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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今天也在並盛當路人》作者:寒雲淺【完結+番外】

《(綜漫)今天也在並盛當路人》作者:寒雲淺【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53個瀏覽者
文案:

我叫千樹杏,剛剛搬來並盛,現在正處於世界觀被刷新的狀態。
我遲到了,被罰寫五千字檢討的我戰戰兢兢拿著檢討去他辦公室,卻迎面一個銀色殘影。
而風紀委員,傳說中雲雀恭彌,拿著浮萍拐敲向門口綱吉君的額頭並且准備拋屍到樓下。

我:!!
我:不是吧啊啊啊啊啊我才剛來——

在並盛的第一天:開啟新生活啦
在並盛的第二天:這裡的人……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在並盛的第三天:嗚嗚嗚好可怕這裡怎麼會有炸彈嗚嗚嗚
在並盛的第n天:麻了。不就是滿天炸彈和飛來飛去的小孩嗎,我可以。

注意事項.
1.正文第二人稱杏視角,與文案的第一人稱不一樣
2.真的是普普通通日常,不會有加入彭格列的劇情,就真的是路人而已
3.雖然是言情,但是不會有愛情線的,大概。

內容標簽: 綜漫 家教 花季雨季 文野 輕松
一句話簡介: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嗚嗚嗚
立意:在危險世界裡保護好自己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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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

  天光微亮,金色光芒從雲層後泄出,輝映了半邊天,鳥雀清脆的啼叫遠遠傳來,綠化帶上昨夜凝結的水珠靜靜反射燦爛的陽光,射進了房間的窗子裡。

  千樹杏迷迷糊糊地眼前一晃,她睡得臉色微紅,皺了皺眉,把被子裹到頭頂,「再睡一會兒——」

  她蒙著頭,試圖讓自己重新進入睡眠。房門外傳來父母輕微的交談聲和燒水的「哢嗒」聲。

  「杏還沒醒嗎,今天是第一天入學呢。」媽媽有些擔憂地看著千樹杏閉著的房門,問正端著茶看電視的爸爸。

  「肯定是太興奮了睡不著,或者是又熬夜看漫畫了吧」爸爸眼睛盯著電視上的球賽,「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可是……」

  母親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透過門扉,只能聽到模模糊糊的水沸騰和父親電視裡的球賽發出的喝彩聲。

  入學!

  杏一個激靈,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偏頭看了眼鬧鐘 ,呼了一口氣,還好,不算太晚。

  她把臉埋進枕頭裡,蹭了蹭,腦子裡什麼也沒有,「啊,不想起床啊。」

  但不想也沒用,千樹杏耷拉著拖鞋,跟沒有骨頭一樣,幽魂似的走了出來。

  她發絲有些亂,一根呆毛立在上面,一雙漂亮水潤的杏眼離滿是茫然。

  「早安,杏」媽媽對著她笑起來,「今天起的格外晚哦,要吃飯啦。」

  「知道啦——」杏拉起調子,向著洗手間走去。

  洗漱完之後,她坐在桌前,往嘴裡塞了一口愛心煎蛋,她一頓,原本飄忽的思緒瞬間回籠,嘴裡彌漫著一股濃濃碳味。

  「媽媽做的嗎?」杏裝作若無其事地咽下去,媽媽似乎總有奇怪的能把正常食物做成極致怪味的天賦,從小到大,杏不知道受了多少次廚藝的摧殘,已經練就了鋼鐵般的胃和面無表情地吃媽媽的飯的神奇技能。

  「是哦!」媽媽開心地說「小杏居然一下子就嘗出來了 ,媽媽好開心!」

  不,只是味道還是那麼難吃而已。

  杏和端著茶杯的爸爸同時想到。

  杏吃完最後一口煎蛋,拿起書包「我去學校了。」

  「嗯,早點回來啊杏」媽媽溫柔地一笑「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杏「……」

  杏:「嗯,媽媽再見。」我會晚點回來的。

  杏走在路上,看著周圍陌生的建築和人,腳步輕盈地走在路上。

  這是杏第一次來並盛町,在此之前,她一直待在橫濱,因為父母工作的調動,杏也和他們一起到了並盛。

  雖然不知道那兩個成天旅游的父母到底哪裡來的一個工作調動。

  想到即將面對的交友認路等一系列問題,杏嘆了口氣,好麻煩啊。

  杏嘆著氣,愁眉苦臉地走在路上,想著以後跟人打招呼的話,她身邊突然傳來一聲

  「你是新搬來的嗎?」聲音陽光又清朗。

  杏轉頭看,是個黑頭發的少年,見杏看著他,他爽朗地笑起來「我叫山本武,因為以前沒見過你呢。」

  「我叫千樹杏。」杏看著山本武,他爽朗的笑著,渾身上下都是清爽陽光的味道,琥珀色眼睛在陽光下更加透亮。

  山本武又笑的更燦爛了「那就是新搬來的吧。」

  「嗯」杏小聲回了一句,頓了頓,小聲問他「山本同學是並盛中學的人嗎?」

  「是並盛中學的學生,是不認識路嗎,需要我帶你去嗎?」山本武問她。

  好人——!不認路的杏感動的想。

  「那就謝謝你啦!」女孩漂亮圓潤的杏眼彎起來,陽光跳躍進少女眼裡,流淌著純然的笑意。

  山本武微微偏過頭,又露出一個爽朗的笑「不用謝!」

  「說起來」山本武和杏一起走在路上,他琥珀般明亮的眼睛看了看太陽,流光映在眼底,顯得琥珀色眼睛更加熠熠生輝,「千樹同學好像很不喜歡和人說話呢。」

  「唉?!」杏有些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柔軟的頭發蓬松,翹起一小根呆毛,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晃動。

  「很明顯嗎?」杏微微睜大眼,圓潤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無辜又柔軟。

  「沒有」山本武說「但是剛聽到我的聲音時千樹同學抖了一下,而且聲音很小」

  「抱歉。」

  「為什麼道歉?」山本武轉過頭,琥珀色眼睛盯著杏,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眼,卻讓杏覺得莫名被看穿了。

  「沒什麼。」

  山本武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岔開話題,兩人一起走在路上。

  後面的路段莫名有些安靜,但杏卻不覺得尷尬,兩人接近校園時,周圍穿著校服的學生也多了起來,杏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校門口系著並盛中學風紀委員會的風紀委員正站在門口,一排飛機頭整齊地碼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凶惡的臉,正掃視著來往的學生。

  ……飛機頭是什麼獨特的發型嗎?還有這一臉凶惡到像不良的人……真的是風紀委員嗎?

  杏在頂著視線進去,成功進去之後,小小的呼了一口氣。

  她剛要露出一個笑,想謝謝身邊的山本武。

  「廢柴綱怎麼還是那副樣子啊都升上中學了。」

  「就是啊,還真是和以前一樣呢。」

  「喂,和你說話呢!你倒是回我啊。」

  惡意滿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起的還有瘦弱男孩微弱的道歉聲。

  杏猛的停住了腳步,

  「都和你說了不許再勾引九川,你是當耳邊風了嗎!看來必須得給你一點教訓了。」

  「我讓你勾引他!現在還敢麼?嗯?!」

  「把她關進美術室,我記得美術生在學人體肌肉呢,讓她好好享受吧——」

  充滿惡意的尖銳聲音響起,黏膩的,布滿鏽味的紅色蜿蜒而下,牆上滿是血痕。

  她慢慢轉過頭去,心髒不規律地跳動著,恐懼的戰栗著想透過眼前的迷蒙,透過血霧與濃稠惡意,去看身後的人。

  強烈的耳鳴襲來,她恍惚間又回到了黑暗的教室,夜幕籠罩,窗簾不正常的搖動,仿佛孕育著恐怖的怪物,她慌亂的用手觸碰,卻碰到一手粘稠的液體,適時閃過的白光照亮眼前的骨架,像是有人透過空洞的骷髏望著來人。

  好……可怕……

  杏渾身顫抖著,眼裡泛起生理鹽水,胃裡一陣翻滾,像是要吐出什麼來。

  「千樹同學?」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引起的只是一陣更加強烈的顫抖和愈加翻滾的胃。

  「別……碰我。」杏尾音都變了調,她竭力控制住想吐的欲望,肩上的手依言放了下來,她顫抖地輕微了一些。

  「要去醫務室嗎?」聲音遙遠的像是在夢裡。

  「不用。」杏聽見自己說。

  她閉上眼,竭力驅逐眼前的場景。

  沒什麼好怕的,不過是一群人渣。

  沒什麼好記住的。

  她喘了幾口氣,從窒息裡緩過來,眨掉眼裡還沒落下的水滴,向門口看去。

  瘦弱的男孩抱著書包,有些瑟縮地想往後退,眼裡滿是無助與驚惶。

  太熟悉了,那種眼神,就像是無數個以前的她一樣。

  「對不起……」

  瘦弱的男孩吐出這句話,又顫抖著想進門。

  「我讓你進去了嗎?」



可愛

  「我讓你走了嗎?」

  瘦弱的男孩像被針扎了般猛的一抖,低下頭,兔子一樣的紅眼睛裡有害怕,但更多的是軟弱的妥協。

  「對,對不起。」

  來人顯然沒有打算放過他,但一對上旁邊風紀委員的視線,又把還沒出口的惡言咽了回去,只是很恨地瞪了他一眼,就撞著他的肩膀走進校門。

  被剩下的人默默地在原地站了半天,撿起被撞掉在地上的書包,低著頭走了進去。

  杏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她看著無助的少年,與他擦肩而過,忽然有想拉住他的衝動。

  她手指蜷縮了一下,感覺反胃平復之後,垂下眼,斂去眼底神色「我們走吧。」

  山本武沒有多問,點頭和她一起走。他們並不是一個班的,所以很快就分開了。

  山本武朝她告別 「再見。」

  杏也笑起來,「山本同學,再見啦。」

  杏走進班裡,熟悉的嘈雜聲,打鬧聲,還有女生談論偶像,男生互相打趣地談論著班上好看的女生,伴隨著幾聲怪叫。

  啊……

  她有些氣泄地趴在桌子上,完全不想社交啊。

  不行,不能這樣想……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露出元氣滿滿的笑容,對著迎面走來的女生,燦爛地笑了一下,窗外的陽光跳進眼裡,流轉著金色的光芒。

  「早上好!我叫千樹杏。」她對剛坐下的女生說。

  坐在她前面地女生有些疑惑,但還是輕聲回了「你好,黑川花。」

  「黑川同學,以後請多指教!」

  黑川花明顯是不太習慣這種過於熱情的態度,點了點頭「請多指教。」

  黑川花和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杏撐著頭,外面傳開一陣騷動,她偏頭看去,漂亮的棕色眼睛裡折射著陽光,泛著溫柔的笑意與善意,棕色頭發俏皮地搭在耳後,她輕輕笑起來,比窗外的陽光下的綠樹還要溫柔。

  「京子。」她聽見黑川花這麼叫她。

  笹川京子走到杏旁邊,對著杏和黑川花露出笑「早上好。」

  「你好!我叫千樹杏,你可以直接叫我杏!」杏看著少女溫柔的棕色眼睛。

  好漂亮……

  喂喂,明明認識我的時候就沒有讓我直接叫名字吧……黑川花看著一臉被美貌攻擊的杏,難道是漂亮的人有特權嗎。

  「黑川同學和笹川同學居然認識嗎!」杏的聲音響起

  笹世京子笑著說「是啊。」

  ————

  晚間夕陽暈染天際,酡紅如醉的雲霞遮掩著夕陽,只從邊緣泄出幾點光芒,一路延展至道路盡頭

  杏和前桌黑川花,同桌笹川京子一起走在路上,因為是同桌,而且對方脾氣很好,本來就就關系很好的黑川花和笹川京子就和杏稍微熟悉了起來,還發現三人家裡有一段是順路,就一起走了。

  「小杏是剛搬來的嗎?」笹川京子望著少女漂亮的側臉,夕陽打在臉上,連細小的絨毛在光下都可以看清。

  「是啊」杏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轉頭對笹川京子露出一個笑來,夕陽暈染著她的臉,像油畫裡的少女一樣,仿佛被層層顏色塗抹,逐漸失去了自然的顏色。

  「總覺得杏有心事呢」笹川京子輕輕說,因為杏的強烈要求,她和黑川花就直接叫了杏的名字。

  莫名的,三個女孩之間的距離似乎都被這個字拉進。

  「有嗎?」杏輕輕地笑起來,眼裡閃動著夕陽的光。

  笹川京子一愣,隨即笑起來,也輕聲回了一句,「有哦。」

  對著杏茫然的視線,她笑容更大了「是擔心自己的美貌被男生追求吧」

  她歪了歪頭「畢竟男生追起人來很可怕的哦,小杏又這麼漂亮。」

  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讓杏原本有些壓抑的心輕松了一些,她鼓了鼓臉頰,像只小倉鼠一樣「男人很危險的。」

  她看著京子的眼睛「京子,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不可以被迷惑哦。」

  她又轉向黑川花「小花也是哦!」

  黑川花:「都說了不要叫這個啊。」

  杏求饒的笑了笑,「好嘛好嘛,不過要聽我的話哦。」

  「什麼嘛,搞得跟你受過什麼情傷似的。」黑川花說著,看見杏的臉色,又有些猶豫「不會吧,真的受過?」

  「當然沒有,在想什麼啊小花。」

  「都說了不要叫這個了!」

  「是——」

  三人輕松的聊著,很快就到了路口,杏朝笹川京子和黑川花擺手,分別之後默默走在路上。

  她望著綿延到道路盡頭的光,眼裡也閃著細碎的,轉瞬即逝的光。

  真是……

  女孩子果然不管任何時候都很可愛啊。

  進入家門,和父母打完招呼之後,她一下就撲到了床上,任由柔軟把自己包圍。

  她回想起笹川京子溫柔的棕色眼睛和黑川花明明不還意思卻依舊擔心戳到她痛處的別扭表情,忍不住把頭埋進被子裡,很輕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杏久違的做了個夢。

  長著濃密枝葉的巨大綠樹鋪展開枝葉,在地下打上一片陰影,被風吹起的黑色長發與茶發少年的頭發混合在一起,少年少女的笑著迎風奔跑,只留下微微顫動的巨樹,簌簌有聲。

  陽光混雜著綠色打在臉上,眼中光彩流轉,他們躺在一起,夏日的風和煦地吹過,只留下輕微的癢,樹葉帶著夏天悄然落下,掉在女孩頭發上,男孩小心翼翼地看著,伸手觸碰,卻看見女孩笑著的臉,明媚又漂亮。

  笑聲響起來,像是那個永不會忘記的夏天的具像化,乘著風,跨越過時間的長河,流到現在,身後巨大的樹依舊被風吹的搖動枝葉,帶著男孩女孩的一整個夏天。

  「杏?」

  「杏!」

  「杏——」

  聲音消散在夏日和風中,隨著風越飄越遠。

  杏翻身,往枕頭裡蹭了蹭。

  「晚安……」

  一句低語隨風飄散在夜裡。

  ————



道歉

  ————

  第二天,

  「早上好,京子!」杏元氣滿滿的聲音響起。

  「早啊,杏」笹川京子聲音響起。

  黑川花無語的看著眼睛亮晶晶的杏,不忍直視地撇過頭,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一個星期了。

  「早上好啊,黑川同學。」杏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她身邊,正對著她的臉,漂亮的杏眼盈滿笑意。

  黑川花道「早上好。」

  自從黑川花說過不要喊「小花」這個名字之後,他們左思右想,覺得單叫「花」也很不順口,後來杏就大發腦洞:

  「花兒」花醬「「花桑。」

  「花」字都快被她折騰出花來了,最終還是定下了黑川這個叫法,除了極偶爾的杏的惡作劇會叫「小花」之外,算的上是在名字裡找到了平衡。

  「我好餓啊,京子,小花。」杏趴在桌子上,摸著自己的肚子,虛偽的擠出兩滴並不存在的眼淚。

  「都說了要早起吃飯的啦。」黑川花無奈地說。

  杏吸了吸鼻子,父母前幾天出去旅游,不僅瞞著她還大半夜地收拾行李跑走,就留下一張寫著「小杏我們出去旅游了,你要好好學習哦!」的字條。

  第無數次抱怨的杏把頭重重砸在桌子上「為什麼啊——」

  「反正現在離上課還有一會兒,小杏先去買一點吃的吧。」笹川京子說。

  「唉,好吧。」杏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慢吞吞往外走。

  杏看著貨架上琳琅滿目的面包,最終還是挑了個不討厭的,去結了賬。

  「今天人還挺多的嘛。」杏望著排在她前面的人,反重力的棕色色頭發。

  ……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前面的人買完東西之後,昨天的男生再次從他手上搶過去「我剛好要吃這個,真是謝謝你啊廢柴綱。」

  男生懂了動嘴,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既然你都買了,不如每天都幫我買啊」那人變本加厲。

  杏看著眼前的一幕,偏過了頭。

  不要多管閑事,不要多管閑事。

  會被波及的。

  充滿惡意的男生依舊不依不饒「你說話啊,你答不答應?」

  「廢,柴,綱。」

  「我……」男孩嘴裡剛吐出一個音節,旁邊就掃過一陣風,把對面的人踢到了地上。

  杏把腿收回來,黑色長發翻飛,漂亮的眼睛冷冷盯著地上的人。

  她轉過頭,看著一臉不敢置信的瘦弱少年,卻沒有把視線放在他身上,而是盯著牆「下次遇到這種事,要反擊,軟弱只會變本加厲。」

  「謝謝」他小聲說,眸子裡卻依舊軟弱「我本來就和他們說的一樣,是個什麼也干不成的廢柴。」

  [你本來就是這麼令人厭惡啊——]

  [我打你需要理由嗎,你這麼內向,一天到晚話也不說,讓我很沒面子啊,啊?]

  濃郁惡意從話語裡夾槍帶棒地襲來,杏腦子裡的弦徹底斷了,猛的看著他「你認為被暴力是你自己的錯嗎?」

  「如果連你自己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那對你實施暴力的人,就成了正當的人了。」杏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她腦海裡又出現那些粘稠的惡意與讓她作嘔的句子。

  [真是的,怎麼就只有她被暴力,其他人都不被呢,肯定是她自己有問題啊。]

  [要不是自己做了惹怒別人的事情,誰會去打她啊。]

  [如果她安分一點,誰會打她啊,不知廉恥。]

  [她怎麼那麼討人厭啊。]

  [她長得真令人討厭,說話也很讓我討厭。]

  「暴力的真正原因,不過是他們只是一個人渣而已。」杏緊緊盯著他,眼睛裡燃燒著的是明亮的怒火,「憑什麼面對一群人渣,我要自我反省,自我貶低,讓自己的內心真正成為他們所想讓你成為的軟弱性格,讓自己一事無成,不就是他們的目標嗎?」

  「你……」觸及到那雙開始泛紅的眼睛,杏猛的停住了話,別過頭去,努力不讓眼裡泛起的酸意落下來。

  「對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

  杏擦掉不小心掉下來的眼淚,偏過頭,匆匆逃離了這個地方。

  真是軟弱啊,杏。

  她跑著回到教室,有些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

  「杏,很冷嗎?」笹川京子關心的話傳來,她也對上了黑川花關切的視線。

  杏努力眨了眨眼,朝她們露出燦爛的笑容來「是啊,很冷啊。」

  兩人見狀沒有再問,杏趴在桌子上,什麼也沒想。

  「杏。」笹川京子叫了她一聲「如果有什麼事情,說出來會好一點的。

  三人一起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黑川花也點頭,「我們又不會說出去,別一個人憋在心裡。」

  明明是很普通的話,杏卻忽然有些想掉眼淚,她也確實沒有控制住,眼淚一滴滴砸下來,被夕陽染成澄明的顏色。

  兩人看著杏掉眼淚,有些慌亂的拿手帕給她擦眼淚,黑川花把手搭在她腦袋上,和笹川京子一起抱住了她。

  「沒關系啊,哭出來就好了,沒事……」

  杏放肆的哭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把頭抬起來,眼睛紅腫,鼻子也紅紅的。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不用道歉的」京子和黑川花笑著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嗯。」杏有些不好意思,趕忙站起來,離開溫暖柔軟的懷抱,她有些可惜。

  「杏願意和我們說說嗎?」京子和黑川花溫柔地看著她。

  「我……」杏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橘黃色的夕陽傾瀉下來,撲撒在三人身上,遙遠天際的瑰麗天色從雲層後顯露,金光下瀉,為三人拉長影子,綿延地像是沒有盡頭。

  杏又撲進她們懷裡,腦袋蹭了蹭,甕聲甕氣,「我不知道怎麼說?」

  「那就慢慢說吧。」她們笑起來,比天邊的暮色還要溫柔。

  「……」

  「只是看到有人被暴力了啦。」

  黑川花和笹川京子驚訝的聲音響起,「唉!?」

  黑川花直接給了杏一個爆栗,她不滿的說「早點說不就好了嗎?一群人渣而已。」

  「知道了啦」杏朝她們笑到「已經過去了」

  「不過,遇到這種事情,我還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啊。」

  「為什麼一定要控制住啊,小杏」笹世京子有些疑惑地問她,「不管是什麼,任何一個人面對暴力,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你靠自己走出來,已經是很厲害的了。」

  杏笑起來,勾勒出天邊夕陽絢麗的色彩,夕陽之光灑進眼底,是一片澄明干淨的水色。

  「嗯。」

  ——————

  ???

  抱著餅干的杏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飛速跑過去的身影。

  誰能告訴她,這個穿著藍色波點內褲,頭上燒著火,像只猴子一樣把手舉起來衝過去的是誰???

  是昨天被欺負的沢田綱吉??

  杏捂住臉,

  這個世界……

  毀滅吧……



可怕

  不是吧……

  自從昨天和笹川京子和黑川花說完之後,杏總覺得心裡一松,心情好了不少,晚上回家也回憶起了自己早上說的那些不好的話,於是早上起的早了一些,做了餅干,准備認認真真和對方道歉。

  杏走在路上,抱著懷裡給笹川京子和黑川花做的可愛餅干,腳步雀躍。

  自從開學見到了一次山本武,之後的幾天只有杏早起的時候才可以見到,因為對方每天早上都要起來跑步,杏也得知了對方很喜歡棒球。

  忘了給山本同學做了!

  杏在心裡給他道了歉,下次一定。

  她心裡默默想著早上道歉的話。

  杏在心裡雜七雜八想著些什麼,忽然身邊一陣風吹過,飛快的到了杏前面,杏往前一看,像刺蝟一樣的反重力倒立著的棕色頭發。

  真是明顯的特征啊,綱吉君。

  杏往下看,就看到只穿著藍底波點內褲的沢田綱吉,雙手舉起,像猴子一樣飛快的向前跑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杏:……

  杏:!!!

  不是吧沢田君,你確定你不是因為過於變態被針對的嗎?!!這也太大膽了吧!!只穿著內褲跑出去,就算有急事也不可以這樣吧!!

  真的不是因為太變態被針對的嗎……

  她忽然想起少年兔子一樣的眼睛。

  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吧……

  比如衣服被鳥叼走了,上學快遲到了結果找不到替換的衣服??

  「……」

  杏捂住腦袋,這理由我自己都不信啊。

  杏風中凌亂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要多揣測別人,就在這時,她身邊的綠化帶上走過一個穿著黑衣服,帶著黑色禮帽,帽子上還趴著一只綠色蜥蜴的小孩。

  杏腦子裡一團亂,下意識的說「小心一點啊小朋友。」

  被當成小孩的reborn一愣,轉過身對杏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ciao——」

  reborn黑色的瞳孔黑得有些過分,腦袋上的一撮毛翹起,「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是世界第一殺手。」

  杏:「……」

  杏:「你好,殺手。」

  杏麻木的把視線移到他腦袋上的綠色蜥蜴,如果是中二病的話,這個不會也有什麼名字吧……

  reborn見她看著腦袋上的蜥蜴,對著她露出了笑「認識一下,它叫列恩。」

  杏:「你好,列恩。」

  杏自如地吐出名字,比起其他孩子喜歡的「超人」「英雄」什麼的,「殺手」或許更酷一些。

  至少暑假陪夏目家孩子天天在外面大喊「讓我來制裁你吧!光與迷霧之迷茫,魔法少女小圓!!」要好的些。

  小孩聽見回答,就踩著綠化帶邊緣走了。

  杏向前走去,在穿過路口之後,看見一個銀色頭發,長得不錯的男生雙手握拳,飛快的迎面跑來,一邊跑一邊喊著「極限——!!」

  杏:「……」

  並盛的民風好有特色啊。

  前有只穿內褲在街上跑來跑去的刺蝟頭,中有穿著黑手黨迷你衣服帶蜥蜴的小孩子,後有一頭白發喊「極限」的少年。

  杏覺得沒有什麼可以再次撼動她了。

  她平靜地走到門口,平靜地看著一堆人圍著沢田綱吉。

  預料之中。

  「京子,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杏內心平靜。

  笹川京子和黑川花走在一起,聽見沢田綱吉的告白,笹川京子看見對方只穿了一條內褲,捂住眼睛尖叫一聲,跑走了。

  杏:「……」

  被當成變態了呢。

  杏:沢田君,下次告白可以穿衣服的,想要展示自己的身材也不必這樣。

  杏看了一眼沢田綱吉,好像也沒有展示的必要啊。

  「廢柴綱,你敢不敢和我比賽!」高年級的持田生氣地指著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正回想著自己做的蠢事,臉瞬間爆紅,聽到他的問話「唉?!」

  「你居然敢和京子告白!!」

  喂喂,就沒人注意到他只穿了一條內褲嗎?重點不是在告白吧……

  杏突然覺得有些心累。

  最後還是決定比賽了啊,杏有些無語。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杏跟著人流一起走去教室,安慰完京子之後,三人一起到了地方。

  高年級的持田居高臨下地看著沢田綱吉,「喂,我也不欺負你,只要你能打到我,就算你得一分。」

  「獎品就是——笹川京子。」

  杏皺起眉,看著還在大聲嘲諷的持田,這種人,真的很讓人討厭啊。

  「太過分了,這個人。」黑川花說。三人也沒有再說什麼,看著比賽開始。

  那邊的比賽已經開始,沢田綱吉完全就是被壓著打,眼見比賽快輸了,笹川京子突然對沢田綱吉喊到「沢田同學,加油!」

  沢田綱吉一愣,他轉頭去看京子,突然有一種羞愧自下而上把他完全蓋住。

  對不起,京子。

  我是廢柴啊,贏不了的。

  他有些氣泄,下意識的貶低自己,眼裡滿是懊惱與愧疚。

  一粒子彈破空而來,沒入他的身體。

  沢田綱吉低著頭,因為周圍人的視線而有些想要退縮。

  如果,能贏就好了……

  沢田綱吉在倒下之後如是想到,下一秒,他猛的跳起來,以一種人類無法做到的姿勢,身上衣服都爆開了,露出紅底星星圖案的內褲,頭上燃起火焰。

  「一定要贏得比賽!!!」沢田綱吉面目猙獰,一下子撲倒持田,瘋狂的拔他的頭發。

  一根根頭發飄落,是讓人看著就疼的地步。

  「加分!!」旁邊記分的同學喊到。

  「贏了?!」沢田綱吉頭上的火焰消失,他的眼睛又變得柔軟起來。

  圍觀的同學你一句我一句的說

  「沒想到廢柴綱不那麼廢柴啊。」

  「干的真不錯啊,我早就想揍他了」

  山本武也笑著對他說「真厲害啊,阿綱。」

  沢田綱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有些不習慣應付這些。

  圍觀了全場的杏「……」

  杏:……

  太奇怪了這個世界,這不對吧!!不管是突然飛過來的子彈還是突然爆衣或者頭上燒的「火」,他們不會都沒看見吧!!!

  杏默默抱住自己,好可怕啊,這個世界。

  被子彈擊中不會死,頭發被火燒還完好無損。

  「京子……」杏剛想問她有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卻發現京子已經站在了沢田綱吉面前,棕色眼睛裡是杏最喜歡的溫柔,朝他道謝,沢田綱吉也一臉不好意思,哈哈笑著。

  杏「……」

  她轉頭望向黑川花「小花……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黑川花說「沒有啊,還有,都說了不要叫小花。」

  杏低下頭,欲哭無淚,不是吧。

  她試著回想子彈射過來的地方,沿著記憶向一個地方看去,黑色衣服的嬰兒撫摸著蜥蜴,正看著沢田綱吉,注意到杏的視線,慢慢轉過頭與她對視。

  「ciao。」



驟停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杏面無表情,坐在教室外的草坪上,捧著自己的便當。

  她往旁邊看了一眼,直直躺在地上的沢田綱吉安詳的閉著眼,像是感受不到杏的視線一般。

  事情……不該,至少不能,發展成這樣吧。

  杏從比賽場地出來之後,因為沢田綱吉身邊圍的人有些多,再加上角落裡的嬰兒黑色的瞳孔直直望向她時,她有些發怵,於是想等沢田綱吉一個人時鄭重地和他道歉。

  她發誓,她絕對不是社恐本性發作。

  如她所願,她確實堵到了沢田綱吉,沢田綱吉也確實受寵若驚地接受了她的道歉和餅干,而且在杏的無聲的期盼眼神催促下,沢田綱吉感動的打開餅干包裝袋,拿出一塊來,放進嘴裡。

  然後他感動的表情一僵,生硬地嚼了幾下,咽了下去,感情充沛地捧讀:「啊,五味俱全呢,千樹同學。」

  然後直挺挺地往後倒去,帶著安詳的笑容,再也沒能起來。

  杏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沢田綱吉,又看了看餅干,一時間懷疑自己有沒有給餅干投毒,又幻想了一下自己被同學發現毒殺學生而被關進監獄唱鐵窗淚的生活:

  多年後,京子和黑川花在工作之余來看望誤入歧途的高中同學,三人隔著玻璃,含淚相望,互訴衷腸。

  外面是過得不錯的兩個人,裡面是連澡也不可以洗,還要被獄霸欺負的自己……

  我不要唱鐵窗淚——

  杏打了個寒顫,心裡哀嚎,忽然犀利的看著沢田綱吉的屍體,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掉他的屍體吧!

  杏猛的搖了搖頭,在心裡反復對自己說「不行不行不行,這裡不是橫濱不是橫濱不是橫濱。」才勉強止住了毀屍滅跡的想法。

  她在沢田綱吉旁邊坐下,憂郁望天,覺得此刻天空應該下一場雨,去祭奠她這還未開始就就要戛然而止的青春。

  就在她思考進去之後該怎麼成為獄霸稱霸監獄,甚至幻想到自己已經成了犯人頭頭,坐在椅子上,左邊一個漂亮女犯給她喂葡萄,右邊一個可愛小姐姐給她按摩,腳下左右兩邊各踩一個男犯人,囂張地與監獄長對罵……

  旁邊忽然傳來輕微的聲線,杏停止發散思維,就見沢田綱吉茫然的睜開眼,望了望杏。

  「千樹同學,我睡著了嗎?」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地說「對不起啊千樹同學,居然在吃完你的小餅干之後就睡著了。」

  杏滄桑的點了一根煙,「沒關系……」

  呵,區區詐屍。

  靠!詐屍啊——!

  可惡,明明她都想好進監獄後該怎麼成為老大了,而且,他剛剛是呼吸停止了吧,絕對是的吧!!

  杏心裡慌成狗,面上穩如老狗,她微笑著與沢田綱吉告別,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轉頭就把他加進了「不可接觸」名單。

  杏剛轉頭要走,卻發現自己懷裡抱著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是要帶給京子和黑川花的餅干,她低頭靜默半天,默默扯開包裝袋,拿出一塊餅干,放進嘴裡。

  頓時,酸甜苦辣還有鹹味一齊在嘴裡爆開,舌根處都翻上極其澀的苦味,舌頭上的麻蔓延到全身,她整個人都跟被點了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而倒下去前一秒,她居然還在感嘆。

  居然真的是「五味俱全」啊。

  她徹底失去意識,如果有人從外面看她,就會發現倒在地上的少女呼吸聲逐漸微弱,胸口起伏的心髒也不再頻繁跳動,漸漸平息下來,然後徹底沒了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風吹過樹葉,簌簌摩擦聲響起,

  咚——咚——咚——

  微弱的跳動聲被遮蓋,少女原本僵硬的軀體微弱的起伏了一下。



橫濱

  樹葉摩擦聲逐漸被遠方傳來的輕微說話聲掩蓋。

  路過的幾個人看見草坪上躺著的漂亮少女清麗的面容,在陽光下微微發光,無害又安靜,輕手輕腳地走過,不去打擾她的午睡。

  良久,女孩臉上覆蓋著的陰影輕輕顫了一下。

  躺在地上的女孩睜開眼,坐起身拍了拍衣服,看了看依然被抱在懷裡的餅干,深沉地思考了一會兒,提著它站起來。

  她呼了一口氣,還好,經常會有人在草坪上邊曬太陽邊午睡。

  她提著袋子准備往教室走,心髒處卻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尖利的錐子訂入心髒,拉扯出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她踉蹌一下,蒼白這臉捂住心髒,克制著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竭力平復這呼吸。

  心髒以極快的,超越人類器官符合的素土跳動,讓她有一種自己幾乎要死在這裡的感覺。

  杏死死咬著唇,

  我居然會被自己做的餅干毒死嗎?

  在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出現後,原本劇烈的疼痛好像輕微了一些,杏腦子被疼痛磨地思維停滯了一瞬間,但下意識的揪住領口的衣服,更加急促的呼吸起來。

  時間不短流逝,疼痛也越來越微弱,在大道一個龍捷店後如潮水般褪去,杏臉色蒼白地看向罪魁禍首。

  她發誓,再也不做餅干了。

  杏坐在原地平復了一會兒,確認那陣莫名的疼痛不會再突然來襲後,對著窗戶上的的倒影觀察了一下

  女孩漂亮的倒影被陽光照在窗戶上的金色光芒遮蓋了一些,但仍然可以看見滿滿的生機與活力。

  杏有些不敢置信,好歹這麼疼,結果臉都不白一下嗎,這也太不合理了吧。

  她莫名有種期待喂了狗的感覺,本來還想著哪天看見仇人送幾袋餅干送他們去往天國,但現在……

  這個餅干到底是干什麼的啊。杏嘆了口氣,決定回家後再仔細試驗一下功能。

  她慢吞吞地往外走去,沒有發現腳步比平時輕盈了不少。

  而在看不見的角落,黑色禮帽的小嬰兒默默看著女孩離去的身影,壓了壓帽檐,遮擋住了幽深的黑色瞳孔。

  ————

  「砰——!!」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廚房被炸的灰黑,食物表面完全被熱氣蒸干水分變成了碳,裡面一片狼藉,只有吸煙在倔強的運作4 時不時發出一些尖銳的聲線,而後突然就沒了聲音,光榮陣亡。

  杏默默蹲在中間,感覺自己弱小無辜又可憐。

  第三次了,這是她試圖養活自己做飯的第三次了,一個月裡,她修了兩次廚房,滅了三次火,都快和維修工人混熟了。

  她慘兮兮地捂住瘦弱的錢包,很想應景地跑到外面孤獨的仰望天空,她覺得自己再多炸幾次,就可以靠天養活,破破爛爛,凄凄慘慘地髒著小臉,喝西北風去了。

  然而與事實相反的是,她身上不僅不髒,廚房裡發生的爆炸像是半點都沒有波及到她,身上極其干淨,臉上人就白皙光滑,甚至頭發絲也黑亮順滑。

  自從上次做出了小餅干後,杏嘗試著尋找它造成假死和心髒疼痛的原因,因為擔心它有副作用,還特地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臉——柔軟紅潤,比之前還好,而且她發現自己沾不到東西了,字面意義上的,沾不到,以及,字面意義上的,東西。

  在她打開花灑,水撒在身上,她卻沒有任何感覺的時候,她是崩潰的。

  她嘗試著接觸其他的東西,卻發現什麼也碰不到,拿起來也像是隔著一層膜一樣的時候,差點當場哭著跑去橫濱給某個人打電話,但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

  沒辦法,任誰看見自己的眼淚從眼睛裡掉出來卻浮在臉上,只能低下頭等它自己干的時候,都會瞬間不想哭了。

  於是她就一邊面無表情等眼淚風干,一邊繼續嘗試著自己能不能觸碰到東西,最後她發現,只有皮膚和身體表面不能碰到東西,其他的問題不大。

  杏內心暴風式哭泣,試圖安慰自己,

  往好處想,至少我可以節省水費,不用洗頭了。

  誰會願意天天不洗澡洗頭啊!!

  嘗試失敗,杏默默拿起電話,輸入號碼,電話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良久,電話被接通,傳來一聲輕笑:「晚上好啊,小姐,是相通了決定和我殉情了嗎?」

  「我記得,」杏問道「你們偵探社有人的異能可以消除異能對吧。」

  對面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瞬間就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交雜著,杏緊張的等著對面的回答。

  男人輕笑一聲「是哦。」

  「如果方便的話,我會上門委托的。」

  「好啊。」

  杏掛掉電話,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是不是因為異能,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只能找時間去一趟橫濱了。

  ————

  時間線回溯到早上,杏看著破破爛爛的廚房,沉思了三秒鐘,決定眼不見為淨,上學去了。

  難得早起悠閑地走路,她微笑著和跑步的山本武,翻牆跳躍的笹川了平打招呼,平靜地往學校走去。

  直到——

  杏看著講台上一臉凶惡,不耐煩的皺眉介紹自己的銀發少年,臉上的微笑一滯。

  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呢。

  這種不好的預感在下午得到了切實的證明。

  杏看著天上正在「滋滋」地冒火花的小型炸彈,看著他們逐漸變小飛上天空,然後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余光裡是始作俑者銀發少年驚慌的臉和無辜且緊張慌亂的沢田綱吉,她安詳的閉上眼睛。

  媽媽啊——讓我上天國吧。

  願天國沒有炸彈。



拐彎

  杏絕望的低下頭 ,把周圍的人都看了一圈,雖然只有兩個人夠她看。

  不管,死前的最後一眼,嗚嗚。

  煙花,少年,可惡,為什麼會有人把這麼好的意向給弄成現在這樣啊!!

  「biu——」熟悉的破空聲傳來,在杏眼前飛快的閃過。

  看著眼熟的子彈,她有些想抽嘴角,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看著子彈擦過她的臉,拐了個彎沒入沢田綱吉身體。

  ——拐了個彎?!?

  她不敢置信地盯著往後飛了一段然後倒地的沢田綱吉,又看著他頭上冒火,身上熟悉的只剩下內褲,大喊:「一定要全力滅火!!」

  :不是吧,天上的炸彈怎麼還不下來啊——

  杏看了看天,卻發現在沢田綱吉變身期間,天上的炸藥一動不動,連火花都沒有閃過。直到他變完之後,還在天上的炸藥瞬間到了地上。

  杏:……

  她看著只穿著內褲瘋狂踩火的沢田綱吉,有些不知道該干什麼於是偏了一下視線,看到了他的藍色波點內褲。

  她猛的移開眼睛,就看到站在一旁的獄寺隼人星星眼望著沢田綱吉。

  ……好像純情jk啊……

  她搖了搖頭,把這個恐怖的想法丟出腦袋。在她走神的幾秒內,沢田綱吉已經踩完火,正一臉茫然地看著地面,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十代目!」

  獄寺隼人走到沢田綱吉面前,在他疑惑著看自己時開口說:「不愧是十代目!」

  「唉?!」

  ————

  「千樹同學,真的很抱歉!」沢田綱吉與獄寺隼人和杏並肩走在路上,他抱歉地看著杏「都怪我,讓千樹同學差點受傷了。」

  沢田綱吉棕色眼睛裡滿是歉意,被溫柔包裹的臉也與頭發一齊倒映著天空,旁邊的獄寺隼人突然說,「十代目才沒有錯。」

  說完,他有些別扭的看著杏,但聲音依舊很干脆「對不起,是我的錯。」

  獄寺隼人不是做錯了事情不敢承認的人,哪怕他看起來很像不良,但仍然帶著少年獨有的誠實和坦率,他像是很不習慣說這種話,又飛快把頭扭了回去。

  杏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為這個生氣,比起橫濱去個商場都能聽到隔著一條街傳來的槍聲與時不時被打破的牆壁,並盛已經非常又好了,除了人奇怪了點,危險物品比其他地方多了點之外,子彈會拐彎,沒有其他缺點。

  說起來,她還以為異能者是橫濱的特產來著,沒想到居然不是嗎。

  「說起來」沢田綱吉開口,他有些為難地頓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問出口。

  獄寺隼人堅持要送沢田綱吉回家,盡管他們並不順路,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他默默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兩人遠去的身影。

  杏注意到後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冷著一張臉,見杏看過來後皺起眉揮了揮手,示意她早點回去。

  「上次的事……」沢田綱吉對上杏疑惑的視線,忽然不知道把視線放到哪裡,但想了想,還是禮貌的看向她的眼睛。

  女孩漂亮的藍色眼睛像是身後的藍天一般,澄澈又蔚藍,像剛下了一場新雨,被洗涮過後呈現出的寶石一般的光芒。

  哪件事?杏想了想,突然回過神,「是那次的餅干嗎?」

  「啊,」沢田綱吉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嗎?」杏心裡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沢田綱吉,不會他也被影響了吧,那她的錢包不是又要被痛毆了嗎。

  想到某個男人離譜的行為和性格,她忍不住心裡發涼,為自己的錢包。

  沢田綱吉有些驚訝,好像不明白杏說的出問題是什麼,「是那一次我吃完餅干後就睡著了,醒了之後還沒有向千樹同學道歉。」

  「不,沒什麼」杏有些心虛,因為讓你睡著的就是我啊。

  「那個餅干本來就是為了向你道歉的。」杏對他笑了一下「怎麼現在反倒變成你給我道歉了。」

  沢田綱吉有些驚訝,疑惑的說「給我道歉?」

  杏也有些疑惑「是啊。」她看著沢田綱吉睜大的眼睛,「因為上次不小心踢飛那個同學之後,對你說了一些很無禮的話呢。」

  「無故被不熟的人那樣說,都會很傷心吧。」杏停下腳步,轉什麼對著沢田綱吉,看著他的棕色眼睛,鄭重而認真地說「抱歉。」

  沢田綱吉在她開口後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靜靜聽著杏的話,聽見杏的道歉,他先是愣了一下,笑起來,棕色的眼睛裡是溫柔和感激「不,並不無禮。」

  「對我來說。」



出發

  斜陽墜落,余暉撒遍大地,只剩下兩道人影長久的佇立,安靜又孤獨。

  他們兩個對望了一會兒,一起笑起來,沒有再提剛才的話題,好像它無關緊要,由此而生的情緒也一並消失。

  沉默許久,沢田綱吉轉頭看了杏一眼,又快速地轉回去「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吧?」

  杏笑起來,「是啊。」

  她也回頭看著沢田綱吉,手指卻無意識地微微顫了一下,又很快止住,若無其事的問「綱吉君,那天的餅干真的沒有給你帶來什麼問題嗎?」

  沢田綱吉有些疑惑,這是她問的第二次了,難道餅干裡有什麼嗎?他回想起餅干的味道,沒忍住在心裡抽了抽嘴角,酸甜苦辣鹹,味道疊加一點也不少,還有一股碳味兒,她說的應該是指味道吧。

  不過還是不要說味道奇怪了。

  「不,」沢田綱吉摸著隱隱作痛的良心,「千樹桑做的很好吃呢!」

  杏聽到他的回答,靜默幾秒,若無其事地偏過頭,權當是在誇她。

  看來是沒問題了,想也是,她自己也沒出什麼問題,頂多是跟被套了保鮮膜似的,還是透氣的那種。

  想到這裡,杏看向沢田綱吉,他全身上下看不出一點和她一樣的現像,餅干還會分人嗎。

  要盡快去一趟橫濱了。

  兩人心思各異,倒也和諧。

  他們說了幾句話,就分別回家了。

  ————

  早上,並盛町。

  一道人影掠過,飛快往學校跑去,只留下一瞬而過的殘影。

  杏顧不上早飯,一邊跑一邊把自己還沒梳理好的頭發扎起,用盡最快的速度向並盛中學跑去。

  該死,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做餅干了,害得廚房又炸了,收拾到一點多。

  昨晚她向橫濱的人說明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對方只是籠統的給了自己一個可能是異能的想法,但附著在餅干上,尤其是她自己做的上面,又不太像隔絕異能,於是對方要求把餅干帶上。

  杏在電話面前沉默幾秒,說「我可以再做一袋。」

  畢竟沒有人會任由危險的餅干放在家裡,萬一被來玩的朋友或者小孩誤食,她就可以唱鐵窗淚了。

  於是當晚,她炸掉廚房,成功做出了一袋餅干。

  導致的結果是,遲到。

  想到風紀委員凶神惡煞的飛機頭,她默默加快了步伐,現在想不遲到已經不可能了只希望風紀委員能看在她勤勤懇懇跑過來的分上,檢討少那麼一點。

  她跑到門口,果然看見一個飛機頭風紀委員站在門口,她磨磨蹭蹭往前走,飛機頭一看到她,眯了眯眼睛

  「遲到,檢討五千字。」

  「是……」杏有氣無力地回答,軟踏踏地耷拉著頭走進去。

  ————

  「唉——」杏趴在桌子上,用筆戳著紙上的字。

  「不要再嘆氣了 ,誰讓你遲到了的」聽杏嘆了無數次氣的黑川花說,「快想檢討吧」

  杏憤憤不平,「我這一輩子——」她露出悲壯的目光「就沒有寫過檢討」

  「你現在不就在寫嗎?」黑川花看著她。

  「這不一樣。」黑川花還沒等杏說出哪裡不一樣,她就從桌子上爬起來,拉住她的手,眼裡含著淚光,用下一秒就要永別的悲愴語氣說「黑川桑。」

  「我有一個畢生的請求!」

  黑川花往後仰,嫌棄的避開杏深情的目光,「你說。」

  「請幫我度過這一次難關吧!」杏大聲說,「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黑川花:……

  她一把拍開杏的腦袋,在她控訴的目光中一臉冷漠「不行。」

  「為什麼?」杏雙手合十,真誠的看著她,陽光流淌進眼裡,是燦爛的金色「求你了……」

  「當然是因為遲到的不是我啊。」黑川花說「而且我也不會寫檢討」

  杏見狀不行,委委屈屈地趴回桌子上和檢討殊死搏鬥。

  終於,她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終於補出來五千字,滿意的放下准備明天一早去交,一瞄日歷,發現明天上完學,後天就放假了。

  剛好交完檢討就去橫濱一趟。

  她這麼想著,就陷入了睡眠。

  ————

  第二天,教學樓

  「草壁學長,這是我的檢討書。」杏找到正在一群風紀委員中間打電話的草壁矢,他正一臉焦躁地對著電話說著什麼。

  聽到杏的話,他抽出時間看了杏一眼,留下一句「放到委員長桌上。」就帶著一大團人匆匆走了。

  留下原地石化的杏。

  委員長??!

  是那個據說一言不合就打人,特別討厭草食動物,還很凶殘的,傳說中的委員長?

  不要吧,她還想多活幾年。

  她心事重重地走回座位,一臉吐魂。

  黑川花見她一臉受打擊的樣子,問了一句「檢討被打回來了?」

  杏保持著空白的表情,搖搖頭,「比這個嚴重。」

  嗯?

  黑川花挑挑眉,她還以為會讓她這幅靈魂出竅的表情的,是那份耗費了無數頭發的檢討來著,畢竟她當時見杏寫檢討一卡殼就揪頭發,看的黑川花都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仍然茂密的頭發。

  「黑川桑。」杏用空白的表情對著黑川花,發出像熬了好幾夜的人的靈魂問話的聲音,「你聽說過委員長嗎?」

  黑川花疑惑的看著杏,然後反應過來,估計是要把檢討交到他那裡去,怪不得這麼害怕。

  於是她安慰杏,「沒關系,不吃人」

  杏:……

  ————

  杏戰戰兢兢拿著檢討,在門前徘徊了許久,久到旁邊的風紀委員都忍不住幫她敲門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但她還沒敲到第二下,門開了。

  她下意識地順著門往裡看,就看見那個讓人威風喪膽的黑發少年,正打包把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丟出窗戶。

  在丟之前,還甩了甩浮萍拐,身後披著的校服隨風而動,露出上面鮮明的「風紀」兩個大字。

  在察覺門開後,他淡淡往門外瞥了一眼,就轉過頭去,用浮萍拐一抵門,隔絕了視線。

  這一系列動作快得在幾秒裡發生,杏腦子裡只剩下少年看向她時的眼神,淡漠又冰冷,她有些發抖地拿著檢討,站在門前一時不知道干什麼。

  直到手裡的檢討掉落下來,她才反應過來,撿起來往同樣呆滯的風紀委員手裡一塞,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飛速往外跑。

  留下身後凌亂的風紀委員。

  她飛快的跑在校園裡,一直到那片青綠色的草地上,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她按下接聽鍵。

  「喂。」她壓抑著因為情緒和快速奔跑引起的輕顫著的嗓音,但還是被傳到了對面。

  對方在此之前一直靜靜地等著她說話,聞言才開口說「關於你的異能,我們暫且查到了一點頭緒」

  「有時間嗎?」對面的人說「明天。」

  「有。」杏聽見自己的聲音。

  掛完電話後,她坐在草坪上,把自己埋在膝蓋裡,用手環著頭,阻擋過於強烈的陽光。

  不久後,她站起來,找到執勤老師請了個架,飛速回家收拾東西,買完去橫版的票,踏上了列車。

  這鬼地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水神

  橫濱,武裝偵探社。

  杏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被一個小妹妹塞進來的熱水,隔著蒸騰而上的白色水汽,看對面的男人。

  男人臉上纏著繃帶,手腕上也露出白色繃帶,看起來像是全身都被繃帶纏繞著,他懶散的椅在沙發上,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掀起眼皮,卻沒有看著杏,而是盯著地面出神。

  杏捧著水靜了很久,指尖已經隱隱觸到涼意,她輕聲開口:

  「太宰先生?」

  太宰治撐起頭,視線卻沒有落在她身上,「嗯?」

  「關於我的異能……」

  太宰治勾起嘴角,笑著對杏說「不是異能哦。」

  他從沙發上支起來,兩條腿散亂的分開,手肘放在膝蓋上,手指輕輕觸碰著眼睛下方。

  「因為我的異能對你沒有效果啊。」

  杏猛的抬起頭,看著太宰治,卻在看到那雙幽深又漂亮的眼睛後,不由自主地發抖「不是異能?」

  「那是什麼?」

  太宰治把視線落在杏臉上,少女寶藍色的眼裡滿是疑惑,如同新雨過後的天空,澄澈又明亮,讓人很想在眼裡找到一些什麼別的東西,但又不希望找到。

  他輕輕笑了一聲,宛如羽毛劃過心尖。

  杏有些發抖,握緊了手裡的杯子,企圖從裡面汲取溫暖,但冰涼的杯壁卻在奪走她的溫度,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遍體生寒。

  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她帶著一身狼狽,委屈又迷茫地回家,偏偏哪天晚上的月亮比任何一次都要明亮,沉沉地照在人心上,像是要把所有傷疤都剖開給別人看。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周圍是被月光照的清晰的,微微搖曳的樹影,遠處是倒映著晃晃燈火的湖,那片湖很清澈,是一眼就可以望到低的,所以當她看見湖上的一大塊……陰影時,猶豫著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好奇,也不是單純的心血來潮,只是在那一瞬間,她想看一看自己的樣子,醜陋也好,狼狽也好,她總要看一眼自己,於是那一大塊陰影就成了她靠近湖邊的理由。

  她走的緩慢而沉重,在湖邊,借著燈火與月亮,她看見了自己的樣子,明明身上什麼也沒有,她卻覺得好像下一秒,自己就要墜入湖中,與影融為一體。

  忽然,水面伸出一只慘白的手,濕噠噠的白色繃帶上甚至纏繞著海草,就這麼向她伸過來。

  她有一瞬間的空白,忘了恐懼與害怕,在看見那人露出全部面貌之後,她問:

  你是水神嗎?

  水神輕輕笑了一聲「是哦。」

  她又問:那你能幫我找回我的影子嗎?

  水神說:你的影子被我拍散了。

  她說:這不是正確答案,你應該問我,我掉的是這個金影子,還是銀影子,或者是普通的影子,我不貪心,我只要銀的就好了。

  水神沉默了一下,轉頭又進了水裡。

  只留下她一個人對著湖面上的倒影發呆。

  「人要是可以變成影子就好了……」

  ————

  「不是異能,」 她聽見太宰治說,「是——」

  太宰治拉長調子,一邊把嘴巴張成o形一邊把自己當成面條一樣迎風扭動,雙手隨身體一起上下搖擺。

  「是超能力哦!」

  「很酷吧!」

  杏一把把自己剛剛生出來的害怕與恐懼拍碎,面無表情地放下水杯「一點也不。」

  「太宰先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他可不是在開玩笑哦。」她身後傳來腳步聲,杏回頭,見一個戴著帽子,鼻梁上戴著眼鏡的青年走了過來。

  「確實是超能力。」江戶川亂步走到兩人中間,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兩人,再對比了一下自己站著時的身高,想了想,從角落裡扒拉出一張椅子,坐了上去。

  他扶了扶眼睛,才開口「超能力的話,武裝偵探社沒辦法解決的。」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杏的視線轉向他,靜靜等著下文,而太宰治撐著下巴,一臉無聊。

  「超能力,日本有不少,你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他輕輕敲打扶手「另外,多試幾次,把結果發給我們,超能力的作用和本人掛鉤,你的超能力害不死人,盡量多找幾個。」

  杏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站起來,「謝謝亂步先生。」

  她朝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鞠了一躬,「那麼,我先告辭了。」

  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在她身後,江戶川亂步扭頭,看著太宰治「是她嗎?」

  太宰治不語,而是偏了偏頭,對江戶川亂步說:

  「很有趣,不是嗎?」

  「那種人。」

  明明陷在滿是污穢泥土的灘塗裡,卻依然拼命搖動尾巴的,漂亮的金色鯉魚。

  不知道在水中,會是什麼樣子。



光暈

  橫濱的街道仍舊很繁華,人流不止,汽車鳴笛聲與嬉笑說話聲交雜在一起,讓杏有些久違地感到輕松,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身後突然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

  「滴滴!」

  她順勢往旁邊一站,側過身下意識地躲避撲面而來的車尾氣和塵土,忽然想起自己什麼也沾不到,她有些想笑。

  真是,明明都沾不到嘛。

  「

  沾不到?!太宰先生還沒說我這奇怪的狀態怎麼辦啊!

  杏木著臉站在街上,腳尖往身後已經遠去的武裝偵探社挪去,但片刻又收了回來,

  剛走就回去,太尷尬了。

  她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橫濱的天空,心想難得來了一次,不逛個街再走簡直不可以。

  杏憑借記憶走到了商場,看著門口嶄新的店牌,頓了一下。

  這是又被轟了嗎……

  「砰——!」

  杏正這麼想著,身旁就傳來一聲無比親近的爆炸聲,衝天的硝煙彌漫,在她身旁炸起,然後是一陣槍響。

  她熟練的飛進旁邊的店鋪,展現出了良好橫濱市民的優秀面對炸彈與黑手黨的素養,與店主來了個尷尬的大眼瞪小眼。

  杏:「……」

  她內心尖叫,果然不該這麼熟練的啊——!!

  她朝著店主笑了一下,對方回了個善意的笑。

  每次黑手黨交戰應該都不會有市民在附近來著。

  為什麼這次……

  杏在心裡想了想,抬頭看向店主。

  店主是個年紀比較大的男人,身材中等,挺著個啤酒肚。

  「之前這種情況,不是會通知市民遠離嗎?」

  「是啊,這次也通知了。」

  杏想起她來時街上巨大的人流量,又回想了一下爆炸聲傳來時周圍聲音的迅速消失,由於當時爆裂聲遮蓋住了其他一切聲響……

  她捂住額透氣,早該想到的,黑手黨交戰明明就想吃飯喝水一樣常見。

  外面的聲響漸漸平息,周圍重新響起車輛的轟鳴聲,人流再次出現在街道上,唯一與之前不同的,是商場被炸掉的牌子和半邊的樓。

  杏跟店主打了聲招呼,回到街上,看著變成廢墟的大樓。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從她有記憶以來,這棟樓被炸過不下十次了吧,都這麼多次了,居然還在倔強地開著,雖然每次都會有賠償,但也不至於是因為沒有虧,所以也一直不盈利吧……

  現在大樓是去不成了,杏看了看時間,距離她離開武裝偵探社已經有幾個小時了,現在回去不算太尷尬。

  「邦邦。」

  回到武裝偵探社樓下的杏,深吸一口氣,敲響了門。

  門開了,後面是個少年,他溫和的笑了笑「請先進來吧。」

  「你是……」

  「我是中島敦。」

  杏點了點頭,「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不在。」中島敦往窗外看了看,夕陽透過窗戶投在桌子上,折射出明亮溫暖的光,「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請等一下吧。」

  杏點了點頭,靜靜坐在沙發上,看著桌角的光暈,覺得它亮的有些晃眼 卻又昏黃地讓人想到黃昏下翻滾的火燒雲,熱烈又鮮活。

  她靜靜盯著它很久,久到眼前開始出現無數個明亮的光圈,白光開始占據視線,她才移開視線,看向天花板上的光斑。

  天花板上出現模糊的光暈,出現又消失,隨著她眼睛的閉合而發出彩色的,炫目的光來。

  就像是在水下,烈陽明亮的光灑下,在漣漪間,水面不斷湧出雪白的沫與飛濺的水珠,與光暈暈染成令人目眩的彩色,像浮在水面上的,易碎的,彩色的,夢幻的泡沫一般,迷失,晃眼,讓人如同置身水下,所有聲音都被抽離,氧氣被隔絕,水面只投射下晃眼的白色光點,她被隔絕一切,困在中間。

  氧氣,聽力,與視覺被一點點剝奪,她逐漸迷失在美麗的光暈裡,視線最後所及之處,是一輪巨大的,明亮的光暈。

  「哢嚓。」

  她聽見有人開門,水面上脆弱的泡沫忽而消散,她脫身而出,氧氣,聽力與視覺回歸,

  有聲音隔著重重水波,與水一齊灌入耳朵,沉悶又飄忽不定。

  「我回來了。」



消失

  「太宰先生你回來了?」中島敦說

  杏轉頭望去,太宰治渾身濕漉漉的,黑色發絲與白色繃帶黏在身上,風衣的下擺還在滴水。

  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眼周圍,視線落在杏身上,又很快掠過去。

  「關於我現在的狀況……」

  「跟我去個地方嗎?」太宰治先一步說道,鳶尾色眼睛像凝了墨一樣,居然有些純然的黑。

  「……好。」

  太宰治輕輕帶了一下她的手腕,很快又松開,走出偵探社,往另一個方向去。

  看著莫名熟悉的路線,杏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猶豫著開口「太宰先生……」

  太宰治走在她前面,但距離不遠,是偏一下頭就能看見了臉的距離,她看見他勾起一抹笑,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們走了沒一會兒,杏就能聽見遠遠傳來的炮火轟鳴,子彈沒入□□的悶響,甚至是電石火光間,擦過金屬的異能激蕩起的火花。

  她的不安感突然就消失了,靜靜跟著太宰治,看著他衣角飛起一邊,給自己找個視線落點。

  她低著頭跟著太宰治,越靠近,炮火聲就越清晰,硝煙的味道也異常濃厚。

  她的大腦猛的瘋狂發出尖銳的警報,她渾身顫抖了一下,腦子一突一突的,抬頭看去,恐怖的重力裹挾著巨大的壓力襲來,她劇烈地喘息著,大腦因為過度緊張而讓她有了一種直面死亡的,近乎窒息的感覺。

  死……

  她猛的閉上眼睛,等待著結局。

  但預想中的黑暗沒有到來,如果有人站在高處,就會發現,杏身前地力量似乎被什麼看

  不見的屏障阻擋,呈現出一片白芒的光,然後光團開始碎裂,裂紋一點點擴大,最後轟然破碎。

  太宰治眯了眯眼,抬手打了個響指,恐怖的重力便頃刻間消散。

  「太宰先生……?」少女顫抖的聲音響起,她睜開眼,身體還在劇烈地抖動。

  危險……

  「沒什麼。」

  「我們該走了。」

  ————

  到後來是怎麼走出那片炮火連天的廢墟的,杏有些想不起來,但她知道,她身上那種屏障已經消失了。

  「謝謝你,太宰先生。」杏看向依舊在發呆的太宰治。

  真是個稀有的詞啊。

  太宰治把人埋進沙發裡,開口「就是啊,為了解決你的超能力。」

  他接著說「我可是去了一個非常討厭的人的地方,讓他幫你的哦」

  你說的幫……指的是死亡威脅嗎?

  是想提前幫我進天國吧。

  杏拋開雜七雜八的念頭,「總之,謝謝您的幫助。」

  「那麼,我告辭了,有什麼關於我的能力的問題,我會及時反饋的。」

  太宰治笑著朝她輕快地招手,慢吞吞地拉長調子,「我會想你的喲——杏——」

  ————

  因為解決了奇怪的狀態,杏腳步輕快地走在路上,下意識地來到了一個地方。

  她看著路邊在一堆花哨又明亮的招牌中間毫不起眼的,寫著「回轉壽司」的店鋪,停了下來。

  如果有人站在她面前,可以輕易地看見,少女原本帶著笑的嘴角拉平,眸色微冷,她停了許久,走了進去。

  輕快悅耳的風鈴聲響起,無聲的對來人表示著歡迎,各種精致小巧,看起來十分誘人的壽司與食物,被擺在大圓盤上,因為廚師一般都待在後面,為了保證盤裡食物供應充足,所以店裡除了幾個客人以外,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坐了下來,沒有動面前的壽司,而是專心地盯著旁邊的醬料,靜靜等著。

  時間過得飛快,她周圍的客人都離開了,她坐在原地。

  店主是個胖胖的,長得很慈祥的老頭,他圍著圍裙,帶著手套出來查看,就看見杏孤零零地坐在桌邊,身前很干淨。很明顯她一口也沒有吃。

  他笑著走上前「小姑娘,你——」

  聲音戛然而止,店主像是不太敢相信一般,一邊不斷靠近,一邊眯起他因為年紀大了而逐漸看不清人的眼睛,仔細的辨認著。

  「你是……」他好像確定了什麼「你是杏吧。」

  杏看著他,沒有點頭「吉川大叔。」

  吉川征往後退了幾步,眯起的眼睛重新睜開,他感嘆地說「沒想到,杏已經這麼大了啊。」

  他擺出回憶的表情,聲音有些低沉,布滿皺紋的臉因為微笑而被拉起,形成深深的溝壑。

  「好久不見。」他說。

  確實是很久不見了,杏在心裡念到,她啟唇,剛想說些什麼,突然插進一個聲音,聽得出來是個年輕女孩。

  「爸,你怎麼還沒完啊。」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聽到這句話時,杏還是沒能忍住內心深處翻湧上來的情緒,她克制住不斷泛起的情緒,揚起笑容。

  「晚上好。」

  青昭寺看見她的臉,刷的變了臉色,她用一種介於恐懼與厭惡之間的語氣,質問著杏「你怎麼在這裡!?」

  「出去談談嗎?」杏不動聲色地靠近青昭寺,在暖黃燈光的下,她天藍色的眸子像是流淌著蜜糖一般。

  她伸手扶住青昭寺的腰,用不算重的力道催促著她往前走,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青昭寺死死的抑制住顫抖,不讓喉嚨裡的尖叫一出來,因為她的腰後,正抵著一把鋒利的刀,刀刃反射著銳利的白光。

  「好……」

  「那我們……走吧?」杏輕輕地說。

  「你到底想干什麼?!」青昭寺尖聲叫到,她被杏逼到了一片湖邊,正靠在一棵樹前,稍有不慎,就會跌進湖裡,意外死亡。

  「沒什麼。」

  杏反手折下樹枝,在手裡掂了掂,又丟進湖裡,抽出一根鐵棍,笑起來

  「就是心情不好」

  「准備打你一頓而——」

  鐵棒砸在□□上的聲音並不美妙,杏也沒有虐待人的癖好,她放下從店外的拖把上抽出的鐵棒,湊近去捏住青昭寺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

  她很有良心,不會打臉。

  「怎麼,」她打量著那雙滿是恐懼的眼睛,「害怕嗎?」

  「你——」

  「我怎麼了?」杏打斷她要罵出來的髒話「你不是最喜歡這種——」

  「友好交流了嗎?」

  青昭寺渾身顫抖著,慘白的月光灑在眼前人的身上,流淌著銀色的,靜謐的光華,稱的她臉色白如惡鬼。

  「成為施暴者的感覺真不錯啊,」

  「不是嗎?」



第 12 章

  多出來的一章刪不了,鎖了的話會影響閱讀體驗,所以就就這樣吧。



糾纏

  最開始是因為什麼呢?

  她不記得了。

  她曾經以為,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生活在角落,就能夠不引人注意地繼續呆在這裡。

  但上天好像很愛給人開玩笑,她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對學校裡聞名的「不良」繞道而走。

  那是個很好的天氣,高高的天上只懸著零零星星的幾朵雲,她就帶著一群人,走到了她面前。

  「你,給我離九川遠一點。」她把一封粉紅色的信拍在她面前,畫著濃妝的臉湊近杏,熱氣噴在臉上,橙色的眼睛裡滿是不爽。

  她拍了拍杏的臉

  「記住了嗎?」

  她不認識什麼九川,也不想認識這個叫九川的人,但對方什麼也沒繼續說,轉身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杏不想惹麻煩,她開始注意到,身邊頻繁地,出現一個文弱害羞的男生,愛跟在她身後,在杏看過去時迅速移開眼睛,臉上開始泛紅,支支吾吾地想說些什麼,每次他想開口時,她就會把臉偏過去,對方也就不再說了。

  只是每天跟在她身後,一轉頭就能看見。

  真正發現什麼不對,是那天晚上,她出門找便利店,碰見了那個男生,他面前是那天威脅過杏的,有名的「不良」青昭寺。

  她把他堵在角落,把臉貼近對方,塗著口紅的嘴慢慢地開口

  「喂,你到底要這麼管我到什麼時候啊。」

  對面的男生想說些什麼,但又閉了嘴,良久。

  「我只是……覺得你不該這樣。」

  他弱弱地開口,低著頭,青昭寺見狀撇了撇嘴,放開他,走了出去。

  瘦弱的少年低著頭站了很久,抬起頭,就看見杏站在明亮的月光下,手上還拿著飯團。

  他怔怔地站了很久,才回過神。

  「你……」

  杏不想和他多糾纏,轉身就想走,卻被他喊住。

  「千樹同學。」

  「我叫九川本。」

  他靜靜的站著,突然低聲開口,然後捂住臉,「我被她……」

  他好像是說不下去,停了很久,才慢慢開口

  「我當初,只是在她和別人打架時,稍微扶了一下。」

  他好像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為什麼……」

  月光皎潔而隱晦,在黑暗的,不被光明庇佑的角落,將所有,不管好的,壞的,都隱藏在一片銀色下面。

  街角寂靜而沉默,只有他的啜泣聲。

  她並沒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怎麼做反應,安慰,勸說亦或是幫助,她都不會,她只是一個,不想惹麻煩,只想在橫濱安安穩穩活到成年,回家去找父母的普通且懦弱的人,暴力這種惡心的東西,她不想,也不敢去觸碰。

  所以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站著,等對方整理好情緒,自然地和她打招呼,再別過。

  從那之後,她默默允許了九川在她身邊的舉動。

  生活似乎絲毫沒有受影響,她仍然每天早上爬起來邊穿校服邊撈起書包跑去學校,仍然每天都去會笑著和她打招呼的,有著橙色眼睛的大叔的壽司店,然後度過一整天。

  以青昭為首的不良,開始做一些不大不小的惡作劇,甚至開始堵路去威脅她,類似於「離九川遠一點」言論,說過數不清多少次,她學過幾年跆拳道,所以並不害怕青昭寺偶爾威脅的拳頭與層出不窮的惡作劇。

  在很平常的一天,下課鈴聲響起,她想起身拿起書包走出去,卻感覺大腦昏昏沉沉地,眼前一黑,倒在了課桌上。

  身邊的學生如潮水般流出,只剩下零星幾個,到最後一個人也沒有了。

  她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暗,只剩下窗戶透過來一點月光,輝映下來,照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恐怖的陰影。

  窗簾不正常地搖動,她慌亂地觸碰著,卻只碰到一片粘稠,濃稠的,帶著鐵鏽味的紅色撞進眼底,她猛地往後倒去,牆上一片血腥,甚至滴落著液體,手在慌亂中,觸碰到了柔軟的,血肉模糊的東西。

  她猛地放開手,忽略牆上的黏膩的,讓人惡心的觸感,摸到了燈。

  「啪——」

  明亮的光照射著整間教室,她眼前赫然是一個人,白色的骨頭上覆蓋著薄薄的肌肉,黃色,紅色,白色交織,血肉模糊,空洞的眼睛低下,好像在看著來人。

  她猛地尖叫了一聲,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地在原地不斷顫抖,心肝劇烈地跳動。

  周圍的牆上被塗上了紅色顏料,猙獰又凌亂,面前的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雕塑臉上,手上,都被塗上了血淋淋的東西,從頭流到腳,讓人遍體生寒。

  她忍不住坐了下來,把自己埋在手上,因為恐懼而不斷泛起的生理鹽水大滴大滴地掉落,恐懼與無助把她完全包裹,像是要溺死在一片紅色的水裡。

  她無聲地坐在地上,有些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裡。

  為什麼呢……

  她想起九川的臉,又閃過青昭寺湊近的臉。

  「都說了讓你離九川遠一點——!」

  「你到底在干什麼?!」

  她抱住頭,小幅度地顫抖著,眼前一片昏沉,臉上沒有血色,她沒有選擇去拍門,因為青昭寺會趕走周圍的所有人,

  沒有人會來救她。

  她是怎麼度過那一夜的呢,第二天上美術課的學生打開房門,看見的就是倒在地上的她和眼前血肉模糊的人體。

  那是他們學人體時,老師專門從地下室搬過來的,被人捐獻的「人」。

  沒有皮膚,只有一層薄薄的肌肉,黃白交接。

  美術室在三樓,窗戶開著,窗簾被吹起,地上打翻的紅色顏料纏繞著流淌。

  ————

  她開始懼怕黑暗,懼怕有明亮月光的窗子,甚至開始,懼怕青昭寺這個人。

  在那之後的很長時間,她開始躲著他們,不管是她惡意的嘲諷還是湊近的動作,她都會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跑去衛生間。

  面對她是,她總會泛起一股嘔吐的欲望,就像是那張畫著濃妝的臉,每天晚上都會在夢裡被撞在那具只剩下空蕩頭部的骷顱上,一步步朝她靠近。

  九川想找她,被她躲過去,她不想怨恨,可沒辦法不遷怒,每次跑開時,九川總會低下頭,露出落寞的表情來。

  她會在每時每刻,每個夜晚感到入骨的恐懼,這種恐懼到最後,變成了獨自走在燈光明亮的街道上,看到黑暗裡的一角,就會顫抖著,回到那個晚上。



真相

  「你當時,把我關在美術室的時候,有想過這一天嗎?」

  杏和她對視,月光靜靜地流淌著「只是一個九川。」

  她看著青昭寺的眼睛,橙黃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出暖黃的色澤來。

  這是一雙,很能讓她喜歡的眼睛。

  每次她早上險些遲到,匆忙跑去學校的時候,有著這雙眼睛的店主就會笑著對她說

  「小杏,又要遲到啦!」

  「是啊——」她總會拉長調子,停下來回一聲,然後跑去學校,那個慈祥的中年人就會在後面笑著看她跑遠。

  每次放學後,不願意吃便當的她就會摸到店裡,坐在第二個位置上,等客人走完了,老板就會走出來,笑著和她聊天。

  「我也有個女兒。」他常說起他女兒,說她有雙和他一樣的眼睛。

  「我的妻子去世很早。」他這麼說「只有這一個女兒。」

  每次在談到這個話題,杏就有些不知所措,但大叔很快就收拾好情緒,笑著招呼她吃東西。

  這樣過了很久,她也沒見過老板的女兒。但在她的印像裡,那是個可愛,活潑的女孩。

  「只是為了一個九川。」她忽然有些好笑「你就毀了一個人。」

  那天晚上,是個少有的晚上,月光比燈光還要明亮,她走在路上,忽然感到想哭,她下意識的往壽司店去,想找那個笑起來就會有皺紋,橙色眼睛盈滿笑意的人。

  不干什麼,就靜靜地坐一會兒就好。

  但她走進門,看見一個女生背對著門,正對著他生氣的說些什麼,聲音很大,毫不遮掩,而店主只是沉默著,無奈的看著對方。

  哪怕看不到臉,哪怕只有一個背影,她也能輕而易舉地看出,那是讓她夜夜噩夢的人。

  她渾身僵直,大腦在一瞬間停止了思考。

  店主無奈的看著女兒,突然把目光轉向了杏,他笑起來,剛要說些什麼。

  杏飛快地轉身,往回跑去,沒有讓店主喊出她的名字。

  她跑在燈光黑暗的路上,再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和透骨的寒意。

  慘白的月光照射下,樹影搖動,像是有東西要衝破黑暗,她有這麼一瞬間,想這麼就融入黑暗。

  「九川跟我不一樣」對方的聲音把她拉回來,擺脫了那種厚重的感覺。

  「他是個傻子。」青昭寺瞪著杏,別過臉,像是想到了什麼。「那次我招惹上了臨校的不良,是他救了我。」

  「後來的很多次,他總是跟著我,想讓我不要這樣,做回普通的女孩。」

  「我當時就笑了,覺得他很不切實際,就堵住他,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他覺得我是個好人。」

  「我把他堵在牆角,在他面前打人,抽煙,甚至去揍別人,他都不會生氣,只是會對我說,你是個好人。」青昭寺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可他不會知道,不良這種群體,是脫離不了的,一次失言,一次放棄,就要迎接鋪天蓋地的報復,讓人絕望。」

  「所以我警告他離我遠點,我把他堵在那個街角,最後一次跟他說話。」

  「我想離他遠點,但是」她突然瞪著杏「都怪你!那之後,他就開始關注你,他開始接近你,對你笑,甚至不來找我!」

  離開他?杏想起那個少年瘦弱的臉,以及在街角顫抖著說出被威脅的那個夜晚。

  她就被這麼一個人,僅靠一句話,就輕描淡寫地,度過了她屈辱,傷痛的生活。

  杏覺得有些想笑,她也確實笑了出來,她笑了很久。

  她抹掉眼角的眼淚,低頭看著青昭寺。

  「你知道你把他堵在牆角那天,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他說你在糾纏他,讓他做你的男朋友。」

  「他說你逼他,威脅他。」杏又笑起來,輕輕地說「是這樣嗎?」

  青昭寺不敢置信地望著杏,忽然又搖了搖頭「不可能!」

  「你肯定是在騙我!」青昭寺尖叫起來,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又被杏按下去。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不知道嗎?」

  青昭寺掙扎的幅度小了下來,低著頭。

  「他只是……」青昭寺慢慢說「他只是要死了。」

  「要死了?」杏反問「要死了就可以隨意玩弄,踐踏別人嗎?!因為自己沒有了人生,就要毀壞別人的人生嗎!」

  一個正常人,在得知自己會死後,會去試圖,把一個本應該擁有光明人生的人拉下水,讓她陷入絕境嗎?

  沒用了。

  她放開手,任由青昭寺離開。

  她該找誰呢?滿腔的怒火和怨恨,最後只在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身上,她感到了曠日持久的迷茫。

  月光皎潔,像那天街角的晚上一樣明亮,美麗的銀色掩蓋了一切,善惡,醜陋,怨恨與不甘,只留下持久的,無法消彌的迷茫,讓人險些迷失在銀色的汪洋裡。

  她呆呆的站著,忽然大笑出聲,一直笑到彎起腰,才堪堪止住。

  她感到一陣久違的輕松。

  誰會和死人計較。

  活著的人還活著,而死去的人永遠死去,永遠迷失。

  她笑起來,偏頭看向平靜的湖水。

  「無處不在的水神先生,還要繼續看嗎?」

  湖面一片波瀾,一個頭冒了出來,接著是纏繞著繃帶的手,搭在岸邊。

  「哎呀,小杏居然發現了,真是遺憾。」太宰治假模假樣地惋惜了一下。

  杏無語的看著他「你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惋惜啊,演戲也要認真一點吧太宰先生。」

  太宰治沒說話,他們就這麼靜靜地帶著,一個在岸邊,一個在水裡。

  ————

  武裝偵探社

  「那麼,我回去了。」杏對著眾人鞠了一躬。

  她把兩袋餅干遞出去,「這是那次的餅干,請看一看吧。」

  太宰治接過餅干看了幾眼,丟給了中島敦,又轉過頭假模假樣地抹眼淚「小杏我會想你的——」

  「嗨——」

  杏朝他鞠了一躬,轉身關上了門。

  她站在門外,真心實意地,燦爛的笑了起來。

  她踏進動車,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從包裡掏出信紙來,開始寫字。

  ————

  武裝偵探社

  「嗯?」江戶川亂步走過,看著桌上的餅干。

  他歪了歪頭,把手伸向餅干,撕開包裝袋,把餅干丟進了嘴裡。

  「沒有任何一個餅干可以逃過亂步大人的眼睛!」



請求

  「啊……」杏踏在踏實的土地上,感受了一會兒清涼的風,嘴角揚起笑意,她轉身朝著家裡走去,輕快地像是鳥兒。

  「千樹桑?」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杏轉過頭去,彎起眼睛笑了起來「沢田君,下午好。」

  原本看見千樹杏,想打個招呼的沢田綱吉愣了一下,也笑起來,暖棕色的眼睛泛起溫柔的光,「下午好。」

  「千樹桑是剛出門回來嗎?」沢田綱吉有些疑惑的問。

  杏偏了偏頭,有些疑惑「沢田君怎麼知道的?」

  「因為這裡是車站啊,千樹桑」沢田綱吉無奈的說,看著一臉茫然的杏。

  杏轉頭看了看周圍,一輛動車停在軌道上,不斷有人上車下車,形色匆匆。

  杏:……

  ……剛回來,太興奮了,居然問了這麼一個蠢問題嗎……

  她默默捂住臉,整理好情緒,抬起頭問沢田綱吉「沢田君呢,是要外出嗎?」

  沢田綱吉臉色有些奇怪,動了幾下唇,又閉上,最終露出一副古怪的樣子。

  「我……出門有些事。」

  杏沒繼續問,她沒有打聽別人私事的愛好,所以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背後的沢田綱吉站在原地,眼底是濃重的憂愁與不安。

  ————

  夜,並盛町。

  杏坐在桌子上,桌前擺著一盞橘黃色的台燈,暖黃的燈光把屋裡照的如同被黃色籠罩,溫馨又漂亮,窗邊的月光照射下來,投射出一片銀色的影子。

  她面前擺放著幾封拆開的信紙,上面寫著很多字,但通常沒寫幾下就被她廢棄,重新拿起一張組織語言。

  好煩啊…

  她一下倒在桌子上,發出響亮的一聲。

  毛茸茸的頭在桌子上蹭了蹭,又掙扎著起來寫,她刪刪改改,咬了一晚上筆杆,才猶猶豫豫地寫下來。

  她看著字跡清晰,整潔的信件,松了口氣,一把撞到床上,被軟綿綿的被子包裹。

  手裡還捏著那一封,表面畫上了小太陽的,十分漂亮的信。

  晚安……

  ————

  白天,某處。

  「夏目————!!」

  貓咪老師怒吼起來,震地整個房屋似乎都在抖動。

  夏目貴志微微皺起眉,翻了個身,沒有睜開眼「干什麼啊……貓咪老師。」

  「我剛剛吃了桌上的點心。」貓咪老師一反常態地有些心虛,戳了戳夏目貴志。

  點心?

  「只是點心而已……」他迷迷糊糊說,然後猛的坐起來,轉頭看著貓咪老師。

  「點心?」他繼續說「那是用來招待客人的!」

  他沉著臉,看向貓咪老師,對方的眼神心虛的往旁邊瞟,就是不看夏目。

  「真是的,人家也只是沒忍住啦。」

  夏目貴志額角跳了一下,渾身冒黑氣地笑了起來猛的給了貓咪老師一拳。

  「啊!」

  「夏目——!!」

  路上奔跑者兩道身影,一道大一些,一道很小。

  「快一點,晚了就來不及了。」夏目貴志邊跑邊說。

  貓咪老師拼命邁動小短腿,趕上夏目,甚至已經開始把自己當成橡皮小貓一前一後蹦起來跑,整個貓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團不斷抽搐的面筋。

  「這飯後運動……有點大啊。」

  ————

  「啊——累死了。」夏目貴志躺在床上,看向旁邊不停喘氣的貓咪老師。

  「所以我說啊,」他一把把它撈起來「以後不要不經過允許就隨便吃東西啊!」

  貓咪在他手裡掙扎,爪子舞地飛快,終於脫離魔掌,飛快的跑出了一道殘影。

  夏目貴志重新躺下來,看著天花板。

  「夏目——」

  貓咪老師重新跑來進來,嘴裡叼著一封信。

  「是給你的信哦」貓咪老師含糊不清地說,把信放在了他手邊。

  夏目貴志看著信上的小太陽,有些驚喜「是小杏的。」

  貓咪老師扒拉到夏目貴志的肩膀上,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拆信。

  「親愛的夏目君,你還好嗎?」

  「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我離開了橫濱,來到了並盛,這裡民風淳樸。」

  「人都很友善,也很熱情,每天都有無數的驚喜,我很好,請不用擔心。」

  少女的字跡方方正正,極為漂亮,光是看著就可以想像到少女一邊咬筆杆一邊寫信的沉思表情,夏目貴志忍不住笑了起來,也松了一口氣。

  他繼續看下去。

  「但是,或許我不該這麼早說但是,或許你可能不會相信,我這邊出了一點狀況。」

  夏目貴志有些不安,繼續往下看

  「是很難用語言描述的狀況,如你所知,我去了一趟橫濱,卻被告知超能力,」

  「我的能力並不清晰,所以,我可不可以請你,向周圍的妖怪們問一問。」

  「有沒有願意幫我的妖怪,要求不多,只是每天試吃一下我做的東西就好了。他們如果願意,可以提任何我可以做到的要求。」

  「最後,不知道夏目君過得怎麼樣呢?」

  「請早日回信。

  ———— 千樹杏」

  夏目貴志: .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我第一次見要妖怪的。」貓咪老師趴在已經石化,僵在原地的,手裡拿著信得夏目貴志身上。

  夏目貴志發了一會兒呆,勉強接受了自己幼馴染有了超能力並來招妖怪實驗的奇怪操作,把貓咪老師從肩上薅下來,坐到了書桌旁。



晚風

  貓咪老師一下蹦到夏目貴志肩膀上,懶洋洋地趴下來,舒服的找了個姿勢,眯著眼睛看夏目貴志拿著從櫃子裡翻找出來的,漂亮的信紙。

  夏目貴志看著眼前的信紙,是很淡雅的顏色,上面落著幾點小小的風鈴花。

  「要是之前的信紙還在就好了。」他有些遺憾地說。

  杏小時候來這邊住過一陣子,和她父母,她母親因為工作原因來到這裡,帶著在當時還很懵懂的杏。

  小孩子或許天生不懂害怕,他們無謂且勇敢。

  在夏目貴志還在因為妖怪而發抖,想把自己與別人隔開,遠離這個自從搬到這裡來,就精力旺盛,興致勃勃地好奇著一切的女孩時,總是能被追上,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被追上的妖怪的能力。

  每次他流露出隱隱的,拒絕的姿態,就會被女孩以柔軟而強硬的態度,一點一點重新滲入進去。

  「能看見妖怪那麼酷!」女孩的聲音充滿活力與生機,她激動的看著小夏目。

  「我也想看見!」

  她總是充滿奇思妙想,看不見妖怪,就整天纏著小夏目,時常指著一個地方問他有沒有妖怪,小夏目也只能無奈地會她的問題,有時也會真的碰到,被她的手指一指,妖怪就會看過來,而一無所知的女孩就轉頭看向友人,得到的只是驚恐的眼神。

  奇形怪狀,有著詭異面孔的妖怪就會追來,這時夏目就會拉起女孩的手 ,拼命往反方向跑,雖然在外人看來,這次驚險無比的逃亡看起來有些好笑,像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但每當跑到後面,也許不到後面,女孩就會拉起男孩,帶著他跑。

  夏天悶熱,聒噪,遮天蓋日的大樹撐開延綿無盡的綠色枝葉,在樹下,透過日光,留下一地斑駁碎影。

  他們就牽著手 ,奔跑在光影斑駁下。

  事後女孩總是用因為劇烈運動後泛起紅暈的臉笑起來,喘著氣,和他一起倒在樹下,雙手被在腦後,任由金色的光影落在臉上,交彙成明暗兩處。

  又央求著問他妖怪長什麼樣子,小夏目就只好用語言描述,但總說不出個所以然。後來,他們又一次一起倒在樹下,她突然坐起來,掀開夏目擋在臉上的書,掏出一沓厚厚的信紙。

  是淡淡的白色與黃色,上面點著幾朵小雛菊。

  「用這個畫下來吧!」

  「哪來的信紙啊?」

  她眼神飄忽了一下,「總之你先給我畫吧!」

  後來晚上回家之後,他聽說她被母親禁止零食一周。

  小夏目:……

  他知道是哪來的了。

  後來在夏目與妖怪鬥智鬥勇,她與空氣鬥智鬥勇幾年之後,他們逐漸摸索出了一套看妖怪專用手勢,以及衍生字體,雖然最後暗號被他們用來在千樹媽媽眼皮底下傳遞零食。

  夏目貴志想到有一次他們暗中傳信號被一道逼近的黑色恐怖身影籠罩,一轉頭,是女人笑意溫柔又充滿威脅的臉,刷的變了臉色,把證據胡亂往桌子底下塞,杏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喂,夏目。」貓咪老師斜眼看著突然發起呆的夏目貴志,伸出貓爪拍了他的臉幾下「你在想什麼呢?」

  夏目貴志無奈的回神「都說了不要拍臉啊。」

  「知道了知道了」

  「貓咪老師」夏目貴志問「你說信裡的……」

  「哎呀夏目,這麼擔心的話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可以了嗎?」貓咪老師重新趴下來,揪著夏目的頭發。

  「可是……」

  「別可是了,咱們現在就去吧!」

  「可是我們還有一樣東西沒有買啊貓咪老師!」夏目貴志突然想起來「你該不會是不想再出去了吧?雖然是因為只有中午賣我們才回家,但是你絕對別想逃。」

  夏目貴志點出貓咪老師心裡的想法,貓咪老師撇了撇嘴,繼續趴下,偷偷的嘀咕「可惡的夏目……」

  夏目貴志沒理他,又自顧自的開始寫些什麼,他沒有拿信紙,找出一張白紙。

  「貓咪老師,你說會有妖怪想去嗎?」

  ————

  杏寫完信,發完後,就轉身回了家,開始伏在桌子上補作業。

  放假時間不短,日本也不大,一天來回絕對沒問題,但她在橫濱林林總總逗留了一天半,當時還是翹課去的新干線,雖然她有給老師請假,但交完」檢討就跑,她總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雲雀恭彌的浮萍拐抽了。

  想到那閃著寒光的武器,她打了個寒蟬,搖搖頭繼續補作業。

  等到接近傍晚,她總算是補完了,走出房間准備透透氣。

  外面的一切都被裹上橙黃的昏色,來往的人不多,大多是帶著孩子出來散步的女人或是老人,身後不時傳來聲音。

  她有些輕松地走在路上,忽然覺得自己沉悶的,被作業壓垮的心忽然就輕松下來,她站在路上,一陣晚風輕輕吹拂過每一寸,讓她有些飄飄然,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乘風而去,融化成一陣帶著甜香的,夾雜著暮色的晚風 。

  她笑起來,夕陽印照在臉上,發絲被風吹起,她慢慢睜開眼,看見的是熾烈的殘陽轟轟烈烈地散盡余暉,緩緩沉入地平線,璀璨的金紅色光芒迸裂開來,揮灑著夜幕降臨前最後的美麗光暈。

  她欣賞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融入了這陣晚風,要隨著沒入地平線的余暉一同融化。

  她往前眺望,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被余暉籠罩的房屋。

  她臉色逐漸僵硬,慢慢地往下看,看到一片房頂,只能看見路上行人黑洞洞的一點,身側一只飛鳥緩緩飛過,豆大的黑色眼珠掃了一眼杏,撲打著翅膀飛走了。

  她臉色僵硬,笑容開始消失。

  靠啊——!!!她為什麼會在天上啊——!!!



銀光

  沢田家廚房

  沢田奈奈低頭認真地洗著被子,外面突然閃過一陣亮眼的光,她偏頭向外看了一下,薄薄的暮色籠罩下,空中有什麼東西快速飛過,帶來一閃而逝的銀光。

  「哇!流星!」

  她閉上眼睛,雙手交握許了個願。

  而房間裡,沢田綱吉趴在桌子上,看著眼前只有選擇題寫了的數學試卷,額頭緩緩滴落一滴汗,他頂著小孩的視線,一點點撐直身體,恢復成端正坐著的模樣。

  「要做完哦」小孩濃墨一般的黑色瞳孔看著他,清脆的童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明顯「一個合格的首領,不應該做不完試卷呢。」

  他臉上緩緩拉開笑容,被在後面的手拿起帽子上的綠色蜥蜴,小動物在一瞬間幻化成槍,槍口對著沢田綱吉。

  「努力一點哦,阿綱。」

  什麼啊,什麼啊!他本來也沒想當首領啊。

  沢田綱吉有些欲哭無淚,但還是不得不繼續做,他看著試卷上一對看起來眼熟但仔細一想完全沒見過的符號,努力做了幾秒。

  一個小時後。

  「砰——!!」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沢田綱吉從亂糟糟的一堆雜物底下爬出來,看見小孩黑色的眼睛。

  要不我還是埋了吧……

  還有你既然要拿炸彈炸我為什麼要用槍啊!!

  他在內心吐糟,但還是爬了出來,坐在地上,他側對著窗戶,窗外的薄紅透進來,打下一片暖色的光,他忍不住把視線放在了窗外。

  今天的晚上格外漂亮啊……

  感慨還沒說完,他眼裡就快速閃過一道身影,從遠方一個小小的點,變得越來越大,但在他看清之前又飛快地飛走,快成了一道殘影。

  隕石??

  他再定定看了一下。

  哈哈,不會是人吧啊哈哈哈,怎麼可能啊。

  沢田綱吉笑容變小。

  不可能……吧。

  reborn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到了窗台上,他摸著手上的列恩,幽幽開口

  「這不是你那個同學嗎?」

  「啊?」

  ————

  商場。

  「啊,都已經這麼晚了啊」笹世京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黑川花一起走出來。

  黑川花點點頭,也看了一眼外面。

  「杏應該回來了吧。」笹世京子繼續問,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笑起來,「那麼,晚上這麼漂亮的景色,今天走回去怎麼樣?」

  「好。」黑川花點頭「難得有這麼漂亮的黃昏。」

  兩個女孩挽著手,另一只手提著購物袋,走在家路上,影子被無限拉長,道路漫出薄紅,綿延到盡頭。

  路上只留下女孩們輕輕的談話聲。

  「這種景色要在湖邊也很漂亮啊,我們下次和杏一起看吧。」

  「這個家伙現在肯定在家裡邊補作業,真可惜啊,看不到這麼漂亮的晚霞。」

  銀白色光芒劃過,又消失無蹤,路上的女孩沒有受到影響。

  「嘛,反正順路,我們去看看杏嗎,這麼漂亮的景色可不多見。」

  「正好不遠的地方有人工湖哦,周圍長著很多樹,樹的倒影投入湖裡,晚霞照射下發出微光,是非常漂亮的景色!」

  「好啊,正好我們買了東西,那家伙肯定會買一大堆伴手禮的,估計還不肯吃飯,拉她出來透透氣也好。」

  「嗯嗯!」

  女孩的笑聲響起,飄散在風中。

  ————

  壽司店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山本武伸了個腰,舒展了一下身體,走出店外准備夜跑。

  他眼前呈現出一片瑰麗的雲霞來,翻湧著的火燒雲懸在天邊,天地都被籠罩。

  好美,適合跑步!

  他熱了一下身,就跑起來。

  他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朝自己慣常的路跑去,天上猛的劃過一顆流星,他似有所感的抬頭,卻只看見一抹銀色殘影。

  還有流星?

  他搖搖頭繼續跑。

  ————

  獄寺隼人走在去商店的路上,一頭銀發被染成橙黃色,散落下來的銀色發絲被微風吹起。

  他不耐煩地把手插進口袋,隨意選了幾個自己不討厭的面包准備當晚餐,視線又無意間落到了旁邊的精致便當上。

  他嘖了一聲,拿起一個和面包一起結賬。

  他站在櫃台前,等著店員掃完碼,透過玻璃推門往外看,自己完全被籠罩在暮色中,暖黃的色調讓人忍不住放松下來。

  他眼裡忽然闖進些什麼,他側頭看去,一道銀色的不明物體飛過來,直衝玻璃櫃門,眼看著就要撞上,獄寺隼人下意識地往後側了一次!

  只見小點一點點變大,他對上了一雙驚恐的,澄澈的漂亮藍色眼睛,與身後昏黃的天色交織成美麗的色彩。

  他一時間怔住了,插著手站在櫃台邊,與女孩對視。

  就在要撞上的前一秒,眼前的人卻突然調轉了方向,一瞬間就到了遠處。

  怎麼回事?

  他皺起眉,松開握住炸彈的手,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接過店員遞過來的物品。

  店員包括排在身後的人都沒有看見那道身影,因為太快了,那場短短的對視,驚險的撞擊,都發生在電石火光間。

  火光一閃,就像是從沒發生過。

  ————

  並盛中學

  雲雀恭彌坐在辦公室裡,抬起頭,巡視完校園的眼睛沒有一絲疲憊,鋒利地往窗外看。

  斑斕而瑰麗的色彩碰撞激蕩起美麗而脆弱的晚霞,就像是有人拿著畫筆,一點點塗抹上暖色,亮色的顏料,最後胡亂塗抹成凌亂的一團抽像畫。

  他站起來,披在身上的校服隨著他的動作起伏,掠過桌子,校服外套上系著鮮明的「風紀」二字。

  他走入窗邊,黑色發絲雜亂地被風輕輕吹起,露出鋒利的眼睛。

  他眼裡倒影出翻湧的雲霞,有什麼東西閃過,在他眼底化成一束光流動消失。

  他把手抵在窗台上,修長的指節搭在上面。

  「哈,有趣。」

  ————

  橫濱,湖邊。

  湖面微微漣漪,暖黃的薄紅的余暉撒遍湖面,與倒映在湖上的樹影與斑斕明亮的燈光交織,色彩斑斕又模糊,像色彩鮮明的水墨畫揉雜而成。

  水面漣漪擴大,有白色的繃帶漂浮在上面,破開油彩畫,又被添染上澄明的顏色,融入整個場景。

  有人在水裡,透過厚重的水波,看岸邊絢麗的黃昏,耳邊是氧氣抽離,被水倒灌的沉悶聲響。

  這裡的燈火明亮又繁雜,無數建築發出的光幾乎要將天邊薄薄的暮色染成紅色,白色,與彩色交織的樣子。

  真是無趣。

  他在心裡說。

  燈火通明,但人總是孤獨的。

  他睜開鳶尾色眼睛,激烈碰撞的色彩融入眼底,搖曳著微微的水波。

  他閉眼任由自己溺入水中。

  有光過去了。他感覺,盡管閉著眼,他任然能感受到那東西過去時的光,宛如一把銀色的劍猛然劃破水面,他猛的從水裡出來。

  那是……

  ————



回來

  武裝偵探社

  江戶川亂步撐著頭,看外面難得的夕陽。

  真是的!

  他委屈巴巴地想。

  那個餅干的技能為什麼是隨機的啊!亂步大人現在每天晚上都要拯救世界,好麻煩的!!

  一旁的中島敦看著原本平靜地看著夕陽的江戶川亂步突然激動起來,嘆了一口氣。

  從亂步先生吃了那袋餅干後,幾乎時時刻刻都在醒著做夢,還記堅定的認為自己每天晚上都在拯救世界。

  有一次與怪物搏鬥,他甩著一只貓和中島敦搏鬥了一個晚上,後來還自動完善劇情,認為自己的同伴背叛自己,與貓搏鬥,不分勝負。

  太宰先生……

  中島敦望向已經開始對空氣念台詞的江戶川亂步,

  你快來吧……

  ————

  某個小鎮

  夏目貴志和貓咪老師走在夕陽瑰麗的路上。

  「我說,夏目,你到底決定好了沒有啊。」

  「哪有那麼快啊。」夏目貴志嘆了口氣。

  「我們之前遇到的妖怪,雖然不壞,但是杏看不見,難保不會發生什麼。」他看著手裡被自己列出來的名單。

  「只能拜托一些沒有太大殺傷力的。」他指著其中一個說。

  「這不是讓你變小的那個妖怪嗎?」貓咪老師湊上去,看了一眼又興致缺缺地跳下來,在路上優雅的邁出貓步。

  夏目貴志沒理會他一時的抽風。

  「嗯。」

  他埋頭撥弄手上的紙,口袋裡傳來消息聲。

  「唉!杏發lne了。」

  ————

  沢田綱吉走在路上,看著走在花壇邊緣的帶著黑色禮帽的小孩。

  「reborn,你到底要干什麼啊。」

  reborn在前面蹦了一下,跳過身,黑色的眼睛直視沢田綱吉。

  「身為合格的首領,當然要幫助自己受困的同學啦。」小嬰兒幽幽看著沢田綱吉「難道你不想救她?」

  沢田綱吉抓了抓頭,「當然不是啊。」他欲言又止,有些無語「但是人怎麼會再天上飛啊!」

  這怎麼都不可能啊!

  reborn沒有說話,只是跳到沢田綱吉身上,打了打他的頭。

  「別多想,阿綱。」

  ————

  千樹杏有些麻木。

  她現在在五百米的高空亂竄。

  她想不通她為什麼沒被高速旋轉轉到血管破裂,又沒有因為缺氧憋死,甚至沒撞到過任何一個在天上飛的東西(此處點名那只鳥!),更讓她想不通的,是那群警察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有個不明物體在天上亂竄啊!!!

  她麻了,她真的很無奈,但還好,現在已經沒有七百六十度連角都沒有的旋轉了,她靜靜地待在天空上,做個裝飾的吉祥物。

  杏:點煙jpg.

  現在有時間閑下來,她摸出手機,它居然詭異的還在。

  她打開攝像頭,拍了個五百米高空俯視圖,傳到lne上,並配字

  「天上的景色真好呢!」

  然後收回手機,望著還在兢兢業業發光的太陽發呆。

  真好,免費升天。

  她發了會兒呆,掏出手機。

  [夏目貴志給你點了個贊。]

  [黑川花給你點了個贊。]

  [笹世京子給你點了個贊。]

  [沢田綱吉給你點了個贊]並回[?]

  [獄寺隼人給你點了個贊]

  [江戶川亂步給你點了個贊]

  杏滿意的點了點頭,把手機塞進口袋,安詳的微笑看遠方。

  幾秒之後,她突然清醒過來,

  我不是可以打110嗎?!

  她點開電話,按出按鍵。

  「嘟嘟——」漫長忙音過後,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急促的聲線,然後被接通。

  「你好,請問遇到什麼事了嗎?」溫柔的女聲傳來。

  杏張開了口「我現在……」她停住「嗯……」

  她莫名有點尷尬「我現在在天上。」

  對面傳來意味不明的「嗯?」

  她繼續說「是這樣的我在並盛町忽然到了天上,現在正在五百米的高空。」

  上帝啊,原諒我,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表達我忽然上天,又怎麼和別人表達這是個事實。

  杏癟了癟嘴,忽然有些懷念橫濱。

  那是個連半夜撥打電話,不管是多離譜的事,都會被相信的夢裡的地方啊——

  電話毫無意外,被掛掉了,雖然掛的方式很溫柔,但還是掛了。

  杏:……

  真好,我已經有所預料了呢。

  她抱住弱小可憐在地面上的人看來已經小成一個點的自己。

  她再次撥開電話。

  短暫的忙音後,電話被接通。

  「摩西摩西,是亂步大人啦!太宰現在不在哦。」

  杏還沒開口說話,對面輕快的男聲繼續傳過來:

  「但是不要害怕哦,也不要問我,事情會結束的,等待就好了。」

  「嘟——嘟——」

  杏按掉手機,如浮萍般的心因為幾句話而平靜下來,她打開lne,刷了起來。

  管他呢,反正遲早會有人發現我的。

  另一邊

  中島敦看著江戶川亂步拿起太宰治的手機,對另一邊說了幾句話,放下手機,眼裡燒起火焰。

  「亂步大人拯救世界一定會成功的!!」

  中島敦:……

  不管對面是誰,應該……不會信這種話的吧……



墜落

  杏一臉麻木,遠方太陽的大部分已經沒過地平線,也就是說,再過不久,就徹底沒人看得到她了。

  「千樹桑————?!」

  ??她怎麼聽到了沢田綱吉的聲音,她往下看,沢田綱吉站在下面,仰著頭,雙手放在臉邊做話筒狀。

  綱吉君?

  杏歪了歪頭,掏出手機,朝他搖了搖,給他發了條消息「你怎麼看到我的。」

  沢田綱吉停了幾秒,「偶爾抬頭,剛好看到了。」

  他想了想,又打字「要報警嗎?」

  「那麼,綱吉君准備怎麼說呢。」杏問。

  「就和他們說有人在天上……」沢田綱吉停了下來。這種理由說出去都會認為是惡作劇吧……

  沢田綱吉沒有問杏為什麼在天上,畢竟當務之急是把她弄下來,他轉頭看reborn,reborn笑了笑,沒有開口。

  他只能轉過頭,太陽已經沒過地平線,只剩下淡淡的余暉籠罩,他嘗試了很多方法,但都沒什麼用,時間越來越快,沢田綱吉也越來越緊張。

  杏隔著長長的距離也能看到沢田綱吉嘗試就她的緊張和焦慮,她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別緊張,我短時間內不會出問題。」

  「可……」

  沢田綱吉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顯而易見更焦慮了。

  杏:我是打開了什麼焦慮的機關嗎?

  沢田綱吉在地上走來走去「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天就要黑了天就要黑了天就要黑了。」

  「到底……」

  「嗖——」

  子彈沒入□□,沢田綱吉蒙了一瞬,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欣喜,太好了,可以救杏了!

  他倒下去,然後腦袋燒起火焰,猛的向上一蹦,就跳到了杏身邊。

  杏看著他跳起來,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還和自己擦肩而過。

  杏有些懵逼地抬頭看沢田綱吉的影子,他在高空長長地劃過一條線,然後消失成了一個點。

  她在原地等了很久,久到她開始懷疑沢田綱吉是否已經飛出大氣層,在太空漂流迷失了方向,她感到頭頂破空聲傳來,接著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不是吧……

  她緩慢地抬頭,對上了沢田綱吉驚恐的眼睛,以及快速下落的身體。

  她被猛的砸了一下,就和沢田綱吉一起掉下去,腦子裡全是飛速下落的風聲,不能呼吸。

  她總覺得下一秒自己就要離開人世。

  落著落著,杏在狂風中睜開眼,看見沢田綱吉已經飄到了她下面,只見他雙手合十放在腦袋上,雙腳合攏,在空中開始做起了七百二十度沒有角空中轉體旋轉。

  其速度之快,動作之優美,讓自由落體式下降的杏深感佩服,她在心裡誇贊沢田綱

  吉,綱吉君,好樣的,死的優美,死的優雅有氣質。

  她的誇贊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的自由落體不知不覺變成了頭朝下,然後開始從頭到腳,從腳到頭,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轉了起來。

  啊,我好優雅哇嗚嗚嗚嗚嗚嗚嗚——

  她深吸一口氣,結果什麼也沒吸到,被灌了一嘴空氣,然後嘴再也不能合上,就一直在張大腮幫子變成打倉鼠和縮小腮幫子變成小倉鼠之間反復徘徊。

  「綱嗚哇↗——吉君一噫」

  「哇∼∼∼&@#↖」

  下面傳來比她還要悲慘的鬼哭狼嚎。



做夢

  「砰!」兩道人影落到地上,砸開一地樹葉。

  杏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樹葉和泥巴,轉頭去看沢田綱吉,他正揉著腿一臉茫然地和她對視。

  兩臉懵逼。

  「你剛剛一蹦就五百米?」

  「你怎麼能在天上呆那麼久?」

  兩人默默咽回去自己要說的話,一片沉默。

  「那麼,謝謝你,綱吉君。」  杏先打破沉默,她站起來,朝還坐在地上的沢田綱吉伸出手「兔子君還不起來,是要吃草嗎?」

  沢田綱吉有些羞恥地捂臉「不要叫我兔子君啊千樹桑。」但他還是握住了杏的手,任由她拉起他。

  「那就叫我杏。」杏拍了拍手「叫千樹什麼的,很生疏啊。」

  杏背起手「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朋友。」沢田綱吉回答,他睫毛輕輕顫了一下,「那,杏,你……」

  他話說到一半,又止住了。

  原本他想問問杏為什麼可以在天空呆那麼久,甚至還能亂竄毫發無傷,但自己一蹦蹦五百米甚至達到了一千米還把原本安安穩穩待在天上的杏給砸了下來,就有些心虛。

  還是不問了吧,尷尷尬尬挺好。

  哈哈,尷尬挺好。

  「那麼,再見了千樹……杏。」沢田綱吉看了一眼已經升起的月亮。

  「再見,綱吉君。」

  ————

  杏回家倒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

  感覺身體被掏空……

  事實證明,她的感覺確實沒有錯,在歷經天上吊了幾個小時並被人砸下來之後她意料之中的——遲到了。

  「私密馬賽!」杏低著頭,誠懇的對著風紀委員道歉。

  風紀委員看了她幾眼,「檢討。」

  「是……。」

  她幽魂一樣飄到座位,啪嗒一下到在桌上,黑川花和笹川京子無奈的對視一眼。

  「……」

  「杏……」兩人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她頂著碩大的眼珠抬起了頭,突然對她們露出標准的八齒笑,配上慘淡的神色,活像怨氣深重的女鬼。

  「沒有什麼能難倒我呢。」她說完,掏出白紙,壯士就義般拿筆奮筆疾書,捏住筆的指節泛青,黑川花懷疑自己已經聽到筆被捏爆的聲音了。

  黑川花,笹川京子:「……」

  等杏熬完幾千字的檢討,隨便扒出一個風紀委員,用上雙手合十外加誠懇的「拜托了」成功糊弄過去後,她呼了一口氣。

  笹川京子看著杏,忽然提議道「要不我們去看看湖吧!」

  她神色帶了點遺憾「昨天我和小花去看了哦,難得有那麼漂亮的夕陽,小杏卻不在啊。好可惜。」

  杏呵呵兩聲,其實我有在看啊。

  但她還是轉過身,把手背在身後,對著兩人「那就去看看吧!來都來了。」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好!」

  後來的日子很平常,至少在杏看來是這樣的,時間過得很快,她也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直到一天下午,沢田綱吉放學後邀請她去他家,說有一個請求。

  她有些疑惑,但還是去了。

  「杏,」沢田綱吉神色莊重,讓杏也不由得面色嚴肅起來,同樣警惕地回答「是,綱吉君。」

  「我……」他頓了頓,「我晚上,似乎會夢游。」

  杏腦袋上有個大大的問號,這和她有什麼關系?

  「是這樣,reborn說我每天晚上都會和猴子一樣在房頂上爬來爬去,甚至嘴裡還說著很奇怪的話。」沢田綱吉一臉嚴肅。

  杏一臉懵逼「你這種症狀……該去看醫生的吧……」

  沢田綱吉沒說話,他們坐著的書桌上卻突然裂開一個口子,穿著原始人衣服,手上抱著列恩的reborn坐著椅子緩緩升上來。

  杏默默看著他,試圖用眼神表達驚訝,表達失敗。

  「因為這是你造成的。」reborn說「你要為此負全責哦」

  杏在腦子裡瘋狂搜索自己對沢田綱吉做過的事,腦裡閃過一系列圖片,最後只能找到一件事,再結合這個「我造成的。」……

  「不會是我的餅干吧……」她不確定地問出聲。

  reborn點了點頭,「所以,快去找出方法吧,幫助阿綱。」

  杏:「……」

  如果我說沒辦法,你們信嗎



外圍

  「……」

  杏木著一張臉,再次用手無聲指了指沢田綱吉,又指了指自己,對reborn露出「你確定」的表情,頭上有兩個大大的問號。

  「你怎麼知道是我的餅干造成的。」她看著reborn,真誠地發問。

  「我無所不知。」reborn面色深沉地吐出了這句讓杏尷尬到腳趾扣地的話。

  你真的不是中二病嗎reborn,杏在心底吐槽,不過她也沒敢放到明面上說,

  無他,唯膽小爾。

  雖然現在她面前的孩子並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但作為一個優秀的橫濱人,她在第一次見到reborn的時候,大腦在瘋狂的預警讓她遠離。

  後來子彈沒入沢田綱吉的身體,她循著子彈的方向看去,在轉頭的一瞬間,余光看到的是穿黑色禮服的小嬰兒舉起□□的一幕,眼神裡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她僵硬著腦袋,一點一點轉過頭讓自己專注看著面前的比賽,大腦傳來尖銳的刺痛,心髒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飛速跳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那一瞬間,仿佛真的聽到了從腦海深處傳來的細小聲音:

  「遠離這個小孩。」

  就好像是自己的大腦在對自己說話一樣,哈哈,怎麼可能呢,杏一把揉碎自己的想像,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來。

  雖然她知道沢田綱吉和reborn不簡單,但她也同樣有很多秘密,因此在很多時候,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替對方保守著已經鋪開在兩人面前的真相,誰也不想把對方牽扯進局中。

  但現在,她知道自己可能必須加入了,沒有這個理由,也會有那個理由。

  reborn沒有說話,他歪了歪頭,小孩子的樣貌在這一刻發揮了極大優勢,配上可愛的迷你原始人虎皮裙,加上綠色小小蜥蜴列恩,整個人就像是迷你小人一樣,萌爆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藏著掖著了

  杏捂住暈乎乎的腦袋,倒在桌上,鬼迷心竅的說:「好」隨即又反應過來「但是我也不會解決啊。」

  reborn:「多試幾次就知道了。」

  杏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炸廚房的事說出來,其實她本來廚藝不錯,至少做出來的菜是正常水准,也不會炸廚房,但自從做出那一袋餅干開始,她的廚藝就開始進步——往極其恐怖的地方。

  「……你們說的多試幾次,不會是指我做的餅干吧。」杏不死心,繼續問。

  「不,做點別的也可以。」reborn說。

  杏點點頭,其實她回來之後也針對自己的能力做過研究,她的超能力,一般會附著在她用過心的東西上,食物,縫制的衣服這些由她原原本本做出來的東西身上,功能隨機,而且會覆蓋。

  就比如某君今天吃了杏這種帶功能的餅干,明天就算吃同樣的餅干,功能就會被明天吃的餅干覆蓋掉。

  再比如她那天飛上天,其實就是因為她不小心把從家裡吧拉出來的餅干吃了,她家裡的餅干袋子都是一樣的,媽媽的做飯雖然不太行,但烹飪卻特別好,這次旅游之前特地給她做了很多小餅干,後來杏做出的兩袋餅干,一袋留在了武裝偵探社,還有一袋就隨手丟在桌上,被她忘了。

  所以她成功獲得了飛天技能,自己把自己送上了天。

  得到答案後,杏點了點頭「有時候真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reborn。」

  reborn朝她一笑,在成功「萌翻」了杏,讓她捂著臉說出一句「好可愛」後歪著椅子向一邊筆直地倒去。

  沢田綱吉手忙腳亂地拉住杏的椅背,把暈乎乎的杏拉回來。

  杏和reborn的談話他沒懂,也不明白他們的心歷路程,但他還是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開始坦誠相待。

  「我可以幫綱吉君解決這個問題,」杏看著reborn,視線又掃過一臉茫然的沢田綱吉,「但我只會在外圍,不論是如何情形。」

  reborn突然一笑。

  「只要在外圍,就夠了。」



銀網

  是夜,月亮靜靜地懸掛在天上,四周一片寂靜。

  一道影子輕巧又快速地從窗戶跳了出來,雙手撐開,跳上了房頂,他直起身體,用手捶打胸部,一邊捶一邊發出極其恐怖的吼聲。

  他暗紅色地眼睛直直望著月亮,樹下傳來樹葉摩擦聲,他猛的向下看去,飛快的跳下來,張開手臂,准備撐住自己。

  但他還沒落到一半,就看見一張泛著銀光的大網在下面,他落到了網上,抓住網的空隙,雙腿往後一使力,准備跳回去,他猛的向上一跳,成功離開了銀網,在他看到房頂,任由風吹過自己的頭發,忍不住笑起來時,他身後的網迅速收縮向上,他不以為意,繼續往上飛。

  他眼底露出得意。

  愚蠢的人類,我會飛哎。

  忽然,頭頂破空聲傳來,他抬頭,另一張直直的朝他網來,他眼底倒映著網的形狀,揚起的嘴角僵在了臉上。

  兩張網一前一後罩住了他,他拼命掙扎,然後逐漸被網纏住,縮成了一個球。

  沢田夢游綱吉:委屈巴巴。

  「好了!」牆後轉出一道人影,在月色籠罩下恐怖無比,對著無辜的小猴子露出猙獰的笑意。

  「真的?」身後又轉出另一道黑影,身材高大,正惡狠狠地頂著地上純潔的小猴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它吃掉。

  沢田綱吉抱住自己,努力把自己縮成小球。

  可惡的人類,他在心裡說,我小猴子只不過是與你們不一樣了一點,你們就要趕盡殺絕,我猴子與你們勢不兩立。

  他哭唧唧地看著立在眼前的人,兩人張嘴一笑,露出八齒,兩口大白牙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他們身後又湊上一道人影,小身體,大腦袋正歪著頭看著地上的人。

  他拍了拍比較矮的那道黑影,出聲「去吧。」

  黑影點點頭,一步一步向地上的人走去,一邊走一邊邪惡地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黑影在他蹲下來,用手輕輕托起他的頭,往他嘴裡塞了什麼東西,沢田綱吉拼命掙扎。

  但隨即他又安靜下來。

  甜的?

  他嚼了幾下,眼神一呆,暈了過去,而他面前的黑影則笑地更開心了,在夜色映照下顯得十分可怖。

  「演夠了?」reborn跳下來。

  黑影揉了揉自己的臉,開心地冒泡泡,「演壞人好快樂,真的好快樂。」

  她看向reborn「下次還有這樣的角色,請務必交給我。」

  reborn沒有回答,他身後的黑影也噗嗤一聲笑起來「演的很好嘛,千樹同學。」

  杏也笑著看他「山本同學演的也不錯啊。」

  山本武撓了撓頭,「說起來,你們到底要干什麼啊,開始說要找我去幫你們抓猴子,但也沒有猴子啊,地上的阿綱又是怎麼回事啊,他夢游了?」

  杏看著他,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夢游呢。

  「總之,事情解決了,我們先回家吧。」

  第二天,

  沢田綱吉睜開眼,看見了自己家的大門。

  他動了動,發現自己身上纏著銀白色的網狀粗線,他抬起頭,掃視了一遍周圍的環境。

  這不是我家嗎?我為什麼在門口。

  他疑惑的看著自家大門,這時,他面前的大門打開,一個穿著恐龍睡衣的小嬰兒走出來,燦爛的陽光傾瀉而下,灑在小嬰兒黑色的帽檐上,帽檐下的眼睛也熠熠生輝。

  「歡迎回家,阿綱。」

  沢田綱吉:「……」謝謝,我直接四海為家。

  「所以你們要幫我就直說啊,為什麼要偷偷捉啊。」沢田綱吉坐在桌子中間,不解地問。

  「因為阿綱晚上異常狡猾呢。」杏回答。

  「唉?!我們不是去捉猴子順便看到阿綱夢游不小心把他打下來了嗎?」山本武看著眾人。

  reborn面色如常,杏雙手捂臉。

  等杏把原說出來之後,山本武驚訝地「唉」了一聲,然後看向沢田綱吉「辛苦了,阿綱。」

  沢田綱吉:……

  不辛苦,命苦。

  「所以你們都治好我了為什麼要把我丟在外面啊!!」沢田綱吉大聲的問。

  杏:「……」

  完全忘記了呢。

  山本武:「……」

  我以為你一會兒就會醒來著。

  reborn:「……」

  「一個合格的首領,怎麼能光靠手下呢,阿綱。」reborn目光沉沉看著他「你要學會自己面對,因為作為首領,你要保護,庇佑你的手下,所以你必須計劃好一切,必須讓自己時時刻刻處在自己的預料範圍內。」

  「reborn……」沢田綱吉怔怔地看著reborn,又對上他的眼睛,那雙黑色的眼裡是平靜與淡然,更有鼓勵與告誡。

  「我……」沢田綱吉低下頭,可我不想當這個首領啊……

  「reborn,我……」

  「那麼,明天下午放學後,作為手下的你們和作為首領的你,去訓練自己。」reborn沒有讓沢田綱吉說出拒絕的話。

  杏看著委屈的沢田綱吉,偏過頭,對他表達了幾秒的同情,然後忽然想起自己也是他們的一員,忽然就不那麼快樂了。

  一天的時間過去的很快,轉眼就來到了第二天。

  杏一行人聚集在體育場上,原本空曠的體育場上裝了一個大機器,杏仔細看了看,好像是……棒球發射器?

  不,這棒球發射器怎麼和機關槍一樣啊!

  這次來的人很多,除了昨天的杏,山本武和沢田綱吉外,笹川京子,笹川了平,也來了,杏看著一臉笑意的笹川京子,暗暗在心底說:

  京子,我會保護好你的!

  沢田綱吉看見原本興致不高的杏在看到京子後周身燃氣火焰,眼裡也透出決心,抽了抽嘴角。

  「我一定會打敗在場所有男性,去保護京子的」杏忽然堅定地看著笹川京子的方向,攥緊手指

  不要把勝負欲放在奇怪的地方啊喂!



第一輪

  一顆棒球高速向杏襲來!

  杏轉身抬腿就踢了回去。

  「啊?」她一邊踢一邊腦袋頂著問號回望reborn,「什麼叫不能遺漏一顆球啊?!」

  山本武提著棒球棒,掂了掂「很趁手哇!」

  他笑起來,擺出打棒球的姿勢「既然一顆也不可以落地,必須打到角落的籃子裡嗎?」他眯起眼睛,抬手把一顆棒球打出去,棒球在空中劃過一條線,在籃子邊緣轉了幾圈,穩穩落進籃子裡。

  「豁,看起來不難嘛。」他舌尖舔過虎牙,露出有些興奮的笑。

  杏忍不住看向正前方不斷和豌豆射手一樣吐出棒球的機器,抽了抽嘴角,視線停在它只開啟了兩個的黑洞洞的口子,又轉向其他密密麻麻的,甚至圍城一圈的其他洞口。

  現在只開了兩個,所以杏和山本武兩個人就可以應對,身後的眾人也就沒有被淘汰,但以那個小嬰兒的性格,最後肯定會全部開的,杏想像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棒球飛往自己的場景。

  謝謝,我很謝謝你。

  reborn的惡魔低語仿佛在耳邊重現

  「這是一個游戲。」

  「你們只需要把棒球打進框子,不讓球落地就可以了。」

  打進框子,這不是籃球嗎?杏看了一眼運動場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裝進的籃球框,它和普通的籃球框沒什麼區別,只是下面套的不是網,而是一個類似於襪子的東西,而杏和山本武打了這麼久,都是朝著最順腿和最順手的地方打,都是同一個地方,但那個網卻絲毫沒有裝滿的跡像,甚至也沒有敷衍的鼓一下。

  薛定諤的籃球框和它的小嬌襪。

  杏微微地失望,原本還想看看裝滿之後會不會因此停止,就算停不了好歹也要個中場休息,沒想到完全不可行啊。

  在杏和山本武打了幾分鐘後,機器停了一瞬間,開始慢慢轉動,杏默默地看著它從後面推出一個放大變多版棒球發射機,密密麻麻的洞口讓人有了被大炮掃射的微微發麻的恐懼感。

  謝邀,超大型來了。

  果不其然,密密麻麻的棒球從洞□□出,衝向身後完全無法抵抗的人群。

  杏眼睜睜看著棒球們從洞□□出,因為原本集中設計,所以她當機立斷和山本武一起堵住兩個洞口決定從源頭解決問題,但已經劃定了游戲範圍,他們無法更近,但也比放任棒球衝向身後要好很多。

  杏神情嚴肅看著面前快速移動的棒球,它們正按照既定的軌道朝她襲來,眼看著就要砸過來,它們卻猛然集體——拐了個彎!

  繞過杏,又往身後襲去。

  !!

  杏轉頭看山本武,他正撓著頭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棒球棒。

  杏又往身後看去,笹川了平挑了挑眉,一只腳往後一退,兩只手擺出攻擊的姿勢,躍躍欲試地看著棒球。

  他原本看著杏和山本武就有些手癢,但看他們兩個玩得很開心(?)就沒有打斷,現在機會來了,他歪了歪頭,笑了起來。

  他可以自己解決。

  獄寺隼人顯然也看見了飛速超自己的棒球,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翻了個白眼,雙手伸進褲子口袋,再伸出手時十指縫隙都夾著炸彈,甚至在滋滋冒著小火花。

  很明顯,他要用火藥與棒球同歸於盡,很好,這個也能自己解決。

  杏完美忽略了他手上的炸藥量是完全可以把他們這群人全部送去與棒球同歸於盡的事實,飛快看向下一個。

  沢田綱吉面色驚恐地注視著眼前的棒球,甚至因為一瞬間的驚懼而有些呆愣在原地,他愣完之後,面色有些焦灼地左看右看,甚至要急到蹦起來。

  就在杏一度以為他又要尋求reborn的子彈幫助時,卻見沢田綱吉視線停在一旁寫著跪著的牌子上,眼神微微一亮。

  只見沢田綱吉雙手張開迅速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迎風展開,用來阻擋棒球。

  不要啊啊啊啊綱吉君會掉下來的!!!

  杏做世界名畫《吶喊》狀驚恐地看著沢田綱吉。

  但見少年等棒球一個一個飛入衣服後,雙手一用力,撐起衣服做彈跳網,讓棒球重新飛上了天。

  妙啊,綱吉君。

  杏忍不住搖頭贊嘆,在心裡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而一旁的笹川京子,面對突如其來的棒球,僵直了身體,然後看著向她撲過去的杏,京子伸出手想要阻擋,卻摸住了一個飛來的棒球,成功阻擋棒球進攻。

  杏眼睛一亮,連忙大喊「京子快把棒球扔給我們!」

  雖然他們沒有運氣空有實力,但京子有啊。

  笹川京子愣了一下,看著著急的杏,點了點頭,一抓一個准,扔給了杏,山本武,和笹世了平以及獄寺隼人。

  四人分別把球扔進,踢進,炸掉和用棒球棒打回去。

  「完美!」四人停下來,對視幾眼,五人一起拍了個手。

  「喂喂,你們管一管我啊——!」

  已經由棒球變為彈球的沢田綱吉不知道什麼時候丟掉了衣服,套在了自己頭上,開始接住一個球拋上天又空出手接住另一只球,邊接邊詭異地往眾人的方向挪過去。

  ……你不要過來啊!!

  第一輪猛攻,完美收官。

  reborn看著面前的一幕,把棒球玩成棒球的,棒球玩成足球的,把棒球玩成接力球的,把棒球玩成炸火花的,甚至還有玩成雜耍的!點了點頭。

  「很好。」



第二輪

  沢田綱吉揉著被棒球不小心砸到的頭,坐在地上看著reborn,遲疑著回了句「……謝謝?」

  reborn壓了一下帽檐,低頭看沢田綱吉,用自己的身高加氣場硬生生做出了一米八的氣勢。

  山本武則是活動了一下手臂,捏了捏手裡的棒球棍,天然地笑了起來「果然是不錯的游戲嘛。」

  呵呵,你很樂觀啊,山本同學。

  杏在心裡默默說道,又看向一邊因為自己在剛剛的行為激動地彎起眼睛,看見杏轉頭看她,回了一個暴擊她的笑的笹川京子,以及身後躍躍欲試想要再來一次的笹川了平,歪了歪頭,回了兩人一個笑。

  獄寺隼人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地沒什麼表情,如果除去他身後的火藥殘骸和棒球碎片的話,銀發少年站在原地,身後是被網破碎的藍天,稱得上是一副漂亮的畫。

  杏環繞了一圈,又看會倒在地上的沢田綱吉和他身前的reborn,沒有說話,靜靜看著面前無聲對立的兩人。

  除了她之外,大部分還沉浸在剛剛暢快游戲裡的人也回過神,看向中心的兩人。

  沢田綱吉卻低著頭,還沒起來。

  他面色因為過量的運動有些發紅,還在細微地喘氣,他頓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感應似的,抬頭看reborn。

  戴著黑色禮帽的小嬰兒站立時的高度和沢田綱吉形成了某種微妙的相同,兩者視線交織,眼裡情緒不多,讓人感覺有些微妙。

  不知道其他人看懂了沒,反正杏沒看懂這種奇怪的眼神交流。

  她在心裡暗暗點頭,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眼神交流,身為路人甲的我果然不配擁有。

  其實她之前一直搞不懂那些電視和動畫裡是怎麼表達眼神的,似乎主角間的一個對視就可以把很多東西表達清楚,有一些甚至可以從一雙眼睛裡看見很多種情緒。

  當時杏看這些人物的時候,只能分辨出最基本的喜怒哀樂,然後看分析貼,分析出來的主角復雜的視線震撼她一整年。

  果然,我這是誤入了什麼熱血少年漫了吧!

  杏在心裡說,認為如果現在給他們倆加上一個帶著火花正滋啦滋啦不停碰撞的特效,絕對沒有違和感,或者再加一個熱血或「我悟了」的經典配樂,那就完美了。

  但她在心裡想了這麼多,等回過神來再看時,兩人也沒繼續對視,而是一旁的棒球發射器默默動了起來。

  杏渾身僵硬,慢慢轉頭,就見棒球發射器原本看起來只有十幾個洞口的一個噴口,慢慢變成了密密麻麻,少說幾十個的超級加倍大洞升級型棒球發射器。

  它還在醞釀。

  杏愣了幾秒,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棒球發射器微微震了一下。

  它醞釀完了。

  杏驚恐地看著,

  我們也完了。

  周圍的同伴們或沉迷於觀看沢田綱吉和reborn之間的奇怪對視(這是獄寺隼人,他甚至疑惑的問沢田綱吉為什麼不站起來對視:),或拿著棒球棍在原地揮舞試圖馴服這根棒子(這是山本武),或因為好奇心過於旺盛,正借助身高扒住籃球框看裡面的棒球去哪了(這是笹世了平),順便拐走了自家一臉擔心看著他的妹妹(這是京子)。

  總而言之,沒一個人看棒球發射器,因為都沒想到reborn會不聲不響,比賽又開始了。

  或許也不是所有人,沢田綱吉正好抬頭,和超級加倍版棒球洞口對上了視線。

  沢田綱吉表情逐漸驚恐。

  杏表情逐漸扭曲。

  「比賽開始了都快給我過來啊——!!」

  「這次是超級加倍啊——!!」

  升級版棒球發射機悶聲干大事,在短短幾秒內完成醞釀,每一個洞口都吐出黃綠色的,極有彈性的棒球,鋪天蓋地一齊衝過來,頭頂黑色網格把天空破碎成許多塊,體育場被網包圍,又直面著密密麻麻,來勢凶猛的棒球海。

  靠

  杏忍不住飆了句髒話

  你不講武德。

  杏的內心:

  #是誰說游戲很簡單#

  #為什麼不說一聲比賽就開始了#

  #開始就算了#

  #還超級加倍#



這件事

  日更失敗,over。



這次是真的更了(真誠的眼神)

  「都快給我回來啊——!!你們這群人!!」

  偌大的廣場上環繞著杏的聲音,原本各干各事的眾人一臉空白的抬起頭,不明所以地往杏的方向看。

  沢田綱吉還坐在地上,看著已經開始低頭把列恩放在手心慢慢摸著的黑色禮服小嬰兒,從他身上感覺到了某些隱晦的……愉悅?沢田綱吉睜大眼去看reborn的嘴角,小嬰兒的嘴角平直,看起來很平靜,正伸手專注地撫摸著綠色蜥蜴。

  我看錯了?

  他有些疑惑地一眨眼,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極其驚恐的聲音,他抬頭一看,上方除了reborn藏在帽檐下的臉,還有……

  點綴著白雲的藍色天空被網分割成無數塊,似乎蒙上了模糊的黑色陰影,變得有些暗淡,但陽光仍舊直直地照射進來,不刺眼,但讓人眼睛鼓脹難受,他眯起眼睛,眼裡出現一大片黃綠色陰影,他仔細辨認著快速飛過來的黃色

  棒球?!

  他瞳孔驟縮,眼底映出棒球飛快靠近的影子,有些無措地坐在地上,攥緊了手裡的衣服。

  山本武正在揮舞著棒球棒,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棒球棒用起來格外順手,和他用過的棒球棒比手感好的多,打棒球的時候完全就沉浸在了快樂裡,渾身冒著泡泡。

  他眼神銳利,看准眼前的一顆假想棒球,棒球的倒影在他眼底飛速湊近,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在棒球接近時,他嘴裡勾起一抹笑,眼睛微眯,卻帶著十分的認真,飛快惠棒。

  「迸!」

  「哐啷——」

  他注視著棒球的軌跡,在看到棒球沿著他設想過的軌跡落入框中,保持著姿勢,突然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好耶!」

  山本武琥珀色的眼裡盈滿笑意,眼底還帶著一絲未盡興的失落,他腦海裡再次假想出兩個棒球,准備再次投入框中。

  他眯起眼睛,神色陡然認真起來,凝視著前方,他眼裡出現兩顆棒球,他定下心,棒球的身影逐漸清晰,隨之而來的,棒球後面顯出一大片黃色陰影。

  他疑惑的挑了挑眉,維持著姿勢讓自己看清一些,時間過去,他看清了。

  是一片棒球。

  山本武保持著姿勢,舌尖舔過虎牙,眼裡閃過一絲期待與鋒利,感覺自己渾身的血都有些熱了起來,像是提醒他接下來會是一場極其暢快的游戲。

  真不錯啊,他在心裡說,就讓我看看,我能堅持到哪裡吧。

  他笑起來,陽光流淌進琥珀色眼睛,笑意下反而是滿滿的認真。

  「奇怪。」笹川了平從籃筐往裡望,並沒有自己想像遲來的被棒球塞地鼓鼓囊囊的場景,反而是一片黑暗。

  「哥哥,看出來什麼了嗎?」笹川京子一臉擔憂地看著扒住高高的籃筐,雙腿懸空的笹川了平。

  笹世了平看了看黑黑的籃筐,又一只手扒住籃筐,一只手空出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把手伸進籃筐裡,「沒有,裡面是一片黑 。」

  「什麼?可……」

  「嗯?」

  笹川京子剛開口,就見自家兄長臉上奇怪的神情,像是疑惑,又像是興奮「怎,怎麼了?」

  笹川了平轉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余光就瞥見一大片黃色陰影從空中襲來,對像是……他右下方的笹世京子。

  他沒有猶豫,跳下來擋在笹川京子前面,有些激動地擺出姿勢。

  終於來了嗎?

  我的極限

  該看看到哪裡了。

  獄寺隼人站在沢田綱吉身側,卻比他前一點,他一改往日的插兜不良少年姿態,神色色認真地看著沢田綱吉和小嬰兒的無聲交流。

  十代目和reborn一定是在交流什麼重大的事情,我不能打擾!

  他眼神忽然一凝,看見沢田綱吉眼底的一絲疑惑,在心裡默默道

  十代目和reborn的角流出現了小問題,怎麼辦怎麼辦,不,十代目那麼英明,肯定不會畏懼這一點小問題,一定會超快速地解決的。

  十代目,加油啊!!

  沢田綱吉眼底不解的神色消失,他重新看著reborn,而reborn卻低著頭看列恩。

  嗯,一定是十代目和reborn的交流出現了分歧,但沒關系,我相信十代目一定可以完美處理的!

  獄寺隼人在心裡點頭,剛要說些什麼,卻聽見耳旁破空聲傳來。

  他轉頭,看見一片棒球鋪天蓋地,直直衝過來,他不耐地皺起眉,又看了一眼神色驚恐的沢田綱吉。

  他擋在沢田綱吉身前

  「我會保護您和reborn的交流的!絕對不讓棒球干擾你的十代目——!!」



2+3

  面對一個棒球,你該怎麼把它打進框裡呢?

  是的,用腳。

  那麼,面對一群棒球,你該如何把它們踢進去呢?

  杏不想回答,鬼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兒,又為什麼要面對鋪天蓋地的棒球。

  踢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也不可能一腳踢完所有棒球,她沒有大如桌子般的腳,也不太可能有這麼大的腳。

  只能盡力了,她沉下心,跑到前面,總能把一些棒球踢過去,剩下的留給後面的人,這是團隊賽,只能一個一個來,一次全踢完太不現實了。

  她起身,抬腿,棒球就飛越半個操場入了籃筐。

  還好今天沒穿裙子。

  她默默想。

  就是不知道身後的隊友給不給力,杏在一次飛身向上,抬腿回踢時抽空看了一臉,然後陷入沉默。

  後面亂成了一鍋粥:

  山本武在她身後稍左一點的位置,而笹世了平在她身後偏右,方便接住她沒接住的漏網之球,他們配合的也很默契,露出的球並不多,但他們後面,獄寺隼人雙手都是滿滿的燃燒著的炸彈,正一臉凶狠地對著棒球放著「你們別想傷害十代目!」的類似狠話,並把手裡的炸彈往前一丟——

  等等,這個方位……

  別往我背後丟啊混蛋!!!

  我是你隊友啊——

  杏在空中的臉扭曲了一下,然後身子一錯,下意識地想躲開炸彈,然後,一個棒球錯身而過,她愣了一下,接著就是一陣棒球的破空聲,她站在裡面,有些愣神。

  一只溫熱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不容置疑卻又溫和地把她推到身後「小杏堅持了這麼久,也很累了,該我們交班了,是吧?」

  杏看著前方少年的身影,他揮舞著棒球棒,陡然間變得高大又明亮,她眼眶有些熱。

  真是的,一群由著自己性子,任性的混蛋。

  她整理好心情,繼續對付著迎面而來的棒球。

  而後面,沢田綱吉懷裡抱著用校服包著的炸藥,臉色因為快速奔跑而發紅,大口喘著氣。

  他緩了一會兒,抬頭「獄寺君,你的炸藥扔到杏後面了啊!不要往自家隊伍裡添磚加瓦啊!」

  「我錯了,十代目。」獄寺隼人側著臉,低下頭。

  沢田綱吉看著干脆利落認錯的獄寺隼人,吸了口氣,沒說話,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獄寺君,快去幫忙吧。」沢田綱吉慢慢說,看著前面還在踢球的三人,垂下眼,他們配合的很默契,氣勢洶洶的棒球被分批次依次打回去,為後方的人們留下了一片平靜的空地。

  真沒用,沢田綱吉,你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在心裡滿滿的數落自己,深深的無力感蔓延開來,他有一種被溺在水裡的窒息感。

  沒用的廢柴綱,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吧。從小就什麼也做不好,上學也能把自己搞迷路,面對喜歡的人也不敢說出口,對京子表白,贏了持田也是因為列恩,獄寺君這麼崇拜我,也還是因為reborn,因為我踩滅了燃燒的炸藥。

  比賽的獲勝,獄寺君的崇拜,交到的朋友。

  可這一切的來源,都和我沒有關系啊。

  我好像,從始至終都是個失敗者啊,我永遠都是廢柴綱啊,我沒辦法自己鼓起勇氣告白,沒辦法踩滅炸彈,更沒辦法讓我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我甚至連現在,去幫他們的辦法都沒有,我難道只能多在背後當一個膽小鬼嗎?

  沢田綱吉低垂著頭,身邊身前所有的事物仿佛都離他而去,他獨坐在後面的空地上,孤獨地迷茫著,像長夏歷盡後不知該如何自處的蟬,漫長的黑暗裡終於等來光亮,激鳴後,面對將它照射地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清的陽光,就像失明了一般,盲目的追求著,可光明過後,鳴叫過後,迎接它的,就是死亡。

  直面長夏的消失如此可怕,一如幽深不見光明的地底。

  他無法放棄,卻又無法為自己制造太陽,那就只能迎接死亡。

  他貪戀著一縱即逝的美景,卻又擔心不是自己的鳴叫迎來了夏天,於是聲嘶力竭,在長夏褪去前便決定消失於光下。

  而另一邊,一顆棒球脫出掌控,杏動作停滯了一瞬,隨即又接住另一顆棒球。

  接下這一顆脫出掌控的,她的陣腳會亂,會落下更多,只能不管了。

  她轉過頭,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顆棒球,然後凝神聽身後的棒球落地聲,但她遲遲沒有聽見。

  她有些疑惑,身側便突兀地傳來一道僵硬又別扭的聲線,「對不起,我的炸藥差點炸到了你。」

  杏光是聽聲音就可以想像出那張凶惡的臉上帶著的別別扭扭又死強死強卻不得不來道歉的臉。

  很好笑,但她不想笑。

  杏沒回頭,只是沉默著踢掉一顆又一顆棒球,獄寺隼人就靜靜站在後面,不出聲,偶爾撿一顆被漏出來的棒球。

  兩人就這麼不說話,做著自己的事。

  這次的時間格外長,出來的棒球一波又一波,他們逐漸支撐不住,額頭沁出汗水,動作也開始慢了下來。

  杏粗重的喘息著,看著前面同樣動作慢下來的兩人,深深喘了口氣,然後凝起神色,繼續踢著。

  她眼前有些發黑,身體越來越沉重,耳朵也似乎被汗水浸潤地聽什麼都模模糊糊的,像極了溺水。

  「哐啷。」

  她聽見機子轉動的聲音,然後「嗡」的一聲,機子停止了運轉。

  杏腦子暈乎乎地,猛然泄力往後一倒,太累了,她想直接躺下。

  然而一雙手伸了出來,接住了她,耳邊也傳來少年的別扭聲音「你沒事吧。」

  杏在倒下時沒有呼吸,猛的被人一接,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險些離開這個美麗的人世間。

  她心裡翻了個白眼,心說你看我有沒有事,問這廢話,但她腦子裡現在糊的和漿糊沒差別,獄寺隼人的話也在傳入耳中時自動加上了慢速播放和隔著水聽人說話時的耳鳴,像是很多尖銳的聲音一齊在她耳邊炸開,她腦子生疼。

  能抽出空在心裡回話都是對他深惡痛疾到了一個程度了,能撐住在心裡罵他一句。

  杏沒力氣再說些什麼,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原地緩了一會兒,她閉上眼,耳邊所有空氣似乎都被抽離,太陽的刺眼白光透過眼皮傳來,讓她仿佛回到了那個湖面。

  耳邊又傳來急躁的少年聲音,她隨手拍了一下「別說話。」

  聲音停止了,世界又陷入一片安靜。

  白光充斥著每一個角落,重重水波翻湧聚起又散開漣漪,白色泡沫在陽光下稍縱即逝,絢爛又多彩,但卻是刺目的顏色。

  好安靜,水下的一切都被放慢,水湧入耳朵,帶來沉悶的,遙遠的聲響,她眼前只有這些炫麗的光暈,一切都離她而去。

  猛烈的色彩碰撞出極致的絢爛,但對於目視它的人來說是痛苦的。

  在很久以前,她曾喜歡過那些極致鮮明的色彩,也熱愛大海表層被陽光照射拍打海浪激起的彩色泡沫。

  但美麗的東西並不長久,且十分易碎,過於鮮明的色彩會灼傷人的眼睛,在人心裡永遠的留下那個顏色的痕跡,消磨不去,讓人日復一日,開始厭惡。

  誰知道這個過程是從何開始的呢?誰也不知道,但等你反應過來,你對於一切的與那個顏色有關的事物都開始應激,甚至對於與它南轅北轍的,毫不相像的東西也開始恐懼。

  造成這一切的不是任何人,不是任何顏色,而是自己的心。

  命運交纏的線頭從一開始就找不到,自己也無法說清自己的命運,纏繞成團的東西只能剪開,無法拆開。

  炫目的白光依舊不死不休,她平靜地任由自己沉入,卻忽然眼前出現一片陰涼。

  她睜開模糊的雙眼,只看見銀白色的發絲在陽光照射下被踱上一層淺淺的白光,一只手橫在她額頭,為她遮擋太陽。

  少年嘴角微張,快速又焦急地說著什麼,但她看不清,也聽不見。

  她努力睜大眼,感覺眼前一片發黑,光影蔓延碰撞,耳邊水波重重,但逐漸有聲音傳了進來,破開水波,真真正正地傳了進來。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小杏不會有事吧?」

  「快點散開啊,這樣子是中暑了啊,快散開快散開啊!」

  「獄寺你別用手擋啊,快抱到陰涼的地方啊」

  「我知道我知道,在抱啦——」

  她看見很多身影出現在她眼前,陰影重疊下,她看見無數身影出現在她身邊。

  是她的朋友。

  她有那麼一瞬間,忽然看不見纏繞在自己心上的亂成一麻的線,眼裡和耳邊從未有過的清明。

  「杏?!」

  是京子的聲音啊,她模模糊糊想,下意識地靠在了對方身上,把頭埋在她肩上。

  對方溫柔的拍著她的背,輕聲細語地對她說著些什麼,但她聽不見,於是用頭蹭了蹭她,像只小奶貓一樣。

  「沒事了哦,只是中暑而已。」笹川京子慢慢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慰一邊輕聲對其他人說,看著周圍一群人松懈下來的樣子,她突然湊近杏,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

  杏,我們一直都在哦,是朋友的。」

  得到少女蹭了蹭的笹川京子知道對方聽不見,但還是固執地對她說道「我們一直在陪著你呀,我,小花,沢田君,reborn先生,山本君,獄寺君,我們一直一直,都有把你當朋友哦。」

  笹川京子也蹭了蹭杏毛茸茸的頭頂「所以你可以毫不設防的,可以大膽,可以嬌氣,可以永遠信任我們不會傷害你。」

  「不要怕的,一次失敗不代表什麼,沒有朋友也不代表你有問題,輸贏沒有那麼重要。」

  杏腦袋昏昏沉沉,聽見輕柔的嗓音在她耳邊,讓大腦都舒緩起來,她從迷霧與水波中努力分辨,只聽見一句低聲的,但帶著極致溫柔的:

  「我們可是朋友啊。」

  朋友嗎,好難定義的詞,也好難看清的詞。

  她抱住笹川京子,撒嬌著說「京子,好難懂,我不想聽了。」

  「不,」笹世京子聲音柔軟但堅定「你必須要聽哦。」

  「心結很難開解,所以我也不知道對你該怎麼辦,但是人不可以把自己困住,給自己一個定義,更不可以因為一群不合格的人而埋沒自己。」

  「我無法與你共情,但我想試著,讓你成為你自己獨一無二的,珍貴的珍寶。」

  杏說不上來自己聽進去了多少,也不明白平時溫柔而安靜的京子是如何從笑臉下看出纏繞成一團的自我,但她還是很想哭,所以她也這麼做了,她把自己埋進京子懷裡,任由眼淚洶湧。

  就像是哪天孤獨地坐在河邊,她渴望有一個人可以抱著哭泣一樣,在自我認知從潛意識裡開始覺醒的那一刻,她痛苦又清醒,入骨的孤獨無法自處,所以需要擁抱來緩解。

  人是群居動物,永遠無法推開所有人自處,她內心渴望著的恰是她害怕著的,所以往往會畫地為牢,給自己一個小小的圈,永遠把自己圈起來。

  人無法獨處,她需要被需要,她渴望被需要,她也自卑於無法被需要。

  所以她成為了一只小小的,脆弱的,神經質的蝸牛。

  但現在,她想嘗試著伸出觸角,和朋友們碰一碰。



怪圈

  「好點了嗎?」清潤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杏點點頭,起身抱住京子,忍不住蹭了蹭。

  「京子……」她懶懶出聲,眨掉自己因為突如其來的刺眼亮光而再次泛起的淚水。

  「嗯,怎麼了?」

  「沒事,喊一喊你。」

  她閉上眼,再次睜開眼,離開了軟軟的懷抱,她有些懷念。

  杏把視線緩緩掃過一眾人,他們神色擔憂地看著她,她忽然忍不住笑開了,淺金色陽光躍進眼底,流淌出燦爛的,奪人視線的金黃色璀璨色彩。

  直視陽光會讓人失明,可沒有陽光同樣讓人失明,黑暗與亮到看不見,本質上是一樣的,她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呢,她之前無法接受刺目,但讓她無法接受顏色的是黑暗。

  人真是容易自己困住自己。

  她笑起來,認真注視著看著自己的每一個人,「我沒事啦。」

  「不要擔心。」

  眾人松了一口氣,因為擔憂而湊上前的沢田綱吉垂下眉眼,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少女。

  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沢田綱吉極其輕地舒了口氣,但心上沉沉的感覺仍舊讓他無法靜下心來。

  他腦上突然一重,有什麼沉重但柔軟的東西砸了上來,他「敖」地一嗓子,轉頭看著罪魁禍首,棕色眸子裡重新盈滿生機與活力,帶著生機勃勃的怒氣看著面前的黑色小嬰兒。

  「你干什麼啊reborn!」

  黑色禮服的小嬰兒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只是看你在想些奇怪的東西,就想讓你別想。」

  「讓我別想也不止這一個方法吧。」沢田綱吉斜著眼無語地揉著頭,他揉了一會兒,突然安靜了下來。

  reborn也靜靜地站在他肩上。

  「reborn,」他突然開口「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他嗓音低了下去「我沒能幫到杏他們,反而從頭到尾什麼也沒做,還差一點拖了後腿。」

  沢田綱吉看著地面發呆,地上斑駁的樹影昭示著夏天的繁盛。

  蟬是無法活過夏天的,因為它熱愛著燦爛的白金色陽光與綠色樹葉,當極盛的陽光褪去,一生也隨之完結。

  「我有時候覺得,這段時間裡我似乎被眷顧了一樣,朋友,關心,以及尊重,我好像什麼都有了。」

  「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但我回首時,一切都不是我靠自己得來的。」沢田綱吉歪了歪頭,夏天沉悶而嘈雜,他在眾多繁雜的聲音裡,試圖辨認出蟬鳴。

  「獄寺君,持田學長,山本同學,和杏還有京子,都是因為那顆子彈。」他找到了蟬鳴,試圖從那絕望有高亢的叫聲裡分辨出自己的那一只。

  「真實的我很沒用,如果不是因為那顆子彈,我永遠也不會擁有這些。」沢田綱吉繼續說「我……」

  他頭上猛的被敲了一下,reborn把列恩化成錘子,一下一下砸著他的頭,像是要把他的腦袋撬開看看裡面有什麼,最後,小嬰兒敲累了,跳下肩膀,站在地上仰頭看著他。

  「阿綱,你認為這一切都不是你的嗎?」

  沢田綱吉愣了一下,沒說話。

  「子彈只能讓你身體上的潛能爆發出來,我和你說的,你都忘了?」reborn直視著沢田綱吉,眼裡帶著不容忽視的,讓他心裡滾燙的信任。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會做的。」reborn收起列恩「阿綱,你要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嗎?」

  「你的□□很強大,有無限潛能,但若是沒有與之匹配的心髒,你就永遠是個弱者。」reborn雙眼逼視著沢田綱吉,讓他有種自己被完全看透了的感覺:

  「阿綱,你是心靈的強者嗎?」

  沢田綱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在心裡反問自己:

  我是個強者嗎?

  他不知道,但reborn讓他無法不去想。

  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可他無法坦然接受,所以只能逃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反復地說自己不適合當首領,自己沒有答應去當首領。

  沢田綱吉自始至終認為,自己是不會想去當什麼首領的,他默認廢柴綱的稱號,想要默默無聞不去辯解,他以為自己的人生會這樣繼續下去,所以坦然接受,並接受良好。

  可現在有人告訴他,他以後要當黑手黨的首領,他的人生不平靜,他必須努力成為合格的首領。

  他抗拒,排斥,但又陷進朋友的漩渦裡無法出去,這樣的生活太讓他沉迷,關系良好的朋友,同學間的招呼,喜歡女孩子的偷偷注視,都讓他陷進甜蜜的,鼓起來的巨大焦糖果凍裡,拔也拔不出來。

  沢田綱吉一步步迎來自己必須選擇的題目,是做一個懦弱的,平和的普通人,和一個熱烈的,被簇擁的黑手黨首領。

  他需要強大的心髒,需要面對險境的冷靜,需要必要時的自我犧牲,甚至需要並肩作戰,心靈相接的戰友。

  他要拋棄自己的平靜生活,陷入黑色地帶。

  沢田綱吉沒有選擇,他一直知道,只是不願意相信,他不傻,知道reborn的到來,聚集在他周圍的朋友,都是選好的戰友。

  他從來都沒有選擇,可讓他沒有選擇的人,卻又帶給了他無數種新的選擇,是他荒蕪的國中,從來沒想過的選擇。

  沢田綱吉默默站著,腦子裡無數想法紛紛揚揚掠過,他突然肩上一沉,有人把手搭在了他身上,女孩清亮的聲音傳來:「

  想什麼呢?兔子君。」

  杏站到他面前,淺淺地笑著「第一輪做的很棒哦,居然想起來用衣服兜住棒球,反正reborn只是說棒球不用落地,真是聰明啊,兔子君。」

  沢田綱吉一頓,緩緩開口「你……不覺得我沒幫上什麼忙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面前的少女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露出了那樣的表情「再說了,闖禍更多的是那個銀毛吧,亂扔炸彈,還差點打到我身上了哎。」

  「要不是綱吉君即使用衣服抱回去……」「十代目!!」

  獄寺的聲音遠遠傳來,他朝沢田綱吉揮手「我們要開始下一局的站前討論了——」

  「馬上就來!」

  少女淺淺笑開「雖然不知道綱吉在擔心些什麼,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快來把自己的痛苦給我們,讓我們替你快樂一下吧。」

  什麼叫讓你們快樂一下啊!!

  沢田綱吉顧不上思考,在內心喊道

  杏看了眼沢田綱吉,又看了看已經圍成一個圈激動討論的眾人。

  「我們走吧。」少女轉身,向前走去。

  「杏。」沢田綱吉鬼事神差地喊住了她「你覺得我是弱者嗎?」

  他有些緊張地等待著對面的回復,但少女只是頓了頓,轉過頭笑起來「阿綱,這個問題,你該問你自己。」

  弱者與強者的區分從來都不是力量的大小,而是內心的強度,只有內心足夠強大,弱者可以變成強者,而如果內心軟弱,強者就永遠不是強者,也無法成為強者。

  就像她,明明武力比沢田綱吉高,卻仍舊被逼到角落,以黑暗為生。

  「可是。」少女用手點著下巴「在我眼裡,阿綱是強者哦,是面對霸凌會平和到包容一切的,心靈的強者。」

  沢田綱吉看著眼前少女淺藍色的,天空一般的眼睛,忽然也笑了。



第三輪

  「十代目你來了!」獄寺隼人看著在杏後面的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抬頭看他,抿唇笑了起來「嗯!」

  「這次reborn什麼也沒說就開始比賽了,第三輪肯定更難,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游戲什麼時候開始,所以,我們時間不太多。」山本武說完看了一眼眾人。

  「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笹川了平沉思了一下「我們排成一行,等棒球出來的時候全部打回去?」

  杏搖搖頭「不行,大家不能接住所有棒球。」

  「我覺得第二輪的陣型就很不錯,……兩個人在前面擋住大部分棒球,後面再有人去接住漏出來的棒球。」笹川京子提議,但她下一秒又搖了搖頭「但前面的人壓力就太大了,輪換的話,前面的人不給力也和沒換沒有差別啊。」

  眾人點點頭,杏撐著下巴發呆,視線左右轉了一下落到一旁的校服外套上,眼前一亮:「我有個辦法!」

  眾人一齊抬頭看她。

  幾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小聲交談起來。

  「准備好了嗎?」reborn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看著一臉驚恐的眾人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第三輪要開始了。」

  「啊,」杏抬頭,果然聽到機器運轉的低悶聲響。

  她勾起唇角,彎起眼看著隊友「准備好了嗎?」

  棒球發射機微微震動,中間空洞的部分發出「隆隆」的聲音,四周已經伸出許多小型的,具有孔洞的發射器,它們從棒球發射器深處緩緩推出,黑洞洞的洞口無聲的看著眾人。

  棒球發射器正在蓄力。

  杏看了眼手上拿著校服的眾人「准備好了嗎?」

  她對比了一下人數,又看了眼棒球發射器「剛剛好,六個人,兩次剛剛好。」

  「砰!」棒球發射器渾身轟鳴,無數棒球從周邊的洞口冒了出去,六個噴口齊齊噴出棒球。

  三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棒球發射器前,在距離棒球發射器大約半米的地方,三人呈三角形站位,一人在前,兩人再旁邊,在棒球射出的那一刻迅速張開手中的校服,等感覺手裡的校服再也裝不下後,飛快收起退到一邊,往操場場的其他三個角落跑去。

  而他們的位置被迅速補齊,但校服被填滿的速度不足以支撐他們跑過去,於是三人把控制好數量,足夠扎起來的棒球拋到空中,一腳踢進籃筐。

  然後迅速跑回去,等正在收集棒球的第二波人完成之後,前面三人已經迅速站好,在棒球衝過來時,一手抓住棒球往後拋去,另一只手往籃筐裡扔,已經把校服裡的棒球倒入籃筐的第二波人拿起上一波人的校服外套,站在離各個籃筐不遠的地方,接住被丟過來的球,往自己的校服裡塞,因為跑過去需要花費的時間過長,三人采取交班模式,等所有人的棒球都收集的差不多的時候,由最快的沢田綱吉拿起所有包裹丟進籃筐。

  事情就這麼慌亂但有序地進行著,第一波人是杏,山本武,和笹川了平。

  第二波是笹川京子,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

  時間流逝,眾人開始體力不支,動作慢了下來。

  杏看了一眼仍然有精神的笹川了平和山本武,朝獄寺隼人使了個眼神,迅速交換了位置。

  時間越來越長,杏不短把棒球收集到校服裡,在又一次把包裹扔給沢田綱吉後,她看向正前方的山本武,少年的側臉被汗浸濕,正微微喘著氣。

  「阿武。」杏低聲喊到,「換人。」

  山本武內心糾結了一下,但動作利索地和杏交換,到後面收集棒球去了。

  沢田綱吉丟完所有包裹,再次跑回來,臉上滿是劇烈運動後漫上的紅暈,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再次機械般重復動作。

  「綱吉君,換」笹世京子快速說了一聲,看著杏的背影,快速和沢田綱吉換了個地方,然後接住眾人的包裹,向前跑去。

  笹世京子低下頭,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過去,飛快把包裹扔進去,又快速返回。

  她感受著額頭的黏膩的汗水,被快速奔跑帶起的風吹過而帶來一陣舒緩的涼意。

  真好啊,她想,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能跑的這麼快,這麼放肆過。

  她回到隊伍,手上一刻不停地接著球,再下一輪,笹世了平被換了下來,山本武到了前面。

  時間飛快流逝,太陽一點點沉下,昏黃的余暉灑落在地上,投射出幾道疲累而快速地影子。

  汗水一滴滴落下,到最後,幾乎是所有人,都在憑借機械化的記憶以及毅力,繼續堅持下去。

  耳邊眼前仿佛被汗水模糊,沉悶又暗淡。

  他們快速地輪換,接住,丟去,每一環都緊密相扣,少有一個錯亂,就可能聽見棒球落在地上的聲響。

  「砰」

  棒球落下的聲音響起,隔著余暉與汗水傳入耳中,沉悶又遙遠,眾人筋疲力竭,已經難以分辨出這到底是哪裡的聲響但動作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偏差。

  「砰——」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棒球掉落又彈起的聲音,黃色棒球乒乒乓乓落在地上,又飛起,很快,整個棒球場都呈現出一片眼花繚亂的,黃色的殘影。

  「轟隆。」機器停了下來。

  眾人脫力,一下子掉到地上,或坐或撐,身旁交織著棒球的聲音。

  他們腦子裡一片空白,良久,才有人開口:

  「失敗了?」

  沉重的呼吸聲蔓延,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他們面前:「三局兩勝,你們贏了。」

  眾人腦子發蒙,抬起頭。

  「三局……兩勝?」沢田綱吉坐在地上,看著reborn。

  「好耶,那我們就贏了!」山本武一只手撐在背後,一只手靠在支起的腿上,微微抬眼。

  杏整個人往後一攤,看著酡紅的天空。

  獄寺隼人沒抬頭,仍舊撐著頭等眼前發黑的勁頭過去。

  笹世了平笑起來,「那我們就——」

  「極限地贏啦!!」

  笹世京子歪了下頭,雙手撐在後面,眉眼彎彎。

  「為了獎勵你們,」reborn繼續說「今晚去阿武家的壽司店慶祝吧。」

  山本武笑起來,「好啊,讓你們嘗嘗我家的菜。」



喝酒

  眾人一起坐在桌子前,看著前面的山本大叔坐著壽司。

  「你們先吃,我也去給你們做一點」山本武把剛做好的壽司端到他們面前,一邊給自己系圍裙一邊說「讓你們嘗嘗我和我爸的手藝,到底哪個更好。」

  「我們會認真評判的!」沢田綱吉正襟危坐,看著山本武一邊系圍裙一邊回神朝他們比了個耶,琥珀色的眼裡滿是清列的笑意。

  杏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也豎起手指,回了他一個,看著山本武又笑開的樣子,她轉頭,看著面前的壽司。」

  坐在她旁邊的獄寺隼人鼻子哼了一聲,看著兩人的互動沒有說話。

  「嗯?」 杏抬眼,看著沢田綱吉那份壽司,她雙手摸著下巴,眯起眼睛,一只手還保持著比起的數字「總覺得阿綱你這一份……沒有我的好吃!!」

  對著沢田綱吉微微睜大的眼睛,杏提高聲音,補了上去,又忍不住看著沢田綱吉兔子一樣一驚一乍的表情笑起來,對上沢田綱吉的視線,她彎彎眼,伸出任然比著二的手,彎了彎。

  兔子君,你好呀。

  少女澄澈的藍眼蒙上一層淺淺的笑意,月牙般彎起眼睛,看著對方淺淺地笑開,光影在她眼底流淌。

  沢田綱吉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忽然理解了這兩根手指是兔耳朵,他想起那個羞恥度爆表的稱呼,忍不住內心捂臉,臉色微紅,他小聲地左顧右看,又低聲湊近杏:「別用那個稱呼,杏。」

  「哪個稱呼?」眼前的少女歪了歪頭,看著對方語塞的模樣,一下子笑了出來「不逗你了,快吃吧。」

  一旁時刻注意自家十代目的獄寺隼人耳朵極尖地聽到了後面這句「不逗你了。」,立馬豎起眉眼,一臉凶惡地看著杏「你竟然敢逗十代目!?」

  少年整個人都炸起來,銀發也開始微微上翹,配合著臉上扭曲的惡人臉,平添幾分凶惡。

  杏無語的看著少年跟炸了毛的貓一樣站起來,剛要大聲說什麼,就見面前的人站了起來,他有些驚愕突然被撥平的視線,像是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會突然站起來。

  杏一把摁上獄寺隼人的頭,把他往座位上按「我說過了,快好好吃飯——吧。」

  獄寺隼人被她按了下去,杏見他還沒緩過來的神情,在他反應過來再次皺起臉惡聲惡氣之前,就拿起一旁他自己的筷子,飛快把壽司塞進他嘴裡,順便把自己的那份也塞了進去。

  看著少年鼓著腮幫子,也不皺眉了,她滿意的拍拍手,頂著周圍的視線坐了下來。

  唉,她看著自己面前空空的盤子,有些遺憾,早知道就不糟蹋自己的壽司了。

  下次把盤子塞他嘴裡。

  她往周圍看了一圈,笹川了平正坐在獄寺隼人旁邊,研究盤子上的花紋,一口把壽司塞進去,他閉上眼,忽然又睜開激動的大喊「真是極限地好吃!」

  笹川京子看著面前精致的壽司,靜靜欣賞了一下,忍住拍照的衝動,把壽司放進嘴裡「果然很好吃啊。」

  而reborn則坐在所有人對邊,在桌子上擁有一個小巧的桌子,他正穿著和服,捧著一杯茶慢慢地喝著。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換的衣服還在這裡搞了個桌子的啊。

  杏在內心嘆了口氣,開始數盤子上的花紋,尋思了半天,她忽然想起來什麼,對著旁邊的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道:「所以你們倆到底為什麼要把我夾在中間啊?我想和京子坐一起。」

  已經反應過來的獄寺隼人嚼了幾下壽司,沒理杏,而是隔著她對著沢田綱吉一刻不停地問:「十代目渴了嗎?」

  「十代目你到我這裡來吧。」

  類似的話。

  而沢田綱吉往往只會低聲回應他,然後對杏來了一聲抱歉。

  一邊是高亢的繼續不斷的聲音,一邊是比較低,還時斷時續的低語,夾在中間的杏感覺自己了兩邊做了個音響,一邊放高音一邊和聲,吵的她腦子嗡嗡的。

  聽到杏的問話,獄寺隼人皺起眉「還不是因為你最先到這裡來,選了最中間的位置。」

  杏:?

  這和我選了中間的位置有什麼關系?

  獄寺隼人看了眼沢田綱吉和他旁邊的笹川京子,「十代目一定要做中間的!但是十代目喜歡的女孩一定要和十代目坐一起的,可你把中間坐了。」

  杏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明白了。

  已知山本武告訴父親家裡有朋友吃飯,已知他們有五個人加一小孩,於是現場五個凳子,如果按照獄寺隼人理想狀態來看,沢田綱吉坐中間,笹川京子坐左邊,他左右邊,然後杏坐在京子旁邊,是理想位置,但杏來的太早,占據了中心位,但現場沒人在意座位,於是為了十代目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坐一起,他就做到了離沢田綱吉比較近的另一邊。

  杏理完思緒,眨了眨眼。

  原來讓我陷入兩難的是我自己。

  杏嘆了口氣,用手撐著臉,等著壽司上來。

  「怎麼了?」山本武端出壽司,放在杏面前,他微微低下身,琥珀色眼睛被暖色調的燈光照射出暖黃色光芒。

  「唉。」杏搖搖頭,語氣深沉:「覺得我自己是個人才。」

  山本武看著眼前搖頭晃腦的少女,有些疑惑對方的語氣,但也沒多想。

  隨著他們吃一輪過一輪,時間流逝的很快,桌上的盤子也越堆越高,原本坐好的座位也徹底亂了。

  山本家的燈光映出眼前雜亂的場景。

  獄寺隼人提著椅子湊到沢田綱吉身邊激動的說著什麼,時不時站起來手舞足蹈,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亢奮的姿態,激動的時候還拽著沢田綱吉的手說,銀發因為動作而變得有些紊亂,在光下顯出潤澤的光。

  而沢田綱吉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靈魂,呈現吐魂狀,神色空茫而渺遠,嘴角還勾著一抹笑,慈祥的姿態簡直可以原地成佛,時不時迎合一兩句,並微笑著看獄寺隼人拉住自己。

  杏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笹川京子身邊,把頭靠在她肩膀上,時不時蹭幾下,散亂的發絲遮住了臉,她澄澈的藍色眼睛蒙上了淺淺一層笑,忽然起身與笹川京子直視,然後又笑著鬧成一團。

  山本武解下圍裙,和笹川了平坐在一起,笹川了平挑起眉,和山本武分享著自己的鍛煉經歷,時不時做幾個動作,踩在椅子上激動的比劃,山本武眼裡也滿是認真,開始訴說自己鍛煉的經歷,並給他演示了一下自己的棒球動作。

  reborn看著眼前的一幕,靜靜喝了口茶。

  良久,他看著已經笑到把頭埋進笹川京子懷裡的杏,拉住沢田綱吉激動到站起來的獄寺隼人,認真講述自己運動的山本武和笹川了平,勾起嘴角。

  穿和服的的小嬰兒壓了一下並不存在的帽檐,不知道從哪裡扒拉出來幾個花花綠綠的瓶子,啪嗒一下放在桌子上。

  細微的聲音在熱鬧的嘈雜裡顯得很小,但眾人還是第一時間看過去,接著是持續很長時間的沉默。

  眾人止住動作,還愣愣地保持著姿勢。

  直到有人回過神來,緩緩疑問出聲:

  「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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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們喝酒?」

  幾人面面相覷,一致把直線放到正中間的酒裡。

  坐在小椅子上的reborn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了個極其精致小巧的酒,桌上還放著一個小巧的玻璃酒杯,在燈下折射出白光。

  他打開酒瓶,往酒杯裡倒入酒,拿起來喝了一口,才在眾人的視線裡慢悠悠道:「未成年不能喝酒,這是飲料。」

  「飲料?」杏把臉湊近,看著啤酒瓶外殼上的字「那你把它裝成酒干什麼?」

  「這種情況下不應該喝酒慶祝嗎?」reborn淡淡說「你們不能喝酒,但可以把它當做喝酒啊。」

  「……真是個好想法啊reborn。」杏退回座位上。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動。

  笹川了平率先上前,選了一瓶酒紅色飲料,他把飲料倒進玻璃杯,山本家裡的玻璃杯做的很漂亮,上面是許多六邊形玻璃,摸起來有凹凸的棱角,倒進酒紅色飲料後,在燈光下就顯得十分璀璨。

  「味道極限地很……」笹川了平喝了一口,剛要說話,就神情一頓,原本平靜但帶了一絲好奇的神色消失,變成了失神,他臉上飛快漫起薄紅,然後倒了下去。

  「哥哥?!」笹川京子上前,扶住倒下的笹川了平,有些疑惑地看著笹世了平的臉。

  「怎麼了?」山本武上前,看見笹川了平的神情,動作頓了一下。

  臉色這麼紅,眼睛迷蒙,還抱著被子滿足的倒下,這不就是醉了嗎?!

  沢田綱吉被突然倒下的笹川了平嚇了一跳,他看著見到笹川了平的臉後雙雙一驚然後看向reborn的場景,心裡一跳,走上前。

  「這不就是酒嗎reborn!」

  「不是哦,這是飲料,只不過度數和酒一樣而已,味道沒什麼差別,而且對身體無害。」reborn靜靜說,「你們好好放肆一下吧,這是為數不多的機會。」

  「唉?」山本武聞言一挑眉,有些驚訝地看向桌子上花花綠綠的酒杯,揚起一抹天然的笑「那我就來試試了。」

  山本武走上前,拿出一瓶圓底的透明飲料,「玻璃瓶還挺漂亮的,有點想收藏啊。」

  飲料瓶身從下帶上逐漸縮小,上面還雕刻著透明飛鳥,瓶身和他家裡的玻璃杯有點像,是很適合放冰球的類型,在光下一轉就會有流動的光影。

  他拿出玻璃杯,倒入透明飲料,仰頭喝了,然後回憶了一下,說「好像,挺好喝的。」

  「好像?」

  「因為喝的有點快,感覺很……順滑?」

  「有什麼感覺嗎?」杏走到桌前,好奇的看著面色如常的山本武。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應該是我選的這一種度數不高。」山本武回到,他抬起眼看站在燈下的少女。

  少女站在光下,周身被光影籠罩,不知道為什麼,他眼角被什麼亮光閃過,玻璃杯反射出的光線在他眼裡交織成一團,暖黃色的燈好像給一切都塗抹上溫柔的色彩,讓整個店都蒙上熱鬧而嘈雜的煙火氣。

  山本武感覺有些迷蒙,世界在他眼裡變為了暖黃與明亮交織的空間。

  「好像……」山本武聽見自己說「是有一點……」

  山本武臉上被染成薄柿的紅色,琥珀色眼睛染上一層朦朧的光影,世界在他眼裡影影綽綽,他往後一倒。

  「不一樣……」

  「唉!?阿武你也——」杏急忙扶住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轉身看桌子上的花花綠綠的飲品。

  按照這個發展,最後清醒的人肯定要負擔起送所有人回家的大任,而且要直面耍酒瘋的各位,別看他們現在安安靜靜,到中後期,指不定怎麼發瘋。

  我還是酒盾吧。

  杏走上前,選出一瓶藍色玻璃的飲品,倒進被子裡,淺藍的色澤漸漸變成深色的墨藍,玻璃上反射著淺淡的,模糊的淺藍色光澤。

  真漂亮,她想,腦子有些被這裡的氣氛弄得遲鈍了。

  總覺得還沒開始喝我就醉了。

  她拿起玻璃杯轉了一圈,欣賞著上面的淺藍色光澤流轉,她有些不舍的喝,但還是把玻璃杯放到嘴邊,淺淺喝了一口。

  入口味道很淡,但很絲滑。

  怪不得阿武開始說沒嘗出來

  她又喝了一口,開始是有一點冰涼的,讓嘗起來都感覺舌尖泛上涼意的甜,中間又有些微微的澀,但到最後還是淡淡的甜,只是沒了開始微涼的口感。

  有點好喝,再喝一口。

  其他人看著杏跟貓似的一口又一口,喝到最後眼裡已經蒙上一層淺淺的水霧,在光下也和玻璃杯一樣開始反射光線。

  杏歪著頭看向杯壁的淺藍色光點,帶著獨有的水汽與光澤,腦子好清明,我怎麼還沒醉?

  她又看向放在面前的淺藍色漸變酒瓶。

  算了,再來一杯,度數應該不高,來都來了,不醉一次不劃算。

  沢田綱吉和笹川京子擔憂地看著杏又拿起酒瓶開始倒酒,少女趴在桌子上,天空般的藍色眼睛蒙著水汽頂著眼前的裝著藍色飲品的玻璃杯。

  她拿起杯子又慢慢喝了一口,眼前模糊,光影揉碎成了一團,腦海裡只剩下一閃而過的光點與眼前的玻璃杯。

  「杏怎麼開始啃玻璃杯了啊?!」笹川京子急忙上前,輕輕托起已經噠噠噠啃起玻璃杯的,兔子一樣的杏。

  「嗚。」杏抬起眼,委屈地看著玻璃杯離自己越來越遠,眼裡又開始漫上水霧。

  「京子……」她環住面前溫柔少女的腰,委屈地哀求「我還要……」

  「不可以哦。」笹川京子溫柔地答應,然後掃過桌子上的各色飲品「雖然無害,但是也不可以喝太多,你已經喝了兩杯了。」

  笹川京子好奇地拿起一瓶瓶身光滑,沒有多余雕刻,但瓶口被軟木塞塞住的淺黃色飲品,有些心動。

  無害的……

  她有些糾結地看了一眼倒在她身上開始扭來扭去的杏,又看了眼遠處睡得昏天暗地的笹川了平,耳邊傳來杏的帶著尾音的聲音「京子要試試嗎?」

  少女醉意朦朧,看著淺黃色的飲品,一時被它的光吸引住了視線「嘗一嘗嘛,京子,嘗一嘗——」

  笹川京子拿出淺黃色飲品,沒忍住拿出玻璃杯,輕輕喝了一口,她被絲滑的口感驚到,又忍不住喝了一口。

  甜甜涼涼的,她暈乎乎地想。

  「完了!!京子也喝了啊!!」沢田綱吉震驚地看著鬧成一團,然後安安靜靜地坐著的兩個女孩,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神游的山本武,在原地睡著的笹川了平,「獄寺……」

  「獄寺君你在干什麼啊——!!」沢田綱吉一臉震驚的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到桌子前拿出一瓶淺綠色飲品,開蓋拿杯子一飲而盡的動作一起呵成,已經躺在椅背上瞪大雙眼開始迷迷糊糊的獄寺隼人,轉頭去找桌子上的小身影「rebo——」

  「reborn——??」

  沢田綱吉看著已經扒拉出床在滿屋混亂與氣味裡安然入睡的和服小嬰兒,忍不住抓了抓頭。

  這怎麼辦?

  要不我也喝?

  他拿出一瓶淺粉色飲品,把飲料倒入杯子,剛要喝掉,腦子裡就閃過一句:

  合格的首領必須對手下負責。

  他有些抓狂的放下杯子,

  啊啊啊啊我又不是首領想這個干什麼啊!!

  但他還是歇了喝酒一起醉過去的心。

  唉,他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正思考者該怎麼把這群人挨個送回家時,山本武突然動了一下。

  他迷迷糊糊站起來,舉起雙手做出揮舞棒球棒的姿勢,眼神迷糊,動作卻依舊凌厲,雙手一揮,打到了好像有些清醒,慢慢站起來的獄寺隼人。

  獄寺隼人愣了幾秒,終於接受到反射弧開始捂住自己的頭,一雙綠眼慢悠悠地出現憤怒。

  「誰敢打老子——!」

  他大聲的說,震得整個屋子都回蕩著這句話,笹川了平被聲音吵醒,睜眼大聲喊:「極限地跑步——」

  杏皺起眉,京子慢動作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杏懵了幾秒,然後離開椅子,站起身,蹲姿,蓄力,一腳踢在了獄寺隼人身上:

  「你好吵!」

  獄寺隼人眼裡還沒蓄滿的努力被踢散,又開始懵逼起來,坐在一旁宕機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炸毛一般站起身跳起來「你這個女人——」

  「怎麼?」杏叉起腰,瞪起一雙圓潤的杏眼,姿態極其欠揍,「你來打我啊。」

  「千樹杏——!」獄寺隼人跳起來「你這個女人——」

  笹世了平眉眼自信,一邊高喊著「極限」一邊跑步從他們中間經過,開始環繞整個壽司店轉了起來。

  山本武打棒球打到激動的地方,在各地來回躥打棒球,有好幾次都打在了杏和獄寺隼人臉上,兩人怒氣值超級加倍。

  杏一抬腿,想把獄寺隼人踢出去,而獄寺隼人下意識的往後一退,手上出現炸藥,追著少女開始滿壽司店地跑。

  「你站住——」

  杏轉身朝他做了個鬼臉,看著炸彈燃盡,獄寺隼人一臉呆滯的看著手上的線燃沒

  然後被炸成了晚上最美的煙花。

  杏停下身開始笑,笹世京子茫然抬頭「哇,煙花。」

  盛大的室內煙花後面,是獄寺隼人那張已經開始扭曲的臉「你這個女人……」

  杏沒搭話,而是背著手走到他身前,伸手一劈,但獄寺隼人伸手接住了,她就一抬腿,准備側踢,但獄寺隼人一轉身,按住少女的後頸,手按住她的頭往下一壓,杏轉身借力出來,又側踢過去。

  「不是吧,為什麼會這樣……」沢田綱吉一邊躲著整個壽司店跑的山本武和笹世了平,一邊欲哭無淚地看著打成一團的杏和獄寺隼人,還有朦朦朧朧在旁邊鼓掌的笹世京子。

  杏扯著獄寺隼人的頭發,面目已經開始猙獰:

  「臭銀毛我忍你的狗脾氣可久了!」

  獄寺隼人不甘示弱,使勁把杏的頭往下按,試圖拯救自己的頭發:

  「我也忍你很久了死女人!」

  「你個狗東西!」

  「你個死女人!」

  「狗東西!」

  沢田綱吉一臉驚恐的看著兩人互扯頭花,抱住頭,開始認真懺悔自己做過的錯事。

  我一生善良,

  神啊,誰來救我出地獄。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熱鬧的昏黃燈光下,各色的玻璃杯反射著光暈,整個壽司店都被揉雜在溫暖,熱鬧的嘈雜聲裡,煙火彌漫,暖陽的余暉撒遍大地,隱隱透進店裡。



夕陽正好

  面對一群耍酒瘋的同學,沢田綱吉手無寸鐵,弱小可憐又無助。

  他崩潰地看著這一幕,山本武依舊一邊揮舞棒球棒,一邊跳起來一躍,越過正中間的桌子,來到了沢田綱吉身前,猛的一揮棒。

  沢田綱吉眼睜睜看著山本武猛的跳起,一躍——越過了接近兩米的長桌。

  ……這也太……

  然後猛的朝他揮棒。

  沢田綱吉急忙往下躲,借著山本武沒緩過來的動作快速跑出去。

  嗚嗚嗚我好難,沢田綱吉一邊躲一邊來到房間角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極限——」

  不是吧,他哭喪著臉,緩緩轉頭期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笹川了平一路加火花帶閃電竄過來,速度之快讓人嘆為觀止。

  沢田綱吉:……

  躲過笹川了平的極限跑步後,沢田綱吉委委屈屈縮到桌子下面,抱住自己。

  好可怕啊山本大叔你家店都要被這群耍酒瘋的給毀了啊——!!

  而另一邊,獄寺隼人和千樹杏開始互相牽制,由動手改為動嘴。

  「你先放手,死女人!」獄寺隼人被杏一腳踹到臉上,頭上的大半銀發被杏攥在手裡,猛的一拉頭皮就一陣撕裂的疼,他扭曲的臉皺成一團,臉頰的肉泛上紅,眼角也泛起一點因為疼痛而出現的水光,純粹的綠色的眼眸更加清澈。

  「你先放手,狗東西!」杏手上用力,但頭皮也傳來一陣疼痛,獄寺隼人攥住她的頭發,黑色發絲纏繞在手指上,也開始不甘示弱,杏扭曲著臉,湛藍色眼裡盈滿生動的怒意。

  「你先放!」

  「你先放!」

  「你放了我就放!」

  「我不信!!」

  看著一旁喝醉後平均年齡沒有三歲的兩人,沢田綱吉忽然有了一種看著幼兒園小朋友吵架的頭疼。

  也有了了一絲真切的,油然而生的無奈

  這群人……

  他無奈的想,也還挺可愛的。

  他看著一邊跑步一邊舉起手身後仿佛。出現火焰夾雜著閃電的笹川了平,仿佛加上了跳高裝置,跳的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遠,還差一點點就夠到屋頂,與燈比高的山本武,互相扯頭發的杏和獄寺隼人,覺得自己看待事物已經足夠包容和平和,已經可以平和地看待——

  「獄寺等等,你不要拿炸藥啊——」

  「還有杏,不要往獄寺君嘴裡塞小餅干啊!!!」

  沢田綱吉瞬間炸毛。

  reborn躺在軟綿綿的床上,睡出了一個小泡泡,正隨著呼吸規律起伏,外面的吵鬧與他毫無關系,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沢田綱吉好不容易滅掉獄寺隼人手裡燃燒的炸彈,搶出杏要往獄寺隼人嘴裡狂塞的死亡小餅干,累的癱坐在地上。

  突然,一只寬厚但溫熱地手輕輕搭在了他肩上,沢田綱吉轉頭,看見了山本大叔親切宛如天神般的臉。

  山本大叔嘴裡輕輕吐出宛如天籟般動聽,讓他忍不住感動到落淚盈眶的「需要幫忙嗎?」

  沢田綱吉看著眼前靠譜的成年人,忍不住:

  「呃嗚。」

  「山本大叔我好想你啊嗚嗚嗚」

  .

  「准備好了嗎?」山本大叔微微側頭,看向還在深呼吸的沢田綱吉,又往面前的鬧劇看了一眼,露出一個十分溫和又天然的笑意:「那我們就開始吧。」

  山本武揮舞著棒球棒,看到天上掉下一顆棒球,膝蓋微彎,發力猛的一蹦上去,卻發現自己還待在原地,他疑惑的一歪頭,看見自己肩膀上搭上一雙手。

  一張溫和的,帶著慈祥笑容的臉出現在他面前,手裡端著一碗醒酒湯。

  山本武:……

  山本武和山本大叔面面相覷,眨了眨眼,轉身就跑,但還是被按住硬生生灌進了醒酒湯。

  山本武癱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睜大,仿佛失去靈魂。

  沢田綱吉也端著碗走到笹川了平面前,把一顆角落裡找出來的棒球往下適時地一丟——

  笹川了平原本大喊著「極限」雙手放在頭上往前跑,猛然踩中什麼東西,被度數麻痹的大腦無法保持平衡,手不受控制地亂舞,最後往後倒去,懵逼地沒緩過神來。

  沢田綱吉見狀趕緊上前,一邊說著「對不起了笹川君」一邊往裡面灌醒酒湯。

  給笹川京子的醒酒湯也十分順利,醉意朦朧的笹川京子酒品很好,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冒泡泡。

  而到最後,沢田綱吉看著扭打成一團的杏和獄寺隼人,有些不知道怎麼把人拉開。

  山本大叔則是看著眼前的一幕,一邊感嘆著「果然還是一群孩子啊!」一邊擼起來袖子,要上系著的圍裙還未取下,就這麼上前給了一人一個腦瓜崩。

  杏猛然被打,回憶起了幼兒園時做錯事被老師談腦瓜崩的經歷,沒敢還手,委屈巴巴坐在原地,眼裡蓄著淚。

  而獄寺隼人從小叛逆,被打之後腦子熟練的宕機後,被度數麻痹的連腦子也不好使對的小腦袋瓜動了一下,然後哇地一聲,往後跑去,然後被山本大叔扼住命運的後頸脖,給拉了回來,灌了一碗醒酒湯。

  .

  天邊染上薄紅,酡紅色的太陽斜斜地墜在地平線上面,搖搖欲墜,將最後的光輝撒向大地,余暉籠罩下,萬物都染上薄紅。

  雖然還未天黑,但路上的燈已經開了,在被染成淺紅色的大地上投射下幾抹慢悠悠走著的影子。

  笹川了平已經清醒不少,他背著已經陷入夢鄉的笹川京子,慢悠悠地走著,山本武也已經醒酒,背著雙頰睡得蒙上一層薄紅,極其香甜的杏,走的很穩。

  沢田綱吉托著還在皺著眉,沒有酒醒的獄寺隼人,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走去,reborn的床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四只小輪子,在他們身前慢悠悠地咕嚕咕嚕往前開。

  「慢走哦。」沢田綱吉回想起山本大叔揮著手,帶著爽朗的笑意從被余暉浸染的小店裡探頭出來,有些欲哭無淚。

  「獄寺,你還好吧。」他的臉憋的通紅,一邊走一邊問自己肩膀上的睡得極不安穩,一直皺眉的銀發少年。

  少年轉了下頭,似乎覺得不舒服,動了一下,眉頭皺的更緊了。

  而一旁的杏埋起腦袋,不知道做了什麼夢,表情陡然變得凶狠起來,一邊面目猙獰一邊說「可惡的銀毛混蛋,快給我滾開啊!」

  她說完之後,又把頭倒下去,睡得不省人事。

  而一旁的獄寺隼人好像被這幾個字打到腦袋,猛的抬起頭閉著眼一臉扭曲地罵回去「死女人!」

  看著這連夢裡都不忘對罵的兩個人,山本武和沢田綱吉對視一眼,停下腳步,一起笑了起來。

  暖黃的,浸染著殘陽的燈光下,幾個人停下腳步,燈光照出余暉下的殘影,顯得寧靜又美好。

  「混蛋……」杏啟唇,臉上帶著被睡出來的紅痕,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感覺眼前一片模糊的薄紅,但視線觸及某個銀色毛發的人時,她眉眼一豎。

  「阿武。」她低聲在山本武耳邊說「你幫我湊近一點阿綱吧。」

  熱氣噴在頸脖上,杏還沒清醒,帶著尾音的軟綿綿的語調讓他有點迷糊的腦子更加朦朧,山本武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瞬,但還是慢慢走到沢田綱吉身邊。

  沢田綱吉看著山本武背著杏走過來,剛要笑「山本——噫——!!」

  杏目標明確,一腳踢到了獄寺隼人身上,然後山本武見狀轉身背著杏在晚風裡猛跑起來。

  微涼的風拂過臉頰,帶來一陣清爽的涼意,杏忍不住張開手臂,笑了起來。

  山本武看著遠方的殘陽,感受著身邊撲面而來的風,覺得暢快又自由,聽見背上少女的笑聲,他也忍不住放松下來,但劇烈的心跳還是讓他難以招架,運動過量的臉上也泛起紅。

  「快快快,阿綱他們追上來了!」杏往後看了一眼,看見沢田綱吉一臉扭曲背著獄寺隼人跑過來,突然開始催促,但又開始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他們好好笑啊阿武。」

  獄寺隼人趴在沢田綱吉身上,猛然被杏踢了一腳,當即就睜開眼一臉猙獰地對著身前的杏喊「千樹杏你給我記住!!」

  然後舉起手作加油狀,高喊著「十代目我們衝啊——!!絕對不能讓那個女人比我們快!!」

  沢田綱吉耷拉著臉,不得不背著獄寺隼人在晚風裡跑來起來,額上閃過一滴巨大的汗珠。

  沢田綱吉背著獄寺隼人跑起來,速度也不慢,而一旁的笹川了平看著兩人龜兔賽跑一樣一前一後,一快一慢地跑,躍躍欲試「我也來——」

  「極限地跑步!!」然後背著笹川京子,往前一溜煙跑的沒影,沒入了余暉的光裡。

  沢田綱吉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安安靜靜待在道路盡頭的同伴,不安分的杏和獄寺隼人又重新陷入睡眠,他們幾個對視了幾下,突然笑了出來。

  「好好笑啊我們幾個居然相信醉鬼的話——」

  鋪展開來的白金色光芒從腳下迸出,一路延展到道路盡頭,耀眼的光芒將他們全部籠罩在其中,只能看出一點小小的人影。

  少年少女們迎著余暉,一路跑至道路盡頭,沒入了光中,衣角飛揚,發絲也被晚風拂起,渾身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光輝。

  十字路口上,一道小小的人影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眼前欣賞落日的人們,眼眸沉沉,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

  還真是一群孩子啊……



補習。

  杏捂住臉,坐在床上,回想起昨天和獄寺隼人互扯頭花的場景。

  遲來的羞恥突然攻擊我.jpg.

  不過,她想,好爽。

  踢地好啊,夢裡的我。

  nice我啊,nice。

  杏起床洗漱完之後,對著鏡子給自己綁頭發,她用的是和自己眼睛顏色很配的藍色絲帶。

  昨天好像被臭銀毛扯頭發了,不會禿吧。

  她趕緊往鏡子前一照,發現自己的頭發依舊完好,光滑,松了口氣,走出衛生間。

  杏推開門,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覺原本昏昏沉沉的腦子都清晰了些。

  她慢慢走在路上,珍惜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喲,杏,今天很早啊。」山本武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你回頭,他穿著校服,但湊近還是能感受到熱的水汽。

  「洗澡了?」杏抬頭,腦子裡思緒紛繁,乍一迎接撲面而來的熱氣與水汽,思緒突然就回到了昨天晚上喝醉之後,沒經過大腦思考突然蹦出來一句。

  然後捂住自己的嘴。

  總覺得問這種問題的自己好像變態啊。

  山本武一愣,看著眼前湛藍色眼睛的主任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十分後悔地垂下睫毛,他心裡有些好笑,然後點頭「早上鍛煉完就去了。」

  杏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但是是從背影都可以看見的慌亂。

  山本武走上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杏疑惑抬眼「什麼怎麼樣?」

  「喝完酒之後啊,頭痛嗎?」山本武也疑惑回望他。

  「啊。」杏歪了歪頭「好像……沒什麼感覺。你呢。」杏回望山本武。

  「我也是。」

  「那……」山本武繼續問,琥珀色眼珠專注的看著她。

  「先別——」杏急忙開口,然後露出羞恥的表情,也顧不上對自己剛蹦出來話羞愧了,雙手合十虔誠的說:「我昨天晚上和獄寺打架的事情可以不說出來嗎!!「

  「拜托了!!」

  山本武看著你,愣了一下,忽然又笑起來「我問的不是這個啦。」

  而且——

  昨天晚上的事,你不就自己說出來了嗎。

  .

  和山本武一起走到學校後,你們揮手道別。

  還好自己不和那個銀毛一個班,你慶幸地拍拍自己,不然也太尷尬了。

  而且按照獄寺隼人的性格,第二天一定會說出什麼讓她再次揍他一頓的可惡話語,然後他們很可能在學校幾百雙眼睛裡,上演小學生互扯頭花,想想就很可怕——

  教學樓裡湧出許多人頭,他們一起往下看著地上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嘀嘀咕咕地討論著:

  「這就是那兩個智障兒童啊,聽說智商只有兩三歲。」

  「據說兩個人天天打架,還罵對方呢。」

  「好可怕,我們為什麼要和這兩個人做同學啊。」

  而地上扭打著的兩個智商平均下來沒有三歲的,據說擁有智力障礙的幼稚園小朋友銀毛和黑毛,還在打架——

  「噫——」杏設想了一下那個場面,然後忍不住被自己惡心地抖了抖,笹川京子看見了關心地問她:

  「宿醉不舒服嗎?」

  黑川花聽到「宿醉」兩個字,翻了一頁手中的書。

  原來她們兩個昨天不回我消息是去喝酒了啊……

  喝酒?!!!

  黑川花突然反應過來,眼神危險地掃過睜大眼睛試圖蒙混過關的杏和反應過來捂住嘴的笹世京子。

  杏給笹川京子丟了個眼神:

  京子——不是說好了不和小花說的嗎?,小花肯定不相信只有度數沒有危害的酒啦。

  笹川京子也睜大眼,回復杏:

  一不小心就……

  黑川花看著兩人大著膽子當著她的面大大方方傳眼神,眼角抽了抽,輕飄飄拋出一句:「說什麼呢,也說給我聽聽唄。」

  兩人同時抖了一下,然後如鵪鶉般縮起頭:「:不,不是啦」

  杏腦海裡飛快閃過無數措辭

  我大舅的二奶奶的閨女的表妹生了孩子我們高興喝了一杯,還是她們和人玩游戲輸了抽卡抽到喝酒為了游戲不得不喝,亦或者她們走在路上被一家飲料店吸引住了注意力結果發現裡面賣的是酒也不好退於是兩人對瓶吹了一晚上……

  完了,都好過分,我還是等死吧。

  杏耷拉著眼,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句話,她下意識的說出來「我回家時因為過於思念我爸媽,夢見我爸媽帶了瓶很漂亮的酒並讓我多喝點,我太想他們了就買了一瓶聊表自己的思念。」

  嘰裡咕嚕念完一大串事後,陷入沉默。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死期。

  看著黑川花憤怒中帶著無語和「你居然能想出這種鬼話」的不敢置信的眼神,杏抽了抽鼻子,開始干嚎。

  「啊——」

  「零——」

  上課鈴聲打斷了杏的詠唱,她回到座位,左眼寫著「對不起我錯了。」右眼寫著「我下次再也不犯了。」的可憐神情,但黑川花還是看到了她拼命擺手的手。

  很好,黑川花想,她看出了這個手勢,她說的是——

  我下次還敢。

  所以杏下課後成功接受到了好友「愛的抱抱」

  杏:……

  嗚。

  .

  對於放學這件事,杏是沒有任何抗拒的。

  前提是她沒有看到某個銀毛。

  自從那次打架之後,杏每次看見對方都有點不自在,但很顯然,對方看起來和她一樣不自在。

  要問她為什麼知道這個,因為此刻她正在和獄寺隼人面對面坐在桌子上,尷尬地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對方。

  「我說你們兩個,」reborn今天穿著黑色西裝,見狀也不急,只是吐槽了一句「怎麼能和小女生一樣別別扭扭的。」

  杏立馬反駁:「哪裡有。」

  獄寺隼人不甘示弱:「我哪裡像小女生了。」

  話音剛落,在場的人都默默無言地盯住了他。

  獄寺隼人:……

  獄寺隼人試圖掙扎:「我!」

  獄寺隼人掙扎失敗:「呵。」

  杏捧著茶,默默點頭。

  和女孩子打架的男生都是屑!

  指指點點jpg.

  「所以今天在阿綱家,是有什麼事嗎?」山本武喝了一口茶,說。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reborn站在窗戶邊,聞言轉過身,指了指生無可戀的吐魂沢田綱吉「就是給阿綱補課。」

  「補課?」山本武疑惑的說。

  reborn指了指桌上的卷子,示意眾人去看。

  眾人圍在桌子旁,幾個腦袋湊在一起。

  「唉,選擇題都對了啊,很厲害嘛阿……」杏的話在看到下一頁時戛然而止,然後自動補上去「阿綱。」

  「你這問題……」山本武撓了撓頭「我怎麼有點看不懂呢?」

  沢田綱吉坐在原地默默畫圈。

  笹川京子也疑惑地看著沢田綱吉的試卷,「選擇題全對,可後面的大題怎麼都錯了呢。」

  .

  "砰——"

  沢田家的二樓窗戶開始爆炸,樓下廚房的沢田奈奈疑惑地抬頭:"怎麼還有煙花?難道是超市促銷?"

  "reborn——"

  杏看著眼前的一幕,捂住臉。

  好凶殘。

  沢田綱吉一身黑地坐在地上,手裡還拿著一片焦黑的試卷。

  "我說過,會有懲罰的。"reborn坐在看起來很高級的真皮座椅上,看著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深吸一口氣,准備站起來——

  "砰——!!"

  梅開二度。

  沢田綱吉被彈飛出去,空中只剩下他顫抖的聲線:"你不是說一張卷子一次嗎——!!"

  reborn靜靜喝了口茶,淡淡說:

  "今天超市大促銷,打一送一。"



開心的藍波。

  「啊。」杏沒什麼感情地捧讀「好絢爛的煙花。」

  然後雙手撐著頭,無聊的看著試卷。

  等了很久,沢田綱吉還沒回來,幾個人都有點坐不住,有些擔心的詢問reborn,不知不覺已經成為眾人十分信任的教室的reborn語氣淡淡,很平靜:

  「炸彈射程只有五百米,他不會丟對的。」

  奧。

  眾人收回視線,又開始無聊。

  「要不……我們來做卷子吧。」笹世京子提議。

  眾人眼睛一亮,紛紛贊同。

  然後從給沢田綱吉的堆到半人高的厚厚的試卷裡抽出幾張,埋頭苦做了起來。

  沢田綱吉翻窗回到家,發現眾人排排坐在認真寫試卷。

  沢田綱吉:?

  杏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無法自拔,等她回過神注意到沢田綱吉,他已經在窗戶那邊化成了一尊石像。

  杏抽空抬頭想要敷衍的看他一眼,但眼睛卻舍不得從試卷上離開,嘴裡感情充沛地播音腔:「啊,我親愛的綱吉君,你旅游回來啦。」

  不是啊你們怎麼了,就沒有人關心關心我嗎

  沢田綱吉壓抑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

  還有這集體做題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什麼鬼啊!?難道你們不是來幫我補習的嗎?!

  沢田綱吉繼續迎風抹了抹不存在的淚水,感覺自己與面前的同學們格格不入。

  「啊,蠢綱。」reborn也抱著一張試卷開始做,而他旁邊,是已經堆成一座小山的,已經寫完的試卷,他從百般試卷裡抽出空安慰沢田綱吉:「我在和他們比賽兩個小時裡誰寫完的試卷多,他們那裡就差你了,快去吧。」

  「……勝負難道不是很明顯嗎?!還要我去干什麼啊!!」沢田綱吉默默地看著這差距懸殊的試卷數量,但還是坐到書桌前。

  眾人埋頭寫試卷,注意到沢田綱吉,然後筆尖齊齊一頓。

  眾人整齊劃一地抬了頭,又快速低下去,齊聲道:「阿綱(十代目)你來了啊。」

  沒有感情,全是技巧。

  山本武指了指丟在旁邊的,沒做選擇題的卷子:「都等你呢,阿綱。」

  杏點點頭,筆下生風「快寫選擇題吧阿綱,你可是我們比賽中的重要一環。」

  重要的一環是指利用我的運氣幫你們寫選擇題嗎?!!你們好歹不要這麼敷衍地真誠啊!!

  沢田綱吉拿起筆,寫的飛快,很快,一沓卷子的選擇題就被寫完了,他也找到了一點樂趣,開始沉浸式做題。

  .

  在眾人埋頭做題的時候,窗外閃過一道白色身影。

  沒人抬頭。

  窗外又閃過一道白色身影,這次的速度更慢了一點。

  沒人抬頭。

  窗外緩慢地飛過一道白色身影,慢動作回放一樣緩緩掠過。

  還是沒人抬頭。

  一道身影飛了進來,站在沢田綱吉翻進來但沒關上的窗台上,穿著奶牛服裝的羊毛卷小孩叉著腰仰起頭大聲說:

  「reborn,我來殺你了。」

  還是無人抬頭。

  牛奶小孩不滿地跳到reborn桌上,「reb——」

  「biu——」

  認真做題的reborn頭也沒抬,表情嚴肅地看著面前的試卷,彈了彈手指,奶白色小孩就被彈飛出去,把牆砸出一個坑,深深在嵌裡面。

  沢田綱吉被聲音吸引,一抬頭就看見一道奶白色身影飛快的被彈進牆裡,他表情驚恐的看著奶白色小孩跳下來,癟了癟嘴,但沒哭,而是深吸一口氣,鼓起臉:

  「reborn——」

  「我來殺你啊——」

  沢田綱吉:……

  有殺人殺得這麼光明正大,到要殺的對像面前大聲喊的人嗎?

  沒有被其他聲音影響的眾人還在低聲探討試卷。

  杏拿著一張卷子湊到京子旁邊,指著最後的大題:「京子,這道題我不會。」

  笹川京子轉頭看了一會兒,耐心地講起來,而獄寺隼人見狀剛想嘲諷「你連壓軸題都不會」,但還是沒舍得離開試卷,默默奮筆疾書去了。

  「獄寺,你做的怎麼樣了?」山本武有些好奇地看著鼻孔憋到冒煙的獄寺隼人,主動開口。

  「還行,也就做完了五張。」獄寺隼人有些得意,手上繼續寫著。

  「reborn——」「reborn」「reborn!!」

  沒有受到絲毫關注的藍波繼續騷擾reborn,但reborn一手拿筆,一邊把不斷湊過來的蘭波彈出去,來了又被彈走,一來一回,在牆上砸出了無數個坑。

  「嗚」在第無數次被彈出去後,藍波眼裡開始蓄滿淚水,他一邊哭一邊大聲說:

  「來自意大利波維諾家族的蘭波嗚,剛才被reborn打了!!reborn的宿命對手蘭波!最喜歡的是葡萄味糖球,來殺reborn時被reborn打了!!」

  不是吧怎麼還可以一邊哭一邊說啊,還有你爬起來一邊流眼淚一邊繼續到reborn哪裡是要干嘛啊!?!沢田綱吉忍不住露出無語的眼神。

  藍波哭著跑到reborn面前,但在走到一半時又噠噠噠跑到沢田綱吉面前,眼裡含著淚,「藍波大人餓了,需要葡萄糖球。」

  沢田綱吉一整個人直接僵住,他僵硬地低下頭:「我沒有——」

  話還沒說完,他被生氣的藍波一拳揍飛,砸進了牆。

  藍波眼裡又開始蓄滿淚水,他眨著眼睛,對下一個伸出手,山本武從題目裡抬頭,看見穿著牛奶服飾的小孩子,露出一個笑:「小朋友你怎麼了?」

  藍波繼續伸著手:「藍波大人,要,糖。」

  山本武撓撓頭,爽朗的說:「小朋友,不好意思,我沒有——」

  「砰——」

  獄寺隼人迷茫地抬起頭,還沒來得及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就看見面前一個穿著奶牛衣服的小孩哭著伸出手,「蘭波大人要糖嗚哇——」

  獄寺隼人手忙腳亂地放下筆:「可我沒有——」

  「pia——」

  杏皺著眉思考者這一道題的解法,腦海裡隱隱閃過一絲靈感,身邊卻有人戳了戳他,她下意識的以為是獄寺隼人,於是猛的一拳過去,「銀毛你有完沒完?」

  「biu——」

  「啪——」

  剛要伸出手,說自己要糖的藍波眼裡迅速蓄滿水光,他咬著嘴唇,委屈的趴在牆裡,還沒把自己弄出來:「忍、耐……」

  「嗚哇——」

  沢田綱吉家的牆壁喜提三坑,被摔到牆上的三個人把自己拔出來,就看見牛奶服小嬰兒淚眼婆娑,戳了戳下一個人,緩緩伸手,張口剛要說什麼。

  「不是等等——」

  他們剛要焦急地提醒,卻見剛剛埋頭寫試卷的杏一拳揮過去,小孩被這一拳揍到另一邊牆上,拔也拔不下來。

  沢田綱吉:……

  好強啊,杏。

  山本武:……

  真是不錯呢,杏。

  獄寺隼人:……

  這女人不會是把那小孩當成我了吧,好凶殘!

  藍波掉落的位置剛好在reborn桌子旁邊,他停住哭嚎,看了眼桌子,擦擦眼淚,爬上桌子,給自己找了一塊地方,揉揉眼睛:

  「嗚哇——」

  reborn攥著筆,忍無可忍地再次伸手一彈。

  「biu——」

  牛奶服小嬰兒再次嵌入牆裡,這次怎麼拔自己都拔不出來。

  另一邊牆的三人:……

  好恐怖。



炸彈。

  藍波在一旁哇哇大哭,被拍到牆上的三人默默把自己從牆裡拉出來,對著正在哭泣的奶牛小孩愁眉苦臉。

  沢田綱吉手忙腳亂地看著小孩的眼淚柱子一樣往下流,努力回想著以前貧瘠的哄小孩經驗,覺得小孩應該都愛看超人,於是低下身子,:「你叫藍波是嗎?再哭的話超人就不會來你這裡——嗷——!」

  沢田綱吉被甩到了牆上。

  他熟練的把自己從牆上扒拉下來,拍了拍身上的牆灰,看著牆上的無數個淺坑,默默捂住自己已經被痛毆過無數次的錢包,待在角落自閉。

  藍波依舊認真的哭著,嘴裡念著「藍波桑才不是小孩子,已經不看超人了嗚嗚嗚」一邊從自己一頭蓬松雜亂的頭發裡掏著什麼。

  山本武哄小孩比較有經驗,看著藍波的動作,蹲下身,語氣溫柔:「小朋友,你到別的地方去玩吧,我們有事情啊。」

  藍波繼續掏著。

  山本武和獄寺隼人看著這個奇怪的奶牛小孩把自己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然後手裡出現一枚——

  手榴彈?!

  兩人看著手榴彈,陷入呆滯,還是更有放炮經驗的獄寺隼人率先反應過來:「他沒——」

  粉色手榴彈上的白線無風自燃。

  「……點火」獄寺隼人默默停下,不知道該單獨把手榴彈給扔出去還是連帶小孩一起。

  reborn手下沒停,埋頭繼續寫試卷:「還有半個小時。」

  山本武和獄寺隼人的勝負欲瞬間被點燃,他們對視一眼,山本武抓起手榴彈往外一扔,姿勢流暢有力。

  而獄寺隼人不甘示弱,緊接著抓起還在流眼淚一臉茫然的蘭波,唰地丟出窗外,來到與手榴彈齊平的位置。

  「砰——」

  粉色煙花炸開,散落一地夢幻的粉紅色。

  沢田綱吉剛想從自閉裡抬頭,就見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一個抓起粉紅色不明物體,一個抓起牛奶服小孩,猛的往窗外一丟。

  沢田綱吉驚恐地張大嘴巴,

  不用隨便亂丟小孩啊!!還有把小孩丟出窗外是什麼鬼啊!!不至於吧!!

  而獄寺隼人和山本武沉默對視。

  山本武:「……你。」

  不是扔手榴彈嗎。

  獄寺隼人:「……你。」

  不是扔小孩以絕後患嗎。

  沉默在沢田綱吉的臥室彌漫。

  獄寺隼人:「還是先做題吧。」

  山本武:「我也……」

  兩人成功達成合約,走進窗戶把它鎖死,平靜地走回座位。

  「游戲真好玩。」山本武說。

  「啊。」獄寺隼人僵硬回應「黑手黨游戲嘛,本來就好玩。」

  沢田綱吉:……

  壓抑不住自己了,讓我吐槽——!!!

  .

  有了窗戶的阻隔,他們成功安靜地度過了這比賽的半個小時,雖然勝負很明顯,但眾人還是滿足的喟嘆一口,趴在桌子上。

  「真是寧靜且安心的時光啊。」杏感嘆。

  沢田綱吉:……

  如果忽略外面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小孩貼在窗戶上拿出超大錘子吹窗戶的話,那確實是一段安靜美好的時光呢。

  哈哈,他干笑兩聲。

  reborn跳到桌子上,舒展了一下身體:「做的很不錯,會團隊協作了。」

  眾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咚,咚,咚。」

  窗戶裡傳出規律有禮貌的敲窗聲。

  藍波幽怨地站在門外。

  「藍波桑已經學會包裝自己,先蓄意接近他們,然後殺了reborn。」藍波拍拍自己的胸口,悲壯的想。

  到時候藍波桑要把這裡的其他人都當做僕人!那兩個漂亮的小姐姐來哄蘭波睡覺,喂蘭波桑吃糖!

  藍波絲毫沒有想起其中一個漂亮姐姐一拳砸飛了他,只是覺得這群無視他的人特別不識好歹。

  他委屈的耷拉著,又抬手敲了敲窗戶。

  「要忍耐……」

  笹川京子注意到站在窗口的牛奶色小孩,有些驚訝地走過去,隔著窗戶和他對視:「小朋友,這裡是二樓啊。」

  杏走上前,看著窗戶上的鎖:「怎麼還鎖窗戶啊,下次阿綱再被炸彈炸不就沒辦法跑了嗎?」

  多謝你關心我啊,杏,沢田綱吉內心面條寬淚,果不其然關心的是這種呢。

  不過你好歹關注一下窗戶外面的小孩子吧!!啊喂!!

  藍波還是被放了進來,與眾人一起坐在座位上。

  沢田奈奈擔心他們學習學的太辛苦,做了很多點心給他們端了上來。

  杏看著精致漂亮又好吃的點心,真誠地看著沢田綱吉:「綱吉君,你還缺爸爸嗎?」

  沢田綱吉抬頭看她:「……,哈?!」

  杏一臉嚴肅,在看到沢田奈奈溫柔的神情後忍不住捂住臉:「你看我當你爸爸怎麼樣?」

  「奈奈媽媽這麼溫柔,需要我來守護!!」杏表情嚴肅,真誠地看著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呃——」

  不是我說啊!!被媽媽的糕點俘獲說要當女兒還可以理解,當我爸爸是什麼意思啊!!!

  「說的是呢。」笹川京子應和「奈奈媽媽確實很溫柔,點心也很好吃。」

  杏深以為然,不住點頭。

  「所以我當你爸爸可以的吧!」杏湊近沢田綱吉,拉住他的手真誠地看著他,眼裡滿是期待。

  沢田綱吉下意識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冒汗:「但是……如果這樣,家裡沒有房間給你住了啊。」

  沢田綱吉內心抓狂,我為什麼就這麼默認了她可以當我爸爸啊!!

  「沒關系。」杏大度地表示「我可以帶奈奈媽媽到我家裡住,綱吉君你就住在這裡,不用擔心,一日三餐我會給你送我的特制小餅干的。」

  沢田綱吉干笑兩聲,

  先不說讓我一個人住在這裡的話,光是你的小餅干就可以吃死我吧!!你難道是當了我爸爸之後准備除掉我這個繼子嗎啊摔!!!

  「哈哈,你先來冷靜一下。」山本武在一旁說。

  沢田綱吉熱淚盈眶,山本君,你真是個好人!

  山本武拉著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雖然詢問孩子的意見很好,但還是不要那麼早就告訴他啦。」

  山本君你怎麼了山本君!!你怎麼也默認她已經是我爸爸了啊!?!!

  獄寺隼人在一旁不滿地說:「這個人才不夠格呢!!」

  沢田綱吉雙眼泛起微光。

  獄寺君……

  「十代目的爸爸怎麼可以讓你當!」獄寺隼人抬起臉,哼了一聲:「至少也得武力值超高才行。」

  杏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突然左手敲右手手心:「我明白了!」

  杏站起身,拉起獄寺隼人:「快出去跟我打一架,贏了你我就可以迎娶奈奈媽媽,做綱吉君的爸爸了!」

  沢田綱吉欲哭無淚,幫倒忙了啊獄寺君……



家政課

  「那麼,」杏站在門前,「打擾啦,那我就先走了。」

  沢田奈奈和沢田綱吉站在門口,微笑著點點頭。

  杏轉身,又想起什麼,回頭對沢田綱吉鄭重的說:「請認真考慮我的請求!」

  沢田綱吉干笑兩聲:「會的,會的。」

  目送著少女遠去的身影,沢田綱吉驟然放松下來。

  而在房子的拐角,粉發女人垂下眼,雙手抱胸,眼底意味不明。

  .

  杏走到門口,看見自家門前擺放著一個盒子,盒子上放著一封淡黃色小雛菊的信封。

  杏眼睛微微一亮,抱著盒子走進門,小心翼翼打開信封:

  「杏,你需要的妖怪在盒子裡,他性情比較溫和,而且主動要求在盒子裡給你一個驚喜。」

  這不是完全透露了嗎夏目君。

  杏把信放在一旁,打開盒子。

  盒子裡放著一張臉。

  杏乍一看見有鼻子有眼睛的盒子,手抖了一下。

  妖怪眨了眨大眼睛,終於煙一樣飄起來,在空中凝成實體:

  「您好,千樹小姐,聽夏目先生說,您需要一個吃甜品的免費試吃員」

  杏點了點頭,但是免費甜品試吃員是怎麼回事啊!夏目你不會是把妖怪騙過來的吧!

  為了避免純良妖怪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杏再次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異能,認真回看對方:「所以,妖怪先生,還要當我的甜品試吃員嗎?」

  她語氣認真:「很可能,會發生你都不知道的可怕變化。」

  但是青色的妖怪裂開嘴巴,「不,與之相比,還是甜品更好吃,我要當。」

  杏點點頭,掏出昨天強行塞給獄寺隼人的特制小餅干:「先嘗一嘗看吧。」

  妖怪先生拿起小餅干,小心翼翼膜拜了幾秒,慢慢放進嘴裡,幾秒之後,杏居然從他臉上看見了久違的感動淚水和激動到泛紅的臉。

  杏:……

  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啊?!還有不至於這麼激動吧是難吃到這樣還是好吃成這樣啊!!

  她余光瞥見身邊點綴著的粉紅小花花。

  啊,是好吃的。

  杏放下心,後來她也給妖怪先生做了很多吃的,但發現她的異能對妖怪好像沒什麼效果。

  但妖怪先生堅持不肯回去,說身為妖怪除了夏目君偶爾喂一點甜品,其他時候都吃不到甜品並流下了面條寬淚。

  於是妖怪先生就成為了杏的甜品的主要試吃人員,她原本也不討厭烹飪,就是父母在的時候,母親的廚藝過於讓人喪失信心,她也就沒嘗試,現在知道自己廚藝不錯,覺得也挺好。

  .

  第二天,杏給躺在特制大床上的妖怪先生做好餅干,推開了門。

  「今天好像有家政課來著……」她低聲嘟囔「不會要做蛋糕吧。」

  「蛋糕!」妖怪先生猛的從床上彈起飄過來,「我可以跟過去嗎杏醬,我想吃……」

  妖怪先生雙手合十,在房間裡飄來飄去。

  反正別人也看不到,要不就帶過去吧杏心想,這樣她的餅干也禍害不到其他人。

  於是她點點頭,帶著青灰色的,像輕煙一樣的巨大虛影出了門。

  她走入校門,來到班級門口,看見笹川京子,黑川花,還有沢田綱吉,獄寺隼人,山本武一起站在門口。

  「早啊,大家。」

  杏打了個招呼,走上前去。

  「怎麼不進去啊?」她疑惑地往教室看了一眼。

  杏余光看見一個奶牛服裝的小孩,她低下頭,藍波抱著沢田綱吉的腿,整張臉都耷拉下來,默默地低聲哭泣。

  「綱吉君。」杏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你這是……」

  後面傳來一陣騷動,杏熟悉的感覺到了背後一涼的感覺。

  杏:……不會吧。

  她僵硬轉頭,黑發少年站在後面,兩側是自動分開的人群,並盛中學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無風自動,凌厲的鳳眸狹長地望著這裡。

  「哇哦。」雲雀恭彌的視線落在沢田綱吉身上。

  沢田綱吉渾身一僵,帶著藍波就往外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帶他來的!!!」

  獄寺隼人追著沢田綱吉出去,而剩下的人對視了幾眼,也決定跟出去。

  沢田綱吉跑到教學樓外,把藍波拉下來。

  「我說,你來這裡干什麼?」

  藍波哭著說:「找不到reborn了。」

  「啊。」來遲的眾人終於找到沢田綱吉,山本武率先上前「原來是找reborn啊。」

  這時,洗手池旁邊的牆壁從裡面裂開,reborn坐在紅椅子上,慢慢上升。

  藍波猛的衝過去,「哈哈哈沒想到吧reborn,藍波是騙你的要把你引出來哈哈哈——」

  「可哭是真的吧。」沢田綱吉臉上出現黑線,沒忍住吐槽。

  藍波在空中飛快射過去,但——

  「biubiu——」

  他被彈到了牆上。

  「忍、耐……」

  藍波忍不住哇地哭了出來,從雜毛裡掏出藍色的火箭模樣的東西,把自己塞進去,一陣粉色煙霧過後,一道修長懶散的身影出現在煙霧裡。

  大藍波睜開一只眼,剛想開口,旁邊猛的衝上一個粉色身影:「羅密歐——!!」

  碧洋琪惡狠狠地笑著把自己准備給沢田綱吉的劇毒飲料灌進被她撲倒的大藍波嘴裡,一邊笑一邊說:

  「這是我准備殺……讓未來彭格列十代目意外死亡的飲料,羅密歐你好好嘗嘗吧!!」

  沢田綱吉:你剛剛說了殺這個字吧,絕對是吧!!

  大藍波口吐紫色泡沫,躺在地上,而碧洋琪見狀,轉身朝著眾人笑起來,彎起眼睛,顯得十分溫柔可親:

  「你們好,我是碧洋琪。」

  而一旁的獄寺隼人一見到臉,就暗罵糟糕捂住肚子蹲了下去,原地蜷縮成蝦米。

  reborn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幕,捏著變成泡泡泥的列恩。

  碧洋琪自我介紹完後,一臉嬌羞的看著reborn,手上不忘把橙色飲料瓶塞進大藍波嘴裡毀屍滅跡,拍拍手站起身:「不會意思,我失態了。」

  「重新介紹一下,我是碧洋琪,是隼人的姐姐。」

  杏看了眼原地蜷縮成蝦米的獄寺隼人,又看了看一臉溫柔知性的碧洋琪和她身後的大藍波,忍不住捏了捏手裡妖怪先生留給自己玩的藍灰色輕煙。

  .

  獄寺隼人被送往醫務室,你們就留下來繼續上家政課。

  沢田綱吉看著杏遠去的身影,默默面條寬淚:「這可怎麼辦啊reborn,杏進廚房了啊。」

  reborn繼續玩著列恩:「別擔心,有碧洋琪在呢。」

  想到碧洋琪給大藍波塞飲料的場景。

  沢田綱吉:更不相信了好嗎?!!

  .

  「妖怪先生,你想吃什麼口味的?」杏一邊捏著妖怪君的形狀,一邊問。

  妖怪先生捂住臉,沉默片刻:「巧克力。」

  「啊,可你已經吃了三頓巧克力小餅干了。」杏轉頭往裡面加上草莓「還是吃草莓味的吧。」

  妖怪先生也不挑,就站在旁邊玩著自己的一團氣。

  「妖怪先生,要吃蛋糕嗎?」杏轉身看無聊的妖怪君,「抹茶味的?」

  妖怪先生眼睛一亮,點點頭。

  杏把做好的小餅干放在一旁,專心研究起了蛋糕。

  某個角落,碧洋琪看著忙活做甜點的眾人,精准地從人群中挑中了杏,她暗中接近,拿起一塊小餅干端詳了一會兒,放進嘴裡嘗了嘗。

  「beng——」

  重物落地的聲音。

  杏轉頭,看見倒地的粉發女人,旁邊是妖怪先生控訴的聲音:「她偷吃我的小餅干!!」

  杏:「???」

  .

  女生們做出甜品後,一起端出來走回教室,翹首以盼的男生們頓時哄亂起來。

  沢田綱吉沒從人群中看到杏,松了一口氣,接著又看向端著蛋糕走過來的笹川京子。

  「綱吉君,願意嘗一嘗我的蛋糕嗎?」笹世京子問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整個人呆滯了一瞬,整個人就陷入無數粉紅泡泡裡,他紅著臉:「好,好啊。」

  黑川花端著自己做的蛋糕走到笹川了平面前「可以嘗一下嗎?」

  笹川了平撓了撓頭,拿起蛋糕。

  而一旁的山本武則是皺了皺眉:「杏呢?」

  黑川花抬起頭,淡淡看了他一眼:「送人去醫務室了。」

  「什麼?!」沢田綱吉忍不住大聲回「她的點心終於把人吃進醫務室了嗎?!」

  「居然只是醫務室?!」獄寺隼人也很驚訝。

  「喂,我說。」山本武在一旁說「她的廚藝有這麼差嗎?」

  沢田綱吉罕見的堅定:「有。」

  獄寺隼人同樣堅定:「絕對有。」

  .

  「啊切——」

  杏撐著臉看著躺在床上的碧洋琪,嘆了口氣:「其實這樣也好。」她看向一旁拿著草莓餅干吃的正歡的妖怪兄「就是蛋糕還沒做完。」

  她從妖怪先生哪裡撈過來的一抹煙還在,她就無聊的捏著煙玩。

  「妖怪先生,」她把青色的煙捏成一個小型妖怪先生的樣子,對著認真吃餅干的妖怪兄笑:「看!」

  妖怪先生放下草莓餅干,好奇地把輕煙捧起來,往嘴裡塞。

  他歪歪頭:「?」

  「沒味道。」

  杏:……

  「下次我嘗試著把巧克力加進去吧……」

  妖怪先生鄭重地點點頭,捧著草莓餅干繼續吃。

  想了想,他又扯出一縷青灰色的煙,遞給杏繼續捏著玩。

  突然,妖怪兄從草莓餅干裡抬起頭,指了指病床。

  病床上的粉發女人睜開眼,坐起身子,熱情地拉住一臉空白的杏的手,有些激動:「很少……很少能見過把食物做的連我都可以毒暈的人了!」

  就當這是誇獎吧,杏往後退了一點:「謝……謝謝?」

  「下次我可以找你探討廚藝嗎?」碧洋琪繼續說。

  杏點了點頭,乘著碧洋琪下床的間隙,小聲問一旁的妖怪兄,「你介意多吃一點嗎?」

  得到妖怪先生否定的答案後,杏與碧洋琪約好下次一起做妖怪先生最喜歡的巧克力。

  門口,黑色小嬰兒壓了一下帽檐,遮住眼底的神色。



藍色蝴蝶

  是夜,千樹宅。

  青灰色的妖怪先生乖巧的坐在沙發上扯自己的煙玩,看著對面臉色嚴肅的杏,忍不住坐直身體。

  「妖怪先生,」杏手裡扯著一縷煙,有些糾結的撕扯成一縷縷更小的煙:「我們現在遇到了難題。」

  「嗯嗯」妖怪先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家裡沒有面粉了。」杏沉重的說,「但我剛剛給你做抹茶小餅干時不小心吃了一塊,現在除了手指和頭,都動不了了。」

  「嗯嗯!」妖怪先生眼裡透露出悲傷,低下頭,眼角還擠出一滴淚花。

  杏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面色驚恐,等等啊我還沒死啊也沒得絕症不要一副我就要死了的樣子啊!!!

  「所以,」杏用煙捏了個箭頭,指了指桌子右邊的抽屜「只能拜托妖怪兄你去幫忙買了!」

  妖怪先生又點點頭,拿出錢,揣進自己剛捏出來的口袋,飄了出去。

  「啊等、等等!」

  「可以幫我帶份便當嗎?」

  一縷輕煙飄了進來,緩緩凝成一個「OK」。

  .

  沢田宅.

  「所以說,你到底解出來了沒有啊。」獄寺隼人心裡有些累,看著一旁冥思苦想的女生咬著筆頭皺起眉。

  「我在努力啊!」三浦春認真盯著試卷。

  「不要逼得太緊了啊,這道題確實很難啊。」山本武說,看著三浦春冥思苦想,他把視線轉向窗外

  沢田綱吉心裡莫名有些緊張和不安,三浦同學今天一早不知道為什麼認為reborn被他給帶壞了,自稱黑手黨殺手什麼的,於是晚上來到他家,和他打賭做完題目就讓reborn和她回家。

  真是的……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

  明明一開始不想當這個首領,也希望reborn快點離開我的生活的,但什麼時候開始……他看向穿著睡衣躺在吊床上睜著眼睛睡出泡泡的小嬰兒,什麼時候開始,成為了家庭不可或缺的一員了呢……

  「pia!」

  reborn睡出來的泡泡破碎,他直起身子,看著窗外,隱隱感覺到有什麼另一個體系之外的力量在周圍游蕩。

  他看著依舊在思考的眾人,開口:「可以去問問小杏,那孩子或許會說出什麼驚人的話呢。」

  眾人對視幾眼,「好吧。」

  .

  妖怪先生大危機!!

  妖怪先生在並盛町亂竄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便利店在哪裡,他原地自閉了一會兒,准備先回去。

  他轉身飄過一棟房子,上面寫著「沢田」兩個字。

  .

  過了一段時間,感覺自己身體逐漸恢復知覺的杏看著遲遲沒開的大門,站起身准備出去找妖怪君。

  她一開門,看見一縷流著滾動蛋花眼青灰色身影,整個妖怪的氣質都明顯低沉了下去。

  「怎麼啦。」杏在妖怪先生飄進來之後關上門,轉身走進廚房拿出考好的抹茶小餅干:「有點涼了,但還可以接受。」

  妖怪先生眼睛一亮,周圍浮起粉紅色小花花,但很快又低下頭,和犯錯了一樣乖巧地坐在沙發上。

  「我迷路了。」

  「沒買到面粉和你的便當。」

  「還知道回家的路,那很好啊。」杏把小餅干裝進印著可愛小熊的紙袋裡,准備把它送給碧洋琪供她研究如何做出更有劇毒的料理。

  「妖怪先生。」做完事情後,杏也端正地做起來「我們是朋友和家人,不是嗎?」

  妖怪先生眼裡滾動著流淌的輕煙,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不就是一種平等的地位嗎?」杏湛藍的眼睛看著對方,眼底神色認真「家人之間,不要因為這點小事道歉啦。」

  「我們一起出去買面粉怎麼樣?還有我的便當。」杏看著妖怪先生主動拉開門,和杏一起走出去,又貼心關上門,忍不住在門口笑了起來。

  「好啦,要記路啊。」

  「說起來,妖怪先生,你知道嗎?」杏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前走:「你是第一個,誇我做的點心好吃的人呢。」

  妖怪先生歪了歪頭,把自己縮成半個和杏並肩走著,扯出一縷煙捏成星星的樣子,裝在杏的身邊,又捏出許多個,一一點綴在她的發間。

  他聞言點頭,又說:「小杏也是第一個」

  第一個對我說家人的人,第一個願意主動考慮我的胃口,會擔心我吃太多甜品對身體不好的,把他完完全全當成人來對待的人。

  青煙是他身體裡的一部分,他是人類很早之前,學會生火做飯時,升起的第一縷炊煙。

  每一縷被杏拿在手裡的煙,被捏成各種形狀,不管是玩你畫我猜也好,用來當裝飾也好,都是讓他從心裡感到快樂的存在。

  「我很喜歡,很喜歡杏。」

  妖怪笨拙又遲鈍,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只能從自己有限的大腦裡搜刮出喜歡這個詞。

  這或許不是對對方的愛戀,僅僅是孤獨地坐在角落,獨自一人無人理解時,有人能夠侵入你的世界,同時把自己孤獨的世界也鋪開來在你身上,坦坦蕩蕩。

  喜歡吃杏的糕點,喜歡杏拿著自己的煙玩的樣子,喜歡看杏看電影時抱住超大一團自己,舒服地躺在沙發上睡著。

  他們的靈魂孤獨而自由,始終在消耗。

  但萬幸的是,他們找到了能讓自己陷入良性消耗的人。

  .

  「選什麼便當好呢……」杏站在貨架前,摸著下巴猶豫不決。

  妖怪先生捏出觸手提著面粉慢慢悠悠走過來,杏抬起頭「謝謝妖怪先生!」

  她繼續看著眼前的便當發愁。

  「妖怪先生,你覺得我們可以選哪一個?」

  妖怪先生認真思考,給出答案:「巧克力——」

  「……這裡沒有,我回去給你做。」杏隨手拿起一盒,付完錢後走出來。

  「妖怪先生。」杏站在路燈下,抬頭看著天上的繁星,良久,才發出一聲輕輕的「你會離開嗎?」

  她身邊被捏出來的青灰色星星依舊漂浮在空中,頭發被編成麻花辮,點綴著許多小星星,被攏到一邊,末尾夾著一顆藍色蝴蝶發卡,在光下微微顫抖。

  「妖怪可以活很久。」妖怪先生思考了一下「在你活著的時候,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杏眼裡倒映著繁星,閃著細碎的光,她笑起來,湛藍色眼睛與發梢別著的藍色蝴蝶上璀璨的藍色寶石一樣熠熠生輝,她走在燈光下,身旁的青灰色虛影大而扭曲,將她完全遮擋住。

  「那我就努力,活久一點啦!」

  .

  杏走進廚房,把自己的便當放進微波爐,按下按鈕。

  「滴滴滴!」

  「妖怪先生,可以幫忙接一下電話嗎?」

  杏走出廚房,坐到桌子旁邊。

  妖怪先生舉著電話,對面傳來沢田綱吉的聲音:「小杏,你睡了嗎?」

  杏打開放在桌子上的課本,翻了幾頁:「你說呢,綱吉君。」

  「我們遇到了難題,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嗯,說吧。」

  「是這樣的,題目是:

  有一沓兩百張的紙,把他們從二樓扔下去,有沒有可能所有的紙都一起落下呢。」

  「你在問我腦筋急轉彎嗎?綱吉君。」杏合起課本,端坐在書桌前,「把紙捆起來不就好了?」

  「……」

  對話那邊傳來長久的沉默,然後沢田綱吉的聲音傳來:「……謝謝你,杏。」

  「嗯。」杏答應一聲「晚安。」

  「晚安。」

  「嘟——」

  「好啦,」杏拍拍手,把自己團在床上:「該睡覺了。」

  「妖怪先生,能幫我關一下燈嗎?」

  「謝謝妖怪先生,晚安。」

  一盞被捏成月亮的小燈被放在杏的床邊,紫灰色小星星依舊墜在散亂的頭發上,柔和地散發著溫度,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漫長的沉默裡,傳來一聲微小的:

  「晚安。」

  「祝你今夜好夢」



妖怪變貓貓

  第二天早上,

  杏慢悠悠地邊打著哈切邊從臥室走出來。

  「早啊。妖怪兄。」

  杏坐在桌子上,隨著哈切泛上來的淚意有些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用手微微揉了一下眼睛,突然聞到一陣香味。

  她睜開眼,桌子上放著面包和還在冒熱氣的煎蛋。

  杏:??

  妖怪先生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快到讓人看不清,油鍋的滋滋的聲響和手忙腳亂捏新觸手拿著鍋蓋的聲音不斷傳來。

  杏:……

  她拿起叉子,往嘴裡塞了一塊煎蛋。

  「妖怪桑,」 她忍不住面條寬淚「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做飯啊。」

  她對妖怪兄隔空捏了個大拇指:「太好吃了!」

  妖怪先生從廚房飄出來,一邊把自己為了做飯捏出來的觸手給塞回去,一邊回答:「我本開就是人類炊煙生成的妖怪嘛,當然會做飯。」

  杏聽到後,又往嘴裡塞了口雞蛋:「嗚,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技能啊妖怪先生。」

  「你喜歡的話以後每天給你做,」妖怪先生繼續說:「每天吃便當的話太不健康了。」

  「好耶!」杏歡呼一聲,又咬著面包開始沮喪:「爸媽走之前完全沒考慮到我做飯這個問題啊!!」

  「說起來,妖怪先生你還有……」杏轉過頭去看妖怪先生,然後神情一頓,忍不住咬著面包震驚地往後退了一下。

  這誰?!

  原本妖怪先生坐著的位置不見那個青灰色身影,只剩下一只深紫色的長毛貓懶洋洋地趴在原地,懶洋洋地舔著爪子。

  你誰?!帥貓你誰?!

  杏被震到說不出話,把嘴裡的面包咽下,一邊發愣一邊把桌上的煎蛋塞進嘴裡。

  紫色貓咪舔了一口爪子,慢條斯理地走上桌子,長毛在身後浮動,看起來又酷又颯。

  但下一秒,貓用爪子嬌羞的捂住臉,開口:「喵喵喵喵喵喵。」

  話一出口,杏迷惑地看著眼前一臉優雅高貴又帶點得意的貓,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怎麼從貓臉上看出這麼多表情的。

  而另一邊,被自己說出口的貓叫震到了的貓咪終於切換掉了語言系統,它類人地咳了咳:「杏,是我。」

  杏:……

  杏:「你怎麼變成播音腔了啊妖怪先生!!!」

  .

  一番解釋之後,杏才徹底確信他就是妖怪先生而不是自己昨天吃的抹茶小餅干作祟。

  妖怪先生舔了舔自己的毛:「還有什麼事嗎?」

  杏鄭重點頭:「有。」

  她繼續開口:「能把你的播音腔關了嗎?」

  紫色長毛貓咪一愣,渾身的毛都耷拉了下去,它慵懶的靠在桌子旁,姿勢優雅,開口確是標准渾厚的男播音腔,它可憐巴巴:「杏,你不喜歡嗎?」

  杏痛苦面具,如果是普通聲音還好,現在的男音配上小貓咪,還撒嬌,簡直就像是一米八的肌肉猛男說起自己用雄渾的聲音撒嬌一樣,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換個聲音吧。」杏忍不住把痛苦面具戴上。

  「哦。」男播音腔有些委屈地應了一聲,然後切換成做妖怪形態時的聲音。

  「所以你現在變成貓是想干什麼呢?」杏切入正題「我記得貓咪老師也是貓來著,所以你是想出去玩?」

  妖怪先生點點頭「我之前就去了你的學校一次,別人都看不見我,好無聊啊杏,變成貓之後別人就可以看見了。」

  「你帶我出去玩吧!杏。」妖怪先生繼續說:「今天就帶我去你學校吧!」

  杏忍不住往椅背上一靠:「帶你出去玩可以,但無論如何不能帶你去學校!」

  我是活得夠久了所以想要死一死才會帶動物去啊!!

  「不、可、以!」

  「我還想活著。」杏失去靈魂般坐在椅子上。

  「但是可以放學後在校門口等我哦,」杏嘆了口氣「可以讓你見一見我的朋友們。」

  .

  杏鬼鬼祟祟扒在樹後面看著學校的大門。

  她環顧一圈,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看著風紀委員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她渾身都緊張起來,還好下一秒對方又撇過眼去,她走進校門,松了一口氣,來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把自己書包拉鏈拉開,露出裡面的紫色貓貓。

  果然最後還是帶過來了啊——!

  杏面條寬淚,心裡為自己即將戛然而止的青春默哀。

  「這是你家的貓嗎?」背後響起一道聲音。

  杏渾身抖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reborn,喉嚨裡忍不住發出一道抽氣聲:「啊,是啊。」

  reborn穿著黑色禮服,從樹上跳下來,落到書包旁邊:「沒聽說你養過貓。」

  杏剛要開口解釋,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能讓貓貓來到自己家的解釋,她頓了一下。

  說自己父母送過來的?

  可她父母遠在國外啊。

  說是剛買的?

  可她昨晚沒有時間啊,附近也沒有貓店。

  說是朋友送的?

  可她沒朋友養貓啊。

  「唉?杏怎麼一個人站在樹底下。」身後傳來京子的聲音。

  杏抬起頭,看見笹川京子和其他人一起走過來,看到貓之後驚訝地捂住嘴,小聲湊到杏耳邊:「杏,你怎麼帶貓過來啦。」

  沢田綱吉看到書包裡的紫色貓咪,忍不住想起雲雀恭彌狹長的帶著殺氣的鳳眼:「好、好大膽。」

  杏內心面條寬淚,面上卻絲毫不顯:「謝、謝謝誇獎。」

  沢田綱吉撓撓頭,倒也不要如此有禮貌啊,還有你那是僵笑吧,絕對是吧。

  獄寺隼人在也看到了貓,但也沒多大畏懼,他剛來這裡,對於自成一派地方龍頭勢力的風紀委員沒有多大感想。

  山本武則是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貓頭,得到蹭蹭之後笑起來:「好可愛的貓啊,杏你什麼時候養的。」

  杏嚴肅地回答:「昨天。」

  「唉?!」眾人一愣。

  「你昨天不是和我們待在一起嗎?什麼時候去買的?」笹川京子有些驚訝。

  眾人已經自發圍成一圈繞著杏和小貓蹲了下來。

  「昨天下午啦。」杏把妖怪先生從書包裡抱出來:「小時候鄰居家的哥哥寄過來的。」

  反正她想不出來什麼好理由,就只能實話實說了,隱去妖怪的那一部分就好啦。

  「哇。」笹世京子和碧洋琪也摸了摸貓頭,得到了蹭蹭和一聲柔軟的貓叫後忍不住捧臉:「好可愛——」

  「他叫什麼名字啊。」沢田綱吉也蹲下來,忍不住摸了摸貓頭,然後戳了戳旁邊的獄寺隼人。

  「名字?」杏看了眼被大家挨個摸過的紫色貓咪,「呃,巧克力?」

  「為什麼說名字要用疑問的語氣啊。」沢田綱吉有些無語的說。

  「因為還沒想好名字唉。」杏抱起紫色貓咪,「畢竟昨天下午才過來的嘛。」

  她把貓咪舉起來,「好不好呀,妖……巧克力。」

  得到貓貓肯定的拍拍後,她滿意的放下貓咪,然後轉頭看向碧洋琪:「碧洋琪姐姐怎麼也進來了?」

  「啊,」碧洋琪答應一聲,隨口說道:「我是未來彭格列十代目的老師。」

  山本武繼續清爽地笑著,「你們還在玩黑手黨游戲啊。」

  京子也有些感興趣地等待著下文:「十代目,是說阿綱嗎」

  「唉?!」杏有些驚奇地說「是教什麼的?」

  沢田綱吉一開始還在對著認為他們在玩黑手黨游戲的京子和山本一臉黑線,聽到杏的問話後熟練的帶上痛苦面具,語氣深沉,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廚藝。」

  杏有些驚嘆,轉頭看向沢田綱吉:「碧洋琪姐姐最近在和我探討廚藝,我可以看看你們怎麼教學的嗎?」

  沢田綱吉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仿佛失去顏色,他原地風干,維持著禮貌微笑的表情,眼神卻恍若被超度:「啊,」他干巴巴地捧讀「當然可以。」

  完了。

  我以後的人生,要徹底陷入黑暗料理了啊!!!!



第 39 章

  幾個人圍成一團開始玩貓貓,杏抱起妖怪先生蹭了蹭,忍不住開始原地擼貓。

  「今天下午有時間嗎?」杏開口「我和碧洋琪姐姐准備去我家裡探討廚藝哦,你們要一起過去嗎? 」

  沢田綱吉原地風干褪色:「我——嗷!」

  「reborn你打我干什麼?!」

  reborn面色平靜地收回列恩,對著杏:「他答應了。」

  獄寺隼人表情變換了幾秒,還是開口:「十代目……我陪著你!」

  山本武也笑著答應了,京子和花也笑著點點頭。

  「你們准備做什麼啊?」京子有些好奇地問:「我可以加入嗎?」

  「當然可以啦。」

  「我們准備做巧克力——」

  杏突然感覺背後一涼,愉快擼貓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自、自帶BGM的男人……

  她猛的把妖怪先生塞進書包,拉拉鏈背起來然後原地繼續蹲下,只是把頭埋的更低了。

  其他人看著她的動作,有些不解。

  「哇哦。」

  後面傳來一道聲音。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背後一涼,齊颼颼低下頭抱住頭。

  「居然有人在群聚。」

  「私密馬賽——!!」所有人站起來排成一排面對雲雀恭彌,然後齊聲開口。

  「……」

  不等雲雀恭彌反應過來,該跑的就全部跑走了。

  「……」

  留在原地的黑色小嬰兒對上少年的視線。

  .

  「說起來,」杏停下後,指著沢田綱吉腳上的藍波和肩膀「這是你家新來的小孩嗎?」

  杏看著在沢田綱吉肩上的小女孩,疑惑開口。

  沢田綱吉看了一眼肩上的一平,又看了一眼扒在他腿上的藍波,仿佛想起了什麼很恐怖的事情,整個人都開始褪色。

  一平對上杏的視線,主動開口:「我叫一平。」

  杏被她軟萌萌的語調給萌住了,忍不住湊近看著她:「你來自中國嗎?」

  一平點點頭,從沢田綱吉身上跳起來,保持站著的姿勢,歪了歪頭。

  「姐姐怎麼知道的?」

  杏笑了一下,視線落在一平的衣服上:「因為你穿的衣服啊,還有,一平介紹自己的名字時用的是中文哦。」

  一平點點頭,杏又開口:「我叫千樹杏,是阿綱的同學。」

  想了想,她看著一平可愛的臉,終於下定決心開口:「一平,我可以抱抱你嗎?」

  一平歪了歪頭,然後跳進杏懷裡。

  一下子被軟軟的可愛小女孩撲進懷裡,剛開始還有些懵的杏,周身漂浮起愉快的粉紅色小花花,開始滿足的抱著一平上下其手。

  她抱的正高興,突然背後傳來一些輕微的觸感,像是有東西隔著書包抓了她一下。

  妖、妖怪先生!!!

  遭了遭了。

  她趕快放下一平,打開書包放出已經讓雙眼變成滾動的蛋花的妖怪先生,,書包拉鏈一開,一道紫色影子就徑直撲進杏懷裡,快到出現殘影。

  「嗚嗚嗚杏你忘了我啊嗚嗚嗚——」

  杏急忙開口:「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妖怪先生:「嗚」

  「就信你這一回。」

  杏松了一口氣,然後發現周圍安靜地過分,她抬起頭,對上了眾人的視線。

  糟糕。

  忘記開啟隊內語音了。

  .

  「唉?」

  「居然是買的寵物翻譯嗎,看起來很智能的樣子啊。」笹川京子好奇的看著貓咪。

  「所以翻譯器放在哪裡了?」山本武好奇地蹲下身,開始觀察妖怪先生。

  [妖怪先生,快捏一個。]杏十分冷靜地躲在人群後面。

  [捏什麼啊,項圈嗎?]開啟隊內語言的妖怪先生糾結了一下。

  它抬起頭,看見杏耳邊夾著的藍色發卡。

  [我有了。]他信誓旦旦。

  下一秒,紫色貓咪耳朵上出現一個藍寶石色耳釘。

  杏:「……」

  她冷靜開口,准備隨時跑路:[這就是你有了?]

  [你有了什麼?腦梗嗎?]

  妖怪先生委屈的盤起來,[耳釘不好嗎?]

  [誰家貓打耳釘啊。]杏腦子裡打出一個大大的問號[我可不想被當成虐貓的變態啊,乘他們沒發現,快給我換一個。]

  接受到信號的妖怪先生耷拉下來,然後讓自己脖子上憑空出現紫色項圈:[這次呢?]

  杏腦子裡畫了個大拇指,給妖怪先生發了過去。

  終於發現紫色項圈的山本武摸著光滑的皮質材料:「好高科技啊,一點金屬的感覺都沒有呢!」

  杏點頭微笑,然後撈起妖怪先生:「那麼,我們就先回去上課啦。」

  「告辭——」

  眾人看了一眼溜得飛快的杏,「真是有活力呢。」

  看完了全程的沢田綱吉:「……」

  你們清醒一點啊——!!

  .

  成功撈出自己和妖怪先生的杏跑到座位,把書包放下,深深松了一口氣。

  短時間內他們應該不會追過來,所以……

  她敲了敲書包裡的妖怪先生,給對方發去消息:「妖怪先生——可以化成妖怪出來啦——」

  一道青灰色虛影開始出現在杏旁邊,他捏出一個凳子,和杏一起坐下。

  「體驗一下校園生活呀。」杏彎起眼睛,然後和妖怪先生一起認真聽課。

  窗外,穿著黑色禮服的小嬰兒看著裡面認真學習的青灰色虛影和少女,手裡的列恩化作□□指著那道青灰色虛影。

  對方似乎什麼也沒發現,只是認真看著黑板。

  良久,reborn放下□□,看著攀附在一旁的青煙,低低笑了一下:「真是有趣的組合。」

  那聲被咽進喉嚨裡的悶笑仿佛什麼開關一樣,在寂靜的教室外顯得格外清晰可聞。

  「你最好能一直保持清醒。」reborn的視線落在那一團青灰色煙身上,眼底滿是漫不經心與危險。

  .

  「啊,終於放學了。」

  眾人走在路上,杏整個都蔫掉了,靠著妖怪先生抓住自己的四肢才沒有倒下去。

  「今天的時間怎麼這麼慢啊——」她開口,喪氣地垂下腦袋。

  [下次我可以直接托你回家的。]妖怪先生突然開口。

  [唉!]杏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喪氣起來[可是我們每天放學都一起走啊。]

  [以後試一試吧。]杏繼續開口,妖怪先生點點頭,看著突然興奮起來,重新立起來的杏,放開自己的觸手,重新變成青灰色虛影跟在少女背後,巨大的身影把少女完全籠罩在其中,是一種完全的保護姿態。

  沢田綱吉走在後面,有些擔心地看著少女的後面。

  總覺得……

  那裡有什麼東西

  肩膀一重,reborn跳了上來:「最好不要看那個方向哦,會被以為你能看到的。」

  沢田綱吉熟練的給自己套上無語的眼神:「知道了啦——」然後反應過來。

  「唉、唉?!」

  所以那裡真的有人啊!

  .

  因為沢田家離得比較近,又和所有人順路,所以原定的美食課就就在沢田家進行了。

  沢田奈奈溫柔的迎接客人們,然後小聲叮囑要小心被燙到後,開開心心去了超市促銷的現場。

  然後沢田家就陷入了熟悉的雞飛狗跳。

  大戰從何時開始,沒人知道。

  「嗷——藍波你快給我站住——!!」

  「唉,獄寺你不要打我啊——藍波在那邊啦!!:」

  「藍波快點回來道歉啦!!」

  「唉,不要扔炸彈啊藍波——!!」

  「一平你也住手,不要扔筒子炸彈啊——!!」

  「唉,獄寺你又開始玩炸藥了嗎?」

  「啊?什——」

  「轟——!!」

  .

  等到眾人解決完事件之後,天也已經黑了。

  「多、多謝招待……」杏看著眼前滿臉漆黑的沢田綱吉,又心虛地瞟了一眼被碧洋琪的黑暗料理融化的門把手,耳邊熟練的屏蔽因為吃了她的小餅干而陷入「癲狂」的獄寺隼人的嚎叫。

  「沒、沒事。」沢田綱吉心裡面條寬淚,臉上卻是被超度後的心如死灰的平靜他頂著漆黑的臉,倔強開口:「今天也是開心的一天呢。」

  杏有些擔憂沢田綱吉的精神狀態,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損失我會盡量賠償的!」

  「啊、好的呢。」

  .

  夜.

  沢田綱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白天被人纏住還好,他可以忽略掉自己注意到的一些問題,但現在到了晚上,白天發現的疑問一個個冒上來。

  杏的貓為什麼會說話?

  為什麼有看不見的東西盯著她?

  reborn還讓他別看。

  沢田綱吉完全被自己的好奇心給抓住了,開始抓心撓肝地想像。

  他開口:「rebo——」

  冰冷的槍口抵在他的額角。

  穿著睡衣,帶著可愛帽子的小嬰兒冷靜地望著他:

  「再開口就斃了你。」

  沢田綱吉安靜如雞。

  幾分鐘後。

  「reborn——」

  綠色的棍子飛快砸到他身上,小嬰兒站在他胸前俯視他,黑色的瞳孔裡沒有一絲情緒。

  「再說話殺了你。」

  沢田綱吉被威脅了這麼久,也算是摸出了一點和reborn的相處之道,他一邊揉著頭一邊坐起來,靠在床上:「所以到底為什麼呢?」

  reborn沒說話,在他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支起來的小桌子上開始喝茶。

  沢田綱吉:……

  你是什麼時候支起來的啊,還有——

  「大半夜喝茶會睡不著吧。」

  在又一次迎接到自家教師的暴擊之後,沢田綱吉安靜坐在床上,決定敵不動我不動。

  reborn靜靜喝了口茶:「看她什麼時候願意對你們說了。」

  「對我們說?」沢田綱吉有些想不明白「她的異能?還是別的什麼?」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reborn繼續說:「不過應該也不會太遠了。」

  「那個孩子,對於自己認可的朋友,絕對會讓自己的家人認識的。」

  哪怕是危險的裡世界,包括被劃分為家人的那個……

  等到那一天,他們就可以真正稱得上是可以交付背後的朋友了。



國王游戲

  第二天,杏從門口出來,懷裡抱著妖怪先生。

  「今天一起去阿綱家團建唉,期不期待啊妖怪先生。」

  昨天分離前,眾人約定好今天上午一起去沢田家玩。

  紫色貓咪眯起眼睛,懶洋洋地趴在杏懷裡,語氣平靜:「超級期待。」

  「什麼啊,」杏假裝抱怨了一句「語氣一點也不激動啊。」

  「超↗級→——期待」

  「……」

  「你還是別期待了。」

  .

  杏站在門前,忽略掉窗戶裡傳來的巨大爆炸聲,神色自如地敲了敲門:

  「打擾啦,奈奈阿姨。」

  有著溫柔暖棕色眼睛的女士彎了彎眼睛:「今天也來啦,小杏。」

  沢田奈奈側身讓你進門:「玩的開心哦!」

  「嗨——!」

  .

  你抱著妖怪先生走上樓梯,門裡傳來巨大的刺眼亮光,你用妖怪先生擋住自己,熟練地等待爆炸聲過去後再擰開門把手。

  真是堅強的門啊。

  你打開門。

  「藍波不要再鬧了啊——!」

  「十代目快讓開啊!!」

  「一平來幫你拉——」

  「不、不是,別呀——」

  杏拉開了門,與沢田綱吉驚恐的眼睛對上實現。

  對方暖棕色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原本布滿絕望的眼神突然轉變為驚喜:「杏——」

  「啪。」

  杏鎮定自若,關上門。

  徒留裡面的鬼哭狼嚎。

  .

  「綱吉君,對不起!」少女湛藍的眸子變得很亮,裡面盈滿歉意,微微低下頭,一副認錯的樣子。

  「你們的游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我不想打擾你們,但是還是很抱歉!」

  居然也和山本一樣以為是游戲……

  沢田綱吉捂住額頭,忽然深深地在心裡嘆了口氣:「本來就沒生氣啦。」

  「那種情況,關上門才是正確的選擇啦。下次……」

  少女面色嚴肅,開口:「我明白了,下次我也會躲開的,讓阿綱你玩的開心。」

  沢田綱吉:「……」

  「嗯。」

  「!」少女整個人開始亢奮起來,得到原諒後十分激動地舉起手裡的紫色貓咪:「我把妖怪先生帶過來了!」

  「妖怪?」山本武疑惑地轉頭。

  「妖怪先生」」獄寺隼人有些奇怪地抬起頭:「為什麼要叫一只貓妖怪先生啊。」

  杏笑容一頓。

  不好,又忘記了。

  「啊,」杏坐在原地,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面色平靜,語氣深沉,一副大佬氣勢:「因為……最近在看有關妖怪變成貓貓接近人類的漫畫呢!」

  「唉?」笹川京子點了點頭「這樣嗎?」

  杏瘋狂點點頭:「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沢田綱吉無力吐槽,正盡力阻止搶草莓蛋糕的藍波。

  幾個女孩子坐在一起,碧洋琪正在旁邊喂黑色小嬰兒吃蛋糕。

  「哇——綱大人真是很帥呢!」三浦春捂住臉,看著一臉焦急把藍波的粉紅手榴彈掐滅,又把獄寺隼人的炸藥丟出去,正在藍波的苦惱與獄寺對藍波束手無策的狀況下,飛出窗外去截一平的筒子炸彈了。

  「飛出去的姿勢也很帥——」

  杏默默差了一塊蛋糕塞進嘴巴裡:「小春是什麼時候和綱吉他們認識的啊。」

  三浦春轉過頭放下捂住臉的手,看著幾個女生的視線,又捂住了臉:「啊,是那天啦,我碰見可愛的reborn說他是世界第一殺手,以為他是壞人,後來晚上准備去解救可愛的reborn,結果被數學題難住了。」

  「後來我回去以後失眠了,第二天落下水是他救我上來得了啦」三浦春臉色微紅,雙手放在下巴上,周圍浮動起粉紅色小花花。

  「是那道腦筋急轉彎?」杏再次往嘴裡塞了一口蛋糕,然後問。

  「啊。」三浦春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就是小杏你說的腦筋急轉彎啦。」

  「說起來。」笹川京子手上捧著蛋糕,「我和小春還有花決定開一個秘密甜品大會哦,杏有興趣嗎?」

  「做甜品的?」

  「不是。」京子搖搖頭「是吃甜品的。」

  「那肯定要參加啊。」杏想像了一下未來每天放學和美少女們貼貼和一起逛甜品店的場景,覺得現充的人生不過如此。

  .

  「我們玩個游戲怎麼樣?」

  reborn站在桌子上,掃過在場的人:「國王游戲。」

  「好啊。」眾人紛紛圍成一圈坐下。

  沢田綱吉:「我、我就」

  槍口抵在額頭,耳邊傳來平靜的聲音:「你想。」

  沢田綱吉:……

  第一輪.

  山本武看著自己的牌,抬頭:「我是國王。」

  他沉思了一會兒:「六號和七號對視,誰先眨眼誰就輸了。」

  獄寺隼人翻開自己的牌:「我是七號。」

  碧洋琪抬起頭:「我是六號。」

  「……」

  「……」

  幾秒之後,獄寺隼人敗陣。

  .

  第二輪.

  杏舉手:「我是國王。」

  她想了一下,突然笑起來:「那就,四號和二號互說一分鐘情話吧」

  reborn亮出牌:「我是二號。」

  全場寂靜。

  「四號?」

  沢田綱吉顫顫巍巍舉手:「我是四號。」

  聲音都抖了呢,杏同情地想。

  「開始吧。」杏看著兩人,有些激動。

  「re、reborn。」沢田綱吉磕磕巴巴開口:「你、我、你就像是……」他努力回憶自己看過的漫畫裡的告白台詞,「就像是倫敦霧氣彌漫的天氣裡,在所有事物被抹去顏色時,唯、唯一的亮色。」

  「就……」

  一分鐘時間看似很短,實則長到漫長,沢田綱吉兢兢業業,顫顫巍巍念完字,盯著reborn要殺人的視線,原地蹲下自閉。

  「到你啦,reborn。」杏憋著笑。

  reborn歪了歪頭,語氣可愛:「我可以申請場外援助嗎?畢竟我還是個孩子。」

  杏點了點頭,遞上剛剛寫的小紙條。

  reborn突然笑了一下,對著沢田綱吉開口:「從現在開始,你和你的手機將受到我二十四小時的轟炸,你的心房會被我的子彈填滿,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服從我,二是你的心理防線被我徹底摧毀。」

  「如果有來世,」小嬰兒黑色的眼睛盯著沢田綱吉,槍口對准他:「我會送你去下一世。」

  沢田綱吉眼裡的reborn被糊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整個人就像是站在黑暗裡抬起眼睛,伸出槍口,一雙黑色的眼珠裡不摻雜一絲感情,直直地望過去。

  我、我完了。

  「我說完啦。」reborn重新跳下椅子。

  「哇,好可愛——」笹世京子和三浦春捂著臉,看著小嬰兒的可愛臉蛋。

  「拿著可愛玩具□□也太可愛了吧!」

  杏挑了挑眉,默默和妖怪先生比了個耶,深藏功與名。

  好耶!reborn的黑歷史get√!

  .

  第三輪.

  「……」

  「……」

  「國王呢?」

  紫色貓咪伸出小爪子。

  杏拿起妖怪先生的爪子揮了揮:「在這裡哦!」

  貓、貓也能當國王嗎?!它不會說話的呀!!

  沢田綱吉熟練的吐槽。

  紫色貓咪在地上畫了個四號和三號,小爪子插了插,然後看向杏。

  杏:「他說四號和三號一起對對方說出這個。」她掏出一張紙條.。

  妖怪先生:「?」他說的不是一起跳熱舞嗎?

  沢田綱吉:「……」嗯,從貓眼裡居然能看出無語呢。

  山本武站起來:「我是四號。」

  笹川了平站起來:「我是三號。」

  兩人拿到紙條:「哦豁。」

  「好有趣。」山本武說。

  「已經極限地興奮起來了!」笹川了平磨拳擦掌。

  氣氛正當好,兩人深情對望,周圍浮起粉紅泡泡(綱吉:你們什麼時候准備的啊!!)

  山本武看著笹川了平,開口:「你來自東京。」

  笹川了平回望,手裡開始做游泳狀:「我來自大阪。」

  山本武見狀,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垂下眼睛,硬是把一米好幾的個子走成少女,語調傷心:「牽著你毛茸茸的雙手。」

  笹川了平也和他慢慢錯身,在同一直線時甚至深情對望了一眼,然後轉過頭飄逸地走過去:「輕輕地咬上一小口。」

  兩人對面而立,語氣深沉,做詠嘆狀:「啊!」

  「是愛讓我們直立行走!!」

  是愛是愛是愛——

  這奇怪的吟唱仿佛魔咒漂浮在沢田綱吉的腦袋裡,他神情呆滯,原地退化成雕塑。

  「啊!」笹川京子激動地鼓掌「哥哥演的好棒!」

  眾人回過神,紛紛開始鼓掌:「好厲害啊。」

  山本武回過神,和笹川了平對視,爽朗一笑,笹川了平搭上山本武的肩膀:「你小子,極限地很不錯!」

  「哈哈,哪裡哪裡。」

  沢田綱吉:「……」

  .

  第三輪。

  reborn抬起頭:「國王是我。」

  小嬰兒拿著牌,突然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一號和二號,一起去大雪地裡跳舞吧。」

  「唉!」眾人都有些驚訝「那跳什麼啊?」

  reborn指了指電視上放的極道少女舞台,「就那個吧。」

  笹川京子舉起手:「我是二號。」

  三浦春:「我是一號唉!」

  有什麼比跳舞的活潑女孩子更可愛的呢?

  沒有。

  下面的兩個女孩子開始蹦蹦跳跳地生疏跳舞,偶爾還會絆一跤,動作不熟練,但臉上的笑容依舊很耀眼。

  「阿綱,欣賞你現在看到的嗎?」reborn用槍抵著他的頭,陰沉沉地說:「給你的葬禮放怎麼樣?」

  沢田綱吉額角一滴大汗:「不、不要啊!!」

  「嗯?」reborn應了一聲,真誠地疑惑:「為什麼?」

  沢田綱吉面條寬淚:T^T

  .

  游戲結束了。

  眾人在沢田家吃完飯,走出門。

  「多有打擾!」

  「再見啦!」

  .

  月光沉沉,濃霧繚繞。

  杏和妖怪先生走在路上,涼風吹過,帶來一陣清醒的涼意,妖怪先生已經變成了青灰色虛影,正不前不後地走在杏身邊,昏黃的路燈灑下幾點模糊的光點。

  已經快冬天了,入夜之後,氣溫就降得格外快,杏穿的不多,只套了一件羊毛衫和外套,原本在室內溫暖的氣氛下不覺得,現在乍然到了室外,涼意便絲絲縷縷從四方透進去,帶來一陣顫栗。

  杏把臉埋進束起的衣領,毛茸茸的毛衣邊緣滾著一圈細軟的毛線,看起來整個人都毛茸茸,圓滾滾的一雙湛藍色眼睛澄澈又透明,在暖黃的燈光下被模糊光暈籠罩,仿佛一層薄薄的水霧。

  「妖怪先生。」

  少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帶著少女獨有的清亮與溫柔,但仔細聽卻依舊可以聽出裡面的低落:「奈奈阿姨好溫柔。」

  「你說我爸媽什麼時候回來啊。」

  妖怪先生低垂著眉眼,他在家裡放了一縷輕煙,輕煙告訴他家裡有人,他隱約猜到了什麼,但依舊彎下腰:「快了。」

  「是嗎。」少女嗓音很低,但還是打起精神:「我想吃海鮮面,妖怪先生。」

  「回去給你做。」

  「嗯!」



完結

  杏原本以為自己的那個問題的答案會很漫長,但走進家門時,桌上擺放著一瓶酒。

  是她父親最愛喝的。

  千樹杏清楚的記得,她走之前桌上絕地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她心裡猛的跳了起來,又一絲欣喜,但其中藏著的確是不敢置信和不確定,她一邊為此欣喜,一邊又強迫自己了冷靜下來。

  隨著腳步一步步走進,她環顧四周,除了那瓶酒之外,空空蕩蕩,沒有一絲人來過的痕跡。

  原來是空歡喜啊。

  她慢慢走進去,木質地板清晰地發出規律的聲音,周圍白色牆壁被燈光照射折射出一道尖銳的白光。

  周圍很安靜,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身影,也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的存在。

  千樹家的客廳有窗戶,窗戶邊是花壇與樹,一到晚上便是影影綽綽的鬼影與風吹起帶落樹葉與枝丫的奇怪聲響,簌簌摩擦聲,與風聲一起交織成最為可怖的安眠曲,讓人難以入眠。

  今晚的風不大,周圍安靜的可怕,樹葉摩擦聲與風刮過門板帶起門扉往前滑去,帶來一聲巨響。

  千樹杏在一旁坐下,拿起那瓶酒仔細觀察了起來。

  「妖怪先生,是你嗎?」

  「不是。」

  杏眼裡沒什麼情緒,把酒輕輕放下,走入臥室。

  她安靜地關上門,站在門後,身體抵住門,一語不發。

  臉上神情很平靜。

  .

  「杏怎麼沒聲了?」

  「難道是我們躲得太好了?」

  「有、有可能?」

  另一邊的房間裡,衣櫃裡擠著兩個成年人,兩人一言一語地開始對話,卻都刻意壓低聲線,只發出了氣音。

  兩個人對視一眼,輕手輕腳走出去。

  面對空空蕩蕩,甚至沒關門和燈的客廳,千樹爸爸和媽媽對視一眼,輕快地摸索完除了杏的臥室以外的所有地方,然後再客廳集合。

  「她居然沒發現?」千樹爸爸拿起桌上的酒,對著燈光看了起來。

  「這孩子危險意識也太差了!」千樹媽媽關上門,輕手輕腳走回去,和千樹爸爸站在一起。

  他們同時嘆氣,卻又忽然想起什麼,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走上前去。

  「完了,她肯定看到我們了啦!」

  「不一定,萬一沒看到我們明天被嚇到了怎麼辦?」

  「我看她現在就就被嚇到了啦!」

  「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她會記得她爸爸最愛的酒的吧,總不至於把我們扭動去警察局吧。」

  「……應該……記得吧?」

  「為什麼要用疑問句啊?!」

  兩人面對面開始用氣音吵架。

  而與他們不到一米遠的房門,被悄無聲息打開,門口佇立著一道人影,正抱著胸看他們吵架。

  等兩人吵的差不多了,忽然意識到不對,門口的人影也幽幽開口:

  「吵完了?」

  兩人瞬間安靜如雞,一個個你推我我推你地走上前。

  「小杏啊。」千樹爸爸開口。

  杏挑了挑眉,雙手放下來,也不倚靠在門邊,站直身體:「嗯,我在聽。」

  千樹爸爸:「……你這時候不應該說一句我不聽然後關上門咱三一起睡覺嗎?」

  杏:「原來你想這樣?」

  千樹爸爸:「還是不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杏語氣很輕,輕到周圍如果再多一點雜音,都聽不到的程度,但面前的夫婦聽懂了。

  「今天下午。」千樹媽媽抬起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女兒。

  「什麼時候走。」

  「下周。」

  「又去旅游?」

  「嗯。」

  .

  父母與女兒之間的對話很簡單,但話到最後,杏忍不住眼裡泛酸。

  她忍不住低下眉眼,突然伸手抱住了媽媽的脖子,溫熱的液體也一滴滴落在頸脖上,女人忍不住伸手回抱已經幾個月不見的女兒。

  「總之,歡迎回來。」

  .

  一家人想要徹夜談話顯然是不可能的,父母剛下飛機,而杏也才剛剛回家,所有人都沒有精力再去進行一場會耗費心力的談話。

  .

  一覺睡到第二天後,杏從床上坐起來,手依舊扯著杯子,她垂下頭,看不清眼底神色。

  良久,她走下床,開始洗漱。

  .

  三人坐在桌上,沒有人去動桌上的早餐。

  「你們回來之後就到這裡了?」杏終於開口,她喉嚨裡止不住反上酸意,想要哽咽出聲,但還是倔強的不發出聲音。

  「不,」千樹媽媽搖了搖頭「我們先去吃了個飯。」

  「行。」

  「你們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夫妻對視一眼,同時轉向杏:「抱歉,我們一聲不吭就走。」

  杏愣了一下,突然抬起眼:「你們到底有什麼事,非要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飛去國外。」

  「別說旅游,你們旅游的照片我看過,你們兩個用的以前全家旅游的照片掐頭去尾糊弄我,別以為我不知道。」

  千樹夫婦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女兒已經察覺,只能對視一眼,嘆了口氣:「抱歉。」

  「道歉沒有用的,爸爸。」杏開口:「你直接了當地對我說你們有麻煩了,不比瞞著我偷偷走出去更好嗎?」

  「還是你們覺得我會泄露你們的秘密,讓你們陷入危機,亦或是你們從來沒有認為我可以面對你們可以面對的呢?」

  「你直接說,我不會不理解,我不會說出去,也不會妨礙你們,說與不說你們都要走,為什麼還要留我一個人迷茫地在原地呢?」杏忍不住低下頭,眼淚一滴滴滴落在手背與衣服上,暈開深色的一圈。

  「對不起。」千樹媽媽開口,她這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女兒已經不是國中時的小女孩了,她獨立,有思想,會害怕,也足夠聰明:「我們曾經以為這是你不該接觸的事。」

  「不該接觸的事?」杏眼角掛著淚珠,抬起頭「你們欠債了?」

  「咳咳!」

  「欠多少?」

  「沒有沒有!」千樹爸爸無語的看著擔心起來的女兒:「你爸媽不會欠債的啊,在你心裡我們是什麼人啊。」

  他坐回座位,把茶杯放回桌上,開口:「你爸媽我們回去繼承了個遺產。」

  「唉?!」

  .

  「所以,你們其實是兩個富豪的兩個最小的孩子,結了婚就私奔出去了?!」

  「嗯。」

  「後來你們父母離世,遺產有你們的,所以你們就去了?而且你們以為遺產爭奪很危險所以沒有告訴我,結果發現他們十分不在意所以你們就回來了?」

  「嗯嗯。」

  杏木著臉坐在原地,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就有了上億身價。

  小說劇情居然發生在我身上,好離譜。

  .

  「媽媽,我也有話和你們說哦。」杏站起來,抱起紫色貓咪:「這是妖怪大人。」

  「好可愛的名字。」千樹媽媽一臉被萌化了的表情。

  「媽媽,他是妖怪哦。」

  「阿拉,居然是妖怪嗎?」

  「你好平靜啊。」

  「是嗎?」

  .

  「媽媽,你對黑手黨怎麼看?」杏繼續問,忍不住薅起了收下妖怪先生的貓。

  「黑手黨?」千樹媽媽回想了一下以前在橫濱的生活:「雖然隨時隨地都會火拼,還會炸居民樓,打起架來一點不放水,但他們會雙倍賠償,還會提前讓人們撤離,也不算太差。」

  「那……」杏接著問:「如果有一天我加入了黑手黨……」

  「加入黑手黨?」千樹爸爸突然出聲:「你在家裡繼承千億遺產就好了,當黑手黨干什麼?」

  「副業啦副業。」杏搖搖頭:「我和他們說好了的,只在外圍哦,他們工資高唉。」

  「而且我的朋友們也在啊。」杏繼續說。

  原本表情不贊同的兩人聽到朋友兩個字,愣了一下:「認真的?」

  杏愣了一下,垂下眼。

  她聽見自己堅定的聲音:「認真的。」

  「他們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討厭這樣的生活。」

  「我這一生,總要為自己的意願活一次。」

  .

  人一回想起一生的過往,哪怕只有短短十幾年,或許一些記憶扁平而沒有色彩,但總有那麼一些人,會讓你的人生濃墨重彩。

  她陷入過低谷,也曾因為心裡強烈的恨意而活,但她心底,總有那麼一點微綿的、藏在心底的希望。

  希望有人能從黑暗裡亮起一盞燈,希望有人能從水波下拉起她,希望有人能陪著她,為她照亮前方的路。

  這一切的一切,她最後都沒有奢望到。

  但她封閉自己的內心後,遠離那病態,布滿陰郁回憶後,面對的確是純然澄澈的善意。

  人在長期處於病態的關系裡,整個人也會被同化。

  她逐漸敏感而自卑。

  然後又那麼一群發著光的,生機勃勃的人破開心裡的防線,用最溫柔但也最強勢的方式,一點點撫平傷口,擺脫那病態而畸形的思維。

  「追隨他們的腳步,和他們在同一水平線上,是我想做的事。」

  京子,花,綱吉,獄寺還有山本,甚至是reborn和妖怪先生。

  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以不撕扯開傷口的方式,與她一起成長。

  羈絆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明明生活就在打鬧裡度過,明明沒有交心的談話,也沒有所謂的拉她一把,沒有說任何鼓勵的話,他們僅僅是站在原地,就能夠讓她有一種自己被注視著,被在意著的感覺。

  「我想去面對這樣的未來。」

  「有著可以托付背後的朋友,隨時交心的朋友。」

  「甚至是,布滿冒險與熱血,刀光與野蠻,布滿不確定的未來。」

  她擁有不算幸福的回憶,也擁有不確定性,充滿血色的未來。

  但她始終在追尋,也始終有人陪在她身邊。

  她樂於,迎接自己的未來。

  ——正文完。——



番外

  因為笨蛋父母要求「一定要看看杏交到的新朋友!」,杏就邀請了朋友們放假後來自己家裡吃飯。

  「噫——」杏穿著厚實的紅色外套,外套衣領上滾著一圈毛茸茸的白色絨毛,裡面穿著白色毛衣,好奇地撥弄著手上半死不活的螃蟹:「你們去了一趟國外就帶回來這個嗎?!」

  冬天已經到了,並盛中學也放了寒假,開開心心回家准備過年,杏歪了歪頭,雙頰被凍得有些紅,耳旁的紅色耳墜也隨動作微微一動。

  「嘛。」夫妻兩個對視一眼,穿著厚實的衣服站在門邊,遠遠看著把螃蟹拿出來放在雪地裡玩的紅色身影:「因為我們是回去繼承遺產的,哪裡來的時間玩嘛。」

  杏無語的戳了戳手上半死不活,還在吐泡泡的螃蟹:「你們也是厲害,飛了這麼久居然還活著。」

  「啊。」千樹媽媽一拍手「要不我們吃海鮮吧,明天杏的朋友們來了之後,我們一起吃海鮮怎麼樣?」

  「媽媽,」杏拍拍手,在雪地裡抬起頭,湛藍色的眼睛裡倒影著門口兩道身影「冬天就該吃火鍋啊。」

  「那吃海鮮火鍋?」

  杏:「……」

  總之就是要吃螃蟹對吧。

  她原地無語了片刻,下擺比較長的紅色外套邊緣落在雪地裡,逐漸變得濕潤,遠方繁星與月光靜靜映照,雪地裡穿著紅色衣服的少女格外顯眼,她隱約聽見父母的聲音,明亮的眼睛被路燈零碎的光照射。

  「快回來看煙花啦!」遠處兩個身影晃動了一下手臂,穿著厚重的衣服遠處看來像是兩個圓鼓鼓的小熊在招手,背後家中的燈光溫暖又安靜,照射進昏暗的夜裡。

  「知道啦!」

  杏放下螃蟹,拍了拍滿是雪的雙手,剛要站起來,盛大而燦爛的煙花便在天際綻放,她轉頭看去,明亮的色彩交織碰撞出鮮明美麗的顏色,一閃即逝地在她眼裡重現。

  她眼中倒立著盛大的煙火與燦爛的燈火,耳邊逐漸傳來攜手走過的一家人的歡聲笑語,色彩交織碰撞譜寫出一副熱鬧而嘈雜的風景。

  她站起來,取下自己戴在頭上的毛茸茸的紅色帽子,帽子下的兩顆圓滾滾的白色小球搖晃起來,在絢爛的煙火下蒙上一層夢幻般的重影。

  她起身跑回父母身邊,一起看著天上綻放的煙火。

  而他們遠處,靜靜佇立著一個矮小的雪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裡面拉著手的三個人影。

  兩高一矮。

  雪人頭上戴著紅色的,邊緣滾著一圈白絨的帽子。

  .

  「喂,我說藍波,你不用這麼早就來吧。」沢田綱吉看著扒在垃圾桶旁邊,正試圖往千樹宅看的小孩「杏邀請我們去是晚上哎,現在才早上啊?」

  「藍波不管!」藍波搖晃起身後的尾巴,眼睛看著遠方的房子「藍波就要去看看杏的房子,而且她的橘子糖好好吃哦!」

  沢田綱吉無語地看著面前的小孩:「橘子糖杏只給你吃過一次吧!」

  「有人來了!」藍波大聲開口,然後兩人快速躲進垃圾桶後面。

  沢田綱吉默默無語,為什麼我們要躲啊!!

  他探出腦袋,千樹宅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走出來一對男女,正伸手摸著裡面人的頭說著什麼。

  這就是杏的父母了吧,沢田綱吉想。

  千樹夫婦摸著自家女兒剛睡醒的毛茸茸炸毛頭,忍不住彈了彈她的額頭:「我和爸爸就先出去采購啦。」

  「是——」

  千樹夫婦收回手,轉身走出家門,走的是……沢田綱吉他們的方向!

  「來、來了!」

  一大一小狗狗祟祟縮進去,一邊低著頭一邊放輕呼吸,等待著腳步過去。

  腳步越來越近,兩人的談話聲也逐漸清晰。

  「該買些什麼菜呢?」

  「唔,到了再說吧。」

  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逐漸到達了垃圾桶旁邊,沢田綱吉和藍波也一動不動地縮在原地。

  突然——

  「ciao——」旁邊的雪地忽然傳來一陣顫動,雪地分開,reborn坐在火爐旁捧著加了三塊放糖的咖啡,淡淡打了個招呼。

  「reborn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他說完後立馬閉上嘴,也顧不住管reborn了,往後一縮,等兩道腳步聲過去之後,重新帶著藍波冒出頭。

  「要去拜訪一下嗎?」reborn看了一眼走遠的身影。

  「要拜訪也該下午再去吧!」沢田綱吉把藍波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雪:「還好是冬天啊,要不然垃圾桶……」

  他一邊拍雪一邊說,沒注意到身後靠近的人影。

  「阿綱!」山本武好奇地走進看著坐在地上的沢田綱吉:「你怎麼忽然坐下了?雪地格外軟嗎?」

  呵呵,當然是因為被嚇到了啊!

  沢田綱吉一邊爬起來一邊在心裡回答:

  「你怎麼在這裡啊。」

  「啊,」山本武笑了一下,「出來走走啊。」

  沢田綱吉笑了一下,剛想開口,山本武就指著不遠處的方向開口:「唉,你們是要去拜訪伯父伯母嗎?」

  沢田綱吉疑惑的撓撓頭:「你怎麼知道啊。」

  「因為藍波已經在門口了啊。」

  「啊——?!」

  .

  幾個人到前面去好不容易扒住已經跳上去試圖打開門把手的藍波,沢田綱吉用手按著小孩,忽的松了口氣。

  「還好……」

  他還沒松完,身後就又傳來一道聲音:

  「還好什麼?」

  他轉過頭,三浦春看著他,有些疑惑地往旁邊退了一下,露出後面的黑川花和笹川京子。

  「小春、京子還有花同學。」沢田綱吉一個個看過去,忍不住開口:「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啊!」

  「你問的真怪,當然是要來玩啊。」黑川花語氣淡淡,走上台階來到門前,剛要敲門——

  「十代目!!!」

  獄寺隼人經過時看見門口一群人,忍不住看了一眼,頓時跑上前來,一邊跑一邊大喊:「十代目來拜訪她居然不找我!!」

  他突然開始流淚貓貓頭:「果然是因為我不是十代目最信任的手下了嗎?」

  「不是不是啦!」沢田綱吉一邊擺手一邊解釋,看著獄寺隼人突然變得很大的頭和變成滾動蛋花的眼睛,忍不住在心裡露出痛苦面具,帶還是解釋:「是偶然碰到的啦!」

  獄寺隼人懷疑的看了周圍的人一眼,然後十分愉快的接受了這個說法:「那就好!」

  「要說一起玩,怎麼可以少的了我呢。」粉發女性倚靠在門邊,雙手抱胸,抬眼看著一群擠在門口的人。

  沢田綱吉:「碧、碧洋琪!」

  獄寺隼人面色難看地捂住腹部:「姐……」

  粉發女人看見站在一旁的穿的像紅色團子一樣的reborn,忍不住雙手捧心,她走到reborn身邊,看著依舊沒反應過來的眾人:「怎麼不進去?」

  沢田綱吉看著突然就聚集起來的眾人,現在就差……

  她肩膀後面突然冒出一個小身影。

  啊,一平!

  一平從碧洋琪身後探出頭來,跳到藍波旁邊:「一平也要出來玩!」

  這是全員到齊了啊……

  沢田綱吉捂住腦袋,再次發出疑問:

  「不是說好下午一起來的嗎?!」

  「唉!」山本武笑起來:「因為杏說過父母希望招待一下我們的朋友,所以邀請我們去吃飯了啦。」

  「這和現在來有什麼關系嗎?」沢田綱吉看向旁邊的門。

  「但是現在是我們一起去找杏玩啊!」

  沢田綱吉:「……」

  「我們是想來找杏一起去堆雪人的啦。」笹川京子開口,她穿著粉紅色和服,眼裡盈滿笑意。

  「小春是和京子還有小花一起的!因為半路碰到了所以被邀請了哦!」三浦春補充。

  「既然如此,」reborn不知何時在地上支起了一個小火爐,它坐在中間:「介意加幾個人嗎?」

  「當然不介意!」三浦春笑著開口,元氣滿滿地看著地上的小嬰兒:「那我們現在就去找……」

  「哢噠。」

  輕微的聲響響起。

  眾人的視線一起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只見原本緊閉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條縫,暖融融的熱氣撲面而來,門裡頭出一個紫色毛茸茸的腦袋,正在好奇地左顧右盼。

  「難、難道……」三浦春看著門口的紫色貓咪:「難道貓咪大人知道我們來了,特意給我們開門嗎?」

  「你在說什麼啊,怎麼想也不可能吧。」獄寺隼人在一旁說。

  就在這時,貓咪的頭上緩緩出現一個腦袋。

  「?」

  少女的頭發沒有束起,正軟軟地趴在肩頭,有幾縷甚至掉落在身前,被冷風一吹就顫抖地搖晃,她穿著米白色毛衣,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們……」

  「呃,」沢田綱吉頓了一下,開始思考怎麼回答:「我們是……」

  話還未說完,少女就完全打開了門,抱著紫色貓咪站在一邊,又放下貓咪去拿拖鞋:「總之,請先進來吧,外面太冷了。」

  她放好拖鞋,腰杆挺直站在一邊,還未梳理的頭發翹在一邊。

  門口得勁幾個人這才反應過來冷,一個個開始縮手縮腳地蹦蹦跳跳著說冷。

  「打擾啦!」

  「沒事。」少女有些茫然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一群人,見眾人在陸續換鞋走進,也就站在門邊沒有動,紫色貓咪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跳到了少女手上。

  毛茸茸的手感讓她忍不住揉了揉。

  「杏。」reborn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到了一旁的櫃子上:「我們要去打雪仗,一起嗎?家族之間的哦。」

  「好啊。」杏答應了,看著已經亂成一團的人擠在門口,「你們來這裡是找我打雪仗的?」

  reborn沒有回答,而是靜靜喝了一口咖啡「如果迪諾他們也在,就可以來一場傳統的家族比試了。」

  「不過——」

  小嬰兒突然勾起唇笑了一下,門外適時傳來輪胎剎車時與地面摩擦產生的噪音,一輛紅色跑車到達,上面下來一個一頭金發的人。

  迪諾打開車門,帥氣的倚靠在門邊,然後往前走——

  面朝地趴下了。

  少女疑惑的看著外面的身影,不確定地開口:「這……這是新年禮?」

  reborn淡淡喝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而一旁聽見聲音停住動作的眾人也向門口看去。

  沢田綱吉聽到少女的問話:「不,他就是……」

  金發青年聽到沢田綱吉解釋的聲音,倔強的爬起來走到門口,撐著和杏打了個招呼:「我叫迪諾,是這家伙的師兄。」他指了指沢田綱吉。

  「啊。」杏點點頭,挺直腰板,朝他輕輕俯了一下身子「早上好,迪諾先生。」

  「所以剛剛……」

  「是雪地太滑了!」

  杏點了一下頭,「先進來吧」

  她抱著貓咪在門口,等眾人換好鞋,找到地方坐下之後,和他們說了一聲,就進了盥洗室梳頭。

  「唉?」藍波在屋裡蹦蹦跳跳,突然蹦到廚房的水槽裡,看著裡面被捆成一團螃蟹,跳下去用手戳了戳:「這是什麼?」

  一平緊隨其後進了廚房,跳上櫃子,也好奇地看著下面的螃蟹:「藍波,這是什麼啊?」

  「藍波桑也不知道。」藍波摸索著找到了繩結,一把打開,拿起其中一只半死不活的看了起來。

  沢田綱吉坐在沙發上,身邊是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京子和女生們在另一邊沙發上,電視上播放著杏走之前給他們放的光之美少女。

  他心裡有些無語,呆呆坐在中間,廚房裡卻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

  「嗷——!!」

  然後一平從裡面跳了出來,藍波則是抱著手指,手上被一只生龍活虎的螃蟹咬住,死死鉗著,他眼裡蓄滿淚水,嗷一嗓子就哭了出來:「哇嗚——藍波桑好痛啊!!」

  眾人回過頭看著眼前的一幕,還沒弄清楚狀況,他們身後一群浩浩蕩蕩斜著走路的螃蟹就飛快的衝了出來,然後四散開來。

  沢田綱吉:……?!

  「藍波你干什麼啊?!」

  杏打開門,走出來,身上依舊穿著米白色毛衣,頭上罕見的扎起了低馬尾,只用發圈懶散的束起,她看著突然騷亂起來的眾人,又看了一眼哭著的藍波,桌上還放著一只螃蟹。

  心、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呢!

  .

  杏呆呆坐在沙發上,遠處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打起來的藍波和一平,近處是朋友們關心的視線。

  她轉頭看向螃蟹的方向,原本放著螃蟹的水槽已經空空如也,而地板上也流過螃蟹走過的幾縷水漬,但水漬綿延一直到了各處,還未看清便已經干涸。

  不知道去了哪裡,換言之,現在家裡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有螃蟹。

  杏:「……」

  杏語氣顫抖,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語氣艱澀:「你們……」

  「私密馬賽!!」

  「我們幫忙一起找螃蟹吧,總不能一直這樣啊。」笹川京子見狀,開口。

  三浦春和黑川花也點點頭。

  沢田綱吉看了一眼遠處依舊在打架的藍波,忍不住在心裡面條寬淚:「我、我們還是快點吧!」

  reborn安靜坐在桌子上:「既然如此,在打雪仗之前,我們就來一場熱身賽吧。」

  笹川了平伸出拳頭:「極限地熱身!!」

  山本武點了下頭:「看起來會很有意思啊!」

  杏心裡呵呵兩聲。

  有趣個×,這是我家。

  半夜睡覺沒找全螃蟹的話萬一爬到床上,藏到沙發縫裡,甚至是被窩裡和衣櫃裡,冷不丁給你咬一口,滋味肯定很好吧。

  她輕輕開口,突然彎了彎眼睛:「好哦。」

  她低下頭,看著遠處的藍波,輕輕吐出幾個字,宛如惡魔低語:

  「在這之前。」

  「我先清理一下游戲垃圾。」

  她冷著臉,渾身散發著低氣壓,身後的黑氣都快要把房間填滿,狠狠地走向還在和一平追逐的藍波,語氣溫柔:

  「不要對女孩子這麼粗暴哦,藍、波、桑。」

  沢田綱吉驚恐地看著她: ……居、居然是平穩的句號嗎?更可怕了啊杏!!

  少女微笑著彎下腰,一手提起藍波,打開門扔到外面,然後在藍波反應過來之前迅速關上門,然後拍了拍手,一臉黑氣地繼續微笑:「好啦,解決完了。」

  她和善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現在可以開始了。」

  被掃到的眾人:「……」好、好可怕!

  迪諾偷偷戳了一下自家師弟,看著動作自如且理直氣壯,並且繼續微笑的少女:「她、她一直這樣嗎?」

  沢田綱吉沉默:「……」

  綱吉:「就是……她平時還是很好相處的。」

  迪諾:「……」

  .

  在杏的微笑裡,游戲還是開始了。

  杏率先走到自己房間,在床單上、衣櫃裡、以及門後面各找到一只生龍活虎的螃蟹之後,試圖直接抓住它們丟到水池。

  然而,她一上手就趕緊指尖傳來一陣刺痛,原本半死不活,在昨天被杏在雪地裡戳的半死不活的螃蟹,在失去繩子的束縛後生龍活虎地舉起鉗子,對著她就是一鉗。

  「……」我忍

  「!!!」我忍不了了!!

  .

  沢田綱吉躡手躡腳走進一間房,房子中間放著一張床,很簡單的樣式,看起來也沒有長期住人,他走進去,小心翼翼打開桌上的書櫃抽屜。

  空的。

  他送了口氣,凝神去開衣櫃門,但手剛觸上門板,就聽見隔壁——

  「轟!」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

  裡面怎麼還有獄寺的聲音?!

  .

  獄寺隼人懶洋洋走進一間客房,隨意扒拉開角落抽屜和衣櫃,在沒見到螃蟹的身影後,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准備走出門。

  但在他走到門口,即將跨過的時候,他腿上突然傳來一陣拉扯,他緩緩低下頭,與一雙凸出的純黑眼珠對上了視線。

  「……」

  他冷靜地停住腳步,拿出炸藥點燃,往自己腿上一扔。

  .

  而另一邊被扔在外面的藍波,不知何時已經偷偷進入,正鬼鬼祟祟摸在沙發後面,也沒注意到後面的一平。

  「你怎麼進來的?」一平問。

  藍波眼裡忽然又蓄滿淚水,他跳上沙發在軟墊上跳來跳去:「藍波桑就是要進來——嗷!!!」

  他嗷地叫了一嗓子,往下一看,一只被擾了清夢的螃蟹正在沙發靠背上,一只鉗子鉗著他的手,然後慢慢摸索上來,准備往上爬,被東西爬過的皮膚泛起一陣生理不適,藍波哭著大叫一聲,想要跳下來,卻還是往後倒去,頭發裡的紫色火箭筒掉了出來——

  下一秒,一陣粉色煙霧後,插著兜的大藍波出現在客廳,他環顧了一下四周:

  「早上好。」

  他視線落在黑川花身上,陡然深沉起來,變得儒雅又帥氣。

  剛和笹川京子一起檢查完一間房子,走出門的黑川花看著面前的帥哥,忍不住放下手裡的螃蟹,捂住泛紅的臉:「……」

  是那個成熟穩重的大帥哥!我一見鐘情的對像!

  她暈乎乎地看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見旁邊一直在reborn身邊,只是像征性搜了一下客廳的碧洋琪就迅速黑了臉色。

  一道粉色身影兩手拿著劇毒料理,飛快的跑向大藍波:「羅密歐——給老娘受死吧!!」

  大藍波立馬轉身就跑,兩人圍繞客廳一刻不停地追逐著,劇毒料理不斷融化著周圍的沙發,冰箱以及桌子,很快,這裡就遍布劇毒料理發出的紫色氣息。

  而黑川花看著突然就追逐起來的兩個人,也忍不住上前准備擋住帥哥要聯系方式,但帥哥看到前面的黑川花面色更驚恐了,猛的停止腳步拐了個彎,頭也不回地跑了。

  黑川花:「……」

  她語氣驟然冷下來:「京子,那個男人是誰?」

  一旁的笹川京子開口:「那個是碧洋琪姐姐的前男友」

  前、前男友?!!

  晴天霹靂。

  黑川花捂住臉,原地自閉起來。

  「京子,小花?」杏拉開房門,看見剛好站在門前的笹川京子和黑川花,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黑川花,疑惑開口:

  「小花,你怎麼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客廳,然後猛的捏起拳頭:

  客廳到處都是紫色料理的痕跡,碧洋琪還在追著大藍波跑,不斷投擲出料理禍害她家,而一旁的一平腦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筒子炸彈的倒計時狀態,還在不停地亂竄,客廳裡彌漫著紫色。

  杏:「……」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就見沢田綱吉扶著一瘸一拐走出來的獄寺隼人,正一臉茫然看著面前的場景。

  「獄寺君。」杏禮貌的把視線落在他被炸藥炸傷的腿上,很詭異的停了一下:「請問,你是在我家用炸藥了嗎?」

  沢田綱吉渾身發涼

  笑、笑的好恐怖啊!!!

  為什麼有人能五官扭曲地笑出來啊!!

  迪諾走到盥洗室,他堅定地認為螃蟹應該喜歡水,會走到盥洗室來,於是就到了二樓的盥洗室看了看,在得出「螃蟹不會上樓」的沒用結論後,他來到了一樓。

  迪諾拿出自己長久以來的伙伴——一只外形可愛,但遇水會變大的烏龜,開始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美貌。

  他摸著下巴,另一只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金色頭發,滿足地開口:「啊,鏡子裡的人可真……」

  就聽見旁邊傳來啃咬堅硬東西的嘎吱聲。

  他轉頭,一只巨大的烏龜正趴在浴缸裡,啃著邊緣。

  迪諾立馬拿出鞭子,一甩——把自己捆成了蠶蛹。

  他只能面色焦急地一扭一扭出了盥洗室,身上被自己的鞭子捆住,手腳也動不了,他半趴在門外,剛想開口,就被眼前一臉威脅的女孩看的心裡發毛。

  女孩突然彎起眼睛,渾身變得極其純善起來,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道:「你有什麼好消息嗎?迪諾先生。」

  她的語調在「好消息」三個字裡突然變得重了起來,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迪諾被捆成麻花的狀態,真心實意地開口問他有什麼事。

  「我的……」迪諾開口看著旁邊已經到面前的沢田綱吉,最終還是換了個說法:「浴缸裡有水。」

  「喲,杏,我們——」山本武和笹川了平同時下來,看見杏時打了個招呼,又對此刻的情景產生了某種疑惑:「你們,這是怎麼了?」

  沢田綱吉面色忽然猶如死灰,他伸手攔住了想要去洗手間的杏,「先……」

  杏充耳不聞,直直走進去,看見超大版烏龜在啃她家的浴缸,而浴缸裡原本她准備好用來洗澡的水,一干二淨。

  「……」

  「……」

  她走出門,平靜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鬧劇。

  藍波已經變成了小孩的狀態,一平的筒子炸彈還是被炸了,現在各處一片狼藉。

  沢田綱吉驚恐地看著平靜的杏。

  杏揪住一旁想要逃走的妖怪先生,語氣平靜:

  「堵上門,不要讓任何生物給走出去。」

  .

  「嗚。」

  被杏一腳踹出來並啪嗒關上門的藍波忍不住扒住柱子哭了起來,而同樣被踹出來的迪諾則是一臉震撼加茫然——

  為什麼有人能一拳把安翠歐打趴下啊,還有被她塞進小餅干後安翠歐就完全——趴下了啊!!

  被迫踹出來的獄寺隼人一臉不滿,坐在台階上撐著腿,而無辜躺槍的沢田綱吉看著立在一旁絲毫沒有自覺的碧洋琪,默默攏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好可怕……」

  除了山本、大哥、reborn還有女孩子們和一平,全都被踹出來了啊!!哦對,還有安翠歐。

  .

  不知道過了多久,眾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開始窩在一起取暖的時候,裡面的門終於開了。

  杏面色平靜地走了出來:「不能住了,我們換個地方吧。」

  京子和花也隨後走出來,三浦春看著被凍的沢田綱吉,有些同情又不敢見識杏的鐵拳,於是只能在心裡默默祝他沒事。

  山本和獄寺隨後走出來,手臂搭上獄寺和沢田綱吉的肩膀,熱氣撲面而來,沢田綱吉忍不住面條寬淚。

  「ciao。」在屋裡享受完冷氣的reborn跳出來,在沢田綱吉肩膀上踩了踩,悠然的感嘆一聲:「真是凄慘的首領啊。」

  「這關我什麼事啊!」

  「杏。」山本武頗有興趣地問:「我們去哪兒啊。」

  「這裡下次找人來清理吧,我們先去另一個家。」杏收起手機:「我和媽媽說過了,她說鑰匙在花盆下面。」

  「另、另外一個家?」

  「嗯。」杏點了點頭「對了,今晚的飯還是在餐館吃吧,食物被放生了。」

  沢田綱吉撓了撓臉頰,眼神飄忽,然後他看見始作俑者藍波依舊沒心沒肺地笑著。

  忽然就覺得心虛的自己過於實誠了呢。

  .

  杏家裡另一棟房子已經裝修好了,家具也很齊全,但就是沒什麼生活痕跡,眾人草草參觀完,就到了屋外准備打雪仗。

  而杏對於打雪仗的提議,淡淡笑了一下,跑到了角落。

  眾人有些擔憂地看著背對他們的杏。

  「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吧。」reborn喝了口茶,但茶杯下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幾個人也很放的開,全心投入了打雪仗,在經歷一平筒子炸彈爆炸、藍波扔手榴彈,碧洋琪料理攻擊,以及獄寺的炸藥後,幾個人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上。

  獄寺隼人倒在雪地裡,感覺頭頂仿佛有什麼逐漸靠近的壓力,他抬起眼睛,一個碩大的雪球往他這邊滾過來!

  「!!」

  巨大的雪球十分快速地滾過獄寺隼人,依次滾過驚恐的沢田綱吉、笑著的山本武、哇的哭出來的藍波、有些興奮地笹川了平和生無可戀的迪諾,以及他的烏龜,而碧洋琪,則早早躲到一邊,對雪球裡裹著的眾人發出一聲嗤笑的嘲諷。

  迪諾從雪球裡探出頭,忍不住幽怨地撫摸了一把頭上的安翠歐。

  山本武也探出頭,笑著開口:「哇!會拐彎的雪球唉!」

  而他後面探出頭的沢田綱吉,則是無語的眨了眨眼,眼裡又閃過雪球追著大哭的藍波拐來拐去地跑的場景,微微抽了抽嘴角。

  笹川了平探出頭,興奮地開口:「好大,極限地大!」

  獄寺隼人臭著臉,手指掏出炸藥,但雪讓炸藥難以點燃,他憋著氣,忍不住在雪球裡動了起來。

  然後雪球抖了一下,滾動起來。

  沒反應過來的眾人吱哇亂叫地被滾進雪地裡。

  「啊啊啊啊啊——!」

  reborn喝了口咖啡,轉頭看向嘴角掛著得逞的笑的女孩:

  「舒服了?」

  杏點點頭,,認真地道謝:「謝謝啦,reborn先生!」

  reborn淡淡笑了一聲:「沒什麼,這件事是他們不對。」他看著杏,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他看著逐漸靠近的雪球——

  杏感到身後有什麼力量推了她一把,她驚恐地看著面前滾過來的巨大雪球,然後被迫滾了進去——

  「靠啊!!!!」

  她憤怒地在心裡比了個中指。

  reborn面色平靜,淡淡說出後面的話:

  「作為部下,要和首領一起面對哦。」

  雪球逐漸滾遠,只隱隱傳來激烈的罵聲,時斷時續:

  「獄寺你別踹我啊!!」

  「杏你別激動——嗷!你踹的是我!!」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要吵架了,不然這個雪球停不下來啊!!!」

  「快、快踹我一腳,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

  「靠!你踹的怎麼這麼重!!」

  「你讓我踹的啊!!」



番外

  最後還是選了海鮮鍋啊……

  因為家裡被螃蟹入侵,暫時不能住,在所有螃蟹被選出來後,原本在家裡一起吃飯的方案被pass掉,眾人就來到了一家人蠻多的餐館,點了熱鬧的海鮮鍋。

  飯桌上的氣氛很好,蒸騰起的白色霧氣與周圍嘈雜而繁多的聲響,交織與眼前眾人歡快笑著的畫面,讓整個人都忍不住心裡一松。

  父母拉著沢田綱吉和山本武,對面坐著專心吃飯的碧洋琪和小聲交談,時不時笑出來的京子和花,三浦春認真的在給一平夾比較遠的魚身,山本武爽朗的笑著回答幾句,而沢田綱吉則是抿起唇笑著說了幾句話。

  藍波坐在一平旁邊,搶過小春給一平夾的魚,塞進嘴裡,得意的笑起來,一平氣的一腳踢飛他,撞到了一旁安靜坐在位置上吃飯的reborn,reborn在看了一眼旁邊的迪諾不小心把菜灑到桌子上後,發出了無情的哼笑,然後用手把飛過來的藍波彈飛,繼續任由碧洋琪給自己喂吃的。

  而被彈到座位靠背上的奶牛小孩爬起來,眼裡含著淚跑進了離他最近的京子的懷裡,繼續哭。

  一切都很好。

  唯一的問題是——reborn讓綱吉把她家裡的螃蟹帶過來了。

  然後讓迪諾一本正經地提著螃蟹,對海鮮店的服務員說:

  「我們可以自帶食物嗎?」

  店員的目光她不想回憶,因為周圍聚集過來的目光過於讓人尷尬,她縮進了黑川花懷裡。

  杏回想起那讓人忍不住尷尬的一幕,渾身抖了抖,然後搖搖頭甩掉腦海裡的畫面,夾起一只螃蟹。

  「你的貓很可愛。」

  杏筷子抖了抖,險些讓螃蟹掉下去。

  她收起筷子,轉頭看著又開始喝咖啡的小孩:「……小孩子不用喝太多咖啡。」

  reborn靜了一下,放下咖啡沒再喝,而是靜靜盯著她。

  「你告訴他們了。」

  reborn的語氣肯定,黑色瞳孔就這麼對著她。

  杏干脆地點了點頭,然後抱起旁邊的紫色貓咪:「對。」

  她拿起貓咪爪子,對他揮舞了一下:

  「認識一下,這是妖怪先生。」

  「ciao∼」

  等黑色小嬰兒禮貌的超窩在杏懷裡,眼神好奇的紫色貓咪打完招呼,店裡暖黃的燈光打下來,給reborn的臉上附上一層陰影,他沉默著,然後緩緩開口:

  「決定了嗎?」

  把一切都說出來。

  杏突然靜了下來,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目視著面前穿著黑色禮服的小嬰兒,眼底神色認真,又莫名真誠滾燙地嚇人,她說:

  「reborn先生,我很難想像,如果有一天我因此而死,他們一無所知的茫然的樣子。」杏低垂下頭,眼裡盈滿了一種讓人看不清的,難過的神色。

  「那樣的感覺,我不想讓他們體會。」

  「我都已經任性地為我自己加入了,我也得為他們做些什麼,可我能做的不多。」杏抬眼看了一眼對面笑容開朗的父母,聲音有些低:「我唯一也僅有的權利,就是與他們敞開心扉,讓他們知道我要干什麼,要做什麼,我在想什麼。」

  「坦誠比任何無意義的隱瞞都要有用。」

  少女的最後一句話落下,兩人之間的氛圍就完全能凝固下來,在熱鬧的環境下,這份安靜顯得十分不起眼。

  reborn沒有動桌上的咖啡,而是轉而拿起一杯,在間隙泡起的茶,輕輕喝了一口,嘴角隱沒在茶杯下:

  「這一點,倒是比阿綱好多了。」

  他放下茶杯,瓷器與木質桌面輕輕碰撞響起清脆而微弱的聲音。

  他沒有再去看杏,而是默認了她這一行為,轉而一腳揣在還在笑的沢田綱吉身上。

  「干嘛打我啊!reborn!!」

  「你真該羞愧。」

  reborn跳回座位,帽檐下的眼睛依舊是純黑色的,他嘴角勾起。

  和他預料的一樣。

  「阿綱。」

  「干嘛!」

  「你的運氣不錯哦。」

  「唉?!」

  「果然是我的功勞。」

  「……喂。」

  .

  今天是個好天氣。

  杏走出房間,拽起妖怪先生往廚房走去。

  「啊……果然還是不習慣啊……」

  她看著廚房陌生的裝飾,微微嘆了口氣,一邊打開冰箱一邊輕生開口:「所以說綱吉他們。」

  「果然很有問題。」

  她拿出牛奶,抱起依舊蜷縮著的妖怪先生拉開門。

  燦爛的陽光照射過來,她微微低著頭,發絲垂落在米白色毛衣裡,上面毛茸茸的毛被染成淺金色。

  她用手擋住陽光,勉強睜開眼睛,看見一道籠罩在光裡的身影。

  門外的茶發少年溫柔的眸子微微彎起,眼裡還帶著未褪去的驚訝,手抬起,看起來像是要敲門,他圍著紅色圍巾,肩膀上趴著一只貓。

  「杏……」他愣在原地,然後才像是反應過來,但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杏!!」貓咪老師撲到杏的身上,杏下意識的接住,但錯估了貓咪老師的體重,往後歪了一下,她腳往後一步,止住失衡的感覺。

  「干什麼啊。」杏也愣了一下,看著把熟睡的妖怪先生擠出去的貓咪老師,沒得到回答,她又看向眼前的茶發少年:「怎麼突然過來啦。」

  她側身讓夏目走進,等他換好鞋,直起身子,淺色瞳孔裡依舊凝著早晨溫柔的陽光與露水,彎起眼睛:

  「因為有些擔心。」

  「擔心?」

  「嗯。」夏目回憶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貓咪老師說你寫來的信裡有不知名的力量。」

  「不知名的力量?」杏回想了一下,最近她只寫過一封,他們知道她有超能力,也知道橫濱的異能力,那就只剩下……

  啊!杏腦子一亮,信紙好像被一平的餃子拳打過,但是當時她沒在意,而且沒有什麼損傷。

  「好像是我朋友們的力量。」杏微微彎起眼睛:「不要擔心啦!」

  她走過去拉住夏目的袖子,帶著他往門外走,把懷裡的貓咪老師和依舊在吐泡泡的妖怪先生丟到沙發上:

  「今天爸爸和媽媽都不在家。」少女眼神清亮,彎起眼睛,湛藍的眸子在光下閃著不知名的光輝,發絲揚起飄散在窗戶打下陽光的浮塵裡:「我們出去玩吧!」

  她回身拉他出門,淺金色陽光照射著一切,少女清脆的嗓音響起,像是悠悠夏日房門懸掛著的,被風吹響的風鈴一般,讓人幾乎忘記這是個嚴冬,而是綠色、嘈雜、生機的夏天。

  他有些發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不一樣了……」他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但那一刻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那個愛哭,但好動,活潑又充滿生機的小女孩已經變成了溫柔纖細的少女,依舊朝氣蓬勃,但已經沒有了低垂的眉眼,以及小心的舉動

  「不,」杏轉過頭,在某一刻突然開口,像是明白他再說什麼。

  夏日盛大而燦爛的陽光似乎依舊照耀在他們身上,耳畔傳來溫柔的夏風,發絲掠過皮膚帶來的輕微癢意讓人忍不住歪了歪頭,如華蓋一般鋪開枝葉的大樹依舊茂盛濃綠,葉隙灑下的光影剛好打在地上一群排隊搬運的螞蟻身上。

  這些勤勞的螞蟻們正搬著巨大的,被人遺棄的食物,緩慢爬過光影連接處。

  兩個孩子湊在旁邊,被摘下的巨大荷葉下,露出兩個小腦袋。

  螞蟻成群慢慢走過,光影變換間,流轉在綠葉上的陽光打在兩人的側臉,帶來如水波般光華流轉的斑斕光點。

  一切都只是在那個擁有夏風,烈陽與蟬鳴的時間線上。

  但眼前無數場景變換,仿佛落入水中沉沉往下墜一般,感官被剝奪,被壓力擠壓地沒有氧氣的肺部傳來刺痛——

  水被砸開落下的水珠在陽光下泛起金光,與激蕩起的泡沫一起交織成斑斕五彩的畫面,猛然從水中坐起,氧氣進入肺部。

  或許人在每一個不同的時期都會經歷一些什麼,讓人成長或失意。

  杏拉著茶發少年往屋外跑去,飛揚起的發絲在光下一閃而逝,眉眼彎彎。

  夏目看著她,不知怎麼把她和一年前那個總是斂起眉頭,連笑意都帶著恐懼的少女連在一起。

  陽光傾斜而下,葉隙灑下斑駁光影,揉碎了眼前的圖案,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彎起的眉眼和上方撐起綠色枝葉,延綿濃綠的樹間的光。

  女孩笑意淡淡,眉眼舒展,朝他伸出手,補上了未完的回答:

  「我一直都沒變哦!」

  或許是陽光太過刺眼,雪地裡的白色竟然有那麼一瞬間讓人覺得灼燒到了雙眼,夏目貴志有些恍惚,他腦海裡浮現出上一次見到她的場景來:

  少女穿著一身藍色連衣裙,靜靜站在樹下,臉上不見原本的笑影,只剩下淡淡的怨恨與悲哀。

  夏目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陌生。

  她站在路邊,一輛車疾馳而過。

  間隙抬頭,她望見對面的少年,輕輕笑了一下。

  身後的白牆上爬滿了鮮活,嫩綠的爬山虎,明明整個人都被籠罩在生機盎然的綠葉與陽光裡,她卻像是猛然被拋入黑暗裡的趨光物質一樣,拼命地在掙扎。

  讓人忍不住覺得難過。

  瘦弱的女孩站在另一邊,與他遙遙相望,在他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時,她輕輕抬了一下頭,

  「下午好。」

  聲音淺淡到幾乎聽不見,在夏日午後陽光下如泡沫般顫抖易碎,仿佛下一秒就會因為過度的陽光而碎裂一樣。

  淺藍色瞳孔裡泛起微光,睫羽被打在眼下,看不清神色。

  她忽然抬起頭,嘴唇開合,很輕很輕地說了些什麼,眉眼彎起,但——

  就像是在求救一樣,那樣的眼神……

  「……」

  一輛自行車疾馳而過,清脆的鈴鐺聲帶來夏日獨有的悶熱與涼爽,破碎又極輕的話語隱沒在風中,早已分辨不清音節。

  在說什麼?

  夏目竭力想要聽清,但不論怎麼樣,都沒有從開合的嘴角裡分辨出原來的字句。

  破碎在風中的音節無法分辨,就像是眼前的人一樣。

  但少女只是淺淡地笑了一下,低下頭沉默了很久,兩個人站在兩邊,誰也沒有主動越過馬路靠近對方。

  因為好像一靠近,所以的偽裝都會被看破,委屈與難堪就會頃刻間滿眼而上將眼前溫柔瘦弱的女孩給完全吞噬,再也失去了原本的模樣

  少女沉默了很久,在他忍不住走進之前,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語調輕快又調皮:

  「還是這麼帥氣哦,」少女越過馬路站在他身前,輕盈地在原地踮著腳踩著地上的光斑。

  「啊。」少女似乎無意地發出一道氣音,看著茶發少年的眼睛:「怎麼回事啊……」

  「這樣一副——」

  「難過的表情。」

  少女撇了撇嘴,拍了一下少年的頭,但身高沒有夠到,於是轉而拉了拉他的袖子:「是出什麼事了嗎?友人帳丟了?」

  「沒有。」夏目彎了彎眉眼:「只是忽然覺得杏變化好多啊。」

  「是指變漂亮嗎?」杏有些得意地揚起腦袋:「我一直這麼好看的呢!」

  夏目無奈的轉過頭笑起來,在少女不滿地嘟囔裡繼續往前走,良久,聽著身邊少女逐漸沉寂下來的聲音,他腦子裡仿佛又一個聲音在喊

  快停下,快告訴她你擔心。

  不然……

  會來不及的。

  他捏緊指節,看向旁邊的少女,少女微微側過頭,勾起的唇角與彎起的眼睛一齊看著天空,他輕聲開口:「杏——」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噓。」少女突然彎下腰:「螞蟻先生們在搬家,要下雨啦。」

  夏目愣了一下,咽回喉嚨裡溢出的音節,隨即笑起來:

  「嗯。」

  .

  濃稠的黑暗中,無邊寂靜。

  「螞蟻先生要搬家啦。」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大雨要來啦。」

  周圍仿佛真的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聲音讓黑暗顯得更恐怖起來。

  但某一處卻光影斑駁,彩色的光細碎地遮住中間的人,斑斕的光斑流轉,像是有人掙扎在其中。

  黑暗中不斷地傳來細碎又神經質的聲音:

  「大雨要來啦。」

  「大雨要來啦。」

  大雨——它從未褪去。

  夏目猛的從夢中驚醒,自從見到站在光影間的杏後,他時常生出一些奇怪的夢。

  多種多樣,變換多彩。

  但總有一個永恆的色調——

  濃重的黑暗中閃亮的斑駁光斑,以及蝴蝶掙扎一般流轉的光影。

  在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被困擾著,直到現在也是一樣。

  他站在光禿的樹下,早晨的光依舊燦爛無比,他低下頭,問出了那個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

  「杏。」

  「嗯?」

  「大雨是什麼呢?」夏目開口,覺得自己的問題或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於是補充道:「你看到大雨會想起什麼呢?」

  杏踢了踢腳下的雪:

  「眼淚。」

  夏目愣在原地,穿著藍色長裙的女孩開合的嘴角不斷重演,他一遍又一遍地仔細辨認:

  你、帶傘、了嗎?

  一個即使被聽到,也會被認為是提前看到天氣預報的問題,誰也想不到低下藏著的無助與迷茫。

  「想什麼呢?」眼前的少女揮了揮手,「你的表情好難過。」

  她沒等到回答,自己先回憶了一番,然後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輕輕落下一句:

  「你帶傘了嗎?」

  夏目猛的抬起頭,少女無辜地眨眨眼,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下雪了,夏目。」少女認認真真地開口:

  「你帶傘了嗎?」

  「沒有呢。」短暫的愣神後,茶發少年突然溫柔地彎起眉眼,肆意的笑意幾乎遮擋不住:

  「但我帶了外套。」他難得開了個玩笑:

  「我們可以一起躲在外套下面。」

  .

  「阿拉。」

  街邊的白發少年站在店門口,無奈的看著躺在地下的鳶尾發色的男人:「太宰先生,你好歹不要現在自殺啊……」

  太宰治抬手擋了一下眉眼,沒什麼情緒地開口,拖長語調:「才——不要!我要嘗試新的死法,喝了酒之後再雪地裡被凍死。」

  「可是……」中島敦指著門口:「那你不用擋在門前面啊太宰先生!!你在用垃圾桶把自己埋住了啊!?」

  中島敦欲哭無淚地看著面色開始不善的店長和周圍面色有異的客人,面條寬淚:

  「嗚嗚嗚太宰先生——」

  「垃圾不是雪啊!」

  「哈?」路過的黑發青年戴著帽子,推了推眼鏡,然後無視中島敦求救的目光,淡定走過太宰治身邊:「亂步大人先去買甜品了,太宰那份歸我了。」

  中島敦抽了抽嘴角,地上的太宰治動了一下,懶洋洋爬起來,語氣突然開始誇張:「哇哦,這裡不是並盛嘛。」

  他盯著已經開始變成迷你超委屈Q版人的亂步,語氣誇張地大喊:

  「我們去找小杏要她親手做餅干吧∼」

  他特意在親手做三個字上加重語氣,然後往後一倒,裝作沒看到眼前氣鼓鼓的青年。

  「……」

  別供火了啊太宰先生!!!有你一個人就足夠難搞了好嗎?!!

  一絲冰涼落在臉上,中島敦抬起頭。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無聲又輕盈。

  .

  另一邊,在院子裡的沢田綱吉等人抬起頭

  院子中間堆著一個巨大的雪人,頭上頂著一頭反重力頭發,眼睛被做成兩條橫線,中間一小點的樣子,額邊還落著三條黑線。

  一看就是吐槽狀態下的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伸手阻止了因為扔雪球而掏出手榴彈的藍波,又熟練地把一平的筒子炸彈丟出去,看著面前的雪人。

  「哇。」獄寺隼人在雪人旁邊左看看右看看,眼裡布靈布靈的:「十代目依舊如此雄壯呢!」

  綱吉:「獄寺君你對我誤解也太深了吧!」

  「是吧。」山本武把棒球棒放在一邊,摸著下巴看了幾眼:「還是多虧了杏給我們發的阿綱你的圖片啊。」

  綱吉:「你們居然認為那是我?怎麼想我也不可能是Q版卡通人物吧!!」

  「哈哈。」山本武摸了摸下巴:「所以杏是不來了嗎?」

  綱吉:「……直接轉移了話題呢。」

  綱吉:「聽杏說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來了,所以就不來了。」

  「啊,好可惜。」京子抱住開始撒嬌的藍波,開口。

  「就是啊,」三浦春整個人被罩在妖怪服裝裡,開口:「都見不到小春的新服裝了。」

  綱吉:「你的妖怪玩偶服一年到頭也沒換過主人公吧!」

  reborn坐在一邊喝熱茶,他罕見地沒有搞什麼家族對戰,而是坐在原地。

  迪諾向周圍看了幾眼,身邊沒有手下的他謹慎地看起了周圍有沒有那個能一拳揍飛安翠歐的身影後,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次不會被趕出來了。」

  綱吉:「……我們本來就在室外啊」

  他吐槽完,在雪地上坐下,看著巨大的自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熟練的無語:「我哪裡有這樣的表情啊……」

  「有哦。」少女的聲音響起:「現在就是。」

  綱吉:「……」

  杏站在外面,想了一下:「好單調啊,只有阿綱一個人什麼的。」

  reborn喝了口熱茶:「那就一起把家族所有成員都加上吧。」

  他淡淡拋下一句:「辛苦你了,阿綱。」然後帶著洋洋灑灑一大片人進了屋子。

  綱吉……:?

  他站在原地,感覺天地間都只剩他一個人。(原地石化jpg.)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打開,暖氣撲面而來,眾人從門後走出來,提著各色工具。

  雪花洋洋灑灑飄落下來,像是沒有盡頭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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