她所問的都只是他個人的想法而已。

  中原中也突然想到,在她面前他好像有很多種身份,但不管是哪個身份,她所接近的都是最原本的他。

  可他卻……

  「對不起。」他說。

  可他卻傷害了她。

  阪田說,那一個下午她都提不起精神。可她明明是那麼明媚的人,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不在乎。可他卻讓那麼明媚的人受傷了。

  說對不起有用嗎?

  就算她現在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就算她現在一副坦然冷靜的樣子……難道他就可以當做傷害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千穗看著那個突然出聲的人,眼眸微皺。

  其實她並不在意那件事。

  比起那件事,她更討厭「有人覺得她被傷害了」的那種態度。

  「……真的,很對不起,」他聲音有些干澀,「現在解釋好像沒什麼用了,但是我還是……很抱歉。」

  「我沒有想博得你原諒的意思,」他說,「我想……」

  「你想?」

  中原中也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半晌,他又紅著臉喃喃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千穗很生氣。

  她皺著眉,「就因為你看到我的……」

  她話未說完,中也立刻捂住了她的唇。她的唇是溫軟的,像是他剛剛拿在手裡的那團緋寒櫻。不,也許連那些花瓣都沒有她的唇要軟。

  「……這些事情說出來對你不好。」

  千穗瞪著他,把他的手腕往下拽。然後,她大口呼吸著,「我根本就不是因為這個生氣。」

  「你們真的很討厭,明明都只是身體部位而已為什麼要賦予它那麼那麼大的意義,我根本搞不懂到底有什麼區別。」

  「我現在特別討厭你,我宣布你就是我最討厭的人了,擺出一副很對不起我的樣子真是讓我氣死了,我真討厭你!我都裝什麼都沒發生了為什麼還要提這件事!我真討厭你!」

  「你們以為自己在尊重我,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有尊重我!你真討厭!惡心!真討厭你!」

  她一連說了好幾遍「討厭」,口吻泛著怒意,連腳下的雪印也深了好多。

  中原中也感覺她說的話像一把鈍鈍的刀,把他的心纏纏綿綿地撕扯開來。

  千穗氣泄完以後就不再說話了。她抱著胸准備要走,卻被中原中也生澀地攔住了。

  他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明明戴手套的不是他但手還是很熱,千穗突然又很生氣了。

  她沒好氣地拽開手,卻發現自己根本拽不動。

  「……千穗。」

  千穗轉過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瑰麗的藍眸裡此刻倒映著她生氣的樣子。只倒映著她的樣子。只有她。

  「我沒有不尊重你。」

  他說。


第65章

  她的手腕很冰。

  中原中也握著她的手腕,卻忍不住瞥向她的側臉。臉好紅,到底是為什麼而紅呢?是因為肢體觸碰還是因為天氣太冷?

  他有點想笑。

  她怎麼可能會因為這些臉紅?她根本就沒有這種意識,異性和同性在她眼裡根本就沒有區別。被看見什麼也好,看見了什麼也好,她根本就無所謂。

  這樣好嗎?

  也許吧。

  ——「我沒有不尊重你。」

  中原中也有太多的話想說。想說「這樣不太好」卻怕她覺得自己管太多,想說「這樣會受到傷害」又怕她說「我討厭你」……到頭來那些話都堆積在他的咽喉,讓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千穗還是很生氣。

  她以為自己的力氣已經很大了,但不管怎麼樣都還是掙脫不開。她惡狠狠地瞪著他,說:「那你想干嘛?不讓別人走又什麼也不說,我討厭死你了,現在又拽得那麼疼,我們再也不是……」

  ……

  腰身滾燙。

  她被抱住了。

  半個身體都被他裹在懷裡,在寒冷的天氣中她生不起一點掙脫的念頭。好想就這麼暖下去,好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他的臉龐貼著她的臉頰的這一刻。

  天靜得不可思議, 她只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是她的心跳,還是身後的男人的心跳。

  然後——

  「這樣也沒有感覺嗎?」

  她聽見那個人說。

  什麼感覺……

  感覺自己的身體好燙臉也好燙耳垂也好燙,算感覺嗎?

  她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要往哪裡看去,最後只停留在兩人交纏的手上。他的手還是拽著她不放,好像很怕她真的離開一樣。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抱住她。在聞見她身上的梔子花的味道的時候,他就莫名有一種突如其來的衝動。

  他抱住了她。

  「你可以沒有感覺, 」他頓了一下,算是回應她方才的話,「你也可以覺得它們是一樣的, 不賦予它們任何意義。但是你也要知道,它們在別人眼裡是不一樣的。」

  「你可以無所謂也可以沒感覺, 但你要知道自己受傷害了,你要知道別人在傷害你。」

  ……

  完了。

  一不小心就說了那麼多話。

  其實她根本就不愛聽吧……這種年紀的小孩,最不愛聽的應該就是說教才對,他居然還不小心說了那麼多話。

  她應該會很煩吧……

  千穗在他懷裡安靜地待著,像是剛剛大聲發脾氣的人不是她一樣。過了好久她才緩過神,讓思緒從男人的那些話裡走出來。

  她聽進去了。

  她並不是聽不懂別人說話的人。她討厭別人不聽她說話所以會去好好聽別人說話。從始至終,望月千穗討厭的都是那些自以為是的態度。

  可他好像不是她想像的那樣自大。

  他好像真的在為她著想。

  心裡有一樣東西好像要化開一樣暖乎乎的。會不會是被他的體溫暖化的?她不知道。

  第一次有人告訴她這些事。

  北海道的父母都沒有告訴過的事情,從一個陌生男人口中吐出。

  ……

  她突然有一種感覺。

  如果他想繼續用那個理由跟她在一起……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千穗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說話。她這次很輕易地從男人的懷裡掙脫,神色有些不自在地看著那個人。

  他好像比她更不自在。

  「這次好像,有一點感覺。」她說。

  「……嗯?」

  什麼什麼感覺?

  他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女孩在回答他的第一句話,回答他說的「這樣也沒有感覺嗎」那句話。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臉在燒。

  「感覺……」千穗坦率地對上他的藍色眸瞳,「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

  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

  ……

  中原中也清晰地在她眼裡看見自己瞳孔放大之後的樣子。

  他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甚至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覺。然後,他又聽那個女生繼續道:

  「哼,騙你的,你臉這麼紅干嘛?」

  她講話的語氣又凶又拽,但又讓人覺得很可愛。千穗先是環著胸,把他從上到下都瞥了一眼,隨後又朝他做了個鬼臉,「タ——ろ——」

  「我才不管呢!反正占到便宜的是你才對,現在說那麼多的人也是你!渣男!」

  「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呢!哼,這樣子也只會讓人覺得你是發現我太漂亮了才想和我在一起的,想得美!」

  她跑掉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追上去,也許有時候攔過一次就夠了。被拒絕了就被拒絕了,追多少次都沒有用。好像是有點難受的,心像是被鉛封了一樣有一種堵塞之感。

  可他還在想她的那句話。想到她說他的臉很紅,想到他在她眼裡看見自己臉紅的樣子,想到她的臉也是紅的。

  到底是為什麼紅?

  中原中也當時是想這麼回答的,他想說是被凍得通紅,天氣太冷了所以凍傷了。這句話太過合理好像連他自己都要被騙過去了。可最後他還是什麼也沒說。

  到底是因為肢體接觸還是因為天氣太冷?他不知道。但是怎麼會不知道呢?她怎麼會因為肢體接觸而臉紅,她根本就不明白。所以真正因為肢體接觸臉紅的不是她而是他,因為天氣太冷所以臉紅的人也不從來都只是她而不是他。

  ——她根本就不理解。

  真正對她有非分之想的人從來不是他虛構的那些壞人,而是中原中也自己。是那個一邊說「你要知道他們在傷害你」一邊鬼使神差地抱住她的莫名其妙的人。

  ……有夠矛盾的。

  白茫茫的世界裡,他往遠處看去,只能看見她的背影和她在松軟雪地裡留下的足印。

  果然,被討厭了啊。

  他想。

  ……

  千穗沒有跑得很遠。一方面是她不認識路,一方面是她在等某個人追上來。

  要是追上來就好了。

  可是他沒有追上來。

  明明說過想對她負責的……但是她只是說了那麼幾句話而已,他就放棄了嗎?明明追上來的話,她就會和他在一起的。

  可惡。

  好難過……

  平常一副很喜歡她的樣子,結果只是表白了一次就退卻了!而且那根本就不算是表白!喜歡她就說喜歡她好了,干嘛非要說什麼「對你負責」這種話,好好表白不好嗎!

  還有!

  為什麼她說「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的時候……他沒有理她。

  為什麼不理她。

  千穗難過地蹲在地上,自虐一般感受著冷風。可是風吹在臉上太冷了,她又默默起身去找暖和的地方。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明阪南朝和白蘭·傑索就站在那裡。

  「……我們不去調查嗎?」

  「有什麼好調查的?」白蘭·傑索捻起一片緋紅的花瓣,插入女孩的發間,「像這樣欣賞美景,不是很浪漫嗎?」

  明阪南朝沒有抗拒他的靠近,但千穗分明看見那個女生最開始有些閃躲。她冷哼一聲,看上去對南朝頗有些不滿。

  她不喜歡這個人。

  怎麼樣都喜歡不起來。

  遠處的明阪南朝還在回答白蘭的話,「這可是世界末日。」她的聲音很弱。

  「世界末日麼?……」白蘭重復了一遍她的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這麼看來,我們倒像是在末日前幽會呢。」

  「沾染了絕望色彩的浪漫,不是更美麼?」

  明阪南朝沒有接話。

  她有一種看不透這個男人的感覺——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看透過他。

  與其說他們的相識像一場意外,不如說是——蓄意為之。

  白蘭是好人嗎?

  是吧? ……

  在她快要被車碾死的時候挺身相助,承擔了所有醫藥費和伙食費,給她買衣服、買鞋子、買很多東西……她的父母都沒有對她那麼好過。

  從來都沒有一個人會對她說「你是特殊的」「你對我來說有特別的意義」,從來都沒有。這些都是她連幻想也不敢出現在腦海裡的話。

  可是為什麼呢?

  這個男人的一切都像未解的謎題,對她的好也像是沒頭沒尾的詩行。未知的過去,空白的未來,還有……

  「為什麼?」

  「嗯?」

  明阪南朝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只是盯著鞋子上星星點點的雪,就連那雙鞋子也是白蘭買的,「抽簽的時候,明明抽到的是阪田老師和我。我看到了。」

  白蘭眯著眼睛看她,眉眼間的冷漠比雪還要叫人膽寒。

  女孩的手在發抖,語氣卻極為平緩,「白蘭抽到的是和望月同學一起的,對不對?」

  千穗嚇得後退了一步。

  白蘭周身的冷淡像雪一樣化開,轉而被溫和取代,「是哦。」

  他的口吻甜膩膩的:「除了南朝,我不想和任何人在一塊兒,南朝應該可以理解吧?」

  「還是說——」

  「南朝其實比起我更喜歡阪田老師麼?這可不行啊,阪田老師根本就沒有我理解你呀。」

  南朝不敢抬頭看他。

  她喜歡阪田銀時,特別喜歡阪田銀時。喜歡阪田銀時不是願意為了他去死而是願意為了他活著。即使再困頓再倒霉,只要一想到阪田銀時她就能活下去。

  如果世界上存在阪田銀時這樣的人,她願意為了他而活下去。痛苦地活下去——不,她怎麼可以這樣想?

  只要他存在,那麼為了他活下去根本不算是一種痛苦。

  而是幸福。

  只要他存在,不管經歷過多少次校園霸凌多少次車禍事故多少次惡意陷害,她都會是那個在懺悔屋裡說「我是幸福的」的人。

  現在,夢想成真了。阪田銀時像神明一樣出現在她眼前,也像神明一樣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他整個人都像是神明一樣。

  「又不說話啊。」

  遙遠的思緒被男人打斷。白蘭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比起曖昧,他的行為更像是一種威脅。

  「不要不說話哦,小南朝。沉默比反駁更讓人討厭呢。」

  明阪南朝抬起頭,眸中閃過些許掙扎的色彩。她不知道到底要怎麼面對這個男人,也不知道未來到底會和他一起通向怎麼樣的未來。

  隱隱約約,她有一種過去和未來都和他捆綁在一起的感覺。

  她知道的。

  在她忘記的某一段時間,他們一定遇見過。

  身體在顫抖。到底是因為太冷還是因為太害怕,到底是在怕過去還是在怕未來,到底應該依靠他還是遠離他。

  「……白蘭一直說,我是特殊的,」她另起了一個話題,身體比聲音更抖,「我到底是哪裡特殊?白蘭能不能告訴我?」

  白蘭笑了。

  「為什麼這麼抖,」他憐愛地撫摸著她的臉,卻被那個女生微不可察地閃躲開,「是在害怕我嗎?」

  「為什麼會害怕我呢?明明我對你這麼好呀,南朝。」

  「那個阪田銀時其實什麼也沒做吧。為什麼你那麼喜歡他呢?」

  「……白蘭,」明阪南朝忍不住後退,卻不小心跌坐在雪裡,「你不要走過來……」

  那個人還是一直靠近。

  他不斷地走去,離女孩越來越近。以往的紳士和溫柔在此刻消磨殆盡,他只是一個隨心所欲我行我素的人。

  「阪田銀時對你做的事,我可以做到。阪田銀時沒辦法做的,我也可以。」他的語氣充滿了委屈,「難道南朝還不明白嗎?」

  「從始至終,根本不是我在黏著你——」

  千穗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就算她再怎麼討厭明阪南朝,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起了些許憐憫。得罪了白蘭的人沒什麼好下場,她差點以為明阪南朝會死在這裡。

  但是她沒有。

  也許在白蘭心裡,她終究還是特殊的。

  「明明,是你離不開我啊。」他蹲下身,指腹在女孩纖細的脖頸處摩挲。

  像是殺人預告。

  明阪南朝很難描述此刻的感覺。她早就猜到白蘭的真實性格,但是,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這樣的情態。

  是她……離不開他嗎?

  也許是的。

  明阪南朝無聲地淌著眼淚,腦海裡卻浮現出阪田銀時的模樣。她攥著膝蓋,逼迫自己用平靜的語氣低聲說:

  「白蘭知道我的秘密。」

  「嗯?」

  「白蘭知道,我的秘密。」她復述了一遍,「你什麼,都知道。你絕對……」

  白蘭捂住了她的唇。

  接著,對著唇的位置,在手背覆上一吻。

  南朝聽見了風的聲音。

  然後,白蘭·傑索湊近她的耳畔,低聲道:「有人在聽哦。」

  「你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吧……你的秘密?」


第66章

  溫泉之旅到了這裡, 就算告了一段落。但是,中原中也還是無法忘記在最後發生的事情。

  從銀魂學園來的學生們、從杜王町來的替身使者們齊聚一堂,在大桌上觥籌交錯, 好不快活。只不過交的是草莓牛奶。

  白蘭·傑索坐在主桌。

  這也是難免的, 畢竟在身份上他是校長, 經濟上他負擔了所有的錢。

  阪田銀時抿了一口草莓牛奶,似乎是隨口道:「校長大人啊,經營一所學校居然會這麼有錢嗎?果然是大戶人家出身嗎?」

  這時候, 空氣突然安靜了。

  每個正在吵嚷或將要吵嚷的人都忍不住朝那邊看去。包括中原中也。

  他也好奇白蘭會怎麼回答。

  ……不過,阪田銀時也太勇了。

  白蘭看上去並不驚慌,神態極為自若, 「因為,我還有一所很大的棉花糖生產公司哦。」

  「太厲害了。」阪田銀時暗自咬了咬牙,「可惡!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銀桑我才不會為了這些物質財產丟掉自己的尊嚴呢!」

  「對了老板,我們公司還缺經理嗎?」

  他在一旁殷勤地給白蘭添草莓牛奶——值得一提的是, 這一箱草莓牛奶也是我們富裕的校長大人昨天給南朝買的。

  白蘭接過阪田銀時遞過來的牛奶,動作之熟稔仿佛這一幕發生了無數次。指腹相交間,阪田銀時感受到他手指上沉澱已久的繭。他絕對不是普通人,阪田銀時敢肯定。

  「目前是不缺的呢。」白蘭·傑索笑眯眯地回答,「但是我的另一個工作似乎還缺人,我看,阪田老師剛好合適呢。」

  「哦?什麼工作?」

  「其實呢, 」白蘭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我在意大利是一個mafia家族*的首領哦。目前雖然不對外招人了,但是阪田先生的能力足夠我開個後門呢。」

  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中原中也更是極為震驚。

  ……身份上的事情,他居然這麼快就說出來了嗎?不需要遮掩一下嗎?

  不過。

  為什麼坐在他旁邊的千穗反應那麼平淡啊!就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平淡啊!明明白蘭說自己「有一家公司」的時候她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啊!

  當然,中原中也的表情現在也是很平淡的。

  最給力的還是阪田銀時眾人。

  他們的神色變幻莫測。這位阪田老師先是倒退一步,然後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個…… BO……BOSS啊……這樣的身份直接告訴我們真的沒有大礙嗎?」

  「嗯?因為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嘛。你們早晚都會知道的。」

  他笑吟吟的樣子像是在說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明阪南朝把杯子攥得很緊——其實她也是才知道白蘭·傑索的身份,從前她一直都沒有問過。或者說,她一直不敢去問。

  「 BOSS啊,那個……你為什麼要來這裡辦一所高中啊?」

  千穗把草莓牛奶重重地砸在了桌上,滿臉嚴肅:「BOSS,果然是在培養合適的人才繼承棉花糖公司吧!」

  神樂也學著把草莓牛奶砸在桌上,「穗穗你在說什麼啊?不要再開玩笑了阿魯。」

  「就是啊就是啊,」志村新八嘆了口氣,「應該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吧?」

  「——絕對是在挑選合適的mafia人才啊!BOSS!」

  「……喂!你也很不正經啊神樂醬!而且你們一個兩個都開始叫上BOSS了嗎?都開始叫上了BOSS了嗎?這不合適吧!傍大款的意味也太重了你們幾個!」

  白蘭發現明阪南朝唇角蕩開一抹笑意,「不是這種原因哦。」

  「其實呢,我也和你們一樣——」

  中原中也屏息凝神地聽著他講話。他看見千穗也盯著吸管上的齒痕不放,她好像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平淡,虎口處有被掐紅的痕跡。

  她在害怕嗎?

  在害怕mafia?

  白蘭·傑索刻意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下來,似乎在看他們的反應。在視線移到千穗他們那裡的時候,他特意停留了幾秒,神色頗有興致。

  「我和你們一樣——一覺醒來的時候,突然就變成了這所學園的校長呢。」

  「說起來也很奇怪吧?就像是突然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一樣,從那以後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了自己的想像……真的很奇妙呢,這個世界。」

  氣氛變得緊張了。

  阪田銀時幾乎可以確信這個男人知道些什麼。他沒有在說謊,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他這個人真的可信嗎?

  望月千穗滿不在乎地開口:「從異世界穿越過來什麼的也太唬人了,開玩笑也要適可而止一點啊BOSS 。」

  「mafia也好,異世界也好,都不如能變現的公司經理吸引人……所以,BOSS,我們公司真的不招人了嗎?」

  白蘭笑吟吟地接話:「如果千穗願意的話,我的家族可以招攬你哦。」

  「才不要。」

  「不可以!」

  兩人同時出聲。

  眾人都看向那個貿然出口的帽子先生。他坐在千穗旁邊,說「不可以!」的時候情緒比千穗還激動。

  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草莓牛奶,「中原君有職業歧視嗎?好的mafia不如公司經理差。」

  「……不,沒有。」他訕訕道。

  別說沒有了,連他自己都是mafia啊。

  白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中也君不喜歡mafia嗎?也是,作為偵探來說, mafia確實是很差勁的存在呢。」

  他把「偵探」這個詞咬得很重。

  「但是——千穗拒絕我的招攬讓我很傷心呢,」他的語氣卻聽不出任何傷心的意味,「要是好好挖掘千穗的才能,世界第一殺手說不上,前十我覺得很有可能哦。」

  千穗嘆了口氣,「是的,我也認為我有這個才能。」

  「誒?那為什麼要拒絕呢?」

  千穗轉著杯子裡的草莓牛奶,看著裡頭不斷發旋的粉色液體,「因為,我還不會意大利語,白蘭應該只會把我留在日本吧。」

  「啊……這個情況確實很難去意大利呢。」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當mafia我也要當最酷的那個。要說mafia的話,果然還是意大利mafia最帥吧,日本的mafia聽起來就很土。」

  「不能去意大利的話,我就不當mafia了。」

  ……

  中原中也的回憶就到此為止。

  某位很土的mafia閉上了眼睛。

  ——真是夠了。

  他早該知道的。

  從他們嘴巴裡……能吐出什麼正經的話啊! ! !

  *

  溫泉旅行結束之後,大家都回到了自己該回的地方。

  替身使者們回到了杜王町,很土的mafia回到了橫濱,從異世界來的外星人們也……沒有回到異世界。

  他們回到了銀魂學園。

  白蘭·傑索的主動袒露身份讓他們嚇得夠嗆——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他大概早就知道千穗會告訴他們了。

  「銀桑……你覺得白蘭這個人,可以相信嗎?」

  阪田銀時沒有說話。

  千穗咬著草莓牛奶的吸管,臉皺成一團,像是喝到了什麼很苦的東西。男人把她的情緒看在眼裡,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

  過了一會兒,他才散漫道:「不管能不能相信,我們現在認識的都只有他了吧?」

  「別管他了,」阪田銀時這樣說,「這種白發卷毛和我撞設定的家伙,早晚都會下線的!我倒是覺得比起他,我們更應該關注他旁邊那個女生。」

  「我記得是明阪……呃,」神樂皺眉,「是叫什麼來著?」

  「明阪南朝。」

  銀時和千穗同時道。

  原先她是沒什麼感覺的。但是在阪田銀時和她一樣喊出那個女生的名字的時候,千穗突然感覺心髒被攥成了一團。

  銀時老師一開始都叫不出她的名字。

  為什麼偏偏記得那個人的名字。

  叫不出所有人的名字但是偏偏叫得出她的名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好像要被嫉妒逼瘋。

  神樂咬著醋昆布,「我記得是那個……會占蔔的孩子吧。最近好像沒聽說過她給別人占蔔了。」

  「我記得她占蔔很准誒!明阪同學給姐姐和近藤先生占蔔的時候……過程都對上了。」

  阪田銀時嘆了口氣。

  「不過……她和校長到底什麼奇奇怪怪的關系啊阿魯?」神樂一邊咬著醋昆布一邊說,「那個mafia怎麼會盯上一個高中生啊?」

  「啊——!」神樂大驚失色,「我知道了,難道是奔三mafia首領拋妻棄子在女高中生身上找到真愛的戲碼?!!」

  阪田銀時沉默了,「都讓你少看點狗血劇了,神樂。」

  「怎麼可能啦神樂醬……」志村新八也很無奈,「我覺得,可能是明阪同學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吧?或者說有什麼特殊的能力?……雖然看著是比較奇怪的關系,但說不定內容很健康呢!」

  「沒錯沒錯,」阪田銀時點了點頭,「校長大人看上去雖然是個很亂來的人,但其實是一個……好吧銀桑我也不知道。」

  這時候,大家把視線轉移到了千穗身上。

  這場上,只有千穗最熟悉白蘭·傑索了。

  她又喝了一口草莓牛奶,眼睛圓溜溜的,但眨也不眨一下,「不一定哦。」

  「嗯?」

  「因為那一天,」千穗想起那天下午在雪裡看到的東西,皺起了眉,「我看見白蘭親了她的臉……很靠近嘴唇的部位。」

  阪田銀時震驚地把草莓牛奶噴出來了。

  志村新八的眼鏡也嚇掉了。

  只有千穗和神樂保持著成年人應有的冷靜。雖然神樂還沒有成年。

  阪田銀時的手微微顫抖,「那個……那個,穗穗啊,你知道白蘭多大嗎?」

  「不太清楚……奔三了吧!」

  「那,那那個女生……」

  「十七十八這樣子!」

  天哪。

  這個年齡差,在哪個年代都很難說清楚啊!

  千穗看了他們一眼,語氣微不可察:「不過,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最好還是讓她和白蘭保持距離。」

  「如果只是這種關系的話倒還好。雖然白蘭那家伙花邊新聞蠻多的,但對……戀人都比較大方。現實點來說,她如果想上大學的話,最理想的資助對像就是白蘭了。」

  「但是……很明顯,白蘭對她另有圖謀吧。她不是看得見替身麼?說不定她的替身能力對白蘭很有用呢。」

  她這一番話說的太現實了,幾人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阪田銀時過了很久才說:「穗穗,你和她認識吧?」

  穗穗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幾人的目光都彙聚在她臉上。望月千穗再次想起半年前的事,想起她在巷子裡被一群女生圍著打的時候。

  她和明阪南朝的故事,要從半年前開始講起。

  「雖然我和vongola那邊親近一點,但是……我在北海道那邊是有親人的。」

  「在我六歲的時候,和家裡人走失了。我也意外加入了殺手組織。」

  那時候還不是vongola。

  是真真正正的殺人狼窟。

  像養蠱一樣把同齡小孩堆在一起,給他們不殺人就會死的環境,讓他們自相殘殺。只有殺到只剩下自己,才能活下去。

  千穗活下去了。

  可她對於這段過往什麼也沒說,只是一筆略過,「後來我接到任務,暗殺vongola日本分部的一個高層……」

  ……

  雖然這時候插嘴不太好。但是,他們不是在說明阪南朝的事情嗎?怎麼突然開始交代過去了?是因為作者覺得是時候找機會完善女主人設了嗎?

  而且這個根本就不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這分明就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吧!

  千穗還在繼續,「那個高層招攬了我,讓我加入vongola,還把我送回了北海道的家裡。」

  「所以,我雖然是隸屬於vongola的殺手……但還是要維持基本的學生身份的。」

  志村新八斟酌了一下措辭,「那個……千穗同學,你一個人待在橫濱,家裡人不擔心嗎?」

  千穗搖了搖頭。

  「他們……不是很在乎我在哪裡,」千穗說得很委婉,但大家都對她加了一層「爹不疼娘不愛」的濾鏡,「只要知道我沒死就無所謂。」

  ……其實,就算死了他們也無所謂。

  畢竟她失蹤了這麼久,也沒有人在乎過她。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半點悲傷也沒有,語氣像是在陳述晚餐樣式一樣平淡,「半年前任務太多,完全曠課的話會被通知到家裡……所以,我就故意被霸凌,利用這個結局休學一段時間,好好執行任務。」

  ……好、好專業的職業素養。

  怪不得白蘭說她能成為世界前十殺手啊!千穗,你有這樣的執行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啊!

  志村新八心情復雜地問出了最後一個話題:「那……那這件事和明阪同學有什麼關系呢?」

  其實他們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即使很難相信,但是……

  「半年前,把那群女生找來打我的人,就是她。」

  氣氛凝滯了。

  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他們都很難相信明阪南朝是這樣的人,他們都認為這一切似乎有隱情。但是這句話他們無法在千穗面前說出口。盡管千穗實際上是那個掌控全局的人。

  千穗故意在這裡停頓了良久——她默默地看著阪田銀時的表情,在發現他根本沒有流露出絲毫感情時有些失望。

  她淡淡道:「不過她也挺可憐的。」

  她的語氣不鹹不淡,卻又帶著微不可察的憐憫。不過請別誤會,她並不是有意在阪田銀時面前為南朝說話,她只是知道——這些話與其由那個人來說,不如從她口中說出來。

  銀時老師會更喜歡善解人意的孩子吧。她想。

  「大概在高一,我就聽說她被班裡的不良盯上了。後來一直被霸凌了兩年。」

  「高二末,我故意惹了那群不良……後面事態就演變成,只要明阪南朝把我引到巷子裡,她們就會放過她。」

  「她這麼做了。」

  千穗這麼說。


第67章

  次日下午。

  「那個, 穗穗啊……」

  體育課,阪田銀時一臉別扭地找上了她。

  「怎麼了銀時老師!」

  「就是那個啦,」阪田銀時把她帶到無人的地方,尷尬地對她說, 「之前我不是被選上去橫濱教研討論會嗎?那邊突然說要學生的體測成績……總而言之,你跟他們說,讓他們別跑得太用力。」

  上頭說要同時看重德智體美勞,所以, 只要他們的體測成績夠差, 他就可以不去當銀魂學園的代表了吧!

  以防萬一, 他又忐忑地看了一眼千穗, 「你都明白吧, 穗穗?」

  他沒找到新吧唧,神樂又絕對會帶他們衝起來,他就只好拜托千穗了。

  千穗很明白。

  她嚴肅地點了點頭, 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yes sir!保證完成任務!」

  阪田銀時看著她的表情,也很滿意。

  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對她的業務能力表示信任。接著,他揮一揮衣袖走了。

  千穗望著阪田銀時的背影,眼淚汪汪。

  銀時老師真是太好了!

  他讓大家隨便跑,一定是因為他不想讓學生太累吧!因為他關心學生的身體,關愛學生的健康,所以不想讓大家太過疲憊。

  就算他們的成績不好影響了他的名額,他也不在乎。銀時老師真正在乎的, 只有自己的學生而已!

  這才是真正的好老師,這才是真正該去教研組一展風采的好理念啊!

  她熱淚盈眶。

  她閉上眼, 抹去自己感動的淚水,心道:「銀時老師,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

  z班的成績已經很差了,要是體測成績再差一點的話,很有可能把銀時老師的名額刷下去。

  作為銀時老師的得力助手,她絕對不允許這類事情發生! ! !

  站在操場上,千穗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她講話本來就有煽動力,再加上阪田銀時在班裡極受歡迎,大家也都積極響應——

  「可惡!我們絕對不能讓阪田老師被刷下去!」

  「跑啊!衝啊!飛起來……啊好像這個是有點誇張了。」

  「熱血!永不過時!」

  千穗感動地點了點頭,最後叮囑了一遍:「總之,跑得快的同學就盡力跑得更快,真的不舒服的話跑慢點也沒事!反正我們已經有樂樂了!」

  冰冷的塑膠跑道上,三年z班的學生們在激情地奔跑。他們的汗水和熱血感染了操場,也感動了體育老師,他驚奇地發現:

  「不只是神樂……沒想到望月同學的爆發力耐力也很不錯啊!去參加比賽也是完全能得獎的實力啊!」

  千穗壓不住嘴角,假裝不在意道:「就那樣啦!老師快把體測成績給我!我要去給銀時老師了!」

  每個人都跑得很快。

  他們都拼盡了全力去跑。在跑步的途中,大家都想起了那個一直照顧著他們的班主任。那個永遠尊重他們、永遠把他們放在第一位的阪田老師,在面臨職業的重要上升期時,仍然把同學們的身體放在心上。

  可惡。

  有這麼好的老師,他們怎麼能不努力!

  就算阪田老師不在意,他們又怎麼能不在意!

  所以,阪田銀時從千穗手裡拿到那份體測成績的時候,眼睛一瞥,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他滿臉駭然。

  這份成績……

  事先研究過高中體育成績的阪田銀時瞪大了眼:「我們……我們班的體育那麼好嗎?」

  千穗喘氣喘得直不起腰,掌心攥著膝蓋,過了好久才抬起頭看著阪田銀時,「我們……當然了……我們大家……」

  我們大家可都是拼盡了全力在跑啊!

  但是她沒有這麼說。

  她只是強迫自己直起身,通紅的臉在陽光下像閃閃發光,「我們大家都只是隨便跑跑,這就是我們平常的實力。」

  ……

  完全沒有說服力啊。

  阪田銀時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付諸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手帕,遞給她。

  千穗疑惑地接過。

  「很累吧?」

  和神樂的成績只差一點,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而且,應該是體測一結束就馬上跑來找他了吧。

  千穗錯愕地看著他,臉不自在地往別處撇,極小聲地說道:「沒有……」

  「擦擦汗吧,」阪田銀時嗓音裡含著笑意,把手帕塞到她手心,假裝嚴肅道,「下次再逼自己跑這麼快,就去外面罰站。」

  兩人視線相交的時候,千穗在這位老師眸中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發夾歪了,頭發亂了,額頭滿是細密的汗。

  可他眼睛裡好像還有別的什麼。

  是什麼呢?千穗不知道。

  他好像總是說著散漫的話做讓別人感動的事。他站在陽光下,與其說是太陽讓他變得閃耀,不如說是太陽沾了他的輝光。阪田銀時就是這樣的人,站在太陽旁邊讓太陽也遜色的人。

  千穗呆呆地看著她,甚至忘記合攏接過手帕的手掌。她抽噎著,強迫自己不讓眼淚流下來。她想,在銀時老師面前怎麼能哭呢,要笑著才對。

  銀時老師是不喜歡看見別人眼淚的人。所以她也不能在他面前哭。應該笑著才對。

  她默默地用手帕擦著臉,好像有什麼部位在抖。她說不上是手在抖還是臉在抖,也有可能是整個身體都在抖。她也不知道自己擦拭得到底是什麼,是眼淚還是汗水。

  三秒後。

  阪田銀時終於發現了學生的異樣。

  「穗穗……你……你怎麼了嗎??」

  不會吧?難道這個女生被他感動哭了嗎?不至於吧?他好像也沒有說什麼吧?

  千穗真的哭了。

  她的眼睛被手帕黏住了,整個視野裡別說阪田銀時了,她連手帕的顏色都看不清。

  「銀時老師……」

  「啊?你別哭啊……穗穗,我……」

  阪田銀時確實是個不擅長應對別人眼淚的人。

  但是千穗哭得很大聲。

  「銀時老師!手帕裡的納豆……把我的臉都黏住了……哇嗚嗚嗚嗚嗚嗚……」

  為什麼。

  為什麼銀時老師給她的手帕裡全是納豆啊!黏糊糊的惡心死了啊!現在全在她臉上了啊!

  阪田銀時的身體一僵。

  遭了。

  他忘記了。

  這個手帕……好像是早上猿飛菖蒲塞給他的。

  完了。

  *

  帶千穗清洗好以後,他在操場上百無聊賴地閑逛著,發現e班正在體測。

  跑在最前面的是土方幾人。

  其實他們跑得很快。但是,體育老師已經沒有感覺了。

  「還是差一點啊。」體育老師嘆了口氣。

  阪田銀時湊到他旁邊,陪他一起看著資料,「怎麼了藤下老師?哪裡差一點啊?」

  「我是藤田,」藤田老師這樣說,「……啊!阪田老師!我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阪田銀時沉默了。

  「呃……你說的是什麼事情?」

  「就是讓神樂同學去當職業運動員的事情!」藤田十分激動,「阪田老師,她真的有這個天分啊!」

  「這個……不太好吧……」

  人家畢竟是夜兔,跟異世界的人類搶名額不太好吧?

  「不不不,你要相信我啊阪田老師,她是真的有天賦!」

  「……我知道她有天賦,」阪田銀時隨意地揮了揮手,「而且,這個我也做不了主,你還是去勸神樂比較好吧?好了,我現在也有事情要干了。我先走了。」

  有要事要干的阪田銀時來到了跑道旁邊。

  提著火箭筒的衝田總悟打招呼:「旦那。」

  「啊!要不要來一起跑?」這是近藤。

  「你這家伙……」土方下意識想叼煙,但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煙被全部沒收了,「在那邊站著干嘛?」表情還一副那麼欠揍的樣子。

  「跑得太慢了,會不會跑啊土方同學?」阪田銀時皺起了眉,「太慢了太慢了,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跑啊。」

  「就是啊土方先生,」衝田總悟追上了他,故意在他耳畔說,「你連隔壁班最高紀錄都比不過。」

  「……隔壁班的最高紀錄是夜兔吧?那個夜兔你跑得過嗎?」

  「我還年輕。」

  「……喂!」

  「切,別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了土方,」阪田銀時翻著資料,「穗穗跑得也比你快。唉,堂堂真選組副長居然連一個十八歲小女孩都跑不過,太沒用了。」

  「你這家伙……是要干架嗎?!」

  「太沒用了副長。」這是衝田總悟。

  「你到底是——」

  「不好了!!!」

  土方十四郎剛被提起的怒氣被突如其來的尖叫聲衝淡。操場上跑步的人都停了下來,目光朝向極後面的一個人——那個人癱倒在地上,瞳孔痛苦地收縮著,身體不斷痙攣。

  體育老師率先衝了過去,卻發現有個人比他更快。阪田銀時立刻奔過去將她扶起來,直到站在她身側才發現這個女生他無比熟悉。

  是明阪南朝。

  「喂,你振作一點啊!叫救護車……啊,你別哭啊……」

  她過了很久才緩過身體的疼痛,「……不用叫救護車。」

  明阪南朝一字一頓道:「回家以後,就會好的。」

  這也太荒謬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痙攣一回家就會好?如果換做別人的話,阪田銀時絕對不會相信。但是看著女孩這幅篤定脆弱的模樣,他突然有一種「她沒有在說謊」的感覺。

  他帶著她回家了。

  忽略體育老師「別走啊阪田老師!我突然覺得你也很有競技體育的潛力!」的呼喊,阪田銀時抱著這個孱弱的女孩去到了她家。

  與其說是她的家,不如說是白蘭的家。

  檔案記載,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負債累累的環境不僅帶走了她的家屬,還帶走了她唯一的容身之所。好在打工積攢了些錢可以租房子住。

  可她又被辭退了。

  阪田銀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老師。」

  「嗯?」

  一棟別墅出現在他們眼前,那是一頂裝修精良的建築,一看就是白蘭那家伙的審美。阪田銀時從她口中得知「白蘭不在家」後,便隨著她一起進了門。

  回到家裡,明阪南朝的狀態果然好了不少。

  她很難把目光從銀時身上離開,就一直強迫自己不去看他。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始一一介紹這棟別墅裡的房間。

  「這裡是白蘭的房間,這裡是廚房,這裡是……我的房間。」

  明阪南朝的話只說到這裡。接著,她把阪田銀時一個人留在這裡,說著「請務必讓我為您倒一杯茶」,便只留下一個有些蕭索的背影。

  快點發現吧。

  快點發現吧。

  快點發現吧。

  發現她的秘密,發現她和白蘭的秘密,發現那個男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好心。他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理由,即便她還不知道是什麼,但是——

  阪田銀時率先打開了白蘭的。

  「哎呀,門怎麼突然自己就開了?」阪田銀時把房門踹開,「沒辦法了校長先生,我來幫你看一下這門有什麼不對勁吧。」

  房間很干淨。

  什麼也沒有。

  整棟別墅都給他一種靜謐安靜的感覺,安靜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世界末日人類滅絕的那一天,可能也沒有這麼安靜。

  每一個房間他都看了一遍。

  一個人倒水不可能倒這麼久,一個人也絕不可能讓客人在屋子裡獨自待那麼久。阪田銀時好像能看見她一個人站在廚房裡一動不動的樣子。

  他最後去的地方,是她的房間。

  *

  「所以……銀桑,」志村新八有些緊張,「你在她房間裡,到底看到了什麼?」

  阪田銀時嘆了一口氣。

  「你這家伙……搞得別人那麼緊張干嘛?給我好好說話!」

  阪田銀時再次嘆了一口氣。

  「……喂,難道是有什麼真的很恐怖的東西嗎?你說話啊銀時,銀時你說句話啊!」

  「就是啊銀醬,有什麼話你快點說出來啊,」神樂一邊吃醋昆布一邊說,「難道說,白蘭家裡藏了時光機,只要找到時光機我們就能回家?」

  「唉。」

  「混蛋,再這樣我就——」

  「千穗在哪裡?」阪田銀時環視一圈,發現沒有看見穗穗的影子,「她還好嗎?」

  「哦,穗穗說自己要回家了。」

  「回家??」阪田銀時皺起了眉,「這麼突然?」

  「她家裡人聯系了中村老師——好像就是她以前的班主任吧?說有急事要讓她馬上回家。千穗說可能是要分遺產了,就馬上回去了。」

  「……」什麼遺產啊!真是的!而且作為女主角怎麼可以這麼突然這麼快就下線啊?這根本不合適吧!

  見阪田銀時無語凝噎,土方不耐道:「快點聊正事啊!你到底在磨蹭什麼?」

  「沒有時光機。」

  「……什麼?」

  阪田銀時的眼裡有一種幽深的寂寥之感,「白蘭的房間裡,沒有時光機。」

  「……那有什麼?」

  「有,我們的大合照。」阪田銀時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掃視了一遍,「所有人都在。」

  「那個女生的房間裡有我們所有人的相片和徽章,草莓牛奶、寶礦力、養樂多……」說到這裡,阪田銀時停頓了一下,「她桌子上有一本沒有被攤開的日記本。」

  日記本上的筆記凌亂又斑駁,似乎可以看出使用者並不和諧的心理狀態。阪田銀時的指腹摩挲過那一頁粗糙的封面,最後停留在了一句被板板正正書寫的字行間。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聽,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為什麼她會有他們的照片,為什麼她會在這種時刻故意引阪田銀時過來,她身上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書封上寫著——」

  「我的劍所能及的地方,就是我的國家。」


第68章

  懺悔屋。

  「好久不見啊神父大人!」千穗穿著校服,依然是那副活潑開朗的樣子,「我和你說哦,我們去衝繩那邊看雪了,好可惜你不在!」

  ……其實他在。

  「那邊又下雪又下櫻花哦!雖然很漂亮很好看但是太冷了, 下次我還是不去了。」

  「嗯, 身體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去了。」

  她真的很怕冷啊。

  「不過如果銀時老師也在的話,我還是願意去的。」

  「……」

  他就知道是這樣。

  千穗熟稔地坐了下來,喝了一杯水, 慢條斯理道:「神父大人, 你有見過神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會相信神呢?」

  中也罕見地沉默了——不,他的沉默在這本書裡並不算罕見。他要怎麼解釋為什麼相信呢?其實他根本就不相信啊!

  「或者說,神父大人眼裡,神是什麼樣的呢?神會喜歡怎麼樣的人呢?怎麼樣的人在神的眼裡才算是完美的呢?」

  中原中也斟酌著回答:「神愛世人。」

  「神對於每一個人,都抱有平等的愛。」

  他這麼說。

  完了。

  他其實一點也不了解啊,他就是隨便說一下的。早知道他就稍微了解一點了……不,沒有人讓他去了解過這些啊!

  千穗陷入了沉思。

  「那麼也就是說,在神眼裡,善良的人和惡毒的人都是一樣的、都是平等的嗎?就算惡人傷害了善人,神也還是對他們抱有同等的善意。可是既然這樣的話,那對善良的人豈不是很不公平嗎?」

  「這個……」

  好像是有點道理。

  「可是如果神對他們不一樣,神就不是神了呀。只有冷漠、平等、絕對公正的存在才能被稱之為神,但這種存在既不會審判惡人,也不會回饋好人,感覺並沒有什麼用。」

  「善良的人還是會倒霉,也還是會有惡毒的人過得很好。所以善良和惡毒根本就沒有什麼對應的指向,神只是在天上冷漠地看著他們各自走向自己的命運而已。」

  說罷,她又很歉意地對神父說:「……抱歉神父大人, 我是不是說了你不愛聽的話?」

  「但是神愛世人,神一定會原諒我的莽撞的,要不然你也原諒我吧?」

  「……」並沒*有什麼感覺的中原中也啞然失笑,「好,我原諒你。」

  他有些好奇:「你眼裡的神……就是這麼冷漠的嗎?」

  一般人都會以為神是會偏愛善良的人吧……他從來聽說過有人覺得神很冷漠。

  「不,我不相信神哦,」千穗也嘆了口氣,「比起那些高高在上評判別人命運的人,我倒是覺得,知道神的殘酷,遭遇過世界的重創,但仍然願意對苦難施以援手的善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

  中原中也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在說誰。

  果然是阪田銀時啊。

  其實他並不了解他,甚至也沒有過多接觸過這個人。但是在溫泉之旅中,他能從那些人身上感受到他們和阪田銀時之間的羈絆。每一個人都似乎和他有特殊的聯結。

  每一個人都愛著他。

  明明表面上是一個那麼無節操無下限的madao ,但卻是一個無比溫柔無比熱烈的存在。沒有人不會被他的滾燙所吸引。

  「你……有遇到那樣的人嗎?」他順著問。

  「我當然有哦。」千穗說,「我的老師就是這樣的人,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明啊。」

  她這句話不摻雜任何敬佩之意,口吻中也沒有任何別的情緒。她好像只是在闡述的一個事實。

  就當中原中也以為她會一直順著這句話誇阪田銀時的時候,她突然說:「而且,在我心裡,神父大人也是這樣的人哦。」

  「在懺悔屋工作,應該見慣了不少人的惡念吧?有些人就算心存懺悔,也只是無法承受惡念帶來的後果而已。根本就沒有多少人在真心懺悔吧。」

  「神父大人心裡很清楚,但還是去做了這份工作,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以及不需要幫助的人,這樣的神父大人讓我覺得很偉大呢。」

  中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好像很難說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其實他不是主動要去做這份工作的,也沒有抱著「想要幫助別人」的念頭去做這些事。

  他沒有她想像得那麼好,其實他既不是神明也不是神父,他甚至連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告訴她。

  被她以為這樣偉大的人,其實是個無惡不作的mafia呢。

  還是個……很土的來自日本的mafia 。中原中也頗有些自嘲地想著。

  如果知道事實的話,她會失望嗎?

  「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好,」中原中也這樣說,「也許沒有人在得到幫助,我只是在……聽別人講話而已。」

  千穗歪頭:「神父大人,我沒有在說別人哦。」

  「嗯?」

  「別人有沒有得到幫助,我不知道,我也無所謂,」千穗笑了,「但是我得到幫助了呀。」

  「所以,從這一點來看,我就應該感謝你了。神父大人。」

  中原中也感覺心裡好像泛著暖意。過了好久才發現自己是被觸動到了。他很少被觸動,但今天,他好像確確實實被少女的話打動到了。

  他說:「……我也該謝謝你。」

  千穗姿態放松地坐在凳子上,雙腿閑散地微微擺動著。她看著自己的黑鞋鞋尖暗暗地閃著光,語氣像吃生菜一樣脆生生的,把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楚:

  「神父大人,會希望幫助過的人成為善良的人嗎?」

  「……可能會?」

  「那如果他們沒有呢?會失望嗎?」

  中原中也沉思片刻,「不會失望。」

  「是啊,」千穗感慨道,「犯過錯的人本身心裡就有罪惡因子,以後也總是會犯錯的。可能早就有預料吧。」

  「……不是這個原因,」中原中也有些無奈,「有時候做了就是做了,幫助了就是幫助了……根本就沒想這麼多。」

  他說到後面的時候,神色突然很不自在,講話的口吻也多了些別扭。

  千穗卻突然很認真地看著他,把他的面具和眼眸中的驚愕都在腦海裡細細描摹一遍。然後,她說:「神父大人,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不過可惜的是,我本來想當一個很好的人,想跟幫助我的人一樣當一個很善良很寬容很會幫助別人的人,但是現在我發現,果然一點也不適合我。」

  「我果然還是比較適合當一個惡毒的人啊!心情好的話做一點好事,心情不好的話殺人放火也……好像確實也不太合適……嗯,反正就是,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世界毀滅了也和我沒關系,人類死光了也和我沒關系,我只要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就好了。」

  她一直看著神父大人的眼睛。

  她突然發現這雙眼睛在哪裡見到過?藍色的、像大海一樣的眼睛。

  中原中也胡亂回答著女孩的話,回答得太匆忙連自己都忘記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是一些「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沒有人會對你失望」「我永遠會站在你身邊」這類的話。

  他很久以後才發現自己講的話模棱兩可,像是醉酒的人一樣口吻都帶著醉意的模糊。可惜他不是醉在酒裡而是陷進了她的眼睛裡。

  然後,他就聽見那個女生說:

  「神父大人有女朋友嗎?」

  神父愣了一下,「……沒有。怎麼了?」

  等一下,怎麼這麼突然?他們的關系已經密切到了這種地步嗎?

  「沒什麼啦,就是前兩天看到一個新聞說,有80%的神父都是同性戀……我就很好奇很想問問。」

  「……我不是!」

  他就知道。

  不應該感動得這麼早的。

  可惡!把他剛剛的感動還給他啊!

  他聽見女生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把椅子旁邊的書包背走,留下一個蹦蹦跳跳的背影。

  「我要回家咯神父大人!好像是家裡人要死掉了我要回去繼承家產了!這一個多星期你可能又見不到我了,不要想我哦!」

  ……

  ?

  什麼繼承家產? ? ?

  *

  北海道。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一個多星期,中原中也應該真的見不到她了。

  因為,不只是她要回家。中原中也也要去出差。

  目的地是……北海道。

  那是一棟鬧鬼的院子。

  據說上一戶人家在這裡經歷了一些詭譎的事情,最後搬到八原去了。原先以中原中也的身份,是不用插手這些事情的。但如今事態特殊,任何一樁事都有可能與世界崩壞有關,中原中也就接下了這件任務。

  與此同時,千穗也出現在了這戶人家門前。

  沒錯,這就是她家。

  雖然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家了,但記憶力良好的她還是記住了回家的路,並且一個人坐地下鐵來到了北海道。

  因為太過確定這是她家,千穗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家門牌已經變成了「田中宅」。

  當然,就算她看見了,也不會懷疑是搬家了——她只會覺得:可能是因為家裡改姓了吧!

  好幾年沒有見到家裡人了。

  說實話,她心裡是有點緊張的。

  千穗反復回想著家裡人的長相,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完了。

  明明她記得家在哪裡,為什麼不記得家裡人的長相啊!

  她背著書包,學著自己以前的模樣,沉默地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說起來,院子裡的環境好像好很多了?果然是因為家裡變有錢了啊,那遺產是不是可以多分一點給她?

  本來以為自己在家裡沒什麼地位的……沒想到這種時候大家都會想起她,真的好感動。這種分遺產的時候都能想起她,果然她在家裡還是有一點地位的啊!

  沒人開門。

  千穗皺著眉,繼續敲門。

  門內的中原中也和田中仁很奇怪。

  怎麼會有人敲門?

  「是您帶來的人嗎,大人?」

  「不是。」

  等了好久,還是沒有人來開門。千穗就趁著這個時間蹲下身系了系鞋帶。

  門內的中原中也和田中仁震驚了。

  他們透過貓眼……發現有人敲門,但卻沒有人在外面!

  難道……真的是鬼? !

  中原中也冷哼一聲,「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恐怕是異能力作祟。」

  田中仁定了定心神,「好。」

  「那我們……」

  「開門。」中原中也發話,「我倒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人。」

  同一時刻,系好鞋帶的千穗站起身來,正好發現門口站著兩個從未在家裡見過的男人。其中一個是身影高大,另一個人略矮些,但她沒在意,只是率先喊道:

  「父親大人。」

  反正都在她家裡了,既然是男的肯定是她爸爸了吧。啊都怪那些不在孩子需要的時候出現的父母,害得她都忘記自己家長的長相了。

  沒事,反正隨便叫叫就好了。既然站著兩個男人那總有一個男人是她爸爸吧?總有一個會是的吧!

  不過……

  等一下,怎麼有一個男生這麼眼熟啊?

  嗯嗯嗯?怎麼是偵探先生? ! ! !

  ……

  三人都很驚訝。

  千穗奇怪的是為什麼中原中也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因為她家裡有人死了其實是他殺?天哪,這也太可怕了。

  另外兩個人震驚的理由則很簡單。

  那聲「父親大人」……?到底是……

  本來以為外面有鬼的兩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眼前的這個女生。

  ——不,中原中也是見過的。不如說,他昨天才看到這個女生站在他面前和他說要回家繼承遺產了。

  所以她家原來是在這裡嗎?就是在這裡嗎?可是這裡是田中宅不是望月宅嗎?啊……難道千穗是田中仁那家伙的女兒嗎?

  中原中也這麼想著,就對上了田中仁同樣震驚的視線。

  田中仁,真的很驚訝。

  他把眼前的少女看了好幾遍,反復確認著自己絕對不認識這個女生。

  背著書包,穿著一看就是學生的便服,銀色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可愛的發卡戴在頭上,眼眸一眨一眨的看起來很乖。

  是高中生吧。

  但是他根本不認識她啊!

  他確實也有孩子,但是他孩子才小學啊怎麼可能突然變得那麼大了!最關鍵的是,他的那個是兒子啊!

  可她既然都叫爸爸了,在場有一個人必定得是她爸爸吧!

  既然不是他,那就只能是……

  他偏過頭。

  他看向那個才20出頭的干部大人,神色被震驚統治著。

  除了震驚,田中仁再難用別的詞形容自己的感覺了。

  沒想到啊……

  田中仁真的沒想到。

  沒想到干部大人才22歲,孩子就已經這麼大了。


第69章

  田中宅。

  站在門口的這三個人,構成了相當詭異的畫面。靠近門內的兩個男人互相看著彼此,眼中滿是震驚。而門外的少女則是神色疑惑。

  怎麼沒有人理她。

  她敢肯定偵探先生不是她父親,但另外那個男人呢?那個男人長得那麼高,恰巧又和她一樣是一頭銀發,不是她爸爸又是誰呢?

  他為什麼不理她?

  千穗很奇怪。

  但轉而, 她就釋然了。

  連她都忘記爸爸長什麼樣了,她爸忘記她長什麼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父親大人,您忘記我了嗎?」千穗走上前,看著那兩個神色變幻莫測的男人,語氣之脆弱令人潸然淚下。

  千穗這樣做是有理由的。

  其實她和家裡人關系不怎麼樣,但是既然都要繼承遺產了,她還是裝一下乖小孩比較好。這時候果然還是把自己放在脆弱的位置更好拿遺產吧!

  她睜著一雙朦朧的大眼睛,就這麼一眨一眨地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眼眸中似乎馬上就要有眼淚滑落。

  「我知道……我外出求學好久沒有回家和您見面了,但我心裡一直很掛念您。但您怎麼……連我也認不出來。」

  看了她這幅姿態,他們還不懂嗎?

  絕對……

  「您就是她父親嗎,大人?」

  「你,」中原中也咬牙切齒, 和他同時道,「你就是那個賣女兒的混蛋?」

  ……

  兩個人都沉默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他們都認為對方才是她的爸爸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而且什麼賣女兒的混蛋啊?他怎麼有點聽不懂啊?干部大人,你是不是背著他和這個女生認識啊?

  千穗看了他們的反應, 也愣住了。

  等一下, 難道這兩個人都不是她爸爸嗎?

  那他們出現在她家門口干嘛!

  *

  千穗坐在沙發上喝茶。

  田中仁和中原中也就坐在她的對面。

  田中仁先是看了一眼神色復雜的干部大人,又看了一眼眼前那個乖巧喝茶的女孩,「你……」

  千穗抬頭。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男人艱澀道。

  她突然出現在這宅邸門口, 說實話,田中仁心裡是有些芥蒂的。但是既然中原干部認識她, 她應該……

  應該還是可以信任的吧?

  千穗不知道田中仁那些心思,她只是頂著一張很乖的臉,有點羞澀:「真的可以說嗎?」

  難道……是什麼不可以說的事情嗎?

  田中仁的神情愈發嚴肅,莊重道:「自然可以。」

  千穗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她本來不是很想提意見的,但是既然對方這麼問了,她就只好直白地告訴他了:

  「我比較喜歡草莓牛奶,不喜歡喝茶。」

  ……

  田中仁瞪大了眼睛。

  誰!問!她!這!個!了!

  他要抓狂了。

  他想說「別鬧了」,但礙於干部大人在旁邊,他也不敢發飆。男人深呼吸著,正准備說些什麼,就聽旁邊的大人開口:「還不快去?」

  「……啊?」

  田中仁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背刺他的干部大人。他望著男人熟悉的側臉,微微發愣。

  大人剛剛……說了什麼? ?

  他藍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女孩青澀的面孔。田中仁懷疑中原中也剛剛不說話是因為一直在盯著她看。接著,他又聽見那個男人冷漠地復述了一遍:

  「去買草莓牛奶。」

  田中仁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沒關系的,不要麻煩別人,」千穗放下了手中的茶,「我只要喝兩盒就好了,不用太多。」

  ……搞了半天最麻煩的人就是你啊!

  35歲的田中仁默默走了,給兩人留下了一個封閉的獨處空間。雖然這塊空間已經算是他家了。

  田中仁走後,中原中也強迫讓自己不去看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千穗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還想問你們呢,干嘛出現在我家裡。」

  「你家裡?」

  「對啊,」她指著門口那個牌匾,「你沒看見外面寫的是望月……誒?!!!怎麼是田中!」

  ……

  中原中也突然有一種無語的感覺。

  千穗還很震驚地站起身,把那塊牌匾足足看了有十秒。最後,她沮喪地低下頭,「怎麼會這樣……難道我迷路了……」

  中原中也看著她的樣子暗暗發笑,耐著性子和她解釋:「田中買下這座宅邸的時候,這棟房子的主人已經搬到八原去了。」

  「什麼時候??」

  「一年前。」

  千穗看見他就想起溫泉時的事情,想起溫泉時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但俗話說得好,最先表現出來的人就輸了。

  所以她現在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中原中也看著她輕松自若的姿態,心裡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氣。那天她說完自己的想法以後他也好好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他發現自己的姿態確實……很高傲。

  中原中也努力把那些事情甩開,低聲道:「你說的繼承遺產,是怎麼回事?」

  千穗嘆了口氣。

  她語氣幽幽道:「昨天有老師給我打電話,說我家裡有人病重,讓我回家去看一眼。」

  「……但是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家過了,只是生病的話肯定也不會給我打電話。所以,我敢猜測!肯定有人要去世了!」

  ……

  為什麼這番話這麼有槽點啊!

  中原中也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把這些話告訴她:「你最好還是不要回家了。」

  「一年前,這座宅子緊急降價出售。我的好友是一個……靈異愛好者,他收購了這棟房子,想要探尋這裡到底出現了什麼事。」

  見男人有打開話匣的傾向,勞碌奔波的千穗打開書包,拿出了一包面包。

  猶豫了三秒,千穗又顫抖地拿出了另一包,肉疼地遞給了中原中也。

  ……

  這不就是懺悔屋當時的面包嗎!

  「……不了,謝謝。」他干巴地婉拒著。

  千穗開心地把面包塞進了書包,並且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中原中也突然覺得很可愛,又好笑又可愛。他花了很久才又組織措辭:「然後……」

  「然後?」她大口咬著面包。

  「……我們什麼也沒發現。」

  「我們懷疑,妖怪可能跟著他們一起去了八原。」

  「這樣啊。」

  「那……你還打算去嗎?」

  「去。」

  「為什麼?」

  千穗把面包吞了進去,笑得比先前更燦爛:「沒有為什麼。」

  *

  最後中原中也還是和她一起去了。

  千穗打電話給中村老師,要到了家裡在八原的新住址。

  千穗沒有問他為什麼要跟著一起,中也也沒有問她為什麼非去不可。他們只是很有默契地一路同行,一起敲開了那扇塵封已久的門。

  那扇門滿目灰塵,好像從來沒有被人打開過。不管他們敲多少下,都沒有人回應。

  最後,千穗踢開了門。

  她一只手捂著口鼻,一只手散著外面的塵埃,轉頭對中原中也說道:「對不起,到時候有人凶我你就說是你踢的。」

  「……好的。」

  這地方太古怪了。

  中原中也幾乎敢斷定這幢屋子裡絕對有某種難以言喻的存在。

  從前他可以自信地說出「絕對是異能力者在裝神弄鬼」,但在世界崩壞的今天,他突然也有些起了疑心。

  不……

  絕對不能動搖。

  他一邊打量著這間屋子,一邊不著痕跡地看著千穗的樣子,在確認她沒有大礙後放下了心神。然而,就在一剎那,他們不小心對視了。

  她剛剛也在看他嗎?

  ……

  這個念頭剛起,他就忍不住將其甩開。然而,就在下一秒,一道女聲突然從附近響起:

  「千穗,你來了。」

  千穗在那一剎那咬緊了唇。她靠得離中原中也近了一些,看著對面女人的眼神也忍不住變得犀利,「啊!你是……」

  「母親大人!」

  原來是她的母親嗎? ……

  眼前的女人穿著和服,一副莊重溫婉的樣子。雖然言行舉止間鬼氣森森,但面容長相都不像是經過歲月沉澱的母親。

  她看著千穗,攥緊了拳頭。

  中原中也不太明白這對母女見面的氛圍怎麼如此尷尬,畢竟他沒有媽媽。

  但是有一個道理,他是懂的。

  既然到了別人家,還是要好好和對方的父母長輩打招呼比較好。

  他摘下帽子,略微一頷首:「伯母好。」

  「我……」

  「母親大人!」千穗不小心打斷了望月千花的話,「我們家是誰生病了呀?」

  從語氣來看,她的聲音還有些細微的期待。

  中原中也找補:「伯母,我是千穗……在橫濱的朋友。這次是和她一起來的。如有叨擾——」

  「不會有叨擾的啦!中也君太客氣了!」

  千穗握起望月千花的手,笑吟吟道:「母親大人也會很歡迎我朋友來玩的,對嗎?」

  中原中也總感覺千穗的態度有點奇怪。

  望月千花好久沒有說話,中也下意識地喊了一聲,「伯母……?」

  望月千花深吸了一口氣。

  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不是伯母。」

  ?

  不是伯母那是什麼?

  「我是……」這下,她周身的鬼氣被憤怒的生氣所取代,「我是千穗的姐姐。只比她大兩歲。」

  中原中也愣住了。

  「大兩歲」這個詞被望月千花咬得極重,似乎是刻意說給誰聽似的。中原中也被自己那幾聲「伯母」羞惱得想砍人。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那個女生……絕對、絕對是故意的!

  「抱歉……冒犯了,」他過了好久才憋出這句話。然後,他又聽千穗睜著懵懂單純的大眼睛,一臉乖巧地說:「啊!是菜菜子姐姐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我是,千花姐姐。」

  「嗯嗯!菜菜美姐姐還是和母親一樣,長得特別像呢!不管是什麼年齡都好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千花握住自己顫抖的手,「是嗎?畢竟……畢竟,和奈美不一樣,我是從小就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呢。」

  她也故意說錯了千穗的名字。

  「奈美?」千穗擺出一副天真的笑臉,「菜菜美姐姐連記性都和媽媽一樣不好了呢,真是可憐呢。」

  「你!……」

  千花被千穗氣得說不出話。對方口齒伶俐,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但過了幾秒後,千花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千穗以前……是這樣的嗎?

  她不知道。

  關於望月千穗的記憶,已經在她的腦海裡塵封了許多年。她只依稀記得千穗在孩提時期還是跟在父母屁股後面索要關注的小孩,可憐兮兮的,濕漉漉的,像一條在雨天無家可歸的狗。

  真可憐。

  也真令人作嘔。

  最小的孩子會搶走父母的唯一寵愛?不可能。

  她絕對,絕對,不允許這件事發生。

  望月千花想到過去的事,又冷哼了一聲,不和她計較。她臉上展露出溫柔的笑意,將他們往門內迎,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奶奶重病以後……就一直念叨著,想要你回來。」

  「爸爸媽媽呢?」她一進門,就拽住了中原中也的胳膊。中也沒有拒絕。

  千花嘆了口氣,「一年半以前,就去世了。」

  千穗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都這個時候了她才知道。

  遺產都被分完了吧。

  唉。

  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個門,不知道跨越了多少灰塵,他們才隨著望月千花的步伐走到了最裡頭的那一個房間。裡頭不再是彌漫著的塵土的味道,而是被濃重的中藥味所取代。

  千穗的奶奶就躺在那一床榻榻米上。與其說是躺,不如說是癱倒更為確切。

  她太虛弱了。

  奶奶看到千穗的時候,眼眸中閃過一抹算計的驚喜。

  中也下意識回握住她的手腕,想讓她不要靠近。

  「奶奶。」

  「千……千花,」奶奶強睜開霧蒙蒙的眼,「你帶著她來了啊。」

  望月千花在那一瞬間很得意。

  千穗哼了一聲,然後說:「奶奶忘記我的名字了嗎?」

  「……當然沒有,孩子……你旁邊這是?」

  千花率先解釋:「是千穗在橫濱的朋友哦。是很帥氣很帥氣的朋友呢。」

  中原中也被說得有些不自在,他別過臉去看千穗的反應,卻發現她的神色完全沒有變化。

  但他們的手仍然緊握著。

  「想到千穗在橫濱過得也很好……奶奶我就放心了呢。」望月彩子那雙渾濁的眼在千穗身上打轉,「咳咳……既然千穗好久沒有回來了,就和朋友在院子裡轉一轉吧,別被我這個老太婆……咳咳,染了病氣。」

  千花笑著應道:「奶奶,您可別這麼說。但千穗大老遠從橫濱過來,我也確實是要帶著她熟悉熟悉家裡的。」

  「那我就和千穗他們——」

  「不可以!」

  奶奶渾濁的聲音打破了千花的話。她突然特別用力地反駁道:「你可得留在這裡……陪我這老婆子。不許走啊……」

  這也太奇怪了了。

  中也他們看著這兩個人的相處狀況,只覺得什麼東西都奇怪得要命。

  千花聽了她這番話,臉也頓時僵硬了。她似乎在那一瞬間透露出了巨大的恐懼,眼眸往他們這邊看去,似乎像是求救。

  最後,她勉強地笑道:「奶奶……我不會走的,我只是給他們去倒杯茶。」

  她直起身,靠近那兩個緊緊靠著的人,手頗為曖昧地勾住中也另一只自然垂下的手,「是……中也君嗎?」

  剛剛千穗是這麼叫的吧。

  中原中也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眼眸微皺,似乎書寫著淡淡的厭惡。

  千穗對他的反應很滿意。

  望月千花卻好像很有敵意,視線在他們緊握著的雙手中打轉,「你們……是朋友嗎?」

  「是哦。」

  「這樣啊,」千花笑眯眯地說,「中也君真的很英俊也很帥氣呢,我們家千穗從小到大都是沒有人喜歡的孩子,勞煩中也君這麼照顧他。」

  「千穗有很多人喜歡。」他說。

  他突然覺得這個小孩很可憐。到了北海道才發現家裡搬家了,到了八原才知道父母一年前就去世了,就連自己的親姐姐也一副態度奇怪的樣子。

  千穗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千花則是借著說話的空擋和他們一起走出屋子,說道:「但是,中也君該是更受歡迎的存在才對。」

  「我就很喜歡中也君呢。」她又轉過頭,對著千穗笑吟吟地說,「既然只是朋友關系的話,千穗可不可以把中也君介紹給姐姐呢?」

  中原中也突然有點搞不清現在的狀況了。

  等等,他現在原來是在被爭搶的狀態嗎?他好像還沒經歷過這種可怕的三角戀關系,怎麼這麼突然啊?他們不是才剛見面嗎?

  好吧。其實也可以理解。

  這個人估計……只是想惡心千穗而已。

  千穗也笑著對上千花的視線,拽著中原中也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不可以哦。」

  「因為……我和中也君,除了朋友以外,還是在曖昧的關系哦。」

  ……

  曖、曖昧? ! !

  ! ! !

  可惡……他們的關系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嗎?不,這很明顯只是她故意說給那個女生聽的,他也絕對不能反駁——如果反駁的話,他和千穗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絕對會再次破滅了。

  想到這裡,他又默默地和女孩挨得近了一些,算是默認。

  望月千花不著痕跡地關上門,用有些大的語氣說道:「誒?——可是千穗剛剛明明說過,只是朋友關系而已。」

  千穗敢肯定,裡面的奶奶絕對能聽見她在說什麼。

  同時,望月千花又走近他們,在某一刻突然跪了下來,語氣和姿勢輕到微不可察:「求你們……救救我……」

  「對不起……我已經……我已經……」

  她掩面哭泣著,眼淚無聲地滑落,一點也看不出方才囂張的模樣:

  「我已經,沒有人可以幫我了……」

  「救救我……」


第70章

  望月千花的低頭讓千穗很滿意。

  千穗雀躍地說:「然後呢然後呢!後來發生什麼了呢!」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

  眼前的千穗不過五歲的模樣,身形和體態卻過分瘦小,像是沒有被好好養過。顏容間依稀可見未來可愛的情態,但是……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

  事情發生成這樣, 必須從望月千花開始說起。

  她朝千穗低頭時,兩人的警惕心都未消。千穗緊緊地摟著他的胳膊,聽望月千花講著家裡一年半以前橫生的變故。

  母親病逝又輪到了父親,父親病逝之後災禍又降臨在了奶□□上。值得一提的是,三人都在死前不斷地做著同一個噩夢。

  「是一個……長著毛的怪物。」

  五歲的千穗嚇了一跳。

  「你在這個地方有見到過嗎?」中原中也耐著性子問。

  其實他很少和孩子接觸。但面對這個明顯孱弱靦腆的小孩,中也忍不住軟著聲音和她說話。

  「長著毛的怪物……」千穗皺著眉復述了一遍,隨後又搖了搖頭, 「可是我有意識的時候,身邊就只有你了呀。中也叔叔,難道這裡有怪物嗎?」

  中原中也也被嚇了一跳。

  他不是被怪物嚇的。

  是被那一聲「叔叔」嚇的。

  偏生這個孩子一直用圓溜溜的單純的眼睛盯著他,眼裡滿是乖順。但中原中也分明從她口吻裡聽出一分狡黠。

  ——好吧,就當他沒有說過她靦腆。

  這到底哪裡靦腆了?這個空間裡最靦腆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 !

  沒錯,漆黑空間。

  望月千花在描述完一年以前的慘事之後,把他們帶到了一處地方,聲稱那個地方散發著最古怪的氣息。

  他們去了。

  其實到了這裡,中原中也已經有些放松警惕了。畢竟這個女生所講的一年以前的事,都和中原中也所知道的完全吻合。

  千穗的父母……確實是在這種情況下死掉的。

  他們每夜每夜做著被長毛妖怪吃掉的噩夢,精神和身體也日漸疲憊,身心俱乏,就好像真的被那個長毛妖怪逐漸吞噬了一樣。

  但是。

  他從那個女生口中得知了另一個恐怖的事情……

  「我懷疑……我懷疑……就是媽媽吃了爸爸!」

  望月千花的話再次在他腦海裡播放,「爸爸在夢中撥開那個妖怪的毛發,然後發現……發現那個妖怪,居然頂著媽媽的臉!」

  「吃掉爸爸的就是媽媽!現在……現在……又輪到爸爸吃掉奶奶了!再之後被吃掉的就是……!」

  是他們了。

  是千穗, 也可能是千花。

  「叔叔,你怎麼不說話呀?」千穗扯著他的袖子。

  中原中也這才回過神來,「……啊。」

  「噫!好* 冷漠!」

  五歲的千穗搖著他的胳膊,「你是不是生氣啦?你更願意聽我叫哥哥對嗎?」

  所以她到底為什麼會變成五歲的樣子啊!

  而且……五歲的她明顯比十八歲的她更難搞!

  兩人明顯就中了望月千花的計。他們去到那個古怪的地方之後,突然湧起了一處漩渦,把千穗直直地卷了進去。

  中原中也是很不爽的。

  漩渦消失以後,他非常沒有紳士風度地把望月千花和那個命不久矣的老太婆打了一頓,逼迫他們說出救出千穗的方法。

  然後,他就來到了這裡。

  ……

  中原中也心情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千穗,心裡想著明明初次見面她還是個靦腆害羞的小女孩,為什麼現在變得那麼的……阪田銀時。

  天哪。

  什麼時候阪田銀時都變成了一個形容詞。

  「……叫哥哥吧。」

  「哦——」千穗脆生生地答應了,「那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呀?」

  「什麼為什麼?」

  他們現在身處漩渦之中。暗紅發黑的土在他們足下沉睡,天邊裹著一層永夜的黑,遠處似乎有火山的跡像。

  他們正在往火山走。

  「就是——你為什麼要來救我呀?十八歲的我是怎麼樣的呀?漂亮嗎?好看嗎?是不是特別特別特別好看?」

  她看起來真的是很想知道。

  中原中也忍不住勾起了唇,「很漂亮。」

  「就這樣?」千穗很失望。

  「……很漂亮,很好看,特別特別特別好看。」

  千穗略微滿意地點了點頭。

  中也忍不住道:「你就……只想知道這些?」

  五歲的小女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幽幽:「你不懂。」

  「?」

  「聰明智慧是永遠不會變的,像我這樣聰明可愛的小孩,長大了也笨不到哪去,」千穗高傲地仰起頭,「但是女孩子的漂亮是很需要金錢和時間維系的,隨時隨地都要保持美麗非常地不容易呢!」

  中原中也笑了,很順手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許碰!」千穗很不滿意,「碰了千穗大人聰明的腦袋我以後會變得不聰明的!」

  「不會的,」男人這麼說,「十八歲的你就很聰明。」

  五歲的千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已經對中原中也失去了防備心,開始暗自揣測十八歲的自己和這個漂亮哥哥的關系。

  長得不錯,看上去蠻有錢的,而且很有耐心——她叫他「叔叔」都沒有破防,說明性格非常好!

  而且,既然願意冒著生命危險進漩渦救十八歲的她,說明他本身很有實力……也有可能是戀愛腦。

  小千穗偷偷瞄著中原中也的側臉,發現他的側臉也很完美以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怎麼了?」中原中也問。

  怎麼感覺這個小孩……在暗自想一些很古怪的東西。

  千穗小大人一般地嘆了口氣。

  此時中原中也已經牽著她走了很久了。眼前的路途就像太陽一樣遙遠,怎麼走也走不玩。

  中原中也恍然,「是太累了嗎?……我背你?」

  說罷,他就蹲下身,讓她靠在自己背上。

  千穗皺眉,「不要。」

  男人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就聽見背後的女孩子小腿噠噠噠地跑到他身前,主動地摟住他的脖子,隨後滿意地說道:「我要你抱著我。」

  接著,她又不必要地補充了一句:「要是你背我的話,長毛妖怪出現在你後面怎麼辦?那她肯定最先吃掉的就是我了!」

  「如果出現在前面,你還可以保護我——當然,這都是在你遇到困難不會把我丟出去的前提下。」

  她說話的語氣很得意,嘴角暗翹,可愛得緊。中原中也突然想起山洞裡時十八歲的千穗也是這麼和他說的。

  「要是有人從背後開槍怎麼辦!……」

  真是的。

  她怎麼……什麼都沒有變啊。

  中原中也緊緊地抱住那個五歲的小女孩,動作用力得像是怕她會逃走。但很快他又松下力道,生怕她覺得不舒服。

  千穗倒是還好。

  最不舒服的是中原中也。

  他不太習慣抱別人。現在他就像是第一次抱小貓的人一樣,不知道該用什麼力道去接近懷中的生命。那些熱乎乎的扭動的軀體讓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別亂動。」中原中也忍無可忍,「你不舒服嗎?」

  千穗久違地安靜了下來。

  她掙扎了些許,接著又嘆了口氣:「哥哥,其實有些話我是不想說的。」

  「但是不說出來的話我會很好奇,所以我還是要問了。」

  「嗯?」

  「你和十八歲的我……」她緊皺著眉頭,「到底是什麼關系?」

  其實她最開始是問過的。

  中原中也只是紅著臉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又拿「朋友」「認識的人」之類的詞搪塞了她。

  但是,聰明如千穗,怎麼可能會相信呢!

  中原中也果不其然還是先前的那一套措辭,「朋友而已。」

  唉。

  其實不是的。千穗在心裡偷偷想著。

  什麼朋友,能讓他付出生命?

  什麼朋友,能讓他如此在意?

  什麼朋友……

  千穗又嘆了口氣,「中也哥哥,你實話實說吧。你是不是我的馬子?」

  中原中也愣住了。

  ? ? ?

  什麼馬子? ? ?

  不是,她這個年齡居然還知道馬子? ? ?

  見中原中也眉眼驚愕得說不出話,千穗更是嘆了口氣。她其實不是很想把這件事說出來,但她太好奇了。

  最開始她問中原中也工作的時候,中原中也……什麼話也不說。

  就好像自己的工作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他愣了幾秒以後才說的「偵探」。

  唉。

  這年頭,偵探能賺多少錢?

  跟無業游民差不多唄,就跟路上隨便問一個人然後他說自己是「詩人」一樣。

  他們的關系一看就很曖昧,這個自稱「偵探」的無業游民又沒什麼錢,所以……只能是有錢的千穗大人包yang了他!

  千穗大人繼續說:「你怎麼不說話……我知道是真的,但是你也不用這麼害怕我知道。你知道的,這個時代很開放,我不會瞧不起你的。」

  天啊,他反應這麼大,難道他們真的是那種關系嗎?

  唉。

  她這麼聰明這麼可愛,未來肯定會變成很有錢很漂亮的小富婆。像是她這樣又漂亮又有錢的小富婆,包yang一個帥氣的男朋友也不是不可能。

  沒想到以後她還是變成了這樣的人。

  一想到這裡,五歲的小千穗就有些失望。

  這個小男朋友看起來有點害羞……其實她不怎麼喜歡害羞這一款的,她比較直白熱烈很主動的那種男朋友啦!

  中原中也還不知道千穗在想什麼。

  還好他不知道。

  「……我不是!!!」中原中也頭一次那麼咬牙切齒,「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這個小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

  「唉。」千穗憐憫地看著他,「這還用問為什麼嗎?事實……就是這樣啊!」

  什麼事實!她到底懂什麼事實!

  「好吧,」見中原中也姿態不作假,望月千穗又重新思考,「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們是朋友。」

  「朋友之間的喜歡有嗎?」

  「……有的。」

  「可是我這麼好看,你對我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嗎?」千穗皺起了眉,「難道你是男同?」

  她又舒緩了眉眼,「是男同的話那就可以理解了。」

  「我不是!!!」中原中也氣得想翻白眼,「我們只是……呃,很單純的朋友關系。」

  「有多單純?」

  「……」中原中也噎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隨便編了一句,「可能就是,我遇到這些的話,她也會來救我的……」

  可能會吧。

  他也不知道。

  不……他還是希望不會。雖然千穗看上去劍術不錯,阪田銀時那家伙應該把她教得很好——但是,要是她受傷了怎麼辦?

  「哦,那我們的關系就很不單純啊。」

  「為什麼?」中原中也突然發現自己很緊張。

  好像不管是跟哪個千穗——不管是十八歲的千穗還是五歲的千穗,只要是在和她說話,他好像都有點緊張。

  「你還是不懂我,」千穗繼續用憐憫的神情看著他,「我只會對我在乎的人好。如果我來救你的話,說明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哦。」

  「……」

  「所以,中也哥哥,你沒有什麼話想說嗎?」

  「……我覺得,」中原中也回避了,「我們還是先找到出去的方法比較好。」

  千穗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什麼?」

  難道是知道出口? !

  確實,她雖然年紀小,但小孩子確實會很細心,再加上她來的時間又比他早,說不定真的知道些什麼也說不定呢?

  中原中也有些緊張地看著她——雖然對這個女孩的不牢靠他已經有了預備,但他還是准備最後相信一次這個突然變小的孩子。

  現在可是關鍵時刻,說不定呢。

  「我知道了,」她又呢喃了一次,神情若有所思,讓身旁的中原中也怪緊張的,「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

  什麼樣的?

  可惡,快點說啊!現在的時間可是不等人的!

  中原中也認真嚴肅地湊近,就聽女孩用說正事的鄭重語氣這樣說:「你,是我的前男友!」

  ?

  前……前男友! ! !

  中原中也大腦空白了那麼一瞬。

  千穗激動了,「其實我們以前在一起過,後來又和平分手了……所以現在我們還是朋友,但是你因為還是有點喜歡我,所以,所以所以所以……」

  中原中也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指望從她嘴巴裡聽到講究東西的自己,就好像一個傻子。

  但同時,他也深有感觸。

  這就是千穗啊。

  這就是阪田銀時啊。

  這也太阪田銀時了。

  看著中原中也從憤怒到無語再從無語轉釋然,千穗驚訝地捂住了嘴:「你這是什麼反應?」

  ?

  她神色微動,語氣帶著難以置信:「難道……難道是我先甩的你……?」


第71章

  中原中也先前是懷疑過的。

  這個漆黑之境突然出現的小女孩, 也許並不是千穗——說不定她就是那個長毛妖怪所幻化的。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疑慮。

  是的,任誰當著你的面一直說「你放心吧,你這麼保護我我願意給你一次復合的機會」「我突然發現你這個人還挺不錯」「你還是有點帥的,和你復合也不是不行」 ,你都會懷疑她是阪田銀時那邊的人的。

  千穗這時候被他沉默地抱著,昏暗一片的空間靜謐又安寧,唯有五歲小孩嘰嘰喳喳的聲音為這片區域多了一些生氣。

  「那我們是怎麼認識的?你認識我的時候我穿著什麼衣服?是裙子嗎?好看嗎?」

  「……校服, 是裙子, 好看。」

  「太冷漠了, 你這樣在我心裡會扣分的, 我永遠不會給你復合的機會。」

  中原中也抱著她的手都在抖, 「我們不是這種關系。」

  「哦,我不信。」穿著小裙子的她得意地揚起一笑,「你不喜歡我的話為什麼會記得我那時候穿的什麼!承認吧男人!你已經愛上我了!」

  ……到底是誰這麼慣的她!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種小孩!

  五歲的千穗也是一個很愛美的小女孩, 但她身上穿的卻不算很好看。她太瘦弱了,根本撐不起那套堪稱華美的裙子——更別提那套裙子已經有些破舊了。

  這不是她的衣服。

  是她姐姐的。

  中原中也也曾想過千穗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一個從小不受期待的小孩也許總會是沉默孤僻的性子,但她不是。

  她只在最初的時候展現了刺蝟般的鋒利,但在得知那些未來處境後卻大膽地相信了中原中也的話。

  千穗此時正憂心忡忡地看著這個男人。

  天哪。

  他怎麼不說話。

  在她說完「你已經愛上我了」這句話後,中原中也就一直沒有說話。他看上去似乎陷入了某種思考的狀態,但是這都是千穗不知道的。

  千穗五歲的大腦, 劃過了一道念頭。

  他真的, 愛上她了!

  千穗憂心忡忡地說:「你怎麼不理我……我知道我說的話很對,但是你不反駁我的話我還是會有點害羞的。」

  「……千穗。」

  「好吧……不要這麼親昵地叫我名字,其實我前面都是在開玩笑,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份感情。」

  中原中也忍無可忍,「……我們,只是很單純的朋友關系,沒有經歷過那麼多驚心動魄的過去,望月小姐。」

  千穗愣了一下,「也不要叫得那麼鄭重,我會難過的。」

  「……」

  讓你難過真的不好意思了。

  她這時候已經安靜了不少。中原中也發現走得越遠,她的側臉就越憂郁。原先靈動的神情皺成一團,中原中也突然更覺得不自在了。

  是他太凶了嗎?

  ……

  可惡。

  他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要安慰小孩。

  但是……比起讓她露出沉郁憂愁的表情,他更願意聽見這個小孩說些嘰嘰喳喳的歡快的話。

  「……關於未來,你沒有別的事情想知道嗎?」中原中也有些僵硬地開啟了新的話題。

  千穗這時候才對上他的眼睛。

  她此刻還被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抱著,五歲的她眼眸和未來的一樣亮,「未來……」

  「好像也沒什麼想知道的。」

  「……為什麼?」

  他還以為她會很好奇呢。面對未來,總會有人想知道更多東西的。也許沒有人會有例外。

  千穗卻認真道:「知道未來,就沒意思了!」

  「而且我在思考一件很憂郁的事,中原君不要打擾我,我現在很憂郁,是憂郁的千穗。」

  ……

  所以為什麼對他的稱呼已經變成中原君了!

  中原君沉默了一下,問:「所以,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憂郁?」

  她這個小孩子到底在憂郁什麼啊!本來被困是一件那麼嚴肅的事,硬生生被她弄成搞笑戀愛輕喜劇風格了啊!

  「唉。」

  千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讓她這一路上憂郁的,就是一個大膽的猜想。

  其實她一直都是一個聰明的小女孩。雖然家裡人不太喜歡她,出去玩也不會帶她,講故事哄小孩睡覺的時候也只會哄姐姐,但她知道的還是很多。

  比如說,她就知道很多男女關系的事情——從電視劇裡。

  在這個方便便利的時代,如果你每天的休閑娛樂是看狗血電視劇的話,即使你和千穗一樣只有五歲,你也會懂很多的。

  千穗就懂得很多。

  她的語氣憂心忡忡的,「剛剛你是說……校服對嗎?」

  「嗯?」

  千穗加急了語氣:「十八歲的我穿著高中校服,可是你都這麼大了!你都工作了!居然還和一個高中生在一起!」

  中原中也的臉色突然變了。

  「這也太……」

  他突然特別羞愧。雖然他沒有和她說的那樣和一個高中生在一起,但他難道真的沒有對她抱有別的心思嗎。

  他敢捫心自問嗎?

  「我也太有實力了。」

  ……

  ?

  可惡。

  他沒辦法控制住自己臉上復雜的表情,最後,千言萬語只彙成干巴巴的一句:「你知道火山那邊,是什麼嗎?」

  她肯定不知道。

  中原中也對她是沒有抱有什麼期待的,但意外的是,五歲的千穗居然真的有所知曉,「那邊是電視機!」

  「啊?」

  「因為,這裡的東西都是我幻想裡的東西呀,」千穗興致勃勃地這樣說道,「我一直在想,爸爸媽媽出去玩的時候,我都是在這樣漆黑的地方看著電視機,難道不是嗎?」

  「不開燈也沒有人管,所以亮著的電視屏幕就像漆黑空間裡的火山一樣。這裡每個角落,每塊土地,每個無聲的瞬間,我都很喜歡。」

  「我也很喜歡你,在我的構想裡,也總該有一個帥氣的男主角像電視劇裡說的那樣突然來找我的,」她說,「然後和我一樣——」

  「永永遠遠——永永遠遠地沉睡在這裡——」

  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早已變調,不復孩童般稚嫩的純真。那道堪稱詛咒的沙啞聲音預示著中原中也即將面臨的命運,他看見那個女孩的瞳孔豎了起來,驟然生長的尖牙毫不顧及地咬住他的鎖骨。

  「和我永遠在一起,好嗎?」

  她的聲音再一次恢復了童真。

  中原中也只看見一片鮮血。

  不知道是誰的血。

  *

  千穗的離開並沒有給幾人帶來多少嚴重的影響。因為他們都知道她會回來的,等待一個會回來的人根本不算是一種等待。

  不過,一個人毫無征兆地離開,總歸是會讓人有些掛念的。

  「真是的,」阪田銀時不無抱怨地說,「穗穗怎麼突然就走了?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哦,和你們說了……應該是,怎麼不和我說啊?我才是班主任吧!」

  「你是想念她了嗎銀醬?」神樂嘆了口氣,語氣成熟,「這可不行啊,我們早晚有一天是要離開這個世界也離開她的,只是這幾天的短暫離開你就受不了了嗎?少年,你還是需要成長啊阿魯。」

  「……什麼時候輪到你這麼對我說話了你這混蛋小鬼!」阪田銀時嘆了口氣,「只是她一個人,也不知道有沒有錢回家啊。」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正在吃醋昆布的神樂,奇怪道:「怪了,你又是哪來的錢買醋昆布?」

  神樂把醋昆布咽了下去,睜著一雙大眼睛單純地說:「就是那天BOSS給的去超市采購的錢啊 銀醬你難道已經花完了嗎? 」

  阪田銀時沉默了。

  是的,銀醬他已經花完了。

  「順帶一提,」神樂繼續說,「穗穗出門應該也是用BOSS的錢……我們真是太聰明了阿魯。」

  志村新八忍無可忍:「什麼你們真是太聰明了啊?!根本就是白蘭先生太好了才對吧!而且,你們居然已經這麼快就叫上BOSS了嗎?這樣不太好吧!怎麼說他也是……」

  他的話就在這裡戛然而止。

  她們三人對視一眼,都心照不宣地將此事避開不談。白蘭這個人太過危險,他們不能在公開場合輕易提及。

  不錯,正是公開場合。

  此刻他們身處橫濱教研組討論大會的現場,阪田銀時手裡拿著那份由望月千穗和土方十四郎共同撰寫的演講稿,顫顫發抖。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

  為什麼這份重要的工作,要由他這個才來這個異世界不到一年的人來做啊!

  這個學校是真的沒人了嗎?日本教育真的沒救了嗎?什麼艾斯愛慕激進派教育家的名頭別這麼隨便地按在別人頭上行嗎!

  上場在即,阪田銀時強迫自己舒了一口氣。

  沒事的。

  不過……

  望著這份稿紙印著可愛圖案的清秀字跡,他再一次想起了那個一直跟在他後面的女孩。

  神樂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不管怎麼樣,他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要和這個世界的人分別的。

  到那時候……

  *

  「你就一句話也不想對我說麼,南朝?」

  明阪南朝依然是先前那副空洞的樣子,無力地倚靠在角落。她和白蘭待在一起以後,身體就逐漸變好了,甚至連霉運也減少了許多。

  但她的狀態卻不見好。

  最開始以為白蘭於她是上帝的饋贈,但很長時間以後才發現並不是這樣的。白蘭說的沒錯,他們的關系並不是他離不開他而是她離不開他,一離開他她就沒辦法活下去了。字面意義上的活不下去。

  車禍、溺水、搶劫……

  整個世界都在逼她去死。

  那麼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白蘭於她而言倒真像是守護神一般的存在了。唯獨守護著她的神,她從前的夢寐以求,如今的避之不及。

  「還是不說話麼?」他語氣有些嘆息,「是你把阪田老師引過來的吧,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把他帶到我們的家裡,求他發現那個秘密……」

  「可是你看——」他的身子離她越來越近,「他發現了嗎?」

  她的秘密。

  他們的秘密。

  明阪南朝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她只知道她已經盡力去做了。那些她覺得很顯眼的線索也許並不顯眼,對於阪田銀時來說她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而已。

  莫名其妙地對他有瘋狂的敬慕,莫名其妙地把他當作精神支柱來熱愛。其實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但是沒有人理解……不。

  也許那個理由也很莫名其妙吧。

  可能她真的是個莫名其妙的人也說不定。

  下顎突然被冰涼的觸感往上抬,明阪南朝下意識對上白蘭·傑索笑眯眯的視線,聽他用溫柔但又夾著碎細鋒利的語氣說:「我說過,讓你說話了吧。」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很想低下頭不去看他,卻被逼迫著直視那個男人幽深的紫色眼眸,「我真的受傷了。你知道的,我很倒霉,而且剛出院,跑步跑暈過去也並不奇怪。」

  「是嗎?」

  「就是這樣。」

  她的聲音很沙啞,像是好幾天沒有說話沒有喝水一樣。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她一直不肯讓自己進食。

  這時候氣氛再次變得安寧,好像方才的冷冽不曾發生過一樣。白蘭·傑索看著她與從前迥然不同的穿著打扮,內心一種創造藝術品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沒有他是活不下去的。恰巧,她於他也有大用處。

  快了。

  已經快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白蘭把先前的那些不愉拋在腦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眼間的笑意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憐憫:

  「今天是阪田老師去參加教研會的日子,真是值得期待啊。」

  她乖巧地接話:「阪田老師一定會贏的。」

  「你真的很相信他呢,」白蘭說,「不過我也和你一樣,對他抱有同樣的期待。今晚不算什麼,一個月後在東京舉辦的研討會才是我們真正該期待的,你說是嗎,南朝?」

  明阪南朝瞪大了眼:「你要做什麼?!」

  「哦?我要做什麼……?」他復述了一遍,饒有興致道,「你覺得我要做什麼呢?」

  不等女孩回答,他就興致盎然地說:「說起來,南朝知道麼?千穗已經回家了哦。」

  他的眼眸像一眼望不過去盡頭的深遠的潭水,沒有人能從他的眼底逃出來。明阪南朝在這一刻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了這一點,所有的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

  阪田銀時不可能沒有發覺,她的信號已經傳遞下去了,新世界的號角聲終究會被舊日的灰暗希望打斷。

  但是……

  她沒辦法看到更多來源於自己的錯誤了。

  「聽說家裡有什麼妖怪作祟呢——真是可憐啊,不知道她這一行會不會被妖怪也盯上呢?」

  「……你是故意的!你想讓他們死!」明阪南朝難以置信道,「她根本就沒有傷害過你,她只是一個學生。阪田老師不會放過你的!如果他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了……」

  他抬著那個女孩的下顎,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眼眸深處卻冷淡得嚇人,「如果他知道了,會怎麼樣呢?」

  下巴被捏得好疼,但南朝想,她的表情一定勇敢得可怕。她這一生都從未如此勇敢過。

  她頭一次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那個男人,直視她從前不敢去看不敢去想的那個人。

  「望月不會死的。」她死死地盯著那個人,「因為我會——」

  「你會什麼?」

  「我會……許願……我會用我的生命做交換,向我的能力……不,准確來說,是我的異能力,」明阪南朝看著他,想從這個一直運籌帷幄的男人眼中看出些許不一樣的色彩,但遺憾的是她一直沒有看見,「只要我許願,她就可以得救。」

  白蘭·傑索仍然用那副看人偶的目光看著她。

  「……只要我許願,那麼一切都可以成真。雖然代價是拿我的幸運值來換,但這沒什麼不好,對不對?」見白蘭一點也不受約束,她反而有些慌張了。

  為什麼。

  為什麼。

  他想方設法隱瞞的事情被她發覺了,為什麼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房間裡昏暗得像是一點陽光也照不進來,這裡的暗度也許並不比中原中也所經歷的淺,就連恐懼與絕望也不比那兒來得少。明阪南朝再一次意識到這個男人早就預料到了一切,就連她的發覺也預料到了。

  不。

  也許,就是他刻意引導她發現的。

  「可憐。」

  「太可憐了,」白蘭·傑索這麼說著,神色卻一絲憐憫也不帶,似乎只是在看待自己的玩物,「現在才發現,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他深邃的紫眸裡帶著些微不可查的嘲弄,唇角勾勒著的那一抹微笑讓他看起來溫和又得體,與凌亂狼狽的女孩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你以為……你的異能力還能奏效嗎?」

  「再怎麼許願,你的願望也不會實現了。先前的願望只會讓你越來越倒霉,但堆積下來,只會把你引向——死亡。」

  「你的願望怎麼會再實現呢?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早該死成百上千次了,」他嘆了口氣,「而且,這時候你還在裝什麼善良呢,南朝?」

  明阪南朝愕然地看著他。但無奈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白蘭在這件事上不會撒謊。千穗可能回不來了,她再怎麼許願千穗也可能回不來了。她再一次害死了她。

  那一日的記憶在她的心頭滾燙。

  千穗,那個總是在班級裡安靜看書的女孩,那個即使穿著校服但還是渾身上下都把自己塗滿了「精致」的她不認識的女孩,在那一天,縮在角落裡,滾燙的煙頭毫不猶豫地點在她剛買的發卡上。

  那時候她已經不夠精致了,但她還是很安靜,安靜得仿佛她還是那個在座位上看書的女孩一樣。

  明阪南朝攥著拳頭,指尖自戕般地隱入掌心對血肉。在她的眼前,白蘭·傑索依然笑吟吟得看著她。

  南朝突然想,千穗當時也是用這個角度看著她的。和她一樣,倚靠在牆角裡。

  「最開始傷害她的人——」

  「不就是你嗎?」


第72章

  千穗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旁坐著中原中也。他好像一直都待在她的身旁,沒有離去。

  在察覺到對方朝她看來的時候,千穗又立刻閉上了眼。輕顫的睫毛讓她像是在經歷一場不太美妙的夢境。

  事實上, 她認為自己前些天的遭遇確實不太美妙。

  ……丟死人了。

  她必須要承認自己做了一件很丟臉的事。五歲的她對中原中也說的那些話,她歷歷在目——沒錯,千穗完全有在那時的記憶,甚至也知道後續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只困在她家族裡以血肉為食的妖怪,一直一直附著在千穗的身上,在中原中也最無防備的時候驟然現身,想打他個措手不及。

  中原中也費盡千辛萬苦想要找到的妖怪, 其實就掩藏在他的身邊。

  但, 它失敗了。

  中原中也展現了驚奇的武力——一想起這些,千穗就皺起了眉。這個普普通通的偵探究竟以前是做什麼的,怎麼會有這樣強的體術?

  可是……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他曾經從事過什麼工作,不管他是為了什麼……他都在那樣的時刻,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救她。

  「醒了?」

  看著她眼眸輕顫,中原中也沒發覺自己在心中泛起了欣喜。這兩天陰沉的心情總算有了舒緩——好在她沒事。

  那一天,五歲的千穗突然變成了妖怪的模樣。他懷中那個上一秒還在笑著的小孩陡然露出了可怖的面貌,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但他的反應力很快,幾乎是立刻就將那只妖怪甩開,並且在一頓暴揍下得到了一些來自妖怪世界的信息。

  「世界要毀滅了,」那只妖怪凄凄慘慘地倒在了地上,血流不止,中原中也從它身上看不到任何千穗的樣子,「我們的世界,到處都流淌著世界的碎片。」

  「碎片是什麼?」

  「是……世界本源的能量,」妖怪說,「能量分散到其他的角落,所以才有了天氣紊亂這些事情的發生。你們去衝繩看的那場雪,就是世界零散的本源在作祟。」

  妖怪的眸中透過一絲陰狠,「那個小人把所有人都害了!那個許願的小人!真是愚蠢至極!世界意識最終敗給了自己的規則!愚蠢!」

  他狠狠地罵著那個「許願的小人」,似乎就是她害得這個世界被顛覆。中原中也意識到這個消息並*不一般,便追問: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許願?」

  妖怪抬起頭,直視著他的雙目。

  他無疑是一個人類。

  ……不,某種意義上,他並不是人類。但妖怪並不在意這個,對他來說,只要不是有妖離的人類,就和他沒什麼關系。

  但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自從那個許願的人害得世界毀滅,本源就七零八落地到處散開,整個世界沒有一處不受影響的。天氣紊亂、地表塌陷……各種想不到的自然災害和人為禍事層出不窮,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就連普通人類都能傷害到妖怪。

  脖子被那個普通人類狠狠地掐著,長毛妖怪意識到自己真的會死在這個男人手上,便艱難道:

  「我也……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咳咳,我是聽別的大人說的。」

  「你知道的,人類那邊也有各式各樣的超能力。像是異能力、火焰……這些都是你們人類廣而周知的特異功能。妖怪靠妖力生存,人類之中也有人有這樣的特異能力來保護自己,這是自然法則所給予的。」

  「我聽大人說……有個人的能力是夢想成真……她許的所有願望都能實現,接著,她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妖怪的話到了這裡就戛然而止。中原中也發現他的目光充滿了憤恨,似乎一切的發生都和這個許願的人有關。

  「他許了什麼願?世界毀滅?」

  妖怪嫌惡地閉上了眼,「沒有人知道。但這重要嗎?一定是個被自己的欲望折磨的醜惡人類……所有人都遭了殃。」

  如果不是這個願望,世界也不會毀滅。要不是他,他也不會在這裡被一個普通人類吊著打。

  「還有別的麼?」

  「沒……沒有了……」

  很好。

  既然對方的作用就到此為止了,那有一件事,中原中也就不得不問了。

  他眯著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妖怪:「你,有她的記憶?」

  他剛剛說話的時候,偶然透露出自己有千穗的記憶的事情了吧? ……可惡,這麼一想,就感覺好不爽。

  察覺到男人極有殺意,妖怪立刻跪下了身子,眼眸圓溜溜地滾動著,「不要殺了我,先生……我……我可以告訴你她的任何事!」

  「你喜歡她對吧?她……她……我可以告訴你,她也……」

  脖子又被勒住了。

  一雙冷冽的藍眸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他,手下力道也絕不留情,「我沒說我想知道。」

  「現在,最好閉上你的嘴巴。」

  ……

  那日的回憶就到此結束了。中原中也坐在床邊,看著那個似乎快醒了的女孩,心裡松了一口氣。好在她醒了,好在她沒事,不然……

  「……千穗?」

  千穗緊緊地閉著眼睛。

  ——天啊,她已經沒辦法面對這個人了!

  她真的很尷尬。

  她有在那個空間裡的全部記憶。不僅是五歲的千穗和他說的那些話,還有那個長毛妖怪對他說的那些話……18歲的千穗全部都知道。

  千穗不敢再睜開眼睛了。

  一睜開眼,一對上他那雙幽藍的眼眸,她就會忍不住想起五歲的自己對他口嗨時說的那些虎狼之詞。什麼「前男友」「馬子」「男朋友」……天哪,她都說了什麼危險的話啊。

  還有,那個妖怪。

  那個妖怪要說她秘密的時候,中原中也還拒絕了。

  他!拒!絕!了!

  千穗心裡有一種淡淡的滿足感,但也頗有些遺憾。

  他果然……是喜歡她吧!

  絕對吧!

  不然他怎麼可能會衝過來救她!不然他怎麼會一直任由五歲的她開玩笑!不然他怎麼會這麼尊重她的記憶!

  「……你是醒了吧?」

  中原中也看著女孩抿著唇的側臉,忍不住道。

  千穗捂住了臉。

  她把臉蒙在掌心,失真的聲音透過手心傳到他耳畔,「不要看我!」

  中原中也有些緊張,「你怎麼了?」

  「別看我別看我!轉過去!」

  他著急地握住她的手腕,眼眸中透露著些許關切,「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他的動作很快。

  望月千穗望著自己被他握住的那截手腕微微愣神,溫熱的觸感讓她想起被他抱在懷中的那段記憶,「……沒,沒什麼。 」

  她的聲音細弱到微不可察,中原中也沒聽清,皺著眉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什麼?為什麼不能看你?你怎麼了?」

  不會是有事吧?

  可惡。

  不該相信那只妖怪的,那個可惡的妖怪……

  「……沒什麼。」她的手腕還被他緊緊握著,千穗不自在地騙過了頭,極小聲道,「我……被別人一直看著我會害羞的,你別看我。」

  ……

  中原中也愣住了。

  他瞪圓了眼睛,嘴唇微微翕動著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千穗猜他可能很想吐槽。

  但他忍住了。

  中原中也後知後覺地放開她的手腕,與她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最後轉過身道:「我帶你回學校,走吧。」

  *

  銀魂學園。

  「那個……中也君……」

  在中原中也把她送回學校門口的時候,千穗叫住了他。

  她突然發現自己對他的稱呼換了很多次,但好像每一次,他都沒有別的反應。他好像只會對「中島」這個詞有反應。

  所以……原來他更喜歡被叫做中島嗎?

  千穗若有所思。

  「怎麼了?」

  被叫住的中原中也不自然地轉過身,和那個穿著校服的女生不近不遠地對視著。

  一男一女在這麼站在校門口。一個人穿著校服,一個人穿著西裝。黃昏就這樣毫不顧忌地灑在他們的臉上,把整個世界都染成黃油的顏色,染成童話故事的顏色。

  但這個世界可不是童話故事。

  地面上有他們的影子。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她的校服裙也很長。她就這麼隨意地站在門口,一身青春爛漫的校服就悄無聲息地融進了同樣青春爛漫的環境,她的影子她的裙擺就和她的未來一樣漫長。

  他注意到這一點後,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藍色的眼眸中帶著些許散漫和輕蔑,他說不清這種輕蔑是不是對著自己的。

  「我……」千穗猶豫地站在門口,話語壓在嗓子眼裡說不上來。

  最後,她又鼓起勇氣道:「你是不是……」

  喜歡我。

  你是不是喜歡我你是不是喜歡我你是不是喜歡我。這些字在她的咽喉裡被反復斟酌好幾十遍好幾萬遍,最後磨到她的咽喉都開始發麻——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怎麼了?」

  好冷漠。

  千穗愣愣地看著那個眼眸沒有絲毫神采的人。他好像面對她的時候總是很冷漠,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總是默默地保護她。

  也許,他就是這樣的人也說不准?

  她的心亂成一團,但她小跑到那個人的身前,迎著對方錯愕的視線,小聲道:「你有沒有女朋友?」

  她說的夠明顯了吧!

  「……為什麼問這個?」對方的神色明顯變得不自在了。千穗看著他通紅的耳垂,感覺自己的臉這時候一定也和他一樣紅。

  中原中也確實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或者說他知道,但又不敢相信心目中浮現的那一個答案。

  她到底……

  「我不會有,」他冷硬地說,「抱歉,我還有工作,要先走了。」

  「……」

  千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頭。她突然有一種故事就這麼陡然結束的錯覺。但是她實在不希望得到一個這樣的結局。

  千穗一直盯著他的背影,在心裡猜測著哪一刻他會轉過身和她對上視線。她數了二十秒,每一個數字都被她念得很慢,這二十秒裡她一直沒有眨眼,只為了在未來的某一刻和他四目相對。

  但是沒有。

  一直也沒有。

  沒有告別,沒有回應,沒有轉過身。沒有千穗理想的男女主在小說結尾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驚慌失措,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把眼神放到哪裡去。這樣的場景好像只在她的幻想裡。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到底喜不喜歡她?如果不喜歡她的話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呢?

  要是喜歡的話為什麼不能直接說出來呢?為什麼非要一副很冷漠很事不關己的樣子呢?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永遠都保持著這幅樣子,為什麼要在背後偷偷對她好呢?他是斯內普嗎?就算他是斯內普她也不是哈利波特啊。

  這些事情在她心思深處發酵。千穗心裡湧起了一股委屈。心裡酸酸澀澀的,她想,面包發酵的時候也一定是這樣酸酸澀澀的——不,面包只有過期的時候才是酸澀的,那她的面包過期了嗎?或者說,那個人對她的思緒過期了嗎?

  千穗咬著唇,轉過了身,直直地走進了那個她闊別幾日的熟悉的學校。

  就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不遠處的時候,她所哭鬧的那個人突然轉過身,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逐漸遠去,消彌在校園的花叢深處。

  那個人有著她心裡所想的大海的眼睛,那個人是中原中也。

  小說中的男女主沒有在最後一刻對上視線,但他們都看著對方的背影默默離開了。


第73章

  今天的千穗, 是憂郁的千穗。

  雖然回到了學校,雖然可以見到自己好久沒見到的銀時老師,但她還是表現得很憂郁。

  「千穗,你回來了?」谷崎直美打了個招呼, 「回家的感覺怎麼樣?」

  千穗抬眸,憂郁地看著眼前的女生。

  「啊,穗穗!」神樂轉過頭,「你的計劃成功了!銀醬真的問你去哪裡了阿魯。」

  沒錯, 她的計劃。

  她之所以沒告訴銀時老師她回家了,是因為……她想讓銀時自己想起她,然後發現她在他心裡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既然阪田銀時主動問起了她的去向,那她的計劃就成功了!

  她本該是很滿意很開心的。

  但這時的她, 卻依然朝神樂她們投去了憂郁的目光,並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怎麼了,千穗?」志村新八忍不住了, 「你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回家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嗎?」

  千穗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投去憂郁的目光。

  夠了!不要再憂郁了好嗎!我們這裡是銀魂片場又不是什麼《望月千穗的憂郁》!拜托你在別人說話的時候好好回答一下好嗎?不然我們的劇情都進行不下去了好嗎!

  千穗重重地嘆了口氣。

  谷崎直美一針見血, 「是因為昨晚校門口那個男生嗎?我看到你們走在一起。」

  「誒?男生!望月,你們是什麼關系!」

  ……

  突然出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漫畫家野崎梅太郎。他一聽這話題有戀愛色彩, 便馬不停蹄地拿起筆記本跑到了他們桌前, 立刻記錄了起來。

  「男生……是中島吧?」神樂說。

  「啊啊,原來是中島先生啊,」志村新八皺著的眉舒緩了下來, 「你們發生什麼了嗎?不過……他怎麼會帶著你回學校?」

  憂郁的千穗收回了自己憂郁的目光,口吻憂郁地說:「我回家的時候, 發現他正好在我家裡。回學校的時候,他就順便送我回來了。」

  「哦哦!真是非常巧呢阿魯。」

  谷崎直美眉頭一挑,發現事情並不簡單,「呃,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會突然出現在你家裡呢?你們有親戚關系嗎?」

  「可能真的是靈魂的指引吧,」少女漫畫家野崎梅太郎一臉「磕到了」的表情,「漫畫家想畫的就是這種充滿偶然的戀愛輕喜劇啊。」

  「是啊是啊。」神樂說。

  「……什麼'是啊是啊'啊!別把這麼有槽點的話這麼輕易地一筆帶過了啊!而且到底什麼叫作正好在你家?什麼靈魂的指引?拜托你們冷靜一點好嗎!」

  「新吧唧,你也知道中島對千穗的心思吧。我們雖然都說是正好,但是,肯定是中島為了接近千穗故意設置的巧合啊。」

  「哦哦哦!'所謂的巧合都是我刻意設置的陷阱'嗎?……好浪漫,我記住了。」野崎梅太郎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可以再多說一點嗎?」

  谷崎直美的手,微微顫抖。

  她很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要怎麼說。

  作為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她自認為知道得比他們多一些,而且也理應在這種時候告訴千穗……她在和一個多麼可怕的男人交往。

  沒錯,交往。

  昨天傍晚在校門口,谷崎潤一郎偶然來接她一起回家。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個無比可怕的場景。

  port 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居然在和她柔弱活潑的女同學拉拉扯扯。他們兩個都瞪圓了眼睛,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能平靜。

  可惡……中原中也那個人渣!

  居然對一個高三女生做出了這種事情!

  真是罪大惡極!

  志村新八敏銳地察覺到了谷崎直美的猶豫,他細心地說:「谷崎同學,你怎麼了嗎?」

  「沒什麼……」谷崎直美反復在心裡斟酌著措辭,「千穗和那個'中島'先生是什麼關系呀?看起來很曖昧的樣子呢!」

  她的語氣並不生澀,似乎只是單純在八卦朋友經歷的學生。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裡有多糾結。

  這個人……居然……

  居然還騙千穗他姓「中島」!

  千穗的目光依然很憂郁,她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想講話。神樂在千穗點頭以後,一邊吃醋昆布一邊解釋道:「那個中島,好像在追千穗。」

  「當時為了追千穗,他特意拋下工作,請我們去吃飯……哦,我們去醫院看明阪的時候,他還特地追到了醫院。」

  「千穗走到哪裡他就追到哪裡!」神樂心裡一想,發現確實是這麼一回事,「感覺有千穗的地方就能看見他!對了,我們去衝繩旅游的時候,他也在,他跟著千穗到處跑!」

  天啊。

  看上去真的喜歡死千穗了。

  雖然當事人千穗聽著有點害羞,野崎梅太郎磕得很開心,但是谷崎直美聽得很顫抖。

  她抓住了關鍵詞,「哦?工作?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天哪。

  「我記得好像是偵探吧。」這是志村新八。

  「哦哦哦!偵探先生和隔壁的高三女生……聽起來很有意思呢!」這是野崎梅太郎。

  「是啊是偵探。」這是神樂。

  ……

  有一個人握緊了拳頭。這個人是谷崎直美。

  這個可惡的Mafia……

  化名了不說,居然還稱呼自己為「偵探」? !拿這個職業和這個名字去勾搭無知的女學生,真是惡心死了!

  「啊啊,居然是偵探嗎?」谷崎直美強顏歡笑,「千穗已經和他在一起了嗎?」

  千穗,終於開口了。

  她的目光仍然滿是憂郁,「我告白了很多次,但他都拒絕了。」

  正在磕CP的野崎梅太郎愣住了,他記錄的筆無聲滑落。

  神樂三人也愣住了,他們對這件事感到十分難以置信。

  「啊??真的假的!」

  千穗冷靜,「真的。」

  「怎麼會!那他請我們吃的那些飯算什麼?那他大老遠跑到你家和你見面算什麼?那他給銀醬買的草莓巴菲給我買的醋昆布給新吧唧買的煎雞蛋算什麼?」

  「算他有錢吧。」

  野崎梅太郎也難以理解,「難道……難道他是某個漫畫的男主角,作者為了不讓他們中途在一起所以一直阻礙他答應你的告白。等到完結了你們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喂!這種話不要這麼隨便地說出來好不好?都說了還不在一起是因為千穗是學生,中島覺得自己不能下手啊!」

  「喂!誰讓你們當眾就把本文的思路說出來的!不許說了,我們重新來過!」

  幾人都嘆了一口氣,安慰著千穗:「沒事的穗穗,我覺得他還是喜歡你。他可能……他可能……」

  千穗冷漠地接話:「他可能?」

  見多識廣的歌舞伎町女王大人嚴肅道:「他可能就是喜歡給人當舔狗呢?就是跟燭姲一樣,是鐵血m,只喜歡給別人當舔狗。」

  「……你是不是說了很危險的事情啊神樂醬??拜托你收回這句話。」

  雖然這段話只是同學們的插科打諢,但千穗還是感覺自己好過了很多。

  但是現場有一個人,並沒有感覺自己有好很多。

  那個人是谷崎直美。

  中原中也和望月千穗的故事在她心裡反復浮現,谷崎直美的腦海裡突然騰升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隱藏身份姓名,只為她花錢,用非法手段監控她跟蹤她(指突然出現在她家),各方面都很好但又遲遲不確定戀愛關系……

  可惡。

  這個男人……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他到底是想發展什麼baoyang的危險關系啊!

  *

  在朋友的安慰下,千穗感覺自己好過了很多。但是回家之後,她一個人待在空洞的大房子裡,還是感到有些悲傷。

  大好青春一定要做一些轟轟烈烈的事。千穗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所以,憂郁的她大晚上來到了一家24小時營業咖啡廳,憂郁地待了一整晚,並且憂郁地喝了三杯咖啡。

  天已泛起魚肚白。憂郁的千穗握著第四杯咖啡,望著蒙白的天久久不能寧靜。

  她打開電腦,開始和自己的朋友們添油加醋地吐槽。

  [穗穗]:(發了一堆)

  [穗穗]:(發了一堆)

  [穗穗] :事情就是這樣……我真的很難受,我沒想到一個一直在曖昧的人會這樣拒絕我的告白。

  [穗穗] :我真的很難過,我已經喝了一晚上的咖啡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拒絕我。 (附圖)

  [是繃帶君哦]:啊啊啊,看完了。感覺這個人真的是一個超級爛的人呢,這個世界都找不出一個比他更爛的人了呢。

  [是繃帶君哦]:感覺再有的話,就是龍醬說的那個上司了!兩個人都是特別爛的人啊。

  [青蛙王子]:……你的意思是說,他不斷地對你好,不斷地對你身邊的人好,不斷地給你和你身邊的人花錢,不斷地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你出現的地方,但是他就是不答應你的告白?

  [穗穗]:對

  [穗穗]:qwq夠了沒有人心疼我嗎,我真的很生氣,每次主動都沒有好結果。但是被拒絕以後,他又會突然對我好

  [龍神降臨]:……難評

  [青蛙王子]:me沒有談過戀愛也不是很懂這種事,這時候時候還是談過戀愛的女友君來分享一下經驗比較好?

  [青蛙王子] :那麼,手動召喚女友君

  [龍神降臨] :其實我也談過戀愛……但是怎麼說呢,我感覺他對你的態度有點……像是在耍你

  [穗穗]:? ? ?

  [我的女友最好]:我來了!啊,穗穗居然?等一下?穗穗? ? ? ?你去衝繩了?

  [穗穗]:嗯。

  [我的女友最好]:……穗穗……我們好像不經意在那個地方見過面,還一起說過話

  [穗穗]:? ? ?

  [青蛙王子] :啊?這是什麼面基現場嗎

  [是繃帶君哦] :誒? !你們居然已經背著我們面基了!

  千穗很震驚。

  可惡……沒想到她居然在這種時候暴露身份了!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網友關系!

  而且……而且她可是在群聊裡說自己是大學生啊!

  即使再怎麼不想揭露身份,有些事情還是會不可避免地發生的。在和女友君聊天過後,她驚奇地發現這個深藏不露的女友君居然是那天的廣瀨康一。

  而他的群馬甲之所以一直換,是因為……

  他的女朋友有超強的占有欲,要求他在每一個地方都必須展露出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實。

  不僅如此,他的社交網名甚至是頭像都是她女朋友的手筆。

  可惡。

  千穗把咖啡重重地往桌上一砸,眼裡滿是憤怒。

  可惡的女友君!居然這麼不經意地讓她吃了一口狗糧!不知道她剛剛經歷戀情失敗嗎?太過分了!

  不過……聊天室的大家,起得都好早啊。

  千穗此時已有些困了,眼皮都泛著困頓,大腦卻偏偏格外清醒。就在她准備回家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略微凌亂的黑色短發,漂亮的像玻璃球一般的鳶色眼眸,以及——總是噙著淺淺笑意的唇角。

  千穗詫異地抬眸,略過他修長得體的棕色風衣,正欲發問,卻被那個人搶先開口:

  「噓。」

  他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千穗不認識這個人。但她卻覺得這個人似乎和她在某一刻見過,也許他們有過一面之緣——但她已經忘記了。

  他坐到了千穗對面,一派與她格外熟稔的模樣。可他動作輕柔,舉止斯文,讓千穗說不出任何拒絕的念頭。

  盡管,她直覺這個人格外深不可測。

  男人在坐下以後,略帶歉意地望著她,極輕聲道:「這位美麗的小姐,雖然這樣有些唐突,但我還是想提醒你——」

  「你好像被人跟蹤了。」

  千穗皺起了眉:「……多謝。不過,那個人在哪裡?」

  到底誰會跟蹤她?

  而且,她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經歷過殺手教育的。不至於連有人跟蹤她也沒有感覺到。

  太宰治——沒錯,這個突然出現的鳶眸男人正是我們的太宰治——朝著一個方向投去隱晦的目光。千穗順著視線看去,正好在遠處發現了……

  一個熟悉的背影。

  微翹的赭色發尾,熨帖的黑色西裝。

  這個人是……

  千穗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他的話,那她沒有察覺好像就有解釋了。從最近的經歷來看,中原中也的實力確實深不可測,只是跟蹤的話對他確實是小菜一碟。

  太宰治自然把女孩的反應收進眼底,「抱歉……好像是我多管閑事了,難道你們認識?」

  「我還想著,如果對方真是壞人的話,一個成年男性坐在你身邊或許會對你有些幫助——」他的聲音飽含歉意。

  千穗聽了他的解釋,也感慨良多。

  果然,人不可貌相。

  這個人也許是個好人也說不定啊!聽聽他充滿歉意的語氣,看看他充滿真誠的眼神,他絕對是想幫助一個可憐的學生妹啊!

  不過,中原中也為什麼會跟蹤她?這一點倒是很奇怪。會不會是這個男人看錯了?

  但是一個陌生人,應該沒必要騙她才對。

  千穗有些害羞地問:「沒事的,先生。非常感謝您的好心。」

  人一旦有了想知道的事,說話都變得文縐縐了起來。

  「那個……我還是想問,」她很不好意思,「為什麼您會覺得他在跟蹤我啊?」

  太宰治淺淺地笑了。上鉤了。他想。

  「嗯……因為,剛剛那位先生一直在玻璃背後看著你,看了好久了。不過,也許只是想來要小姐聯絡方式的膽小的搭訕者也說不定,興許是我想多了。」

  天哪。

  太有禮貌了。

  千穗對這個人突然騰升了很多好感。畢竟沒有一個人會討厭在言語中隱隱誇贊自己的人。更別說這是一個外形上佳的人。

  而且……

  對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千穗突然想起了神樂昨天說的事情。她是說,中原中也總在她出現的地方出現……對吧?

  仔細一想,這句話確實是真的。她在池塘邊的時候,在衝繩旅行的時候,還有,在家的時候!

  ! ! !

  千穗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純粹的巧合。既然世界上的一切巧合都有可能是某個人的故意為之,那她和他的那些巧合難道真的是……

  真的是,中原中也的故意為之。

  那他真的……真的在跟蹤自己!

  千穗瞳孔地震。

  太宰治看著女孩震驚的神情,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的計劃成功了。

  說是計劃,其實也不算。他只是很想給自己的老朋友中原中也一個驚喜而已。

  一個正常女生知道有人在跟蹤自己會是什麼反應?

  害怕、恐怖、感到惡心。

  既然在中也那裡,她是那麼特殊的存在,那麼——被這麼特殊的人討厭,一定會讓他氣得牙癢癢吧。

  此刻的太宰治仍然面帶擔憂,看上去像是一個普通路過的好心人。不過,他在不經意看到桌上那幾瓶空咖啡瓶的時候,還是適時地展露出了些許驚訝的色彩。

  「你是……你不會是……?」

  千穗好不容易才從震驚的情緒裡緩回來,就聽那個好心人用訝異的聲音道:「穗穗?」

  ……?

  怎麼現在誰都知道她的身份!

  正當千穗想否認時,太宰治就立刻驚喜道:「穗穗,我就是繃帶君哦!沒想到我們在這裡見面了呢!」

  「看到這些瓶瓶罐罐我就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你剛剛在群裡發的圖嗎。」

  聽他這麼一說,千穗也想起來了。

  確實,她確實在群裡發過這些咖啡的照片。

  她又有些尷尬,又有些驚喜道:「原來……原來是繃帶君!好巧!」

  好在今天穿的是便服,還能維持自己精致女大的身份。

  兩人寒暄了幾句,皆對這樁緣分感到不可思議。因著網友的身份,二人關系也隨之親近了幾分,太宰治自然而然地問道:「穗穗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千穗咬了咬唇,似乎不知道要這麼說。

  「啊……」她有些害羞,「那個……嗯,好像有點難說。」

  太宰治再次適時地展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難道……那個人就是穗穗在群裡說過的人?」

  千穗清點了一下頭,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可惡,這麼尷尬的事情居然被網友撞到了!

  她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繃帶君不要誤會,他其實,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不管怎麼樣,中原中也幫了她很多次是事實。

  而且他好像也沒有直白地說過喜歡她,只是……

  可能只是她一廂情願吧。

  「嗯……」太宰治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笑眯眯地順著她的話講,「確實呢,感覺懺悔屋的神父確實不會是什麼壞人。」

  「也許,真的只是我誤會了呢。」

  「嗯嗯,中也確實……誒???!等一下,繃帶君你說什麼?」

  什麼懺悔屋?什麼神父?啊?

  她瞪圓了眼睛,頭一次露出了這樣震驚的神情。太宰治對她的反應格外滿意,但只是淺淺地驚訝了一下,說:「誒?穗穗不知道嗎?」

  「就是**街道那家新開的懺悔屋哦,最近在橫濱還是挺有名的呢。」

  「不不不!我不是問這個!」千穗驚到亂揮著雙手,「我是說,你說他是誰??」

  「就是神父呀。」太宰治仍然是笑眯眯的狀態,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說了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千穗的身體都在顫抖。

  她緩了好久才平復起心情。她的腦海了浮現了諸多細節,她想起了和神父和中也在一起的片段,想起他們或許都是很溫柔的人,想起他們……

  想起他們那雙大海一般蔚藍的眼睛。

  千穗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癱軟了,她甚至沒有來不及問太宰治是怎麼知道的,腦海裡已經接收了這個結果。不,或許說,有些時候她根本就不需要去問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已經知道了。

  她早就應該知道了。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那樣的一雙眼睛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第二雙。

  「穗穗,你怎麼了?」太宰治關心地看著她,「是身體不舒服麼?」

  他在心裡笑得很開心。

  他知道千穗絕對已經相信他了。她相信並且已經認可中原中也和神父同一個人,她已經知道了中原中也一直拼命隱瞞的那一個秘密。

  中原中也會怎麼想呢?

  一想到那個小矮子的身份被自己喜歡的女生知道了,他就開心地想現在就笑出來。

  千穗的心情很復雜。她看著不遠處那綹赭色,又看了看一臉關切的太宰治,心情復雜得像在坐過山車。

  不停地變換身份接近她、跟蹤她、對她好,甚至為了她請銀時老師他們吃飯,但又遲遲不確定戀愛關系……

  千穗的臉色很難看。

  她已經知道了。

  她是一個見多識廣(指看的狗血電視劇夠多)的人,而且最近神樂對她的影響也頗深,再加上周圍還有一個精通戀愛心理學的少女漫畫家野崎梅太郎……她不需要多想,就已經明白了中原中也到底是什麼情況。

  原來,他是一個扭曲爬行的病嬌陰暗批,只敢在陰暗的無人知曉的角落對她好,但又因為太自卑不敢答應她的表白。

  原來是這樣。

  既然是這樣的話,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看著望月千穗的嘴唇逐漸發白,太宰治強掩著自己心中的愉悅,繼續添油加醋道:「如果非要說的話,我覺得就算是神父,也只是一個職業而已啊。還是不要對職業有刻板印像比較好。」

  他憂心忡忡:「居然這樣跟蹤一個女孩子,真的實在是很過分呢……感覺像人渣才干的事情……穗穗要保護好* 自己啊。」

  「你不要再說了!」

  千穗捂住臉,語氣像是要哭出來。

  「嗯?」

  居然才這樣就受不了了嗎。

  太宰治想,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說呢。

  他看著女孩一臉痛苦的模樣,暗暗勾起了唇。果然他想得沒錯,在知道這些事之後,正常女生都會覺得害怕吧。

  中也,最後還是被討厭呢^^

  他好開心。

  他興致勃勃地期待著女孩接下來的反應。然而,就在他還未收斂起唇角的笑意時,就被千穗下一步反應震驚了。

  「你……你……你不要再罵他了。」

  ?

  千穗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掩飾著自己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眼淚在她的眼眶打轉,她被自己的想法感動得泫然欲泣:

  「他也有……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你們都不許再罵他了……」

  「他只是,他只是,」一整夜沒睡的千穗捂著疲憊的眼睛,眼淚就這麼從手背滑落,「中也君只是,只是太喜歡我了而已啊……」

  太宰治愣住了。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脫離他掌控了。

  什麼叫作……他只是太喜歡她了而已?

  啊? ? ?


第74章

  千穗回到了學校。

  盡管離咖啡廳那天過去了一個周末,她還是無法忘記那一天帶給她的感動。此刻,她心情沉重地趴在桌上,眼眸含著熱淚。

  她都明白的。

  她, 都明白的啊!

  中也君只是太喜歡她了, 所以才會反復以不同的身份出現在她身邊, 吸引她的注意。他不停地接近、不間斷地跟蹤、一刻不停地駐足,都只是因為……

  因為太喜歡她了啊!

  嗚嗚嗚嗚嗚!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還有誰會那麼喜歡她?

  千穗感動得一直流淚。

  一旁的志村新八把她的狀態收進眼底,他心裡掙扎了許久,才將紙巾小心翼翼地遞給了千穗, 「千穗同學,你……你發生什麼了嗎?」

  「就是啊穗穗, 」神樂一邊吃醋昆布一邊說, 「有人欺負你的話告訴我們就好了,反正我們校長身份厲害,他到時候會把我們保釋出去的阿魯。」

  「……喂!神樂!這話能這麼說嗎?這可是違法亂紀的事情啊違法亂紀!」

  谷崎直美被他們的話逗笑了,但又對「校長身份厲害」這句話存了疑。她看著千穗憋眼淚憋得臉紅的模樣,有些不忍:「千穗,你怎麼了?」

  千穗感動得說不出話。

  她一想到中原中也對她的深沉的愛, 就感動得說不出話。

  她過了好久,才從這麼沉重的愛裡解脫出來,緩緩開口:「我……沒什麼的……」

  「我太開心了, 」千穗使勁捂著臉, 「我只是太開心了而已啊!嗚嗚嗚!」

  「……好吧,千穗,那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開心?」

  千穗覺得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便小聲開口:「你們還記得上周五,我說的那個男生嗎?」

  谷崎直美咽喉一緊, 竟是頭一個開口道:「就是我在門口看到的那個?那個中島?」

  「中島」這個詞被她咬得很重。

  千穗猶豫了一下,「是的。」

  既然大家都叫他中島,那她也跟著叫中島好了。高中生不都愛給自己的曖昧對像或者戀人取綽號嗎?那「中島」就是她給中也的愛稱了!

  「中島先生他,他其實……」她強抿著唇,「他其實沒有不喜歡我。」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來。野崎梅太郎更是眼睛一閃,瞬間舉著小本本瞬移到了他們座位旁邊。

  「請細說。」野崎梅太郎開口。

  「啊啊我就知道啊!中島先生對你肯定是認真的!他對我們這麼好!」這是來自志村新八的肯定。

  在志村新八的眼神暗示下,神樂也咽下了醋昆布,慢半拍道:「是的阿魯。」

  最後,在各位同學或好奇或八卦或憤怒的目光下,千穗害羞地開口:「前幾天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在偷偷地……跟蹤我。」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停止了思考。

  「他好像……他好像……」千穗害羞地捂住了臉,「他好像還用別的身份來接近我,和我聊天。」

  「雖然他一直不肯接受我的表白,但是我感覺,」千穗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他可能沒有不喜歡我。」

  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時候連最捧場的志村新八都不敢隨便開口了。天哪,千穗舉例的這些事情都是什麼事啊?這個中原中也怎麼一點也不像文野陣營的,倒像是銀魂陣營的了啊!他到底是師從猿飛菖蒲還是近藤勛啊!這本書的中原中也也太ooc了吧!

  此時,最想說話的人是谷崎直美。

  她很生氣。

  這麼多個月的接觸下,她早就和千穗他們熟起來了。她的這幾個同學,在她心裡都是幽默沙雕的可愛小孩。

  但是。

  但是!她無辜可愛的同學,居然被port mafia那個存在盯上了!

  她想說些冷場的話,但又不好直接澆滅千穗的心,便斟酌著開口道:「聽起來確實很喜歡千穗呢……不過,一個成年人這樣表達愛意是不是顯得有點……」

  她把視線挪給了神樂,神樂意會地接話:「是有點銀魂呢阿魯!」

  ……什麼有點銀魂啊!她想讓你接的話是這個嗎? !而且別出了什麼事情都拜給銀魂身上啊!銀魂也是無辜的啊!

  成熟的志村新八適時地吐槽:「我覺得……好吧,怪不得那天我看見他和近藤先生聊得這麼開心。」

  沒有被附和的谷崎直美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千穗,我覺得這種已經工作的成年人真的很危險……你一定要小心一點!」

  「現在不是有好多社會人士騙學生嗎?——當然,我不是說他是騙人的——只是,只是我覺得還是要再小心一點比較好。」

  可惡,那個該死的mafia。

  千穗也很感動她的關心。事實上,只要一個人表現出對她的關心,不管是什麼樣的方式她都會被感動到。千穗感嘆道:「我會的!但是我覺得中島一定不是那種人!」

  完了。

  谷崎直美想,這家伙真的陷進去了。

  作為朋友……她到底該怎麼辦啊。

  她到底該怎麼,拯救這個快要陷入歧途的孩子啊!

  *

  谷崎直美的心情很復雜。

  這樣復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下午的社團活動時間。

  千穗他們本是學校劍道社的成員,但因阪田老師最近有事,他們也快樂地出來偷懶——用社團活動的時間開始演戲。

  沒錯,演戲。

  二十分鐘前。

  千穗的眼眸仍然是水潤潤的,她看上去已經被這件事感動了整整三天。大家都很擔心她會繼續這樣感動下去,就熱烈地關心了她,「千穗,你真的還好嗎?」

  千穗揉了揉她水潤潤的眼睛,用感動的語氣說:「我沒事的。」

  「嗚嗚嗚!我只是在想!我要怎麼回應他的愛意比較好!」

  幾人對視一眼,最後是志村新八首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既然千穗喜歡他的話……那就和他在一起?」

  志村新八說的非常有道理。

  這也就有了……千穗和神樂一起練習告白這一幕。

  銀魂的大家都很看重這一次告白演練。主演望月千穗特地換了一身新裙子整理了妝容不說,飾演中原中也的神樂同學也換上了專業的黑色西裝。

  不得不說,神樂扮中原中也還是挺合適的。不管是發色還是眸色,他們都出奇得像。

  千穗也就更緊張了。

  「那個……」千穗一演戲就十分代入,她此刻一想到中原中也的跟蹤事跡,就害羞得說不出話,「中也君,你,你喜歡我嗎?」

  那雙藍色的眼眸微挑,看向千穗的目光多了幾分局促。但是,成年人的成熟還是在她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中原中也」深沉地望著她,口吻成熟,「你覺得呢,千穗小姐?」

  千穗小姐心髒瘋狂跳動著,一句話也不敢說,「我……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有點喜歡你」這幾個字被她咬得很輕。

  她看上去實在是太害羞了。畢竟這也確實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這麼正式地表白,而且旁邊圍觀的人的確有點多,不怪她此刻看起來如此局促。

  「中原中也」繼續深沉地看著她,「小姐,很抱歉。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千穗驚愕地抬眸,眼裡立刻蓄滿了淚水,「為什麼……中也君……」

  「cut!」

  志村新八喊道。

  「我感覺……我感覺中島先生應該不會這麼說吧?從劇本上來分析,他應該是喜歡千穗,但又因為千穗是學生所以心有顧慮,不敢直接表現出自己喜歡千穗。」

  志村新八拿著上帝劇本,扶了扶眼鏡,「總而言之,中島先生應該拒絕得直白一點,直接說不喜歡比較好。」

  兩人都認為志村導演說得頗有道理,便在喝了水之後繼續開始她們的表演。

  此刻,「中原中也」已經進入了狀態。剛剛喝過水的他雙唇帶著些濕潤,看著千穗的目光晦暗不明,似乎此刻的心情很復雜似的。

  「中也君……」千穗的眼裡再次蓄滿了淚水,「能不能不要拒絕我……」

  「中原中也」看著她,神色陰暗。

  「抱歉,千穗,」他的語氣冷冷的,像是從來不曾喜歡過她,「我對你,只是對妹妹的感情而已。」

  「妹妹……」千穗小心地念了一遍這個字眼,難以置信地附和道,「你對我……只是對妹妹而已嗎?為什麼?」

  她此時的語氣帶著些哭腔,「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只是把我當妹妹!我討厭你!如果你不喜歡我,你為什麼要保護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千穗的崩潰並沒有讓「中原中也」生出一點挽留的心思。他只是沉默地看著她,開始緩緩敘述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沒有不喜歡你。」

  「什麼?」千穗驚愕地抬起頭。她的眼裡滿是淚花。

  「我的妹妹啊……」這個戴著黑色帽子黑色choker的赭發「男人」眼裡閃過些許懷念,「你知道port mafia嗎?」

  千穗還沒有震驚。

  谷崎直美先震驚了。

  她幾乎沒有掩飾自己難以置信的目光。她攥緊了拳頭,強壓下敏感的心緒,逼自己把這段話聽完。

  在他們出色的演技之下,空氣已經變得凝重了。千穗對哭腔的拿捏實在超乎他們的想像,「中原中也」的下一句話也讓大家頗為惦念,「我的妹妹,在許多年前,死在了port mafia的手裡。」

  「我工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冰冷的屍首,」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眼眸隱忍,「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一直跟著她,一直跟緊她不放,她會不會就能繼續活下去?」

  千穗呆住了。

  「要是她還在的話,」中原中也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應該和你一樣大吧。」

  她任由那人柔軟的掌心觸碰她的頭頂。過了好久,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流了好久的眼淚。

  她從來沒有想過……中原中也居然有這樣的過往。

  好吧。

  其實不只是千穗,就連中原中也本人都不知道。

  「我說你們夠了啊!」志村新八忍無可忍地喊了一聲「 cut」 ,「喂,神樂!不要擅自給中島先生加一些莫須有的設定啊!什麼早死的妹妹什麼port mafia part mafia啊!中島先生自己知道嗎?不要加這種朝霧卡夫卡都不知道的設定啊!讀者看到這一段都懵了吧!」

  不只是讀者。

  可能中原中也本人看了這一段也懵了。

  「切,你凶什麼啊,」神樂從自己的角色狀態走了出來,「有時候,臨時加戲會讓我的角色變得更豐滿阿魯。」

  「夠了!你的角色根本沒必要這麼豐滿!」志村新八嘆了口氣,「好了,告白這一部分就結束吧。時間緊急,銀桑很有可能已經開完會了,趁他回來之前我們趕緊演好吧。」

  「千穗!」不等導演喊「開始」,「中原中也」率先進入了角色設定。此時在劇本裡,他們已經經歷了許多,「中原中也」終於感受到了自己對千穗的愛,「其實……我根本就離不開你。」

  「那些跟蹤,那些變換的身份,只是因為我想要引起你的注意而已……我總是這樣,喜歡一個人永遠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但是我只是……」

  剩下的話,中原中也再難說出口了。

  但是千穗心裡很明白。

  她一邊保持著擦眼淚的動作,一邊充滿了感動地說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中也君只是……太喜歡我了而已。」

  男人繼續深情地看著她。

  「我也好喜歡中也君!」她撲到「中原中也」的身上,死死地不肯放開,「我要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

  「好,我也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中原中也仍舊深情地看著她,「就當是為了我,死去的妹妹。」

  ……

  「夠了神樂!給我忘記妹妹這個設定!中島先生到底哪裡來的妹妹啊?你給我專業一點好不好!」

  神樂重重地嘖了一聲,不滿道:「喂新吧唧!不要突然出聲打擾我的演戲興致好嗎?都說了,對於一個專業的演員來說,臨時發揮是非常重要的!」

  「什麼臨時發揮啊?你的臨時發揮就是加根本不需要的設定然後嚴重ooc嗎?!好吧……好吧……你們繼續。」

  千穗他們對視一眼,戲碼橋段繼續展開。

  此時的他們,已經在一起好久了。

  「中原中也」就這麼鄭重地看著她,電視劇裡上演的橋段在她腦海裡反復徘徊。那些肮髒的成人電視和跟銀魂學的可怕葷段子讓她純潔的心靈越來越肮髒了。

  「今天,可以嗎?」望著千穗,神樂嚴肅地開口。

  可以嗎?

  等一下,可以什麼?

  千穗疑惑了一下,「啊?」

  「今天,就睡我的房間吧。」她學著電視劇裡男主的話那樣這麼說。

  千穗害羞地說:「好的。」

  見多識廣的眾人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衝田總悟很想把這丟臉的幾幕拍下來,但他又怕他們爽到。有時候,就連他也不懂這些抽像的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又過了幾分鐘,故事仍在繼續。

  「……穗穗,」「中也」牽住她的手,愛意和情話在咽喉反復滾動,最終只彙聚成一句,「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嗯……」

  「你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嗎?」男人突然這麼問。

  「我當然不會了!」千穗皺著眉反駁,「我怎麼會……」

  「那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的語氣瞬間變得急躁,「那個穿著紅色西裝,力大無窮,格外帥氣的男人到底是誰!」

  不等她回答,「中原中也」就再次粗聲粗氣道:「夠了,我們離婚吧!我已經受不了你的出軌了!」

  千穗也把心一橫:「可惡!我和他的事你居然已經知道了嗎?中也,我對別人都是逢場作戲,對你才是真心的啊。」

  「你要是對我真心,又怎麼會出門找別的男人!」

  「什麼別的男人!」千穗尖叫,「你的心裡都有那個死去的妹妹,為什麼我就不能有一個死去的哥哥!」

  中也看著她,久久不能平靜,「你果然,還是忘不了我的妹妹。」

  「……我真的受夠了!!!」

  「 cut !!!」志村新八想吐槽的心到達了頂峰,「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忘記妹妹這個設定?我都說了中島先生沒有妹妹了啊!還有神樂醬,你不要這麼隨便就開黃腔啊!這樣隨便開黃腔的男主一點也沒有晉江二言的感覺啊!」

  「切!這本書的中也在晉江二言本來就一點逼格都沒有了吧?根本和開不開黃腔沒什麼關系啊。」

  導演和演員鬧得不可開交。但是,這並不妨礙觀眾們的熱烈探討。

  「啊……確實是一出很精彩的演出呢,」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男士說,「但是我覺得,要是把男主人公當變態跟蹤狂的經歷體現得更細致就更好了。」

  「跟蹤狂都去死。」一位女士這樣說。

  「誒?采訪居然到我了嗎?……」化名為紅豆包的男士說,「嗯,我覺得確實是一部很好的劇。就是結尾突然提到離婚讓我覺得很突然,他們居然已經結婚了嗎?」

  [是的,他們在設定上已經結婚了。 ]有人舉著告示板回答。

  雖然大家對這部劇的看法不太一致,但意外地都很開心呢。果然,這樣的狗血情節不管到了什麼時代都很受歡迎。

  每個人都很快樂。

  除了谷崎直美。

  雖然她也覺得很搞笑,但是……但是為什麼她的心情那麼復雜啊!只有她知道中島中也是個坑不能跳嗎?可惡啊!

  谷崎直美想,此時此刻,肯定沒有人比她的心情更復雜了。

  但其實,不是的。

  有時候,世界的緣分總是如此可怕。在同一地點,同一分,同一秒,有一個人和她的感情同樣的復雜,甚至比她的思緒還要復雜許多。

  那個人,就是正好在不遠處和人交談的阪田銀時。

  他此刻正陪著學校的資助者聊天。聽校長先生說,這位資助者已經為銀魂學園捐助了不少錢了,這一次,他們想讓阪田銀時作為優秀教師,和先生談一談教育理念。

  阪田銀時在強壓之下,只好接過了這個任務。

  這次任務和錢有關,所以他還是頗為看重的——但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剛好撞到這麼抽像這麼搞笑的現場啊!

  救命,這個資助者不會聽了現場之後放棄資助了吧!

  因此,阪田銀時的心情真的很復雜。

  他和那個資助者沉默地聽完了全程,千穗和神樂的話就在他們耳畔熱烈地響起,那幾聲含羞帶怯飽含熱淚的「中也君」,讓他實在是如坐針氈……

  他想,此時此刻,應該沒有再比他心情更復雜的人了。

  但是不是的。

  世界總是奇妙的。緣分就像剪不斷理還亂的線球一樣糾纏不清。在這一分這一秒,在阪田銀時如坐針氈的同時,有個人比他更加難受。

  那個人就是……

  坐在他身邊的資助者。


第75章

  阪田銀時看著一旁的資助者——說實在的,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個人的名字——又看了看不遠處舉著「新婚快樂」橫幅的劍道社社員們,遲遲說不出話。

  中原中也也說不出話。

  但是他有很多話想說,他想說「我根本就不姓中島!」「我到底哪裡來的妹妹?!」「我根本就不會這樣!」「這也太丟臉了」「好想死……」 ,但是他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這些堵塞在咽喉裡的話,讓他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看上去格外瘆人。

  阪田銀時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肯定是因為,他被這堆抽像的學生弄生氣了啊!

  糟糕,要是他發現學生們都是一堆這樣的人,不肯花錢資助了怎麼辦啊?那他們的食堂他們的宿舍他們的教學設備都該怎麼辦啊,他不能放任這件事發生!

  阪田銀時艱難地解釋:「那個……先生啊,這個我是可以解釋的。」

  中原中也是願意聽他解釋的。

  他突然很感謝阪田銀時此時沒有想起他的姓氏。還好他的身份沒有暴露,要是暴露了他可能就有點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就是……呃……這個……」

  你倒是解釋啊!

  中原中也看不下去了,硬著頭皮幫他接下了話:「我明白的。」

  「啊?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先生!我可以解釋的!這個……」

  他解釋了半天都解釋不出什麼,還是中原中也幫他補了下面的話:「我知道的,是戲劇社在演戲是嗎?演得……演得真好。」

  中原中也很難描述自己此刻的語氣是怎麼樣的。

  但是他想,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復雜、很猙獰、很銀魂。

  「演的真好」這四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般從他口中吐出,他咬著牙,緊緊攥著拳頭。

  沒事的。

  沒事的。

  中島中也和望月千穗的事,和他中原中也有什麼關系?

  「對對對, 」阪田銀時也順著他的話講, 「就是戲劇社演出。咳咳,他們這一出戲其實准備了很長時間了,你看他們的橫幅、道具、西裝都准備得十分充足。」

  經過橫濱研討會的鍛煉,阪田銀時已經進步了許多,他說起話來可謂是滔滔不絕:「這個故事講的是社會人中原中也坑蒙拐騙剛成年少女,陰濕地跟蹤並且……」

  中原中也語氣不善,「是中島吧。」

  「不不不,這個我絕對不會記錯,就是中原。」

  「不,」中原中也非常堅定地指著橫幅,「上面寫的就是中島。」

  「啊?」阪田銀時震驚地往那一看,「還真的!」

  ……

  這個態度真的讓人太不爽了!

  而且這個時候怎麼就偏偏記得他姓什麼了?以前明明都叫中島的!怎麼,丟臉的時候就記起他了是嗎?

  夠了!他發誓再也不會來這個學校了!

  談話已經告一段落,因著資助者先生急著要走,阪田銀時便帶著他一起走出了亭子。然而,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他,被千穗他們注意到了。

  「啊!是銀醬!」

  在他們熱切地呼喊下,阪田銀時和中原中也機械地轉過頭,正好對上了手挽著手姿態曖昧的中島中也和望月千穗。

  千穗害羞地挽著「他」的手臂,姿態親昵地蹭著「他」的胳膊,眼裡似乎閃著細碎的星光:「銀時老師!你回來啦!」

  「……我回來了,」阪田銀時的心情現在很復雜,「但是我馬上——」

  「銀時老師你有看到我們演的戲嗎!你有沒有覺得很完美!」

  「……太,太完美了,」銀時沉默地說。

  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冷漠,出於安慰女孩脆弱心靈的考慮,他又添了一句,「中原君和你的表演都出乎意料地好啊!」

  中原中也下意識接嘴:「不是中原,是中島。」

  「不是中島!是桂!」人群中突然爆發了這樣的一道聲音。

  「……有你什麼事啊假發!真是夠了!根本就沒有人在提你啊!」

  「不是假發,是桂!」

  阪田銀時又接了幾句嘴,人群中爆發出兩人洪亮的吵嚷聲。中原中也在這樣的喧囂中突然感受到了一絲心靈的寧靜。

  太好了。

  別看他就好,別管他就好,不管怎麼樣,都請在這一刻忽略他的存在行嗎?中島也好桂也好假發也好他都無所謂,他甚至也可以當自己多一個死去的妹妹,但是能不能別再叫中原了。

  就在這時,他和望月千穗倏然對上了視線。

  千穗根本就沒有仔細看他,只是非常平靜而且冷淡地朝他瞥了一眼,又滿是興奮地看著阪田銀時。最後,在他們停止吵鬧的時候,千穗說:

  「太好了銀時老師,我們現在在補拍結婚照!你要不要一起來!」

  「呃,這個……」

  盡管很想拒絕,但看著千穗一臉崇拜一臉期待的目光,阪田銀時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沒事,就是拍個照而已,反正已經用戲劇社這個理由搪塞過去了。

  結婚照。

  中原中也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體驗。

  看著和自己穿搭一模一樣的人,和自己喜歡的女生拍結婚照,而他自己卻只能無措地站在一旁——不過請別誤會,他並不是想加入這群人的隊列。

  他真的不想。

  但是——

  銀魂怎麼會輕而易舉地放過他?

  「這個結婚照,我不拍。」中島中也開口。

  大家都愣住了,被她摟在懷裡的千穗也愣住了。她緊咬著唇,模樣楚楚可憐,像是被眼前這個「男人」傷透了心。

  「你是什麼意思……」她的語氣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彷徨。

  「喂,神樂!」阪田銀時受不了了,「快點拍,我們早點……」

  早點把這件事翻篇!

  他已經受夠這個可怕的劍道社了!

  阪田銀時話還未說完,就被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赭發「男人」冷漠地看了一眼,語氣漫不經心:「我中島中也,絕不會拍這樣不專業的照片。」

  「神樂醬!你在說什麼啊!」

  千穗顫抖著身體,捂著臉,哭哭啼啼地說不出話。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演的很爽。

  「你們,都給我記住,」中島中也溫柔地撫摸著千穗的銀發,眼眸冷冽地一轉,銀時和新八從未見過她如此冷漠的樣子,「這句話,我只說一遍。」

  「神樂加奈,中原中也噠!」

  ……

  「喂!你冷靜一點啊銀桑!不要這樣啊真的會出人命的啊!不要動手啊!」

  「銀時!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被打的是我!」桂小太郎震驚地看著朝他奔來的阪田銀時,憤怒地說。

  「打你還需要理由嗎?可惡!我真的忍不了了!」

  阪田銀時和桂小太郎在打打鬧鬧,望月千穗和中島中也卻非常地安靜。

  中島中也繼續溫柔地撫摸著千穗的頭發——值得一提的是,她已經這樣持續五分鐘了——最後,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要說什麼台詞,她嚴肅地說:「穗穗。」

  「中也君……」

  「穗穗……」

  「中也君……」

  中原中也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的瞳孔渙散,像是經歷了一場長達數年的大戰。好在,有一個人出現,拯救了他。

  衝田總悟忍無可忍:「你們這樣真的怪惡心的,還拍不拍照?我要走了。」

  ……所以為什麼你也那麼執著要拍那個照片!

  中島中也終於停止撫摸千穗的頭發,「穗穗,我們還少一個司儀。」

  「沒有司儀的結婚照,不是真正的結婚照。我中島中也的女人,所有的東西都要是完整的。」

  中原中也發現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可是命運之神永遠不會放過他。

  三分鐘後,中原中也一臉沉默地站在了男女主人公之間,以司儀的身份死氣沉沉地看著攝像頭。周圍的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只有他一個人臉色蒼白,像是死了妹妹。

  中原中也,終於以司儀的身份,參加了自己的婚禮。

  千穗一調整好相機支架,就飛快地跑到人群中間找她的西裝搭子。但因為跑的太快,她又被阪田銀時含著笑意的赤色眼眸晃了神,竟是不小心跌到了別人的懷裡。

  中原中也下意識摟住了她,姿態曖昧得像是小說的男女主換了人。天際渺遠廣闊得像他們的未來,一點也看不出世界要崩壞的痕跡。池塘清透的水似乎與天是同一種顏色,映出了他們此刻熙熙攘攘拍著合照的倒影。

  三年z班的一些同學們、真選組的各位、站在真選組旁邊的桂和伊麗莎白、猿飛菖蒲、 madao 、登勢酒館的大家、擺著pose的萬事屋……

  還有,眸中帶著些許驚愕的中原中也和望月千穗。

  相機如實地記錄他們這一刻的歡喜團圓。這上面有從異世界來的所有人,也有他們在異世界建立羈絆的其他重要的人。

  也許他們注定會分別,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有這一刻就夠了。

  ……

  因著這一次男女主的意外,他們又拍了許多張。中原中也此時的臉色已經沒有那麼難看了,他突然發現這種感覺……沒有那麼壞?

  雖然現在他的感覺,真的挺復雜的。

  「哈哈哈,先生,怎麼樣?我們銀魂學園的戲劇社是不是氛圍很好?」阪田銀時熱烈地找補著。

  「挺好的,」中原中也沉默地看著他,突然又釋然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意味深長,「很有你的風格,阪田老師。」

  阪田銀時沉默了。

  他感覺自己突然被罵了,但是他沒有理由。

  劍道社的大家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把校園吵吵嚷嚷得弄得不像話。猿飛菖蒲強烈要求要用那個「新婚快樂」的橫幅給她和銀時拍一張,但是阪田銀時也以同樣的強烈拒絕了。

  這時,路過了一名平平無奇的校領導。

  「啊,先生!你在這裡啊!」小澤愛辰發現這裡很吵,就趕到了這裡,「哦哦,是劍道社的大家啊,阪田老師,你做得很好嘛!」

  「我們學校的劍道社,就是很有活力啊!謝謝你帶著中原先生體驗了我們學校特有的活力啊!」

  「哦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小澤愛臣說完以後,便拍了拍阪田銀時的肩膀,瀟灑地離開了。

  大家都沉默了。

  尤其是阪田銀時。

  「劍道社」這個詞在他們的大腦中不斷地旋轉,阪田銀時顫抖著聲音,對著同樣沉默的中原中也糾結著用詞,「那個……那個……中原先生……哦,你是姓中原啊,哈哈……」

  「這個劍道社……呃,它不是* 你想得那樣……哈哈哈……」

  中原中也實在聽不下去他的辯解,他緊緊攥著拳頭,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率先截住了他的話:

  「我明白的,阪田老師。」

  「我知道的。」

  「劍道社的戲劇團建活動是吧?我,明白的。」


第76章

  「那個, 神父大人……我……」

  千穗扭扭捏捏地站在神父的前面,臉紅得不成樣子,一想到前面的人是中原中也她就很害羞。

  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愛害羞的小女孩而已啊!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也多少會展現出一點羞赧的!

  但她的羞赧, 眼前的人不懂。

  阪本真龍一邊吃著泡面,一邊聽女孩的傾訴。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發現這個人居然是先前和中原干部一起玩愛死愛慕的人。

  ……!

  他差點打翻泡面碗,匆忙地整理好桌子, 深吸了一口氣:「那個……那個……這位小姐, 他今天不在。」

  雖然今天是星期五,但是中原干部去參加宴會了,就由他代班。這位小姐雖然是來找干部大人的,但應該還沒有到知道大人行蹤的關系……那他就隨意搪塞一下吧!

  「您要找的那個人,今天去了別的地方。您下次再來吧。」

  千穗有些傷心。

  她是想借著這個機會來表白的。如果中也君喜歡她又害怕主動開啟關系,那就由她來主動吧!只要她再主動一點,中也君就一定會和她在一起的!

  但是……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了,中也君怎麼不在呢……

  她黯然道:「那他去哪裡了?」

  阪本真龍自然看出了她的失落。

  他暗自想,這個女生果然深深地愛上了他們的干部大人。畢竟中原干部確實是個非常完美的男人, 很難有人不會愛上他啊!

  不過,他還是不能把大人的行蹤告訴這個小孩。

  「我也不知……誒?!」

  阪本真龍話說到一半,就看見女孩口袋裡不小心掉出了幾張相片。

  相片的姿勢大多相同,一個個穿著校服的男女同學把一對盛裝打扮的男女圍繞起來,中間拉著一張寫著「新婚快樂」的橫幅。值得一提的是,穿著考究裙子的女孩身後站著一個神情復雜的男人,打扮得不像個正經司儀。

  千穗慌忙地蹲下身,用心地擦拭著相片上的灰塵,又珍重地將其放進了書包裡。既然找不到中原中也,她就要走了。

  真龍叫住了她:「等等!」

  女孩下意識轉過頭看他,就對上了神父震撼的神情。

  神父確實很震撼。

  他滿腦子都是那幾張相片。

  照片中的兩個人,他格外的熟悉。那個穿著婚紗的女孩正是他眼前的這位,而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不就是中原干部嗎!

  再看看那個「新婚快樂」的橫幅……實在不難猜出,他們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系。

  中原大人……和她根本就不是玩玩而已啊!

  中原干部他,已經想要給她一個名分,給她一個家了啊!

  見阪本真龍遲遲不說話,千穗疑惑道:「你怎麼了?」

  阪本真龍的神情很復雜。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想到這場宴會裡干部大人似乎沒有女伴,想到他說「總而言之,我自有打算」……一把這些和這張剛洗出來的照片結合在一起,阪本真龍就明白了很多東西。

  眼前的女孩打扮得格外精致,一看就是為了什麼精心裝扮過的樣子。她一定就是干部大人找來參加宴會的女伴!

  他明白的。

  「就在…… **酒店,」阪本真龍一臉抱歉地說,「抱歉,我不知道你們是那樣的關系……總而言之,您就去那裡找他吧。」

  ?

  什麼關系?

  千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離開了。

  在她走後,阪本真龍也並不閑著。他打開手機,關掉游戲界面,給中原中也發消息道:

  「大人,夫人那邊……我已經告訴她了。請您放心。」

  *

  夫人?

  什麼夫人?

  中原中也在看到阪本真龍的消息時,根本什麼也沒反應過來。可憐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照片裡那個赭發藍眸的神樂被當成了他本人,更不知道自己在屬下心裡真的結婚了。

  但他沒時間知道。

  今天,他不只有宴會參加……他有另外更重要的事情做。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重力使,都被我們抓走了呢。」

  沒錯,他,中原中也,此刻扮演的是一個被抓走的角色。

  他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衣衫凌亂染了塵埃,似乎是遭受了莫大的羞辱。但他的眼神還發著狠,仿佛只要給他松綁,他就會立刻咬死旁邊的人。

  中原中也在偽裝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千穗和神樂。他的演技並沒有那麼好,但是那天千穗他們的演技確實給了他不少參考,讓他在今天才得以以完美的受害者身份參加這場演出。

  感謝千穗,感謝神樂,感謝銀魂。

  然而,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夫人來了。

  千穗根據阪本真龍給的消息,立刻跟到了那家酒店。

  「不好意思小姐,這裡沒有邀請函是不能進的。」

  千穗本來是要走的。

  她突然發現,自己就算來了也沒什麼用。如果中原中也有事的話,應該也顧及不到她吧。但恰巧的是,這場宴會的主辦她剛好有聽說。

  那不就是port mafia嗎!

  千穗很緊張,雖然中原中也的武力值她是認可的,但是……但是……那可是mafia啊!可惡,那群mafia啊殺手啊有多血腥殘忍沒有人比她更懂了,要是她喜歡的人突然得罪了Mafia怎麼辦!她難道要守寡一輩子嗎!

  她不允許!

  所以,千穗就繼續停留在宴會門口,泛著淚水的眼眸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像是中原中也死去的妹妹。

  「真的不可以嗎……」她的語氣很脆弱,「我認識的人在裡面。」

  守門人隨口一問:「誰啊。」

  千穗大喜過望,立刻把前幾天洗出來的相片遞過去給他們看。幾個守門人原先是有些不耐煩的,但在看見相片上那個赭發藍眸的存在後,都瞪大了眼睛。

  「這……這不就是……」

  「是的,就是他。」千穗傷心地說,「我真的很想找他,可以通融一下嗎?」

  幾人的表情都很猶豫。

  他們本來是不該同意的,但是畫面上這個人可是中原干部啊!而且這不僅僅是普通的相片,還是結婚照啊!

  沒想到中原干部已經背著他們結婚了。

  在這一堆人裡,熊谷信則最為震驚。他和其他人不同,他其實是見過千穗的。

  他依然無法忘記本書第35章 裡,千穗銀時和中也躺在一張床上給他帶來的震撼。只是沒想到,他這麼久不見,干部大人都和她結婚了。

  她還是個孩子啊!

  雖然他和阪本真龍是好基友,平常真龍也有和他講過一些八卦,但是……怎麼都結婚了啊!那都不能叫小姐,該叫夫人了啊!

  熊谷信沉重地捂了捂額頭,最後做主把千穗放了進去。

  望著女孩雀躍的背影,他在心裡說了一句:夫人,一路走好。

  *

  千穗還是感覺有點奇怪。

  怎麼被放進去的那麼容易?

  而且一進去她就後悔了,她感覺自己就不該出入這種場合。但她還是到處舉著相片,問中原中也在哪裡。

  值得一提的是,每一個看到相片的人都很震驚。他們將照片裡那個男人看了無數遍,又把眼前看著才成年的女孩看了千萬遍。最後,他們都沉默地指了一個方向:

  「他……應該在樓上。」

  千穗就去了樓上。

  其實她不是很懂大家的沉默,但是她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不懂成年人的沉默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已經工作的人總是更容易沉默些。

  樓上那個房間也有人在守著。

  千穗輕車熟路地拿出了那張相片,對他們說:「我想找這個人……他在裡面嗎?」

  守衛們再次展現了別無二致的震驚。

  他們也是很想放她進去的。

  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啊!

  現在中原干部被那個中島「抓」住了,他們又在裝自己是中島那邊的人,不太能讓中原夫人進去啊!

  沒錯,那個綁架中原中也的人,就姓中島。

  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了,雖然整個事件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但夫人她一看就弱不禁風的要是出事了怎麼辦!他們還是早點把夫人趕到別的地方去好了!

  然而——

  門,被打開了。

  中島從門縫中探出頭來:「你們,在說什麼?」

  什麼也不知道的望月千穗乖巧地說:「您好先生,我找人。」

  守衛們很想護著千穗,但是他們現在的假身份實在不能幫她說一點話。每個人都很糾結,最後,還是一個勇敢的人最先發言:「大人,這個女生突然要來找人,我不會讓她打擾你的。現在我們就把她拉下去。」

  千穗其實也沒有那麼想找人。

  她本來是要走了的,但那個中島卻突然問了一句:「哦?你要找誰?」

  千穗害羞地說:「我……我要找中島先生。」

  ——遭了!因為這兩天排練的時候被大家都傳染了,不小心就把名字給喊錯了!天哪!太丟人了!

  她正想糾正一下自己的錯誤,門口那個中島先生卻突然笑了,示意門衛讓她進去。

  原來,這就是那位大人給他送來的人啊。

  那位大名鼎鼎的重力使,最後還是栽在了他的手裡。

  中島先生領著千穗進了屋子,千穗的內心天人交戰,她又想說「你好像認錯人了」,又因為對方太嚴肅了所以不好意思講話。她真的很無助。

  但她的無助,在看見衣衫凌亂的中原中也後頓時消散了。

  中也君!

  他怎麼會……怎麼會……

  望月千穗難以掩飾她內心的震撼。這一剎那,兩人都撞入彼此愕然的眼眸,千穗看著「失去」戰鬥力的中原中也備感心疼,中也則難以置信女孩的到來。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旁的中島還滔滔不絕,「沒想到吧,一切都順利得出乎我的意料。」

  「你這麼厲害的人物,總有一天也會落到我的手裡。」

  「來吧,千穗,」千穗是他剛剛了解到的名字,「展現你的異能力吧——」

  既然那位大人派她來了。那就說明,她的異能力一定在這一時刻會派上用場吧。

  中原中也看著中島熟稔差遣的模樣,內心無比掙扎。

  怎麼會……

  為什麼他派來的那個人,是千穗?就是千穗與port mafia為敵嗎?

  中原中也很震驚。

  望月千穗也很震驚。

  等等,原來她是異能力者嗎?她怎麼不知道?而且原來她和這個中年大叔以前居然認識嗎?什麼時候加的設定?她怎麼不知道?

  但是,比起這件事,她更在意的是——

  「為什麼要叫我千穗!」望月千穗特別生氣,「明明我們一點也不熟!你做人一點邊界感都沒有的嗎?」

  ……

  中島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對千穗拉他面子表現得非常不滿。但是,那位大人,他是得罪不起的。

  他好聲好氣地解釋:「抱歉,這位小姐……但是是時候做一些重要的事情了,就是那位大人告訴你的事,也許你還記得?」

  千穗當然不記得。

  但是她已經明白現在的情況了。

  她可能不小心被認成了同謀。

  太好了,那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把中原中也帶出去!放心吧中也!既然他們已經結婚了,她就不會放任他這麼被人欺辱!

  千穗冷哼了一聲,環著胸道:「在動手以前,那位大人還想讓我確認一下你的初心。」

  「做這些事……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中島一愣,隨即又諂媚道:「我自然是為了大人的大業。」

  「哦?」

  單單一個「哦」字,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中島咬著牙繼續解釋:「在大人征服世界的大業中,我只是略微盡一點綿薄之力,為大人鏟除障礙。」

  怎麼感覺這個女生有點奇怪啊?她到底是真懂還是假懂啊?怎麼感覺哪裡都怪怪的!

  千穗熟練地坐下,抿了一口茶,「哦,還不錯。」

  「但是大人,突然改變主意了。」

  「什麼!明明我們都說好了!」中島又對上千穗冷冽的視線,又把憤怒縮了回去,「大人,改了什麼主意?」

  千穗沒有說話。

  她細細抿著茶水,似乎是隨口一提:「你知道,他和port mafia的關系麼?」

  中原中也愣住了。

  他的身份……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嗎。

  也難怪。

  其實阪田銀時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千穗又和他關系那麼要好……阪田銀時肯定會告訴他們的。

  但是……

  「我當然知道,」中島的語氣很急躁,「小姐,我想,這個沒有人不知道吧。」

  「哦?當真?」

  千穗看著中原中也,內心閃過一絲沉痛:「你知道他的身世嗎?」

  「……什麼身世?」

  「他自幼無父無母,家裡只有一個比他小幾歲的妹妹。但是,無情的port mafia奪走了他妹妹的生命。」

  「為此,他一直恨著port mafia ,想要讓port mafia為他妹妹償命!」

  ?

  有這件事嗎?

  中島感覺自己沒聽說過啊?

  其實不只是中島,就連中原也沒聽說過——不,他聽說過的。在那一天,他聽神樂提起過自己的身世。

  哈哈。好熟悉的劇情啊。

  千穗的演技實在很好,至少中島沒有察覺出任何語氣的異樣。那種妹妹去世的悲痛,想要復仇雪恨的憤慨,他都從她的語氣中明白了。

  同時,他拼湊出了中原中也當干部的真相。

  原來是這樣。

  他之所以加入port mafia,還做到了干部之位,就是為了有更大的勢力,推翻整個port mafia!

  原來是這樣!

  中原中也……真是個血性男兒啊。

  就在他心中敬意油然而生的時候,千穗再次把那張相片丟給了他,讓他自己看。

  「你,懂了嗎?」

  什麼懂不懂?

  中島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相片中的畫面,果不其然露出了震驚的模樣。他看著新婚快樂的字眼,驚訝得說不出話。

  「你們兩個是……」

  居然是夫妻關系!

  他們居然已經結婚了!還有結婚照!

  眾所周知,照片是不能p的。而且那個赭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眸,怎麼看都像是中原中也啊!不是,那個大人派來的異能力者怎麼和這個人都結婚了?

  難道這也是那個大人的計劃嗎?讓自己的人接近干部,用美人計逼他動心,擾其內室,最後一舉擊敗port mafia?可是這不應該啊,這個美人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啊,這個美人稍微有點沙雕啊!

  不過,結婚照總不能是假的。

  難道他們真的是夫妻關系?

  中島沉默地看著千穗,三秒後,他又聽見千穗以憂愁的口吻細細說道:「我們的關系,你應該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

  結過婚的關系啊。

  「我就是他……死去的妹妹。」

  不就是妻子……等一下?什麼?什麼妹妹? ? ?妹妹就算了怎麼還是死去的啊!喂!


第77章

  port mafia的干部大人, 有一個死去的妹妹。

  這種秘辛,居然被他知道了!

  中島翔冷笑一聲,將視線停留在衣衫凌亂心也凌亂的中原中也身上。只見那個人臉上表情繁復,五官糾結地皺成一團,眉頭深鎖。

  「你在胡說什麼……」中原中也緊緊攥著拳頭, 「小孩就回到小孩該回的地方去,別在這編什麼好笑的段子。喂,你不會真信了吧?」

  本來中島翔是不信的。

  但是這個反應……他不得不信啊。

  你看看他表情的復雜, 語氣的沉重, 再聽聽他話裡話外對這個女生的包容……這絕對就是他死去的妹妹啊!

  不, 雖然死去這個詞是有待商榷的。但這些反應已經足夠可以看出這個女生的不一般了。

  但是為什麼,中原中也死去的妹妹會站在那位大人那邊呢?

  「哥哥!」千穗撲了過去,畫著靚妝的她哭得滿臉淚水,「我們……我們這麼多年未見,你難道已經忘記我了嗎?」

  中原中也有很多話想說。

  他想說「我可太記得你了」「你可以停止演戲嗎你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你能不能趕緊離開這裡」 ,但是這種時候很明顯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他的眼眸,復雜地注視著她。

  千穗還是沒有放過他。

  「我死掉以後,被那位大人復活了, 」千穗說得很心虛,但她的淚水明顯掩蓋了演技的疏漏之處,「我知道你一直為了我的復活拼盡全力, 但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結婚過好日子……不是, 我們現在已經可以好好當一對平凡的兄妹了。」

  不!你剛剛是說了結婚對吧?是說了結婚對吧? !你們到底是在玩什麼兄妹情深的戲碼啊!很明顯你牽著的那個男人對此一點也不熟悉啊!

  「哥哥,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說嗎?」

  中原中也沒有什麼話想說。

  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喉嚨很干澀,但很明顯干澀的不只是他的喉嚨還有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經承受不住這些可怕的打擊了,比起睜著眼,他更想現在就永遠地閉上眼睛。

  「……千穗, 」他最後還是妥協了,順著對方演到,「真的是你嗎?」

  「哥哥!當然是我啊!哥哥!」

  中原中也被她情深意切的叫喊感動了。

  她抹著眼淚,看上去格外難過。最關鍵的是,她泛著熱意的淚水撒在他的手背上,讓他格外的沉默。

  「別哭了,」他的聲音沙啞又別扭,但卻透露著濃濃的關心,「千穗,我……」

  千穗搖了搖頭,把他扶起來,「哥哥,我們快走吧。我已經找好了工作,有了大房子,可以養我們兩個。」

  她和中原中也互相攙扶著想走出門,中島翔就這麼沉默地看著,很明顯他也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接著,千穗轉過頭禮貌地添了一句:「那位大人讓我把他帶走,我先走了。」

  中島翔看著這一幕,內心無比掙扎。

  但是,聰明機智的他已經感覺有些許不對了。

  等一下,怎麼感覺這麼奇怪呢?這個女生的到來和她說的話都很奇怪啊!

  他皺著眉,「你說說……那位大人,到底是誰?」

  中原中也感覺千穗的手頓了一下。

  但專業的演員,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展現出任何松懈的。千穗轉過頭,擰著眉眼,極為不滿道:「那位大人的名號,是我們可以擅自稱謂的嗎?!」

  好像……說得挺有道理?

  「可是小姐,」中島翔不依不饒,但語氣還是保持著應有的禮節,「我總得需要什麼,確認你確實是他派來的人,不是嗎?」

  千穗很猶豫。

  中原中也挽著她的手,眼眸微閃,似乎在暗示她些什麼。

  千穗明白的。

  他在說,他很害怕。

  她明了地點頭,溫柔地注視著他,轉頭對中島翔說:「你根本就不懂。」

  「啊?」

  「你根本,就不懂啊!」望月千穗大聲地說,「你要怎麼才能明白,我們都被那個大人騙了呢!」

  ……?

  事情轉折得太突然,中島翔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千穗嘆了口氣,「你為那位大人做事,你又能得到什麼呢?我們為他做事,他難道就真心想要幫我們嗎?你根本就不懂!」

  她講話的氣勢很足,中島翔真被糊弄住了一瞬。只有中原中也牽著她的手,想讓她趁著這個機會快跑。

  中島翔也在這時反應了過來,他怒不可遏,「你在愚弄我!」

  中原中也把千穗往外一推,千穗震驚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中島翔猙獰的臉,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氣的眼神,都映照在她金色的眼眸中。

  她好像要摔倒了。

  在重力的趨勢下,她的身體往門的方向砸去。然而,在她閉著眼准備感受疼痛的那一秒,突然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穗穗,」溫潤的男聲帶著些許無奈,長時間的趕路讓這位老師不免有些疲倦,「終於,找到你了。」

  是阪田銀時。

  *

  半小時前。

  「說起來,你們不覺得有一段時間沒看見校長了嗎?還有隔壁班的那個女生,猿飛那家伙也說好久沒見她來上學了吧?」

  神樂沒有說話,因為她在吃醋昆布。

  志村新八沒有說話,因為他在……

  「喂!你們倒是理一下我啊!」阪田銀時皺著眉,「唉,到這個世界也有很長時間了,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

  神樂嘆了口氣:「這個世界太奇怪了阿魯。」

  「……我感覺奇怪的不是這個世界,是我們吧!」志村新八忍無可忍,「有好多人說我們把這個世界帶奇怪了啊!在晉江二言英俊帥氣有逼格的中原先生都變得抽像了啊,他本來不該那麼沙雕的!」

  「不是中原,是中島。」

  「……夠了!不要再玩這個梗了!」

  幾人聊了好久,都沒有得到有用的思路。最後,還是阪田銀時拿起了手機,突然驚愕道:「千穗……出事了。」

  這就有了他們沿路去找千穗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發來消息的正是夏馬爾的女友小野愛子。在文章30多章的時候,她委托千穗去調查父親出軌一事,也許大家應該沒印像了。

  她身份並不一般,自然也受邀參加了這場port mafia主辦的宴會。雖然她在宴會中並不出眾,但一些廣為人知的事,她還是有所耳聞的。

  比如說——

  「那個女生,你看到了嗎?」

  「啊啊,你說的就是那個啊……中原干部的——」

  「噓!小點聲!你不要命了?」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讓她格外疑惑。在小野愛子有意識的打聽下,她終於拼湊出了整件事的真相。

  原來,中原干部已經結婚了。

  宴會中途,他的那位夫人帶著他們的結婚照,盛裝出席了這場宴會,只為了找到中原中也。

  「可是她看起來……才成年啊!跟學生一樣啊!」

  「學生怎麼了,不會說話別說!」那個人瞪了他一眼,「我們中原干部也才20出頭,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齡!配學生剛剛好!」

  「……什麼如花似玉的年齡!不會說話的人是你才對吧!」

  總而言之,在東拼西湊之下,小野愛子最終也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她還得知了中原夫人的長相。

  她心裡一驚。

  「你說……那個女生是銀發金眸,看著很眼熟可能是在附近的高中就讀?」

  「啊,對啊,怎麼了?」

  小野愛子有點沉默了。

  事情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不過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問問看到底是不是那個人比較好。小野愛子這麼想著,率先把消息發給了阪田銀時,並得到了對方「完了,好像真是穗穗」的答復。

  這也就有了阪田銀時舉著照片到處找千穗的這一幕。

  「你好,你認識照片裡這個人嗎?」

  被攔下的宴會出席者有些顫抖。

  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看這個人了。

  雖然他才半小時前已經有所震撼,但這一次他還是細細把照片看了好幾遍。畢竟,看中原中也夫人的機會可不多見。

  「你和這個女生……是什麼關系?」

  「啊,」阪田銀時嘆了口氣,「這是我家孩子,突然就從家裡跑出來了……我也很奇怪她跑哪裡去了,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過路人震驚了。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阪田銀時拿的這一張是千穗的單人照,並不是結婚照。而且,他話裡話外都以家長自居,發色也是與那個女孩別無二致的銀色,那說明……

  他就是中原干部的岳父啊!

  而且很有可能,那個女生是從家裡逃出來和中原中也結的婚。老父親以為孩子只是單純地失蹤了,就每天都奔波勞累,帶著孩子的單寸照四處找人。

  中原干部……你居然是這樣的人啊!

  可惡,就算是中原干部,也不能這麼無恥啊!

  過路人痛心疾首地捂著心髒,指著樓上的一個房間,「他們,應該在那個房間。不要說是我說的。」

  「……哦,謝謝。」

  萬事屋的各位在眾人的矚目下,一起去了樓上。

  然後,他們就聽見門縫中傳來了千穗的聲音。

  「你根本就不懂!」

  壞了,千穗真在這裡!

  阪田銀時帶著萬事屋眾破開門,無視守衛的阻止,闖入了房間,並且——

  接住了快要摔倒的千穗。

  一切都發生得剛剛好。

  千穗哭著說:「銀時老師,你快去救中島先生,他要沒命了。」

  阪田銀時心裡一驚,立刻衝了進去,果不其然看見了糾纏在一起的中原中也和中島翔。他很清楚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叫中原中也,那那個占據下風的男人——

  一定是千穗說的中島先生吧!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救他,但是千穗既然這麼說了,一定有她的道理。阪田銀時衝了上去,把他們從兩邊分開,頂著中原中也詫異的目光,義正言辭道:「給我放開中島先生!」

  就算你曾經也是中島先生,也不能這樣對真正的中島先生!

  阪田銀時轉過頭,對著陌生的中島翔露出了禮貌的笑容:「你放心吧中島,我是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中島翔流下了感動的淚水:「是大人……大人,您派的人終於來了!謝謝您!謝謝大人!您果然沒有放棄我!」

  啊?什麼大人?

  阪田銀時不太懂現在的發展到底是什麼,就像他不懂中島翔說的那個大人是誰一樣。

  中原中也也不懂。

  他根本搞不懂這個阪田銀時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又為什麼要幫助中島翔。他就算不站在他這一邊,就該站在千穗那邊才對啊!

  然後,他就聽阪田銀時解釋道:「不好意思了中原,既然千穗讓我救中島,那我就只能救了。還有,中島,你能不能別哭了,我希望留在我手背上的眼淚是來自女人的不是來自中年大叔的啊。」

  ……

  中原中也,很難說清楚現在的感覺。

  他可恥地感到了憤怒。

  他忍無可忍,幾乎沒有壓制自己聲音中的難以置信:「所以她說了一句中島你就馬上上去救他了嗎?!她說的那個中島是我才對吧!以前你們不記住我的名字就算了為什麼到了關鍵時刻突然就記住了啊!可惡!你們這群人我真是受夠了!」

  「……誒?原來要救的不是他嗎?」

  阪田銀時默默地把視線轉移到了旁邊的中年大叔身上。

  這時候,千穗也過來了。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沒錯銀時老師!就是他!嗚嗚嗚,就是他一直欺負我和中也君!你快打他!」

  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中島翔默默地放開了阪田銀時的手,他忍不住後退一步,卻被男人血紅的眼眸危險地注視著。

  「原來……說的人是你啊。」阪田銀時說。

  中原中也也冷漠地看著他。中島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繼續往後退。

  ……

  完了。

  這下真的,完了。

  *

  事情圓滿地結束了。

  其實這件事早該結束了,中原中也想。 port mafia完全可以一個人解決這件事,從中島翔嘗試在宴會綁架他開始,這樁事就在port mafia的掌握之中。

  他只是假裝被擒住,想探尋一下他的用意而已。

  只不過……

  她到底為什麼會來啊?

  事情結束以後,千穗猶猶豫豫地在他身邊晃蕩了好久。她先是去衛生間重新化了個妝,又是假裝和神樂聊了好久的天,最後,她在他旁邊轉了很久。

  很久很久。

  她好像……很想找他聊天?

  ……

  在這個想法起來的時候,中原中也頗為不自在地皺了皺眉。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遠離這個女孩了,他絕對不能再接近她了。

  她只是一個學生而已。

  再這樣下去的話……他會惡心自己的。

  「……那個,」千穗最後還是鼓起勇氣上前了,她有點害羞地站在他面前,手忍不住把發絲往耳後撩,「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呀。」

  「……沒有,」他說,「你沒必要來救我的。」

  他故意裝得很冷漠。語氣的冷凝不僅刺傷了她,也刺傷了自己。可他沒有後悔。不管怎麼樣,讓千穗害怕他討厭他遠離他才是最好的結局。

  她不能再接觸一點黑暗了。

  他的態度真的很*冷漠,千穗也是真的很傷心。她瞪著眼看了他好久,內心糾結萬分。但最後,她還是釋然了。

  中也君不是故意凶她的。

  他只是……陰暗批而已啊!

  有些人說出拒絕的話,只是為了得到更親密的擁抱而已。她明白的,她特別明白的!他都跟蹤她這麼久了,怎麼會一點感情都沒有? !

  千穗眼眸裡蓄滿了淚水:「中也君!不管怎麼樣,我都是會來救你的!我們的關系……」

  「我們的關系?」他把這句話念了一遍,語氣很奇怪。

  千穗被他的冷漠傷透了心。

  「……你會來救我,我也會去救你的啊!」她語氣很傷心,「不管是銀時老師還是我,都一定會來救你的。」

  阪田銀時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可不一定」。

  「因為我……因為我……」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這些話在她心裡輾轉了好幾遍,但她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大聲道:「因為我和銀時老師,和你都是一起睡過的關系啊!不要小瞧我們之間的羈絆啊,中島!」

  說完,她就捂著臉跑掉了。

  先追上她的是神樂,「穗穗!可惡!你這個臭男人!」她轉過身,對著中原中也一臉憤怒,「你到底對穗穗和銀桑都做了什麼啊,你把我純潔的穗穗和純潔的銀桑還回來阿魯。」

  ?

  ? ? ?

  中原中也還沒有從這兩句話的震撼走出來,就又被志村新八的話震驚了,「中原先生,你真的太差勁了!」。

  他追上了神樂,也跑了。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阪田銀時。他一邊搖著頭,一邊學著神樂的語氣說道:「就是啊,你到底對純潔的銀桑我做了什麼啊,真是的。」

  ……

  喂!他到底做了什麼啊!

  他根本就什麼也沒做啊!

  而且那一天,明明就是他們兩個硬要躺在他床上的好嗎?又不是他做的邀請!非要說的話,被玷污純潔的人是他才對吧!

  中原中也的內心,十分復雜。

  他沉默地收拾完殘局,沉默地度過了一個下午。最後,他又沉默地面對著坐在椅子上的森鷗外。

  「在外面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朋友呢,」森鷗外口吻噙著笑意,眼眸卻是深不見底的紫紅,「中也君。」

  中也驚愕地抬眸。

  「首領……」

  「沒什麼的,中也君。」他這麼說,「你的妹妹很有意思,不是嗎?」

  ……

  中原中也的身體僵住了。

  他的妹妹,很有意思。哈哈。

  所以為什麼不能放過他啊!他根本就沒有妹妹好嗎!而且這個妹妹真的很丟人,不要以為他不知道全port mafia都在傳他的結婚照好嗎!能不能放過他啊!

  還有,有意思的豈止是他妹妹啊!首領,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就不懂啊!


第78章

  這是一個讓人悲傷的世界。

  千穗被中也傷透了心, 中也也被這個世界深深地傷害了。他一回到port mafia,就能聽見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語。

  「你們知道嗎,中原干部他已經結婚了。」

  「唉, 」一個人搖了搖頭, 「夫人只是個孩子啊!」

  「你也知道?你不是沒參加宴會嗎?」那個人皺著眉感嘆道, 「你都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唉。實在讓人嘆息啊!」

  那個人看起來比在現場的人還清楚,「這誰還不知道啊,現在全port mafia都傳遍了!誰不知道那個女孩離家出走和干部大人結婚,最後老父親都帶著她兄弟姐妹來宴會找人了。」

  嘖嘖嘖,真是讓人唏噓啊。

  還有一個人接嘴道:「唉, 你們都不知道, 那個老父親給氣得, 頭發一夜花白!一看就是操心過度!」

  幾個mafia都是一陣感慨。

  雖然他們mafia都是不講道德的,但是這件事也太……唉。

  花季少女誤入歧途,為愛離家私定終身;黑發父親四處流浪, 悲憤交加一夜白頭。而最關鍵的那個男人,居然是他們port mafia最優秀的男人中原干部!

  真是……唉。

  中原中也一臉沉默地經過——事實上,他已經無力再去解釋了。因為這已經是他這一路上第五次聽到傳言了。謠言也好傳聞也罷, 你解釋兩遍就已經懶得解釋了。

  但是——

  到底為什麼會傳出來頭發一夜花白這種事!到底為什麼啊!阪田銀時那家伙的頭發本來不就是銀白色的嗎? !到底關他什麼事啊!

  好、生、氣。

  他腦海裡不斷地浮現著前幾天發生的事。他已經知道是阪本真龍告訴千穗他的去處了,可是……

  不管她用的方法有多銀魂,她總歸是想救他的。

  她總歸是在冒著生命危險帶他出去。

  這麼一想,他的心裡不免泛起些許熱意。但很快,他就強制自己把這些情緒壓了下去。中原中也想,他不能再和她有所牽扯了。

  port mafia的謠言也得趕緊壓下去才行。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而已,在黑暗世界受到太多的關注對她總是沒有好處的。要是被人盯上的話……

  他不敢想,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

  亮著的手機屏幕上,她的消息被擠在最底下。他們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去醫院的那一天,中原中也突然想起那一天她一個人坐在病房外,臉色紅紅的,一直不敢抬頭看她。

  當時她的手是放在哪裡的?

  好像是不自然地垂落在膝蓋上?不自然的樣子像是她披在肩上的尾部微卷的銀發,一卷一卷的,圓潤的弧度像是吹泡泡時吹出的半圓。

  ——不能再想了。

  連他自己也搞不懂這些譬喻意味著什麼,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會把這些沒意義的東西記得這麼清楚。難道他在很早以前就開始注意到她了,難道他真的……

  不。

  這已經不重要了。

  不管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把聊天記錄全部刪掉,假裝和她認識和她聊天和她經歷的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然而,在下一秒——

  他收到了千穗的郵件。

  *

  「……可是他真的好冷漠!我感覺好難過,每次都是這樣,特別特別冷漠!」千穗悲傷地說,「我已經不想再主動了。」

  神樂嘖了一聲,「真的是渣男啊。」

  猿飛菖蒲表示不解:「難道對方就是喜歡跟蹤的感覺?就是純喜歡跟蹤?」

  「切,什麼純喜歡跟蹤啊!」阪田銀時不耐煩地說,「我看他是純喜歡蹲局子吧!」

  「總而言之,一直陰暗的家伙就別給他機會了,真把自己當什麼了!啊……你別哭啊……」阪田銀時不太熟練地安慰著,「呃,要是想主動的話可以最後主動一下?」

  就算是阪田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失戀的少女啊!

  好吧。

  其實千穗是裝的。

  她只是想讓銀時老師多關心一下她而已,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那麼愛哭。但是如果哭的話,銀時老師肯定就會發現她是一個多麼柔弱的小女孩,一定會更加心疼她!千穗這樣想。

  但很快,她又覺得有點後悔了。

  要是銀時老師覺得她太愛哭了怎麼辦!要是銀時老師覺得她太脆弱太沒用了不喜歡她了怎麼辦!那她裝的豈不是很虧!

  這麼想著,她又默默擦拭著虛假的淚水,悄悄抬起頭看著那個銀發男人,想知道他的反應。

  阪田銀時看著她,似乎是把她的情緒都收進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過……

  該主動的還是要主動。

  驕傲的千穗決定……最後再給不識相的某個人一次機會。

  當著銀魂眾的面,她非常自信地打開了手機,點開了電子郵箱,開始碼自己的戀愛短信。

  「中也君:

  我是千穗。

  明明有聯系方式但還是選擇發郵件好像有點奇怪,但是有些話用電子郵件表達似乎會更顯得鄭重……」

  她停住了。

  看得津津有味的眾人:「怎麼了穗穗?怎麼不繼續了?」

  千穗害羞地說:「我還是第一次表白……感覺還是要完美一點比較好,大家有什麼建議嗎?」

  建議?

  她可算問錯人了。

  從未談過戀愛的神樂率先道:「我認為,既然是我們主動,一旦被拒絕就會顯得很丟人。所以郵件的內容還是顯得很無所謂比較好?」

  千穗若有所思,結合神樂同學的意見添了一句比較無所謂的話。

  有無數被追經驗的衝田總悟也出現了,在大家的眾望所歸中,他開口:「啊,或許要展現一下自己的屬性比較好?他不是病嬌陰暗批嗎,你可以在郵件裡表示你很能接受這一點。」

  小猿老師也說:「而且,愛一個人最重要的是願意為了他做什麼。是奉獻!是m !是爽!你應該在郵件裡告訴他你願意為了他m到什麼程度……不對,是奉獻到什麼程度!」

  千穗表示知道了。

  雖然阪田銀時和土方十四郎一直說「喂,你要是聽他們的真的就完蛋了」,但是千穗依然認為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

  所以,在手機的對面,中原中也收到了這樣一條消息:

  「中也君:

  我是千穗。

  明明有聯系方式但還是選擇發郵件好像有點奇怪,但是有些話用電子郵件表達似乎會更顯得鄭重……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你最好接受我的告白和我在一起。別想太多了,這根本就不是告白信。哼,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我就只有一點點喜歡你而已。哦對了,但是我還是勸你接受我的告白,不然銀時老師就會很不爽,他會去打你為我出頭的。

  表白之前我還是要介紹一下我的屬性,雖然你是s,但是我也不差,我認為我在字母裡面和你還是比較匹配的。你玩的東西我都可以陪你玩。

  最後我還是勸你識相一點答應我的告白。哼,我可無所謂你答不答應,我只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全這麼說而已。要是你不答應的話我倒是無所謂,我可是一點也不在意哦,我才不會在被子裡偷偷哭呢,只是銀時老師會覺得很不爽會過去把你打一頓而已。

  哦對了,我拜托日本政府在東京准備了一場教研討論會。你要不要來玩?

  ps:記得回郵件

  ——並不在意你的告白回復的千穗。 」

  ……

  這到底是什麼鬼啊!

  中原中也看得眉頭一跳一跳的。他先是把目光放在告白,又忍不住看向了那個什麼s什麼字母的——到底那群人都教了她什麼啊!可惡!這種學校到底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啊!

  但是……

  怎麼說,也算是表白吧。

  他好像有點不自在,好像又有點開心,但更多的是沉重。中原中也很確定自己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但也更加確信自己和她不能有未來。

  絕對不能有。

  他皺著眉,冷漠地回了一封字數很短的郵件。

  [抱歉,我沒有戀愛的打算。 ]

  ……

  這樣一來,事情就算結束了吧。

  中原中也突然發現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他的心情並沒有那麼低落。也許早就該這樣了,早點攤牌對每個人都好。

  只是……

  只是感覺心髒像是在水裡浸泡過的棉花一樣,重重地往下壓。

  他一直盯著發著亮光的手機屏幕,似乎是在期待對方發來別的消息——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再會有。

  網絡有些卡,中原中也皺著眉,沒忍住多點了幾次「發送」按鈕。

  做完這一切以後,中原中也蓋上了手機,准備繼續今天的工作。

  而另一邊——

  銀魂眾和千穗一起緊張地等待著郵件回音。每個人都安靜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似乎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愛情做准備。

  我們銀魂也終於要多一對cp了啊!

  沒等多久,一個紅點就冒了出來。千穗亮著眼睛點開了消息,卻只看到了拒絕的答復。

  [抱歉,我沒有戀愛的打算。 ]

  千穗怔怔地看著這條消息,想說的話都堵塞在咽喉裡。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但她沒有哭。

  其實她一直都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子,如果她哭了,一般是演技的概率比較大。

  她噘著嘴,生氣地把手機放在一旁,惱怒地說:「可惡!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沒品味的人!我再也再也再也不會搭理他了!永遠!」

  但是……

  手機又震動了。

  旁邊的人連忙說:「千穗,會不會是他喜歡開玩笑,又發了一條郵件?」

  一堆人哄著她,讓她重新鼓起勇氣拿起了手機,點開了郵件。

  [抱歉,我沒有戀愛的打算。 ]

  ……

  為什麼還是同樣的消息!

  緊接著,手機再一次發出了振動的聲音。千穗的手機整整振動了十五次,她也整整點了十五次郵件,每一次都不信邪地把郵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抱歉,我沒有戀愛的打算。 ]

  [抱歉,我沒有……]

  [抱歉……]

  千穗氣瘋了。

  周圍的人都很沉默,他們都搞不明白中原中也怎麼會發這麼多條郵件。沒有一個人懂中原中也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也太羞辱人了!他怎麼能對一個高中生如此殘忍!

  「他怎麼能這樣!」千穗這下是真哭了,被氣哭的,「我就表白了一次,他就整整拒絕了我十五次!他整整拒絕了我十五次!!!」

  一個平平無奇的晚上,每個人都有自己不一樣的狀態。

  告白被拒的千穗在悲傷,發出拒絕短信的中原中也也在難過。

  同時,見證了這場鬧劇的人們心思也很沉重。

  到底是多羞辱人的人,才會發整整十五次拒絕短信啊。

  幾人對視一眼,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中原中也,一定很擔心千穗收不到他的拒絕郵件吧。

  這怎麼……不算一種在意呢?


第79章

  [我拜托日本政府在東京准備了一場教研討論會。你要不要來玩? ]

  ……真是的。

  她怎麼可能有這個實力啊。完完全全就是在開玩笑吧!

  與其說是告白短信,不如說是整蠱信息更為恰當。中原中也嘗試把這些東西都拋在腦後,繼續仔細觀察眼前的場景。

  沒錯,眼前的場景。

  他現在就置身於東京,恰好就在千穗說的這一場討論會中——但請別誤會,他並不是因為千穗來的。

  森鷗外的話猶在耳畔——這場看似簡單的討論會,也許會出現意想不到的事情。有時候,波瀾不驚的水面下會藏著令人驚駭的波濤洶湧。

  「您是說……怪盜基德?」

  這場討論會的主辦,在一個星期前,突然收到了來自怪盜基德的信函。經過好心人士的破譯,他們發現怪盜基德將會在這一日來拿取一塊寶石。

  這無疑為這次平平無奇的會議增加了些許不一樣的色彩。鈴木財團包攬了這一場討論會的全程事宜,門外警戒森嚴,門內各路英萃聚集,好不熱鬧。

  「中也君,」森鷗外眉眼中噙著淺淺笑意,有些牛頭不對馬嘴道, 「要變天了。」

  天外的浮雲從白皙變得沉重,染著碧色的天空不止從何時起蒙上了一層陰翳。要下雨了。

  中原中也的記憶就停留在這一瞬。

  因為,他的思考被某一段聲音打亂了。

  「沒事的穗穗, 」不遠處一個紫色頭發的人這麼說,中原中也認出她就是那個剪輯教學官網的猿飛老師,「可能他只是……呃……他只是把跟蹤這個行為當成藝術,他就是喜歡跟蹤的感覺。」

  「對, 」近藤勛也說,「有時候跟蹤確實是這樣的,這種隱秘不被人發現又渴望被人發現的感覺實在讓人著迷。」

  「沒錯沒錯, 」猿飛菖蒲也說,「真的很美妙啊, 這種感覺!要是銀桑……」

  千穗很沉默。

  中原中也也很沉默。

  他沉默到沒辦法把猿飛菖蒲接下來的話聽完,他只是不停地想:

  跟蹤?她被人跟蹤了嗎?

  誰跟蹤她了?

  ……靠。

  難道阪田銀時他們沒有保護好她嗎?可惡,要是她遇到危險了怎麼辦,要是那個跟蹤狂……

  千穗很難過:「可是我一想到我出現的地方他就會存在,但是他還一直不肯承認,嗚嗚嗚一想到他會隨時隨地關注我我就好害怕!」

  雖然她的話語裡聽不出一點害怕的意味,但中原中也仍然很緊張。

  她本身劍術應該也挺不錯的,阪田銀時應該也能比較好地保護她。那為什麼那個跟蹤狂還會繼續傷害她?可惡,那個一夜白頭的老父親到底在干什麼啊!

  或者說……那個人很強嗎?

  此時的中原中也,並沒有想到自己就是那個很強的跟蹤狂。

  阪田銀時也沒有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看到中原中也。

  他的心情,真的很復雜。

  其實前段時間千穗說中原中也跟蹤她的時候,他是抱著一定懷疑態度的。雖然和中原中也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多少對這個人有點判斷。

  總感覺……他沒有千穗說的那麼病嬌自卑陰暗批啊?

  所以,他在心裡還是存著一個小小的猜測:也許這只是誤會也說不定?或許,真的是巧合,真的只是兩個人太有緣分了?

  但是——

  為什麼在東京也能看到中原中也啊!

  阪田銀時在背後關注了他很久很久,發現這個病嬌陰暗批一直偷偷看著千穗,還時不時地轉頭往別處看去轉移視線——簡直就像專業跟蹤狂。

  阪田銀時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沒想到就算換了個時代,變態跟蹤狂還是那麼多啊。

  他冷漠地走上前,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中原中也下意識轉過頭,正好對上了阪田銀時冰冷的視線。他在看到男人的這一剎那表情是很復雜的,畢竟,任誰聽了五天「老父親一夜白頭」的謠言,都會對他忍俊不禁的。

  阪田銀時也將他臉上的變幻莫測看了個完全。

  他也更明白了。

  果然……中原中也就是這個跟蹤狂啊。

  就因為他是變態跟蹤狂,所以才會在發現他的時候眼神如此復雜,才會尷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而且,他一個mafia來教研會能干嘛?肯定是來偷窺千穗的!

  阪田銀時在心裡唾棄著他。

  「喂,中島,」他的語氣很不好,「你怎麼在這裡?」

  中島沉默地望著阪田銀時銀白的頭發,「……工作要求。」

  切。

  什麼工作要求!

  這個人說話真是不打一點草稿!看看!他都心虛到一直盯著他頭發放空狀態了,能說不是在撒謊嗎?

  「對了中島,」阪田銀時敲打道,「最近有點事情想找你幫忙啊。」

  「嗯?」

  「就是我們家千穗啊,」他一邊嘆氣一邊注意著中原中也的神色,發現對方明顯變得不自在後他才繼續開口,「最近心情很不好,上課總是不在狀態啊。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知道。」

  最近……總是不在狀態嗎?

  是因為他拒絕了她的告白嗎?

  可惡。

  雖然被阪田銀時這麼一說,中原中也確實感覺心裡有點難受。但說實話,讓他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選擇同樣的做法。

  「哦——」阪田銀時意味深長道,「你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唉,我看你確實不知道,」阪田老師繼續說,「其實啊,我也稍微有點頭緒。」

  中原中也愈發緊張了。

  「就是我們家千穗啊,最近被一個跟蹤狂一直纏著,不管她走到哪裡,那個人都會出現。」

  「我們這幾天因為這件事很頭疼啊,要是中島你知道什麼線索,還請一定要告訴我們。」

  中原中也眯著眼,語氣嚴肅:「嗯,我會注意的。」

  ——不對,他會注意個什麼啊!他不是已經打算和千穗撇清關系了嗎!

  阪田銀時看著他的反應,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真裝!

  真以為他不知道那個跟蹤狂的真相啊?這麼會裝今天來教研會也不偽裝一下換身別的衣服,他就這麼想讓千穗知道了傷心嗎?

  不過……

  唉。

  千穗,是真的喜歡他啊。

  如果千穗是真的喜歡,那確實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可惜這個男人雖然什麼陰暗的東西都做出來了,但就是不接受千穗的表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難道真的和千穗說的一樣,他是一個非常自卑的病嬌陰暗批,只敢在無人的地方偷偷示愛,太內斂太缺乏安全感太不自信了……

  唉。

  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有這麼敏感的心思。

  「中也君啊……你……」阪田銀時上前一步,眼神復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太敏感了。」

  「……?」

  阪田銀時頂著中原中也疑惑的目光,深沉道:「別太自卑了,中原你……你其實條件也算不錯。真要和我們千穗在一起的話,只要彩禮給到位,我們家也是不會多說什麼的。」

  「你……唉。」

  阪田銀時的表情依然很復雜很沉重。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中原中也剛剛一直仰望著他的頭,這不就說明……

  唉。

  「做人還是要自信一點啊,」他再次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不要太在意那些外在的東西。我們家就不在意,只要彩禮給到位就好了。你千萬別太自卑了啊。」

  「做人,還是要自信一點!」

  ?

  啊?

  中原中也張了張口想要發出疑問,就見那個男人飛快地走掉了。

  不是?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什麼太自卑了啊?

  啊? ? ?

  *

  眾所周知,這是一個世界教學研討會,有全球各地的老師學生來參加。

  中原中也出現在這個場合,也是有原因的。

  意大利有一所專門培養mafia繼承人的學校,恰巧的是,這所學校的裡卡多老師也來參加了這次比賽,並且帶上了自己的愛徒塞繆爾。

  塞繆爾是一個mafia家族的小少爺,性格極為嬌縱。但在裡卡多老師的教育下,他的各方面成績都較從前有了顯著的拔高。

  為什麼要說這個呢?

  ——因為,中原中也來這裡,是來接應這位裡卡多老師的。

  那這和我們的下文有什麼關系呢?

  要解釋這個,就不得不描述一下此刻的畫面了。

  「哼,什麼裡卡多裡卡爾老師的,我們銀時老師才是最厲害的!你在囂張什麼!」

  說話的人正是我們的女主角望月千穗。她一向是阪田銀時激推,在聽到塞繆爾少爺大言不慚放話「其他人根本就不是裡卡多老師的競爭對手」時,千穗第一個忍不住了。

  「什麼銀時老師?」那位小少爺臉色一紅,但也不甘示弱,「我可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老師,想必也不是什麼……」

  「少爺。」他身旁的一個老男人輕聲開口。他的語氣帶著微微的提醒,但神色寵溺,似乎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千穗很生氣。

  她!不允許任何人忤逆銀時老師!

  「想必也不是什麼!」千穗大聲說,「我還沒有聽過你老師的名字呢!臭小孩!」

  「呵,那是你的無知!我們裡卡多老師永遠是最好的!他一定能在這次比賽裡奪得冠軍!」

  「我們銀時老師才是最好的!」

  「我們裡卡多老師才是最好的!」

  「我們銀時……!」

  「我們……」

  ……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引得旁人紛紛側目。中原中也也被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想過來看他的熟人到底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了。

  小少爺眼尖地從人群裡一眼看到了他:「喂,中原哥哥!你說!我們裡卡多老師是不是才是最厲害的!」

  對方身份確實不一般,中原中也也確實應該給他這個面子。

  他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剛好站到了三人中間。

  千穗也看到了他。

  居然……是他。

  怎麼會是他!

  千穗看見他就有點害羞,但是一想到他發了十五次拒絕郵件就很生氣。她狠狠地瞪著中原中也,似乎在說「你怎麼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中原中也也很尷尬。

  他當時鬼使神差地就邁出去了,根本沒反應過來千穗在這裡。他已經逼自己不去看她很久了,但沒想到最後還是遇見了。

  中原中也的沉默讓每個人都很不滿意。

  塞繆爾感覺自己被駁了面子:「哥哥你說句話啊!你說啊!我們裡卡多老師才是最厲害的!你說對不對?」

  中原干部可恥地不知道怎麼回答。

  「哼,他不說話,就說明他覺得銀時老師才是最好的!你那個裡卡特根本比不過我的銀時老師!」

  「什麼!」塞繆爾非常不爽,他生氣地想要反駁,卻被中原中也先一步截住了話——

  「你們別吵了。」

  他忍無可忍:「……總而言之,每個老師都很好。走吧,塞繆爾。」

  塞繆爾還不想這麼簡單結束,卻被自己保鏢叔叔拉住了袖子。

  「安東……你也不站在我這裡!」

  安東搖了搖頭,視線曖昧不明地在千穗和中也身上打轉,小聲地說:「就這樣吧,少爺……」

  「你忘記了嗎?我們來之前,我和你說過的。」

  塞繆爾少爺皺了皺眉,沉睡的記憶慢慢復蘇。

  半晌,他看著這對假裝不認識的男女,突然明白了什麼。

  「安東,你是說……這個就是中原哥哥的那個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安東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我不是說過了嗎,他們已經結婚了。」

  port mafia在世界上也是有些影響力的。他們在知道接應人是中原中也的時候,出於一些禮貌的考慮,也調查了不少中原中也的信息。

  最近大熱的結婚照事件,也被他們知道了。

  「少爺,」安東附在他耳邊說,「我們給夫人一點面子。」

  ……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望月千穗也瞪大了眼睛。

  中原中也正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他臉紅地想要反駁,卻被安東兩人的神色堵住了嘴。

  塞繆爾少爺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他聽說千穗和中原中也沾親帶故的,就歇了幾分和她爭吵下去的心思。他也對自己的不禮貌有些不好意思,「對,對不起……」

  「對不起,哥哥……」

  安東捅了捅他的手肘,繼續用大家都能聽見的小聲的聲音說:「少爺,要和夫人道歉。」

  「……不是,不是夫人。」中原中也艱難地說,「我和她不是這種關系。」

  但是中原中也的反駁實在是太蒼白了。

  大家都沒有信。

  塞繆爾神情復雜,但還是乖巧地對千穗道歉:「對不起夫人,我不知道你……」

  安東又低聲指示:「要叫嫂子。」

  「……對不起嫂子,我不知道你們是這種關系……不對,就算不知道我也不該這麼說。」他的表情很糾結,「總而言之,非常對不起!我就不打擾你們的二人時光了!安東,我們走!」

  小少爺跑了。

  跑得比誰還快。

  安東陪著少爺跑掉的時候,還轉過頭對兩人投去了曖昧的目光。

  原先熱鬧的一堆人裡只剩下了千穗和中也。他們都很尷尬,而且臉很紅,看見對方的臉簡直就像照鏡子一樣。

  千穗很害羞。

  雖然她表白被拒了很傷心,但是……但是中也怎麼能和別人這麼說呢!明明她還是個小孩,但中原中也居然……居然已經跟熟人說他們結婚了!

  中原中也居然……喜歡她到了這種程度!

  千穗很掙扎。

  一方面她很生氣這個男人屢次拒絕她,另一方面——她又會被這種暗戳戳的細節爽到。

  最後,千穗只是跺了跺腳,紅著臉,有點小聲地說:「你怎麼……」

  「怎麼能和別人這麼傳我們的關系……」

  中原中也正想說「不是這樣的!」「都是誤會!」,但對方已經跑走了。跑得特別快,甚至有神樂一半的風采。看得出來,她真的特別不想繼續待在這個地方。

  她真的很害羞。

  其實本質上她也只是一個愛害羞的小女孩而已啊!

  中原中也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神情已經有點渙散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在遇到銀魂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數不清的尷尬、說不清的窘迫,已經把他的逼格衝沒了。

  就在這時,他又被一個人拍了拍肩膀。

  不用說,他就知道那個人是阪田銀時。

  「唉,你……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阪田銀時皺著眉,「就算你再喜歡也不能……唉,也不能和別人說你們已經領證了啊。」

  「我們家穗穗怎麼說也才高中,」阪田銀時語氣復雜,「你這樣敗壞她的名聲……唉,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彩禮在原來的基礎上再加五倍吧,不然真的有點說不過去。」

  「不是,我……」

  「噓,」阪田銀時堵住了他的嘴,「別解釋了,中島。什麼都不要說了,我都明白。」

  ……你都明白些什麼啊!靠!為什麼一個兩個都不給他一點解釋的時間啊!他根本就沒有說,明明被誤會成這樣都要怪他們吧!要不是他們在學校*裡拍那種丟人的戲還拍了照,他根本就不會丟人成這個樣子啊!

  而且什麼五倍彩禮啊?什麼五倍啊!正常老父親會這麼賣自己的女兒嗎?別把增加彩禮說的跟賣東西一樣簡單啊!

  「我們有誤會,」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准備把一切都解釋一遍,「是因為你們在宴會上……」

  「好了你別說了,我都明白的。」

  「……你不明白,你聽我說!我——」

  「唉,」阪田銀時嘆了口氣,「哦對了,剛剛老是有人向我推薦黑發劑和黑芝麻,你知道為什麼嗎?」

  ……

  靠。

  能不能聽他說話啊!


第80章

  千穗很害羞。

  中原中也居然和別人說他們是那種關系……她一想到這件事,就很害羞。明明她還是個小孩呢!他居然和朋友這麼說她!

  真是的……

  原來,她在中也君心裡,其實是可以攜手一生的人嗎?

  千穗這麼胡思亂想著,就被另一個人叫住了。此時研討會的重頭戲已經開始,不少老師登台講演自己的教學經歷,千穗和小野愛子則坐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大家都為這次教研會准備了很久呢,」小野愛子抿著茶說,「我的高中班主任也來了這裡,也許你先前還見過他。」

  「誒?愛子姐姐的班主任是誰?」

  這句話不是千穗問的。是江戶川柯南問的。

  江戶川柯南是一個才六歲的男孩,至少千穗是這麼認為的。她對小男孩沒有任何興趣,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病態黏濕的愛情故事。

  想想看,一個男人永遠在偷偷跟著你。跟蹤你監視你甚至變換不同的身份只為和你聊天,但他又不肯承認這一點……

  唉。

  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她到底該怎麼委婉地告訴中也,其實她也很喜歡他,他們可以直接在一起的。

  「我高中是在帝丹上的哦, 剛好和你的小蘭姐姐是同一個班主任——就是佐川老師。她真的很優秀呢,而且為這個獎項准備了很久吧。」

  柯南點點頭:「是呢!小蘭姐姐也老是和我們說佐川老師很好!」

  在另外兩人聊天的時候,千穗還是在發呆。

  她憂郁地輕輕搖頭,腦海裡充滿了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一想到中原中也這麼陰濕地深愛著她,她就有一種感動的爽感。

  小野愛子看著她這副樣子,有很多話想說。

  好吧, 其實她本來就有很多想說。

  她和千穗才幾個月沒見,怎麼這個女孩子都結婚了啊!她現在才高三吧!

  也許是察覺到身旁這兩個女孩都不太對勁,江戶川柯南就把話題引到了他們身上:「說起來,那個大哥哥是誰呀?是姐姐們的熟人嗎?」

  什麼大哥哥?

  她們朝著江戶川柯南的視線看去,發現那邊正好站著中原中也。

  千穗唰得一下紅了臉。

  「怎,怎麼了……我們不怎麼熟的。」千穗小聲地說。

  ……這幅態度完全不像不怎麼熟的樣子啊!江戶川柯南在心裡吐槽。

  但他在外表上仍然是一個乖巧的小男孩。他故作驚異道:「誒?——可是,這個大哥哥剛剛一直往這裡看誒。」

  千穗更羞澀了。

  往這裡看嗎? ……肯定,是在看她吧。

  中也君也真是的……這種事情怎麼也不小心點,都讓小孩子發現了。

  這話題被江戶川柯南這麼一引,小野愛子也借著這個機會提問道:「穗穗,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他們的關系,也太讓人震撼了。

  千穗,只是個孩子而已啊!自從那一天在port mafia宴會裡知道了那件大事以後,她就一直輾轉難眠。這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她倒無所謂,但是千穗……

  千穗才這麼小啊!怎麼結婚比她都早啊!

  望月千穗聽了她的話以後,臉紅了。

  ——不,其實她的臉本來就很紅。只是現在變得更紅了些。她一想到中也居然把這些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別人,她就很害羞,「你說中也君嗎?」

  看她的反應,小野愛子就已經明白了。

  這種恰到好處的明知故問,這種眼眸輕垂的略微羞赧,這不就是……新婚夫妻特有的羞澀嗎。

  他們,原來真的成了!

  她的語氣開始變得一言難盡:「千穗,你……」

  「你知道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天哪。

  要是中原中也那家伙刻意瞞著千穗他的身份怎麼辦啊?千穗雖然挺厲害的,但不管怎麼樣, mafia還是太危險了些。更別說對方還是個地位不低的有異能力的mafia 。

  不過……工作?

  千穗愣了一下,雖然不太懂姐姐的問題,但還是有點羞澀地說:「我當然知道啦,他之前告訴過我的。」

  不就是偵探嗎。

  「你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嗎?」

  「嗯……」千穗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掙扎,「雖然他的工作很危險,而且經常不著家,感覺不太靠譜,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他的。」

  ……

  很危險、不著家、不太靠譜……這不就是mafia嗎!原來,千穗真的知道他的身份!那為什麼還會選擇和他在一起?

  小野愛子真的很不解。

  與此同時,我們的江戶川柯南也適時地表現出了疑惑:「姐姐,那他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呀?怎麼感覺那麼不牢靠?」

  愛子猶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會柯南說。但千穗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她低聲解釋道:「就是偵探啦。」

  「總是要去別的地方出差,調查,有時候工資高有時候工資低的,很靠腦力但也很靠武力……嗯,感覺還是很危險的工作呢。」

  小野愛子只以為千穗在欺騙柯南,便順著她的話啞然失笑,「是哦柯南君,你看,你小蘭姐姐的那個小男朋友就是個不靠譜的偵探哦。你應該知道吧?現在不知道去哪裡出國探案去了,真是不靠譜啊,讓喜歡的人這麼惦念。」

  她眨了眨眼,對著柯南揶揄道:「小柯南,以後可千萬不要成為這麼不靠譜的男人哦。」

  ……

  柯南沉默了。

  不好意思啊,他已經成為了。

  *

  阪田銀時慢慢地上台了。

  在場的老師裡,他的資歷最淺——畢竟阪田老師當班主任也不過半年的時間。也因此,他的出現也備受在場媒體的關注。

  阪田銀時見這陣勢,突然就有點緊張起來了。

  說實話他根本就不想參加這個比賽,但是……為什麼他老是莫名其妙獲得了勝利啊!這種勝利補藥啊!

  這位年輕的阪田老師在矚目之下,慢慢打開了千穗和土方給他准備的演講稿——沒錯,就連這份演講稿也是別人幫他寫的——然後,開始念了出來。

  「中也君,我是千……誒?!」

  阪田銀時念得太快了。

  在他把這些念出來的時候,他發現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等等!這個演講稿是不是有哪裡不對?他緊張地往下看,發現這幾行字十分熟悉。這不是千穗給中原中也寫的告白郵件嗎?為什麼會被當做演講稿給他帶上來啊!

  正在和愛子姐姐聊天的千穗也震驚了。

  她通紅了臉,瞪大了眼睛,望著台上一臉驚駭的阪田銀時久久不能平靜。而與此同時,中原中也臉上也是充滿了震驚。

  誰能想到啊。

  誰能想到,自己會突然作為主人公驟然出現在這場教研會裡。

  果然……果然銀魂還是沒有放過他。

  此時的阪田銀時也很無措。

  底下的記者並沒有察覺到事情的奇怪,「哦哦哦,阪田老師說的這位中也君是誰?是您的學生嗎?」

  「……不不不不,不是。」阪田銀時急得不知道怎麼解釋。幕後的土方十四郎幸災樂禍地抽了一根煙。雖然這件事不是他干的,但是看見阪田銀時丟臉他就很爽。

  「誒,不是嗎?」記者又繼續提問,「那這位中也君是誰?哦哦我知道了,是讓阪田老師邁上教育之路的恩師吧?阪田老師在這裡提恩師,是想對恩師說些什麼嗎?」

  「呃……這個……」

  阪田銀時急得滿頭大汗,恩師中原中也也尬得想離開這個世界。

  還好。

  還好這個世界並沒有人記起他。

  但是——銀魂怎麼會就這麼放過他?

  塞繆爾少爺就坐在他的身邊,乖巧地問道:「中原哥哥,這個老師說的中也君就是你嗎?」

  中原中也還沒回答,就被身邊的另一個記者搶先問道:「什麼?您就是教育新星阪田老師的恩師中也君嗎?」

  話筒就堵在他的唇前,讓他一點話也說不出來。

  記者的動靜也被其他人發現了。越來越多的人把視線聚集到中原中也身上,他們都很想看看日本新星的恩師長什麼樣。

  怎麼這麼年輕啊!

  阪田老師看著就很年輕,沒想到這位恩師長得比阪田老師還年輕!

  周圍的人愈發敬佩:「中也老師,您是怎麼保養的啊?看起來才22歲啊!」

  中原中也想把懟在他唇前的話筒捏碎。

  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心裡還是有顧慮的。

  他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才22歲呢。

  另一旁的阪田銀時也感覺自己找到了救星,他急忙順著這個話題延展:「沒錯沒錯,這位中也老師就是我的恩師。在教育方面,我一直都深受他的教誨。今天能站在這裡,我唯一不能忘記的就是他。」

  「請大家把話筒都遞給他吧。銀桑我就先下去了。」

  說罷,阪田銀時就准備自己走了。

  但是,事情是不會那麼如意的。

  在記者的強烈要求下,中原中也和阪田銀時一同站上了世界舞台。沒有上過學的中原先生將作為銀魂學園的大前輩,一同與日本教育的新星阪田老師接受采訪。

  「銀時老師我永遠追隨你!」

  「銀醬!」

  「銀桑!加油!」

  「旦那!」

  見阪田銀時受到如此多的追捧,中原中也的後援團也坐不住了。

  「中原哥哥!我永遠支持你!」這是塞繆爾少爺。

  一些port mafia那邊跟來的下屬也喊道:「大人!不要輸給任何人!」

  「中原哥哥!」

  「大人!」

  「中原哥哥!」

  「銀時老師!」

  ……

  雖然台下的人都在為不同的人呼喊,但台上的人腦子裡想到的都是同一句話:

  好吵。

  好、惱、火、啊。

  其中最為惱火的中原中也,他感覺自己很無辜,被一群人推著上了台簡直是他畢生的恥辱。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糊弄完然後平凡地下去。

  阪田銀時也是這麼想的。

  「我的教育理念都是中島老師教我的。吶,說一下吧,中島老師。」

  中島老師額頭上冒出「井」字,但還是配合著說道:「……對於教育,我也只是有一點上不得台面的體悟而已。不算什麼的。」

  「中島老師別太謙遜了,」記者說,「能把阪田老師培養得這麼好,您真是功不可沒啊。」

  ……

  要是培養阪田銀時的那個人真是他,他現在真想一頭撞死。

  「我認為,教育無非就是……愛,」中原中也硬著頭皮說,「所謂教育,就是愛學生,順便教會學生愛。」

  說罷,全場鼓掌。

  最開始鼓得最響的是中原中也的屬下。雖然他們都很疑惑自己的上司怎麼突然有了這樣的教育哲思,但他們知道,不要問為什麼,鼓掌就夠了。

  所以,在面對塞繆爾少爺的疑惑時,他們也是這樣回答的。

  「中原哥哥他……作為mafia干部,這樣上台會不會不太好?」

  他們沉思了一下,「沒事的少爺。」

  「中原干部這樣決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們只要負責鼓掌就好了!」

  他們作為中原中也最優秀的部下,當然要在任何時候都站在他的身後,理解他的深意,拿出十二分精神為偉大的干部大人鼓勁。

  所以,他們就在台下熱烈地鼓掌。

  熱烈得……中原中也想過去把他們豆沙了。

  比賽已到尾聲,那位怪盜基德先生仍然未來,他們也樂得將事情進行到底。在各位評委的投票下,最終獲得勝利的是——

  所有人都緊張地聽著。

  除了阪田銀時。

  太好了,他應該把事情都毀得差不多了。這種大賽項的獎應該輪不到他了!

  中原中也也很開心。好不容易下台了,雖然他的神色仍然陰暗得像有前科的變態跟蹤狂,但他的內心確實是松了一口氣。

  生活總該放過他了。

  然而,下一秒——

  「恭喜中島中也和阪田銀時兩位老師獲得本次大賽的一等獎!接下來,請評委鈴木先生上來為兩位師生呈上'楓葉紅',慶祝他們的奪冠!」

  ……

  如此意想不到的結局,讓每個人都沸騰了。

  阪田銀時激推千穗拿出100%的熱情激動地鼓掌,她感動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的熱情鼓舞了其他的人,包括port mafia的各位屬下。他們欣慰地笑了,說:

  「果然是干部大人啊,做什麼都是最好的。」

  「是啊,」另一個人轉頭看他,「我們中原干部永遠是最厲害的。你看,夫人都感動得哭了。」

  「是啊,他們真的好恩愛。干部大人心裡一定很開心吧。」

  塞繆爾攥緊了拳頭,「可惡……雖然我的老師沒有贏,但是在我眼裡他永遠是最好的!不過,沒想到中原哥哥居然這麼厲害。日本的mafia除了混黑以外都要有一個本職工作嗎?」

  「難道,中原哥哥在是一個mafia的同時,還是一個教育家?……真是太偉大了。」

  但此時,偉大的中原中也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開心。

  阪田銀時也並不開心。

  他們兩個瞪著對方,似乎都認為事情發展到這一局面是對方的錯。局勢僵持不下,二人沒有一個率先起身領獎。

  「太謙虛了,」記者說,「這就是偉大教育家該有的品格。」

  另一個記者也感慨:「沒錯啊,唉。不卑不亢、榮辱不驚,日本教育界有這兩位老師,真是日本的福氣啊!」

  除了阪田銀時和中原中也以外,大家聽了這句話都很開心。畢竟自己的祖國有這樣偉大的教育家,未來的發展一定也會越來越好吧!

  中原中也的屬下雖然不太懂現在發生了什麼,但他們也很開心。

  當然,現在笑得最開心的,果然還是——

  直播間前的太宰治。


第81章

  緊急提問,作為mafia被當做教育家上台領獎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中原中也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不管怎麼樣,既然我事先沒有受邀參加比賽,就不應該和阪田老師一起上台頒獎。」中原中也這樣說, 「這樣實在是不合禮數。你說是吧,阪田老師?」

  阪田銀時則堅持:「不不不,我認為我這種才工作半年的老師上去才是不合禮數啊!中島先生這種工作數十年的人才更應該領獎啊!」

  「不不不,阪田老師果然更適合吧。我可都聽說了,阪田老師可是為了教導學生一夜白頭啊。」

  「……什麼一夜白頭?誰造得謠?銀桑我的頭發本來就是——」

  「好了!你們不要再說了!」千穗大聲說, 「你們兩個都給我上去!」

  本來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 聽了千穗的話後都是一愣。他們居然可恥地安靜下來了。

  千穗有點羞澀地捂住了臉。沒想到,中也君居然這麼聽她的話。

  其實, 她心裡都知道的。

  銀時老師本來就是個偉大謙遜的人, 他不想上台領這個獎她很能理解。但是中也君他……他……

  他一定是為了她,所以才讓銀時老師一個人上去領獎的。

  中也君知道她最喜歡銀時老師了,所以不想讓她傷心, 不想讓她覺得這一趟白來了……中也君真的,好細膩啊。

  沒想到他是一個這麼心細的男孩子。

  她感覺自己更心動了。

  千穗這麼不了解中也的人都領悟到這一茬了,一直跟在干部身後的屬下們自然也都想到了這個道理。

  「果然……干部大人心裡是有夫人的啊。」

  「對啊, 」一個人抹了抹淚,「他一定是想讓夫人開心,所以才把獎項讓給夫人的老師。干部大人真的是……唉, 我哭死。」

  「又溫柔又細膩又有傲骨的男人啊, 我好愛。」

  「男同滾。」

  ……

  中原中也和阪田銀時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眼神無比復雜。但毫無疑問的,他們眼裡絕對有不爽。

  看起來他們很想事後打一架。

  兩人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起上了台,臉上掛著的虛偽笑容像是要把整個世界豆沙了。

  接著,鈴木次郎吉上台了。

  鈴木次郎吉是鈴木財團的顧問,也是鈴木園子和鈴木綾子的伯父。他的畢生夢想就是抓住怪盜基德。這次教研會得以大規模地舉辦,也得益於他雄厚的經濟實力。

  此時,他手中拿著一串紅寶石——那正是被稱為「楓葉紅」的本次教研大賽的獎品。

  「……喂,中原,」阪田銀時朝著他隱秘地齜牙咧嘴,「你不是那種身份嗎?為什麼打起官腔那麼熟練啊?」

  「……」中原中也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我就隨口說說而已。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都怪你,害得銀桑我都丟大臉了。」

  「你不是每天都在丟臉嗎?」

  「喂!中島!你怎麼能這麼和我說話?你不想娶我女兒了嗎?可惡,我死也不會把女兒交給你這種不尊重長輩的家伙的!」

  「哈?我到底什麼時候說要娶你女兒了,而且千穗根本就不是你女兒吧?」

  他們到底在吵什麼。

  沒有人知道。

  但離舞台很近的port mafia眾都准確無比地聽見了「娶」「女兒」「千穗」這些字眼。

  他們有什麼不明白的?

  唉。

  說起來,這個男人好像不僅是夫人的老師也是夫人的父親吧?中原干部在台上和他說這些,果然是因為在安排接下來的婚事吧!

  中原干部,也是個重感情的男人啊!在這麼大的場合,也按捺不住對新婚愛人的滾滾愛意,在公眾地點就忍不住和岳父交談起了婚禮事宜。

  他們port mafia,也終究迎來了一場大喜事啊!

  磕到了,真是磕到了。

  這一場教研會本該以這樣悄無聲息的姿態黯然結束。然而,就在鈴木次郎吉將「楓葉紅」交接給這兩位偉大教育家的時候,出了變故。

  燈,滅了一地。

  玻璃制品的碎聲,人群的恐慌和逃竄聲在剎那籠罩了整間屋子。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恐慌。

  在大多數普通人四處竄逃的同時,一些穿著平常氣質冷冽的陌生人,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們慌忙離開的聲音,眼睛直勾勾地往一個地方看去。

  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是怪盜基德!」

  「……是基德大人來了!」

  反應過來這一茬時,一些人又停住了腳步。無他,怪盜基德實在是太火爆了,甚至在女性群體又頗有一番人氣,總有人期待著一睹真容。

  不過,那群人等待的真的是怪盜基德嗎?

  他們一看就不是什麼平凡人。

  西洋面孔、歐洲骨相。有些職業與教育大相徑庭的人大老遠從遙遠的彼岸來到日本,難道只為了一睹怪盜基德的面貌?

  當然不是——

  燈在剎那間被打開。

  原先用來拍攝教師的設備也都一轉方向,想要用高科技記錄著基德大人接下來的一舉一動。然而可惜的是,沒有人成功。

  怪盜基德沒有出現。

  不——

  不如說,台上的人,根本不是怪盜基德。

  他同樣穿著白色的西裝。那一身純白的衣物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妥帖。雪白的微翹的短發,總是噙著笑意但卻不達眼底的紫眸,那是——

  「白蘭。」

  「果然是他……」

  「可惡,」一個人看著另一個人,眯起了眼,「他也邀請了你?」

  那個人聳聳肩,「不如說,他邀請了所有人。」

  就在一周前,白蘭·傑索邀請了所有在世界上有頭有面的人物來參加這次教研會。他聲稱有重大事項要宣布,時間實在是緊迫,但卻沒什麼人不給他這個面子。

  那可是白蘭·傑索。

  此刻,那個把他們邀請到這兒來的男人就這麼笑吟吟地站在台上,手臂親昵地摟著一個同樣打扮精致的少女。他面對著這麼多的專業設備卻毫不怯場,似乎對這一幕期待了已有數年之久。

  少女的狀態卻並不好。

  她滿眼都是疲倦,唯有在看見阪田銀時的時候才略微亮起一些微弱的光點。但很快,這些光點就消失不見了。

  她是明阪南朝。

  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出現。在千穗去北海道看望父母的時候,她也被白蘭·傑索關到了別的地方。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但她也知道了一件事。

  白蘭·傑索,絕對不安好心。

  明阪南朝從白蘭那裡確定了自己的異能力。她發現自己擁有讓人事件夢想成真的能力,但代價卻是犧牲她的幸運值。

  這叫異能力。白蘭說。

  南朝看著白蘭·傑索搭著她的肩膀的手,眼底晦暗不明。

  這一切,都是他的苦心經營。

  中原中也早就趁亂把阪田銀時帶下了舞台。很明顯,他也在森鷗外的提示下知道些什麼。

  「他是誰……」

  「基德大人人呢?難道,這就是基德大人的真面目?」

  「好帥……」

  「就是有點中二。」

  江戶川柯南皺起了眉。

  雖然他也沒有看過怪盜基德的真面目,但他無比確定,眼前這個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男人,絕對不會是怪盜基德!

  「——很抱歉,我不是你們口中的怪盜基德哦。」

  「不過,你們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白蘭·傑索的姿態從容不迫,但語氣裡卻透露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的興奮,「你們只要知道——」

  「這是一場,末日前的狂歡。」

  「歡迎來到世界末日,各位。」

  「想必你們應該知道了吧——這個世界,已經被毀掉了哦。」專業的攝影設備把他和他身前的少女完整地錄了下來,記者也抓住這個機會瘋狂地拍著照,「大家應該都有感覺吧?」

  「至少,我邀請過來的各位,應該都有感覺吧?」

  ……

  「喂!你們誰上去把他攔下來……」阪田銀時的額頭突突地冒著「井」字。他發現有些事情已經完完全全脫離了掌控。

  「沒用的。」

  「中島……你到底知道什麼。這個男人到底……」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我倒是能確定,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跟他脫不了干系。」

  事實也的確如此。

  白蘭話畢後,場內一片嘩然,沒有人不為他的話感到驚駭。他們聽說過天氣紊亂這些事,也接觸過世界毀滅這些妄言,但這些話都沒有在他們心裡掀起波瀾。

  但是——

  「喂,白蘭,」一個人徹底忍不住了,「世界末日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你搞得?」

  「我?」

  白蘭·傑索輕笑出聲,似乎這件事是一樁極為好笑的笑話。他憐憫地看著那個發言的人,指節分明的手覆在明阪南朝的肩上。姿態親昵,卻是十足的禁錮。

  然後,在全場陷入冷凝的狀態下,白蘭把明阪南朝推向了前。女孩瞪大了眼,從舞台中央踉蹌跌落。

  「一談起這件事,大家居然會想到我嗎?還真是讓人傷心呢。」

  「不過遺憾的是,今天這件事確實和我沒什麼關系。不如說,我也算是這位小姐的受害者呢。」

  他的語氣含著笑意,一點也沒有受害者的樣子。所有人都緊張兮兮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中看出別的事。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毀滅世界的元凶哦。」白蘭·傑索的語氣不無惡劣,「就是她許願了讓世界融合,才讓我們的世界無法承載更多的能量,所以——」

  「能量超載,世界滅亡。」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人哦。」


第82章

  明阪南朝有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她藏了很久,而且也將繼續藏下去。如果沒有白蘭·傑索的話,她可能會把這個故事一直帶進她的墳墓裡,不會和任何人提起。包括阪田銀時。

  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無比倒霉的人。與其說是生活中的一些人在逼著她不幸,不如說整個世界都在逼她去死。她被霸凌過,就像千穗說的那樣——可那不是三年,是十年。

  從她八歲開始,從她上小學二年級開始一直貫穿到她的高二,迄今已將近十年。她做夢都會想起那些滾燙的煙頭和無窮無盡的羞辱,想起老師把這件事壓下去的憤怒,想起霸凌者無休止的嘲弄和父母沉默麻木的視而不見。

  想起——

  想起初三的時候, 那些人對她說:「你把隔壁班的那個女生引過來, 我就放過你。」

  她沒有這樣做。

  明阪南朝寫了一封信,告訴她「有人要欺負你,明天晚上你不要經過學校附近的小巷,你最好早點回家,或者和朋友一起走」。

  她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也許是好事吧。

  可是不是。

  煙頭再燙落在她的心裡也是冰冷的。明阪南朝沒有辦法去想為什麼她們會知道,她不懂為什麼那個女生要把那封信給她們,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好人有好報」的規則只是一場笑談。或者說被稱為笑談的根本就不是這個規則,而是她?

  總是她。

  總是她。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啊……

  被掌摑以後的臉頰和被煙頭燙的皮膚是一樣紅的,她不止一次發現了。在學校裡被欺負出去工作也被欺負走路時會平地摔過馬路中會被車撞這個世界從來也不溫暖這個世界總是對她有無休止的惡意。

  可是為什麼。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既然沒辦法逃避命運,那就……

  那就——

  「……我會帶她過來的。」明阪南朝說。

  高三的時候, 那些人再次給了她這個機會。

  把望月千穗帶過來。

  就在那條巷子。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同樣的要求同樣的事將在這裡發生,但是她絕對不會再被輕賤了對嗎,當一個惡人比當一個好人簡單太多了,如果她是壞人的話反而更應該受到輕賤不是嗎?那她就是活該而不是倒霉。她有時候寧願自己是一個活該受懲罰的人而不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把望月千穗帶過來。

  把望月千穗帶過來。

  把望月千穗帶過來。

  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明阪南朝觀察了很久。她經常請假,臉上總是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但她把這一點裝的很好,至少其他人都覺得她是一個看起來沉默內斂又有點羞澀的女生。

  明阪南朝以為這件事不會成功的。

  可是她成功了。她成功地把那個看起來明明很成熟的女生引到了那裡,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在發現自己的情緒以後,她突然發現自己在心裡有那麼一個地方是不希望事情是順利進行下去的。可她還是這麼做了不是嗎?可她最後還是從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她最後還是變成了一個壞人。

  變成了一個,壞人。

  千穗其實很愛美,她在細節上總是打扮得很精致很漂亮,她頭上有好看的發飾手上有可愛的手鏈。但是那又怎麼樣,一個人在巷子裡被打的時候是很難保持漂亮的,明阪南朝看著她皺著眉,任由煙頭燙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放任那些無恥的人搶她的發飾和頭繩。她有一些發絲被粗暴地扯散,無力地落在地上。

  好像。

  好像啊。

  像她以前的樣子。她以前也一定和千穗一樣這麼癱在牆角,那些姿勢那些舉動那些迫害明明和她以前的一模一樣,但是為什麼她的心裡連一絲慶幸也沒有呢?在那一刻她突然寧願自己是那個被欺負的人也不願意自己在這裡冷冰冰地旁觀著。可是來不及了。

  全部,來不及了。

  明阪南朝在那一刻嘗到了後悔是什麼感覺。

  現在該……做什麼?

  報警嗎?求助嗎?可是以前從來沒有人管過她,在橫濱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很常見,沒有人會摻和進中學生的吵架就像幫派鬥爭一樣常見。但她還是去求助了,她一定是以歇斯底裡的樣子四處喊叫的,她的模樣在那時一定很醜很惡心,加害者再怎麼做*也無法彌補過去犯的錯誤,她能做的只有感動自己。

  沒有人理她。

  沒有一個人。

  但是……在霸凌趨近尾聲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慢慢地走進了巷子。他戴著黑色的帽子,赭色的微翹的短發不怎麼柔順地貼在背上,黃昏下他的藍眸也熠熠生輝。他看起來不像普通人。

  他確實不是。

  他把那件黑色西裝外套披在千穗的身上,用手帕撫過她的被燙傷的皮膚。千穗得救了。

  可她沒有。

  她轉過頭,背後是那幾個剛剛把千穗堵在巷子裡的女生。她們出來了,下一個針對的人是她。

  她們聽見她剛剛的求救了。

  她們聽見了。

  *

  「你是一個幸運的人,」在夢裡,有一個男人這樣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幸運了。」

  騙人。

  騙人。

  騙人!

  有一段時間她反復做著這樣的夢,反反復復地聽著那個聲音說「你是幸運的」,然後反反復復地在現實生活中打磨著自己的痛苦。平地摔錯過考試錯過申報被誤解被霸凌出車禍……

  好想死。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

  直到她看到了《銀魂》。

  沒有人會拒絕《銀魂》就像沒有人會拒絕阪田銀時一樣。電視屏幕上播放著那些人的痛苦和磨折,播放著他們夢想破滅後仍然堅持生活的點點滴滴。有人說《銀魂》是一場時代悲劇,用搞笑的外殼將一點點悲傷的淚水彙聚成汪洋,那些淚水好像把痛苦也稀釋了,可是不是這樣的,痛苦仍然存在只是他們把痛苦用別的東西蓋過去了。

  可他們最後……算是獲得了幸福,對嗎?

  阪田銀時的背影好像沒有最初那樣孤獨了。

  阪田銀時阪田銀時阪田銀時阪田銀時阪田銀時阪田銀時阪田銀時。

  最喜歡的人物是阪田銀時,喜歡銀魂喜歡阪田銀時喜歡空知英秋。但是最喜歡的還是阪田銀時。沒有阪田銀時就沒有銀魂就像沒有空知英秋就沒有銀魂一樣。喜歡阪田銀時是因為他的溫柔他的堅定他的神性。阪田銀時是自己在哭的時候也會把肩膀遞給人靠的男人。永遠的銀魂永遠的阪田銀時永遠的神性。永遠的阪田銀時。

  最喜歡阪田銀時了。

  她開始買谷子。

  阪田銀時的立牌阪田銀時的色紙阪田銀時的人偶阪田銀時的相片阪田銀時的一切。銀魂是她活下去的一切阪田銀時更是。不管再倒霉再脆弱再想死只要一想到阪田銀時她就能活下來,因為阪田銀時一定會希望她過得快樂一點的不是嗎?阪田銀時一定會這樣的。

  那可是阪田銀時啊。

  然後,在某一天,她周圍的一切突然變了。

  網上看《銀魂》的同好突然不知道這部漫畫了。沒有人再知道了,這個世界上突然沒有空知英秋沒有《銀魂》也沒有阪田銀時了。不,有阪田銀時,她看到了。

  在學校看到了。

  她的理想她的愛支撐她活下去的一切動力就在她的眼前但她沒辦法接近。不管怎麼制造機會接近她都無法靠近那個人,明阪南朝在人生當中頭一次這麼憤恨自己的霉運。她真希望能用一生的霉運換她和阪田銀時的相識。她希望在那三個密不可分的三人組之間再插一個人,她多麼希望多麼期盼多麼渴求能夠再出現一個微小的空隙讓一個陌生人再插進去。

  願望成功了。

  可那個人不是她。

  是千穗。

  ……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偏偏是她,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她都可以接受但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是她傷害過的人,為什麼偏偏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傷害過的人啊,為什麼偏偏是她啊。

  為什麼……不是我啊。明阪南朝想。

  既然是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為什麼你先喜歡的是別人而不是我呢。按照小說動漫的邏輯來看,不應該是你從眾人之間發現了我的特殊被我吸引,然後堅定地走向我嗎。明明是我先來的,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你的,明明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記得《銀魂》記得空知英秋記得你,明明在我的構想裡一切都不該是這樣的。為什麼這一切都被另一個人率先得到了呢。

  ……

  努力學習是為了阪田銀時。考到年級前五十可以要求轉班所以她一直在好好學習,明明她的成績很差一直學也學不起來,但是她還是在努力。但是為什麼她總是不成功呢,為什麼最後的排名停留在第五十一呢。為什麼每次都離自己想要的東西只差那麼一步。

  好想死。

  就算阪田銀時就在她的眼前她也想死了。

  但是……

  「南朝在我心裡是特殊的存在哦,」那個白發紫眸的男人這樣說,「因為,南朝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呢。」

  「你真的很特殊。」

  「你對我有重要的意義。」

  「我知道……你的秘密。」

  她的秘密。

  她的秘密她的秘密她的秘密。她的關於阪田銀時的但是又不被阪田銀時知道的秘密被另一個男人知道了。她根本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知道的,但是毫無疑問的,白蘭一定會保護她。

  只要和白蘭待在一塊霉運就會減輕,她無比堅信,因為事實就是這樣的。白蘭會永遠照顧她,他似乎能預判她的每一個霉運發作的瞬間。他就好像主宰世界主宰運氣的神明一樣。他就是神明。

  「我要成為新世界的神。」白蘭說,「你的能力會好好為我所用的,對嗎,南朝?」

  「不——你的能力已經為我所用了。」

  「這個世界的崩潰徹徹底底就是因為你,因為你的異能力,」他的語氣很惡劣,輕浮又溫柔,但溫柔總是假像,「你已經猜到了吧,我可愛的小南朝?」

  「你的願望總是能實現,但必須要用同等程度的代價來換。所以你才會總是這麼倒霉,不是嗎?真是貪心啊,人類總是要為自己的貪心付出代價的。」

  貪心。

  她很貪心嗎?

  明阪南朝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這個異能力。她明明什麼也不知道。也許這個世界的崩壞是來自於她,也許那個新世界的成立也永遠和她脫不了干系,但她什麼也不知道。

  不過……

  阪田銀時……也是她帶過來的嗎?

  也許是的吧。

  在她的過去,在她的每一個痛苦難捱的看著阪田銀時立牌的夜晚,在她守在電視機前的每一個日子裡,她總有一天曾經這麼許願過——

  「要是我喜歡的一切,和我在同一個世界就好了。」

  她一定,這麼許過願吧。


第83章

  「難過的時候, 就喝一杯草莓牛奶吧。」

  他是否有這樣說過呢?明阪南朝想,也許他沒有這麼說過,但她潛意識裡就是存在著這樣的畫面。在某一個人難過的時候,阪田銀時恰好出現在煙雨蒙蒙之中,為那個人倒了一杯草莓牛奶。

  在她的幻想當中, 那個人也許就是她。

  可一切都實現不了。沒有阪田銀時也沒有煙雨蒙蒙,甚至也沒有草莓牛奶。她一個人坐在黑漆漆又空蕩蕩的教室,過去擁有又失去的東西都是一場虛無。

  她的秘密……最後還是被他們知道了啊。

  白蘭·傑索把這些事廣而告之, 宣稱她就是毀滅世界的元凶。但同時, 他的發言也為大家指了一個希望的方向——

  她可以毀滅世界, 也可以把世界復原。

  明阪南朝想,事情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其實她沒有幻想過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她只想要平淡安穩地生活下去就好了。可為什麼生活總是不肯放過她呢。

  入口的冷水味道鹹鹹的。她這才發現自己落了淚。

  淚珠像撒了一地的綠豆不停地翻滾著傾瀉而下,明阪南朝後知後覺自己的精神早就已經崩潰了。即使最喜歡的二次元人物就在她的面前,她也沒辦法靠近那個人一分一毫。太過沉重的愛砸在陌生人的面前,再怎麼善良的人也會將其視為枷鎖的。

  就在她這麼哭泣的時候,肩膀上卻落了一片溫熱。

  她抬眸,眼底是翻湧著的淚。淚花中倒映著一個男人若隱若現的銀色卷發,那雙在電視機前出現了無數次的赤紅眸瞳映在她的淚液,雙唇翕動,無比熟稔地坐在了她的旁邊。

  「真是的, 」男人就這麼坐在她的身邊,語氣熟悉得像是他們已認識多年,「不要一個人坐在漆黑的教室裡偷偷哭啊,遇到事情的話要記得跟老師說。這麼多工資,銀桑我可不想白拿啊。」

  「雖然是猿飛班裡的,但怎麼說我也算是學園名師吧。哦對了,他們都叫我日本教育界的新星,你不會不知道吧?唉,銀桑我確實有點實力啊……怎麼哭得更厲害了,啊……那個,那個,你別哭了……」

  明阪南朝想,要是時間都停留在這一瞬就好了。

  她抱著阪田銀時哭得很凶,像是想把過去受的一切委屈都發泄出來。阪田銀時如他自己所說,是個不知道怎麼面對別人眼淚的人。他手足無措地看著女孩栽進他的懷裡,在他的襯衣前濡染一塊塊濕潤。

  他沒有再說話了。

  阪田銀時揉著她的腦袋,無奈又溫柔地聽著她的哭聲漸弱。黑夜似乎也透了一絲錯覺似的光亮。

  外面蒙著一層霧,似乎要下雨了。

  阪田銀時不知道現在是多晚。其實他這段日子裡有找過明阪南朝,但一無所獲。今夜他也找了她許久,一直找到夜幕退卻,晨光熹微。

  他們已經知道了那件事。

  阪田銀時突然很後悔為什麼自己不早點發現,明明那些蹤跡那些線索無數次擺在了他們的面前,為什麼他沒有發現呢。

  如果能早點發現的話,對她來說會不會好一點呢?

  沉重的愛永遠不是枷鎖。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份深重的感情而已。

  到底要怎麼回應,才能讓眼前的女孩好一點呢。

  哭聲微弱了下來,明阪南朝這才發現自己在最喜歡的角色面前露出了劣態。她感覺自己實在是一個卑劣的人,仗著自己有些隱匿的秘密就自以為特殊,最後還弄得別人難做。她好卑劣。她這麼想。

  然後,她就聽見一道溫潤的男聲驟然響起。

  「……抱歉,」那個在她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聲音這樣說,「雖然現在說這些好像有點晚了,但是真的,很抱歉。」

  「要是我早點發現的話……」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出來了。他只是清了清嗓子,從背後拿出兩盒牛奶,將其中一盒推到女孩面前。

  是草莓牛奶。

  「難過的時候,就喝一杯草莓牛奶吧。」

  他說。

  煙霧繚繞的天空,望不透的黎明。阪田銀時像夢中一樣遞給她一盒草莓牛奶,口吻溫柔中又帶著些許無奈。

  一切都那麼熟悉,和她先前幻想得別無二致。

  不,還是有些不同的。

  夢裡的天不像現在這樣泛著曦光,夢裡的阪田銀時也從來沒有坐在她的旁邊離她那麼近。但是,最最最大的差別果然還是——

  這次不再是夢境,是現實。


第84章

  討厭明阪南朝。

  討厭她。討厭她討厭她討厭她討厭她!

  討厭她搶銀時老師,討厭她一直用那麼深重的眼神看著所有人,討厭她一副很有秘密的樣子。明明所有人都很痛苦,明明所有人都抱著自己的痛苦艱難地活下去,憑什麼她一副過得很凄慘的樣子。

  但是……

  最討厭的果然還是——

  她真的很可憐。

  銀時老師他們是異世界來的, 而那個異世界的故事恰好以漫畫的形式被記錄了下來。可她不看漫畫也不玩游戲, 連這部漫畫的存在也沒有聽過。

  她以為自己才是先來的。是她在學校裡第一個發現銀時老師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所以一直以先來者的姿態俯視著她。可是不是這樣的。一切的發生要從很早以前開始說起,要從那部漫畫被創作出來開始說起,又或者從明阪南朝打開那部漫畫許下那個願望開始。

  千穗想, 真正的後來者是她。

  最應該被討厭的人也是她。

  「……居然有這樣的故事嗎?」面對著萬事屋,千穗這樣說, 「明阪同學她,真的好可憐哦。」

  語氣仍然是她平常的口吻。稀松平常的口吻,像是在說「那只貓好像沒有吃飯哦」一樣簡單。在平淡的語氣裡加上淡淡的憐憫,再添上皺眉的神情, 她就好像還是以前那個千穗。

  可是不是的。

  她感覺自己要瘋掉了。被某種情緒攥緊了心髒,她嫉妒得快要發瘋。嫉妒她的痛苦這件事說起來真是好笑。一放學,千穗就立刻尋了個理由跑走了。跑的路上眼淚一直在掉, 她還沒止住哭泣就跑到了懺悔屋的門口。

  懺悔屋。

  千穗再次想起太宰治說的那件事。想起太宰治說懺悔屋裡的神父其實就是中原中也扮的。這件事原本給她帶來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但是在這種時刻,她寧願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如果神父只是神父就好了。

  她現在有那麼多的委屈那麼多的不安在心裡扎根,卻一個可以訴說的人都沒有。這個世界是明阪南朝毀掉的也是她融合的,阪田銀時也是她最先帶來最先認識的。她根本就不是他們生活裡的過客,她是締造者。

  千穗癱軟著身體躲進巷子深處,抱著雙膝任由眼淚劃過紅腫的膝蓋。剛剛奔跑過的頭發有些凌亂地披在雙肩,臉也哭得很紅。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會立刻把頭發梳好的。

  可她現在根本沒心情管這些。

  任誰知道了這樣的事, 都不會再把心思放在別的人身上了。銀時老師肯定也不會再在意她了,她再也不會是銀時老師在學校裡最喜歡的學生了。就算是第二喜歡她也不願意,她只想要被最喜歡而已。

  可是這種話她說不出口。連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話太霸道,根本沒有人會在乎一個想被全世界喜歡的孩子。

  然後,她又不受控制地想到,南朝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她覺得一個人哭很難過,沒有人可以訴說很難過,那南朝呢?

  她一個人哭的時候又在想什麼呢?想阪田銀時嗎?想銀魂想阪田銀時想空知英秋嗎?想要是他們存在的話會不會來安慰她?

  但是結果呢。

  就算他們來到了這個世界,她的生活也沒有任何變化。明阪南朝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角色去和另一個女生玩得要好,可笑的是那個女生連Gintama這部動漫也不知道,可氣的是那個人居然就是她。

  千穗一想到這些事就哭得難以自持。她發了狠地咬自己的膝蓋,卻看見一個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面前。

  是神父。

  不。

  是中原中也。

  *

  千穗暈倒了。

  這也是難免的事。畢竟她為了這些事一晚上都沒睡,又上了一整天的課。此時倦意湧上心頭,便倒在了地上。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醒了?」

  中原中也仍然穿著神父的衣服,看見她抬起頭,才遞過一只干淨的手帕。她臉上淚痕未散,面頰紅彤彤得像是蘋果的顏色。

  她現在睡在床上。她想,應該是中原中也把她抱進來的。

  千穗沒有說話。

  在看到中原中也的那一刻,在看到他穿著的熟悉的黑色神父服裝的那一剎那,她的心裡湧現了很多委屈。

  她突然很討厭他。討厭他什麼話也不說,討厭他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不出現卻在不需要的時候總是過來。她在過了很多天以後才發現,自己是在這時候把對明阪南朝的厭惡對自己的厭惡都轉嫁給了中原中也身上。她說:「你不要過來!」

  他無奈地走上前,靠近她,「你怎麼了?」

  如她所想,中原中也確實是聽見哭聲過來的,也是他把她一路抱進了房間裡。中也原先想裝作不知道,畢竟他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和她再有牽扯了。但是——

  她怎麼會哭得那麼傷心啊。

  剛有這樣的念頭,中原中也就忍不住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哭得很難過也很崩潰,中原中也很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且明明以前再難過都會告訴他的,為什麼這次都已經到了懺悔屋的門口,卻躲在巷子裡哭了呢?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望月千穗惡狠狠地瞪著他,他感覺心裡落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千穗見他一副斯文打扮的模樣更是氣得要命,她只說:「我不想看見你!你真討厭!」

  太討厭了。

  明明喜歡她為什麼不說,她每一次主動都換得羞恥的結果,但下一次他還是以拯救者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抱歉……是我做錯什麼事了嗎?」中原中也有些猶疑地問。

  被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中原中也心裡也很是無措。但她現在在氣頭上,估計是在說氣話?

  而且,剛剛從暈倒狀態裡醒來的她,神智應該不怎麼清晰吧?

  「你難道不知道嗎?你瞞著我們很多東西,是不是?」

  中原中也感覺心髒漏了半拍。

  難道,他的身份被她知道了?

  但他還是不打算承認,「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中原中也!」她一邊擦眼淚一邊質問,「你為什麼總是拿不同的身份和我聊天!我到底要叫你什麼,叫你神父還是偵探,還是說你其實另有身份?」

  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應。

  氣氛在這一刻凝滯了。千穗在說完這些以後感覺自己的狀態平穩了許多,但她也很難過自己似乎又失去了一段關系——盡管她並不後悔這樣質問——她看著中原中也,想知道他到底會怎麼解釋。

  她不想失去任何人。

  如果中也君真的喜歡她,只要他好好解釋的話他們明明就能在一起了。但是為什麼他總是不說呢,為什麼一個人的心裡會藏著那麼多的心思。

  她在這長久的沉默中突然想,也許她真的是缺愛吧,太想要愛以至於只要別人有一點點表示就可以原諒一切了。

  可是中原中也還是沒有說話。

  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解釋,只是說:「你都知道了啊。」

  「我沒什麼可隱瞞的,」他說,「但我也有不能說的理由。抱歉。」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處理一下你膝蓋上的傷比較好?」

  原先他就想為她處理身上的傷。只不過,千穗睡著的時候總是把身體蜷縮著,似乎只要有一點點動靜也會把她弄醒。甚至,他還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她適應沒有人擁抱的睡姿。

  ……

  千穗這才發現他手上拿著些什麼。原來中原中也一早就拿好了藥膏。

  他發現了她的傷口,可那個傷口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她的心裡又被一塊很濃烈的感動充盈,她好像又能夠原諒他了。 「生活裡有很多苦的人,只要一點甜就能填滿」。千穗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可她好討厭這樣。

  討厭中原中也什麼話也不解釋,也討厭自己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地原諒別人。

  中原中也把藥膏和棉簽放在她的面前,沉默地一句話也不說。千穗冷漠地看著他,直起身來,把東西都甩開,「惡心!」

  中原中也詫異地看著她。

  「惡心!變態!跟蹤狂!」

  千穗喊完以後馬上就跑了。她從床上下來,轉過頭對他氣狠狠地說:「別跟上來!騙子!我永遠也不要和騙子說話!」

  騙子。

  這個詞在他心裡顛簸了很久。中原中也是想上去阻攔她的。她腿上還有傷,她今天哭得那麼傷心,她……

  這些心緒在他心裡反復斟酌。

  他還是沒有跟上去。

  *

  千穗沒有跑很久。

  她很怕疼,就算只是膝蓋上有紅腫她也不想逼自己跑下去。她已經不再是殺手了,沒必要再逼自己一把。

  可這都不是理由。

  她只是想被跟上去而已。

  就算心裡再怎麼難過,千穗也很清楚,只要中原中也能夠跟上去向她解釋這一切,她就能把這一切放下。可是他沒有跟上來。

  千穗發誓自己再也不會主動了。

  再也不會主動,再也不會喜歡他,再也不會對一個騙子付出真心了。

  可是……

  好難過啊。

  銀時老師他們肯定不會再最喜歡她了,不是最喜歡的喜歡又有什麼意義呢。明阪南朝這麼可憐,他們心裡肯定只有她了。她以前的融入簡直就和笑話一樣。

  現在,她也失去唯一一個好像很喜歡她的人了。雖然那個人是騙子,是變態跟蹤狂。

  千穗坐在池塘邊,一邊沮喪地扔石子一邊抹著眼淚。她不受控制地想,再也再也不和他們玩了,以後就算一個人再委屈她也不和別人玩了。

  她把臉埋在雙膝,任由濕熱的淚淌過她淤腫的膝蓋。好疼。

  然而——

  「れ嬢イモ。」

  一個男人坐在她身邊,唇角掛著清淺的笑意,「找你好久了,穗穗。」

  「銀時老師……」千穗突然又很想哭了,但她眼睛已經哭得太腫,現在一睜眼就有一種刺痛的感覺,「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找我……」

  「為什麼——」他復述了一遍,有些無奈地說,「老師要找學生,根本沒什麼理由吧?」

  「你今天跑得那麼急,嚇得我們以為出什麼事了呢?不過沒事就好,」阪田銀時拿出兩盒牛奶,把其中一盒紅棗牛奶給了千穗,「這個給你。」

  他自己拿著一盒草莓牛奶。

  千穗用擦眼淚的樣子掩飾自己微微上翹的唇角,滿心的喜悅讓她幾乎快要忘記今天的難過。她「哼」了一聲,說:「我不喜歡喝棗奶。」

  騙人。

  明明最喜歡棗奶了。

  「少廢話,不許違背老師的命令。」

  「不要不要不要!我最喜歡草莓牛奶了!」

  「你們這群人啊……你們把草莓牛奶喝完了,那銀桑我喝什麼啊?老老實實喝自己想喝的牛奶去吧。」

  「不要——!」

  夕陽西下,背著木劍的男人帶著女孩一起踏著黃昏,走向遙遠的未來。

  而與此同時,懺悔屋中也上演著不一樣的戲碼。

  「大人,夫人一個人哭著跑走了,真的沒問題嗎?」

  「……她那邊不用管,」中原中也說,「我已經讓人過去了。」

  「還有,不要叫夫人。」


第85章

  懺悔屋。

  「干部大人!這是外面有人給你的!」

  中原中也皺起了眉。方才他還在思考著,此刻乍然被阪本真龍打斷思緒,態度便顯得有些冷漠。

  阪本真龍手上拿著的是一則信封,信封裡鼓鼓囊囊的像是疊滿了紙片。中原中也隨口問了一句「是誰給的」 ,便百無聊賴地拆開來看了。

  「哦, 是夫……是一個自稱為'記得給我五倍彩禮'的男士放在門口的。」

  嚇死了。他差點要說「夫人的父親兼老師」了。這個可不能說,要是說了會被中原干部扣工資的。

  不過,真不知道干部大人他們到底吵了什麼架,居然這麼嚴重……

  阪本真龍心裡腹誹著,就見中原中也抿著唇有些緊張地打開了信封。然而,就在他將要看到信件內容的下一秒,眼前的視野就被中原中也不動聲色地擋住了。

  「做你的工作去。」男人說。

  「……喔。」

  阪本真龍走之後,中原中也才抿著唇將一張張照片攤開來看。毫無疑問,這些相片是在銀魂學園裡千穗他們拍的結婚照。

  照片裡的主角是他,也不是他。

  被放在最頂上的,正是千穗不小心撲倒在神父懷裡的那一張「出了事故」的照片。好笑的是, 這張被稱為事故的相片,居然最接近本人身份。

  中原中也沒發現自己唇角微勾。他嘆了口氣,底下小紙片的內容映入他眼簾。

  [上個月學校社團拍了大合照, 最近照片才洗出來。但奇怪的是,裡面有個人根本找不到啊。神父大人,既然你無所不能, 就把這些照片交給那個人吧。

  ps.我家孩子似乎受了那個人的氣, 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希望神父大人把那個人打了一頓。

  pps.打五頓吧。

  ppp.不過看在前天,那個人告訴我孩子去向的份上,就少打負三頓吧。打八頓就好。 ]

  ……

  什麼少打負三頓啊!哪裡有這種算法啊!而且突然往他這裡放照片真的很奇怪好嗎?還有,別對外再說「彩禮」「五倍彩禮」什麼的了好嗎?真的很像一個賣女兒的混蛋啊!

  真是的。

  不過……

  果然,被他發現了啊。

  不管是在port mafia的身份, 懺悔屋神父的身份,還是學校的身份……果然,沒辦法瞞過那個男人。真是意外地敏銳呢。

  可惜的是,他這次真的不會再和她有聯系了。

  ——就算他願意,那個女生也不會再和他有糾葛了吧。

  在中原中也蹙眉思考的時候,往懺悔屋門口丟照片的阪田銀時正騎著電瓶車接長谷川右鬥回銀魂學園。

  現在正是右鬥的放學時間,今天也正好輪到阪田銀時去接他。自世界崩潰越來越嚴重之後,銀魂的大家也能自如出入銀魂學園了。

  「……真是的,」阪田銀時騎著用工資買的小電驢,吹著風加快了速度,「都怪那個中島,害得我接小孩都遲——」

  「啊啊啊啊啊——!」

  糟糕。

  阪田銀時瞪大了眼睛。

  ……他好像,撞到人了。

  騎車騎得太快撞到人了實在不是他的本意。阪田銀時一邊喊著「我要找個時光機鑽一下」,一邊想躲進自動販賣機裡逃避現實。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讓他忍不住轉過了頭。

  「好疼……」

  披薩撒了一地。阪田銀時正對著一個男人翹起的屁股。那個男人一只手揉著屁股,一只手往前面拽著零星的幾片披薩。

  毫無疑問,他就是送披薩的外賣員。

  只不過,這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我的痔瘡……」摸屁股的男人也轉頭惡狠狠地瞪著肇事者,「——啊!阪田銀時!你這家伙……」

  居然……居然是他!

  阪田銀時瞪大了眼睛。

  「——太好了,是磯村啊!不是別人就好,我還以為要去吃牢飯了呢,」阪田銀時走上前,毫不留情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喂,你也來這裡了啊?」

  是服部全藏。

  *

  中原中也很煩。

  最近他一直有些煩躁。

  不僅僅有工作原因——白蘭·傑索鬧得這檔子事兒確實讓中原中也的工作量直線上升,或者說,他讓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增加了工作——還有一些那個女孩的緣故。

  他這下……應該完全算是和她撇清了關系吧。

  雖然不太明白她說那些「變態」「跟蹤狂」是什麼意思……明明他不是故意接近的!明明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千穗萬事屋銀魂老是出現在他面前!為什麼最後受傷的總是他!

  中原中也很是抓狂。

  本來這些事情就讓他夠煩了,在收到阪田銀時的相片以後讓他的壓力直接大到了頂峰。也正是因為這些多方面的原因,讓他在這個中午做了一些不太尋常的夢。請別誤會,在這種高壓情況下,做一點有發泄傾向旖旎性質的夢是非常正常的。

  他畢竟,也是個成年人了。

  夢裡的他好像也在懺悔屋,甚至周圍的每個環境每個細節都和前幾天的畫面對應上了。中原中也拿著藥膏和酒精棉簽,想要替眼前的女孩處理傷口。

  她睡得好像很熟,而且睡相很乖巧。千穗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裡,夢裡的中原中也在猶豫要不要掀開一點被子。

  她好可愛。

  她好像覺得太熱了,就把臉又露了出來。她的兩頰紅彤彤的,應該是在被子裡悶久了。中原中也忍不住靠近她,貼著她的臉頰想要靠近她。

  好可愛。

  下一秒,睡夢中的女孩便在剎那間睜開了眼,「你是不是要親我。」

  「我……」

  不等男人回答,千穗便先一步跪坐在床上,抱著他的身體,埋在他腹部輕聲說:「你不許親我。」

  「只有女孩子主動了男生才能主動。不然就是渣男。」

  「……不過仔細一想,不主動的男生好像也很沒用誒。」

  後面發生了什麼,中原中也就記不清了。

  燈光越來越晦暗,氣氛也越來越曖昧。唇齒呼吸間帶著些旖旎的輕吟,襯衫衣物被一件又一件褪下,他說不清手裡拿著的到底是自己的衣服還是女孩的衣服,只知道兩個人的身體都無比熾熱。

  「好喜歡你……」

  「中也君,」千穗低聲說,「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喜歡你……」他在那個時候,一定抱住了她,把她抱得* 很緊,「特別喜歡你。」

  他沒辦法忘記對方指腹的觸感。

  有人描寫女孩子的手是柔若無骨的,可她不是的。她的指腹上有微微的薄繭,那些薄繭在他肌膚游移的時候帶著些微涼的觸感。中原中也感覺這樣的觸感一路往下,在某個午夜時分把一切都變了味。

  「……中也君。」

  她的聲音好像也很熱。

  好熱好熱好熱好熱好熱。怎麼會這麼熱,熱得像是整個世界都要融化了一樣。在這個連對方長相也模糊的夢境裡,唯一真切的好像只有身體的觸感,中原中也望著她下垂的眼睫毛還有往下的手,湛藍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好像在睡夢中也無聲地回應了她。好在這個世界在夢裡總是安穩的,沒有阪田銀時沒有神樂也沒有銀魂,只有她和他兩個人,不會再出現別的人了。

  燈光模糊地照耀著,中原中也朦朧地看見她泛著紅暈的耳垂還有含著羞怯愛意的金色眼眸。不,也許羞怯的不只是她,也許那雙眼眸只是起到了鏡子的作用而已。

  好熱。

  他們吻過彼此的身體。熱意仍然未散。

  然後,中原中也就看見那個女孩的目光一路往下,羞怯眼眸中含著某些滾燙的情緒:

  「這不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嗎?完成度好高阿喂。」

  ……

  滾。

  滾出他的世界。


第86章

  銀魂學園。

  天是蔚藍色,水是清淺的綠。阪田銀時游走在學校的食堂邊,想著前兩天在校外看到的服部全藏,內心不勝感慨。

  他只知道了一件事。

  世界崩壞越來越嚴重了。

  痔瘡忍者說他是這兩天才來的異世界。和他們不一樣的是, 他沒有居住的地方, 也沒有被安排身份——他的到來和去向完全是一個謎底。

  為了謀生, 他去做了披薩外賣員。

  「這家伙也來了啊……」

  他們還是沒找到白蘭·傑索。那個家伙到底從哪裡來,又往哪裡去,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回家的路途比繁星還要遙遠。

  不過, 既然同伴在身邊, 那一切都——

  「銀桑!」

  「怎麼了新吧唧, 」阪田銀時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一雙紅色的死魚眼, 「沒什麼大事就不要找我了,我最近煩得很。」

  「不好了銀醬!」

  「銀桑,大事不好了!」

  「銀時, 南朝她被妖怪……不是,南朝她被人抓走了!」

  *

  「老大,就是她?」

  「嗯。」被稱為老大的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被捆住的女孩,眼裡閃爍著些許不一樣的色彩,「據說是叫……誰?」

  「誰知道呢?」屬下附和,「這種人的名字,有什麼必要記住嗎?」

  明阪南朝看著他們,身體疲軟得動也動不了。她的眼神沒有憤恨也沒有冰冷,她只是很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她知道,阪田銀時一定會來救她的。

  因為他是阪田銀時。

  可南朝不希望他來救她。她想, 他來救是一回事,她給別人添麻煩卻是另一回事。她已經厭倦注定給別人添麻煩的這條生命了。

  「……小妹妹, 」胡茬滿臉的男人把她的下巴攥得緊緊的,看著她沒有一絲害怕的眸瞳暗暗發笑,「你還挺勇敢的。」

  南朝在心裡接了一句:真正勇敢的人是想死的人。想死的人什麼也不怕。

  「不講話嗎?嗯?」

  南朝還是不說話。

  「——好吧,既然你不願講,那我就繼續說了,」那個男人叫克拉索爾,是個外國人,「你是白蘭那家伙的人,是吧?但他不要你了。」

  「但你毫無疑問是有一點能力的。他說世界是你毀滅的,你對此有沒有辯解?」

  「……就為了這件事?」

  「就為了這件事?」克拉索爾笑了,把這句話復述了一遍,「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你把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毀了,就這個態度?」

  賴以生存的家園。

  可這也是她賴以生存的家園。這句話簡直就像把她排在了地球之外。她也在這裡生存了許多年,而且也將繼續苟活下去。難道就因為她足夠倒霉,就活該被地球和所有地球人都丟棄在地球以外嗎。

  她說:「那你想做什麼呢,想殺了我泄憤嗎?」

  明阪南朝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這句話就好像那個被殺的人不會是她,她對此無動於衷一樣。但這句話表達的意思還有另一個可能:

  對於死,她求之不得。

  克拉索爾眯著眼笑了,眼角淡淡的魚尾紋讓他看起來精明又敏銳,「你看起來什麼也不怕,能毀滅世界的人就是不一樣。很冷靜,也很理智。」

  「但是,我可不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你要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盯著你,」克拉索爾擺出一副高談闊論的論調,「他們有人一定想殺了你,想從口中知道拯救世界的方法,還有人和我一樣——」

  「盯上了你的才華。」

  才華。

  明阪南朝在心裡把這句話暗暗念了一遍,才發現這個詞有多可笑。她的人生一向貧瘠又平庸,為什麼最近卻老是有這些莫名其妙的人用莫名其妙的詞來形容他。

  「你的異能力可以實現所有願望,對不對?」克拉索爾靠得離她很近,明阪南朝聞見他身上尼古丁的味道,「和我一起,我來拯救你。但你要實現我的願望。」

  拯救。什麼是拯救呢?他明明就知道她的異能力會拿自己的幸運值來換,為什麼還口口聲聲地說是在拯救她呢?

  明阪南朝想,她寧願這個人是來殺了她泄憤的。這樣她就可以毫不顧忌地去死了。因為這是她罪有應得不是嗎?雖然這一切的發生她不知道,雖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異能力,雖然世界毀滅這件事完全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就是罪有應得吧?也許她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她從誕生的那一瞬間就該去死。倒霉的人就應該去死。

  「綁架合作伙伴,就是你們的態度嗎?」她說。

  克拉索爾笑了,「給她松綁。」

  他知道,她是同意了。

  他的屬下走上前,蹲下身,輕蔑地看著這個脆弱的女生,為她褪下那些繁復的繩索。明阪南朝僵硬地直起身,感覺腦袋混混沌沌的像是從來沒睡醒過。

  身後就是牆壁了。

  她揉著腦袋,忽略克拉索爾說的那一些廢話,不顧一切地撞了上去。

  *

  「南朝出校門的時候被綁架了?這是怎麼回事?啊,不是說不讓她出校門嗎?」

  「銀桑,你別著急,」志村新八的神色也不減擔憂,「聽一個在場的同學說,好像是南朝透過圍欄看見有只貓在外面被欺負,就去外面救了它……」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明明是一件好事,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呢。她明明是一個好人,為什麼總是遭受這樣的事情呢。

  ……

  為什麼呢。

  阪田銀時也不知道。

  他想著這些事情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可這些事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覺得壓抑,讓經歷這種人生的她怎麼想呢。

  不能再想了。必須要救她出來。

  然而——

  「……銀時老師。」

  是千穗。

  「抱歉,穗穗,」阪田銀時沒有停止住步伐,「我馬上就回來,今天就先——」

  「你要去救她嗎?」

  他不置可否。

  阪田銀時從來沒有看過望月千穗這幅樣子。她早已把一襲長發扎起,束起干練的馬尾。眼眸中醞釀的不再是熱切和崇拜,而是冷漠。

  「你不可以救她。」她擋在男人的身前,語氣淡淡的。

  「……別開玩笑了,穗穗,」阪田銀時皺起了眉,「這一點也不好笑。好了,我現在要走——」

  千穗提起劍,「你會死在那裡。」

  「我不會。」

  「抓她的人不會傷害她,只會利用她。但你不一樣,你只要去了那裡,他們就會把你置於死地。」

  「你知道他們是誰?」阪田銀時走上前,嘗試像往常一樣揉著她的腦袋,「告訴我,穗穗。」

  千穗卻沒有像從前那樣乖順。

  「……我不會說的,銀時老師。我很尊敬你,我不想看著你去死。我……」

  阪田銀時很無奈,「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死呢?你不信我嗎?」

  「好了,快點說吧,她在那邊應該急著——」

  「能不能別提她!」

  阪田銀時驚愕地看著突然發脾氣的女孩,揉著她腦袋的手不知道放在哪裡。千穗突然流下了眼淚,但卻抿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在這時候更像一個孩子,不像殺手。

  「……我不會告訴你的,」她用力地止住哭聲,霸道地擋在他前面不肯讓他出去,「你不可以去那裡也不能去救她,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她還在不停掉眼淚。

  阪田銀時覺得這時候自己還是強勢一點比較好。但在看到對方的眼淚時,他實在沒辦法說一點傷害別人的話。他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我還是要走,抱歉」。

  「你不可以走!老師……你不可以走……」千穗抱住他的身體,「你真的會死掉的……我不想看見你死掉……」

  她的語氣太不對勁了。阪田銀時幾乎一下子就判斷出她和那群綁架犯的關系絕不一般。到底他們有什麼樣的瓜葛,讓千穗這麼害怕那群人。

  到底因為什麼……

  「求求你別去那裡,我不想看見你死在那裡……違背道義也好,對不起別人也好,只要你不受傷就行了……」千穗抱著他的樣子像是剛懂事的小孩依賴自己的父母,「我不想你受傷,銀時老師,要是你死掉的話我也會死掉的,我願意讓全世界的人死掉來換你一個人永遠不死……」

  阪田銀時好不容易才掙脫她,「別說傻話了……」

  「我沒有開玩笑!」她尖叫,「就算世界毀滅了我都無所謂,我只要你活著就好!」

  她說完以後才發現自己的心情激烈得可怕。她後面什麼也不說,只是用盡全力拽著對方的手臂,不肯讓他走掉。

  阪田銀時發現這個黏皮糖的力氣在這一刻有無窮大。

  「……千穗,」他用了好大的力氣,認真說,「既然我是'最厲害的銀時老師',那你偶爾也要相信一下我的實力啊。不然銀桑我可是很沒面子的。」

  千穗沉默著不說話。

  「穗穗?」

  「……如果是其他人被綁架了,你也會去救嗎?」

  「會。」

  「如果是我呢?」

  「你都在說什麼傻話啊,」阪田銀時無奈地說,「我肯定會去救你的。聽好了,不管是我還是卡古拉,新吧唧,知道你們有危險,都會過去救你們的。」

  「可我不會。」她說,「我從來不會去救別人,熟人不一定救,陌生人我肯定不會救。我不講道德,沒有道義,我也無所謂別人救不救我。」

  「比起自己,我更希望看見你們好好地活下去。如果我遇到危險了,我希望你們不要來救我。你們要是因為我受傷了,我會想死的。」

  她說的很認真。

  阪田銀時聽得也很認真。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這樣啊,」阪田銀時拍了拍她的腦袋,「可我認識的千穗不是這樣的。」

  「我認識的穗穗啊,表面上會說很冷酷的話,但是我要是真的不去救她,她會躲在被子裡偷偷哭的。銀桑我啊,最討厭看見別人流眼淚了。所以,為了不看見別人的眼淚,我還是去救一下她吧。」

  「你不想看見我死掉的心情,可能也和我不想看見你們受傷的心情一樣啊。」

  「抱歉了,穗穗,我還是要——」

  明黃的天籠罩著這裡。銀魂學園的樹木也被染上了黃昏的余暉。望月千穗發現自己最近變得很愛哭,但是每次眼淚都有人替她擦拭。這樣一想,好像愛哭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了。

  她看著男人在昏黃天色下的側臉,低聲道:

  「我知道地方。」

  「——我陪你一起去。」


第87章

  「我在進vongola之前, 被一個殺手組織雇佣了……」

  「綁架明阪的人,就是他們。」

  千穗在一旁帶路。這一路上她都緊緊抿著唇,沒有一點活潑開朗的樣子,倒像是他們最開始見到的千穗。

  阪田銀時這才發現她身上有傷。他猜想,也許南朝被綁架的時候千穗是見到過她的,她也去救了她,只是沒有救成功,也沒有告訴他們。

  他不知道要怎麼說,只是跟著女孩的步伐一起到了一個倉庫。

  「就在這裡嗎?」

  「……嗯。」

  荒無人煙、雜草叢生, 這看起來確實是個不錯的犯罪場所。這個倉庫也一副經年失修的慘樣, 似乎已經有些年頭了。

  阪田銀時沒有懷疑她,觀察了許久發現周圍沒人,便將門踹開衝了進去。然而下一秒,千穗就立刻把門鎖上,似乎要將裡頭的人永遠困在裡面。

  「……對不起,銀時老師。我不能看著你去死。」

  她在門外輕聲道歉。

  望月千穗想自己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一定很壞,像一個殺手。但其實不是的,阪田銀時透過門縫看見她金色的眼眸流露出些許傷感的色彩,她的表情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脆弱又彷徨。

  可她離開的背影卻格外執著。

  「既然你這麼想救她……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就算她死在那裡,也會讓那個人活著回來的。

  *

  明阪南朝沒有死。

  她的速度不快。就算在劍道社鍛煉了幾乎有半年,她也仍然抵不過身經百戰的克拉索爾。他看著女孩流著血的額頭,頗有嘲諷意味道:「很有勇氣。」

  尋死的勇氣。

  望月千穗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她已經和路上的殺手間諜都碰上了面,身上掛了不少彩,臉頰流著血的樣子倒和明阪南朝別無二致。

  都是脆弱又堅強的孩子。

  她打得過克拉索爾嗎?

  怎麼可能打得過啊。

  這可是她以前的上司。

  克拉索爾看見了千穗倒並不意外,似乎對這件事早已有了預判, 「是千穗啊……真是好久不見。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遇見。你居然也會來救人嗎?」

  「我的愛徒似乎變了不少。」

  千穗沒有說話。

  殺手不需要說話。她不需要學意大利語,也不需要去學別的語言。社會關系、學校教育、人際溝通,這些都是她不能夠接觸的。

  那時候,克拉索爾是怎麼說的來著?

  她來不及去想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手上的鞭子凌厲地向從前的老師揮去。空氣中布滿了纏鬥的聲音。

  還不能倒下。

  要把她救出來才行。

  她活不活下去和她沒有關系,她不在意這個。但是銀時老師一定不願意看她這樣被綁架的,銀時老師會傷心的。

  ……克拉索爾倒下了。

  千穗詫異地看著他,手上動作卻絲毫不停。她用匕首抵住男人的脖子。勝負已定。

  不。

  到底是哪裡怪怪的?

  千穗在剎那間凝了神,耳畔突然響起了某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放大了瞳孔,明阪南朝驚叫「小心後面!」,隨後又是一陣凌亂的槍聲和刀插入身體的聲音。克拉索爾的笑容最後浮現在她的眼底,千穗趁那一瞬間朝他小腹捅了他一刀。

  血。

  滿地的血。

  ……腰上有血的濕潤,手背手心沾滿了黏膩的汗。可她為什麼一點也不痛呢?為什麼一點痛感也沒有?

  她茫然地轉過頭,接住了快要倒在地上的明阪南朝。

  南朝淺淺地朝她笑了。

  她害她被打了一頓,現在救了她一命,現在能不能算扯平了呢?血液只能用血液來償還,生命只能用生命來報償。就算代價未免太大了些,她也想要換自己余生的這幾個瞬間永安。

  在南朝的背後,克拉索爾的屬下提著刀,眼眸黑魆魆的。

  為什麼要救她。

  千穗突然很崩潰。

  為什麼要擋在她的身後。天知道她寧願閑著血流不止的是她也不願意是那個女生。可惜的是明阪南朝也是這麼想的,這裡的兩個孩子都不願意彼此受傷,只寄希望於流血死掉的人是自己。

  但她們可能都要死在這裡了。

  千穗抱著她的身體,還來不及躲閃,便被重重地推到了角落。克拉索爾趁著這個時間想要給她最後一擊,閃著銀光的刀刃在她眼前亮得刺眼,然後——

  門被打開了。

  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例外將目光聚集在不速之客身上。千穗驚愕地抬眸,男人一步一步踏在月色之中,激蕩起幾人心中的漣漪。他像是希望一般過來了。

  是阪田銀時嗎? ……

  千穗透過月光,想要看見他的銀色卷發。

  可他不是阪田銀時。

  頎長的身體,黑色的西裝,棕色的短發。

  是沢田綱吉。

  ……

  好像有點失望?

  明明銀時老師是她鎖在那個地方的,為什麼會感到失望呢?望月千穗呆呆地看著男人頭頂冒出的盛大火炎,那樣鮮妍的色彩不像是裡世界該有的光亮。它聖潔又偉大,雖然不是望月千穗心底最期待的銀色。

  就在這時,頭頂的窗子破開了。一個矯健的身體一躍而下,喘著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過頭,對上那個男人血紅的眼眸,那雙斜長的死魚眼透著些許無奈,

  「憑這個就想困住我,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聽好了,」阪田銀時把她們抱了起來,在沢田綱吉為她們爭取時間的空隙帶她們離開這裡,「就算對像是千穗,我也是會不爽的。」

  「銀時老師……」

  阪田銀時的目光游移到南朝中傷的腹部上,猩紅的血眸微微眯起,但最後還是化為一聲輕嘆,「……你們兩個在這裡,都辛苦了。」

  「我來得太晚了,抱歉。」

  *

  「喂,你這家伙……她到底怎麼樣了?」

  「哈?」夏馬爾不耐煩地說,「不都說了男人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嗎,真是的。你已經在我這兒待了多久了?我可不想美好的一天都被困在男人身上。」

  「……你是校醫吧?校醫就好好干自己的事情!」

  「你見過哪家的校醫治療刀傷啊?你們幾個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啊。」

  阪田銀時看著他,突然道:「我們幾個在胡鬧什麼,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夏馬爾醫生?」

  夏馬爾拿著醫療產品的手頓了一下,眼眸中含著些許笑意。但他只是聳了聳肩,換了個話題道:「你知道她是什麼情況吧?」

  「南朝?」

  他不置可否,「這個孩子可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自殺哦。就算不是自殺,也有成千上萬的東西逼她去死。總而言之,只要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會放過她。這一點你知道吧?」

  他知道。

  從白蘭·傑索透露這一切開始,從她的異能力暴露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就無比清楚這件事。

  「我會保護她的。」他說。

  可有什麼用呢?

  上次他也是這麼說的吧?可最後還是讓她受傷了啊。

  門內,明阪南朝正纏著繃帶躺在銀魂學園的醫務室中。阪田銀時可以想到她躺在病床上的睫毛一定是微顫的,因為她是個很怕痛的孩子——可她同時也是個習慣痛的孩子。

  「我勸你,還是早點想好措施比較好。」

  阪田銀時皺起了眉,「什麼措施?」

  夏馬爾沒有直接回答他,「你知道為什麼白蘭總能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嗎?」

  「……為什麼?」

  這位校醫先生嘆了口氣,「他在她身上中了病毒,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和她共感。但是這種病毒並不是完全有用的,所以白蘭才會每天和她待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因為那個病毒是我研發的。」

  ……

  好想罵人。

  *

  沢田綱吉。

  千穗知道這個人,但很少見到他。裡世界沒有人不知道這位先生,vongola十代目,裡世界教父——他擁有作為mafia的所有贊譽。

  他也是她所該效忠的boss。

  他此刻就坐在她的身邊。

  「抱歉,我們來晚了,」沢田綱吉說話的口吻很溫柔,卻帶著些令人信服的強大力量,「千穗——可以這麼喊你嗎?」

  千穗坐在床上,雙手有些不自然地放在膝蓋上,輕輕地點了頭。

  「 boss ,」千穗皺著眉說,「您怎麼會來日本……我是說,啊,我的休假時間結束了嗎?」

  沢田綱吉被她噎了一下,「我想是的。」

  「其實,在直播間那一天我就該到你們身邊了。」年輕的教父嘆了口氣,「不過忙的事情實在太多,不經意間融合的世界也有些難找……總之,我找到了一些能用的人,在這種時候應該能起到一點作用。」

  「這件事,必須要所有人都齊心協力才行。」

  千穗半蒙半懂地點了點頭,額頭上的紗布讓她看起來有些呆頭呆腦。沢田綱吉想到對方也是個孩子,便道:「不過,既然是傷員,還是再休息一段時間比較好。」

  「和中原中也洽談的事情,我會交給別人來做的。」

  太好了是休假我們有救了!

  其實她的身體狀況真要去工作也不是不行,反正也只是輕傷而已。但是她真的不想去工作,還是休息一會兒比較好吧!

  「好耶!boss萬歲!……不對,等等,」千穗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你說誰?和誰洽談?」

  她瞪大了眼睛。這個名字怎麼稍微有點耳熟啊!怎麼感覺在哪裡聽過的樣子?

  這是什麼反應?他們兩個有什麼前緣嗎?

  「就是中原君,」沢田綱吉也很奇怪她的反應,「 port mafia的干部之一,中原中也。」

  ……

  「誒?」

  「誒?!!!——」


第88章

  千穗很重視這次見面。

  上午八點的洽談, 她早上五點就到了。

  天剛蒙蒙亮,清晨的冷風吹在她的臉上,千穗覺得好冷, 忍不住縮緊了身子。

  port mafia的人都守在外面。值夜班的大家在這個點已經很累了, 眼皮直往下垂——但在看見千穗的這一剎那, 他們都清醒了。

  這……

  這到底是誰啊! ?

  今天是有大人物要來,但也沒說大人物這麼早來啊!

  ——不對!

  這個女孩,他們越看越熟悉。

  這不就是中原干部的妻子嗎!

  千穗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因為不知道接應的人什麼時候來,她也不想在門口吹冷風,就徑直穿過兩排屬下進了port mafia大廈。

  她,就這麼進去了。

  也沒人敢攔。

  「……那個, 我們是不是要攔一下比較好?不是說不能讓陌生人進去嗎?」等千穗進去之後, 一個人有些遲疑地問了一下身旁資歷比他高的同事。

  同事瞪了他一眼,「什麼陌生人?干部的夫人能是陌生人嗎?!」

  「就是啊,」另一個人接嘴, 「再說了,如果是不法分子的話,也不會在這個點堂而皇之地進去啊。」

  「我們才是最大的不法分子吧!——而且, 夫人到底為啥要來這裡?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大家也都覺得很奇怪。

  但是夫人都已經進去了,他們也不好意思攔。最後,還是那個職務比較高的人思忖一會兒, 開口:「唉, 一看你們就沒有老婆孩子。」

  「中原干部剛結婚,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你們不知道吧,今天干部大人要見貴客, 這些天事務又繁忙,一晚上都待在辦公室, 都沒時間回去。」

  他們雖然沒有老婆孩子,但是他們都懂了,「哦哦,原來是這樣啊。」

  「夫人怕干部大人太累了,所以給他做了愛心早餐。」

  「……什麼愛心早餐早上五點來送?這也太愛心了吧。要我說,肯定是懷疑干部大人在背後有了別的女人,所以突然來查崗吧。」

  大家都覺得這個人說的有道理。

  另一邊,千穗也順利地進入了port mafia。

  因為結婚照那件事實在鬧得太大了,port mafia的大家都認得她這一張臉,便也都沒有在意她的出現。唯一有些疑惑的人,在想到「值夜班的人都把她放進來了」之後,也打消了疑慮。

  千穗卻很不滿意。

  不是有人要接她嗎!都離見面時間只有三小時了,怎麼還沒有到!

  其實,她為了這一刻已經准備了很久,她幾乎是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光顧著研究怎麼讓中原中也震驚了。

  沢田綱吉說要找人和port mafia洽談的時候,千穗立刻接下了這個任務,並表示一定會出色地完成!看她現在多出色,為了表示重視,她甚至提前了三小時到會議地點!

  boss一定會很感動她的敬業吧!

  不過,千穗現在實在是太困了。她隨便打開了一扇門,就在她准備找個座位睡覺的時候,與一個正在吃炸雞鎖骨的人撞上了。

  在吃炸雞鎖骨的人:! ! !

  事實上,他也很累。

  得益於白蘭·傑索,現在整個世界的工作量都直線上升。可憐的部下忙了一整晚,才吃上八小時前買的炸雞鎖骨。

  整個會議室都彌漫著炸雞鎖骨的味道。

  部下還戴著手套不知道說什麼,這邊的千穗就禮貌地問:「你好,我可以坐在這裡睡覺嗎?」

  部下慌忙地點頭。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生是誰。

  這不就是夫人嗎!

  他小心翼翼地將一只手套遞給了她,問:「那個……你要吃嗎?」

  千穗答應了。

  她熟稔地接過手套,隨口道:「你怎麼在這裡吃呀。」

  「唉,」部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眼底的青黑暴露了他長時間熬夜的事實,「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沒時間回家吃飯,就只好隨便找個地方吃了……您也知道吧!干部大人最近也很忙,都沒時間回家。」

  這幾天干部大人的睡眠也不好。每次一進他的辦公室,就能聞到一股很重的安眠香的味道。干部大人一定很累吧!

  但是苦了夫人啊!

  這才剛新婚不久,他們的關系就……唉。夫人一個人獨守空房,得多傷心啊!

  千穗也很驚訝,「你說的誰呀?中原干部嗎?」

  「……對。」

  小林澤聽她這個語氣,就感覺有哪裡不對了。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一定是因為干部大人長時間不回家,惹得夫人生氣了吧。所以才裝不認識。

  他得多說一點,讓夫人消氣才行!

  「其實中原干部真的很好,他對部下特別好,我們每個人都想去他手下工作,」小林澤真誠地說,「他每次請部下出去喝酒的時候,也和其他女性保持距離。他向來不近女色啊!」

  「哦,還有呢?」

  「還有……唉,干部大人他工作其實也很忙,最近都是忙到在辦公室睡的。本來他昨晚應該是能回去休息的,但是白天和大人物有要事要談,就又留在了辦公室。」

  「干部大人,真的很不容易啊!」

  千穗細細地聽著,也覺得他很不容易。

  工作這麼忙啊!

  白蘭,你把大家都害慘了!

  千穗又套話,「對了,你說的那個大人物又是誰呀?」

  應該就是她吧!

  哼哼哼哼,真想不到等一下中也看到她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她肯定會震驚死他!她要讓中原中也知道,什麼是他高攀不起的高嶺之花!

  沒錯,她要裝高冷!

  屬下雖然很尊重她,但也知道工作上的事不能往外說,便小心解釋:「唉,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了解。夫人您去問干部大人吧!」

  千穗咬雞鎖骨的神情愣住了。

  等等,什麼夫人?

  啊……她是聽說中原中也對外一直說他們結婚了,但是沒想到這個謠言到現在也沒有解釋嗎?

  千穗皺了皺眉,正想說些什麼,就見會議室的大門被打開了。

  她抬起頭,和一雙赭色的眼眸對上視線。

  是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最近他受某些因素影響,一直睡不了好覺。因此,他就花了幾乎所* 有時間投入工作,想要忘記那些不愉——

  所以在需要和vongola洽談的時候,他自動請纓。

  他,不能再多空閑時間想別的事情了。

  早上八點的會議,他為了表現重視,六點五十就著手准備了。但因為感覺對方不會來那麼早,就先在port mafia視察了一圈。

  但是——

  為什麼大家看他的眼神,那麼奇怪啊?

  那些曖昧不明的目光,他只在結婚照事件那幾天看到過。

  也因此,他在轉角之後直接拉了一個自己眼熟的部下,問道:「今天發生什麼了?」

  那個部下的態度也很奇怪,「您不知道嗎?」

  「……說,到底發生什麼了?」一直沒有睡好覺的中原中也很暴躁,辦公室的安眠香都救不了他。

  部下的表情很掙扎,最後有些曖昧地說:「大人,夫人來查崗了!」

  ? ? ?

  什麼夫人? ? ?

  「我聽別人說了,」部下表情隱忍,強忍著口吻中的揶揄,「大人你們實在是□□愛了!最近您工作忙到沒時間回家,夫人心裡很是擔心,早上五點就准備了愛心早餐來找您……」

  早上五點?愛心早餐?恩愛?

  不是,這個人到底誰啊?

  ……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要裂開了。

  但是,能被他們叫作夫人的人,應該只有千穗吧?中原中也額頭冒出「井」字,「她現在在哪裡?」

  她為什麼能出入port mafia大樓?沒人攔她嗎!

  部下聯系了幾個關系好的人,過了半分鐘,他就帶著中原中也進了那家會議室——他們打開門,一股炸雞鎖骨的味道撲面而來。

  中原中也臉色鐵青地往裡走去。

  「……好好吃哦就是有點冷掉了。」

  「唉沒辦法,工作太忙了,這已經是五個小時前的了!——啊!是干部大人!」

  中原中也沉默地看著她。

  千穗正在吃炸雞鎖骨。

  她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還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她看著臉色不太好看的中原中也,腦海裡只滑過了一件事:

  完了,她本來想裝高冷的。

  但是一個人在吃炸雞鎖骨的時候,是難以裝高冷的。

  中原中也也有很多話想說。

  所以這個人單槍匹馬來port mafia是為了什麼?早上五點給他送的愛心早餐是什麼?炸雞鎖骨嗎?可這都已經被她一個人吃了啊? !

  中原中也先是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開口道:「你為什麼——」

  「千穗大人!」

  一道突然響起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那道聲音慌慌張張的,似乎找千穗已經找了很長時間。望月千穗想到,這應該就是她剛剛找的接應。

  因為長時間沒有聯系到接應,她就臨時去求助了一下。

  對方趕到會議室的時候還直喘氣。他看見中原中也,一邊大喘氣一邊打招呼:「中原大人。」

  「——啊!沒想到你們二位已經見面了,是屬下來太遲了!實在抱歉!」

  「千穗大人,這位就是port mafia的中原干部。他是我們這次洽談的主要對像,既然你們已經認識了那我們就不多說了。」

  ……等一下?洽談?什麼洽談?他跟誰洽談?跟這個早上五點就來這裡吃炸雞鎖骨的高中生洽談嗎?

  「中原干部,」部下扶著膝蓋,強撐著直起身,說道,「這位就是我們vongola日本分部的望月千穗小姐。千穗大人雖然年紀輕輕,但在三年前,就已經是很成熟的殺手了哦!」

  正在吃炸雞鎖骨的女孩得意地露出淺笑。

  正在陪她一起吃炸雞鎖骨的部下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正在門口的中原中也被這些衝擊弄得說不出話。

  過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

  ……

  不是?什麼洽談?什麼vongola ?什麼殺手?

  殺手? ! !她?就這個正在吃炸雞鎖骨的人嗎?她真的是殺手嗎?三年前就成名了嗎?

  可她在巷子裡被霸凌的時候,不是才半年前嗎? ! !

  啊? ? ?


第89章

  中原中也很沉默。

  他看著眼前一臉高冷,但唇角還帶著一點椒鹽碎的女孩,久久不能平靜。

  這裡就是port mafia沒錯,是他工作了很久的地方沒錯,甚至連眼前的屬下和周遭的環境都和他以前的記憶別無二致。但是!為什麼!他就那麼覺得是在做夢呢!

  一定是在做夢對吧!那個說著自己沒錢買手機沒錢吃飯,甚至在半年前被圍堵在巷子裡打的女孩,怎麼可能就是眼前這個vongola派來洽談的殺手啊? !

  千穗還在裝高冷。

  她高傲地仰著臉,假裝自己非常地難以靠近。她一句話也不說,但是總會在三秒之後偷偷看一下眼前的赭色眼眸。

  過了不知道幾分鐘, 中原中也終於開口了。

  「……果然, 是夢啊。」

  ?

  千穗對他的態度非常不滿意。

  但是中原中也卻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考。沒錯, 這就是夢。畢竟他已經連續做了好幾天關於千穗的夢了, 今天也夢見這個人自然也不足為奇。只不過是夢的內容有點荒誕而已。

  但夢總是荒誕的, 他可以理解。

  過了很久,他旁邊的部下小心翼翼地附在他耳邊,「那個, 中原干部……這個好像不是夢。」

  千穗那邊的接應也很不爽。

  port mafia派來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言不合就睡覺了!

  高冷的千穗笑了一下,大發慈悲道:「沒事。中原干部最近工作太累了,我知道的。」

  中原中也臉色青了。

  ——好吧, 其實他原本臉色就很青。因為連續幾天沒有睡好覺,他眼底已經浮現了淡淡的黑眼圈。

  原來……不是夢嗎。

  中原中也的手,微微顫抖。

  有時候, 他寧願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但生活總是不會放過他。

  中原中也招了招手, 讓屬下退下。此刻空空蕩蕩的會議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疲憊地開口:「千穗……大人?」

  千穗大人嬌矜地點了點頭。她仍然仰臉45°,表示自己是一個很高貴冷艷的殺手——事實上,這個角度就是她研究了一個晚上的最終成果。

  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在這之前還是談一談工作比較好,「所以, vongola想要和port mafia談些什麼呢?」

  千穗依然保持仰面45°的憂傷和高冷。

  過了幾乎是半分鐘,千穗才反應回來,露出嚴肅的表情,「boss說,想要拯救世界,就必須讓所有人都聯合起來。」

  「在白蘭搞出事端的時候,我們vongola也在好好努力,召集所有力量,共同讓世界秩序恢復正軌。」

  這句話說的實在很正經。但中原中也望著她憂郁的45°側臉,實在沉默地說不出話。

  他們port mafia一向是以理性為中心的。中原中也指節微動,開口:「所以,召集了哪些力量呢?」

  「我。」

  ?

  中原中也卡殼了一下,繼續問:「還有?」

  「還有銀時老師!」

  「……還有嗎?」

  「銀時老師。」

  「我是說,除了阪田銀時呢?」

  糟糕,他現在一提起阪田銀時的名字就想殺人。這也不怪他,畢竟任誰一連做了幾周那種夢都不會精神良好的。

  「你在說什麼啊?」千穗的表情非常不滿,「有銀時老師不就夠了嗎?你還想有誰?」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抱歉。如果只是這些的話,我們port mafia——」

  「開個玩笑嘛,不要那麼較真。」千穗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從包裡掏出了一疊很厚的資料,「這些都是boss召集過來的異世界人才哦∼」

  「……異世界?」

  「是哦,」望月千穗說,「畢竟世界融合以後,有不少異世界的人也誤入了我們的世界呢。你應該能看出來吧?銀時老師他們就是從異世界過來的哦。」

  ……

  他還真沒看出來。

  所以這種事情到底怎麼能看出來啊?誰會想到異世界啊!

  *

  千穗找來接應她的人叫河上忍。此時,河上忍正和小林澤待在會議室的外面,聞著若有若無的炸雞鎖骨味發呆。

  值得一提的是,小林澤一直朝著身邊人投去若有若無的視線。

  河上忍忍無可忍,「你到底在看什麼?」

  小林澤低聲道:「你知道嗎?夫人和中原干部的事?」

  「哈?我為什麼要知道你們干部的婚配啊?莫名其妙。」

  「什麼我們干部大人的婚配?」小林澤不善地看著他,「你們千穗大人就是我們中原干部的妻子啊!」

  ?

  什麼? !

  河上忍瞪大了眼睛,看著小林澤不似作假的眼眸微微愣神。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你在說什麼!我們千穗大人還是個孩子呢!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

  「什麼污人清白?我們干部大人也是個22歲的孩子呢!再說了,他們連結婚照都有了,你不知道嗎?」

  河上忍怎麼會知道?

  他又不是port mafia的。

  不過……他真的完全不知道嗎?

  他也是vongola在日本分部的成員。近來,中原中也結婚照事件確實傳得風風火火,他似乎也聽過一點傳聞——只不過,他沒想到那個女性居然就是他們的千穗大人!

  河上忍,震驚了。

  「他們真的很好磕啊!」小林澤越說越起勁,「你聽到了嗎?中原干部那時候不是說'這是夢嗎?',這是在說在工作時間意外地遇到妻子,他幸福得像是在做夢啊!」

  河上忍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他確實聽到了這句話。

  只不過……原來這句話有這種意思嗎?他怎麼一點也聽不出來啊!這就是他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嗎?

  不過。

  「這樣看來,你們中原干部還挺會說情話的。」

  「什麼'你們',」小林澤朝著他擠眉弄眼,「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啊!說起來,夫人對干部大人也是非常體貼,她不僅早上五點就來給大人送愛心早餐,那天教研比賽的時候她還熱烈地給奪冠的大人鼓掌……」

  「……你們中原干部,不,我們中原干部還參加教研比賽嗎?mafia還當老師嗎?這個國家是不是要完蛋了我說?」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小林澤小聲道,「河上兄,其實我們也是才知道夫人居然是殺手,大家都還挺震驚的,你能不能多講點夫人的事情啊?」

  河上忍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就開始和他普及了殺手千穗大人的光榮事跡。

  小林澤也從千穗波瀾壯闊的事跡中,拼湊了千穗和中也跌宕起伏的愛情故事,並一臉感動地把這些發在了port mafia的員工小群裡。

  *

  等到他們講完正事,時間剛好是八點。

  千穗已經很困了。

  會議室裡飄著炸雞鎖骨的味道,千穗聞著特別難受——當然,中原中也也很難受。所以他們臨時去了中也的辦公室。

  那是一個充滿了安眠香的房間。

  千穗一進去就想睡覺了。

  她強撐了好久,最終還是趴在了桌子前。望著望月千穗恬靜的睡顏,中原中也覺得有一種解放的感覺。

  可是……

  他的心裡五味雜陳的。

  到了這時候他才在心裡反反復復地回想著過去的一切。工作結束以後,那些記憶和情感翻湧著向他襲來。他無疑是喜歡她的。

  他喜歡她。

  拒絕她是因為顧及到對方是個小孩,是個才成年沒多久連工作都沒有的高中生。而且……中原中也不想把她牽扯到mafia的世界。

  ……

  但是!

  但是!為什麼!她自己本身就是殺手啊!

  還是隸屬於vongola的殺手! ! !甚至三年前就已經在mafia世界裡出了名! ! !

  那他的妥協放棄算什麼?他的顧慮考量算什麼?可惡!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眼神幽幽地看著眼前這個睡醒恬靜的殺手小姐,眼眸中有一種沉默的死意。

  但最後,中原中也還是默默地為她披上了外套,順便幫她擦了一下唇角的椒鹽碎。

  ……完全是個孩子啊。

  他沉默地看著她,只覺得心裡有一種郁悶遲遲散不去。她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嗎?還是說,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呢?

  千穗反拉住中也的手腕,迷迷糊糊道:「中原中也。」

  他心跳提速了。

  然而千穗什麼也沒有說,仍然趴在桌子上眯著眼,一副極困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的事?」他低聲說。

  他本以為這句話注定不會得到回復,卻聽女孩以同樣輕的聲音回應道:「昨天。」

  「昨天boss和我說……要和你洽談。我才知道你是mafia。」

  她的語氣很郁悶,又帶著些睡意的迷蒙。

  他沉默了三秒,繼續問:「你當時在風俗店是怎麼回事?」

  「忘記了,」千穗仔細回想,「好像是要找人?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混進去。」

  ……好吧,這很mafia。

  「那你沒錢吃飯是怎麼回事?」這份工作賺得還挺多吧。

  說到這個千穗就很氣,「我受傷以後就好久沒有工作了!我把存款都花完了!我昨天吃的還是食堂的隔夜飯呢!」

  「……」

  好吧,看起來是真沒錢。

  千穗始終把臉埋在桌子上,中原中也看著散開的那一縷銀發,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半年前,我看見你在巷子裡被人欺負。」

  「……啊!」千穗突然抬起頭,記憶裡那個給她送外套的人和眼前的人對上了臉,她驚訝地發現此刻身上披著的外套似乎和半年前一樣,「那個人原來是你啊!」

  「……」

  所以他在意了這麼久,結果到頭來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嗎!

  「唔……時間太久了我確實要好好想想。但是那時候好像是,我需要一個長時間休學的合適理由,就故意被霸凌了?差不多是這樣。」

  她說完以後,又繼續把臉埋在桌子上睡覺。

  中原中也很沉默。

  全是假的!

  這個女生身上的秘密全是假的!他全部都誤會了!甚至他喜歡她的時候誤會都沒有得到解釋……最令他五味雜陳的是,就算知道了他了解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好像還是喜歡她。

  可是不可能了。

  他腦海裡回憶著千穗在懺悔屋哭著跑開的樣子,心想:就算現在他開始主動,她也不會答應了。

  還是放棄比較好吧……

  然而,就在這時——

  千穗又抬起頭,露出一雙朦朧的眼睛。她使勁揉了揉眼,晃蕩地起身想睡在旁邊的沙發上。

  中原中也下意識去扶她,卻被對方勾住了手。

  「中也君。」

  「……怎麼了?」

  她的語氣似乎是陷入了睡夢中。中原中也這才發現自己在辦公室點的安眠香並不是完全沒有效果。千穗困得不行,抱著他的手臂,抬頭對上他的藍眸,低聲道:

  「你問了這麼多問題,也該讓我問一個了吧?」

  接著,在他喉嚨發緊的時候,千穗貼著他的衣服,緊緊湊在他身側,語氣極為嚴肅:

  「我有點餓了,中也君。」

  「雞的鎖骨能吃,那人的鎖骨可以吃嗎?」

  中原中也睜大了眼睛,看著對方說話時有些惺忪的金色眼眸,想到對方應該還處於沒有睡醒的狀態。

  她一口咬了下去。

  *

  [干部大人和夫人真的太好磕了。 ]

  [你們不知道吧?其實夫人就是vongola派來的洽談者。夫人的真實身份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他們兩個簡直就是珠聯璧合,一對佳偶啊! ]

  [中原干部還很會說情話,他對著夫人說:

  「在工作時間遇到你,簡直幸福得像做夢一樣。」原句我已經忘了,但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

  [你們要是知道我能近距離磕cp,也會覺得我幸福的。 ]

  小林澤發完這些話之後,滿意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此時已將近九點,想來干部大人應該和夫人談完了。

  接著——

  他經過干部大人的辦公室,正好撞上了似乎才睡醒的千穗大人(披著干部外套版)和滿臉鐵漢柔情(小林澤自認為)的中原中也。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干部大人此刻蹙著眉,脖頸上有一些……紅色的痕跡。

  像是咬痕。

  天啊!這是什麼甜美的咬痕!

  看著他們互相扶著彼此走路的樣子,又看著中原干部脖頸上的粉色,再聯想到他們新婚燕爾的身份……小林澤還有什麼不懂的?

  這也太激烈了!

  辦公室戀情!

  磕到了!真是磕到了!

  小林澤向他們投去曖昧的目光,但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有些東西他暗暗磕就好了,就不舞到正主前面了!

  不過——要是緣分真的到了他面前,他也是會抓住機會大磕特磕的。

  這一天下午,這位工作忙碌的port mafia成員總算享受到了假期。他無比感動地走在橫濱大街上,懷揣著人生的希望對每一個人展露笑顏。

  所以,他在看見一個女孩蹲在路上的時候,大發善心地陪她一起蹲下了。

  「你怎麼了小妹妹?——誒?夫人?!」

  沒錯,蹲在地上的這個女孩正是他早上見到的望月千穗。

  望月千穗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實際上,她是一個非常沒有飲食習慣的人。那一天她晚上喝了好幾杯咖啡都沒有進食,最近又辛辣不忌冷熱不顧,早上還吃了八小時以前的炸雞鎖骨……

  她肚子好疼哦。

  剛好昨晚收到了boss打的工資,千穗決定還是要來醫院看看比較好。她的例假也好久沒來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晚上咖啡的原因。

  此刻,她就蹲在醫院的旁邊,卻因為腹痛難忍難以行動。

  「夫人……您怎麼了?」

  糟糕!夫人這是怎麼了?根據他看狗血劇的經驗,一對cp he之後,作者為了要讓劇情繼續下去,會刻意弄一些該死的情節——難道,他的cp女主要得絕症了嗎?

  這可萬萬不行啊!

  「誒?是你呀……我沒事。我要去看醫生了。」千穗露出了虛弱的微笑。

  「您是怎麼了?身體難受嗎?」下班後的小林澤換上了一身白色外套,他此刻語氣很焦急,似乎真的很怕自己的cp be ,「和我說說吧!我們非常想幫您啊!」

  「也沒什麼事情啦,」千穗接受了他的好意,淺淺地笑了一下,「就是最近肚子很疼,例假也推遲了,吃完飯也很想吐……」

  她一邊說一邊捂著肚子,胃部真的絞痛得厲害,她短時間已經不想再吃飯了。

  小林澤,瞳孔地震。

  他震驚了。

  「夫人您不會是有喜了吧?」他直率道。

  「誒?有喜了是什麼意思?」

  「就……就是……」小林澤吞吞吐吐地不說話,「——沒什麼,夫人!這件事一定要告訴干部大人啊!這這這,身體上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啊!」

  「我帶您去醫院吧,您現在還方便嗎?……啊對不起我接個電話……什麼?!又有工作了?可是我這裡有大事!……好吧,我馬上過去。」

  他掛掉電話,滿是歉意地看著望月千穗,「對不起夫人,我實在是太抱歉了……」

  千穗理解地看著他,「沒事,你去忙吧,我一個人可以的。」反正她最開始也沒想過別人幫忙。

  她的眼神,帶著三分脆弱三分憂郁和四分寬容。小林澤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母性的光輝,並且再次想起了早上他所看到的,中原中也脖頸上的吻痕。

  干部大人,正是血氣方剛年輕氣盛的年齡啊!而且他們兩個正是新婚燕爾,卿卿我我,濃情蜜意的時候啊!

  他,有什麼不懂的呢!

  告別望月千穗以後,小林澤帶著滿腔的理解再次進了port mafia 。但是,人在知道了一點秘密之後,走路的樣子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朋友看出了他的異樣。

  「喂,澤,你到底怎麼了?」

  小林澤看著自己最信任的好友,慢慢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只和你說,你別告訴別人。」

  他最信任的好友先是疑惑地湊了過去,再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最後,他也把這件可怕的事告訴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事情,就這樣輪回地發展了下去。

  一直發展到——

  「干部大人!」

  中原中也抬起頭,看著自己的部下一臉喜色的模樣,皺著眉道:「怎麼了?」

  「……沒什麼!」那個人的眼神非常欣喜,似乎遇到了巨大的好事,「就是想恭喜你一下!」

  ?

  中原中也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個人就立刻飛走了。他揮一揮衣袖,只為給中原中也帶來喜訊的雲彩。

  ……

  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什麼喜事? port mafia終於迎來喜事了嗎?啊,可是到底是什麼喜事,他怎麼不知道啊?

  而且!這已經是今天第五個向他道喜的人了!

  可惡!到底是什麼喜事啊?為什麼會有喜事的發生連他本人都不了解啊?

  ……算了。

  最近復雜的事情太多了,還是讓這樣不知名的好消息再逗留久一點吧。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喜事,但既然是喜,那他就先受著吧。

  此刻的中原中也並不知道,他迎來的是多麼大的「喜事」。

  他,還是太天真了。

  *

  千穗最後也沒去成醫院。

  因為她很討厭掛號也很討厭消毒水的味道。而且,比起疼痛,她更討厭麻煩。

  望月千穗坐在桌子前,捂著肚子,憂郁地問阪田銀時:「銀時老師,你知道'有喜'是什麼意思嗎?」

  「……啊,有喜就是懷孕的意思,」阪田銀時差點把草莓巴菲吐出來。他眉頭一挑,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千穗皺著眉,半晌又恍然大悟,「原來我是懷孕了!」

  ……

  ! ! !

  阪田銀時這下真的把草莓巴菲吐出來了,「你說什麼?!!什麼懷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千穗乖巧地說:「我知道呀,就是懷孕了嘛!」

  「不不不,我看你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什麼了?誰對你做了什麼?!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啊!喂!穗穗!你不把話說清楚就不許走啊!」

  能讓阪田銀時震驚的事,一定是大事。

  能讓阪田銀時放下草莓巴菲的,一定是大事中的大事。

  此時此刻,在銀魂學園,這位27歲的人民教師正拼命搖著自己學生的肩膀,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但搖了一陣他又不敢搖了,因為怕她胎動。

  「嗯……其實,我最近肚子很不舒服,例假也好久沒來了,吃東西也很想吐,不是很有食欲,」千穗憂郁地說,「然後我就去橫濱醫院那邊——」

  「說重點!」阪田銀時瞪著眼睛說,「那個人怎麼說!」

  「誒?我沒有……」去醫院掛號。

  「說什麼了!那個人說什麼了啊!啊啊啊啊!」

  「哦……」千穗想了想,頂著一張天真的臉對阪田銀時說,「有一個穿著白色外套的人跟我說,這是有喜了。」

  阪田銀時,裂開了。

  他忍不住倒退一步,眼中黯淡得像是死了一百次。

  「怎麼會……」阪田銀時痛心疾首,「到底是誰!是誰做的!可惡,你還這麼小,到底是哪個混蛋!告訴我是誰!」

  「可惡!可惡!可惡!」

  千穗小聲地說:「什麼誰做的?銀時老師你有點嚇到我了,你在說什麼?」

  阪田銀時深吸了一口氣。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露出了有點恐怖的笑容。他突然想起來千穗其實什麼也不懂,可能就是有人利用了她這一點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就是,最近有誰和你舉止比較親密,啊……」

  阪田銀時感覺自己有點瘋掉了。

  任誰知道自己的學生莫名其妙懷孕了都會發發瘋的。

  千穗仔細想了很久,才從記憶中找到了一些零星的痕跡,「啊!我知道了!好像有一天,我去懺悔屋睡著了,然後中原君好像抱了我很久?這個算嗎?」

  阪田銀時沉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維持著他猙獰的笑容,「中原君還有對你做別的事情嗎?只有抱著嗎?只有抱著嗎?你確定真的只有抱著嗎?沒有那種○○或者○○的東西嗎?」

  「……哦,我也不知道,我睡著了。只是感覺有在抱我,可能也沒有吧!我睡著了,什麼也不知道。」

  阪田銀時有什麼不懂的?

  他已經27歲了,當然明白了。

  他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對了千穗,你知道port mafia在哪裡麼?你早上去過那裡了,對不對?」

  「嗯!就在那個地方哦!」千穗報了一串地址,然後繼續扒拉桌子上的飯,「怎麼了銀時老師?」

  「沒什麼。」他一字一頓道,「沒,什,麼。」

  只是要去找人要個說法而已。

  沒什麼的。

  該死的中原中也……

  該死! ! !

  *

  中原中也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將會迎來什麼。

  但是,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阪田銀時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千穗會遭遇這些。明明她只是個孩子!明明她什麼都不懂!可惡……到底為什麼啊!

  其實他一早就知道千穗對這些事情比較懵懂了,但是他為什麼不在這方面好好教育她呢?為什麼他沒有盡到一個老師傳道受業解惑的職責呢?為什麼……

  為什麼,在這些傷害發生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發現啊!

  該死的不只有中原中也。

  還有他啊!

  阪田銀時帶著自己的滿腹憤怒和腰間墜著的洞爺湖佩劍,怒氣衝衝地殺到了port mafia 。

  值得一提的是, port mafia的各位也是認識阪田銀時的。

  在那次結婚照事件中,他們瞥見過阪田銀時以父親的身份出席那場婚禮。還有在教研比賽中,他們也知道了阪田銀時是夫人的父親兼老師。

  嗯……

  那這個人,他們到底要不要放進去呢?

  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阪田銀時先一步拉住了領頭人的領子,威脅道:「這裡就是port mafia吧,嗯?」

  「把你們中原干部叫出來,」阪田銀時指著指自己,語氣非常不善,「告訴他,他要來償還過去的債務了。」

  「哈?你在說什麼?我們中原干部那麼有錢,怎麼可能會欠別人錢!」

  他們幾乎要爭吵起來。

  下一秒,中原中也出現了。

  事實上,他只是普通路過。但他在看到阪田銀時的時候,臉上流露出的表情十分復雜。

  阪田銀時看了那個表情,還不懂嗎?

  這是心虛。

  心虛他對千穗做的那些十惡不赦的事情!

  暴怒的阪田銀時衝上去,二話不說給了中原中也一拳。中原中也雖然很納悶為什麼他要來打他,但他動作很快,立刻擋住了拳頭,皺著眉問:「你發什麼瘋?」

  他怎麼惹他了?

  今天的事情怎麼都莫名其妙的?

  阪田銀時正想把事情都說出來,但看著有不少人在門口,便只是惡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打鬥著把他引到了附近沒有人的地方。

  「你這家伙……!」

  「你到底在搞什麼?」被這樣對待,中原中也也有點不爽了,「你莫名其妙來別人的地盤是為什麼,只為了打一局麼?」

  「你還好意思說?」阪田銀時的語氣十分陰狠,「你知道嗎,她懷孕了!」

  ?

  莫名其妙。

  誰懷孕了?和他有關系嗎?關他什麼事情啊?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阪田銀時又是一記衝拳,「我十八歲的學生懷孕了啊!千穗她才十八歲,才十八歲啊!」

  ! ! !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什麼?!她懷孕了?……怎麼會?」

  他把懷孕這個詞在心裡呢喃了許久,但終究還是不理解阪田銀時說的那些話。

  「她懷孕了?怎麼會……她就在你的身邊,你沒有保護好她?!!」

  阪田銀時瞪大了眼睛。

  他沒想到中原中也居然是這樣的人。

  「你還有臉說?!」阪田銀時震驚了,「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啊!你對她做了這樣的事,居然怪我沒有保護好她?你的臉呢?」

  ?

  什麼?

  阪田銀時這些話,就有點讓中原中也搞不明白了。

  什麼叫做……「你對她做了這樣的事」?

  不是?這是他做的嗎……他怎麼沒有印像啊!而且在他眼裡他居然是這種人嗎?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啊! ! !

  他惱羞成怒,「你在說什麼啊!誰對她做了……做了……做了那種事。阪田*銀時,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哈?她去看醫生了,醫生說她懷孕了,不是你還有誰啊?」

  「……什麼叫做不是我還有誰啊?!怎麼可能是我干的啊!喂!而且醫生居然真的是這麼說的嗎?真的嗎?你再問問看,她到底是什麼情況?」

  中原中也被氣得臉色通紅,但考慮到事情實在特殊,便耐著性子給阪田銀時出了主意。

  阪田銀時見他的態度不似作假,也有幾分懷疑。他來這裡本就是氣頭上,還沒有經過仔細思考,現在一回過神來,就有些尷尬了。

  但他還是不善地看著中原中也,說:「我再去問問她。我不是說你沒有嫌疑,你給我小心點。」

  說罷,他拿出手機,顫抖著給千穗發了信息:

  [那個,穗穗啊,你把今天去醫院的過程詳細地告訴我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了? ]

  中原中也也忍不住湊過去看。對於千穗懷孕這件事,他也很是著急——但同時,被坑慘了的他也有一種隱隱的感覺:

  這次不會又是烏龍吧。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千穗的信息就發了過來:

  [感覺今天肚子很疼,我就去醫院了。然後去醫院的路上,我的肚子特別特別痛,就蹲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有個穿白色衣服的男生看到我,就問我怎麼了。我描述了一下我的症狀,他就說我是有喜了。 ]

  ……

  阪田銀時感覺自己有點汗流浹背了。

  他注意到,身後中原中也的視線,非常的不善。

  在今天,他突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果然,做事情不能太衝動啊!

  可惡!他早該知道的啊!他早該知道的啊!明明千穗什麼也不懂,她可能都不明白什麼是懷孕,為什麼他不問清楚再來找中原中也啊!

  「……那個,中也君啊,你聽我解釋,」阪田銀時冒著冷汗,慢慢退後,「你知道的,我也是愛女心切!你明白的吧?」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你這家伙不問青紅皂白就過來找人麻煩,現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不不不,中也君啊,這一切都是誤會啊!」

  「什麼誤會?誤會她懷孕麼?」

  「中也啊,你聽我說,」阪田銀時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你聽我說啊!」

  中原中也一直不善地靠近他,「你說,我聽你解釋。」

  「……你先別管我說什麼,反正你就先聽我說!」

  ……

  所以你到底要說些什麼啊!

  這邊的阪田銀時和中原中也劍拔弩張,那邊的屬下們卻陷入了詭異的沉思。

  他們,什麼都懂了。

  那個男人是千穗夫人的父親兼老師。而他大老遠地從家裡趕到學校,只為了找中原中也打一架,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他們都想起了一件事。

  結婚照事件的那幾天,他們port mafia盛傳「花季少女為愛出走,阪田○時一夜白頭」的傳言。傳說中,這位頭發花白的老父親曾經有一頭令人艷羨的黑發,但在得知其女為愛離家的那一夜,花白了頭發。

  他為了找女兒,找了多長時間啊。唉。

  他只是一位心思純樸的人民教師啊!

  「我知道了……是因為夫人懷孕了這件事吧?」

  「……什麼!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誰告訴你的?!」

  「什麼!你們都知道?我以為只有我和……」那個人說漏了嘴,有些訕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聲道,「原來,原來你們都知道啊,哈哈哈……」

  大家都有點心虛。

  但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他們就快樂地探討吧!

  「所以,就是因為這件事吧。」有一個人說,「是不是夫人懷孕這件事被父親發現了,所以那個阪田老師才大老遠跑過來找中原干部的麻煩?」

  不得不說,這個人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一眼就看出來阪田銀時的用意。

  有人也附和道:「沒錯,這樣也確實合理……唉,仔細一想那位老父親也挺可憐的,自己的小女兒居然這麼不聽話和一個混黑的人混在一起了。如果是我的話……」

  「唉,總之,我們別管了。」

  「你們也別這麼說啊?你們都忘記了嗎,中原干部和千穗夫人也是很恩愛的,他們真的關系很好,中原干部也從來不近女色,只對夫人很特殊啊。」

  「嗯嗯,確實。」

  「仔細一想確實……」有個人再次想起了早上的那句話,「中原干部也很會說情話啊!什麼'遇見你簡直像做夢一樣幸福'這種話真的很浪漫啊!」

  「對,我們再仔細想一下,其實中原干部非常的完美。這年頭像中原干部一樣帥氣多金會說情話出錢大方甚至擁有天籟之音的男人,實在是不多了啊!」

  「對對對。」

  *

  中原中也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有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明明什麼也沒有做!為什麼什麼黑鍋都給他背了!這些人害得他這麼丟臉啊,這麼丟臉啊!

  可惡! ! !就應該不和他們扯上關系的!

  他最近這幾周反反復復地夢見望月千穗和阪田銀時,做夢的內容也詭異的不像話……總而言之,他真的一點也睡不好覺。

  就在這時候,一個穿著白色外套的人來了。

  那個人他很熟悉,正是白天的那個小林澤。此刻,小林澤一看見他,眼神就奇妙得不像話。中原中也現在看見這種眼神就想刀人。

  他非常生氣,但他唯一做的只有默默地揉自己的眉心。過了很久,他的腦海裡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感覺今天肚子很疼,我就去醫院了。然後去醫院的路上,我的肚子特別特別痛,就蹲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有個穿白色衣服的男生看到我,就問我怎麼了。我描述了一下我的症狀,他就說我是有喜了。 ]

  有個穿白色衣服的男生。

  有個穿白色衣服的男生! ! !

  不會就是這個人吧……該死的,不會就是小林澤吧! ! !

  腦回路這麼清奇的人,除了他,還有誰啊? !


第90章

  「針對那位重力使的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

  「還不錯,」一個人回答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應該已經不堪一擊了。」

  「很好, 那我們就按原計劃進行。」一個赤眸男人說, 「後天下午,就是那個男人和我們結盟的日子了。」

  想想看,大名鼎鼎的重力使被他們籠絡為他們賣命——他多多少少都有點激動呢。

  這樣, 就離成功不遠了啊!

  事實上,他們在針對中原中也進行一個盛大的籠絡計劃。但由於武力值實在不夠,他們便決定從心理狀態入手,先擊潰他的精神,再拯救他的靈魂!

  不過,如果籠絡計劃不成功,他們會立刻做掉那個男人。

  他們中的其中一個人, 擁有堪稱可怕的精神系異能力——他能夠讓別人墜入自己最害怕的夢境,久久不能掙脫。

  能讓那位重力使都感到害怕的夢啊……

  山崎亮唇角微勾,「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夢呢?」

  「究竟是失手錯殺的人,還是什麼組織被殲滅的潰敗未來……真讓人期待呢。」

  不。

  山崎亮腦海中,突然又浮現了一件事……那個關於中原中也的秘密, 已經被他掌握了。

  想必他的夢, 也和那個秘密有關吧。

  然而——

  沒有人想到,

  日復一日困擾著中原中也的夢境的,其實是——

  「中也君……好喜歡你。」千穗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語氣羞怯卻又飽含愛意,似乎對眼前這個男人極為信服。

  她的指腹摩挲著男人的衣物,臉埋在他溫暖的頸窩,銀色的發絲若有若無地貼在他的皮膚。好癢。

  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色彩,她的身體很熱也軟,中原中也只覺得喉嚨發緊,想要——

  不。

  他一點也不想要。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幾次了?他完全數不清了。他的手顫抖著想把她推開,卻被女孩緊緊地擁抱著,無法掙脫開來。此時,中原中也的目光已經有些絕望了。

  他好崩潰。

  但是……最崩潰的還不是這個。

  褪下的不知是誰的衣服,燈光一閃一閃的叫人發暈。柔軟的觸感逐步往下,中原中也在夢裡實在無法推開那個人的身體,只好面如死灰地聽著那個人第無數次說道:

  「這不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嗎?完成度好高啊喂。」

  中原中也睜開了眼睛。

  中原中也閉上了眼睛。

  然而——

  一雙纖細的手覆在他的眼前,濕熱滑膩的觸感像是沾染了什麼不知名液體。中原中也緊緊攥住了拳頭,眼皮在夢的操控下不受控制地心死地睜開——

  「中也君,為什麼不看我?」

  「你不想……」話說到一半,女孩的臉慢慢變成了一張銀發死魚眼的臉,聲音也從柔和變得粗礪,「見到我嗎?」

  邪惡的聲線,猩紅的眼眸,令人發指的舉止。

  是阪田銀時。

  ……

  到底是多少次了。

  中原中也已經夢見阪田銀時和望月千穗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嚇得這輩子都不敢再睡覺了。

  為什麼……阪田銀時在夢裡也不肯放過他啊!

  那些關於銀魂學園的事情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原中也想到,自從世界崩壞以後,他就不停地和那個異世界的人扯上關系,還被坑了好多次。甚至因為他, port mafia現在還在盛傳著他把十八歲少女弄懷孕,老父親氣衝衝找上門的謠言。

  為什麼啊。

  他的逼格,他的驕傲,他的自尊,都被瓦解了。

  崩潰了一晚的中原中也走到了陽台——請別誤會,他並不是想跳下去——望著無比遙遠的天際,緩慢地抽了一根煙。

  他的眼神,就像死過成千上萬次一樣。

  他的面容,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心如死灰。

  「阪田銀時……」

  他會永遠記住這個人的。

  但是同時,這名mafia干部也在內心深深堅定了一件事。

  「一定要讓世界恢復秩序,」中原中也閉上了眼,「一定。」

  他已經受不了有阪田銀時在的世界了。

  阪田銀時和他,只能留一個!

  *

  阪田銀時想了很久,決定還是要教千穗一點東西。

  所以,他特地拜托了女性長輩猿飛菖蒲老師。然而——

  「你這家伙到底在給穗穗看什麼啊?!」不小心闖入以後,阪田銀時看著那一堆大尺度的艾斯愛慕畫冊暴怒,「都說了要循序漸進一點啊!誰的○○知識會從艾斯愛慕入門啊!太上強度了吧這也?!」

  猿飛菖蒲表示很開心,「啊!銀桑罵我了我好開心!這說明銀桑更喜歡我了對不對?對不對!」

  ……

  實在是沒有辦法,阪田銀時只好拜托了同樣是孩子的神樂。

  雖然她也是孩子……但至少在這方面懂得比千穗多吧?

  直到他聽到了那段對話。

  「男人都是不靠譜的東西阿魯!」歌舞伎町女王一邊叼著醋昆布——據她所說,這其實是酒釀醋昆布——一邊有些滄桑地說,「讓我流落在歌舞伎町的,就是那兩個拋下我的男人。」

  「我的丈夫出軌了,我的情人也愛上了別人。最後,我只好在歌舞伎町……」

  「——你怎麼能同時擁有丈夫和情人啊!可惡!自己都出軌了就別怪別人出軌了好嗎?再說了,銀桑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多故事啊?」

  真是的。

  這群人還真是一點也不靠譜。

  最後,在登勢婆婆的幫助下,千穗終於明白了一些該有的知識。只是——

  「銀時老師,我好像……」

  「嗯?」

  千穗有點不好意思說。

  她獨自醞釀了很久,才小聲地說道:「其實登勢老師和我說了以後,我才突然想起來,我最近好像一直在做關於中也君的夢。」

  夢裡的她,好像總是抱著那個男生,做一些很親昵的動作,說一些很親昵的話。她早就想告訴他們了,但好像一直沒找到機會說。

  阪田銀時聽了這話,震驚了。

  其實他們正在荒郊野外——他們最近在各種地方完成boss給的任務——阪田銀時嚇得不小心讓電動車撞上了樹干。

  又報廢了一輛車。

  「什、什麼樣的夢……」

  等等,這是可以和他說的嗎?

  「很黃。」

  「咳——」阪田銀時的手都在抖,「等等,這種事情就不要和銀桑我說了吧?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到什麼東西都要說的程度吧少女!!!啊啊啊啊!!!回家了,銀桑我要回家了!!!」

  「燈光的顏色很黃。」

  「……」

  阪田銀時重重地砸了一下電瓶車,隨後又心疼地揉了一下它,「我的愛車……啊,到底是誰教你說話大喘氣的?!不要說這麼讓人誤會的東西!!!」

  千穗很委屈。事實上她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她現在還處於無限開發的階段啊!

  「銀時老師想的是什麼很黃?——我已經忘記夢見什麼了,只是這兩天夢的痕跡越來越重了。我只記得,中也君好像很害怕我。」其實她還記得一點內容,但是感覺說出來有點讓人害羞,就不告訴銀時老師了。

  「銀時老師覺得他會因為什麼怕我呢?」

  阪田銀時揉了揉眉心,「啊,可能是因為他……呃,銀桑我也不知道,要不改天我們去問問他吧?」

  他隨便說的。

  但是千穗當真了,「好的銀時老師!」

  電瓶車報廢,兩人回學校已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阪田銀時嘆了口氣,隨口道:「我們走回去吧,穗穗你知道路嗎?」

  千穗不知道。

  但是為了不顯得自己很沒用,她就帶著阪田銀時四處轉圈,最後停留在了一個倉庫。

  這個荒郊野外……怎麼會出現倉庫? !

  「這個東西像是新建的啊,」阪田銀時皺起了眉,「最近有什麼大工程嗎?」

  反正也沒事,兩人想著進去應該也不會吃虧,便打開門走了進去。

  *

  「中原干部,你這麼多年都是在苦苦支撐吧?」

  倉庫內,山崎亮一臉「我都明白」的表情,理解地看著被叛徒引過來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是可以掙脫的。

  其實在最開始,他就可以解決那個叛徒。但是他想到了第二種可能:

  對方是有准備的。

  但是到底有什麼准備呢?

  ——除了那個詭異的夢,中原中也已經想不到任何異樣了。一想到這裡,中也就准備假裝落網,屆時再解決那個異能力者。

  怎麼可能會連續一個月做同樣的夢……絕對是精神系異能力者!

  「中原干部,」山崎亮還在說廢話,「我都明白的,你心中的痛苦。」

  ……什麼心中的痛苦?這個人從剛剛開始就在說些什麼啊?

  「其實,你對port mafia不滿很久了吧?我們都聽說了,」山崎亮慢慢地靠近那個赭發男人,眼中的誠懇讓中原中也覺得莫名其妙,「你的妹妹,就是死在port mafia手裡的吧。」

  ?

  「……你說什麼?」中原中也發出了這一小時裡的第一道聲音。

  他的難以置信,完完全全暴露在了這道聲音裡。

  山崎亮聽了這句話,還不懂嗎?

  為什麼難以置信?肯定是驚訝於他們情報網的厲害啊!

  「抱歉,中原干部,我們不是故意調查您身份的。」他的語氣循循善誘,但是中原中也實在笑不出來,因為他真的沒有妹妹,「但是,您為port mafia賣命的時候,真的不會想到您死去的妹妹嗎?」

  「您妹妹要是現在還活著,應該已經十八歲了吧?真好啊,她本來可以考自己喜歡的大學,和喜歡的人談戀愛,走在陽光下思考今天到底要吃什麼……她本來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之下啊。」

  「可是,因為port mafia,這一切都毀了啊!port mafia還有未來,但是她的未來呢?!中原,除了她以外,還有誰會再叫您一聲哥哥呢?」山崎亮越說越激動,就好像死掉的是自己妹妹一樣,「您知道嗎?其實我也有個死去的弟弟……」

  ……

  好煩啊。這個梗到底什麼才能結束啊?他沒有妹妹這句話要說很多遍嗎?

  中原中也的表情很沉默:「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我就直說了,中原君。」

  「為我們工作吧——」

  「我們會與port mafia為敵,為你的妹妹復仇雪恨!」

  中原中也揉了揉眉心,並沒有說話。

  說實話,他已經不想再說話了。

  當務之急還是弄明白到底是誰對他作用了異能力比較好——

  「砰。」

  門,被打開了。

  「是誰?!」

  山崎亮背後一寒,在發現來者只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女高之後松了一口氣,「來人,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中原中也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個女生。

  ……千穗?她怎麼會在這裡? !

  千穗並不知道自己的出現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震撼。她只是氣衝衝地闖了進來,眼中閃著淚花,「中也君……對不起,原來你真的有妹妹……對不起……我以為我就是隨便說說,沒想到你真的有妹妹。」

  倒也別哭的那麼傷心!他真的沒有妹妹啊!

  「哦?'中也君'?難道你們認識?」

  這時,那名叛徒適時地出聲,「山崎先生,這位是中原干部的妻子。」

  接著,千穗身後又出現了一個男人。他擁有一頭天然卷銀發,手漫不經心地搭在女孩肩上,「誰想抓我的學生,嗯?」

  千穗悲傷地回過頭,「銀時老師,中也君的妹妹死掉了。」

  「……誒?他居然真的有妹妹嗎?」

  銀發天然卷的出現也讓他們很驚訝。山崎亮也揉了揉太陽穴,「這個男人又是誰?」

  叛徒嚴肅地說:「山崎先生,這個是中原干部的岳父。」

  ……

  中原中也閉上眼睛。

  好累啊……好想把這個世界都毀掉啊……夢境的制造者和參與人共同出現在他眼前,中原中也捏緊了拳頭,想引爆整個世界。

  同時,山崎亮也意識到了自己計劃的暴露!可惡,在他以為自己掌握全局的時候,中原中也居然早就識破了他的計謀,一早就讓自己的親人蹲在附近……

  「該死!」山崎亮立刻掏出槍,對准中原中也,「你竟敢愚弄我!」

  愚弄別人的到底是誰啊? !

  中原中也忍不了了。

  他在開槍之前先一步擰斷對方的手,寶藍色的眼寫滿了不耐,「你廢話太多了,給我滾。」

  這邊的千穗和銀時也被一群人湧了上去。雖然不是很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麼,但是既然有人衝上來打他們,那也只好還手了吧!

  「……所以我們到底為什麼會打起來?你們是不是打錯人了?不是要打旁邊那個藍色眼睛的人嗎,和我們兩個有什麼關系啊?」阪田銀時一邊抱怨著,一邊看著周遭的環境。

  然而——

  「啊!」千穗失聲驚叫,兩人皆第一時間跑過去救她,卻又同時看到她毫不留情地把旁邊的人解決掉,悲傷地蹲下身攥著自己的衣角。

  「穗穗!你怎麼了?」

  中原中也也緊著心等她的回答。

  「銀時老師……」千穗難過地低下頭,「這已經是我最後一件校服了,他把我的衣服劃破了。我們家又要多一筆開支了。」

  「什麼!」阪田銀時瞪大了眼睛,猩紅的眼眸殺意頓生,「可惡!居然敢對校服做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真是罪大惡極!」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吐槽的欲望。

  但山崎亮卻沒有那麼輕松了。他的眼睛充著血,「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強!」

  千穗傷心地低著身子,看著自己被劃破的衣角久久不能平靜,「我一定會給你准備葬禮的,小衣……」

  「小衣!」阪田銀時也抹了抹眼淚,「要好好安葬它啊……但是葬禮還是不要了吧,畢竟也是一筆很大的開銷。隨便找個土埋了吧,小衣知道也會原諒我們的。我們家不能再多一筆開支了。」

  ——到底是誰會給自己的衣服取名啊? !而且這麼正經地說要埋了它真的好嗎?拜托,你為了省錢這麼取消葬禮小衣知道了也不會原諒你們的吧!

  山崎亮趴在地上,中原中也踩在他的脊骨上,冷漠道:「把那個異能力者叫出來。那個房間裡面還有人吧?」

  山崎先生涼薄地笑了一下,「呵,果然……你已經察覺到了啊。」

  「整晚整晚夢見自己害怕的東西,是什麼滋味呢?」他冷笑著說,「那一定很不好受吧。」

  中原中也沉默地看著他,又沉默地向兩旁投出了沉默的視線。

  夢裡令他沉默的那兩個人……就在他旁邊啊。

  「讓你害怕的東西,咳咳……」山崎亮的語氣實在不懷好意,「你一定一直夢到吧,你的妹妹?」

  「 port mafia在雨夜虐殺了她,嘖嘖嘖,這一定是讓你難忘的一段往事吧?可是中原君,你的妹妹一定想不到,未來——」

  「她最愛的哥哥,會成為那些殺人凶手的走狗吧?」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麻了。

  「我都說了,我沒有——」

  「中也君!」

  剛說出口的話被女孩打斷,中原中也詫異地轉過頭,對上千穗欲言又止的含著眼淚的雙眸,「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的……你一定不是故意的對不對?可惡!該死的port mafia !我一定會代表vongola為你出頭的!」

  「你們誤會了,我沒有——」

  「中原!」不等他說完,阪田銀時也在下一秒搭上了他的肩,「雖然知道這句話太沉重了,但是我還是要說……人死不能復生,早點走出來吧。」

  「人生總是有一些沉痛的過往。可是與其沉湎於痛苦,不如懷抱著痛苦艱難地往前……中原先生,你也是抱著想讓part mafia改變性質的心,才在part mafia這麼努力工作吧。」

  「真的很偉大啊,中原君……讓傷害了自己妹妹的東西改變性質,這樣,死去的就只有自己的妹妹了,其他人的妹妹就都能活下去了。」

  「你有這麼善良這麼偉大的心,一定能做到'天下為妹'的,中原君……」

  千穗也在抹眼淚,「好偉大啊中也君。」

  「我沒有——」

  「別說了,我都明白的。」阪田銀時拍了拍他的肩膀。日本教育新星的眼睛充滿了睿智溫柔的光芒,讓中原中也格外憋屈。

  所以他們到底在自導自演些什麼啊? !就不能讓他把話說完聽他解釋嗎?他根本就沒有妹妹啊!為什麼這群人都那麼執著他有妹妹啊!而且,根本就不是part mafia是port mafia好嗎? !

  可惡! ! !

  中原中也愈發暴躁,踩著山崎亮的力道也愈發重了。

  山崎吃痛地喊了一聲,「可惡!你居然這麼對我……我不會說的,我一定要讓你永遠夢見自己的妹……」

  「啪。」

  他的脊骨斷了。

  「你的妹……」

  下一秒,他鮮血直流。

  「妹……啊啊啊!——我不說了!放過我吧中原先生,我讓他出來,你不會再夢見妹——啊啊啊啊!」

  中原中也冷漠地說:「還想試試嗎?」

  千穗轉過頭,含著眼淚對阪田銀時說:「中也君,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妹妹吧。」

  「啊啊啊啊!這次不是我說的為什麼也踩我啊?!」

  「少廢話,趕緊讓那個人滾出來,我不想再做那個夢了!」

  「還有,我都說了我沒有了你們還想怎麼樣,我沒有妹妹我沒有妹妹啊!可惡,你們這群魂淡——」

  「啊啊啊啊!真的好痛!我又沒有說你的妹妹為什麼踩我!」

  阪田銀時的眼眸充滿了不贊同,「中原,別因為痛苦太痛苦就選擇視而不見啊……」

  中原中也怒目而視:「我沒有妹妹!」

  千穗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心疼地說:「好了我們知道了,我們知道你沒有妹妹了……沒事的中也君,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們都可以當你妹妹。對吧銀時老師?」

  「我倒是有點困難——」阪田銀時轉過頭,對上千穗滿臉同情的表情,便勉強自己說道,「好吧,你要是真想把我當妹妹也不是不行……」

  這時,趴在地上的山崎亮也弱弱地舉手:「雖然我已經30歲了,但我也願意,當你的妹——啊啊啊!!!我都勉強自己當你妹妹了你還想怎麼樣?你還想怎麼樣啊!」

  中原中也繼續加重力道:「老子不需要!!!要我說多少次才行!!!」

  這一切,都被另一個人看在眼底。

  他,就是害得中原中也這幾周一直夢見妹妹的罪魁禍首——

  「 mafia……」

  保田健躲在角落,咬著手指,「真是一群肮髒的mafia……」

  他在罵他們四個。

  山崎亮很生氣,他大吼,「你不也是mafia ?!而且你在那邊看著干嘛?你還不過來幫忙!」

  阪田銀時瞪大了眼睛,他搖了搖頭,對那個男人說,「你這個人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什麼肮髒的mafia ?別把我們中原干部和肮髒這個詞扯上關系——」

  中原干部狐疑地看了阪田銀時一眼。不是吧,這個男人居然會為他說話?他有這麼好心嗎?

  阪田銀時投去溫暖的目光,義正言辭道:「我們中原干部可好了可善良了。」

  「我們中原干部這種人,火化了以後可是能出很多舍利子的。你懂什麼啊?」

  「你在說誰肮髒啊?給銀桑我再說一遍。」

  ……

  ?

  中原中也愣住了。

  什麼舍利子?

  他怎麼不知道?啊? ? ?


第91章

  中原中也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

  阪田銀時早就發現了。

  但阪田銀時頭一次透徹體會到他的善良,是在那一天——

  「其實仔細一想,中原干部的感情史還挺難評的……夫人才18歲,離家出走只為了和干部大人結婚, 甚至現在老父親都找上門來了。唉。」

  阪田銀時很震驚。

  等等?老父親?說的是他嗎?

  阪田銀時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他沉默地找了一個人問, 終於拼湊出了整個事情的真相。

  原來,就在port mafia主辦的那一場宴會中,因為那張照片發生了只屬於中原中也的血雨腥風。

  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中原中也到現在還沒干掉他們, 真的是很善良啊!放在古代, 中原中也這種肚量是能當宰相的啊!

  阪田銀時說話越來越真摯:「中原君……真的,等你火化了以後肯定能出很多舍利子的。」

  「別人是行善積德, 只有你是行善積舍利子啊!」

  ……

  中原中也額頭上冒出「井」字, 「阪田銀時……你到底在說什麼?!」

  「就是啊銀時老師,」千穗睜著天真的眼睛,「什麼是舍利子,我怎麼聽不懂?」

  她轉過頭對中原中也說:「你身上有很多舍利子嗎?舍利子是什麼東西,能吃嗎?貴嗎?如果很貴的話,等你火化了以後能不能送我幾顆?」

  她眼眸一眨一眨的,甚至還噙著淚意。再加上她長相本就精致,如今看來更是惹人憐愛,讓人不忍拒絕——

  神特麼不忍拒絕!

  中原中也強忍怒意, 一字一頓道, 「……我沒有舍利子,別聽他亂說。」

  千穗乖巧地點了點頭,神色難掩失望。

  「你們這群肮髒的mafia。mafia, 都去死吧。」

  阪田銀時皺著眉,拍了拍千穗的肩膀,對著中原中也說,「你怎麼回事啊中原?看著千穗這幅樣子,你不應該發誓要把全世界所有的舍利子都給她嗎?我看其他男主角都是這麼對女主角說話的啊!」

  「肮髒的mafia,我永遠都不會解除異能力的。」

  「什麼全世界的舍利子?」中原中也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順便加重了踩人的力道,「我怎麼可能有舍利子?你能不能給我正經一點!而且其他男主角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好嗎?說到底這本書既然帶了銀魂就要做好跟其他作品脫軌的准備了。」

  「你這麼善良的人都沒有舍利子,那還有誰有舍利子啊?別太自卑了,中原君。」

  「……你到底在誇我還是罵我?」中原中也忍無可忍,「我早就發現了,你一直在針對我對吧?可惡,你——」

  「你們這群肮髒的m* afia……」

  「別吵了!吵死了!」*3

  保田健尷尬地站在那裡,假裝自己很高冷。

  「嗚嗚!」千穗大叫,「你們兩個也不要再因為我吵架了!」

  誰在因為她吵架啊!

  她說話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擋自己的衣服。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就默默收回自己的視線,心想到時候阪田銀時會給她穿上外套也說不定?

  他現在還有重要的事情做。

  眼前的異能力者,就是困擾他三十多個日日夜夜的罪魁禍首。中原中也走上前,渾身帶著低氣壓,「怎麼解除異能力,不需要我教你吧。」

  兩人耳邊傳來痛苦的哀嚎聲,千穗默默地捂住耳朵,但下一秒又小心翼翼地遮住小腹前的刮痕,「銀時老師,我們兩個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好?」

  阪田銀時嘆了口氣,「也沒有別的辦法吧,我們兩個電瓶車都沒有了……只好讓中原中也等一下加完班帶我們回學校了。」要是條件允許的話,真想讓善良的中原中也幫他們再買一輛。

  千穗點點頭。

  另一邊,中原中也還在暴打保田健。

  男人從一開始的拒不配合,到被暴打的痛哭流涕,再到最後——

  「中原干部,這個異能力是解除不了的啊!只有……只有吃那個藥,感受到瀕死的感覺,才能和異能力起到抵消作用。」

  「啊啊啊——!我說的是真的啊干部大人!這個異能力是有救的,他可以解除的啊!您只要找到夏馬爾醫生,他知道怎麼做的……」

  中原中也崩潰了。那個夏馬爾醫生你讓他往哪裡找?而且,那個大名鼎鼎的黑市醫生不是出了名的不給男人醫治嗎?

  「我此言實在屬實啊!中原閣下!實在是抱歉,這兩天你只能再夢見這兩個人了,真的非常抱歉,我也是被別人利用啊!」

  這兩天你只能再夢見這兩個人了。

  這兩天你只能再夢見這兩個人了。

  ?

  保田健說話的聲音一滯,「對不起中原干部!我真的沒有想把你夢見這個女孩子的事情往外說……啊啊啊啊啊好疼啊啊!」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了。

  他好不容易隱瞞的事情。

  剛剛這麼久了都沒有被人發現。

  結果!就因為!這個人的一句話!全毀了!

  「啊啊啊啊——!」

  與此同時,千穗和銀時也面面相覷。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千穗才小幅度地指了指自己,對銀時說:

  「銀時老師……他說那個被中也君夢見的人,是我嗎?」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剛保田健說話的時候,好像一直看的是她?

  阪田銀時撓了撓後腦勺,「呃……好像……感覺……感覺好像是啊?」

  「是什麼夢呢?啊!」千穗靈光一閃,「說起來我也有夢見中也君,而且還感覺他在夢裡有點怕我,難道我們做的是同一個夢?」

  這一切對話,都被中原中也聽見了。

  他感覺自己的手都軟了。

  等等,她也有夢見他嗎?他們夢見的難道是同一場夢嗎?可是……

  保田健也很震驚,「沒想到你們居然共感了嗎?可惡,果然世界崩壞以後,連我的異能力也受到了影響……啊啊啊啊!」

  「你給我去死吧。」

  另一邊,千穗也還在思考。

  「說起來,那個先生的異能力是什麼來著?」

  「好像是夢見能讓自己產生心理陰影的東西?」

  千穗悲傷地說:「誒?可是夢裡的我好像只有親親抱抱……」

  她說完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阪田銀時聽了,更震驚了。

  一個男人居然會因為親親抱抱而感到害怕? ?阪田銀時看著中原中也的目光,頓時變得一言難盡了起來。

  中原中也解決完保田健以後,感覺自己的人生在此刻得到了升天。他恨不得把這個人弄死。此刻,看著狼藉一片的倉庫,面對千穗和銀時異樣的目光,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阪田銀時看著他要走,還走上前來:「中原君,你既然都要走了,就順便把我們父女也帶回家吧……放心,銀桑我不會把你有隱疾的事情說出去的!」

  「什麼隱疾?!」中原中也大怒,說實話他本來是准備帶他們回去的,「我沒有隱疾好嗎?……你就給我待在這個荒郊野外一直待到死吧。」

  千穗也適時地出聲:「銀時老師,隱疾是什麼意思呀?」

  「別這麼說嘛中也君,我們也是這麼熟悉的關系了……」阪田銀時也是拍了拍千穗的腦袋,「小孩子別知道這麼多,乖,我們跟著你中原叔叔一起回port mafia吧。」

  「誰會帶你們一起回port mafia?」中原中也氣瘋了,「而且,我根本——」

  千穗小聲地開口:「那你在夢裡為什麼那麼怕我,我主動一點就讓你這麼害怕嗎。」

  她聲音很小,眼神很委屈也很沮喪。畢竟她沒有徹底的夢的記憶,不知道自己變成了阪田銀時,也不知道自己給中原中也造成了多深的陰影。

  千穗還是有點傷心的。

  其實她還是有點喜歡他。經過登勢婆婆的開導,她感覺自己也還是沒有忘記他。

  所以在一直夢見對方的時候,千穗是有點小開心的。

  但是……他怎麼能這麼怕她!

  她三番五次告白也得不到回應,在夢裡都那麼主動了也被人害怕!而且都是夢了,他現實顧慮太多就算了,在夢裡也不喜歡她嗎? !

  好委屈。

  「還不是因為阪田銀時?……」中原中也下意識接了一句,卻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千穗瞪大了眼睛:「難道夢裡還有銀時老師?!」

  阪田銀時也沉默了。

  他的手微微顫抖。很顯然,他想起了剛剛保田健說的那句「這兩天你只能再夢見這兩個人了」。這兩個人是誰呢?

  除了他和千穗還有誰啊? !

  可是他感覺自己什麼也沒做啊? !為什麼會給中原中也帶來這麼大的陰影?這個男人也太脆弱了吧!

  不對。

  真正的問題不是這個。

  他們到底夢的是什麼啊? !剛剛中原中也暴打保田健的時候耳朵都是紅的,看上去倒是挺害羞的,再加上千穗說夢裡的內容是「親親抱抱」,而且「燈光是黃色的」……

  糟糕!

  「不會是x夢吧……」阪田銀時說的太快。等他發現身旁那兩個人一直看著他的時候,已經沒辦法撤回了。

  他們看著他的目光,久久不能平靜。

  阪田銀時自己也久久不能平靜。

  不是,你們兩個的澀澀的夢關他什麼事啊? !他在這裡又起到一個什麼樣的作用啊!他最近是在教千穗這方面的事情,但是也不打算進行實戰教學啊! ! !

  阪田銀時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中原中也也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千穗也有一種要瘋掉的感覺,她瞪大了眼睛,一種想法在她腦海裡盤旋。

  「中也君……」

  中也為什麼三番五次地跟蹤她又多次拒絕她的告白?他這麼優秀的一個人,難道真的是自卑陰暗批嗎?千穗不信。

  那只能說明……他真正跟蹤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

  還能是誰?

  用不同的身份接近的不是她,跟蹤的也不是她,而是……而是……

  「銀時老師……」

  借喜歡她之口,偷偷的喜歡阪田銀時。說喜歡她,但其實只是為了和阪田銀時離得近一點——因為她永遠在阪田銀時身邊,所以她總是能遇到接近阪田銀時的中原中也。

  其實中原中也真正喜歡的,不是她,而是阪田銀時。

  千穗捂著臉哭道:「怎麼能這樣!可惡!你怎麼能這樣子!……既然一開始喜歡的就是銀時老師,那你為什麼要騙我!那天在衝繩,你和銀時老師也是待在一個房間——」

  她知道了。

  那天,阪田銀時也識破了中原中也的騙局。所以晚上才去找中原中也長談這件事。但是中也實在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心緒被阪田銀時發現,才繼續堅定地謊稱自己喜歡的是她。

  這些巧合,又恰巧被她這個當事人聽到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再也不和你們一起玩了!」這個打擊對她來說,實在是有點太大了。千穗轉身就跑,想要一個人在荒郊野外靜靜。

  阪田銀時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拽她。

  很顯然,他也代入了望月千穗的腦回路,並且久久不能走出來。

  他尷尬地拒絕中原中也,「那個……中也……不不不,中原先生啊,我這個人其實……唉,我這個人壞毛病還挺多的,你別看我表面上光鮮亮麗的,其實我這個人也確實挺完美——不不不,其實我這個人也確實有很多瑕疵。」

  嚇得他都不敢叫他名字了,只好以先生稱呼。

  此時的倉庫風景別樣好。

  躺了一地的死屍,流淚奔跑的少女,尷尬拒絕的銀發天然卷,還有——

  想殺人的中原中也。

  他第一時間拉住千穗的手,和那雙淚眼朦朧的金眸對上視線——看樣子她哭得真的很傷心,而且認為自己的邏輯簡直無懈可擊。

  「你不要再解釋了!我不會再相信了!」

  「我永遠永遠不會再喜歡你了——」

  「我受夠了!」中原中也忍無可忍,緊緊攥著她的手,任憑她怎麼掙脫也不松開,耳邊更是傳來阪田銀時尷尬說著「那個中原先生啊,你情緒也別太激動,銀桑我確實是蟬聯了好多年的最想嫁的男人top 1 ,但是我也沒有那麼完美……」的聲音,他轉過頭對阪田銀時喊,「吵死了,你這家伙給我閉嘴!!!」

  千穗繼續哭:「你快放開我,我討厭你!討厭討厭討厭……」

  吵死了!

  「你也給我閉嘴!」

  ……好凶。

  千穗立刻抿著唇把哭聲憋住,只發出一點點隱隱的抽噎聲。

  不大不小的倉庫頓時安靜了下來。倉庫裡的躺屍和三個男男女女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然而這種沉默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沒過幾秒,中原中也便開口,語氣十分暴躁:

  「……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沒有阪田銀時,跟阪田銀時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第92章

  ……誒?

  淚水還在眼眶打轉,抿起的唇控制不住地往下墜,千穗難過地想要用眼睛把眼淚抹掉,卻聽見那個讓她傷心的人攥著她的手這樣說:

  「……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沒有阪田銀時,跟阪田銀時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千穗愣住了。

  她太過震驚,甚至都忘記了要怎麼回答他。她愣在那裡,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聽到了什麼很難以置信的事情。

  兩人就僵持在那裡。

  中原中也還死死地攥著她的手腕。空氣安靜得像是不曾流動過。空間裡唯一熱鬧的只有阪田銀時的眉毛和「死屍」晃動的手。

  阪田銀時使勁使眼色。

  「咳咳……咳咳……」他朝著千穗挑眉毛,又向著中原中也皺眼睛,似乎在暗示些什麼。

  千穗花了好長時間才梳理完現在的狀況:她好像被中也表白了? !是這樣嗎?現在是不是中也頭一次主動和她表白? ……

  原來他喜歡的不是銀時老師。

  原來他喜歡的真的是她。

  好……好害羞……

  千穗垂著眼,先是甜絲絲地彎著唇,隨後又假裝不在意地努力抿著嘴巴,過了好久才小聲地說:「你太用力了有點弄疼我了,我手都紅了。」

  中原中也本來說完就有點後悔了,聽了她這話更是下意識松開手。阪田銀時看見他的耳朵比千穗還紅。

  「……抱歉。」他有些不自在地偏過視線,在看見阪田銀時意味深長的表情時又炸了毛。

  可他還在等千穗的回答。

  可惡……她應該是喜歡他的吧?之前也給他發過告白的郵件——雖然這封郵件很像整蠱——而且就算她以為他到處亂傳他們的關系,她也沒有表示出反感的態度……

  那應該是喜歡他的吧?

  中原中也覺得這幾秒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這麼久。

  阪田銀時拼命給他們使眼色,最後,還是中原中也上前,像初遇一般把外套罩在她身上,有些磕絆道:「我……」

  「……對不起。」

  千穗冷不丁道:「這個算告白嗎?」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應該算?」

  「哼, 」千穗轉過頭,馬上跑走了,跑到倉庫前的時候還轉過頭給他做了一個鬼臉, 「你告白我就要答應嗎!我才不答應呢!態度真不好!」

  ……

  中原中也,卒。

  他僵硬地轉過頭,正對著在看熱鬧的阪田銀時,臉上一副難以形容的表情。

  阪田銀時也嘆了口氣。他失望地搖了搖頭,說:「你還是太嫩了一點啊,中島。」

  「你這家伙……」

  「喂,對岳父能不能禮貌一點啊?」阪田銀時追上千穗之前還拍了拍中也的肩膀,憐憫道,「你應該不會這麼早就放棄吧?」

  「千穗是什麼性格你應該知道的吧?」

  「你多告白幾次她就答應了啊。」阪田銀時嘆了口氣,「你怎麼就不懂呢!你怎麼就一點也不懂呢!真是的……唉。」

  幾秒後,擠滿了「死屍」的倉庫只剩下中原中也一人空中凌亂。

  可惡。

  再表白幾次嗎? ……

  阪田銀時那家伙應該不會騙他吧?應該在這點上不會騙他吧?

  而且她跑開的時候樣子好像蠻欣喜的,應該是真的喜歡他吧? ? ?可惡,女孩子的心思他根本就不懂啊!

  與此同時,阪田銀時也追上了一路小跑的千穗。他追上去的時候,千穗正轉過頭看有沒有人追上她——阪田銀時突然想,她好像每次跑走的時候都在看身後有沒有人去找她。

  還真是個孩子啊。

  不管對方做了什麼事,只要能在之後追上她,就好像什麼都能原諒了。她只是在期待一個永遠會去找她的人。

  果不其然,千穗看見銀時的瞬間就彎了嘴唇,她開心道:「太好了!銀時老師我們現在回家嗎!」

  「啊!——」她轉而有些懊惱道,「怎麼辦銀時老師,我們的電動車沒有了……中也君應該也不會帶我們回去了。」

  她說「中也君」的時候,又忍不住彎了彎唇。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阪田銀時笑了,隨便找了個地方坐著,「干了一架也太累了,我們隨便找個地方休息吧。至於回去,我自有辦法。」

  「穗穗,帶手機了嗎?」

  「帶了!」

  「你現在……打個電話。那個人會來接我們的。」

  *

  「熊谷,你怎麼了?跟著干部大人回來以後,你就一直沒有說話。」

  熊谷深沉地看了那些人一眼,最後搖了搖頭,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他有很多話想說,但那些話都被堵在他的咽喉中。他實在無處可以發泄啊!

  「唉。」

  最後,他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熊谷信其實很早就守在倉庫外面了。

  中原中也在察覺到那個人是叛徒的時候,身邊也帶了自己的親信——也就是熊谷信。他當時的任務,就是看好現狀,發現一有不對就立刻上報。

  雖然他們都很自信不會有什麼不對。

  但是……

  誰能想,夫人居然帶著她的父親來了!

  倉庫內傳來了一陣打打殺殺的聲音——熊谷信聽了,不免感慨「不愧是干部大人的妻子,連打鬥能力也如此優秀」。

  這並不算什麼。

  只是——

  「……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沒有阪田銀時,跟阪田銀時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當倉庫內傳來這道熟悉的聲音的時候,熊谷信正在打瞌睡。

  等一下。

  這個聲音是……干部大人的聲音嗎?

  因為牆壁有著朦朦朧朧的隔音,再加上他本身就有點想睡覺就沒仔細聽……所以,他只迷迷糊糊地聽到了「喜歡」「喜歡的是你」「我喜歡你」這類的字眼。

  熊谷信的八卦之心頓時被燃了起來。

  他就貼著牆壁,以「觀察一下裡面到底發生什麼了」的理由格外專注地聽起了牆角。

  然後他就聽見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你太用力了……」

  「你有點弄疼我了……」

  熊谷信大驚。

  等等!干部大人,你們到底在裡面做些什麼啊? !他怎麼有點聽不懂了!

  雖然裡面的人應該都被解決了,但是他記得夫人的父親也在裡面啊? !你們三個人到底在裡面做些什麼啊? !做些什麼啊! ! !

  大人! ! !

  你快點過來解釋一下啊!

  你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大人嗎!大人! ! !

  熊谷信非常的震驚。

  但是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沒有什麼好震驚的?因為……大人好像很早以前,就和夫人和岳父三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來著……大人他是有前科的啊!

  可能這件事對他來說很恐怖,但是對干部大人來說,也許就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呢?

  接下來,他又在釋然中看到了破門而出的夫人——沒錯,夫人紅著臉小跑著不知道去了何處。她的耳垂紅紅的,衣服看上去很凌亂,甚至校服上有些刮痕。

  對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身上還披著一件熊谷信見過好多次的……屬於中原中也的外套。

  她的臉上,還帶著一些淚痕。

  熊谷信這下真的什麼都明白了。

  唉。

  大人……你們能不能稍微注意一點啊,你看都給夫人弄不好意思了……唉。

  接著,又發生了另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

  夫人的父親阪田銀時也在不久之後追了上去,他在走之前,還特地在門口對裡頭的中原中也說道:

  「你下次不要這樣了啊。」

  「男人還是要再主動一點比較好。」

  熊谷信更震驚了。大人這還不夠主動嗎?這未免有點主動過頭了啊!再主動下去他身為mafia都想報警了啊!

  與此同時,父親阪田銀時也第一時間發現了窩在角落裡的熊谷信。在看見他的那一刻,這個銀發天然卷的岳父大人好像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神情,說:「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啊。」

  「別在port mafia裡亂傳了啊,」阪田銀時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說罷,他就追上了自己的女兒跑了。

  熊谷信沉默地想:

  所以……事情到底是哪樣啊。到底是哪樣的事情能讓一個少女衣衫不整流淚狂奔,能讓夫人說著「你太用力了」「我有點疼」……干部大人,有時候他真的很想報警。

  所以現在的情況到底是什麼啊?他根本一點也看不懂啊。

  *

  「千穗?」

  「啊!你怎麼知道中也君把我堵在牆角攥著我的手腕說喜歡我但是被我拒絕了!」

  谷崎直美沉默了,「……不,我倒是不知道。」而且她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很危險的事情?什麼叫做堵在牆角攥著她的手腕說喜歡她啊?等等,這個周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千穗捂著臉害羞地說:「哎呀真討厭,我怎麼把這些秘密都說出來了!直美好討厭干嘛讓人家說出來!」

  ……

  不!她根本就沒有讓她說出來好嗎!她從頭到尾只叫了她的名字啊!

  「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不過,他和你表白了嗎?那個中島?」她把中島這個姓氏咬得很重。

  可惡……那個男人不會還用偵探這種假身份糾纏學生妹吧?這也太惡心了。

  谷崎直美冷漠地想,這件事她晚上一定要告訴偵探社的各位。中原中也實在是太惡心了。果然mafia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居然利用社會人士的身份勾搭學生妹……

  她還是個孩子啊!

  千穗害羞地點點頭:「嗯嗯!就是他!」

  「我本來以為他喜歡的不是我,是銀時老師,還很生氣來著……沒想到他下一秒就和我表白了!」千穗捂著臉晃身子,淺色的金眸一眨一眨的,「哼哼哼,但是他以前拒絕我就是他不對!我也要拒絕他讓他再主動一回!」

  ……不,等等,其他的倒都沒關系。但是你是怎麼誤會成他喜歡阪田老師的?這其中是有什麼曲折你沒有說嗎?不不不,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那個曲折未免也太曲折了吧?

  谷崎直美忍住想吐槽的欲望,沉默地說:「那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對方應該是有工作的社會人?」

  「嗯嗯!」

  「你手上的傷……」谷崎直美的語氣有些遲疑。

  對方的手腕到現在還是有些紅紅的,看上去倒像是別人用力握住的。不會是他太用力了吧……

  千穗聽了這句話,果然害羞了。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有些開心地旋轉道:「因為因為!在倉庫的時候他好像情緒很激動,我哭了很久他好像覺得有點吵,就很用力地握著我的手腕叫我別吵了,接著又跟我表白……」

  「真是磕到……等等?」正在記錄的野崎梅太郎陷入了沉思,「你們不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嗎?什麼叫作'情緒激動''哭了很久覺得吵''叫你別吵了''又跟你表白'??」

  谷崎直美和野崎梅太郎對視一眼,眼中之意盡在不言中。

  這不就是……典型的家暴PUA男嗎?

  家暴完以後又給一個甜棗的那種。

  他們看著陷入幸福的千穗,沉默萬分。

  糟糕。他們到底該怎麼提醒這個同學……她已經被可怕的成年人盯上了啊? !

  「那個……千穗啊,你不覺得這個態度很,很奇怪嗎?你不覺得他有點凶嗎?他怎麼能這麼凶你呢???」

  一直磕到的野崎梅太郎也忍不住道:「是啊望月同學,這個人是不是稍微有點可怕了啊!」

  千穗捂著臉:「什麼!這難道不是霸道強制愛嗎!」

  ……

  說到這裡,她又突發反應過來,「對了,神樂和新吧唧去哪裡了?怎麼感覺沒有見到他們?」

  「啊……」被這麼一問,谷崎直美也突然反應過來,「我最開始叫你也是因為這件事。」

  「剛剛他們幾個已經走了。」

  「他們說,'那個人'在學校失蹤了,他們要去找她。」


第93章

  明阪南朝失蹤了。

  不是被人抓走,也不是因為什麼別的意外。她是自己逃走的。沒有人能夠拽住自己想走的人,更別說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跑了出去。

  原本是夏馬爾醫生照看她的,但不知怎麼的——夏馬爾醫生被人叫走了,她就借著這個空檔逃出了學校。這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她對學校的了解遠勝於才來這兒不久的銀魂眾,想在上課期間躲過他們簡直輕而易舉。

  她要出去做什麼呢?

  *

  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能找到白蘭·傑索,她無比確信。就像白蘭·傑索總是能在各種場合感應到她的狀態一樣,她也一定能做到。

  因為他不是神。

  她找了很多地方,走了很多處她從來沒有走過的路, 最後, 她停留在一家熙熙攘攘的風俗店裡。這家風俗店是長谷川泰三和衝田總悟去的那家風俗店, 一切都指向了情節最最最開始的地方。

  已是夜晚。

  明阪南朝穿著校服,直直地走了進去。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感謝自己如此默默無聞的體質。

  在她尋找白蘭的時候,白蘭也一定在這裡等著她。她這麼想著,眼前的場景頓時幻變,摟著肩膀的男人女人立刻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永遠坐在高位的淺笑著的男人。

  白發紫眸,唇角微勾。

  是白蘭·傑索。

  他等她很久了。

  「哎呀呀, 我沒想到最先找到我的人——居然是你呀。」

  「別廢話,」明阪南朝說,「拔劍吧。」

  廳室很大也很冷,只有他們二人待在這裡。明阪南朝想,說不害怕也是假的,她只是一個才高三的學生,怎麼可能和一個成名已久的Mafia Boss匹敵。

  她的姿勢很標准,也很僵硬。

  她是劍道社的成員,也曾用過不少時間研習劍道, 甚至白蘭·傑索也曾指點過她一二。

  現在,她把這把劍對准了曾經教導過她的人。

  「你拿劍的姿勢太拙劣,馬步扎得也不穩,你一點也不適合戰鬥呢。」

  「不,」他只是笑眯眯地看過去,就將那個人嚇得渾身發軟,「這個世界有你適合去做的事情麼?」

  他的話很刻薄,但是明阪南朝一定聽過比這還要難聽的話。她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只是拿劍的姿勢越來越穩。沒有人知道她是抱著怎樣的心緒來找白蘭的。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來到這裡,她就已經備好了必死的決心。

  白蘭看著她這幅樣子,眼眸中有一絲情緒閃過,但很快又消失不見。白蘭討厭她這副英勇就義的蠢樣,就像他一直都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人一樣。

  他知道對方的痛點,所以一字一句都攻擊著她過去最脆弱的地方。

  「在家裡不受喜歡,在學校被霸凌,甚至和那些霸凌你的人同流合污——傷害了另一個無辜的同學呢。」

  「這樣的你,」他每一句話似乎都踩在她的心尖上,「有什麼資格談覺悟呢?有什麼資格來殺我呢?」

  「你的本質,和我又有什麼區別呢?」

  明明他的手上沒有武器,卻仍然能輕而易舉地躲過她的攻擊。她的一切都來得沒有意義。她根本就打不過他,在這幾個交手的瞬間,她愈發明白自己在他眼裡只是笑話而已。

  她會在這裡死掉。

  明阪南朝從口裡噴出一團鮮血,但依舊死死地拿著劍。

  她說:「你說得對,我沒有資格談覺悟。」

  「我做什麼,都很爛。我是一個,很爛、很差勁的人,我不是武士,也不是什麼殺手,根本沒有和你戰鬥的資格。」明阪南朝揮起劍,用盡全身力氣朝他跑去,「但是我還是有理由去殺你。」

  「他們想回家了,」她無聲地流著淚,黯淡的眼眸流露著沉重的愧疚,「他們困在這裡太久了。」

  他們還有惦念的事情。

  他們的同伴還在那個世界。

  不只是阪田銀時,不只是從江戶來的各位。還有那些因為她的異能力而被迫卷入漩渦的其他世界的人。

  白蘭淡淡地看著她,垂著眼眸,奪過她手中的劍,反手刺向她的小腹。他彎了彎唇,在那把木劍快要觸及她身體的時候,湊到她的耳畔,用愉悅的口吻說道:「你知道阪田銀時永遠不會記住你,所以才過來的。」

  她放大了瞳孔。他說中了。

  阪田銀時永遠不會記住她。對她來說,他是永遠觸及不到的神明,但對他來說,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存在而已。阪田銀時對她的印像只是「異世界那個好像有點喜歡他的女生」而已。

  僅此而已。

  不可能有羈絆的建立——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這一切都來得再早一點,比如說在她還沒暴露異能力的時候就和他們有所瓜葛,興許阪田銀時還會對她有些印像。但是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在還未熟稔的時候就被沉重的異能力斬斷了羈絆的可能性,那麼未來一切有可能的情感牽絆都會被同情占據,被不平等的情感占據……使得她和她最喜歡的銀魂眾永遠無法平衡地產生感情。

  一個他們並不熟悉,但卻對他們有著詭異執念的女孩,永遠不可能占據他們內心的一隅。

  所以,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在她身上中了病毒,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和她共感。但是這種病毒並不是完全有用的,所以白蘭才會每天和她待在一起。」

  夏馬爾對阪田銀時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正好能聽見。她想,既然是這樣的話,既然白蘭能夠找到她,那她是不是也一定具備找到白蘭的能力呢?

  那就試試吧。

  光是想想是找不到答案的,那她就逃出去看看吧。如果能夠找到白蘭,那她是不是也多少能派上一點用場呢?

  找到白蘭·傑索,幫助他們回家。在世界徹底崩壞之前帶他們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即使代價是她的死。

  即使,她會死在白蘭的手裡。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阪田銀時一定會記住她的。

  死亡更能加深她在他心中的印像。他一定會記住她的對嗎。想被他記住,想讓他知道她真的好喜歡他,想告訴他她也在他的影響下想要成為一名武士,即使她根本就不是z班的學生。即使她現在叫他一聲老師都名不正言不順。

  視野變得模糊了。

  視線呼吸間都被血充斥著,明阪南朝想一定是白蘭把劍刺進了她的身體。那樣濃重的血的味道她並不是第一次聞,但也許是最後一次聞了。在她迎接死亡的這一刻,南朝忍不住想,銀時是不是已經找到這裡了呢?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夏馬爾一定也在她和某個人身上*植入了那種病毒……讓他們能感受到她的狀態和方位吧。也許在這一刻,他們已經通過她的死得知了白蘭的位置也說不定。

  死亡是什麼感覺呢?

  為什麼一點也不痛呢?

  明阪南朝在意識趨於模糊的時候,看見劍光閃爍著從肉裡抽出來。她在那一刻才發現被擊中的從來都不是她,是另一個人。

  她轉過身,對上一個男人燃著怒意的血色眸光。但在對上她的視線時,他又淺淺地笑了,似乎有些無奈。

  血色的眼眸,微卷的銀發。是她朝思暮想的老師。

  是阪田銀時。

  他一聲不吭,從身體中抽出那把劍,接住了累到快倒在地上的她。

  白蘭·傑索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來臨,眯著眼笑道:「你終於來了。」

  阪田銀時一只手摟過她的肩,「你在等我?」

  「我在等你。」

  「這叫什麼?人在瀕死之前總是能預判自己的死亡麼?」他腰間配的那一把洞爺湖沉靜又安寧,卻此刻卻在廳室裡閃著凜冽的寒光。

  「你太狂妄了。你真以為自己就是會贏的那個?」

  「不然呢?」

  「你是來救她的,」白蘭·傑索陡然轉移了話題,「可你覺得她值得救麼?非要說的話,她才是害你來了這裡的凶手,不是麼?」

  阪田銀時望著眼前這個男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頗有引誘意味的紫色眼眸。

  教唆的口吻,輕佻的語氣。阪田銀時敢相信,這個人絕對有能力獲得世界上的一切。

  ——不過,他更了解一個事實。

  那就是……

  「她是我的學生。」

  「我的學生,就算做了錯事,」他語氣淡淡的,但卻莫名讓人感到恐懼,「也該由我來責罰。」更何況她根本什麼也沒有做錯。她只是個孩子而已。

  「你們這些人——」阪田銀時將劍往前一抵,銳利的劍光頓時將屋子照亮,「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刀劍無影,寒光交織,冷冽的劍芒交相輝映。沒有人知道阪田銀時是在什麼情況下一邊保護那個孩子一邊和那個男人戰鬥的,也沒有人知道,白蘭·傑索是怎麼在這樣的場景之下如鬼魅般消失的。

  沒有人知道。

  不知是誰的血流了一地。阪田銀時看著消失得空空蕩蕩的那個人的身影,在確信他不會再回來以後緊張地看著懷中那名女孩。

  還好只是昏厥。

  慘白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阪田銀時看著她眼底青黑青黑的那一圈痕跡,想到她的過去和她方才所想選擇的未來,忍不住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他低喃。

  *

  醫務室。

  阪田銀時守在她的床邊。看著窗外夢游一般參差徘徊的樹枝樹杈,濃重的黑夜黑壓壓地壓在人的心頭。

  異世界的一切美好都有相應的黑暗所對應。不,也許這並不是專屬於異世界的法則。

  半晌,他突然聽見夢中的女孩發出幾聲嚶嚀。他湊上前,皺著眉去聽她說了什麼。

  「我不是……武士……」明阪南朝夢囈,「我真的……我什麼也當不成,我好爛……」

  她的眼睫毛上綴著幾顆淚珠,臉頰兩面也有一行極淺的淚痕。也許只有經常哭的人才會有那樣的淚痕。沒有人知道她在這樣的黑夜獨自哭了多少次,流過多少眼淚。

  也許也是在這樣的黑夜,她升起了一股赴死的決心。用自己的生命來換白蘭·傑索的跡像,換新世界的塌陷和舊世界的重生。

  阪田銀時垂眸看著她,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

  接著,他低聲道:「真是個傻小孩。」

  窗外的夜仍然濃重,但他抬起頭,發現燈光是如此璀璨,將她臉上的那抹淚痕也照得微不可察。

  「你已經有一顆武士之心了。」


第94章

  千穗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她是一個很愛睡覺的人, 但最近因為那些夢,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好覺了。最開始還好,但近期那些夢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這些其實也沒有很重要, 她最在意的還是:

  「我都有黑眼圈了!!!」千穗生氣地說, 「夏馬爾醫生, 我要吃安眠藥!」

  「……這種藥可不能亂吃啊。」夏馬爾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說起來,我這裡也有一個被夢所困的患者……你們到底晚上在做什麼夢啊?」

  千穗支支吾吾地不說話。

  「算了,我可沒興趣探尋你們的夢。你隨便找個房間待著吧,我給你拿點別的東西。但是不要去最裡面——」

  千穗沒有聽完他說話, 徑直走向了最裡面那個房間。事實上, 她認為最裡面的房間有安全感。

  她滿不在乎地推開門, 正好與坐在床邊的中原中也對上了視線。

  「啊啊啊!!!」她尖叫著關上門,正好與跑來的夏馬爾撞上視線,「你不要再脫衣服了!!!」

  ?

  夏馬爾被她的反應弄得皺起了眉,他打開門,「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喂,中原,你對我們學校的學生做了什麼啊?」

  裡邊的中原中也被意外弄得紅了臉(很明顯他也想起了那個夢),這邊的千穗就抱著頭蹲下身說:「我的夢越來越嚴重了……快點醒過來快點醒過來!」

  「安靜一點,這裡是醫務室,不是夢。」他看著衣冠齊楚面色難看的中原中也,又看了看蹲著晃腦袋的望月千穗,滿臉無語,「你們到底在干什麼?這不是什麼都沒發生嗎?」

  虧他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

  千穗捂著臉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透過手指縫隙看他,「啊!……好像不是夢誒。」

  聽到「夢」這個字, 中原中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是的,他就是因為那個夢找到夏馬爾的。

  那天,保田健告訴他只有夏馬爾才對這個情況有辦法……然後就在千穗跑開的時候,阪田銀時留下來和他說了句話:

  「說起來,如果沒有搞錯的話,那個夏馬爾醫生好像就是我們學校的校醫哦?」

  ……

  這就有了他來銀魂學園醫務室的事。

  千穗這時候已經起身了,她第一次紅著臉想要跑開,卻驟然看見中原中也身上多了一堆可怕的骷髏紋樣的紋身,他們張著嘴開口道:

  「太丟人了,在地牢裡被太宰治哄著做了內八大小姐的動作。」

  「太丟人了,看完小狗電影聽見狗叫以為自己遇到了命定小狗,結果在巷子裡看見了狗叫的太宰治。」

  「太丟人了,在銀魂學園參加艾斯愛慕大賽的時候,台下坐著太宰治。」

  ……

  千穗愣住了。

  夏馬爾憋著笑。

  中原中也強行維持著表面的高冷,但他耳垂的通紅明顯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他感到非常的丟臉。

  事實上他這種狀況已經持續好久了,他足足聽了一整天這個骷髏講他丟臉的事情——而這個骷髏,就是那天保田健所說的夏馬爾醫生的方法。

  只有種下骷髏病,並且在瀕死的時候得到救助,才能完全消除這個異能力的作用。

  而這個骷髏病——

  會讓身體不斷地長出骷髏紋樣的圖案,並且永不停歇地講著身體主人從小到大的丟臉事件。據夏馬爾所說,從前vongola十代目沢田綱吉也曾被骷髏病困擾過。

  「太丟人了,身為mafia干部居然主動扶老奶奶過馬路。」

  「太丟人了,扶的那個老奶奶其實太宰治假扮的。」

  ……

  啊啊啊啊! ——

  好想死! ! !

  所以為什麼那個老奶奶是太宰治假扮的啊? !太宰治到底是有多無聊啊!又學狗叫又當老奶奶……他能不能做個人啊!

  聰明的千穗立刻陷入了沉思,「哦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骷髏病……但是怎麼感覺中也君丟臉的事情都和那個太宰治有關系誒?」

  中原中也沉默了。

  夠了,能不能不要再說了。

  太宰治你想毀了他嗎。

  夏馬爾看了看中原中也的情況,判斷出他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到「瀕死」之後,便招呼著千穗去別的房間,「走吧,給我們的中也君一點獨處的空——」

  「太丟臉了,被喜歡的女孩聽見了丟臉的事情。」

  千穗害羞地呆滯了。

  中原中也悄悄地崩潰了,他用力按住自己的手咬牙切齒:「能不能不要再說了?!!」

  另一只手的胳膊又長出了骷髏,「太丟臉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了結果被喜歡的女孩拒絕了。」

  夏馬爾發現前面的千穗也臉紅了。

  怎麼感覺……他們兩個之間有故事啊!

  他嘴上說著「我們先走吧,千穗」,行動卻格外緩慢,緩慢到中原中也都要發瘋了。

  「太丟臉了,一直拒絕對方的表白,結果現在告白被別人拒絕了。」

  ……

  千穗正想跑走,卻被夏馬爾突然握住了胳膊,「糟糕,千穗,你還不能走。」

  「幫我控制住他,我要給他打針。」

  千穗也一邊臉紅一邊嚴肅地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但又感覺怪怪的。

  她身上很冰,衣服也很冰的,挽他手的時候也不敢觸碰得用力。夏馬爾非常緩慢地給中原中也扎針(事實上,中也懷疑他是故意的),將這對男女的反應都看在眼底。

  等到他身體上的骷髏都消解,不再復述著他過去丟臉的那些事例以後,夏馬爾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們,隨後又走開了。

  「好了,你們兩個不會再做對方的夢了——千穗現在應該也不用安眠藥了吧?」

  「……不用了啦!」

  她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挽著他的手,又匆忙地松開。

  中原中也很尷尬,事實上他已經尷尬到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本來碰見望月千穗就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結果居然還是在這種狀態的時候遇到她……她完全什麼都聽見了吧! ! !

  好崩潰。

  但是千穗……有點暗爽。

  聽了那些骷髏頭說的話,千穗心裡還不明白嗎!

  中也君只是是太喜歡她了而已!嗚嗚嗚!有什麼尷尬的!中也君只是太喜歡她了而已!

  但是……都聽見了別人那麼多秘密了,她是不是也要有一點表示才行?

  千穗小聲說:「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聽的……」

  「我……」

  中原中也假裝自己很不在意:「沒事。」

  他的語氣,仔細一聽,其實有點顫抖。

  這句話簡直比那句「感覺中也君丟臉的事情好像都和那個太宰治有關系誒?」殺傷力還強。

  「我還有工作,」他硬邦邦地說,「我先回去了。」

  「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喜歡我,為什麼之前一直拒絕我。」

  中原中也張了張唇,卻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他對上那個女孩清透的視線,突然想到現在怎麼隱瞞也沒有意義了,便如實相告:「我只是覺得……你是一個學生。」可他卻……

  千穗震驚了。

  千穗難以置信地說:「你怎麼會是這麼想的!」

  「……啊?」

  「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老!」

  ……

  ? ? ?

  所以原來她是這麼想的嗎?等等?依照她的腦回路來看,她現在應該是覺得他以為自己被嫌棄很老所以因為自卑不敢表白吧……啊,感覺還真是這種可能也說不定。算了,就讓她這麼想吧……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保持著這樣的寂靜。中原中也想到阪田銀時說「其實你下次表白她就會答應了」,但是……讓他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表白,他真的有點做不到。

  過了很久,千穗才又挽著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說:

  「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說嗎?」

  「我……」

  「閉上眼睛。」

  他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但還是閉上了眼睛。千穗從他緊繃的肌肉狀態裡感受到他現在有點緊張,但實際上她現在也有些緊張。

  其實她還沒想好要做什麼。

  「不小心聽到了你的秘密……那好像只能用我的事情來換了?」她這句話說得很輕很輕。與其說是在說給中原中也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

  看著對方緊閉著的雙眼,她湊近中原中也的脖頸,很輕很輕地親了一下。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對上她同樣緊促的金眸。 「那天在倉庫裡,我本來想答應你的。」

  「但是……」她特別特別小聲地說,「我想讓你多說幾次喜歡我……然後再和你在一起……」

  「——這就是我的秘密。」

  中原中也看著她。她的眼眸是金色的,黃昏和楓葉也是金色的。但他發現在這一個時刻,他眼中的金色只有她的眼睛了。

  他鬼使神差道:「我之前沒有不喜歡你。」

  「我只是……」

  「只是?」

  「我……」中原中也卡住了,「沒什麼。」

  千穗特別生氣:「你這樣我會討厭你的!你每次都是這樣子!」

  「……不,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中原中也冷靜地說,「如果我現在說喜歡你的話,還來得及嗎?」

  黃昏的光從窗外照進來。千穗緊張到似乎能聽見門外走廊的腳步聲和心跳的聲音。接著,她又聽見自己說:「不管你什麼時候說,我都會答應的。」

  中原中也突然不知道要怎麼說。直接說「喜歡」好像太簡略了,說「我愛你」又好像太突兀也太肉麻了。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我想肩負起保護你的責任」什麼的又顯得很空洞。最後,他只是輕聲道:

  「我喜歡你,以前是,可能以後也會。」

  千穗特別委屈:「什麼叫做可能?」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再晚一點吧。」

  「也許等到世界恢復秩序,我才敢和你保證以後。」

  千穗瞪大了眼睛,「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現在還不能表白嗎?我都等了那麼久了你還不表白,居然還要一直拖到世界恢復秩序?要是不恢復怎麼辦,你就一直單身到死嗎?」

  「可惡!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你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吧!」千穗立刻拖住他的胳膊,「你現在立刻馬上跟我表白,否則我就尖叫說你非禮了。呵,你也不想你跟蹤我非禮我的事情傳遍學校……不,應該是傳遍整個port mafia吧。」

  說罷,她立刻把校服外套的扣子解開。此刻她的衣服和頭發都有些散亂,拋開她有著威脅意味的視線不談,她此刻的樣子要是真的喊非禮,中原中也會沒處說理去。

  ……

  中原中也沉默了,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然後,夏馬爾就站在門邊,抽了根煙,「我可以作證。」

  神樂也從門外探出頭來,「我也可以阿魯。」

  「都說了別這樣啦!中原先生也會尷尬的!」志村新八緊跟其後,「抱歉中原先生……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也可以作證。」

  「你們?……」

  千穗瞪著他,開口,大聲說:「救——唔!」

  「別!」中原中也驚恐道,「我喜歡你,真的……拜托別用這種方法,我只是覺得……好吧,我只是覺得不保證未來有點不負責任而已……」

  千穗眯著眼睛看他,「我想聽的不是這個。你再這樣我就叫了。」

  「……我喜歡你。」

  「然後呢?」

  「我喜歡你,我想,」他紅著臉說,我想和你在一起,千穗。 」

  「還不夠。」

  「請……」中原中也閉上眼,把心一橫,「請你和我交往吧!!!」

  *

  窗外。

  「真是的,真給人添麻煩啊。」阪田銀時這麼說著,唇角卻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啊,你來了。」

  是中原中也。

  「怎麼了?這麼一副深沉的表情在女人裡可不受歡迎啊……啊,忘記你已經交到女朋友了。」

  「是你吧。」

  「嗯?」

  黃昏把一切都染上了童話般的色彩。中原中也看見世界在黃油般的橙黃中淪陷,給眼前人的輪廓鍍了一層溫暖。他的表情還是那副他最不想看見的懶散,然而其間的神色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讓我今天來學園的是你,讓千穗找夏馬爾要安眠藥的也是你。」

  「哦,這不是趕巧了嗎?說明你們很有緣分啊!」

  「……不管怎麼樣,謝——」

  「別說謝謝,」阪田銀時轉過身,隨手把一樣東西拋給他,隨後又慢慢地朝太陽落山的方向走去,「到時候幫我把這個給她們。」

  那是一封信。

  中原中也皺著眉,「到時候?」

  「你會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他的聲音越來越遠。中原中也只看見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只不過,他注意到,那個人的手上似乎還拿著什麼別的東西。

  那是什麼呢?

  ……

  真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啊。

  中原中也想。

  只不過,他好像有點知道——為什麼千穗那麼喜歡他了。


第95章

  天色霜白。

  阪田銀時看著那一輪隱隱的孤月,從學園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他手上拿著一封被捏皺了的信,沒人知道裡面寫著些什麼。

  這是只屬於他和白蘭·傑索的秘密。

  那一天,在風俗店救下明阪南朝的時候,白蘭·傑索在消失的那一瞬間留下了這樣一封信。在信中,他邀約阪田銀時在這個時刻相會於同一個地點,不能帶任何人。

  像是一場陰謀。

  阪田銀時直覺新世界的融合與他有關,也許白蘭·傑索一直在等待這麼一個時機,取締舊世界迎來新世界的光明。

  他在收到那封信以後,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只是像以往一樣冒著霜白孤身前行,即使前路渺茫,他也還是選擇了獨自一人前行。

  「銀醬!你要去哪裡?!」

  就在這時,神樂突然在背後騎著定春出現。定春一口咬住了阪田銀時的腦袋,憂郁的氣氛蕩然無存,「喂!你們這麼早起來要干嘛?你們不是都在睡覺嗎?」

  志村新八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有點生氣道:「還不是要問你?又一個人偷偷出去不帶我們……你不會是要去打柏青哥吧銀桑?」

  「啊……」阪田銀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被你們發現了那就沒辦法了。銀桑我啊,可是也有大人的事情要做的。」

  「什麼大人的事情?」

  「打柏青哥啊。」

  見那兩個稚氣未脫的小孩不滿地望著自己,阪田銀時硬生生把自己的腦袋從定春嘴裡拽出來, 「好好好,我實話實說。其實銀桑我啊,最近在異世界找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

  「你就騙他們吧。」

  土方十四郎叼著煙出現了。

  「哈?你什麼意思啊土方?」

  衝田總悟和近藤勛也出現在後面。

  「大家可都知道你在做什麼啊。真是的,別遇到事情就把別人都忘記啊。」

  「對啊,沢田先生的工資我們也想領。」

  阪田銀時好久沒有說話。隨後,他裝糊塗道:「你們在說什麼啊,我可聽不懂。銀桑我只是出去打柏青哥而已。」

  「哦,那你手上的是什麼?」

  「就是啊銀桑。你那天去救南朝同學的時候,是不是白蘭給了你一封信, 約你在今天去風俗店找他!你一直沒有告訴我們!太過分了!」

  「就是啊你這個混蛋天然卷!」

  阪田銀時睜大了眼睛,「為什麼你們會知道?!」

  「猿飛小姐都告訴我們了!她看見你房間很亂就去幫你打掃衛生,結果整理抽屜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了那封信……」

  「……這些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什麼叫做幫我整理房間?」

  「咳咳。總而言之銀桑!你不能再丟下我們了!我們不能再讓你一個人了!」

  長谷川泰三摟過他的肩膀,「就是啊銀桑,我們是好朋友對吧。」

  「誰和你們是……算了。」阪田銀時笑了,唇角勾勒出溫柔的弧度,「一起去就一起去咯,可別給銀桑我拖後腿啊。」

  「走吧,現在不早——」

  「等一下銀桑!猿飛小姐還沒來呢!」

  「……哈?那家伙又在干嘛?」

  近藤勛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這麼說嘛銀時。女孩子出門要化妝什麼的也是很正常的,我們作為紳士,還是要再給她一點時間比較好。」

  「……什麼叫做化妝的時間啊?!現在是出去打怪又不是出去約會,她打扮得那麼好到底是要見誰——啊好重!猿飛你給我趕緊下來!」

  *

  在銀魂的大家和阪田銀時一起去找白蘭的時候,千穗也沒有閑著。

  猿飛老師把這件事告訴他們之後,他們也將這封信告知了沢田綱吉。由於時間實在是緊急,經過沢田綱吉的仔細考量,計劃主要被劃分為兩部分。

  一、由阪田銀時眾正面迎擊白蘭本人。

  二、以vongola為首的大家,從側面破開密魯菲奧雷的攻防。

  千穗自然而然是要與銀時老師一起的。

  不過,在這之前——

  「王子殿下!!!」

  千穗四處尋找著她的接應人——沒錯, Boss還找了varia一位專業殺手和他們一起加入正面計劃的戰鬥。他就是貝爾菲戈爾。

  千穗早就聽聞這位王子殿下的事跡。

  他出身高貴,身份顯赫,以小刀為武器,出刀之精准身姿之敏捷超乎別人的想像。

  當然,他最出名的還是劉海。

  他們約在披薩店碰頭。

  大家都知道的,千穗是一個很守時的人。他們約好早上七點見面,千穗五點半就到了。

  她本來以為要等貝爾菲戈爾等很久,但沒想到,對方早就到了。

  只不過——

  為什麼他不理她?

  千穗連叫了好幾聲「王子殿下」都沒有人應。情急之下,她立刻拽住了眼前人的袖子,急著說:「王子殿下,我們快走吧!」

  那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但被拽住的他一臉懵逼地轉過頭,看著千穗語調茫然:「什麼……王子殿下??」

  聽他的語氣,還有點不好意思。

  千穗打量著這個劉海蓋過眼睛的男人,心中愈發確定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貝爾菲戈爾。她搖了搖頭,繼續道:「王子殿下,我一直在等待和你相遇。」

  她都在這裡等好久了。

  被叫做「王子殿下」的人穿著一身忍者服,拿著披薩外賣不知所措地被千穗拽著袖子。他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額……你確定你在找我嗎?」

  他的語氣,還帶著一點微不可察的欣喜。

  千穗還在拼命拽著他的衣服:「快點走啦!!!命運還在等著我們,我們要趕緊去和命運邂逅才行!!!」

  穿著藍色忍者服的人,就這麼抱著披薩外賣和她跑了。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但是,從她的話語中,忍者服青年已經明白了一切。

  「王子殿下」「命運的邂逅」「等待和你相遇」……這說明什麼?說明他的春天來了啊!

  雖然感覺這個女孩子說話有點中二,而且長得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看在她如此有眼光的份兒上,那就先和她跑了再說吧!其他的就不管了!

  只不過——

  「所以為什麼來的那個vongola救援是你啊痔瘡忍者!!!拜托,你到底哪裡和vongola有關系?為什麼來的人是你啊!」阪田銀時忍無可忍。

  「呃,這個……」服部全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因為她都叫我'王子殿下'了……」

  「什麼叫做她叫你'王子殿下'你就來了?!你仔細想想你是王子嗎你就來?!肯定是別人認錯人了吧,不然你在這個世界人生地不熟的怎麼可能有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你啊?而且你到底算什麼王子?痔瘡王子嗎?」

  「哈?我怎麼說也是御庭番……」

  「好了銀桑!」志村新八深深地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而且服部先生實力也很強,我們肯定能打敗白蘭的。」

  阪田銀時嘆了口氣,「算了,這種時候也只能指望他了。」

  「唉,」猿飛菖蒲也說,「全藏也是能派上一點用的。到時候送死就讓他先上吧。」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叫做送死他先上?還有什麼叫做打敗白蘭?他只是來異世界送個披薩而已,怎麼突然就肩負起這麼重大的責任了?」

  而一旁,把他帶到阪田銀時身邊的千穗正窩在另一個男人懷裡哭。

  「怎麼辦中也君……我以為是貝爾大人才把他帶過來的。我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是。」千穗非常難過也非常自責。

  果然提前一個半小時來會蹲錯人……早知道她就提前三個小時來了。

  中原中也昧著良心說:「和你沒關系,是他的問題。」

  痔瘡忍者表示自己很無辜。

  但他還是默默地陪著銀魂眾去風俗店打白蘭了——雖然他根本沒有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因此,這堆要去拯救世界的小伙伴們表現得格外松弛。先不說本就極具madao氣質的銀魂眾,就單說正在拌嘴的神樂和新吧唧,正在卿卿我我的中也和千穗,被迫和猿飛卿卿我我的阪田銀時,還有……

  算了,根本數不清。

  總而言之,與其說他們是去打白蘭的,不如說他們是去郊游的。

  這家風俗店……

  事實上,作為橫濱的mafia干部,中原中也並不陌生這家風俗店。它一向以其高消費、高品位、高標准著稱,中原中也也去過不少次,但他沒想到,居然就是這裡潛藏著世界上最詭譎的秘密。

  白蘭就在這裡。

  阪田銀時帶著他們去了地下室,去了他那天找到白蘭的地方。

  天藍色的牆壁。空空蕩蕩的廳室。還有——

  身居高位的白蘭。

  他悠閑地坐在高位,半眯著眼,笑得輕佻。

  「阪田老師,果然帶了其他人來呢。」

  阪田銀時拔劍,「是啊,宴會什麼的還是要多幾個人分享更快樂。你說是麼?」

  「也許?」白蘭·傑索看上去並不生氣,「可別急著拔劍啊,阪田老師。」

  「有時候,單純的武力反而無趣。新世界的到來,可不只需要一味的打打殺殺。我做了一個戰爭游戲……」

  「中也君我特別特別喜歡你給我的吊墜,我昨天抱著她睡了好久。」

  「……你喜歡就好。」

  「啊啊銀桑!你拔劍的樣子好帥,啾咪!我要親你,求你快用鞭子打我!」

  「滾開!!!」

  「屁股好痛……想去廁所。」

  「土方,你去死吧。」

  「這種時候就不要內訌了行嗎?」

  白蘭僵硬地維持微笑:「我做了一個戰爭游戲……」

  「我們中午吃什麼好呢新吧唧?我感覺肚子有點餓了,早餐都沒來得及吃阿魯。該死的白蘭。」

  「……夠了!你們給我尊重一下白蘭先生好嗎?你們都在干嘛啊現在可是拯救世界的關鍵時刻!千穗你現在不許抱著中原先生!猿飛老師你也從銀桑身上下來!衝田先生你不要再槍擊土方先生了!桂先生請放過定春——!」

  「抱歉,」志村新八一臉歉意地說,「白蘭先生,請你繼續說你的游戲吧。你說到哪裡來著?」

  阪田銀時嘆了口氣:「是那個吧……剛剛說到他小的時候有一個當游戲策劃師的夢想,但家裡一直捆綁著他放棄自己的夢想。」

  「最後,在學業的壓力和家庭的困境以及社會的強壓下,他決定毀滅世界,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游戲帝國。真是不容易啊,白蘭地。」

  「居然是這樣嗎?……」千穗難過地抱著中也的手,事實上自他們在一起以來,千穗就基本保持著擁抱貼貼的動作,「好可憐啊,白蘭地先生。」

  作為jc頭子,近藤勛也發出了自己的感慨:「有時候社會壓力確實是會逼迫人們做出釋放天性的事情。白鳥澤先生最後當了跟蹤狂也是有一種釋放人欲解除枷鎖的……啊!是誰打我!」

  白蘭笑得很勉強:「你們還真是死到臨頭嘴硬呢。」

  「我准備的戰爭游戲,可是打開新世界的月亮寶石哦。」

  「我們彼此分為兩個陣營,選擇戰場,進行戰鬥……最後成功的人,將會選擇阻止或開啟新世界哦。」

  這個游戲是他在大學時期發明又經由入江正一完善的……白蘭·傑索笑眯眯地捻起一張碟片,想要將其插入光驅之中——這就是戰爭游戲的那張游戲碟片。

  阪田銀時見他這舉動,立刻就急了。

  「喂,你們有沒有聽他說那個游戲規則啊?」

  千穗一邊蹭中也的手臂一邊說:「啊!對不起銀時老師!我忘記聽了!」

  「光顧著欣賞銀桑的美貌我也忘記聽了。」

  「聽不懂。打就完了。」

  ……

  「快點阻止他啊啊啊啊!」阪田銀時大怒,「沒有一個人聽進去就快點阻止他啊,別讓那個碟片被插入光驅,不然我*們就完蛋了!」

  他們都奮力跑著,想要阻止白蘭進行下一步動作。值得一提的是,服部全藏本來想拿苦無扔的,但他突然痔瘡犯了屁股痛。

  見無人能夠阻止,阪田銀時靈機一動:「喂猿飛!」

  快拿出納豆把它纏住!

  猿飛菖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她簡直是太明白了。

  作為前御庭番專業忍者,猿飛菖蒲對於速度的處理簡直超乎他們的想像。她飛速打開背包,隨手拿了個東西精准地扔進了光驅——

  很明顯,那不是納豆。

  那也是一張游戲碟片。

  大家都看呆了。尤其是白蘭·傑索。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猿飛菖蒲扔過去的碟片先一步打偏了白蘭的碟片,接著,它又以一種奇異的姿態准確地落入了光驅之中。

  冷清的房間頓時光芒四射,將白蘭震驚的臉照了個完全。

  [歡迎您重新進入忍者戀愛游戲,同志。 ]

  [是否對上次所選人物進行攻略? ]

  [是否按照保存進度進行攻略? ]

  [3。 ]

  [2。 ]

  [1 。 ]

  [已檢測到您的姓名:同志。

  您的攻略對像:痔瘡忍者服部全藏]

  [祝您游戲愉快哦∼感謝您對本游戲的支持。 ]

  ……

  眾人目瞪口呆。其中最驚訝的是白蘭。

  他准備了許久的游戲,沒想到被這個東西毀掉了。

  為什麼……

  而與此同時,銀魂眾的大家也很震驚。

  這不就是猿飛菖蒲先前做的乙女游戲嗎?怎麼突然代替戰爭游戲出現在他們眼前了?

  而且白蘭不是說贏得游戲的人就能贏得世界嗎? ……那現在這個情況算什麼啊?能成功攻略痔瘡忍者的人就能贏得世界嗎? ? ?

  啊? ! ! !


第96章

  誰能攻略痔瘡忍者的心, 誰就能贏得全世界。

  ……

  每個人都向服部全藏投去了沉默的目光。盡管這件事並不是他的錯。

  「——所以為什麼你們都這樣看我?!很明顯我跟這件事一點關系也沒有吧!我才剛來異世界不久吧?!我倒是想問問你們為什麼要拿我的設定去做乙女游戲啊?」

  「對了,我在這個游戲裡受歡迎嗎?」

  阪田銀時心如死灰:「攻略痔瘡忍者還不如讓我們打一架呢,感覺世界要被毀滅了。我先回家吃一頓草莓巴菲再迎接世界末日吧。走了,神樂,新吧唧。」

  「唉,沒辦法了,只能走了,」神樂騎著被桂小太郎黏著的定春准備要走, 「我肚子有點餓了我們回去吃早餐吧。」

  「喂銀桑!不要現在就放棄好嗎!不管怎麼樣,我們這裡都有服部先生本人在這裡,怎麼才能贏得比賽他自己應該會很清楚吧。對吧,服部先生?」

  服部全藏尷尬地說:「呃,這個嘛……」

  他們的吵吵鬧鬧有點打擾到白蘭·傑索了。白蘭強行維持著自己雲淡風輕的人設,假裝自己從未因突發情況震驚過:

  「雖然這件事確實有點出乎意料,但也很有意思呢。」

  「既然這樣, 那我們就分成兩個陣營,同時攻略服部君,誰先取得勝利, 誰就——」

  「能決策世界的進程。」

  大家都很沉默。

  「喂!你們能不能不要再看我了!我明明是無辜的好嗎?你們要怪就怪猿飛——啊好痛!能不能別扎我了?!」

  唉。

  沒辦法了。

  既然連白蘭·傑索都這麼說,那事情只能繼續這麼下去了。游戲在即,身為陣營二leader的阪田銀時看了看現場能用的人,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我們這雖然人多但是一點用也沒有啊!可惡!」

  這裡只有三個女性。

  猿飛菖蒲在瘋狂對他示愛,千穗挽著中原中也討論「晚上吃什麼」(值得一提的是,中原中也的表情很無奈),神樂吃著服部全藏帶來的披薩坐在定春身上——

  「神樂, 你給我上!」

  阪田銀時話音剛落,就見神樂立刻消失,大屏幕中湧現了神樂坐在定春身上吃披薩一臉茫然的模樣。

  「哦!銀醬!我怎麼突然在這裡了?等等,難道是我要攻略痔瘡忍者嗎?」

  「加油啊神樂!拯救世界就靠你了啊!」

  「加油啊,leader!」

  「樂樂加油!」

  聽著大家的呼喊聲,神樂也振作起來。她一邊吃著披薩,一邊緊張地看著周圍,似乎在尋找服部全藏的到來。

  然後——

  「喂!你給我下來!」

  神樂疑惑地往下一看,發現我們的男主角服部全藏正氣衝衝地指著定春嘴巴裡的披薩,說:「這個白色巨怪把我外賣吃了,你要怎麼賠我?!」

  [這就是你和全藏浪漫的初遇。 ]

  [請用一句話,譜寫你們的浪漫的詩篇吧∼]

  [A.抱歉,也許是因為我的寵物對你一見鐘情了?騙你的,其實對你一見鐘情的是我。 ]

  [B.對不起,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 ]

  [C.……]

  神樂根本沒有聽完剩下的選項,就率先一個橫踢朝著服部全藏飛去。我們的男主角服部全藏頓時口吐鮮血向下倒去,值得一提的是,因為他的血髒了神樂的鞋子,又被女主角神樂大人狠命往死裡踩。

  「可惡你這混蛋!竟敢把我們定春稱為'白色巨怪'?!可惡!可惡!可惡!啊啊啊好髒,髒死了惡心死了……啊呀不好了,我忘記要攻略他了阿魯。」

  ……

  「這到底是什麼攻略啊?!這是攻打吧神樂!喂!我看你是現場唯一一個沒有男朋友的女生才派你出場的啊,可惡……果然不該指望你嗎?指望你的我,也是個蠢貨啊……」

  阪田銀時懊惱地砸著桌子。神色十分痛苦。

  [恭喜您打出be結局∼比起細水長流的戀愛,死亡才更加刻骨銘心。 ]

  「到底誰要這種刻骨銘心啊?!」服部全藏受不了了,「你們能不能放過我啊!」

  阪田銀時拽著他的衣領,「可惡!你現在給我在在場的女生裡挑一個啊!快點給我選一個你喜歡的!快點!」

  服部全藏瞪大了眼睛:「哈?!都說了我喜歡的類型這裡沒有了……這個世界還是被毀滅吧,沒救了。」

  這時候,攻略失敗的神樂也垂頭喪氣地走了過來,她抱有歉意地說:「對不起銀醬,我沒想到痔瘡忍者那麼難攻略阿魯。」

  ……

  你仔細聽聽,你那是攻略嗎?

  阪田銀時大怒:「我看你根本沒有用心在攻略吧!可惡!」

  土方十四郎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阪田銀時的肩膀,「萬事屋,你仔細想想,攻略其實也不一定需要女人。」

  他的眼神,逐漸向某個長發男人看去。

  阪田銀時難道不懂他的意思嗎?

  他太明白了。

  土方他……其實是在自薦啊!

  仔細想想,土方身為jc,確實具有為民犧牲的勇氣和謀略!他此舉,一定是想犧牲自己攻略痔瘡忍者拯救世界……再想想看,土方又是個如此有文采的男人。

  說不定痔瘡忍者,就會被他的溫情所感動呢?

  「沒錯,我說的就是桂……啊啊啊你這混蛋推我做什麼——!」

  阪田銀時欣慰地把他推進漩渦:「太好了,土方,有你我們就放心了啊。」

  衝田總悟呼喊:「土方先生,加油哦。一定要把痔瘡忍者帶回家哦。」

  ……

  游戲裡的土方十四郎,很崩潰。

  他沒有想到,阪田銀時居然把他推了進去。

  他面色鐵青,宛如吃了蒼蠅。

  最關鍵的是,他現在還要給服部全藏臨時念他臨時編的情書。

  [同志,你是全藏在忍者學校的同學。你們雖然是同性,但你對他暗戀已久。此時,你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愛意,迫不及待地上台和全班同學念出你對全藏的愛。 ]

  「喂,十四,你站台上干嘛?老師馬上就來了。」

  土方硬生生憋出一抹笑:「我馬上就下來。」

  他給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設。最後,他拿著系統給的白紙,裝模作樣地念道:「這一封信,我想送給服……我最愛的人。」

  「哇!土方那家伙居然說他有最愛的人?是誰啊……」

  「不會是猿飛吧?他們兩個好像確實關系挺好的?全藏,你們不是關系很好嗎,你覺得土方喜歡誰啊?」

  服部全藏一副高冷酷哥的模樣,「哼,我可不知道。」

  不過,他喜歡哪個女生麼?他沒聽土方提起過啊。算了,反正他也不在意。

  土方還在繼續:「每次和你相遇,我都像被風拂過的池水,微微起了漣漪。」

  「每次和你用餐,我都忍不住注視著你濕潤的唇角,想要在這裡……」他硬著頭皮說,「留下痕跡。」

  「每次和你坐在一起,我都想默默地靠近。那些意外的肢體接觸,有時並不是意外,而是我的刻意為之。」

  大家聽著都很沉默。

  過了很久,才有人從震撼中走出來:「沒想到十四是一個這麼細膩的男生……被他喜歡的人真是有福了。」

  「……呃,可是我記得和他坐在一起的不都是全藏嗎?你們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服部全藏表示很無語:「別亂說。」

  他語氣淡淡的,明顯還未意識到未來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我最愛的那個人,你有聽到我的呼喊嗎?」土方十四郎硬著頭皮繼續說,「我的……全藏。」

  大家真的沉默了。

  「最愛的……什麼?我們班有另一個全藏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學校好像只有一個——」

  察覺到大家的視線,服部全藏已經裝不了酷了,他不耐煩道:「你們都別看我!什麼——」

  「你到底回不回答我?!」土方十四郎拽著他的衣領,叼著煙凶神惡煞地瞪著他,「你到底答不答應?啊?」

  「什……」

  「趕緊快點給老子答應!快!」

  同學都震驚了。

  難道……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強制愛?」

  服部全藏十分惱怒:「你到底在干什麼?惡作劇也有點限度行嗎?」

  「什麼惡作劇?!」土方十四郎提著他衣領不肯松開,「老子是真心喜歡你,你看不懂嗎?趕緊和我在一起!」

  「那些情書都是老子一個字一個字想出來的,你就沒有別的感覺嗎?啊?快點給我答復!」

  服部全藏忍無可忍:「你這家伙……你不覺得惡心嗎?」

  ……

  土方十四郎,愣住了。

  [很遺憾∼游戲結束。恭喜您打出be結局∼被喜歡的人說惡心,也算一種特別的體驗哦。 ]

  「喂!你打我干嘛?拒絕你的人是痔瘡忍者不是我吧!」阪田銀時自知理虧,但也敢繼續還手,「可惡!這只是一個游戲而已,被拒絕了也別太傷心啊,真要怪的話就怪痔瘡忍者啊。」

  「什麼怪痔瘡忍者?!」服部全藏也忍不下去了,「喂!我怎麼感覺你們的攻略都是在迫害我呢?不是攻略游戲嗎為什麼硬生生變成攻打游戲了啊!」

  這裡吵得不可開交。三人扭打成一團,旁邊還傳來衝田總悟「好想加入哦」的聲音。

  千穗嘆了口氣。

  她此時還挽著中也的手,脖頸上掛著他送給她的定制吊墜——上面刻印著他們的名字。

  千穗把他抱得很緊,嚴肅地對阪田銀時說:「銀時老師,讓我上吧!」

  三個扭成一團的男人頓時愣住了。

  「其實我玩過這個游戲,還打出了所有全藏先生的結局。而且,最關鍵的是,我還談過戀愛,我是有經驗的!」

  阪田銀時仔細想想,也覺得她比別人靠譜。這時候已經顧不上中原中也了——事實上他覺得中原中也應該也是個顧全大局的人——便抓緊讓千穗上去了。

  千穗晃著他的手,甜甜地說:「中也君我晚上要和你一起走!」

  「好,」他有點無奈地說,「我等你回來。」

  ……

  [你在游樂園游玩的時候,遇到了你命定的那個人。 ]

  [服部全藏,對你一見鐘情了。 ]

  ! ! !

  千穗瞪大了眼睛。

  沒想到……她開局就抽中了這麼有利的場景。

  服部全藏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一個人對他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他以前以為自己喜歡醜人,但沒想到……

  他眼前的這個女孩,明明很可愛。

  難道,這就是命運的指引?

  服部全藏忍不住去靠近她。然後,我們的女主角千穗同時也對他展開了攻勢:「我們在一起吧!」

  ? ? ?

  怎麼這麼快?他還沒准備好呢!

  千穗認真地對他說:「我好喜歡你。盡管這只是我們的初次見面,但我已經對你情根深種了,我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她玩過很多次攻略游戲。這個游戲裡,設定服部全藏是一個喜歡直球的人。

  「我想永遠陪在你身邊,即使是以痔……」千穗正認真地說著,卻在說到一半頓時面露痛苦,「抱歉,這句話太惡心了我還是有點說不出口……你可以自行把他補全嗎?」

  ……

  痔瘡忍者沉默了。

  所以什麼叫做太惡心了你說不出口? !我他逼你說的嗎?啊?可惡!而且叫別人自己補全也太尷尬了吧!

  服部全藏很無語。

  但是,由於系統實在是太強大了,他們居然真的快談上了戀愛。

  這一天。

  陽光明媚,天氣燦爛。

  服部全藏和他喜歡的女孩再次去了游樂園,登上了摩天輪。

  傳說,在摩天輪到達最頂峰親吻的情侶會永遠在一起。

  「誒?真的嘛?」千穗皺著眉,下意識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吊墜,「我不要。」

  服部全藏也看向了她那條吊墜:「它很好看,很襯你。」

  ……

  阪田銀時看見這一幕,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他低聲說:「太好了,世界終於要被拯救了。」

  雖然中原中也的臉色不太好看,但大家都很——不,還有一個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那個人就是志村新八。

  完了。

  志村新八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那個人……是和千穗提起吊墜了吧? !

  啊啊啊啊啊!

  千穗一聽自己的吊墜被誇,立刻展開了笑顏,「你也覺得它很好看對不對!因為這是我男朋友送……」

  她立刻捂上了嘴,有點懊惱道:「啊!我不小心說出來了!」

  「……什麼男朋友?你剛剛是不是說男朋友了?這個是你男朋友送你的?」服部全藏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最後,他甚至為她解釋道,「你前男友?」

  千穗很生氣。

  「什麼前男友!人家和中也君才剛剛在一起呢,怎麼可能分手!」

  服部全藏更震驚了,「你們居然還沒分手?你們還沒分手為什麼要跟我曖昧……」

  「為什麼……你明明有男朋友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服部全藏被傷透了心,「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是在吊著我嗎?」

  「你這是什麼話!」千穗很生氣,「有男朋友就不能再談一個了嗎?我就要兩個都談怎麼了?我們三個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

  阪田銀時,用手背重重地砸了一下額頭:「感覺世界……完蛋了。」

  大家都覺得完蛋了。

  眼看著這場比賽馬上就要落下帷幕,而他們這邊卻一個都沒有攻略成功,阪田銀時就有點心梗。

  最後,他嘗試著安慰自己:

  沒事,白蘭那邊也不一定——

  「銀桑!你看!」

  「啊?」

  志村新八指向白蘭那個方向,「白蘭好像……攻略成功了……」

  阪田銀時瞪大了眼睛。

  他直勾勾地看著那塊屏幕,看著屏幕中出現的那個綠衣女子……陷入了沉思。

  這不是……青木小姐嗎?


第97章

  沒想到, 白蘭居然連青木小姐都能弄過來。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阪田銀時懊惱地捂住耳朵,「居然是青木小姐……我們完了啊!世界也完了啊!」

  並沒有加入那場故事的中也疑惑道:「這個青木小姐到底是誰?」

  攻略失敗但攻打成功的神樂解釋:「這個青木姐, 在作者那本全藏bg是女主角哦!當時痔瘡忍者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多少淚才追到了青木姐。」

  「你說的這本是我看過的那本嗎?情節完全歪曲了吧!而且痔瘡忍者流的是哪裡的血?痔瘡血嗎?因為痔瘡流血太多所以那本讀者都在說封面是服部全藏的痔瘡血吧!」

  阪田銀時把話筒一轉, 「作為那本男主人公的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服部全藏暴跳如雷:「能不能不要再迫害我了!說到底作者一開始把女主設定成肛腸科醫生就是憐憫我的□□吧?為什麼劇情到了尾聲我的痔瘡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這些娛樂性的話題暫且不提。拯救世界迫在眉睫,大家都一齊向白蘭·傑索那塊大屏幕看去。他們親眼看著隔壁文的劇情在屏幕中一一上演,眼看著那邊就要攻略成功了,他們這邊卻——

  「對不起銀時老師, 」千穗從屏幕裡回來了, 她難過地抹了抹眼角,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唉。

  阪田銀時正想說沒事,卻被土方十四郎一把推到了漩渦之中。他說:「該死的!給我滾過去拯救世界吧!」

  「土方!你——!」阪田銀時睜大了眼睛,最後只看到自己墜入一團漩渦,與眼前的服部全藏撞了個正著。

  [你在和我們的忍者先生爭搶些什麼呢? ]

  [書店,jump, 忍者,和戀愛很配哦∼]

  ……

  有什麼好戀愛的!

  這不就是單純的在搶jump嗎!

  沒錯,阪田銀時現在穿越的現場正是在書店,這個我們與痔瘡忍者在銀魂初遇的地方。此時,他們搶奪著江戶最後一本jump ,沒有一個人肯松手。

  「你能不能別和我搶了!」服部全藏語氣非常不耐, 「你老和我搶算什麼?二十多歲的人了也看jump嗎?」

  「哈?你不也二十……」反駁的話還在嘴邊,阪田銀時又想起了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所以他話說到一半,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他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

  攻略眼前這個人物啊!

  如果不讓服部全藏愛上他並且和他he, 那這個世界就完蛋了啊!他們就回不了家了啊!他就不能再見到結野主播了啊!

  阪田銀時,只能深沉地看著他。

  服部全藏很詫異這個人怎麼突然不反駁他了。他皺著眉說:「喂,你干嘛啊,別這幅樣子。反正都最後一本jump了還不如松——」

  「松手,嗎?」阪田銀時替他接下了話。

  「……對,你給我松手。」

  「我不會松手的。」

  此刻,阪田銀時的語氣深沉又溫柔。他那雙血色的眼眸似乎蘊藏著無比溫厚的力量,好像要把眼前這個人完全照亮似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服部全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他為了jump ,還是沒有松手。

  「不管是你,還是jump,我都不會松手的。」

  ……

  ? ? ?

  服部全藏嚇得後退了一步,但他還是死命地握住了jump的一角,「喂!你能不能別說這種惡心的話惡心別人……我懂了,這就是你拿到jump的心機吧?真惡心啊……」

  「世界上的真心話,有時總以玩笑的形式說出來,」阪田銀時嘆了口氣,溫柔的眼眸頓時生出了些許黯淡,「我這麼多天在書店裡等著你,和你搶jump ,你難道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服部全藏感覺自己很疼。

  這次不是痔瘡疼。

  是腦殼疼。

  感覺自己搶jump搶出工傷了怎麼辦? …

  阪田銀時被自己的話惡心死了,但他還是努力地圓邏輯:「其實我可以搶到jump的。但是我還是那麼努力地去找你,在每一家書店嘗試找到你的痕跡,找到你的所在,找到你……」

  「有時候我不是為了找到jump,我只是為了找到你。」

  ……

  「那你為什麼不松手啊!」服部全藏感覺自己被惡心壞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說著惡心畫的男人,「你趕緊給我松手啊!既然是為了找到我那你就松手行嗎?別死死拽著jump了行不行?」

  「我早就說過了。」

  「哈?」

  「不管是jump,還是你,我都不會松手的。」

  ……

  服部全藏很難說明白自己的感覺。

  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直接嚇軟了——事實上,他作為御庭番首席忍者,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恐怖的場景——最後,他率先松手了。

  服部全藏沉默地松開了手,把jump遞給了阪田銀時,「能為了jump拉下這麼大的臉,我也是服了你了。給你吧,我走——」

  誰料,阪田銀時一把拉過他細瘦的手腕,溫柔地看著他說:「你果然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啊。」

  「……你放過我吧,我已經把jump都給你了你就放過我吧,求你了別人都看著呢,你不要臉我還要臉的好嗎?」

  「我早就說過了,」阪田銀時繼續說,「 jump和你,我都要。」

  ……

  「銀桑怎麼可能會輸!」

  為什麼……

  神樂怒氣衝衝地看著服部全藏,「可惡!你是怎麼打得過銀醬的?難道人在這種時候真的會爆發出意想不到的潛力嗎?」

  服部全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大屏幕上可怕的每一幕,感覺自己的痔瘡又開始疼了。

  一個人在尷尬的時候,會生氣。

  一個人在極致尷尬的時候,會……

  「你們別和我說話了,」服部全藏把自己埋在角落裡,「別理我了行不行……我只想找個廁所靜一靜……當我不存在吧。」

  這一刻,他好恨。

  屏幕裡的阪田銀時被男主角服部全藏打出了工傷。他強迫自己說那堆情話本來就想死,結果被大boss服部全藏這樣對待……他立刻就找到了蘑菇蹲的痔瘡忍者,氣衝衝道:「可惡!你這家伙為什麼這麼難攻略!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啊?」

  痔瘡忍者抬頭,望天。

  接著,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聲音。

  白蘭的聲音。

  「看起來,勝負已定呢。」白蘭·傑索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四戰四敗的局面,眸中閃過些許勢在必得。

  他確實勢在必得。

  屬於陣營一的大屏幕中,青木憐和服部全藏的故事已經幾乎到了尾聲。他們眼睜睜看著服部全藏的痔瘡血越流越多……不對,是眼睜睜看著這對新人慢慢走向了he 。

  最可氣的是,他們本來應該be的。

  但是——

  「所以為什麼每個劇情的關鍵都會出現你啊萬事屋的!世界要是毀滅了完完全全就是因為你吧?說起來這對新人最後能he有90%都是你的緣故吧!」

  阪田銀時沉默著,不說話。

  他能怎麼辦。

  但是他們還不能放棄。

  阪田銀時看著正蹲在角落的服部全藏,內心陡然升起了一個想法。

  「那個,全藏君啊……」

  「……能不能別這麼叫我,我嫌惡心。」

  「不不不,全藏君啊,我和你說——」

  阪田銀時已經明白了。

  到底,誰會最了解自己喜歡什麼。

  誰會最拿捏自己。

  當然是——痔瘡忍者本人啊!

  想想看,他們這些外人來攻略他肯定沒辦法成功。但如果是痔瘡忍者本人,那肯定會he的!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只有自己才能勘破脆弱啊!

  「全藏君,拯救世界就看你了啊!——」不等服部全藏回答,阪田銀時就率先把他踢進了漩渦。

  這個世界,只剩下服部全藏對阪田銀時的詛咒。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阪田銀時……!」

  奇恥大辱。他一定銘記在心。

  但是,恨歸恨,拯救世界這種大事他還是要專心做的。

  ——雖然他更想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拯救世界這種大事為什麼要和他扯上關系?不,就算和他扯上關系他也認了,但是為什麼要用攻略他這種方式啊!很丟人啊!

  難道……他就是晉江命定的男主角嗎?

  服部全藏這麼思考著,就被另一個服部全藏陡然用苦無插了。

  「嘖。」男主角服部全藏看著突然出現的一模一樣的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好奇,只是呢喃,「誰的手段啊?」

  [恭喜你達成be結局——!被男主角手刃也許比攻略他更難哦! ]

  ……

  服部全藏,裂開了。

  當然裂開的不是痔瘡,大家千萬不要誤會。

  「……喂!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你身為本人不是應該更了解自己的喜好和怪癖嗎?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啊!你為什麼會被自己手刃啊!」

  服部全藏忍無可忍:「我倒是想問問你會愛上自己嗎?給我適可而止好嗎!這個世界毀滅就毀滅吧我已經無所謂了!趕緊死吧,這種世界!」

  和討厭世界的服部全藏不同,另一邊的白蘭·傑索笑得很開心。

  其實他最開始答應這場荒謬的比賽,就是因為他留了後手。

  事實上,此番世界融合和他有密切關聯,他也能從其他世界中找到得力助手和他共建光明新世界——

  所以,從別的世界找到青木憐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

  只不過……

  為什麼屏幕裡的他們都在一起了,系統還沒有播報達成he的恭喜通知啊!

  白蘭皺著眉,卻聽旁邊的銀魂眾竊竊私語道:「喂,白蘭那邊有點不太對勁啊……到底是為什麼啊?痔瘡忍者都跟青木小姐求婚了,怎麼她遲遲不同意啊?」

  「是不是因為那個啊?就是青木小姐她……唉,交往了一段時間發現果然還是想分手,就……」

  「果然還是痔瘡忍者的問題啊。」

  服部全藏非常憤怒:「喂!你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背著我一點啊?!而且怎麼可能是我的問題,肯定是因為這個作者拖更根本沒寫到結婚情節才卡在這了吧!」

  屏幕中。

  青木憐看著跪地求婚的服部全藏,嘆了口氣。

  服部全藏並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有些緊張道:「憐……你怎麼了?」

  「抱歉,全藏。」

  青木憐抿著唇,神情似乎有些傷感。她穿著一身青色的和服,服部全藏想起他告白時她也穿著這麼一身衣服。

  「我想,」她這麼說,「我還不能答應你。」

  ……

  ! ! !


第98章

  青木憐居然拒絕了全藏的表白!

  白蘭那邊……居然失敗了! ?

  他們這邊倒還好, 白蘭·傑索的笑意直接定格在了臉上。很明顯,他對這樣的結局十分不滿意。

  而大屏幕中,青木憐和服部全藏的故事還在上演。

  「我想和全藏永遠在一起的心是永遠不變的, 」她說, 「請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

  服部全藏不理解。

  其實不只是服部全藏,屏幕外的阪田銀時他們也並不理解發生了什麼。雖然他們很爽。

  「就是啊青木姐!太好了你們不在一起就最好了!世界真是有救了啊!」

  「拯救世界的大功臣啊青木小姐!等銀桑我回家了可以給你300日元……」

  「憐醬賽高!其實全藏那家伙也沒什麼好的,好好和他分手找下一家吧!」

  白蘭·傑索則很不爽。他冷淡地笑了一下,用甜膩的口吻說道:「既然喜歡的話,還是在一起比較好哦。難道憐小姐會願意看見喜歡的人以後和別人在一起麼?」

  「不會的不會的!」阪田銀時立刻反駁, 「青木小姐!要是痔瘡忍者那家伙找下家了,我們肯定會第一個把他……嗯,把他就地正法的!」

  青木憐溫柔地笑了笑,回答道:「全藏很好的,你們不需要這麼對他。」

  那她為什麼不願意結婚呢?

  他們看著屏幕中那個黑發綠眸的女子,心中疑竇頓生。他們怎麼說也在一起很久了,而且一直以來她都很期望服部全藏能夠主動一次吧?

  似乎是看出了他們的疑惑,青木憐莞爾,很輕很輕地說:

  「我只是在想, 如果世界毀滅的話,我就沒辦法和全藏在一起了吧?」

  ……

  原來,屏幕裡的青木憐是知道世界毀滅這件事嗎?這麼說來好像也確實,她是作為玩家出現在這個游戲裡的,自然而然也能像其他人一樣聽到他們的對話。

  他們的事情……都被她知道了啊。

  青木憐的話還在繼續。

  「如果在一起的話,世界就要被毀滅了吧?那我和全藏,是不是以後就不能在一起了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柔地撫過男友的臉頰,眼裡滿是溫柔。

  「再說了, 」青木憐轉過身,正對著大屏幕外面露震驚之色的銀魂眾,「我能和全藏君在一起,還是多虧了阪田先生。」

  「如果給阪田先生添麻煩的話,我也會很傷心的。」

  「青木小姐……」阪田銀時太感動了,「我真的,唉……你這種人*火化了以後也能和中島一樣出很多舍利子啊!」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提我?!和我根本就沒有關系吧!」

  「中也君你不許凶銀時老師!」

  「……好的。」

  「只有這種才能表現出銀桑我的感動啊!你們根本就不懂!」阪田銀時被青木憐感動得無以復加。太好了這個世界終於有救了。

  「——雖然萬事屋最開始給我們添了很多麻煩的說。」青木憐笑著補充了最後一句。

  阪田銀時不滿地收回了自己的感動:「……有時候沒必要添最後一句話的青木小姐!總而言之那件事真的很抱歉但也真的和我沒有關系啊!可惡!還不因為你們兩個家伙!」

  志村新八有點心虛地低下了頭,而神樂——神樂是不會心虛的,她只是嚼醋昆布的時間變快了許多。

  與此同時,大屏幕中也響起了那道聲音。

  [恭喜陣營一玩家青木憐打出be結局∼雖然沒能在一起,但我的心卻仍然緊緊地和你系在一起哦∼恭——]

  系統的道喜聲還沒響完,屏幕就驟然裂開,一整塊屏幕都四分五裂。緊接著,他們看見白蘭·傑索站在那堆碎片之中,神情仍然維持著表面的冷靜,眼眸中卻有幾分難以掩蓋的怒意。

  「看來,想要達成大業,有些事情還是難以避免呢。」

  血。

  不流血的戰鬥怎麼能叫戰鬥?

  最終,還是到了這一步啊。

  白蘭·傑索一步步往前走著,眼裡閃過寒光。他沒有武器,只是空著手,就讓人感受到無端的恐懼。

  他就是這樣的人。

  可阪田銀時卻絲毫不懼。

  比他強大的人他見過很多,但他從來沒有怕過。

  他。勾唇道:「你可別忘記了,白蘭。戰鬥,是要流血——」

  「嘔……」

  「是要流——」

  「嘔……」

  「是要流血的!」阪田銀時生氣地轉過頭,對正在摳喉嚨的神樂說,「你到底在干嘛?!我說的是流血又不是嘔吐!啊啊啊啊別吐銀桑我身上真是髒死了!」

  事情可不得了了。

  在他們打鬥之前,神樂居然吐了。

  大家都知道神樂的嘔吐物是多可怕的東西。此時的她不停地摳喉嚨嘔吐著,雪白的房間頓時多了不少腥臭的馬賽克物體,大家都害怕地往旁邊躲。

  但白蘭不一樣。

  白蘭作為能成大事的人,自然不會害怕這種東西。他還以為是假的。

  他終究還是不懂啊。

  他不懂,銀魂到底有多離譜。

  只見他一個橫飛,就來到了阪田銀時和神樂的中間。盡管四周腥臭環繞,但他還是絲毫不懼,展現出了裡世界BOSS應有的沉著冷靜。

  千穗低聲感慨:「能當boss的人就是不一樣。」

  遇到這種情況還如此鎮靜!

  他們都跑遠了,只有白蘭往神樂旁邊湊!

  「這個披薩……有……毒……」

  「啊啊啊啊啊痔瘡忍者你帶來的披薩到底是在干嘛?為什麼別人吃了會吐成這個樣子啊!可惡!世界毀滅之前我想要被這堆嘔吐物毀滅了啊!」

  痔瘡忍者也在跑:「我怎麼知道啊!肯定是後廚那對小情侶又偷工減料了……他們不會拿過期食材做了吧?聽說他們之前也確實騙舊員工說要加變態辣……啊啊啊啊啊別吐我身上!」

  這個潔白的廳室,染了不少污穢。

  臭味縈繞。

  污穢遍布。

  每個人都痛苦地捏著鼻子在躲。

  但阪田銀時不一樣。

  他不僅在躲嘔吐物,還要躲白蘭·傑索。

  「白蘭地你是真想毀滅世界啊?!我求求你先放過我吧,我們在毀滅世界之前能不能先把嘔吐物毀掉?我說真的,你能不能先把這個房間清理一下啊!太惡心了我想直接投降了,如果世界到處都是嘔吐物我覺得你還是創造新世界比較好啊白蘭地!」

  「不是白蘭地,是桂!」

  「啊啊啊啊假發你能不能別突然冒出來?!說真的你在這本書裡當了那麼久的背景板已經沒必要再出現了吧!你在這本書裡除了說這句名台詞以外還有起到什麼作用嗎?——白蘭求你放下劍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不是假發,是桂!」

  白蘭也不想。

  他也覺得臭。

  只是……他也在趕時間。

  事實上,他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是有理由的。他特意約阪田銀時在今日來此一「聚」,就是因為今天是他所挑選好的,最適合迎來新世界的一天。

  今天,是這個世界能量最崩壞的時候。

  只有抓住這個時候毀滅世界,才能——

  「神樂!!!」

  「我感覺好像好了一點阿魯,」神樂這麼說著,卻在面對白蘭的後背時陡然吐了一大堆東西,「啊,對不起白蘭地,嘔——」

  「謝謝你白蘭地……」阪田銀時流下了感動的淚水,事實上,如果不是白蘭地擋在他身前,可能被吐了一身的人就是他了,「如果你這下想毀滅世界的話,我絕對不會攔你的。」

  白蘭,瘋了。

  他本來被吐的是後背。但他此刻卻不受控制地轉過身,然後——

  「嘔——」

  白蘭,卒。

  *

  等到沢田綱吉帶著另一波人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世界已經陷入了一片污濁。

  「嘔……好惡心……」

  不知道誰帶頭說了這句話。

  接著,沢田綱吉身後響起了一堆嘔吐的聲音。

  他們最終在一堆馬賽克裡找到了少量的白蘭。

  銀魂這邊雖然進展得很詭異,但沢田綱吉那邊還是比較嚴肅的。畢竟家教和銀魂確實不一樣,我們銀魂確實是走的沙雕搞笑風的。大家看到這裡也不要覺得草率,銀魂正劇不是比作者寫的要更誇張一點嗎。

  總而言之,世界就這麼被拯救了。

  只不過——

  「沢田先生……」

  一只手覆上他的鞋面,沢田綱吉後背一寒。接著,他看見那只手的主人顫抖著仰起頭,兩眼一睜滿眼都是疲倦和血絲。

  「救救我……」

  「沢田先生……」

  銀發。血眸。天然卷。

  是阪田銀時。

  如果拋開他周遭的嘔吐物,這個場景一定會顯得格外沉重。但是……

  沢田綱吉實在無法拋開。

  有些東西,實在是讓人難以忽略啊!

  緊接著,在那一堆嘔吐物中,又出現了另外幾雙顫抖著升起的手。

  「救救我……」

  「凶手是神樂……」

  「樂樂你想毀了我嗎?」

  「救——命——」

  沢田綱吉帶來的人也同樣顫抖地把他們扶起來。說真的,他們頭一次發現救人也是一件需要心理准備的事情。

  而一旁,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在一旁捂著肚子。

  神樂根本沒有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畢竟,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

  她只是個孩子而已啊!

  誰讓他們把過期的披薩給他們吃的!都是他們的錯啊!我們可愛的神樂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

  而且,她不是還順便拯救了一下世界嗎?

  如果沒有她,白蘭·傑索會這麼快被抓住嗎?如果沒有她,這個世界會憑空多出多少鮮血?如果沒有她……

  「糟糕。」

  聽到她說話,每個人心裡都打了寒噤。

  神樂皺著眉,低聲說:

  「這裡好惡心啊……好想吐。」

  ……

  ! ! !

  喂!這裡惡心到底誰的錯啊!到底是誰吐了一地啊喂!


第99章

  「佐倉, 你晚上有空嗎?」

  「嗯嗯,是塗黑嗎?我有空的。」佐倉千代淺笑著說,「說起來,我們快高考了啊……野崎君想要去哪個大學呢?」

  「大學啊, 」野崎梅太郎想了想, 「我好像還是沒什麼想法?分數夠得上就去哪所吧。晚上我想問問堀學長他對高考有什麼打算。」

  野崎梅太郎是一個少女漫畫家。堀學長比他高一級,和佐倉千代一樣也算是他的漫畫助手。

  等等。

  比他高一級? ? ?

  過了好一會兒,佐倉千代突然道:「野崎君……」

  「啊?」

  「我們現在不是高三了嗎?」佐倉千代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 「為什麼堀學長,還會和我們在一個學校呢?」

  ……

  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仿佛在顫動。佐倉千代和野崎梅太郎在剎那間消解在陽光之下,連帶著他們存在的痕跡一同消散。他們好像從來都沒有在這個世界生活過一樣。

  不。

  他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打敗白蘭以後,世界好像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他們都知道,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變好。

  那些來自別的世界的人慢慢地意識到了自己的異樣,接著,世界被修正了。他們回到了自己該回的地方。

  他們回家了。

  望月千穗看著正在台上講課的阪田銀時,內心湧起些許不安來。這個世界是因明阪南朝而融合的,而作為明阪南朝最特殊的存在,銀魂絕對在世界占據核心的位置。

  也就是說,銀魂眾要麼第一個離開,要麼最後一個離開。

  可是……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想看見他們離開。

  千穗很難過, 她不想讓在乎的人離開自己,但也不想讓在乎的人沒辦法回家。如果這個世界上美好的關系一定要終止的話,她寧願他們不要相識——

  不。

  還是相識比較好吧。

  這半個月她都睡不著。一想到銀時他們會離開,她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但不管她怎麼傷心,這一天都會到來的。

  ……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月,又或許是一個月,千穗已經不記得了——明阪南朝找到了她。

  她只說了一句話:「他們要走了。」

  千穗立刻跟著她跑起來。她在那時候突然很恨她,為什麼要把他們帶到這個世界,為什麼又讓他們離開。為什麼她又要和這些注定要離開的人相遇。

  他們趕過去的時候世界破了一個大洞。眼前的縫隙空洞又漆黑,實在難以想像這就是將要帶他們回家的地方。

  「這是時空縫隙。」明阪南朝說。

  「喂新吧唧!你就不能往裡頭再擠進去一點嗎?太擠了都快把銀桑我擠出去了!」

  「我已經很往裡面擠了好嗎?!再說了,那個非要和神樂保持距離的人明明是你才對吧!」

  「什麼!銀醬,你為什麼要和我保持距離?果然是因為我已經到了成年引人遐思的階段了嗎……本美少女確實是太優秀太美麗太——」

  阪田銀時氣得眉頭一跳:「少廢話!還不是因為你那天吐了我一身!銀桑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的……永遠!」

  「什麼嘛,」神樂表示很不滿意,「還不是因為那個白鳥澤,本少女也只是為了拯救世界才出此下策阿魯。」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啊神樂。」

  「哪裡哪裡,為了拯救世界這點犧牲根本不算什麼阿魯。這是銀醬教我的。」

  「萬事屋的你都教了她什麼啊!」

  「哈?這怎麼能怪我?!怎麼說這種事情都——啊,穗穗?南朝?……」

  氣氛突然變得沉默了。

  千穗難過地不想看見任何人,但是她也很清楚,這絕對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了。裡頭的縫隙廣闊又逼仄,明明能塞進去那麼多人,卻獨獨塞不下她們兩個。

  他們要走了。

  在每個人都想回家的這一刻,千穗說不出什麼「你能不能留下來」的話。

  明阪南朝小聲地說:「只有最後一句話的時間了,你快去和他們告別吧。只有最後半分鐘了。」

  也許更短。

  「南朝!穗穗!」志村新八第一個向她們打招呼,「再見啦!以後我們也會再見的!」

  「你們要好好吃飯,」神樂說,「那家披薩店的披薩千萬不要吃阿魯。」

  明阪南朝扯著千穗的袖子。

  裂縫越變越小。

  她們聽見了很多人的道別。有她們熟悉的人,也有她們不熟悉的人。直到道別聲越來越微弱,縫隙越來越小,千穗才發了狠地把旁邊的女孩往前推去:

  「我都說了我最討厭你了!」

  「你們都討厭!我才不要和你們說再見呢!你要說再見自己去說好了!我才不說呢!」

  她跑走了。

  明阪南朝在縫隙微弱的最後一刻,看見阪田銀時的雙唇微微翕動,似乎極輕地說了一句話。

  不是告別,也不是許諾。

  他還是從前那副散漫的樣子,只不過現在的眼眸變得更柔和些。如他所說,他確實是一個不擅長告別的人——又或者說,一個人要是擅長告別的話那就太可悲了。

  他在最後也沒有說什麼離別的話。

  他只是在頭暈目眩之前,輕聲道:

  「謝謝。」

  ……

  千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跑得很遠很遠,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往哪個方向跑的。她只知道自己在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跑回了學校。

  跑回了她和銀時老師初次相遇的地方。

  她沒有哭。

  銀時老師說他討厭看見別人流眼淚,所以就算銀時老師已經走掉了她也沒有再流眼淚。她只是覺得很難過而已,很難過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這麼美好的相遇卻又會以這樣的結尾收束。

  中原中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

  事實上,他已經在她身邊待了很久。在明阪南朝告訴她銀時他們要走了的時候,他就一直待在千穗的身邊。

  阪田銀時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不管怎麼樣,她都失去了人生中最寶貴的一隅。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阪田銀時那天給他的東西。

  在他們兩個確定關系的時候,阪田銀時似乎給了他什麼東西。

  他拿了出來,遞給了她。

  那是一封信。

  信紙上的字跡密密麻麻的。實在很難想像阪田銀時這樣的人會認真地伏案寫作,將那些可能會到來的告別提前以信的方式轉交給他。

  千穗反應了好久才接過信紙,眼睛腫得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

  信紙上的內容是這樣的:

  給讀著信的你:

  親愛的千穗/南朝,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銀桑我已經在去機場……不對,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不知道那時候的我有沒有好好和你們告別……唉這些話還是太肉麻了。一點也不適合我啊! ooc了啊混蛋作者!

  想了好多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說「謝謝」好像太生分了,但是這確實是我想說的。銀桑我本來就是個不擅長告別的人啊。

  想來想去還是說一些老套的話好了。你們都要照顧好自己啊!穗穗有中島我就放心了,南朝也要記住別傷害自己啊!生命很重要,活下去很重要什麼的你們應該聽膩了吧? ……哎,可是傷害自己會很疼吧,你們都是很怕疼的人才對?別一邊疼一邊哭啊。

  真沒辦法,土方那家伙讓我多寫一點。他說當時把千穗弄到校長那邊真的很抱歉。對了,讓你們不要勉強自己喝草莓牛奶你們也做不到吧?那就喝吧,買多少瓶喝多少瓶都可以,只是別再把店搬空了,銀桑我隨時都會回來的哦。別再讓真正愛喝草莓牛奶的人沒東西喝了。

  土方讓我繼續寫,但是我也不知道寫什麼,就只好這麼寫著裝裝樣子了……啊完蛋了被土方發現了,沒辦法了只能再寫一點了。

  看信的時候不要偷偷哭!銀桑我最討厭看見女人的淚水了啊……哦,男人的也不樂意看。不過,要是實在難過的話,就喝一瓶草莓牛奶吧。再貴的銀桑我也買不起啊!也別買太多,不然又要把店搬空了,我回來的時候就沒有草莓牛奶喝了。

  好像到了要告別的時候?

  說再見什麼的也太俗套了……那這樣吧,銀桑我最後再說一遍,看信的時候不要偷偷哭啊!

  ……

  千穗不知道看了多久。

  很短的幾行字,她也許應該很快就要看完了。可破天荒的,她在這封信上耗費了太多時間。每一個字在她眼裡都化為一個個表情,一段段回憶,千穗感覺那些曾經帶來快樂的回憶在此刻變成了一把鈍刀,永遠地砍向她的心。

  好疼。

  她茫然地抬頭,看著眼前銀魂學園的牌匾逐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作「帝明」又或者是「帝音」的牌子。她不知道是什麼,也不想知道。

  銀魂學園坐落在鬧市,周圍有著不少熱鬧繁復的店鋪。千穗看見一座旅館安靜地躺在那裡,接著,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了,她只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旅館。

  有旅館的地方就會有便利店,有便利店的地方就會有草莓牛奶,有草莓牛奶的地方就會有阪田銀時。

  可是,有阪田銀時的地方再也不會有望月千穗了。

  她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滾下來,一串一串地滾下來。接著,信紙上突然冒出來莫名其妙的濡濕的痕跡。

  這些濕潤又溫熱的東西,把筆墨暈染開來,模糊了字跡,也模糊了告別。

  不行……不可以流眼淚……

  千穗努力把頭抬起來,想讓淚水不要再流了。可是為什麼止不住呢,明明遇到你很開心,明明遇到你的開心要遠遠大過傷心,但為什麼還是止不住呢。

  最後的最後,她再次想起了銀時老師在信裡寫的那一句話。

  「……銀桑我最後再說一遍,看信的時候不要偷偷哭啊!」

  ……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銀時老師。

  她還是偷偷哭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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