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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鬼滅)我在鬼滅算風水》作者:彼稷之苗【完結】

《(鬼滅)我在鬼滅算風水》作者:彼稷之苗【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65個瀏覽者
文案:

執行考古任務中的竹之內喬南,在先祖的指引下莫名穿越到了鬼滅的世界。為了拯救那些本不該犧牲的生命,竹之內家族的先祖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竹之內喬南一人身上。
「竹之內家是出了名的蔔算世家,你走到哪都不能給我們掉份兒!」
「可是算命和劍術都好難,臣妾做不到啊——」
「金手指,我們給你留了墜子,算命,我們給你留了資料。這種easy模式要是還打不通,你就別回去了。」
「那劍術呢?」
「你自己回頭看。」
黑發明眸的富岡義勇站在自己身後,雙手抱臂點了點頭。

cp為富岡義勇,全文正劇向,有其他原創角色存在,故事時間線與原作有差異,結局HE。萌新作者,有一定概率ooc。
盡量隔日更!不出意外應該是不會棄坑的!
歡迎收藏歡迎留言評論 希望大家看的開心qwq

內容標簽: 勵志 鬼滅 正劇 治愈 熱血 HE
主角視角:竹之內喬南 富岡義勇 配角:產屋敷耀哉 鬼舞辻無慘 鬼殺隊眾人等
一句話簡介:善於蔔算的少女改寫鬼滅結局
立意: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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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無字墓碑

  又是那個夢。

  面前出現的是一條漆黑的通道,入口狹窄,僅能容下一人,少女踮著腳伸長了脖子看,卻怎麼也看不到盡頭。

  眼下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她深吸了一口氣,試探著朝前走。走廊裡仍然是一片漆黑,但四周的談話聲,絲絲縷縷,如穿針引線一般,飛入她的耳朵裡。

  「縱使身形俱滅,也要將惡鬼斬殺。」

  「他們之間的羈絆,誰也不能斬斷。」

  「無一郎的無,是無限的無。」

  「約定只有一個,那就是活下去。」

  ......

  「即使痛苦到難以忍受,也請不要逃避這份痛苦,努力活下去。」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嘈雜,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點光亮,少女看到了一絲希望,不禁加快了腳步。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

  她在走廊的盡頭站定,外面的空間是雪一樣的純白,一位穿著淺金色和服的黑發青年佇立其中,面容從一開始的模糊變得漸漸清晰。喬南定了定神,對上青年深邃中含著悲傷的眼眸。

  「回來吧,竹之內喬南。」青年的聲音中顯出幾分蒼涼。「幫幫他們,救救那些,本不該就此結束的生命。」

  少女加快腳步走上前去,想要再多詢問些什麼。

  「等等,你......?」

  「你怎麼睡得著的!」

  「你這個年齡段,你睡得著覺?」

  被稱為竹之內喬南的少女從夢中猝然驚醒,她稍稍伸手夠到床頭的手機,關停鬧鐘,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早上七點半。

  「不是,我早就上岸了!」她低低地怒罵了一句。都怪自己,平時記性跟金魚似的,老是忘記把那位考研名師的勸學鈴聲給改回來。

  「我們當年讀大學,不是這麼讀的啊!」端著漱口杯回來的下鋪舍友慢悠悠地接上了鈴聲的最後一句內容。「不像竹之內小姐好福氣,七點半就得早起,跟著導師去日本開會啦。」

  「不是開會,是聯合考察。」喬南從上鋪的第二層迅速爬下來,衝著舍友做了個鬼臉。「去深山裡頭,沒有茶歇,也沒有豪華會議餐。」

  「太慘了吧。」舍友投來了同情的目光。「不過你正好可以回自己老家看看嘛。」

  「是啊,可惜是因公出差。」喬南笑著聳了聳肩。「不然還能帶著爸媽一起去看看呢。」

  竹之內喬南,一個自小在中國長大的日籍少女。據父母說,因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爺爺的爺爺輩們很久以前因為各種原因來到了中國,在這個南方的水鄉小鎮一直生活了下去。

  「還是等下次放假,再帶著他們一起找個好地方旅游吧。」喬南心裡想著,整理行囊的手卻也一刻不停。畢竟按照父親的說法,竹之內家好幾百年前就遷來這裡,就算能回去,還能再聯系到的親友,應該也為數不多。

  「你這麼快就收拾好東西了?」看著喬南最後拉上背包的拉鏈,舍友的目光變得有些不解。

  「當然呀,其實大部分都在昨晚弄好了,竹之內喬南,從不打無准備之仗。」少女揚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利落地將背包挎在肩上。「走啦,代購單子微信發我!」

  ——————

  十分鐘後,喬南剛剛踩點跟上了等待出發的大部隊,一旁的教授助理匆匆走來,從隨身帶著的手提包裡取出一份檔案袋,交給面前的少女。

  「乘車可能要一個小時才到機場,老師建議你可以先看看這次交流所用到的文件資料。」

  喬南向青年道了謝,帶著疑惑拆開了這份檔案,與此同時,車上的同門們也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起來。

  「半個月前,東京某處深山內,有林場工作的伐木工人無意間發現了一座碑林,數量不少,保存程度也很完好。但奇怪的是,上面什麼字也沒有。」

  「按理說,立碑一般都是用於紀念的。若是紀念事件或者古文著作,則必有銘文。若是為了紀念某個人,也必然有其生卒年或者生平事跡。」喬南心下疑惑,繼續翻閱著A4紙頁。

  根據初步勘查,只能證明這批碑林有可能是大正年間的文物。但是很難斷定,這些石碑的主人是誰。

  無字墓碑,又沒有陪葬品。

  說明身份敏感而隱晦,甚至不求後人祭拜。

  那麼,要麼是哪個大官手底下從事保密工作的臣子,要麼是......。

  不知怎的,喬南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了昨晚做夢時,那個淺金色的身影。

  「竹之內喬南?」後一排的的師兄努力在大巴車的座椅之間扒出一條更寬的縫隙。「這事你怎麼看?」

  「我用遠視眼鏡看。」喬南笑著摘下鼻梁上的眼鏡,無奈地敲了敲膝蓋上的材料。「八成是大正年間的哪個秘密部隊,只是官方史料那邊我還真沒什麼頭緒。」

  「不過,我有個其他的想法。」少女眼珠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只是說出來可能有點不符合常理,你們聽過大正年間的鬼殺隊嗎?」

  「鬼殺隊?」旁邊的師妹也來了興致。「志怪小說裡看過,跟我們這次的考察有關系嗎?」

  師兄則睜大了眼,有些難以置信。「你覺得是鬼殺隊成員的墓碑?」

  「我只是猜測啦,那本小說我也只知道故事梗概。」喬南往椅子背後用力一靠,震得後面的師兄嚇了一跳。「只是這幾天老是反復做一個夢,有人反反復復在我耳朵邊念叨斬殺惡鬼之類的話。」

  「而且,是在我接到要參加考察的通知那天晚上開始,一直到昨天,這個夢就沒停過。」說到此處,少女的話裡也帶了些猶豫。「再加上,之前的准備工作裡,我搜了很久都沒有什麼頭緒,所以口嗨一下。」

  「我覺得是你天天學習,壓力太大了。」師妹拍了拍喬南的肩膀,無意間瞥見了少女胸口的彼岸花吊墜。

  「好漂亮的墜子,師姐,你哪裡買的呀!」

  「不是買的,是家傳的護身符。」後排的師兄繼續插嘴。「據說能趨吉避凶,守護平安。」

  「靈驗嗎?」小師妹的語氣中有著掩蓋不住的好奇。

  「應該是靈驗的吧,畢竟,從小到大,我都沒遇到什麼比較致命的危險呀。」喬南笑了笑,重新拿起手上的材料,細細地翻閱起來。

  下午一點,飛機准時降落。與合作單位的接機成員們應酬一番後,喬南一行人跟隨他們前往考察地點,進行相應的准備工作。

  少女鉚足了勁,將洛陽鏟插進土裡。胸前的彼岸花吊墜在烈日的反照下發出刺眼的光芒,喬南雙指捻起吊墜,卻莫名有些悵惘。

  雖然大家基本都聽她說起過,這只彼岸花吊墜是傳家寶。但卻鮮少有人知曉,這枚吊墜和竹之內家的真正淵源。

  竹之內家的先祖,是以占星算卦為生的,也稱陰陽師。根據父親的說法,先祖最初是派往中原的遣唐使,學習占星術和陰陽術,並在當地交到了不少好友。

  後來,先祖被任命去了其他的職位,為遷都做准備。不過,即使工作再忙,他和後人們也會用特殊方式保持著和中原友人的聯絡。

  在遷都平安京之後,竹之內家逐漸成為名震一時的占蔔世家。但在平安年間的某一場神秘風波後,竹之內家主在一場大火種身死,其余族人各自流散,僅留下一條彼岸花狀的項鏈傳以後世。

  喬南雖然祖籍在日本,但她那一支的先祖也是因這場風波離開了家鄉,因此,她也是百年後踏上這片故土的第一人。

  「竹之內......喬南。」

  「嗯?」正在胡思亂想中的喬南茫然地抬起頭,環顧四周。「你們叫我嗎?」

  「沒有啊?」周圍的同門面面相覷,一齊搖了搖頭。

  「不對,這聲音......不像是師兄妹們在喊我。」喬南心裡出現了一瞬奇怪的感覺,再聯想起這幾天的怪夢。她猛然發覺,這聲呼喚和之前夢裡那個男人的呼喚,何其相似。

  數不清的疑惑在她的腦海中縈繞,但還未等她捋清楚來龍去脈,便聽見向導提著大喇叭催人集合,前往考察地點。

  密林深處,四周都被高大的樹木環繞,遮天蔽日,成片的翠綠在喬南眼前蔓延開來。

  考察隊的向導停下腳步,喬南伸頭往前看,面前的石碑群被周圍的灌木簇擁著,碑面上長滿了青苔,掩映著歲月的痕跡。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喬南有些不爽地搖了搖頭。「趕緊工作吧。」

  背著工具包的少女跨過一叢叢野草,停到一座石碑前蹲下,但當她拿出工具試圖進行勘察的時候,令她始料不及的事情就此發生。

  墓碑上出現了三行日文。

  是一個名字,煉獄杏壽郎。以及對應的生卒年。

  「沒錯,正是大正年間。」喬南看了看那個年份。她在腦海中搜索了很久,從看過的文獻史料,到自己周圍認識的人,都找不到關於這個名字的一點信息。

  「百度一下吧。」少女掏出手機搜索著這個名字,但彈出的結果切切實實嚇了她一大跳。

  「師兄!」喬南朝著不遠處的青年呼喊。「你來這看看。」

  「怎麼了?」師兄聞訊趕來,看了看喬南面前的墓碑。「這塊石碑有什麼特殊情況嗎?」

  「你看上面.....煉獄杏壽郎,這是誰?」喬南一邊疑惑,一邊拿出手機搜索。「你看,這裡怎麼會有......志怪漫畫裡的人物啊?」

  「什麼跟什麼?」師兄撓了撓後腦勺。「這石碑上面不是什麼也沒有嗎?」

  「啊?」喬南抬起頭,確如師兄所說,墓碑上的字忽然消失了。

  「你這幾天是不是沒休息好,又是幻聽又是幻視的。」青年想了想說道。「還做噩夢。」

  「要不你去跟老師請個假,回住的地方休息休息,明天再參與挖掘工作。」

  「也是。」喬南抱歉地笑笑,但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青年離開後,喬南再次凝視著石碑,如她所料,石碑上的字又慢慢浮現了上來。

  她猛然轉頭,看向其他人埋頭清理的地方。一個又一個名字在她的眼前浮現。喬南揉了揉眼睛,確定這不是幻覺。

  大白天的,考古隊就出現了靈異事件?

  但是怎麼就靈異到自己一個人身上啊!

  更何況,自己幾乎從來不看市面上的志怪小說和漫畫,這些奇怪的人名,怎麼會突然跳到自己的眼前。

  如果告訴老師,一定會被認為是過度疲勞而被遣送回家。喬南思來想去,還是不想放棄這個來之不易的考察機會,她瞅了一眼手腕上戴著的智能手環,心率,血壓都沒問題。

  也沒有頭疼頭暈,基本排除中暑的可能。

  「晚上還是早點睡吧。」少女捋了捋額上的碎發,輕輕嘆了口氣。「再這樣下去,怕是得看看醫生了。」


第2章 初見

  深夜,跟老師請過假後的喬南躺在行軍床上試圖入睡。

  「明天再找找有沒有關於鬼殺隊的其他線索吧。」喬南吞下隨身攜帶的褪黑素,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只是,夢裡的青年好像仍舊不願放過她。

  「不是,大哥,你到底是誰?」

  喬南猛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仍舊躺在行軍床上,頭頂是臨時搭建的帳篷頂,周圍只有蟲鳴的聲音,還有隊友們輕微的鼾聲。

  「這是第五次夢見相同的場景了。」少女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自言自語道。「褪黑素都救不了,看樣子回去得掛專家號。」

  後怕感不得不促使喬南再次思考著這兩天內發生的一切,她的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要不要一個人,再去挖掘地點看看?」

  這個念頭冒出來以後,喬南自己都嚇了一跳。即使出身於研究神秘學說的家族,但那也是好幾千年前的事情了。因此,她本人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又沒有合理的理由解釋這一切。

  幻聽也好,夢也好,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將自己和那個遙不可及的傳說聯系在一起。

  最終,少女躊躇了良久,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她披上外套,趁著月色,帶上手機手表,悄悄溜了出去,這個牛角尖,她是鑽定了。

  「就去看一下,只看一下,向導說這山已經被房地產商開發了一部分了,不會有大型野獸或者蛇類出沒。」

  「周圍拉了警戒線,也有相應的安保措施,也應該不會碰上什麼壞人。」

  「無事發生我就馬上回來。如果真的有什麼......那只能怪自己出門不看黃歷了。」

  喬南將手機和手表的界面都調到了SOS的待機界面,只要摁下按鍵,求救信號就會立刻發出。

  夜色如水,微風帶來些許草木的香氣。不知是性格裡自帶的膽大減輕了恐懼,還是冥冥中真有天意庇佑,喬南一路上並沒有感覺到恐怖和陰森的氣息。

  少女在石碑旁停下腳步,那些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喬南忍不住想要觸碰那行文字,她伸出手,指尖與粗糙的石碑表面相接觸。胸前的銀色彼岸花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

  就在這一剎那,喬南胸前的銀色光芒忽然從點狀變為線狀。銀白色的線條自花蕊中噴薄而出,漸漸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將驚愕中的少女包裹住,隨即消散。

  一陣夜風吹過,空氣中留下幾聲烏鴉的啼叫。樹林裡的一切恢復了原狀,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

  竹之內喬南再一次從昏迷中醒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身上仍舊披著出門時草草套上的牛仔夾克外套和兔兔睡衣,腳上也是圖方便懶得換掉的洞洞鞋。但她卻敏銳地感知到現在所處的森林與之前的完全不同。

  周圍的白樺樹林不知何時變成了梧桐,警戒線和地面的施工痕跡已然不復存在,腳下那一大片達到小腿一半長的鋸齒狀雜草表明這裡其實鮮少有人踏足。

  月光穿過青灰色的烏雲間隙,在她的身後拉出一道幽暗而詭異的影子。

  「不是......這這這這這,我在哪兒啊?」

  驚慌的感覺一陣陣湧上心頭,好奇心真的會害死人,半夜出門果然還得先看看黃歷。

  但她還沒來得及作出下一步的反應,一只鬼魅般的黑影便猝不及防地從森林的另一側朝著她竄了過來。

  那只影子不像是尋常的人影,喬南隱約能看見它向外凸起,布滿血絲的眼球,以及黝黑皮膚上深深淺淺的洞坑。涎水不斷地從它的尖牙旁邊溢出,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這一刻她突然慶幸自己是個遠視眼,即使隔著一段不算短的距離,求生的本能使得她立刻轉身就跑。同時也不忘摁下智能手表上發出緊急求救信號的按鍵。

  「這......沒有信號?怎麼會!」喬南渾身打了個激靈,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

  作為一個運動愛好者,甚至挑戰過全馬的二十歲年輕人,換在平時,她對自己跑步的速度和耐力是有著相當的自信的。

  可這次的情況明顯超出了她的預料,對方的反應能力和體力似乎都遠超於她,這只黑影僅在喬南突然逃跑的時候有一瞬的怔愣,隨後立刻追了上去。

  喬南直觀的感覺到追擊的距離在迅速縮短,胸口的壓迫感越來越重,低沉的心跳聲不斷地在耳邊咚咚作響。

  她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行,不行,要被它追上了。」

  此時的黑色的鬼影忽然失去了追逐的興趣,它停在原地,勾爪一樣的手臂猛地向前拋出,堪堪碰到喬南的肩膀。

  瘆人的感覺即刻向四肢百骸入侵,濃重的腐爛氣息和血腥味不斷地鑽進少女的鼻孔,她拼命忍著想要嘔吐的感覺,使出最後的力氣想要甩掉那只恐怖的黑爪。

  自己這條命真的就要這麼交代在這裡了?我小論文還沒發表呢!

  「怎麼辦!怎麼辦!」

  勾爪慢慢靠近了喬南的脖頸,內心的絕望感被無限地放大,她仿佛看到死神的鐮刀即將揮下。

  「叮!」

  一道藍色的劍光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抓住少女肩膀的那只爪子在一瞬間被斬斷。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潮濕,伴隨著些許水流拍打岩石峭壁的聲音。

  黑影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嘯,面前的劍士則用下一道劍光予以回應,這次是一抹更加耀眼絢麗的深藍。從劍刃處躍出的那條完美弧線,輕松地穿過了黑影的脖頸。

  「居然......得救了嗎!」

  喬南驚魂未定地回過頭,朦朧幽深的月光下,她依稀看到了那已倒在地上,正在一點一點消失的黑色鬼魅。她說不上來它應該是什麼生物,完全不像她在動物園裡或者紀錄片裡見到的各種珍稀野獸。

  更令她在意的還是揮出那兩道劍光的人。他的打扮明顯不像是跟自己同一個時代——身披著一半深紅一半黃綠相間的羽織,頭發有些許凌亂,草草地扎了個低馬尾。

  劍士轉過身,確定面前的少女安然無恙後方才收刀入鞘。

  神秘的黑影,突然出現的劍士。

  喬南摸了摸自己胸口前的墜子,遲疑著叫住了面前的青年。

  「那個......多謝大俠出手相救,然後......請問今年是......。」她硬生生地咽下了公元兩個字,試探性地問道。「哪個年號的哪一年啊?」

  「明治四十四年。」劍士回答道。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自己做了這麼多年的獵鬼人,盡管在夜間被鬼嚇到來不及換衣服就跑出門求救的人們不算少。但像這位頭頂著酒紅色鳥巢一般的發型,穿著從未見過的藍色外套,趿拉著長滿洞的大號鞋子還能拖住鬼半分鐘的人,實在是頭一個。

  而聽她的問話,連今年是哪一年都不知道,還真是糊塗的有些厲害。

  還有,「大俠」是在喊誰啊?應該就是自己?畢竟這也沒別人。

  但現在思考這些並無意義,青年獵鬼人隨即開口問道:「這附近不安全,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不過,喬南似乎並沒有在意他的問話。

  「明治四十四年?」她低聲重復。

  明治四十四年,也就是說,明年七月開始就是大正年號了。

  喬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穿越了嗎?

  聯想到之前的夢和墓碑上的字,如果她猜得沒錯,之前追著自己的那個怪物,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鬼」。

  而面前的人,極有可能就來自那個神秘的鬼殺隊。

  圓上了,這下圓上了。

  「女士?」劍士再次發聲詢問。

  「啊?」喬南稍稍回過神,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那個......竹之內家,您有印像嗎?」

  這回,詫異的表情從喬南轉移到了劍士的臉上。

  「竹之內家?不是早幾百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麼。」

  先祖的傳說果真不是杜撰,這個時候的竹之內家,原來真的已經流亡海外很久了。

  「那個......我應該算是,呃,幸存者。」喬南盡力掩飾著尷尬的神情,蹙著眉頭,盡力組織著語言,但面前的人似乎並不太相信。

  她只好將脖子上掛著的項鏈取下放在手心。

  「要是你不信,就看看這個!」

  「這是竹之內家世代相傳的信物。」少女的聲音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劍士的目光落到那朵銀色的彼岸花上,似有一絲動容。最終,他沉默半晌,緩步走到喬南面前。

  「先去藤之家避避吧,那裡暫時不會有鬼來襲擊。到了白天,你可以自行離開。」

  喬南暫時松了一口氣,向面前的人道謝後,並排跟在他的旁邊。

  先活過今晚吧,以後的打算,明天再說。

  穿過過幾處樹叢和荊棘,二人在月色的掩映下找到了找到了劍士口中的「藤之家」。

  「到了。」青年劍士停下腳步。

  喬南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那座小屋,它看起來很普通,甚至略顯簡陋。風鈴一樣的紫藤花從房頂一直延伸到窗台,隨著夜風輕輕擺動。窗戶內能看到隱約跳動的燭光,應該有人已經在裡面了。

  青年敲了敲門。

  稍顯稚嫩的男聲從屋內傳來:「是誰?」

  「是我。剛剛有村民被鬼襲擊了,需要帶她暫且來藤之屋避一避。」

  「是水柱大人!」屋內的聲音忽然多了幾分激動和欣喜,木屋的門也應聲而開,一位穿著同樣黑色隊服的少年熱情地請二人進去休息。

  「你們先去吧,我還有其他任務。」劍士撂下這句話後,即刻消失不見。

  喬南被這迅速移形的身法驚呆了,旋即被旁邊的少年拉進屋內。

  屋子裡的光線並不十分明亮,僅點了一根蠟燭。她眯了眯眼,這才看清楚屋裡的人們。大多都與自己一樣的年紀,穿著統一制式的服裝,但羽織的造型又各有不同。

  有的劍士受了傷,在接受同伴的初步治療。有的過於疲憊,抱著手裡的日輪刀,靠在牆角沉沉睡去。但無一例外,他們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格外的平和與堅定。

  「你們......是鬼殺隊?」喬南試探著詢問。

  「是的。」為同伴包扎的少年劍士輕聲回答。「雖然是鬼殺隊的設施,但這座屋子也可以用於平民避難的,不用擔心。」

  看來,鬼殺隊真的在歷史上存在過。

  但是,為什麼自己會從現代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裡,那個夢在昭示著什麼?不該犧牲的生命又是誰,還有最關鍵的問題——自己要怎麼回去。

  「瞎想也沒用,等明天安全了再出門找辦法吧。」喬南盡量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裹著毯子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

  離開藤之屋後的劍士走遠幾步,拍了拍手。一只玄色的烏鴉從斜上方的樹杈上飛下來,輕盈地落到他的肩膀上。

  劍士對著烏鴉耳語了幾句,黑色的小鳥點點頭,旋即撲閃著翅膀,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日升月落,天光乍破,喬南在這裡度過了第一個平安的夜晚。

  「吱呀——。」藤之家的門被推開,大片的陽光照進了並不寬敞的屋子。

  緊接著,一陣更為尖銳的說話聲打破了喬南的好夢。「醒醒,竹之內家的小姑娘。」

  她揉了揉迷離的雙眼,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正是昨天救下她的那位劍士,還帶著一只會說話的烏鴉。

  「我同主公確認過了,竹之內家的確還有殘留的血脈。」

  「主公還說,一個小姑娘在外面,無親無故的不安全。」一旁的烏鴉開始搭腔。「所以邀你到總部去住一段時間。」

  「啊?主公是誰?」信息量太大,喬南一時間有些消化不過來。「還有這個......會說話的烏鴉?」

  「你應該認識的,產屋敷家是竹之內家的世交。」青年的聲音仍然保持著一貫的冷清。「鬼殺隊的主公,也是產屋敷家的後人,產屋敷耀哉。」

  「我是鎹鴉,不是普通的烏鴉!」一旁的鎹鴉也好奇地探頭,看著面前有些狼狽的少女。「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嗎?」

  「那,我也介紹一下自己好了。我叫竹之內喬南,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喬南松了口氣,眼神裡充滿感激。「不然我還真的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劍士,你呢,我該如何稱呼你?」

  「富岡義勇。」他的回答意外的坦誠。「如果沒有其他異議的話,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


第3章 蔔算世家

  鬼殺隊的總部距離那座藤之家並算不上特別遠,但畢竟也是坐落在一座巨大的深山裡。富岡義勇帶著喬南七拐八拐,一路上也換了不少乘具,才算在夕陽西下前到達目的地。

  喬南見到隱於山林之後的那座建築群露出小小的一角時,她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真疼,看來確實不是做夢。

  作為鬼殺隊的中樞機構,安全性和保密性自然是被放在第一位的。因此,進出這座建築群落的隊員並不多。有獵鬼人,也有幾位蒙著黑白條紋面巾的人匆匆走過。

  喬南的目光循著他們走來的方向,一眼望到了入口處的那棟最為高大的房屋。

  「那是蝶屋,是救治重傷隊員,並進行康復訓練的地方。」義勇似是看出了喬南心底的疑惑,隨口解答道。「蒙面的人是隱,負責一些搬運傷員之類的後勤工作。」

  少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悄悄拉了拉義勇的衣袖:「蝶屋右側的那幾座小院子,是給誰住的呀?」

  「是柱的宿舍。」青年的語氣維持著一貫的從容,但喬南明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絲黯然。

  她依稀想起之前在藤之家開門的少年稱呼富岡義勇為「水柱大人」,內心更添了幾分好奇。

  她正要繼續追問,富岡義勇的腳步便在最後一處青磚黛瓦的小小院落前忽然停下。

  「到了。」他簡單地撂下兩個字,不再言語。

  不遠處,一位身著淺紫色和服,頭上別著紫藤花發卡的白發少女安靜地側立在門口。

  「是竹之內小姐嗎?」少女的聲音泛著清澈的溫柔。「父親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我還有事情要忙,勞您代為引見了。」義勇朝著二人頷首致意,隨後再次消失。

  「好厲害的功夫。」喬南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一時有些怔愣。「這個人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但直覺同樣告訴她,這位叫富岡義勇的獵鬼人,和昨天在藤之家裡見到的那些朝氣蓬勃的少年少女們似乎不太一樣。

  不僅是高強的武藝,她似乎還能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種與眾不同的氣息。尤其是收刀入鞘的那一刻,幾乎看不到成功完成任務的欣喜和快慰。

  而是像個剛完成指令的AI,靜靜等待著操作者的下一步指示。

  「竹之內小姐?」白發少女的提醒打斷了喬南的思緒。

  「抱歉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走進院落內部,喬南一眼便注意到了盤腿坐在露台草墊上的男人。他與之前在門口等待的少女有著相似的齊耳短發,但仍保持著烏青的色澤。靛藍色的內襯和白色的外袍妥帖地搭在身上,盡管這身衣服算不上華服,但仍掩飾不住主人的不凡氣度。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男人的右臉上,有一小塊似是燒傷一般的疤痕。

  「這應該就是鬼殺隊的主公了吧。」喬南沒有多想,下意識回憶起之前書上學過的,明治年間晚輩見長輩的習俗,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主公微笑著點點頭,神色溫柔。

  他似是注意到了喬南胸前的那朵銀色彼岸花。開口說道:「我曾記得,多年以前,竹之內家便因故離開了東京淺草府。沒想到百年之後,還能在這裡見到他們的後人。」

  「和他們一樣,叫我主公吧,不用那麼拘束。」產屋敷耀哉抬手,示意喬南在對面的軟墊前坐下。

  「主公......大人。」

  白發少女適時地端上了兩杯茶水,行禮退下。

  「一路上有遇到惡鬼或者野獸的襲擊嗎?」主公繼續問道。「既然要來,也讓父母族人提前報個信呀。」

  「那天晚上若不是富岡那孩子恰好在,還不知道會有多危險的事情發生。」

  喬南緊緊握著手裡的茶杯,鼓起勇氣開了口。

  「不瞞您說,我是從海外回到東京淺草府的。只是,實在不知道如何聯系到您。」

  「何況當時的情況......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喬南有些欲言又止,她不自覺地低頭避開主公帶著幾分擔憂的目光。「剛走到那片密林,馬上就遭遇了鬼的襲擊。」

  自己本就不善於撒謊,更何況,面前的這位長輩,對她又是如此的關照。

  而面對著這個怎麼聽都不合常理的解釋,主公的回答直接超出了她的預料。

  「應該,沒有那麼簡單。」主公微微一笑。「竹之內家銷聲匿跡已經幾百年了,而今突然出現,必然事出有因。何況,富岡也說,遇到你的時候,你狼狽得像只淋了雨的小刺蝟。」

  「但是,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

  「於公,竹之內一族窺探天機,而天機又恰恰不可輕易泄露。於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並不奇怪。」

  「您完全不擔心,我是什麼危險人士在喬裝假扮,要對鬼殺隊不利嗎?」喬南驚訝地抬起頭,直視著黑發男人明亮的雙眸。

  「若是尋常人這麼說,我或許會有懷疑。」

  「但竹之內家的信物是造不得假的,它經由特殊的方法制造而成。永遠不會離開它的主人。」

  「若是不相信,你可以試試。」

  喬南將信將疑地將項鏈取下,遞交給主公。但沒過幾秒,它又重新出現在了少女的脖頸上。

  怪不得自己平時發卡皮筋之類的東西沒少丟過,唯獨這條項鏈,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

  「主公!主公!」

  一只黑色的鎹鴉從庭院外的天空撲棱著翅膀,穩穩地落到露台上。

  喬南循著主公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向那只黑色的小鳥,它的喙一張一合,向面前的男人報告著隊員的消息。

  「竹之內一族,精通奇門遁甲和各種術法。其中大多都是當初就任遣唐使的時候學來的。」主公輕輕撫弄著鎹鴉的羽毛,繼續說道。

  「當初訓練這些鎹鴉開口說話,傳遞訊息,也有竹之內族人的一份功勞。」

  鎹鴉似乎聽懂了二人的對話,點點頭表示肯定。

  「後來,為著鬼辻舞無慘,我們產屋敷家族背上詛咒,竹之內家也是死的死散的散。」

  「鬼舞辻無慘?」聽見這個名字,喬南莫名有些緊張,她依稀記得在藤之家的時候,似乎聽隊員們提到過這個名字。

  傳說中的鬼王,最初的惡鬼。現存的所有鬼們,都是由他的血液所構造出的「子孫」。

  想到此處,她忍不住發問:「竹之內家族的沒落,是因他而起嗎?」

  「是的。但具體情況,我知道的不多。據前代鬼殺隊主公們的說法,在鬼舞辻無慘還是人類的時候,他的身體一直非常虛弱,家裡一直請名醫為其診治。」

  「那位名醫,和當時竹之內家的族人們,分外要好。」

  主公抿了一口快要冷掉的茶水,繼續說道:「或許是無慘想要報復那位醫生,所以在成為鬼以後,便也打算殺掉他的朋友們吧。」

  「還有一件事。」他放下茶杯,從衣袖裡取出一把鑰匙,鄭重地交到少女的手上。「當年,你的先祖在危急關頭,將一些珍貴的典籍交給了產屋敷家族保管。」

  「它們存放在我宅邸旁邊的小屋子裡,不認路的話,可以問問雛衣或者日香——我的兩個女兒。」

  喬南道過謝,小心翼翼地接過鑰匙,神情復雜。

  先祖的典籍,應該大多與術數一類有關。

  那麼,在那些異常珍貴的資料裡,能不能找到讓自己回到現代的方法?

  林間的風習習吹來,引得竹簾一陣微動。叮當作響的紫藤花風鈴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小小寂靜。

  「天色有些晚了,趕了這麼久的路,讓雛衣帶你去客房歇息吧。」產屋敷耀哉微笑著起身。「對了,富岡告訴我,你叫竹之內喬南,對嗎?」

  「是的。」之前還顯得有些局促的少女,在對話結束後終於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多謝主公大人!」

  ————————

  初來乍到,喬南還不太能摸得清楚這裡的路,剛用完午飯,她便纏著雛衣帶她前往存放典籍的小倉庫。

  「這就是存放典籍的地方。」雛衣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我晚些得去和父親與姐姐商討這一屆隊員選拔的相關事宜,就先告辭了。」

  「回頭見!」喬南對著少女離去的背影興奮地揮揮手,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小屋的門鎖。

  正午的陽光透過樹葉,在木質的書架上投下斑駁的陰影。由於年代久遠,盡管紙卷已經微微發黃,但表面沒有一絲灰塵。

  喬南輕輕展開卷軸,表面的字仍舊清晰可讀。

  她不禁輕聲感嘆:「主公的文物維護技術,快要趕上我們這些專業人士了。」

  「不測隱私,不測性別,不測凶徒,不測心不誠。」

  「吾輩子孫,定當謹記。矯俗之心不可存,趨時之念不可取。」

  這個應該是......家訓?還有算命教程?

  喬南小心地將卷軸卷好,輕輕擱到旁邊的架子上。也就在此時,書架頂端的一個上了鎖的小漆木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是什麼?」

  喬南拼命踮起腳,將盒子從高處往下薅。

  但她似乎有些用力過猛,盒子從書櫃頂端飛出來後,「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誒誒誒!」少女大驚失色,連忙心疼地將盒子從地上拾起,輕輕拍了拍上面沾上的灰塵。但就在她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那只虎頭樣式的小鎖時,它突然自己打開了。

  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封疊好的信紙,但是上面的內容已然被大團的血漬所污染,變得模糊不清。

  喬南展開信紙,只能略略辨讀出其中的幾段語句。

  「封印......未來之人......。」

  「群星......獵鬼人......希望......」

  少女的目光略略掃過這些只言片語,最後定格在唯一沒有被污染的一行字上。

  「......彼岸永生花,竹之內敬梧,獻於鬼舞辻無慘。」


第4章 初識甘露寺蜜璃

  「永生彼岸花?」

  自己掛著的項鏈,不就是彼岸花形狀的墜子麼?

  未來之人又是誰,是在說自己嗎?

  竹之內喬南的背後不禁冒出了涔涔冷汗。

  她順著盒子附近的書架繼續翻找,卻再沒發現與無慘相關的只言片語。周圍除了其他的蔔算書籍,剩下的則都跟鬼殺隊有關。

  從鬼舞辻無慘現世,再到繼國兄弟的故事。鬼殺隊曾一度覆滅,最後又在產屋敷家族的手中慢慢振興起來,成了現在的規模。

  「真不容易。」喬南忍不住感嘆。她剛合上面前的書籍,耳畔便傳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

  「竹之內小姐?可以邀您一起共進晚餐嗎?」

  是雛衣的聲音。喬南抬頭看向窗外,緋紅的晚霞已然鋪滿了天空。

  「來啦。」少女戀戀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還沒看完的材料,轉身出門。

  此後的一段時間,喬南便重復著這樣的日子。

  好消息是,這些神秘晦澀的蔔算秘籍對她而言並不難懂,或許是有著蔔算世家血脈的天賦加成,僅僅兩三天時間,喬南做的式神蟋蟀已經可以跟真的野生蟋蟀一較高下。

  壞消息是,她沒再找到有關「永生彼岸花」的更多信息,更沒找到讓自己重回現代的辦法。

  但比起這個——竹之內喬南覺得自己快要被憋瘋了。

  沒有手機,沒有網絡。雛衣和日香平時要幫助主公處理文書工作,還要准備鬼殺隊員選拔的種種事項,如果沒有急事,不太好打擾她們。

  除了偶爾去蝶屋幫忙跑跑腿,看顧一下傷員。剩下的大把時間,除了繼續鑽研典籍,就只能自娛自樂了。

  但是,少女的命運似乎在那個平常的午後,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

  午休時間,百無聊賴的喬南在鬼殺隊總部後山的小山崖上悠閑地享受著日光浴,順手折了一只式神蝴蝶。

  「也不知道之前學的技巧能不能用來操縱飛行式神。」喬南饒有興趣地看著空中上下飛舞的小紙片,旋即念下了一串咒語。

  大風毫無征兆地吹來,紙蝴蝶脫離了主人的控制,打著旋兒隨著風往山崖頂部飄去。喬南下意識拔腿便追,只是風實在太大,喬南一路追到了懸崖邊上。她奮力伸手,試圖抓住那只四處亂飄的小蝴蝶,卻忘了注意腳下藏在草叢裡的石頭們。

  「不是?什麼情況!」喬南腳尖被石頭狠狠絆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懸崖下墜落。

  「現在白天出門也要看黃歷了嗎?今天這個運氣是不是有點太差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串白色的煙霧從懸崖底衝向了半空,旋即優雅落地。預想中的痛楚沒有到來,竹之內喬南半是驚疑半是好奇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如待宰的公雞一般,被一位扎著長麻花辮的粉發少女提溜在手裡。

  「你還好嗎?」粉發姑娘的眼神充滿關切,順勢將喬南放了下來。

  「我沒事。」喬南驚魂未定地點點頭。「謝謝你呀。」

  「沒關系啦,下次練習呼吸法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今天幸虧我在訓練場,不然可就危險啦。」

  「好的好的,我下次一定把咒文弄熟了再進行操縱。」

  空氣突然陷入了沉默。

  「什麼是咒文?」半晌,粉發少女問道。

  「什麼是呼吸法?」喬南也同時問出了口。

  「你不是來這裡做體能和刀術訓練的嗎?」粉發姑娘疑惑地收起日輪刀。「我叫甘露寺蜜璃,叫我蜜璃就好啦,現在在炎柱門下學習,幸會。」

  「我叫竹之內喬南,目前......。」話至此處,喬南臉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凝固。

  細算一算,自己來到鬼殺隊總部也有半個月了。回家的辦法沒找到,也給不了主公太多的幫助。

  聚集在這裡的人,都各自有著自己的使命。為了殺鬼。或是為了救人。

  唯獨自己,在忙碌而充實的隊伍裡,格格不入。

  蜜璃看出了喬南神色中的為難,心裡也猜出了七八分緣故:「之前聽其他隊友們說,水柱大人幫主公救下過一位蔔算世家的友人,一定就是你吧。」

  喬南點了點頭。

  「太好了!」粉發少女眉眼彎彎,笑容如同春日的櫻花一般美好。「你會算卦嗎?可不可以幫我算算?」

  「好呀,我需要三個硬幣。」正無聊著的喬南強壓下心底的苦澀,微笑著答應下來,向蜜璃伸出手。

  「現在,靜下心想一想,你想要通過蔔卦知道的事情。」

  蜜璃依言閉上雙眼,雙手合十,長長的睫毛不住地抖動,襯得本就美麗靈動的她更多了一層少女的俏皮感。

  「好。」喬南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將手中的硬幣拋向天空。「現在記錄一下三枚硬幣是正面朝上,還是反面朝上。」

  「正面朝上為陽,反面朝上為陰。」少女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補充道。「然後重復拋五次,最後解卦。」

  蜜璃好奇地往喬南身旁湊了湊。「解卦結果是什麼呀?」

  「最終的結果會很順利,但中途會有不少波折。」喬南答道。「從時間上看,你所期待的事情,可能就在最近幾年內發生。」

  「所以,你在期待什麼呀。」這一次輪到喬南好奇了。「是想問入隊考核是否順利嗎?」

  「哪有。入隊考核我還是很有信心的。」蜜璃不自覺地紅了臉。「我問的是一些其他的事情啦。」

  「這樣呀?」喬南旋即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那就祝你一切順利吧!」

  「多謝!」蜜璃貓貓祟祟地湊近到喬南耳邊,悄聲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那個.....話說,聽日香小姐他們說,你最近一直都在主公存放書籍的地方呆著,怎麼會來訓練場呀。」

  「你是不是,也想成為獵鬼人,所以自己在一旁悄悄練體能?」

  「誒?」喬南瞳孔微微一震,手裡的小冊子差點掉到地上。

  「我?當獵鬼人?」

  「對啊。」蜜璃用力點了點頭,神色認真。「如果你不好意思跟主公開口的話,我有認識的培育師,可以先幫你聯系。」

  喬南無端聯想到了之前那封信件的內容,把午休地點選在訓練場附近,也是有幾分探究的因素在裡面。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未來之人」後面,還有三個字:「獵鬼人」

  若未來之人指代的是自己,那這是不是意味著,需要自己成為獵鬼人去殺死鬼舞辻無慘,解決完這份長久的恩怨後才能回到現代世界?

  畢竟,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跟穿越有關系的信息了。

  「那,我去問問主公吧。」喬南深吸一口氣,仿佛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蜜璃笑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那我繼續去訓練啦,如果有好消息,別忘了告訴我!」

  ——————

  不出喬南所料,她向主公的申請,並不順利。

  男人的微笑如春日般和煦,但他的話語同樣也毫不掩飾地直指喬南的內心。

  「喬南,你有戰鬥的決心,和戰鬥的理由嗎?」

  「我理解你的苦衷。」主公徐徐說道。「但是,獵鬼人並不是一般的職業。」

  「從隊員們踏入紫藤山的第一秒起,危險就如同他們身後的影子一般,每時每刻都跟隨在身後。」

  「他們遇到的挫折,付出的代價,不是我們能夠輕易想像的。喬南,你真的有做好這樣的心理准備嗎?」

  喬南躊躇半晌,緩緩道出了心裡的擔憂。

  「主公,您說的我明白。只是,我每天在這裡看著大家忙前忙後,為了自己的目標和任務不斷努力著。我感覺,自己和這裡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這樣嗎?」產屋敷耀哉的話音裡藏有一絲笑意。「那我們選個折中的辦法,如何?」

  「折中?」喬南的眼中充滿了疑惑。

  「你可以先去鬼殺隊的後勤部隊,隱。」

  「以旁觀者和合作者的身份,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多看,多想。最後,給出我你真正的答案。」

  「我答應。」喬南爽快地應了下來。對於隱,她並不陌生,之前在幫忙照顧傷員的時候,她和他們已經打過很多次交道了。尤其是後藤先生,和主公一樣的溫柔和氣。有這種領導,若是換到現代,自己做夢都能笑醒。

  「成為優秀的隱也不容易。」主公仍不忘繼續叮囑。「拿著我的手令,先去找後藤先生領取隊服吧,後續的任務,他會妥善安排的。」

  喬南鄭重地點了點頭。「主公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一直坐在內室的天音緩緩從屋內走到露台前。

  「你為什麼,沒有把珠世手裡有密信的事情告訴她。」

  「現在還不是時候。」產屋敷耀哉答道。「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強迫孩子們做出選擇。」

  「如若喬南真能理解我們在這裡的意義,再告訴她也不遲。」

  「如若不能呢。」天音反問。

  「她一定能的。」產屋敷耀哉略微頷首,他緩緩轉身,面對著天邊的夕陽。

  「希望今夜,也是個平安的夜晚。」


第5章 隱的日常

  主公說的沒錯。

  後勤組織的工作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輕松,但的的確確讓喬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感。

  隱們的日常工作包括且不限於:送有需要的獵鬼人去鍛刀村;縫補與制作隊員們的隊服;去戰後的地方搬運傷員;甚至於幫忙打掃柱們的住處,等等等等......。

  不過,一般情況下,訓練有素的獵鬼人們都會自己前往近處的蝶屋療傷。所以只有戰鬥情況激烈到了一定程度時,才會派出隱去接人。幸運的是,這段日子並沒有出現什麼過危險的戰鬥。至少喬南目前從未接到過去打掃戰場的任務。

  對於帶人去鍛刀村的情況,就更不用擔心了。竹之內喬南的體能並不差,再加上出於保密工作考慮,每位隱只需要背著隊員跑一小段路即可。因此,這項任務對她來說也不算特別困難。

  最難的是縫補隊服。

  在補衣服的過程中,喬南總算切身體會到了古代繡女的不易。對一個帶點散光的遠視眼而言,光穿針引線這一項就是地獄難度了。

  銀針上的眼是糊的,線頭是糊的。它們周圍甚至還有淡淡的光暈,在眼前不斷地晃動——其實是手抖造成的。

  「嘶——」手指又一次被針刺出了殷紅的血珠。

  「後藤先生幫忙代購的眼鏡什麼時候才能到啊!」喬南有些欲哭無淚了。

  再加上,從小被現代科技慣壞了的自己,衣服破了都是直接買新的,根本不存在縫縫補補又三年的情況。對制衣一竅不通的喬南只好跟著老隊員們慢慢學。

  「隱姐姐!」

  喬南不語,低著頭繼續跟針眼進行著激烈的鬥爭。

  「隱姐姐!!」這次的聲調高了八度。

  喬南這才反應過來,可能是有人在叫自己。

  「找我有事嗎?」喬南抬起頭。面前的金發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稚氣未脫,但身姿挺拔,像極了後山向陽處茁壯生長的小樹苗。

  此外,這位少年的聲音也令她感到了一絲絲的熟悉。

  他的手裡拎著一件有些舊了的黑色隊服,眼底的神色可憐又無辜。

  「這件隊服太小了,我能不能再申請一件新的呀。」

  喬南接過衣服,對著少年的身形比了比。

  「我記得這是後藤先生兩個月前給你做的吧。」喬南不自覺圍著他轉了一圈,不禁感嘆道。「青春期小男孩長得可真快。」

  「對了,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喬南接過衣服,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你是那天晚上在藤之家給我們開門的小獵鬼人嗎?」

  「哪天晚上?」少年歪著頭,有些不解。

  「就是我和富岡義勇一起來的那天。」喬南摘下戴著的黑白條紋面巾,眼底閃爍著欣喜的光芒。

  「是你!竹之內姐姐!」小獵鬼人的表情由驚訝轉為了興奮。「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既然是熟人,那我幫你加急處理!」喬南真誠地說道。「但是最快也得三四天,畢竟.....。」她有些無奈地指了指旁邊堆積起來的衣服。「我得先進行一些收尾工作。」

  「沒關系的,我等著姐姐!」少年有些害羞地點點頭。「那我先走啦,姐姐再見!」

  話音剛落,小獵鬼人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像我們那個時代的孩子,這個年紀,應該坐在窗明幾淨的教室裡學習。或者是在球場上和同伴打打鬧鬧吧。」喬南暗自想著,手上的速度也不自覺地加快。「也不知道,他面對那些能吃人的怪物時,會不會害怕。」

  「希望我們的努力,能讓他們少一點後顧之憂吧。」

  「喬南!」不遠處,傳來了後藤先生的呼喊聲。「眼鏡買到啦!」

  「來啦!」少女放下手裡的活計,飛奔著跑向後藤。

  這樣平靜的日子,似乎一直過下去,也不錯。

  在主公的書櫥裡翻來覆去找資料,但毫無頭緒的喬南偶爾會這樣想著。

  三天後,喬南依言將改好的衣服交給後藤先生驗收。

  「很有進步啊,喬南。」後藤眯著眼,對著少女滿意地比了個贊的手勢。「只是他們小隊好像昨天就出發去執行任務了,一時半會可能取不了衣服。」

  「謝謝後藤先生,那我先去打掃宿舍啦?」喬南重新戴上面巾,看向身後的值日欄。「今天要負責打掃的是.......富岡義勇的小別墅?」

  鬼殺隊現在的柱級隊員不多,算上已經退休的上任炎柱,也不過只有三人。按照規定,柱級隊員最多時可達九人,但現在連三分之一的人數都不到,升級難度可見一斑。

  前任炎柱是位很擰巴,嚴厲的大叔,經常喝的醉醺醺的,偶爾去幫忙的喬南沒少在他這裡碰釘子。

  相反,他的兩個兒子態度禮貌溫和,尤其是哥哥,即使面對著父親的刻薄話語,也能平靜下來跟喬南道歉,並安撫受到驚嚇的弟弟。

  在得知這位兄長的名字以後,喬南沉默半晌,暗戳戳地提醒他。

  「等改換年號後,執行任務一定要格外注意安全。」

  但這位神經大條的獵鬼人有沒有聽進去,喬南就不敢保證了。

  剩下的兩位柱級隊員,一個是水柱富岡義勇,另一個是岩柱悲鳴嶼行冥。

  後者的宿舍有著濃厚的佛學元素,打掃的時候一定不要忘記倒掉香爐裡的灰。還要適時擺上一些新鮮的果子。

  聽後藤先生說,悲鳴嶼先生是鬼殺隊裡目前最高大的隊員,但柱級隊員一般都很忙,喬南還從未與這位傳說中的大塊頭見過一面。

  唯獨剩下富岡義勇的宿舍,自己還沒「參觀」過。

  喬南心裡想著,輕輕敲了敲門,無人應答。

  她只好掏出備用鑰匙,自己將門打開——反正自己只是掃掃院子,屋內的設施是一概不動的。

  厚重的木門被輕輕推開。整齊的草坪,窗明幾淨的小屋如同一副精美的油畫,在少女的眼前展開。喬南用手指頭沾了沾露台的木地板,沒有污漬,也沒有灰塵。

  「他自己打掃的?真自律啊。」她在心裡暗暗感嘆。

  但是同樣的,小屋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裝飾物,若不是房檐左角掛了一只可愛的晴天娃娃,她幾乎都快懷疑這裡是否真的有人住過。

  喬南不禁一樂:「富岡義勇那麼高冷的人,還喜歡這些小玩意?」

  她走上前去,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小布娃娃。

  布料僅僅是用了普通的白色棉布,娃娃的裙底還有些微微蜷曲——它應該已經陪伴主人很長一段時間了。喬南一臉期待地繞到娃娃的正面,試圖看清它的臉。

  娃娃的兩只眼睛一大一小,嘴角的弧度也不是一條標准的弧線,弧線的左側快要延伸到娃娃的後腦勺去。與其說是晴天娃娃,倒更像是七八歲小孩的信手塗鴉。

  「你來做什麼?」清冷的聲音驀然在身後響起,喬南回過頭去,看見了恰巧站在門口的富岡義勇。

  「例行公事。」喬南無辜地揮了揮手裡的雞毛撣子。

  「竹之內喬南。」富岡義勇繼續問道。「不在主公的小屋子裡翻你的書,悄悄去後山玩差點把自己摔死。現在是打算給後藤先生添麻煩了嗎?」

  「我什麼時候給後藤先生添麻煩了?」喬南被問的有些火大。

  以及,自己穿成這樣他都能認出來?還有,他那天居然也在後山?

  可惡,怎麼絲毫都沒有發覺啊!

  「獵鬼人的基本素養。」義勇淡淡看了一眼面前假裝無辜的喬南。「視覺只是我們判斷敵友的最表層信息。即使你換了裝扮,從氣味和聲音上,我仍然可以判斷出你的身份。」

  「打掃我的宿舍對隱來說最為省心。不需要做別的事情,給鎹鴉的食盒裡按時加點水和糧食即可,籠子也不用打掃。還有,別動那個晴天娃娃。」

  「天選甲方!」僅僅兩句話的時間,喬南的心情就如同過山車一般從憤怒變為了感激。

  「對了,我聽主公說了你想進鬼殺隊的事情。」似乎是想戲弄她一般,義勇雙手抱臂,悠悠說道。「在這件事情上,我跟主公的意見一致,你目前還不合適。」

  「誰問你了!!」喬南心裡想著,拼盡全力忍住了想要跟背後的青年干一架的衝動。但她同樣清楚自己根本就打不過,只好不得不轉過身,陪出一個假到讓人雞皮疙瘩滿地掉的微笑。

  「請水柱大人放心,無論是隱還是進隊,我一定都好好努力。我先去給鎹鴉添食啦,水柱大人再見!」

  「人呢?」義勇正要繼續說些什麼,但少女就這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迅速跑掉了。

  他只好聳了聳肩,走到廊檐下,輕輕撥弄了一下掛著的晴天娃娃。

  夜晚比想像中來的要快。

  打卡結束後的喬南伸了伸懶腰,最後清點了一下明天准備分發給各位獵鬼人的新隊服。

  「得虧富岡義勇的院子打掃起來不耗工作時長,不然這些衣服也不會這麼快就做好。」少女小心地將手上的隊服件一件疊好,金發少年的衣服偶然被放到了最上層。

  「還不知道那位小獵鬼人叫什麼名字呢。」喬南笑著自言自語。「明天問問後藤先生吧。」

  帶著對未來的期待,喬南蓋上被子准備入睡。正在此時,鎹鴉凄厲的尖嘯打破了隱部宿舍的寂靜。

  「現下在總部的所有隱成員,所有成員,緊急集合,緊急集合!」


第6章 城生和真

  鎹鴉的喊話猶如一桶涼水,潑醒了睡意朦朧的喬南。

  她匆匆套好衣服,甚至來不及整理自己的一頭酒紅色亂發,便匆匆趕往集合地點。

  透過人群,喬南隱約注意到了後藤先生的眼神。與他一起工作這麼久,她從未見過後藤先生有過這樣嚴肅而悲傷的神色。再加上鎹鴉的播報,她隱隱預感到,可能有大事發生了。

  隱們集合的速度很快,後藤先生略略掃過一眼人群,便已清點完了人數。

  「全體成員,跟隨帶路的鎹鴉,帶上急救箱,以最快速度趕到指定地點!」

  「到達後盡快將重傷隊員帶往蝶屋!」

  一般而言,隱的行動速度要求,並不比正式獵鬼人低太多。畢竟,相當一部分的隱是從他們當中退役下來的,跑過半馬的喬南在這方面適應的還較為不錯。不同的是,距離事發地點越近,空氣中詭異的氣息和壓抑的感覺便也更加嚴重。

  「你還好嗎?這是第一次出任務?」另一位隱從後面追了上來。「習慣就好了,鬼應該剛離開不久。」

  「我沒事。」喬南搖搖頭。「謝謝前輩掛心。」

  遠遠的,少女看到了樹林前面衝天的火光。應該是在一處小村落附近,內心的急切促使喬南加快了腳步。盡管來的時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備,但她最終到達村口時,眼前的一幕還是令她震驚地睜大了眼。

  巨大的火焰舔舐著村子裡本就為數不多的小茅屋,木料燃燒的劈啪聲不斷地刺激她的耳膜。受傷的鬼殺隊員們毫無生氣地癱倒在地,鮮紅的血跡彙滴城涓,在喬南的腳下鋪展成一汪血泊。

  每一根神經在這一瞬間緊繃起來,少女焦急地撲到最近的一位獵鬼人面前,用手指試探他的鼻息。

  沒有氣息。

  喬南深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伸出手手合上了他的雙眼。再轉過身去試他旁邊的隊友。

  同樣沒有。

  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

  村口倒下的獵鬼人們,無一生還。

  獵鬼人們的面容都很年輕,但往下看去,他們的腹部,胸口,背後,甚至腰部,全都布滿了猙獰的傷口,有的地方甚至被直接刺穿。

  雙手不知不覺間已經沾滿了鮮血,苦澀的感覺一時間湧上了少女的心頭。

  隔著火光,她隱約看到了另一邊的一位獵鬼人,他倒下的身軀微微顫動,似乎是想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你還好嗎?」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的喬南衝過去將他扶穩,按照平時訓練的方式展開急救工作。

  面前的少年虛弱地睜開眼睛。

  四目對視之時,喬南認出了面前的傷員,正是她不久前見過的小獵鬼人。

  「喬南......姐姐。」

  「怎麼是你!」喬南大驚失色。「先別亂動,立刻跟我回蝶屋接受治療。」少女不由分說,背起瘦弱的少年,拼盡全力朝著返回的路線奔跑。

  金發少年的聲音已經弱到有些微不可聞。

  「沒用......,放我......下來,救......其他人。」

  「別胡思亂想,很快就能到總部了。」喬南輕聲安慰著他,同時也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你放心,大家都能得救。」

  「告訴......奶奶,我......很想她。」

  喬南敏銳地感覺到脖頸間,少年呼出的熱氣在風中漸漸變弱,在交代完最後的話語之後,那只虛虛環在喬南肩上的胳膊無力地垂落。

  竹之內喬南的腳步,猛地一頓。

  「小獵鬼人?」她輕輕喚著背上的少年。

  沒有回答。

  少年沾滿血污的臉半貼在她的脊背上,在月光的映襯下安詳得如同熟睡的嬰兒。但喬南清楚的知道,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巨大的無力感瞬間將她攫住,睫毛急促地扇動著,可始終攔不住蔓延到眼眶的淚水。

  不知何時,出發時安慰過喬南的隱和後藤先生抬著擔架,走到了她的身旁。

  「這邊交給我們吧。」後藤先生微微頷首。「你現在折返,去跟其他人一起接應岩柱大人。」

  ————————

  喬南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原路返回找到岩柱,又是怎麼和他們一起回到總部的了。

  過去,那些惡鬼吃人的故事,只存在於書本的紙頁圖畫之中。

  而現在,她只要閉上眼,那片火海就如同電影倒帶一般,在她的腦海裡熊熊燃燒。

  她的手裡緊緊攥著新做好的隊服,不由得想起那位靦腆害羞的小獵鬼人。

  如果自己跑的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是不是就能將他救回來。

  但真正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又是誰呢?

  「此次行動,共折損丙級隊員兩人,乙級隊員一人。幸好悲鳴嶼大人及時趕到了,不然......。」後藤先生合上手裡的報告,走到喬南身邊坐下。

  「喬南,不是每個人都如同你一樣幸運。」

  「只是,如果我們不犧牲,遭殃的就是無辜的村民了。」

  「我們?」竹之內喬南緩緩抬起頭,有些不解。

  「隱的成員,相當一部分都是退役下來的前鬼殺隊員。」後藤先生繼續答道。「喬南,無論你後續是進入戰鬥序列,還是繼續留在這裡。這樣的場面,你見得只會更多。」

  「可以難過,但不要過分自責。罪魁禍首是鬼舞辻無慘,不是你。」

  「後藤先生。」喬南定了定神,繼續發問。「若我的先祖,也和鬼舞辻無慘有過聯系呢?」

  但後面那句話,喬南始終沒有問出口。「這算不算是,我不殺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

  「是嗎?」後藤先生有些詫異,旋即又恢復了一貫的溫和。「我只知道主公的產屋敷家族曾經和鬼舞辻無慘有過交集,但具體情況並不清楚,也是聽天音女士偶爾提起的。」

  「以前偶有交集代表不了什麼,畢竟產屋敷家和竹之內家都是名門望族。重要的,是現在,還有未來。」

  後藤先生吹了聲口哨,一只鎹鴉悄然飛落到他的肩上。

  「再交給你一項任務吧。」

  「跟著鎹鴉,去找到那位小獵鬼人的家人。」後藤先生將早已准備好的小皮箱遞給喬南。「這裡面是他留下來的一些生活用品,還有一些撫恤金。」

  「記住他的名字吧,城生和真。」

  喬南點了點頭,提著箱子跟著鎹鴉離開。

  後藤先生的鎹鴉並不多話,除了提醒喬南具體要走的方位以外,始終保持著沉默。

  城生和真的家不算近,喬南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在夕陽西下之前到達。她顧不得擦干臉上的汗,輕輕敲了敲那扇有些破敗的小木門。

  來開門的,是一位穿著深青色和服的老阿婆。

  她盤好的銀發被門口的大風吹的有些凌亂,面容裡盡顯著被歲月磋磨後的疲憊。那雙本來有些無神的眼眸,在見到喬南後,瞬間浮現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你是?」老婆婆試探著問。「是和真他們那邊的人?」

  「和真是不是要回來了!」她有些激動地抓住了喬南的手。「他上個星期剛剛寄了信,說就這幾天會回家來看看。」

  喬南的心裡散發出一陣陣的痛楚,黑白的面巾遮住了她的下半張臉,也遮住了她難過與不忍的表情。

  「你看我忙的,裡屋坐,裡屋坐。」老婆婆將喬南請進屋內。「他帶了朋友一起來,也不早說一聲,我好准備點心招待客人呀。」

  「他爸爸去山裡砍柴,估摸著晚上就回來,今晚得多做幾個菜」

  「不用了.....。」喬南倉皇站起身,心底不安地組織著語言。可無論從哪個角度編織,似乎都掩蓋不住這個噩耗的殘忍。

  「他已經......不在了。」

  老婆婆轉身的背影忽然一怔。

  「孩子,你說什麼?」

  喬南默默無言,將皮箱平放在桌上。

  「城生和真先生,在兩天前絞殺下弦一的行動中,犧牲了,這是他留下的東西,後藤先生委托我交到您手上。」

  「他讓我轉告您,他很想念您。」

  老人不可置信地愣了半晌,她的嘴唇翕動著,顫抖著打開箱子。

  裡面是一些小布玩偶,一盒還沒來得及吃完的糖果。最後,是一封信。

  是他父親,不久前托下山采買藥品的鬼殺隊員代為轉交的信件。

  直到看到這封信,老人才真正確認,自己的親人,已經不在了。

  明明之前還懷揣著希望,一直等待著。哪怕知道獵鬼人這一職業的危險性,她也一直在祈求神明,保佑家裡的孩子們平安無事。

  最後的希望也已破滅,痛苦如同刀刃一般鋒利,狠狠扎向她的心髒。如同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她木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不知所措。

  半晌,一串淚水從老阿婆布滿溝壑的臉上滴落。

  她終於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喬南看在眼裡,她緩緩蹲下身,握住老婆婆的手。

  此情此景,除了陪伴,她什麼也做不到。竹之內喬南第一次覺得,語言的力量是如此的貧瘠,再華麗的言辭,再體面的安慰,都無法撫平這沉重的打擊。

  夜色漸濃,離開和真家時,喬南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小茅屋裡跳動的微弱燭光。

  她不由得想起了主公問她的那一句話。

  「你有戰鬥的決心,和戰鬥的理由嗎?」

  城生和真,你戰鬥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第7章 主公的首肯

  從和真家裡回去之後,喬南坐在台階上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她這個樣子持續多久了?」被後藤先生拖來的主公問道。

  「從城生家回來就這樣。」後藤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怎麼勸都不頂用。」

  「喬南?」產屋敷耀哉緩步走到喬南面前,微微彎下腰。「還在想那次戰鬥過後的事情嗎?」

  在注意到來人後,喬南明顯有些驚愕。

  「主公大人?您怎麼......。」

  「後藤跟我說,你最近總是魂不守舍的。」產屋敷耀哉仍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所以拉我過來勸勸你」

  「他說,如果我再不來,你能跟悲鳴嶼先生口中的大佛一樣,直接在這裡坐化了。」

  喬南忙忙起身,將身後的坐墊整理好,邀請產屋敷耀哉坐下。

  「您能多跟我講講,城真先生的事情嗎?那麼小一個孩子,怎麼會來到鬼殺隊的。」

  「當年,他的母親外出探親,將年幼的他留在家裡。」主公說著說著,便陷入了回憶。「可能是牽掛孩子,她回家的時候趕夜路,碰到了惡鬼。」

  「他一心為母親報仇,四處打聽傳說中的鬼殺隊,正好撞上了外出采購醫用物品的香奈惠和忍。但城生和真的年紀的確很小,我和天音慎重考慮後,決定讓忍送他回家。」

  「但是無論蝴蝶姐妹怎麼勸,怎麼拖,他都不肯走。」

  「那天下著大雨,他甚至不肯接雛衣遞給他的傘。一直站在我的住處門口,他說,除非我同意,否則他絕不肯走。」

  「後來呢?」喬南沉默了半晌,繼續問道。

  「雨從晌午一直下到了黃昏。我推開院門,他還是站在那裡,不肯離開。」

  「然後,您就准許他加入鬼殺隊了?

  「能不能成為獵鬼人,我說了並不算。」主公答道。「我能做的,就是為他推薦一位培育師。只有得到培育師的首肯,才有參加獵鬼人選拔的資格。」

  「我聽其他的隱聊起過。」喬南點點頭。「培育師的訓練,強度很大,能撐下來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獵鬼人的選拔賽,比普通訓練還要殘酷百倍。」

  「但他成功了。」主公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欣慰表情。

  「我知道了。」喬南眼底的光在一瞬間黯淡了下去。「主公大人,我知道,您為什麼不同意我加入鬼殺隊了。」

  「說說看呢。」主公鼓勵道,語氣中隱隱含著一絲期待。

  「我見過鬼,但幸運地被富岡義勇救了下來。實際上,我並不明白,獵鬼人的對手有多強大。」

  「留下的傷口可以迅速愈合,斬斷的手足能夠立刻再生。但是我們不一樣,很多戰鬥中的失誤,鬼可以犯十次,百次,甚至上千次,但獵鬼人一次都不能犯。」喬南若有所思道。「但這些問題,在訓練之前就已經擺在了候選人的面前。」

  「為了剿滅一個下弦鬼,我們就犧牲了五位隊員。」喬南喃喃自語,不自覺地將頭埋在膝蓋上。

  「但他們都很了不起。」

  「獵鬼人們,應該比我更清楚生命的寶貴,一定也曾在死亡的恐懼中輾轉反側。即使如此,他們仍舊決定參與到這些冒險的行動中來。」

  「而一切的一切,其實只是來源於一個樸素的信念——為了保護他們的家人。」

  微風輕輕掠過產屋敷耀哉的額發,他安慰地拍了拍喬南的背。

  「只是。」喬南抬起頭,揉了揉微紅的眼眶。她將自己隨身藏了很久的那封密信,鄭重地交到主公手裡。「主公,竹之內家,似乎跟鬼辻舞無慘之間,有說不清的聯系,我不知道,這份聯系以後是不是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但我仍然想說,如果可以,我願意盡我自己的一份努力,幫助你們。」

  產屋敷耀哉接過那封信,僅是草草瀏覽一遍,便擱置在了桌上。

  「那麼,竹之內喬南。」產屋敷耀哉站起身,對著懊惱的少女頷首微笑。「你還願意成為獵鬼人嗎?」

  「誒?」主公突如其來的詢問,有些超出了喬南的預料。「我真的可以嗎?」

  「如果沒有異議,我給你三天時間,去與後藤先生和其他隱交接好工作。後天早上,帶好我的手令,跟著鎹鴉,找神無月弈秋女士報道。」主公從袖子裡掏出一封早已備好的信件,遞到喬南手上。

  「神無月弈秋?」喬南不解。

  「你未來的培育師,專攻風之呼吸。」主公答道。「還有,你交給我的這封密信,應該是一式兩份。」

  「除了我這裡,珠世小姐那裡,應該還有一份。先不用著急詢問,等你練好了日輪刀,我再告訴你。」話音剛落,主公的目光落到了針線堆旁,那件新做好的隊服上。

  「有時間的話,送到那孩子的墓前吧。麻煩你,替我向他致意。」

  眾所周知,鬼殺隊是個充滿希望,極其友愛的組織,因此,好消息往往傳播的速度都很快。

  比如,在主公口頭宣布為竹之內喬南聯系了培育師的消息在當天就不脛而走,隊友們在第一時間紛紛發來賀電。

  後藤先生很感慨,以往都是獵鬼人退役以後進入隱部幫忙,竹之內喬南是頭一個挑戰這一傳統進行反向操作的隊員——如果她能順利通過訓練和選拔的話。

  同樣高興的還有已經正式入隊的甘露寺蜜璃,如果要說遺憾,就是喬南大概率是要學習風之呼吸的呼吸法,基本上不太可能成為自己的小師妹了。

  喬南最後一次以隱的身份來到煉獄家的時候,自然也沒有忘記告訴杏壽郎這個好消息,但結果是她切身感受到了什麼叫真正的冰火兩重天:她同一時間收到了杏壽郎的鼓勵,千壽郎的羨慕,還有槙壽郎的不屑。

  畢竟做了這麼久的隱,她對父子三人的脾氣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跟煉獄兄弟道別後,喬南在鎹鴉的指引下再次領取了新的任務。

  「今天有人要去鍛刀村啊。」少女放飛鎹鴉,連忙前往自己負責的路口起點等候。

  等待的過程有些無聊,喬南索性半倚靠在旁邊的梧桐樹上,隨手摘下路邊的一朵小白花,放在手裡靜靜把玩著。

  「要去的人會是蜜璃嗎?她構想的新刀好像很難做,怕是得經常跑鍛刀村吧。」

  「也有可能是忍小姐,前兩天聽她說起自己的日輪刀有點卷刃了。」

  「但剛剛結束戰鬥不久的悲鳴嶼先生來的概率可能更大,得拉車載他過去。」

  喬南自顧自地思考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趕到的隱已經將背上的人放了下來。

  「竹之內喬南?」

  喬南應聲回頭。當見到來人時,她不得不承認,當年考試做選擇題完美避開正確答案的,那種熟悉的震驚和擰巴感再次找上了她。

  蓬亂的黑色低馬尾,紅配綠配黃的羽織。

  不過也不怪喬南想不到,富岡義勇確實是鍛刀村的稀客。

  「你蒙著眼睛,還能認出我來?」喬南蹲下身,背起並不算輕的富岡義勇。

  背後傳來的聲音如同往常一般冷淡。「為什麼不能?戰鬥的時候,不能僅靠雙眼判斷對手和隊友。」

  「氣味,腳步聲,都可以作為依據。」

  喬南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

  「還有。」背上的人似乎不打算就此結束話題。「我和上一位隱在你身後站了五秒,你居然毫無察覺。警惕性太差。」

  「在戰鬥中也這樣遲疑,等待你的結局就是被鬼吃掉。」

  「能不能盼我點好,好歹這條命也是你救下來的。」喬南心下腹誹,但也知道自己並不占理,只能尷尬地笑了笑以示抗議,如同被老師批評的小學生。

  不過,富岡義勇畢竟是柱,自己也該借著這個機會,跟他套套經驗。

  「前輩還有什麼建議嗎?」她順著思路繼續問道。

  「好好練習,不要偷懶。以及,把你的同情心用在合適的地方。」

  「我的同情心?合適的地方?」喬南更加疑惑了,在一心兩用和遠視眼的debuff加持下,她的腳步也不由得放緩,但還是被腳下的石頭稍微絆了一下。

  「喂。」富岡義勇本能地收緊雙臂,他溫熱的呼吸無意間也撲到喬南的側臉上。「要想也等任務過後再想,工作的時候,你的思考過程只能圍繞著任務進行。」

  「是!」喬南慌亂地答應著,耳根有些微微發紅。

  到了目標地點後,喬南如釋重負般將富岡義勇放下,重重舒了口氣。

  「累了嗎?」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我的體重,可能還不如平時訓練時要搬的石頭。」

  「如果這點路程和這點重量都受不了,我認為你還是留在隱部繡繡花比較好。」

  「繡花怎麼了!不會繡花的隱當不了好獵鬼人!」——當然,她還是沒敢公然懟出來。

  下一位隱檢查了一下富岡義勇的蒙眼布,對著喬南點點頭,算是成功交接。

  「進鬼殺隊,對你並不一定是好事,但既然主公同意,你好自為之。」


第8章 初級考核

  姓名:神無月弈秋

  性別:女

  所在單位:隸屬於鬼殺隊,現已退休返聘

  職務:風之呼吸培育師

  教學地點:保密,鎹鴉會帶你過去。

  專精方向:風之呼吸

  優秀學員名錄:不死川實彌,粂野匡近等。

  工作經歷:明治十年-明治十一年鬼殺隊丙級隊員

  明治十一年-明治十二年鬼殺隊甲級隊員

  明治十三年-明治二十三年鬼殺隊風柱

  明治二十三年-退役風之呼吸培育師

  根據鎹鴉提供的消息,喬南在趕路休息的間隙用石頭在地上大致劃拉出了未來老師的「個人簡歷」。

  不死川實彌。當她寫到這個人的名字時,眼前不由得浮現出那個眼神有些凶煞的蝶屋常客的身影。聽後藤先生說,不死川實彌的血液很特殊,是特別容易吸引鬼的血液類型。他戰鬥之時往往會故意受一些非致命傷,從而轉移鬼的注意力,再趁機將其擊殺。

  他的脾氣同樣也是出了名的壞,隊裡的老人都知道,惹誰也別惹這位不死川先生,粂野匡近則不同,他進隊時間比不死川實彌更長,在小隊員的眼裡,他更像一個穩重而靠譜的長輩。

  所以,一物降一物,在對待岩柱和拉他進隊的師兄兼好搭檔粂野匡近的時候,實彌的態度會變得溫和許多。

  喬南記得,在自己還沒成為隱的時候,蝴蝶忍拜托自己將煮好的草藥帶給不死川實彌,當她端著藥碗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曾見到過一幕很多隊員從未見過的場景。

  不死川實彌受著傷,不能下床,他的手裡捧著一本有些卷了頁的舊書。粂野匡近坐在床邊,細心地為他講解著書裡的內容。喬南隔得很遠,只見窗外樹影婆娑,兩位少年開懷大笑的面龐沐浴在和煦的金色陽光裡。偶爾傳過幾聲婉轉的鳥啼,與二人低聲的交談交織成一曲動人心弦的歌。

  她有些不忍打擾,本想轉身離開。但粂野匡近眼尖,叫住了喬南。

  「怎麼又到喝藥時間了。」不死川實彌不滿地皺眉,話語裡盡是滿滿的抗拒。「我傷好的比一般人快得多,麻煩你轉告忍小姐,以後不用給我配藥,簡單包扎一下就行了。」

  或是擔心喬南會尷尬,粂野匡近搶過話頭:「一般人也不會用自己的血液當誘餌吸引鬼的注意啊。你不趕緊喝完,蝴蝶小姐是絕不會放你去做康復訓練的。」

  不死川實彌難得的沒有發脾氣,他一言不發接過了少女手裡的碗,眯著眼仰頭喝下。

  喬南離開病房的時候,背後仍舊傳來著少年的歡笑聲。

  不知道教出這倆兄弟的老師,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思緒漸漸回籠,該繼續趕路了。竹之內喬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背起行囊繼續出發。

  神無月弈秋的住處不算難找,她的小屋掩藏在一片白樺樹林中。房屋的設計和鬼殺隊的柱們所分的宿舍並無兩樣。一位梳著麻花辮的青衣少女打開門,禮貌地接過喬南遞來的手令。

  但是她的腳,好像和常人有些不同。

  「神無月老師在裡面等您,快請進吧。」

  院子裡,三三兩兩的年輕劍士正對著面前的草人練習著劈砍的動作,額頭的汗不斷地從他們的臉上滴落,在腳下的土壤中消融。一位中年婦人正嚴格地糾正著他們的錯誤姿勢。

  與不死川實彌一樣,婦人的頭發也是雪一樣的白色,但都整齊妥帖地被盤在腦後,用深棕色的木簪插起,沒有一絲碎發。深綠色的和服繡著深金色的白樺葉,衣著的沉悶色調更是襯得本就不苟言笑的婦人更添了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極強的高中班主任既視感,感覺下一秒就要從後窗跳出來抓人。喬南心下已有了結論,她應該就是神無月弈秋沒錯了。

  「不要走神!手臂伸直!刀尖與手臂應當成一條直線。」神無月弈秋厲聲喝道。被指導的那位劍士,小腿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在那獵鷹一般的眼神注視下戰戰兢兢地擺好姿勢。

  但這位似乎還不是最慘的,她踱著方步走到了下一個學生面前。

  「揮砍的動作不夠有力!」白發婦人的眉頭連著額上的微小皺紋擰成了一股麻花。「肌肉力量不夠,你先不著急學動作,去把後院的石擔石鎖再舉八百個來回,不許偷懶!」

  「真是一屆不如一屆。」訓完學生,神無月弈秋接過青衣少女奉上的手令,轉頭看向一旁的喬南。

  「是竹之內小姐來了嗎?」

  喬南乖巧地點點頭,多年做學生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時候擺出成人畜無害的無辜少女表情,不會有壞處。

  「你的情況,主公大人跟我說過了。先跟著寧霜去做第一輪體能測試吧。」神無月弈秋說完,還不忘盯一盯旁邊練習的學生。

  「竹之內小姐,請跟我來。」青衣少女向喬南頷首致意。

  在去測試地點的路上,喬南得知青衣少女名叫神無月寧霜。是神無月弈秋的親侄女,曾經也在鬼殺隊工作過,後來在一場戰鬥中受了重傷,失去了左腿,只能利用木頭做的義肢行走。

  「請不要緊張,這些基礎測試只是為了考察您的體力是否能夠達到訓練的最低要求。」神無月寧霜對著喬南頷首致意。「聽說您做過一段時間的隱,這些任務對您來說應該不難。」

  「你說的任務......是哪些啊?」喬南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當時簡單的以為,神無月弈秋的考核不外乎就是大學體測的plus版本,什麼測測肺活量,立定跳遠,最多再跑個八百米,扔個實心球之類的。

  但面前的場地布置和寧霜隨後而來的話語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第一關是梅花樁,這裡一共二十五個不同高度的木樁,從低到高依次圍成圈,您需要兩手平端兩碗水,在規定時間走完一圈,並保證碗裡的水不全部灑落。」

  「第二關是負重跑,我會為您系上綁著巨石的繩子,同樣需要您在規定時間內從山腰跑步到山頂,然後折返,一趟即可。其間需要您躲避我們設下的機關陷阱。」

  「第二關的終點也是第三關的起點,那裡有一座小的山崖,我同樣會遞給您一根繩索,您需要借助這根繩索,從懸崖底部爬到懸崖中間的平台上。」

  喬南在心裡暗暗吸了一口冷氣,這簡直就是大正懷舊版的男生女生向前衝啊。

  神無月弈秋不會也是穿越來的吧。

  抱著這個想法,她貓貓祟祟地湊到了寧霜旁邊:「通過第三關的人有禮物嗎?比如說一個冰箱?」

  「冰箱,這是什麼?」寧霜清澈的眼神裡寫滿了疑惑。「通過考核以後就可以正式加入訓練了,沒有額外的獎勵。」

  好吧,她八成就是大正時代的人。

  喬南略過了寧霜的疑問,穩了穩心神。

  「神無月小姐,我准備好了。」

  第一關對喬南來說是最難的,每個梅花樁之間的距離並不一樣,第一個和第二個之間的距離很近,但第三個可能就稍有些遠。再加上高度的不同,有限的時間,順便還需要在僅能放下兩只腳大小的木樁上保持身體的平衡。

  「水水水......!」在跳到第五個木樁的時候,喬南的一只腳差點踏空,她明顯感覺到身體不受控制地在空中顫抖了了幾下,得虧反應快,再加上另一只腳站得穩,才勉強沒有掉下去。

  但碗裡的水,也不可避免地被撒掉了一半。

  「極限。」少女感覺到自己背後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喬南在最後一只木樁上將將站穩,寧霜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時間到!」寧霜點了點頭。「踩線通過,恭喜你呀。」

  「能過就行。」喬南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衝著青衣少女揚起一個劫後余生的微笑。「走吧,去第二關。」

  負重跑是喬南的舒適區,即使要帶的那塊石頭比富岡義勇還要重十倍。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躲避陷阱,畢竟判斷陷阱的距離對喬南來說或許是個很麻煩的問題,好在後藤先生送的遠視眼鏡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好快!」負責計時的寧霜由衷感嘆道。「最近三年的學生裡,您應該是速度最快的了,真不愧是以前的隱啊。」

  「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後藤先生教的。」喬南狡黠地眨眨眼睛。「走吧,最後一關。」

  走到懸崖底部,再加上平時自己在蝶屋康復訓練的觀摩經驗,喬南也大致摸清楚了神無月弈秋設置關卡的目的。

  梅花樁是為了考驗應試者的平衡能力,負重跑測試耐力與肺活量,最後的攀岩,則是考驗上肢力量。

  唯有以這些基礎做底,才能在危險的戰鬥中,出招如風一樣靈活而自由。

  「神無月小姐?」喬南拉著繩子,喘著粗氣側身翻到了終點的平台上。但此時的神無月寧霜,卻直愣愣地對著天邊的夕陽發呆。

  「啊,不必擔心,我算著時間呢。你已經通過了考核,可以正式開始訓練了。」青衣少女笑了笑,但在下一秒又陷入了沉思。「竹之內小姐,我可以多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的冰箱,是什麼重要的法寶嗎?」


第9章 風之呼吸

  「冰箱就是......嗯,一個能冷凍,還能延長食物保鮮期的盒子?有我那麼高的。」喬南比了比自己的額頭,心裡有點後悔為什麼問神無月寧霜要什麼冰箱。

  「僅僅如此嗎?」神無月寧霜疑惑的神色緩和了些許。「對您來說,它一定很重要吧。」

  現在輪到喬南發懵了。

  「因為這些測試都很不容易,好多人都是念著自己最親近的人的名字,或者最想要的物件才堅持下去的。」寧霜笑道。「尤其是日輪刀,好多學生都盼著能早點出師,這樣就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日輪刀了。」

  「那我一定加倍努力。」喬南眯了眯眼睛,無端想起了自己被救的那一晚,富岡義勇那柄在月光下閃著水藍色光芒的日輪刀。

  如果自己能完成訓練,一定要央求刀匠給自己打把一樣好看的。

  不過,事情似乎沒有喬南想像的那樣順利。

  誠如神無月寧霜所說,通過三道關卡只是最最基礎的要求。一周的訓練結束之後,喬南感覺自己的四肢都要散架了。

  「城生他們也太厲害了。」喬南躺在床上,揉著酸痛的小腿暗暗叫苦。

  但腦海裡隨即闖入了另一個聲音,還有那張清冷中帶著驕傲的面龐。

  「如果這點路程和這點重量都受不了,我認為你還是留在隱部繡繡花比較好。」

  留在隱部繡花比較好......

  繡花比較好......

  繡花.......

  竹之內喬南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麼翻過兩座山頭了還擺脫不了他的陰影啊!」

  這麼一折騰,喬南更睡不安穩了。她索性直接把睡衣換下,穿上臨走時後藤先生送的深紅色便服。提起床邊的木刀,走到後院的木樁跟前,反復練習著白天神無月弈秋提點她的那些動作要領。

  先屈肘將刀柄收於身前。右腳向前落步,上身同時右轉。趁敵不備,用力刺出!

  不行,轉身反應慢了。

  再來一遍,落步,右轉,再刺!

  這一次太過緊張,木刀沒有拿穩,掉落在地。

  兩次,三次。豆大的汗珠漸漸從喬南的額頭上冒出,但她絲毫不覺著累。

  一步一步梳理著自己的錯漏,一點一點讓那些本不習慣的動作形成肌肉記憶。

  「殺!」一道優雅的弧線從身體的右側劃過,木樁發出了一聲悶響,手裡的木刀尖端不偏不倚,在神無月弈秋畫的紅線之上擊出了一道重重的痕跡。

  「完美!」喬南開心地比了個耶。

  鼓掌聲隨之在身後響起。

  喬南驚訝地回頭,神無月寧霜眉眼含笑,靜靜站在訓練場的空地上。

  「寧霜姐姐?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喬南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收起木刀。

  「睡不著出來走走。恰巧看見你在這裡。」神無月寧霜拉著喬南在草坪上坐下。「白天練習的不太順利嗎?」

  「是有點,訓練比我預想中的復雜多了。」喬南雙手托腮,望著頭頂的星空。

  「之前總以為,訓練的難度只在於體力。」

  「但現在,僅僅是學會如何使刀,就已經足夠難倒我了。」

  「那你害怕嗎?」神無月寧霜偏過頭,笑眯眯地看著喬南。「不要皺眉,姑姑說皺眉多了老的快。」

  「害怕?」喬南頓了頓,又低下了頭。「是有點。」

  「畢竟餅畫的太大,如果一直學不會,就這麼回去......,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主公交代。」

  「主公不會責怪你的。」寧霜說道。「姑姑帶過的學生,不說數百人,也有七八十位了。」

  「其中,大部分是只到最基礎的用刀階段,就自己放棄了,更遑論更高難度的呼吸法,到現在為止,鬼殺隊內掌握了風之呼吸的,也就只有不死川師弟和粂野師弟二人。」

  「還有你呀。」喬南好奇地看著寧霜。

  「我?」神無月寧霜淡淡一笑,從草坪上站起來。「借你的木刀用用。」

  少女背對著喬南站立,月光傾瀉在她嬌小的身軀上,籠罩出一層淡淡的銀光,看上去又美麗又寂寞。

  她握緊了手中的木刀,凝心靜氣。

  「風之呼吸,一之型。」

  「塵旋風·削斬!」

  寧靜的空氣在此劃破,周圍的樹葉在沙沙作響,喬南隱隱感覺到了周圍的氣流在暗處湧動,但似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當此時,她驚異地發現,神無月寧霜手中的木刀隨著風動的節奏在一齊舞動。

  「不對!」喬南猛地反應過來。神無月寧霜不是在隨風而動,是她的刀,她的刀在指引風的流向。

  但是,這一切也僅僅停留在氣流的一些微小改變上,沒有耀眼的青光,也沒有巨大的破壞力。

  最重要的是,寧霜的腳步幾乎就在原位,未曾挪動。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一之型的刀法是被要求向前衝刺數百米的。

  喬南下意識想起來,寧霜的腿腳不太方便。

  「學這個,急不得。」神無月寧霜望著天邊懸掛的那輪彎月,神色悵然。「無論是哪一種呼吸法,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練成的,更別提那些自創呼吸法的人了。」

  「我的刀法,一半是姑姑教的。但是姑姑的脾氣你也知道,她性子急,又不會安慰人。」

  寧霜桀然一笑。「我又氣又難過,只好和你一樣,偷偷的練習,邊練邊哭。」

  「有一天,在我抹著眼淚打木樁的時候,姑姑站到了我的身後。」

  「她沒有訓我,也沒有鼓勵我。只是在確認我安全的情況後,默默離開了。」

  「她說,那是她第一次懷疑,是不是應該繼續訓練我成為獵鬼人,她擔心,我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

  「後來,我慢慢掌握了呼吸法的要訣,盡管達不到常中,但對付普通的鬼也足夠了。再後來,我第一次對上了下弦。」

  「好了,不提這些了。」神無月寧霜將自己從回憶裡抽離了出來,真誠地看向喬南。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陪你一起練習,雖然我無法使出全力,但是基礎的躲閃和進攻,我還是沒問題的。」

  「就權當,幫幫以前的自己了。」

  「真的可以嗎?」喬南心下感激,她雙手抱拳,向神無月寧霜行了一禮。「寧霜小姐,以後請多指教!」

  ————————

  不得不承認,神無月寧霜的實力還是很強的。

  兩個月過去,在她的幫助下,喬南的基本動作要領已經掌握的七七八八,現在的喬南,面臨著每個學習者都逃不掉的一個高難關卡:學習呼吸法。

  如果能順利練成,基本上已經半只腳踏入獵鬼人的門檻了。

  「一轉眼,已經是深秋了啊。」喬南伸出手,接下從樹上飄落的一片心形白樺葉。月明星稀,她又一次站在了訓練場的空地上。

  隨著能力的提升,喬南手中的木刀也被神無月弈秋替換為了統一制式的,真正的日輪刀。只是,所有人都清楚,沒有呼吸法的加持,揮刀的動作再完美流暢,也只是僅供觀賞的花架子而已。

  但呼吸法的練成是極其困難的——哪怕一位培育師同時教二十個學生,但凡有一個能學會呼吸法的,對培育師本人來說,就已經算是手游抽卡十連雙黃的運氣了。

  而對於喬南來說,這玩意的難度絕不亞於數學。

  不,還是呼吸法更難。折磨自己十多年的數學,難在思維和推理,難在將抽像的概念理解和消化。何況對於應試而言,數學是有標准答案的。

  但是呼吸法沒有。它更像是一種感覺,類似於做題的手感——說不清,道不明,理解不透,但又真實存在。更可怕的是,它因人而異。不同的練習者,必須在培育師教授內容的基礎上,再根據自己的身體素質,反應能力來進行調整,才能學成。

  這個調整和摸索的過程,培育師指導不了,前輩指點不了,一切全靠感覺。

  再加上,唯一一個懂點門道的神無月寧霜,也因為身體原因去蝶屋做檢查,沒辦法給出切實的建議。

  好在,走之前,她留下了一句話:「多看,多聽,多感受大自然。」

  所有的呼吸法,其靈感都源於自然之中啊。

  閉眼,吸氣,呼氣。少女靈巧的身影在訓練場旁的樹叢之間來回跳躍。

  「風之呼吸,一之型!」

  她用盡全力,調整呼吸。

  「塵旋風·削斬!」

  預想中的青色旋風並沒有出現,衝刺的速度也不盡人意。

  「習慣了習慣了。」喬南嘆了口氣。「可是為什麼會一直失敗呢,都調整了那麼多次了。」

  多看,多聽,多感受。

  喬南索性把日輪刀放到一邊,閉上眼,坐下來靜靜思考寧霜那句話的深意。

  秋天的夜晚比夏天要涼爽許多,就連風也帶著絲絲涼意,撫過喬南的臉頰。

  那一次,她見到寧霜手裡的劍,引導著風向,但要如何做到呢。

  像是有人刻意引導一般,微風圍在她的身邊,溫柔地打著旋,卷起她的頭發,又輕輕放下,歡快地撲向前方。

  喬南閉著眼,不自覺地重新拾起日輪刀。她手裡的刀鋒,隨著風的方向輕輕舞動。

  「等等?」喬南霎時感到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隨著自己剛剛的動作,在體內漸漸充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是我要引導風,而是我要成為千萬縷風的一部分。不是不管不顧地注重於自己的呼吸節奏,而是要將呼吸的節奏與風的節奏合而為一。

  我未感受風時,風與我心同歸於寂,我若與風合一,風亦不在我心之外。

  喬南再次閉眼凝神,這一回,她已有了七分把握。

  「風之呼吸,一之型!」

  大量的氣流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喬南周圍的樹梢開始劇烈的晃動,對她而言,此時的風如同海浪的波濤,喧囂著聚集在她的刀劍之上。

  青色的光芒在日輪刀的刀尖處緩緩成形。

  「塵旋風·削斬!」

  風所形成的巨浪在日輪刀的引導下,形成一道巨大的旋風,咆哮著向前奔湧而去。喬南的身體也隨著這股劇烈的氣浪向前衝刺。地上的白樺樹葉隨之卷起,在空中翩然起舞。

  一式結束,一切歸於平靜,只剩下地上那行巨大的土坑,昭示著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覺。

  「我成功了!」

  喬南為自己的成果感到驚喜萬分之時,在訓練場後藏了很久的神無月弈秋從樹林深處緩緩走來。

  「恭喜你,竹之內小姐。我以風之呼吸培育師的身份,宣布你已經初步掌握風之呼吸的基礎部分。」


第10章 出師

  從0到1很難,從1到2就會容易很多。

  春去冬來,不知不覺已過了一年整年。

  旋轉,劈砍,跳躍。為訓練所設置的巨石和繩網已經不再能阻礙喬南的行動了。她的身形如同飛過樹林的燕雀一般,靈活而優雅。

  神無月寧霜笑吟吟地為練習結束的喬南遞上一杯熱茶。「我覺得,你距離出師不遠了。」

  「關關難過關關過。」喬南從最後一塊巨石上跳下來,帥氣地挽了個劍花,將刀收入鞘中。「就是不知道,我的第一把日輪刀會是什麼樣呢。」

  「鍛刀村的手藝你絕對放心啦。我去總部的時候看見了甘露寺小姐的那把日輪刀,很是漂亮。」寧霜誇道。「是鍛刀村的村長親手所制,看似柔韌彎曲,實則鋒利無比。」

  喬南捧著茶杯,眉眼間盡是幸福與期待。「真好,希望我也能遇到一位認真負責的鍛刀師傅。」

  想到此處,少女放下了茶杯,興致勃勃地提起日輪刀,投入了新一輪的訓練中去。

  「寧霜。」神無月弈秋掀開竹簾,微笑著向青衣少女招招手,邀請她坐下品嘗剛做好的抹茶。

  神無月寧霜應了一聲,緩步走到姑姑的面前。

  「喬南的鍛刀師我聯系好了,大約後天就會過來,你幫忙准備一下茶水點心吧。」

  「這麼快?」寧霜有些驚訝。「是哪位鍛刀師呀。」

  「你認識的,鋼鐵塚先生。」

  神無月寧霜剛剛喝下去的茶差點沒吐出來。

  「為什麼是他呀。」

  「你我的刀都是鋼鐵塚鍛造的,誰看了不說一句削鐵如泥。」神無月弈秋的嘴角泛出一絲淡淡的笑。「何況,鋼鐵塚先生做事認真,待人也真誠。」

  「那是因為您在數十年戰鬥過程中,折損的刀不超過兩把,並且斷掉的兩次都是因為斬殺下弦,您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不醒。當時鋼鐵塚先生也在場,被蝴蝶忍小姐攔著,才沒有過多苛責。」神無月寧霜無奈地搖搖頭。「您確定,喬南也能做到嗎?」

  「當然。」神無月弈秋奇怪地看了寧霜一眼。「這有什麼做不到的。」

  「好吧,我只能,祝喬南師妹好運了。」青衣少女扶額,發出一聲悠悠的嘆息。

  就這樣,在兩天後,喬南迎來了第一把屬於自己的日輪刀。

  「竹之內喬南,這位以後就是你的專屬鍛刀師。」神無月弈秋端坐在地,向喬南介紹著來人。

  喬南禮貌地向面前的男人行禮,但依稀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眼熟,還有那個掛著風鈴的大鬥笠,似乎也在哪裡見過。但畢竟隱偶爾也需要將鍛刀師送到總部,她也沒有過多在意。

  「......鋼鐵塚先生。」

  「那位以鍛刀以鋒利著稱的鍛刀師。」喬南恍然大悟,自己可真是撿到寶了。

  「試著握住它吧。」鋼鐵塚期待地將刀遞到喬南手中。「看看刀會變成什麼顏色。」

  「風之呼吸的使用者,當然是青綠色的呀。」一旁的寧霜有些不解。

  神無月弈秋沉吟半晌。「不一定。」

  喬南握住了刀柄,刀身果然發生了神奇的變化,但這一變化,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銀白色?」神無月寧霜第一個懵住了。

  神無月弈秋嚴肅的臉上也難得地出現了一絲驚愕。

  「顏色不對,壞事了。」竹之內喬南的內心傳出了絕望的呼喊——自己還沒正式出師呢,就要先被鍛刀人痛批一頓了。

  事已至此,喬南拼命牽動嘴角的肌肉,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試圖給自己找找台階。

  「銀色也......也挺不錯的。」

  「風之呼吸使用者的刀怎麼會是銀色!」隔著面具,喬南已經能感受到對面壓抑不住的怒火了。

  「鋼鐵塚先生,冷靜!」神無月寧霜連忙拉住已經開始發火的鋼鐵塚。「您別著急,興許喬南......呃,它會變回來也說不定。」

  「也許,喬南以後能衍生出其他的呼吸法來也說不定。」神無月弈秋迅速調整好了表情,抬手制止了爭端。「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即使是用舊了的老日輪刀,她都能使出呼吸法,何況是您鍛造的新刀呢。」

  「所以,您無需擔心它會不會在竹之內小姐手裡發揮作用。」

  送走了鋼鐵塚,喬南總算是松了口氣。

  她仔細打量著自己手裡的那把新刀。

  刀鐔是她早就選定好的五角星形狀。不同於長劍,日輪刀的刀身形同柳葉,帶有一點漂亮的弧度,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閃著銀色的刺眼光芒。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喬南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愛刀。「明天就要靠你陪我一起去藤襲山啦,合作愉快。」

  「喬南?」神無月寧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都收拾好了。」竹之內喬南轉身飛奔到寧霜面前,緊緊握著她的手。「我離開後,你和神無月老師一定要多保重身體。」

  「不用擔心我和姑姑,倒是你,要格外小心。」寧霜叮囑道。「別的都好說,就只有一點,藤襲山的鬼雖然都是鬼殺隊的手下敗將,但是無一例外都在山裡關得快瘋了,其實反而比外面的小鬼要難對付。實在打不過,不要戀戰,寧可先下山回來再找我們繼續加訓,也別逞能跟它硬碰硬。」

  「我記住了。」喬南認真地點了點頭,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

  「還有,無論考核通過與否,一定要記得回來看看我們。」青衣少女笑了笑。

  「沒問題,師姐還有什麼要叮囑的嗎?」

  「沒有了,如果一定要說的話.......。」話到唇邊,寧霜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我相信你的實力,藤襲山的鬼難不倒你。」

  「但當你走出藤襲山以後,你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鬼,有的鬼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欺負普通人,這種最好對付。」

  「有的鬼會各種各樣的血鬼術,在他們之中,十二鬼月的戰鬥力尤為強悍。但區分起來也極其容易,它們的眼珠子裡會標明上弦和下弦,還有數字。」

  「十二鬼月,它們有多強?」喬南不解,歪著腦袋問。

  「自鬼殺隊建立至今,即使是柱級隊員,也沒人能斬殺掉上弦。蝴蝶忍的姐姐,曾經的花柱,就死在和上弦二的戰鬥中。還有我......。」寧霜低頭咬唇,目光瞥向了自己的小腿。

  「下弦之三,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的血鬼術,攻擊性不強,但勝在誅心,若是對上他,千萬要當心。」

  「好,我明白了。」喬南的話語裡帶著些許的不舍。

  「明天我會和姑姑一起送你,祝你,旗開得勝。」

  「老師明天不帶著他們魔鬼訓練啦?」竹之內喬南有些意外,畢竟自己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從未見到神無月弈秋停止過一天的訓練課程。

  寧霜笑道:「那當然,姑姑破天荒的給大家都放了一天假。畢竟你是今年以來,第一個練成風之呼吸的學生。」

  出發的日子說到就到。

  深秋的早晨,太陽剛從地平線升起,涼爽的晨風,輕撫著喬南柔軟的額發。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神無月弈秋在山腳的出口站定。「你這一去,別給風之呼吸一脈丟臉,也別給主公丟人。」

  「無論如何,安全第一。」神無月寧霜伸出雙臂,依依不舍地抱了抱喬南。

  「放心吧。」喬南安慰地拍了拍寧霜的背。「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喬南轉身欲走,卻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不小的動靜。

  神無月弈秋和神無月寧霜也同時轉過頭去。

  只見山路上下來了十來個衣著不同的人,無一例外都背著日輪刀,盡管有的刀是木頭刀。

  是同喬南一起學呼吸法的同門師弟師妹們。

  「師姐,路上小心!」

  「師姐,一定幫我多殺幾個惡鬼,先記在賬上,等我進隊了再還你!」

  「師姐,一定要回來看看我們!也教教我們怎麼學呼吸法!」

  這一刻,喬南的心中忽然湧入了一股莫名的暖流。

  她從未想過,在穿越之後,自己也能收獲到與現代同樣的友誼。她也從未想過,原來一位學會呼吸法的獵鬼人,身上寄托著這麼多人的期望和理想。

  「我會努力的!你們也是!」喬南的眼眶微微發紅,說話的聲音也顫抖了幾分。「你們加油練習!大家,鬼殺隊見!」

  晨光熹微間,喬南背著行李的身影逐漸遠去,最終變成一個小小的紅點。

  但所有人都清楚,訓練的結束,往往也意味著一個嶄新的開始。

  緊趕慢趕,終於到了藤襲山的腳下。

  漫山遍野的紫藤花在風中輕輕搖曳,喬南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課本裡看到的紫藤蘿瀑布,如今得見實物,也同樣由衷感嘆它的美麗。

  只是,今天的任務,不是賞花。

  雛衣和日香早已等候在入口的鳥居下,沒等幾分鐘,所有參與選拔的人都已陸續到齊。

  選手們或是興奮,或是擔心,有的行色匆匆,坐立不安。還有人為了緩解緊張,不得不找旁邊的人搭話試圖緩解。

  看來無論是哪個時空,即便是內容與形式不同,考生們在考前的表現,都是大同小異的。

  雛衣和日香對視了一眼,開始宣布考核的規則。

  「抱歉抱歉,我來遲了。」一位黑衣青年姍姍來遲,彎下腰喘著粗氣。「你好,試煉已經開始了嗎?」

  「沒呢,監考員甲和監考員乙在宣讀考場紀律。」喬南的注意力都在好久不見的雛衣姐妹身上,隨口應付著一旁的青年。

  「什麼.....紀律?」黑衣青年撓了撓頭發,很是疑惑。

  「啊,不是,是在說這個試煉規則。」喬南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嘴瓢。「總之,現在還沒有,你晚一點可能就來不及了。」

  「謝謝你。」青年轉頭報以一個感激的微笑,越過眾人站到了最前面。此時,選拔守則也已宣讀完畢。

  雛衣和日香側過身,為所有參選人員讓開一個入口。

  藤襲山試煉,正式開始。


第11章 藤襲山試煉

  進入到藤襲山的內部,喬南才發現這個地方的恐怖之處。

  她曾以為,鬼殺隊總部和神無月的宅邸所坐落的山已經算是自己見過的高山和深山了。但到了藤襲山,她才意識到什麼叫真正的遮天蔽日,即使是白天,也只能從樹葉的縫隙漏下的一點點陽光判斷現在沒天黑。

  當然,藤襲山內部不可能有人為布置的陷阱,所有人都盡可以在這裡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地洞,稍不注意就會橫亙在腳下纏住你的藤蔓。還好的是,參加考核的人員允許自帶七天的糧食,否則自己就會喜提七天貝爺體驗卡了。

  竹之內喬南的運氣不錯,第一天晚上並沒有遇到鬼。現在是第二天的白天,她正躲在山洞裡清理自己被打濕了的衣服。

  山洞外下著瓢潑大雨,比依萍找他爸要錢的那天還要大。

  「早知道應該算一算今天是不是會下雨。」喬南欲哭無淚地在火堆旁瑟瑟發抖,瞅了一眼洞口前用來接雨水的的瓶子。「不過也好,現在暫時不用擔心缺乏水源的問題。」

  等了一下午,雨總算停了。喬南收起火折子和水瓶,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晚霞已經過去,夜晚即將來臨。

  她悄悄握緊了手中的日輪刀,當心著周圍的一切。

  風動了,喬南警惕地豎起耳朵。身後八點鐘方向,有不尋常的動靜。

  該來的果然還是要來,只是,這畢竟是自己第一次以對手的身份面對惡鬼,說一點也不緊張,那是假話。

  不過,來都來了,一名優秀的考生,在考試的時候哪怕不會做,也不能留空交白卷。

  「風之呼吸,一之型!」

  「塵旋風·削斬!」

  身後的鬼顯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在被青色的旋風擊斷了一只手臂之後又張著血盆大口向著喬南猛撲過來。喬南回身躲避,堪堪躲過了它的襲擊,一大縷酒紅色的頭發被鬼的利爪割下,緩緩飄落在地。

  「我穿越前剛染的頭發!」喬南大驚失色。「總算知道為什麼神無月老師和蝴蝶忍小姐的頭發都是扎起來的了。」

  天地良心,寫論文的時候都沒一次性掉過這麼多。

  喬南越想越氣。

  「報復,必須報復!」

  「風之呼吸,二之型,爪爪科·戶風!」

  青色的氣流化作了爪形的風刃,毫不留情地向著罪魁禍首劈砍過去。那只非人型怪物的胸口被狠狠擊穿出一個空洞,但很快就愈合如初。

  遠攻不是辦法,這只鬼把自己的後頸保護的相當到位。即使風刃的運動速度非常之快,但這只鬼只需要用它的其他部位扛過風刃的傷害,喬南這招就基本等於白使。

  可是,對於一個初出茅廬的呼吸法使用者而言,每一次招數的使用,都是在對自己的體力進行極大的消耗。

  若是繼續采取遠攻,就成了添油戰術——如同給油燈添油一般,一次不夠,次次不夠,直到耗盡體力。

  「風之呼吸,七之型,勁風·天狗風!」

  巨大的氣旋從泛著白色光芒的刀尖躍出,螺旋狀的風刃霎時包圍了那只不可名狀的怪物。面對著四面八方湧來的青色龍卷風,它一時間也避無可避。

  好機會!

  少女靈巧地從龍卷之間穿過,閃到了鬼的身後。

  「還我頭發!」

  竹之內喬南清脆的聲音在狂風的作用下帶有了更多的威脅意味,但即使是餓極了的鬼,在面對致命危險時的本能反應也是不容小覷的。它下意識側過身去,少女的日輪刀不偏不倚地砍中了它的鎖骨。

  就差一點點。

  最前方的青色龍卷已經開始逐漸消散,怪物似是看見了一絲突圍的希望,奮力向前衝去。

  不行,不行,不能再給他跑掉了。

  喬南靈機一動,對著另一只龍卷的方向大喊。

  「無慘大人,您怎麼來了!」

  惡鬼衝刺的步伐本能地遲緩了幾秒,回過頭露出一個錯愕的神情。

  「就是現在!」竹之內喬南穩住心神,瞄准了它的脖子。「一定不會出錯了。」

  「哢嚓!」

  電光火石間,一切都已結束。惡鬼的身體在倒地前仍保持著向前的姿勢,瞪大了雙眼,不甘地盯著喬南手裡的日輪刀,但於事無補。被日輪刀斬斷命門的鬼,下場只有化成煙灰,最後徹底消失。

  初戰告捷,喬南松了口氣,但摸了摸被削掉一大截的頭發,又有些笑不出來。

  第三天,第四天。喬南慢慢地習慣著山裡的環境。

  白天補充食物和水分,找個開闊的地方小睡一會兒,晚上提起十二分精神跟鬼周旋。

  她並不急於找到鬼並就地斬殺,誠如寧霜所言,對於現在的喬南,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兩只,三只。隨著又一只鬼的倒下,喬南的狀態從開始時的緊張慢慢變得鎮定,後面的鬼已經再難傷她分毫。更何況,藤襲山內鬼的自相殘殺也屬常事,喬南偶爾也會利用這一點。等到他們爭得筋疲力竭,再一鼓作氣,同時拿下。

  第七天,時間到。

  成功存活的隊員陸陸續續從山上走下來,喬南就著溪水洗了把臉,理了理自己與梅超風一樣凌亂的頭發,清亮的小溪倒映著喬南的模樣——通宵戰鬥留下的黑眼圈,以及左半邊略有凌亂的長發,還有右半邊被削得如同被狗啃過的一茬短碎發。

  「這半截應該是沒辦法了,以後出門多帶兩個皮筋吧。」

  喬南抱著視死如歸的想法走向了下山的鳥居,畢竟社死也是死。

  環顧一周,算上自己,一共只有四個參選人成功通過。

  一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還有一位的打扮有點像隱,他蒙著面,穿著黑白條紋的衣服,肩上趴著一條吐著信子的白色小蛇。最後一位,喬南還記得,是差點遲到的那一位黑衣青年。

  「......竹之內喬南,伊黑小芭內,稻玉獪岳。通過試煉,請隨我領取隊服和鎹鴉。」

  雛衣和日香話音剛落,便有四只烏鴉飛到了他們的面前。

  「這是用於隊友間傳遞消息的鎹鴉,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為它們取名。」

  喬南攤開雙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站在手心的小鎹鴉。與平時見到的那些通體烏黑的鎹鴉不同,這只自己專屬的鎹鴉,在紫葡萄般水靈的眼睛後面,長了一撮白色的小毛,就像夜空中的星星。

  「真漂亮。」喬南忍不住誇贊,一向起名廢的她,忽然間就有了靈感。

  「北鬥,就叫你北鬥好不好。」

  「又能導航,又能傳消息。眼角的毛也像夜空中的北鬥星。」

  一直沉默著的鎹鴉,在聽見這個名字後尖著嗓子開始發言。

  「這名字不錯,你很有品味。」

  ————————————

  正式入隊以後,除了遵守之前的約定,回去看望了一趟神無月弈秋和主公、後藤等長輩,喬南很少再回到總部。

  白天趕路,或是在藤之家休息。晚上便提著刀出門完成任務,跟著鎹鴉的指示,從一站到下一站。

  感覺像送外賣,喬南偶爾這樣想著。不過好像沒毛病,給鬼送盒飯何嘗不是一種外賣。

  可能是因為自己剛進隊不久的原因,北鬥傳達的任務都不算很難,大多是不會血鬼術的鬼,甚至出現過一次烏龍情況——某一只道行不深,只敢偷偷吃將死之人的鬼,在看見喬南以後居然自己先選擇撒丫子逃跑。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追著吃它呢。」喬南收起刀,對著北鬥攤手。

  「竹之內喬南,戒驕戒躁。」北鬥飛起來,用喙狠狠地戳了幾下喬南的頭頂。

  「疼疼疼!」喬南護住腦袋,順便摸了摸自己盤在後腦的頭發,自言自語道。「這麼一弄方便多了。」

  「西南方向,西南方向!」鎹鴉在空中焦急地轉了個圈。「有惡鬼傷人,竹之內喬南,即刻前往。」

  「這麼快!」喬南有些意外,自己畢竟剛剛解決上一只鬼不久,而且看時間,應該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要天亮了。

  她沒有多想,迅速趕往北鬥指引的地點。

  這只鬼的藏身之處並不算太遠,但比起鬼的氣味,喬南更先聞到了濃濃的血腥氣。

  這無疑是個巨大的壞消息,說明這只鬼正在吃人。若自己晚到一分鐘,可能就有更多的人喪命。

  循著血腥味的來源,少女的步伐在一戶鐵匠鋪的家門口停下,她已然看見粘稠的血液從門縫裡流了出來。

  來不及管什麼破壞財物之類的事情了,竹之內喬南退後幾步,蓄力抬腳把木門踹開。月光從門外照了進來,喬南清楚地看見,那只披頭散發的怪物匍匐向前,對著在角落裡發抖的一個女孩伸出魔爪。而擋在女孩的身前的,是一名大概率已經死去的成年男性。

  看見破門而入的獵鬼人,它回過頭,暫時放過了縮在角落的小姑娘。轉而撲向喬南,但被少女側身躲過。

  在室內用風之呼吸,這座本就不是非常堅固的小屋怕是得當場夷為平地。若是建築殘骸砸到人,自己或許扛得住,但小孩子就難說了。

  好在自己身法靈活,這只鬼雖然出招夠狠,但反應能力還是差了一點,她在打鬥中趁著將女孩抱在懷裡,從窗戶邊跳了出去。這只披頭散發的鬼顯然不願善罷甘休,紅著眼睛追出來。

  「風之呼吸,二之型,爪爪·科戶風!」

  怪物被突如其來的風暴眯了眼睛,行動略略遲緩了一瞬。

  但對於獵鬼人來說,這一瞬已足夠給它送上致命一擊。

  黑色的影子在地上漸漸消散,喬南這才放心地將女孩放到地上。

  「你還好嗎?」少女蹲下身,摸摸女孩的額頭。「家裡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們。」

  小姑娘似是被嚇壞了,張了張嘴,但發不出聲音。

  喬南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沒關系,你慢慢說,不著急。」

  「哥哥......。」女孩最終沒有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第12章 難得的假期

  「哥哥?」喬南第一時間想起了那個早已被鬼撕裂的男子。

  她繼續耐心詢問:「屋子裡的是你哥哥嗎?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小姑娘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好可憐的小妹妹。」喬南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憫,她揮揮手招來北鬥,讓它立刻去請隱來安置這個小姑娘。

  「姐姐,我能.....學你這個劍術嗎?」

  「啊?」喬南蒙圈了,眼前這位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梳著羊角辮,還耷拉著鼻涕泡的小妹妹,想學呼吸法?

  她莫名想起了城生和真。那個年紀稍微只大了一點點的孩子。

  按理說,未成年去學呼吸法,一定要家長同意——畢竟這個工作可不是鬧著玩的。多少人光在藤襲山就得殞命。

  但現像情況特殊,女孩唯一的親人已經不在。是送她去福利院,還是先帶往鬼殺隊。

  喬南一時間也陷入了兩難。

  「你要不送她去神無月奕秋那裡。」北鬥適時開口。「看看她能不能學會呼吸法,神無月奕秋是一直在招學生的,不過得去封推薦信。」

  「是個辦法。」喬南點點頭,「而且神無月老師還包吃包住。」

  「但老師也有個規定。」喬南看了看邊上迷茫的小女孩,「最遲一年半,如果還學不會呼吸法,就不用再學了。」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帶你去見培育師。」少女牽起女孩那只有著些許硬繭的手。「但是,這之前,我們先去找藤之家的醫生檢查一下身體好嗎?」

  小姑娘堅決的點了點頭。

  「姐姐,我叫赤羽璃伊。」

  這次任務不久後,喬南迎來了難得的假期。

  鬼殺隊的工作性質注定很多人都得習慣晝伏夜出,通宵上班都算工作常態。好在,在沒有緊急戰鬥通知的情況下,甲級以下的獵鬼人,一般還是有一些小小的假期可以享受的。

  而喬南的假期,就在今天。

  少女半眯著眼睛,百無聊賴地躺在庭院的藤椅上,看著天上飄動的白雲。秋日的煦風輕輕撫過喬南的臉龐,在她的嘴角卷起一絲微笑的漣漪。

  「小瞌睡蟲!」北鬥撲棱著翅膀從樹上飛下來,站在藤椅的把手上。「占蔔的書你都看完了嗎?」

  「看完了呀。」喬南嘟囔著翻了個身。「去去去,我補覺調時差呢。」

  「那也該去練習刀術!」北鬥仍舊在少女的眼前晃來晃去。

  「你怎麼比我媽還嘮叨啊......。」喬南翻了個白眼,無奈起身。

  「好吧,那就給你看看,我最近的學習成果。」

  喬南起身走進屋內,折了一只紙烏鴉。隨後裁下一張黃紙,做好符咒,貼到了紙烏鴉的身上,隨口念了幾句咒語。

  桌子上的紙烏鴉立刻變成了和北鬥一模一樣的鎹鴉,飛到房梁上警惕地看著下面的一人一鳥。

  喬南驕傲地打了個響指。「你看,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樣。」

  北鬥點點頭,表示贊賞。「做的不錯,但還有待進步。」

  「竹之內家族裡最厲害的術士,能做一個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式神出來。」

  「我知道,典籍裡寫過。」喬南隨口答道,但又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不是,你怎麼知道?你還認識我們家族的人?」

  「認識。」北鬥伸出一只翅膀,比了個「點贊」的形狀。「我可是鬼殺隊資歷最老的鎹鴉。」

  「哦?」喬南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那主公把你這位『資歷最老』的鎹鴉派給我,一定是別有深意?反正我不信,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能告訴我一些鬼殺隊的歷史信息,要是消息准確無誤,我就相信你。」少女趴在茶幾上,好奇地仰著頭。

  「愛信不信。」北鬥的話裡多少摻了點賭氣的成分。「你隨便問!我知無不言!」

  「好,鬼殺隊是不是曾經因為覆滅過一次,原因是什麼!」

  「因為日之呼吸首創者繼國緣一去世,他哥哥繼國岩勝跟隨了鬼舞辻無慘。繼國緣一走後,鬼殺隊一度失去了主心骨,才會被鬼舞辻無慘趁虛而入。」

  「厲害啊。」喬南挑眉,但隨即搖了搖頭。「不算不算,這個是神無月老師告訴我的,每個用風之呼吸的隊員都知道,你問不死川或者問粂野都能得到答案。」

  「那你接著考!」北鬥多少也有點不服氣。

  「蝴蝶忍小姐是不是有個親姐姐,蝶屋裡面那個愛拋硬幣的小姑娘是誰。」

  「是,蝴蝶忍的姐姐是前任花柱,也是曾經的蝶屋主人,名叫蝴蝶香奈惠,死於上弦之二手中。愛拋硬幣的姑娘叫栗花落香奈乎。她曾經差點被賣掉,是蝴蝶姐妹救下來的。」

  「啊?」喬南有些震驚。花柱的事情她多少聽說過一些。在藤之家修整的時候,臨時湊在一起但睡不著覺的獵鬼人們會有一個小小的夜談會,就像大學寢室的臥談會一樣。除了交流練習刀法的經驗以外,也聊鬼殺隊的八卦消息。

  她早就聽隊友們說過,懟天懟地的不死川實彌,對前蝶屋主人的態度非常尊重。喬南想,能得到不死川實彌敬重的人不外乎三個,蝴蝶香奈惠,主公,粂野匡近。後兩位是出了名的溫柔善良性格好。

  蝴蝶香奈惠,一定也是一位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的鬼殺隊員。

  但香奈乎是這樣來的鬼殺隊,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所以,即使蝴蝶姐妹一起把香奈乎從虎口裡救出來,照顧她,愛護她,給她一個溫暖的家。香奈乎的心理陰影還是久久不散,就連有時候需要開口說話,也要先拋硬幣決定。

  「別難過啦。」北鬥歪著腦袋。「現在你信了,對吧。」

  竹之內喬南沒有說話。

  北鬥有些歉疚,但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在少女的眼前來回踱步。

  「那,你要不要,我給你透露一點富岡義勇的情報?」

  「什麼?」喬南抬了一下眼皮。

  「富岡義勇,一直都在觀察你。」

  「啥?」即使前幾次的偶遇讓喬南有過一些猜測,但被北鬥點破的時候,她仍然有些意外。

  「這只是我的推測,推測!」北鬥清了清嗓子。「從你入隊之前,這個觀察就一直沒有停止過,直到你去神無月弈秋那裡學習,但你正式入隊以後,就又開始了。」

  「我是什麼稀有動物嗎,觀察我?」喬南實在想不到富岡義勇這麼做的理由。「觀察就觀察咯,我又不會做什麼壞事。」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裡面的原因?」北鬥問道。

  「你知道?」喬南反問。

  「這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會占星術嗎?占一個試試?」

  喬南又好氣又好笑,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北鬥的腦門。「占星術是給你拿來干這個的?外行。就這,還自稱老資歷的鎹鴉呢。」

  「我知道的只有事實,而不是其他人的心理活動。」北鬥不依不饒。「比如,我知道富岡義勇是為什麼進的鬼殺隊,但我不可能知道,他殺鬼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為什麼進隊的......。」喬南想了想。「也是因為親人被無慘殺害了,想要報仇嗎?」

  「對了,但是只對了一半。」北鬥點點頭。

  「那另一半呢?」喬南好奇地問道。

  「我不是老資格的鎹鴉,你自己拿著三只硬幣猜去吧!菜鳥獵鬼人。」北鬥瞪了喬南一眼,氣咻咻地拍拍翅膀,飛回到了院子的小窩裡。

  「傲嬌。」喬南聳了聳肩。並肩戰鬥那麼久,北鬥跟自己拌嘴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好在,這只小鳥不會真的生氣,過不了一會兒,就會又屁顛屁顛地找自己要鳥糧吃。

  —————————

  晚飯後,喬南獨自前往後山的小樹林裡散心。

  北鬥的話是帶了一些玩笑的意味,但半真半假的東西,才最難琢磨。

  還是欣賞欣賞景色吧,下次休假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喬南記得,夏天的時候,這裡會有很多的螢火蟲,像一盞盞小夜燈,照亮樹林裡的小路。白天的喧囂在此歸為平靜,在成為隱之前,自己時常來這裡玩耍,偶爾也會編個竹籠子,將它們關起來放在床頭。

  可惜,現在已是深秋,留給自己的,只有漫天飛舞的落葉。

  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喬南警惕地把住了刀柄。

  「神無月前輩沒有白教你,至少知道防人了。」

  「不過,九月以後就沒有螢火蟲了,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熟悉的嗓音傳來,喬南驚訝地轉身,發現富岡義勇又一次站在了自己身後。

  北鬥說得對,這家伙一定是在觀察自己。

  「我今天放假。」喬南答道。「富岡先生怎麼也在這裡,又是偶然嗎?」

  「不是。」少女話裡帶的些許懷疑被他盡數知悉,富岡義勇干脆直接選擇了攤牌。「我的確一直在暗中留意你。」

  「為什麼?」喬南驚詫道。

  「盡管主公認定你是竹之內家的後人,我也不敢完全排除是不是有人拿了項鏈冒名頂替。」義勇的聲音沉靜而有力。「若你是什麼心懷不軌之人,傷害到主公,我必須為此負責。」

  「一開始這樣,我可以理解。但是現在,你還覺得我會去傷害主公大人,傷害我的隊友們?」喬南深吸一口氣,忍著憤怒質問道。

  面對喬南的指責,義勇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竹之內喬南,我一直感到疑惑,你為什麼會想加入鬼殺隊。」

  「這一點,就連主公也沒有跟我挑明,我來尋一個答案。」

  「僅僅因為你的家族和主公的家族是隔了那麼多代的舊識?因為同情城生和真?」

  「我說,因為我看到你用水之呼吸耍帥所以想進,你信嗎?」喬南嘲弄地笑了一下,隨即正色道。「如果你要問原因,我大可以直接告訴你。」

  「我因為各種不知名的因素,在機緣巧合下才遇到了你們。最開始入隊的時候,我是有自己不能說的私心。」

  「但你也看見了,主公拒絕了我。」

  「我去給城生家裡送遺物的時候,透過老奶奶的眼神,我好像看見了自己的奶奶,我不忍看到她難過哭泣。所以,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鬼的存在有多麼的可怕。」

  「我也會想,會思考,你們為什麼要花費那麼大的代價去殺掉那些鬼,只要搬離東京,甚至搬離日本,不就好了嗎?我的先祖,就是如此做的。」

  「可是逃避有用嗎?沒有,今天倒下的是城生,明天是其他人,如果我們都不反抗,終有一日,這把火會燒到我們自己的頭上。」喬南直視著義勇的雙眼,毫無懼色。

  「所以我需要站出來,我不能也不該一直藏在鬼殺隊的保護之下。何況,在主公的藏書室,我找到了先祖的信,他們也希望竹之內的後人能成為獵鬼人。」

  「這樣的答案,你可滿意嗎?」


第13章 年關

  富岡義勇雙眼微閉,表情仍保持著一貫的平靜。

  他既沒有急著否定竹之內喬南,也沒有如同主公那樣表達出支持和肯定。

  「知道了。」

  他撂下這句話,不疾不徐地轉身離去。

  自己或許是真的誤會她了,富岡義勇這樣想著。從程序上講,他並無錯漏,同樣的,他也相信,若喬南是真心為鬼殺隊著想,自然也不會因為自己這番話,就萌生退隊之類的心思。

  只是,現在可能是輪到自己被她誤會了。

  青年裹緊了身上的羽織,繼續往山下走去。

  「這大概意味著,監視結束了吧。」喬南迷茫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底卻莫名湧起一絲小小的落寞。

  「真是搞不明白,這個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與那個未來的世界不同,鬼殺隊的假期是沒有調休的。反正每個月只放兩天的假,似乎也沒有太多調休的必要,當然,有特殊情況可以請假,一般都會被批准。

  至於節假日,更別想了,節假日一般都是衝業績的時候。像七夕乞巧節,花火大會,都會是惡鬼鬧事的日子。尤其是盂蘭盆節這種祭祀的日子,商店休假,它們的行動就更加肆無忌憚,因此,鬼殺隊員可能除夕都過不上,最多就是抽個白天的時間聚餐,也稱忘年會。

  秋去冬來,在忘年會的前一天,北鬥又一次帶來了喬南晉升的消息。

  「恭喜竹之內喬南,晉升庚級劍士。」小鎹鴉高興地繞著少女飛了好幾圈。「恭喜恭喜,作為你最好的協助者,我要求今晚的鳥糧翻倍!」

  「行啊,我再從碗裡給你勻點肉怎麼樣!」喬南笑著伸出胳膊接住北鬥。「但照你這個吃法,小心胖得飛不起來。」

  「不可以說小鎹鴉胖!」北鬥恨恨地啄了兩下喬南的衣袖。「正所謂每逢佳節胖三斤,每年鬼殺隊的忘年會,主公都會讓後藤先生和一些小隊員們去集市上買好吃的,我看你節後能比我好到哪裡去。」

  「我?我比你有節制多了。」少女摸了摸北鬥油光滑亮的羽毛。「而且我每天晚上都在跟鬼戰鬥,消耗熱量。你呢?」

  「我傳遞情報也很累的!」北鬥氣得亂飛。

  「知道。」喬南寵溺地接住了黑色小鳥,收起刀,踏上了回總部的路。

  在晉升辛級時,喬南便和主公有個約定。等晉升到下一級,他就引薦自己去見珠世小姐,取回先祖留下的另一封密信。

  現在,自己總算是在年關的時候稱為了庚級劍士,也算對得起一年來的努力了。

  但還不能高興的太早,等級越高,也意味著以後遇到的鬼越難對付。最起碼,自庚級以後,在任務分配上,主公已經開始考慮為這一級別的隊員分配掌握血鬼術的鬼了。

  「忘年會啊.......。」喬南仰頭,看著林子裡的天空。

  這已經是來到鬼殺隊的第二年了,上一次忘年會,還是在神無月老師家裡度過的。

  也不知道,璃伊過的怎麼樣,能不能和自己一樣適應。

  想到自己正式拜師前跳的那個梅花樁,竹之內喬南也不由得為她捏了把汗。

  「喬南!」

  少女的思緒被不遠處的呼喚聲打斷,披著白色羽織的蜜璃拉著寧霜,朝著喬南揮手。

  「好久不見呀!」喬南又驚又喜,緊緊抱住面前的兩位好友。「真想死我了。」

  「聽說你晉升庚級隊員啦,恭喜!」蜜璃的臉上掛著神采奕奕的笑容。

  「也要恭喜你晉升甲級隊員,下一步可就是柱了。」喬南反過來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蜜璃的肩膀。「苟富貴,勿相忘啊。」

  寧霜也笑著握住二人的手。「好啦,都是老朋友,客套什麼。」

  「你們倆可記住了,鬼殺隊的晉升可不是在幕府升官發財,以後的戰鬥,要更加小心。」

  兩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寧霜,璃伊她還好嗎?」喬南對著神無月寧霜問道。

  「不太好。」寧霜嘆了口氣。「小姑娘別的都還行,唯獨平衡性差了些。」

  「果然敗在梅花樁啊。」喬南扶額,神色中亦是掩蓋不住的無奈,畢竟自己當年也差點被這個關卡給攔住。

  「是啊,光是跳梅花樁,我就單獨輔導了快半個月。最後碗裡的水撒的也差不多了,但考慮到她年紀小,可塑性或許很強,就勉強算她通過。」

  「但後續的練習中,她的平衡性一直提不上去,遠遠達不到我們所要求的程度。」

  「說句實話,我很擔心,照這個程度下去,她很有可能被淘汰。」

  喬南算了算,自己送璃伊去神無月弈秋那裡已經三個月了,也才是勉強通過考核的程度。這個進度,確實比當初的自己慢了很多。

  但她更擔心的是璃伊的心態。

  鬼殺隊的很多人都是抱著守護家人,或者為已逝之人報仇的心態來的。已經進隊的隊員,尚且被種種問題所困擾,何況是璃伊這樣,剛開始練習就障礙重重的人。

  「對了,後天是姑姑的生日,她說最近很想見你。」神無月寧霜岔開話題。「你若空閑,我們到時候一起過去。」

  「沒問題。」喬南點了點頭。「我早想到了,禮物都買好啦,等會拿給你們看看。」

  雛衣和日香走到眾人面前,宣布宴會開始。三人同周圍的隊員們一起說笑著入席。樹杈上的雪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晶瑩的光芒,一切都顯得如此美好。

  但另一邊的北鬥,似乎不這麼認為。

  「如果不是為了說好的雙倍鳥糧和蚯蚓條。我絕對不會留在這裡幫你看家!」北鬥憤怒地在桌上走來走去,而在一旁的置物架上,放著喬南備好的各類點心和衣料。

  ————————————

  冬天的山路要比往常難走很多,再加上出於保密原因,上山時不允許乘坐任何的交通工具。兩人踩著積雪,一腳深一腳淺,勉強在傍晚前趕到了神無月家門口。

  「璃伊?」寧霜眼尖,先一步看見了在庭院裡跟木樁較勁的女孩。

  些許積雪從樹枝上掉落在她的身上,發上。但她仍舊不為所動,用力擊打著面前的木樁。

  「你看,她的力量是夠的,但靈活性不夠強。」青衣少女拉了拉喬南的衣角。「這是個致命的弱點。」

  「很麻煩。」喬南也蹙緊了眉。「單純的肌肉力量對刀法而言是能錦上添花,但良好的閃避身法真能在關鍵時候救你的命,這點我在藤襲山就深有體會。」

  「神無月姐姐,竹之內姐姐。」

  赤羽璃伊放下手中的木刀,向二人行禮致意。

  「好久不見呀,小璃伊。」喬南走上前,理了理璃伊額間的碎發。

  「今天就休息一晚吧,就當給竹之內姐姐接風。」寧霜接過木刀,帶著二人往裡屋的方向走去,神無月奕秋早已在客廳等候。

  「喬南,聽說你已經晉升庚級隊員了?」神無月弈秋的贊賞已經溢於言表了。「繼續加油啊,沒准有一天,你也能和實彌還有匡近那樣,成為甲級隊員。」

  「若我真能晉升為甲級隊員,那不死川師兄就得當柱呀。」喬南半開玩笑道。「老師可別誇我,我不禁誇的。」

  神無月弈秋一笑,也不再多言,只是示意三人盡快入座。

  唯有一旁的璃伊,眼底顯現出了些許落寞。

  「師姐,不死川師兄他們怎麼沒來?」喬南對著神無月寧霜低聲問。

  寧霜悄悄湊近喬南,壓低了嗓音。「他倆今晚有任務,所以讓煉獄先生幫忙送一下賀禮,他今天休息嘛。」

  「對了,富岡義勇今天也來。」

  「他?」喬南有些意外。「他不是柱嗎,忙成這樣,還有時間?」

  「天還沒黑。」寧霜指指窗外。「姑姑還是風柱的時候,跟他有一兩分交情,算是前輩吧。再加上他巡視的領地距這裡不遠,所以也來問候一聲。」

  「原來如此。」喬南點點頭。

  說曹操曹操到。下一秒,竹簾應聲而動,煉獄杏壽郎和富岡義勇走了進來。

  一片熱鬧聲中,喬南好奇地打量著客廳前的三人,杏壽郎性格開朗外向,與弈秋聊的很是投緣。與之形成明顯對比的是義勇——按理說,這裡跟神無月弈秋寒暄最多的應該是他,但他也僅僅是又一聲每一聲的應著,偶爾點點頭,對二人的觀點表示一下贊同。

  你們倆到底誰跟神無月老師是熟人啊......。

  或許是喬南的關注太過直白,富岡義勇的目光越過人群,輕易捕捉到了坐在寧霜旁邊的那只好奇寶寶。

  他沒有避開,坦坦蕩蕩地直視著滿眼疑惑的少女,一如與她爭辯的那個夜晚。

  直到神無月弈秋向富岡義勇問起主公的近況,他才收回目光,繼續他們的交談。

  「寧霜?」喬南環顧四周,發覺了一絲不對勁。「璃伊哪去了?」

  「是去練刀法了嗎?」寧霜也覺得有些奇怪。「她之前說屋裡有點悶,要出去透透氣,這都二十分鐘了吧,還沒有回來?」

  「我去找找她。」想到剛剛談起晉升時,璃伊難過的眼神。喬南的心中湧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第14章 璃伊的困惑

  喬南在附近的樹林裡找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

  「訓練場沒有,樹林沒有,山泉瀑布那裡也沒有。」

  擔憂和不安在逐漸在她的心裡蕩漾開來,手心也跟著微微冒汗。

  「那就只剩下入學試煉的場地了,若還是找不到,就得下山去找了。」

  「如果猜的不錯,那她一定會去跳梅花樁的場地。」

  想到此處,少女不禁加快了腳步。

  幸好,在小路的盡頭,她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影子。

  竹之內喬南長舒了一口氣,正要上前叫她,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赤羽璃伊蹲坐在地上,早上還整整齊齊的羊角辮已有些凌亂,她的頭埋在兩膝之間,雙手也緊緊環繞著膝蓋。

  「璃伊......是在難過嗎?」一時間,喬南的心緒有些復雜。

  她很想走過去,想對蹲在樹旁的無助少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訓練不順這件事情,無一例外地在喬南見過的每個隊員身上都發生過,尤其是年齡小的孩子,個子和力氣都不夠,所面對的阻礙,往往比成年人更多。

  有一部分人,在一些經歷和思考中,獲得了呼吸法的訣竅,一路過關斬將,成為正式隊員,甚至成為柱。

  但是更多的人,因為身體素質,還有其他的原因,不得不選擇了放棄。

  神無月弈秋也曾說過:「我一年帶十余個學生,這裡面但凡有一兩個能通過試煉進入鬼殺隊的,我就相當欣慰了。」

  大家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那些,已經「功成名就」的隊員身上。但像璃伊那樣,抱著一腔悲憤和熱情來到這裡,在日復一日的訓練困難中迷茫的孩子,或許才是大多數吧。

  一聲怯生生的呼喊打斷了喬南的思考。

  「竹之內姐姐。」

  自己似乎被小姑娘發現了呢。

  「小璃伊。」喬南眼裡含著溫和的笑意。「我還以為你會去樹林裡轉轉,找半天沒找到你。」

  「你看,我和寧霜姐姐給你留的水果糖。」

  少女從衣兜裡掏出一把彩紙包著的糖果,捧到赤羽璃伊的面前。

  「是柑橘味的!」小姑娘接過糖果,難過的表情有一絲的和緩。「謝謝姐姐。」

  「怎麼想到來這裡散步呀。過段時間天也黑了,離神無月老師的宅邸太遠,容易遇到危險。」喬南輕拍著璃伊的背,也一同靠著樹干,坐在草地上。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璃伊用力攥緊了手裡的糖果,似是想說什麼,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喬南心下了然,沒有再追問。「沒關系,我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嘛。」

  「如果你覺得,說出來很難為情。或者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想一個人待一會兒。那我就先回去赴宴,但我們要約定一個時間,天黑之前,你必須回到神無月老師的宅邸,否則容易有危險。」

  「不過,你要是覺得,很多東西堵在心裡很難受,很希望找個值得信賴,能聽你說話的人。」

  「那你可以試著跟我聊聊天。雖然我不一定能解決你眼下的困境,但我自認算是個不錯的傾聽者。」

  赤羽璃伊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著喬南。

  她稚嫩的聲音帶著些許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苦澀,問了一個喬南始料未及的問題。

  「竹之內姐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麼可能?」喬南怔愣了一秒,驀地站起身來。「是不是有誰這麼說你了?我馬上去找他!」

  「不是的。」璃伊拼命搖頭,拉著喬南的衣角勸她坐下。「是我自己。」

  「你怎麼會這麼想?」喬南柔聲勸慰。「是因為最近的訓練嗎?」

  小姑娘低著頭,玩弄著手裡的糖紙。

  「不是最近,是一直這樣。」

  「寧霜姐姐人很好,給了我不少幫助。但是,我好像怎麼做,都不能讓神無月老師滿意。」

  「尤其是躲空中飛過來的石頭和藤條,我每次都躲不過去。」

  「最開始,我想著哥哥,想著家人,在其他訓練裡能勉強撐過去。但唯獨訓練靈活度和平衡度的時候,我好像,整個人都站不住。」

  「神無月老師會責罵師兄們,但很少批評我。在我出錯的時候,她從來都是一遍遍地進行糾正。但越是這樣,我越覺得對不住她。」

  「我也和他們一樣,試圖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念一念哥哥的名字。但是,每次想到哥哥,想到那個夜晚,我我握著木刀的手都會發抖。」

  璃伊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鬼殺隊的大家,都好厲害。」

  「聽老師說,以粂野師兄和不死川師兄的能力,再努力一把或許就能成為下一任風柱了。神無月姐姐受了那麼重的傷,使起刀來也不比健康的學員差。」

  「喬南姐姐,我覺得.......我太弱小了,我當不了獵鬼人,可是我不甘心。」

  她囁嚅著,聲音裡已經帶了些哭腔。

  「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竹之內喬南先是一愣,眼底的神色也有些晦暗不明。

  勸她堅持嗎?那以後的訓練對她而言,是不是還會成為更加嚴重的負擔呢,作為一個普通人,她能擔著這些困難走多遠呢。

  勸她放棄嗎?如璃伊所說,如果就此放棄,她也會覺得對不起自己逝去的親人。

  兩難的抉擇,似乎選誰都對,選誰又都不對。

  喬南想了又想,終於開了口。

  「璃伊,告訴我,你能在學習刀術的過程中,獲得快樂嗎?」

  「快樂?」璃伊迷茫地抬起頭看著喬南,眼神空洞。

  「嗯,就是成就感,這個很重要。」少女點了點頭。「學習刀法是會讓人感到疲憊,畢竟我以前也從未接觸過這些東西。剛開始的時候,光練習動作,我就因為姿勢太搞怪,被老師罵過無數回。」

  「真的!」面對璃伊不解的眼神,喬南的語氣裡也帶了一絲著急。「老師曾讓我對著鏡子練習,達到自查的效果。結果我對著鏡子練揮刀動作的時候,因為不習慣看見自己使用刀術的樣子,老是笑出聲。然後就是被神無月老師好一頓批評。」

  「然後呢?」璃伊止住了啜泣,忍不住催問喬南。

  「在後來的訓練裡,我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尤其是在學習風之呼吸的時候,我也苦惱了好久。我也會害怕,如果我練的不好,主公和寧霜師姐會不會對我失望。還有......。」話至此處,喬南欲言又止,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富岡義勇清冷孤高的面龐。「還有很多幫助過我的人。」

  「但現在想想,如果實在練不好,也沒關系呀。」

  扎著羊角辮的女孩聞言,微微抬起了頭。

  喬南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實在練不好,我就回去跟著後藤先生,繼續去當隱。沒什麼好後悔的,面對無法逾越的生理極限,我已經盡了我的最大努力,我無愧於心。」

  「盡管不能直接與鬼對決,但我們仍然能用自己的方式為獵鬼人提供幫助,也不錯。」

  「所以,璃伊呀。我們是很渺小,但這並不意味我們沒有力量。」

  「至於你的哥哥和你的親人們。我想,比起你是否能夠進隊,他們更在意的是,你過得是否快樂,是否幸福。」

  喬南掏出手帕,輕輕擦去女孩殘存在眼角的淚水。

  「所以,保持一顆平常心吧。不要盯著什麼柱級隊員,甲級隊員。你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赤羽璃伊。」

  鼓掌聲從身後猝不及防地響起,兩人同時心裡一驚。回過頭才發現,不知何時,煉獄杏壽郎和富岡義勇已經站在了喬南來時的路口。

  當然,鼓掌的只有杏壽郎一人。站在他旁邊的冷面劍士,手握著刀柄,緊緊抿著嘴唇,神色如常。

  「你們怎麼來了?」喬南先是有幾分驚訝,隨即緩過神來。「哦對,快要天黑了,你倆得下山去例行巡視。」

  「唔姆,弈秋老師也囑咐我們,如果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你們,記得讓鎹鴉遞個消息。」煉獄杏壽郎對著喬南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隨後走到赤羽璃伊的面前,拉住她布滿薄繭的手。

  「唔姆......我聽神無月小姐說,你家以前,是開鐵匠鋪子的?」

  赤羽璃伊用力點點頭,沒有否認。

  煉獄杏壽郎沒有多說,他抽出了自己的那柄日輪刀。蹲下身,將它遞到璃伊的面前。

  「竹之內小姐說的沒錯,鬼殺隊能夠在戰鬥中所向披靡,離不開隊裡其他人的幫助。」

  「沒有隱,我們受傷的時候就沒辦法被送到蝶屋救治,犧牲時,沒人會為我們擦干臉上的血跡,將我們送回家人身旁。」

  「沒有鍛刀村的工匠們,我們就沒有鋒利的武器,去斬殺無慘和他的爪牙。」

  「唔姆,小妹妹,如果你實在是覺得適應不了訓練,要不要考慮一下去鍛刀村?或許,那裡會成為你全新的舞台。」

  赤羽璃伊輕輕捧起那把久經風霜的長刀,它經過了時間和戰鬥的洗禮,已經不像剛出村那樣光潔鋒利,但從小在鐵匠的火爐邊長大的璃伊,仍然能一眼看出鍛刀人在它身上傾注的努力和心血。

  她的眼睛裡似有什麼在閃爍,不是淚水,是希望的光芒。

  「我明白了。」女孩將刀遞還給杏壽郎。「我會繼續加油練習的,如果仍然不能如願,我就去鍛刀村。」

  「總之,不要內耗。」喬南摟過赤羽璃伊的肩膀,對著立在一邊的富岡義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好啦,我們早點回去,兩位哥哥還要去工作。」

  「唔姆,再見啦!」煉獄杏壽郎收起日輪刀,對著二人揮手告別。「富岡,走啦,再不出發就晚了。」

  富岡義勇愣愣地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他的雙眼仍如海洋一般深邃,但眉頭微微緊鎖。

  在長期的戰鬥中,他的聽覺早就更勝於常人,早在沿著小路尋人的途中,他便聽見了一些喬南與璃伊的對話。

  富岡義勇不禁開始思考。

  弱小和強大,真的有絕對標准嗎?


第15章 第二封信

  短暫的修整過後,鬼殺隊的所有人都繼續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當中去。喬南也得到了主公的同意,約定了與珠世小姐的會面。

  這一次要前往的地點途中需要經過東京的鬧市區,為了體驗一下明治時期的繁華都市,她特意壓縮了自己的休息時間。

  熱鬧的城鎮在傍晚時分就已經點亮了燈。雪花紛紛擾擾地從空中落下,在路邊攤和房檐的燈籠上融化。

  「吃過晚飯差不多就天黑了。」喬南在街邊的小攤前排出幾枚硬幣。「老板,來碗排骨烏冬面!」

  佝僂著腰的老大爺笑著略點一點頭,便在攤子上忙活起來。

  燒水,下面,排骨湯在鍋裡咕嘟咕嘟冒著泡。老師傅熟練地撇去湯面上的浮沫,熱氣帶著骨湯特有的鮮香,一陣一陣地往喬南的鼻子裡鑽。

  一旁的北鬥絲毫不急,慢條斯理地叼過喬南放在桌上的牛肉干。

  「果然還是純手工制作的烏冬面筋道啊!」竹之內喬南抱著冒著熱氣的湯碗,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

  「走啦走啦,快去找珠世小姐。」喬南拉過還想再接著逛夜市的鎹鴉。「這可是鬧市區,我連日輪刀都得藏著,你要突然張嘴說話,我倆可都得被帶走盤問。」

  「嘎!」北鬥不滿地翻了個白眼。

  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按照主公的指示,珠世一般會選擇在城鄉交合的地方安家,既能保證自己不會引起官方的注意,又能在危險的時候盡快利用人群脫身。

  但走出夜市後,喬南的眼前,是一片空地。

  「你確認是這裡?」少女低聲問站在肩上的北鬥。

  「當然!我什麼時候給你指過錯誤的路線?」北鬥低聲反駁。

  一陣突如其來的貓叫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喵嗚......。」一只三花貓邁著優雅的步子從樹底下走過來,先是蹭蹭喬南的褲腳,又仰著臉,用它那綠寶石般的大眼睛望著她。

  「是貓貓!好可愛!」竹之內喬南激動地蹲下身,毫不猶豫地掏出之前在小吃攤買的炸魚干放在手心,捧到小貓的面前。「小貓咪,姨姨這裡有小魚干!給姨姨摸摸好不好!」

  北鬥則是被嚇得花容失色羽毛亂飛,畢竟鳥類多少都有點怕貓。它的兩只鳥爪子緊緊地扒住喬南後背的羽織,一聲也不敢出。

  但面前的小貓咪似乎對炸魚干不感興趣,它先是用臉蹭了蹭喬南的手背,又用鼻子輕輕拱了一下喬南的手指,最後搖了搖頭。

  「誒?」喬南將手縮了回去,站起身來。「你不喜歡小魚干嗎?」

  「喵!」小貓咪似乎意識到喬南要離開,幾步跑上前,咬住了她的褲腳,往左邊的小路上拖。

  喬南和北鬥對視了一眼。

  喬南想了想,猜測道。「它帶著項圈,應該是有主人的貓,是不是走丟了,想讓我們幫忙。」

  「鬼殺隊似乎沒有需要救助貓咪的任務吧。」北鬥拍拍翅膀,低聲勸告。「你得盡快去找珠世小姐。」

  「不急這一時半會嘛,而且......。」喬南低頭看著這只尾巴打轉,目光幽怨的小貓咪。「它實在太可愛了,還很有貓德,它讓我摸誒!」

  「我的毛摸起來也很舒服的!」北鬥明顯有些不高興。

  「手感不同啦。」喬南安撫著北鬥。「總之先跟著它走看看吧,如果找不到主人,我就抱回總部養!」

  「我同意先幫它找主人!」北鬥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在總部養貓?隊裡的鎹鴉都不會同意的!」

  勉強達成默契的一人一鳥就這樣跟著三花貓前往了那條小路。

  「這條路上......怎麼開了那麼多紫藤花?」喬南有些驚訝。按理說,除了藤襲山氣候特殊,一年四季紫藤常開。其他地方的紫藤花瀑布,也僅有春夏交接之際才能見到。

  但現在明明是冬天,路上還下著雪。

  喬南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深深的疑慮,不禁放慢了腳步。

  「喵喵喵。」三花小貓似乎是意識到了少女的不安,回過頭衝著喬南點點頭,讓她放心。

  「喵——」

  一幢白色的日式小洋房在一瞬間闖入喬南的眼簾。貓貓輕巧地跳上青石台階,伸出山竹一樣的爪子,輕輕叩了幾下小屋的門。

  「是竹之內小姐到了嗎?」

  一位梳著高發髻,穿著黑底紅花和服的女士打開了門,在她的身後,站著一位個子不高,表情淡漠的黑發少年。

  看來,這應該就是主公說的珠世小姐了。

  「珠世小姐您好,我是竹之內喬南。」

  「請進。」珠世將喬南迎進屋內,北鬥也始終站在喬南的肩上,寸步不離。小三花貓開心地舔了舔少年的手,躲到了壁爐前的地攤上趴著休息。

  「這是愈史郎,是我的同伴。」珠世扶住少年的肩膀,向喬南介紹。

  但愈史郎似乎並不買賬,撇開臉,不願直視喬南。

  「算了算了。」喬南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自穿越以來,她見到的怪人比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年見過的加起來還多,再加一個也無所謂。

  同主公一樣,珠世自喬南進門以後,她的眼睛就沒再離開過喬南胸口戴著的彼岸花吊墜。

  「先坐吧。」她笑著請喬南在沙發上坐下,隨後端來三杯早沏好的紅茶放在桌上。「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還能見到竹之內家的人啊。」

  「珠世小姐也認識我的祖先嗎?」喬南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連忙發問。

  「我尚未成婚時,請你的先祖幫我算過一卦。」談起往事,珠世的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這麼多年了,我還記得他的名字,竹之內降宇。」

  「那天揭卦後,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在我的再三追問下,他才說了實話。」

  「本卦和互卦的結果都預示著我可能活不過三十歲。但卦像卻在變卦那一欄發生了轉機,變卦的結果,是吉。」

  「變卦......。」喬南很清楚,在蔔卦的環節中,最為重要的便是變卦。本卦和互卦,僅僅能算出目前的情況,和發展的進程。唯獨變卦,指向的是最終的結果。

  「竹之內降宇的測算,從無錯漏。但在當時,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在已經預示我會走向死亡的時候,在變卦的那一處出現大吉。直到後來,繼國緣一重創鬼舞辻無慘,我找到機會逃脫他的控制之後,才明白它的含義。」

  「道歉!」一旁的愈史郎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

  「?」喬南不解,和旁邊的北鬥面面相覷。

  「珠世大人好心將你們先祖的遺物保管收藏到現在,你卻誘她重提這些傷心事惹她難過。」愈史郎重重錘了一下沙發的扶手。「辦完事快走,我這裡不歡迎你們。」

  「愈史郎!」珠世皺眉,厲聲呵斥旁邊的少年。「不要無禮。」

  少年不再言語,只是憤憤地看著面前的一人一鳥。

  「愈史郎先生,很關心珠世小姐呢。」喬南及時遞了個台階。「事不宜遲,珠世小姐,您要交給我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珠世站起身,從牆上的書架頂取下一個小木匣,還有一個金色的羅盤,交到喬南手裡。

  「墜子只是我確認你身份的第一步,按產屋敷先生的說法,唯有竹之內家族族人的鮮血滴在鎖孔上,鎖才會打開。」

  一旁的愈史郎撇了撇嘴。「放心,我們對你的血不感興趣。」

  喬南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咬破手指,將血滴在了上面。

  正如珠世所說,匣子應聲打開。

  「是另一封信。」喬南急切地取出信件,迅速將信紙攤開。

  但下一秒,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她立刻暈了過去。

  ——————————

  「竹之內喬南。」

  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那個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聲音。喬南揉揉眼,發現自己又一次站在了那片空白的世界中。天地茫茫,淺金色和服的黑發男人佇立其間。

  「我終於,等到你了。」

  「你到底是誰?」喬南疾步上前,這一次,男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從夢裡越走越遠。她看清了男人的面容,的確與自己有著幾分相似,都有著細長的柳葉眉和挺拔的鼻子。

  「我是竹之內降宇,曾經的竹之內家家主。」竹之內降宇眼神深邃,他嘴唇微動,語調從容。

  「謝謝你,願意來到這裡。」

  「這是哪裡?還有,是你把我弄到這個世界來的嗎?我要怎麼才能回去啊?」喬南連珠炮一樣的向面前的男人輸出著自己的問題,焦急之情已然溢於言表。

  「這裡是天堂和地獄的交界處。」竹之內降宇答道。「每一位死亡後的人,或者鬼,都需要在這裡接受審視,方能前往天堂,或者地獄。」

  「你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跟我們當年的一次預言有關。」

  「你當然可以回到現代社會去,但前提是,你需要配合我們,完成一項任務。」

  「任務?」聯想到之前的夢,喬南已經得出了答案。

  「是要我保護那些無字墓碑的主人,讓他們不受無慘所害,對吧?」


第16章 往事

  「你很聰明。」竹之內降宇抿起一絲淺笑。「只是,事情的來龍去脈過於復雜,用言語是說不明白的,需要你自己去看。」

  男人抬高右手,輕輕一揮。隨著淺金色衣袂的擺動,純白的空間裡忽地出現了銀色的小光點。喬南依稀記得,這些光點同自己觸碰到墓碑時,彼岸花吊墜散發的光點一模一樣。星星點點的銀色粒子凝聚成型,組成了一幅畫軸的模樣。

  「打開它吧。」竹之內降宇說道。

  喬南伸出手,解開了捆著卷軸的絲帶,畫面徐徐展開,如同一扇通往另一世界的門。

  「走進去看看。放心,這裡面的人看不見你,也感覺不到你。」

  「但你能看到他們,甚至能讀到他們內心的想法,唯獨阻止不了他們的行動。」

  ——————————

  公元1045年,東京府中務省陰陽寮。

  一位背著醫藥箱的醫生,在門口等到了下班的好友。

  「按照約定,我等你一起去產屋敷家。」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家那個新生兒,還真是命途多舛啊。」

  一位身著官服的男人拾級而下,笑著走到醫生身旁,眉眼間盡寫著少年成名的意氣風發。「雖然過程艱險,那個孩子不也活到了滿月嗎?」

  「是,但是他根本離不開藥。」醫生搖搖頭。「光是搶救工作,我都不記得做了多少次了。你呢,最近陰陽寮的事情還多嗎?」

  「難以開口啊。」男人皺了皺眉。「走吧,今天是小孩子的滿月酒,我們別遲到了。」

  等人的醫生名叫藤裡仁介,是產屋敷家的家臣,算是那個時代的家庭醫生,負責為產屋敷家的族人治病。一旁的陰陽師好友,是他之前在酒館拼桌認識的酒友,當時的蔔算名門竹之內家的三少爺,竹之內昕木。目前還是陰陽寮下最優秀的陰陽生,他的老師恰好也是竹之內家的家主,陰陽博士,竹之內降宇。

  對於竹之內家而言,當時的工作情況並不樂觀。竹之內家雖說是名門,但陰陽寮畢竟隸屬於中務省,上至四部官下至雜役,都免不了卷入一些紛爭。譬如安倍家和賀茂家,幾十年來鬥得你死我活,竹之內家的官員夾在其間,也是如履薄冰,小心做人。

  竹之內降宇有官職在身,在上級沒有發表訓令時不得為他人進行蔔算。但對於還是預備役的陰陽生,倒是沒什麼硬性要求。借著這個便利,一向與竹之內家交好的產屋敷家族發去了請帖,為家族剛滿月的新生兒算上一卦。

  自然,藤裡仁介作為一直照顧他的醫生,也要參加這次滿月酒。

  喬南一路尾隨二人,走到產屋敷的宅邸門口。來的人很多,管家和僕人整理記錄著成堆的賀禮,竹之內昕木與家僕一道准備著占蔔所需的儀式。

  「大衍筮法啊。」喬南不禁感嘆。「用的是最高規格的蔔算方法,真不愧是產屋敷家族。」

  只是這些套路在尚未成隱時就被喬南爛熟於心,她看著無聊,便打算跟著醫生的腳步,去瞧瞧產屋敷家的新生兒長什麼模樣。

  「五官也太好看了吧......。」喬南伸頭湊到乳娘的跟前,仔細端詳著這只小小的嬰兒。她實在有些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

  當然,雙方都沒有任何知覺。

  「還真別說,眉眼是跟主公有幾分相似,噫,這就是基因的力量嗎?」

  美中不足的是,他不同於喬南在紀錄片和電視劇裡見到的那些白白胖胖,小臉紅潤的新生兒,面前的這位孩子,臉色是紙一樣的慘白,而且非常瘦,感覺只要風一吹,他就會從乳娘的懷裡飛走。

  「占蔔儀式要開始了!」

  「竹之內家的三少爺,難得一見啊!」

  家僕們低聲交談著,卻也有序地站在走廊的兩邊,等待儀式的揭幕。

  五十五根蓍草在青年陰陽生的手裡被剔除六根,接著又被分為兩類,分為兩類後,又要按照既定的規則繼續再分為四營。

  四營成一變,三變成一爻,十八變成一卦。

  喬南緊張地盯著案上的蓍草,不知為何,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似乎被這肅穆的環境所感染,在場的所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包括那個尚在襁褓的小嬰兒。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解卦的時刻,就像等待著一場命運的宣判。

  「□□屯,大凶。」

  竹之內昕木的嘴裡緩緩吐出這兩個字,神色鄭重。

  竹之內喬南感覺到周圍的氣壓隨著昕木給出的答案,驟然變低。產屋敷家主和夫人的臉上的表情也非常復雜。她第一次看到,人的臉原來可以同時出現憤怒,恐懼,壓抑和痛苦四種神色。但他們用自己的修養硬生生的把這一切都壓了下去——這麼多人在呢,為占蔔結果表現出過於強烈的情緒,是不夠體面的。

  而且,自孩子降生差點被當成死胎燒掉那一刻起,產屋敷的家主就做好了孩子體弱多病,甚至短壽的心理准備。

  「竹之內先生......,您能不能,再說的具體一些。」產屋敷夫人鼓起勇氣,盡力保持著聲音的平靜。

  「如果想讓他活下去,需要悉心調養,剩下的,就看天命了,或許,一切會有轉機吧。」

  話音剛落,竹之內喬南的眼前便一片漆黑,但還未等她發出驚叫,便發現自己置身於另一個場景中。

  公元1063年城郊的一座酒館內。

  窗外燈紅酒綠,客人說話和店員跑堂交流的聲音不絕於耳。兩位中年男子坐在大廳角落的餐位上,面前擺著日式清酒和兩條烤金槍魚。這場飯局似乎已經進行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有些微醺,話匣子也隨之打開。

  「聽說了嗎?產屋敷夫婦好像說要過繼一個旁支的男孩當兒子養。」

  「你又聽誰胡說?人家的長子都十八歲了,就快要接手家主之位了吧,產屋敷家這時候收養孩子,圖什麼呢?」

  「是十八歲了沒錯,但他整日是湯藥不離口,下床都困難,這樣病病歪歪的身體,怎麼繼任家主。」

  「太誇張了吧,有那麼嚴重?」

  「真的,當時那孩子滿月的時候我朋友的朋友也在場,他們說是竹之內家的三少爺占蔔時親口說的,那孩子鐵定活不過二十歲。」

  「若產屋敷家真的另選繼承人,月彥先生在家裡可就尷尬了啊......。」

  「是啊,產屋敷家主夫婦若健在。他還能緩一口氣,若是老了去世了,新家主怕是不願留著這個麻煩的。」

  幾十年時間,從竹之內昕木宣布占蔔結果的那一刻開始,關於產屋敷家長子的謠言就沒停止過。但喬南也沒想到,它已經更新到可以精確預測他死亡年齡的版本了,甚至連新家主的毒殺計劃都說的頭頭是道。

  酒館裡的瓜已經變異的面目全非了,產屋敷家,又會如何應對這些流言?帶著疑問,喬南走進了故事的第三幕。

  公元1063年,深秋的一個晚上。

  謊言要使人可信,必得七分真,三分假。酒館的瓜雖然不包熟,但解渴總是沒問題的。

  病榻上的產屋敷月彥面無表情地咽下一口家僕喂下的湯藥,但下一秒便抬手打翻了藥碗。

  家僕嚇壞了,他又一次被這位小少爺轟了出去。

  正要進門的醫生恰好撞上了灰溜溜的家僕,關心地詢問道。

  「月彥先生又發脾氣了嗎?」

  「您沒感覺到嗎?」老家僕搖搖頭。「自從上個月,家主大人的親弟弟帶著二兒子來過一次以後,月彥先生的脾氣就越來越差了。你可要小心應對著啊。」

  「沒事的,我先去看看他。」醫生笑了笑,沒有再接話。

  頭發凌亂的青年安靜地躺在榻上,枕頭邊放著一摞摞的書籍。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但眼神卻是異常的平靜,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唯獨撒到地面的湯藥和支離破碎的碗,暗示著屋子的主人在幾分鐘之前的憤怒心情。

  「月彥先生?」藤裡醫生輕輕喊了一聲。

  沒有回答。

  他已經懶得再去解釋,去辯駁了。

  長期的病痛折磨,對生命的渴望,對他人能在陽光下自由奔跑玩耍的嫉妒,使得他的心理開始逐漸變得扭曲。一開始,藤裡醫生還能勸解幾句,但時間一長,幾句干癟的規勸,對月彥來說已經無濟於事了。

  在他的記憶裡,自出生以來,死亡的陰影從未離開過。若是當初在母親腹內時便永遠停止胎動,自己全無所知,那也就罷了。但死亡這把達克摩斯之劍懸在了自己頭上整整十八年,十八年,他沒有一天不被恐懼所籠罩。六千五百七十多個日日夜夜,他怎麼走過來的,唯獨他自己清楚。

  尤其是,在醫生給自己換了藥方以後,月彥覺得自己嗜睡和無力的症狀越來越嚴重,問藤裡醫生,他也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多數時候,自己只能拖著病軀,看著藤裡醫生把脈,喂藥,換藥。在症狀嚴重後,又陷入新一輪循環。

  雖然無慘不怎麼離開房間,但他敏銳的觀察力,時時刻刻替他搜尋著周圍的一切信息。

  父親看自己的眼神逐漸冷漠,母親也常常躲在一旁以淚洗面。

  他也清楚地知道,在院子的另一側,那些健康的旁系兄弟們,已經開始逐漸學習處理家族事務,以後的他們,將會接過產屋敷一族的責任與榮耀,繼續在歷史上書寫家族的名字。

  而自己,則在一日又一日對死亡的恐懼中,艱難地維持生命。

  更何況,一次又一次的換藥以後,隨著身體負擔的增加,這種恐懼也愈發的嚴重。頗具黑色幽默的是,在死亡降臨之前,自己的後事就已經有人安排了。

  他不禁想起,上個月父親和伯父帶著堂弟來找他的那次談話。

  「原來我在你們眼裡,已然成了一個廢人。」產屋敷月彥這樣想到。「所有人都已經迫不及待,要甩掉我這個包袱了。」

  但是,憑什麼?

  道貌岸然的父親,嘴上說著會和以前一樣疼愛自己,但他眼底的失望,鄙夷與厭惡,自己又不是看不出來。

  醫生,在和父親談話後不久,又為自己換了全新的藥方,開始的時候,是有一段時間變得精神好了些。但越到後面,頭暈和嗜睡的感覺再次反撲,肌肉的無力感也有增加。他換的藥方,到底是在幫自己,還是在幫別人。

  還有,竹之內昕木。十八年前的你不過只是在陰陽寮下求學的小人物,仗著家主的照顧在老師面前略得臉一些,就來隨意評價我的命運。這是誰給你的資格,誰給你的權利?

  懷疑一旦開始,罪名就已成立。

  我就算活不了,也要拖你們下地獄。

  聽聞動靜趕來的醫生仍舊用著老一套的方法安撫著他,但喬南分明識別出了這位病弱青年眼裡透著的狠辣怒火。

  同時,她也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在悄悄發生變化。

  他的身體.....,喬南不由得驚呼出聲。

  蒼白脆弱的手指忽然變成了鋒利的尖爪,本來弱不禁風的身軀也跟著變得有些龐大。電光火石間,醫生倒下了,血跡濺滿了紙窗。

  竹之內喬南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產屋敷月彥在殺死醫生的那一刻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是鬼舞辻無慘。


第17章 偶遇炭治郎

  喬南被面前的一切震撼到說不出話,旁邊的鬼舞辻無慘推開門,正要走出去,卻發現了從醫生挎包裡倒出來的那本書。

  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別的心態,無慘把它撿了起來。

  不看還罷,這一看,他感覺渾身氣血上湧,手背爆出根根青筋。

  喬南大著膽子湊上去,也被書裡的內容嚇了一跳。

  裡面大致記載了一種藥材,是藍色的彼岸花。它長在深山,且常年不開花,若要開花,就必須得等合適的條件。但以這種花入藥,可使病入膏肓之人得以痊愈,走火入魔之得以回魂,甚至可以使得即將掉入無間地獄的厲鬼直面陽光。

  鬼舞辻無慘的臉上有一瞬的錯愕和後悔,但他從來不會受困於已經做過的決定。

  更何況,他現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已經充滿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量,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和生命,還有什麼事情是他辦不到的。

  那麼,第一件事,便是復仇。

  除了那些曾經喜歡看戲,說風涼話的人們,剩下的,就只有竹之內家族了。

  「你們不是喜歡窺探天命嗎,竹之內昕木啊,你機關算盡,是不是也能算到如今會毀在我的手裡。」

  畫面就此收束,喬南回過神來。身著金色和服的男人,臉上掛著淡淡的哀傷。

  「所以,這就是竹之內家和鬼舞辻無慘的淵源。」喬南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那您說的預言,又是指什麼呢?」

  「在鬼舞辻無慘變成鬼的半個月以前,藤裡醫生就獲得了那本典籍,就在當天,他來過一次,想讓昕木幫忙測算出那些藍色彼岸花的方位。」竹之內降宇靜靜地看著喬南,語調不急不緩。

  「他成功了嗎?」喬南問道。

  「自然沒有。」竹之內降宇搖了搖頭。「若是那麼容易就找到,鬼舞辻無慘早就勝利了。」

  「所以,昕木找到了我,我聯絡了族中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卻也只能得出幾句預言。」

  「首先,我們不會因為昕木的一句請求就貿然幫忙測算。咱們家族的人,一向第六感很准,這一點,你想必已經深有體會。再加上,這種藥物能夠讓厲鬼見光,涉及到了我在陰陽寮的工作內容。」說到此處,竹之內降宇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所以我只是答應了昕木,但並未立刻進行測算。而是翻遍了家中和陰陽寮的典籍,最終發現,這種花最重要的功效是,讓吃人的厲鬼不再懼怕陽光。但這也意味著,有這種花的存在,也必然也有吃人惡鬼的存在。」

  「明白了。」喬南點頭。「但這一切跟送我來這個世界,有什麼聯系呢?」

  「當然有。」竹之內降宇沉默半晌。「你的這只墜子,蘊藏的可是竹之內家幾代長輩的靈魂力量啊......。」

  「在得知有惡鬼存在以後,我和族中的幾位長輩一起,先查找惡鬼的位置,若是有,則通知陰陽寮做好准備,若是沒有,則繼續查找藍色彼岸花的位置,救產屋敷家的長子。」

  「但結果,你已經知道了。我們不僅知道了將要發生在無慘身上的一切,還預知了不少人將為此付出性命。」

  「繼國緣一,煉獄杏壽郎,時透家的兄弟.....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得。但他們看上去,都只是孩子。」

  「我們不忍心,不忍心看著他們送死,但想要救活他們,就得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喬南繼續問道。

  「是的,我們需要一個外部引入的變量。若要保住他們,就一定要使得事件發生過程中的關鍵節點產生改變,變為對我們有利的部分。所以,我們把自己封印在這個天堂與地獄的交界處,只為將你換過來,只有你,才能讓他們得救。」

  「我?」喬南又一次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的男人。「為什麼是我呢?」

  「我們當然知道鬼舞辻無慘最終會走向滅亡,但他死後不久,這裡會陷入一場巨大的戰亂,那時的人,不適合來到這裡。」竹之內降宇深深地看了一眼喬南。「更何況,從後人們的性格分布上看,你也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怎麼還知道我是什麼性格?」少女有些尷尬地摳了摳指甲。

  「天堂和地獄的交界處,什麼都能看得到。」竹之內降宇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包括別人的夢和潛意識,你要試試嗎?」

  「這不太好吧。」喬南連連擺手。「窺探他人隱私,有違道德底線啊。」

  「或許哪一天,你就能派上用場呢。」竹之內降宇笑著指了指喬南的彼岸花吊墜。「不多閑聊了,我來宣布最後的答案。」

  「如果你想回到現代世界,只有一個辦法——打敗無慘的同時,救下墓碑上的人,以及,不要讓無慘趕在你們之前,找到藍色彼岸花。」

  「我知道了。」喬南點點頭。「那麼,關於藍色彼岸花的位置,你們算出了什麼結果?」

  竹之內降宇轉過身去,吟了兩句詩。

  「靈花嬌妍自深山,神跡須臾莫徘徊,金虎磅礡勢盛時,定有龍爪立此間。」

  「藍色彼岸花的位置,就藏在這幾句話裡。另一位長老也蔔出了別的答案,只有三個字:燈下黑。」

  「我記得,我當時同這封信一並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羅盤,你好好學學用法,回頭能用得上。」

  金色和服的男子轉過頭來,送上了最後的叮囑。「如果還有任何疑問,和需要幫忙的地方。」

  「用手指輕叩三下墜子,就能來這裡找我。」

  ——————————

  「竹之內小姐,醒一醒!」

  「嘎——,她是不是沒救啦,怎麼辦怎麼辦!」

  「喵喵喵!」

  「吵死了,別瞎擔心,她還有呼吸。」

  「?」喬南在一片混沌中睜開迷蒙的雙眼,發現自己平躺在珠世小姐家的沙發上,兩鬼一鳥一貓焦急地圍著自己。

  見到沙發上的人醒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剛剛是,什麼情況?」北鬥有些好奇,輕輕啄了兩下喬南的胳膊。

  「一個夢。」喬南簡短地答道。「算是先人的一些囑托吧。」

  「珠世小姐,您是否知道,有一種藍色彼岸花,可以讓你們重新回到陽光下生活?」

  「有,無慘找了它幾百年,但直到現在,仍然沒有結果。」珠世有些驚詫。「竹之內小姐,您是知道了什麼線索嗎?」

  竹之內喬南找來紙筆,將夢裡的那幾句預言寫了下來。

  「這......。」珠世蹙緊了眉頭。「解謎語不是我的專長。」

  一旁的愈史郎也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沒關系的,如若我有了思路和線索,就讓茶茶丸及時來找你。」珠世小姐蹲下身,摸了摸小三花的頭。「至少,我們現在並不是一無所獲。」

  喬南點點頭,向珠世道了謝。

  「鬼殺隊那邊,還有其他任務,我就先告辭了。」

  「好。」珠世也起身送客。

  「竹之內小姐,祝你,一路平安。」

  從珠世家裡出來後,北鬥的目光就像黏在了那只羅盤上一樣,甩都甩不掉。

  「你知道這個羅盤怎麼用嗎?」

  「當然知道。」喬南白了它一眼。「指南針會用嗎?道理是類似的。它除了尋寶,還能負責指路。」

  「不過就算我會用,也不一定有時間找彼岸花。」少女說著,陷入了沉思。「還是先回總部,把情況告訴主公,看看他有什麼建議吧。」

  「也對,天快亮了,現在趕回鬼殺隊,還能在午飯前見到主公。」北鬥難得的同意了一回喬南的看法。「順便看看我跟這玩意的認路本領,哪個更強。」

  可惜的是,這短暫的和諧,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

  在途徑第一座山的半山腰岔路口,又發生了一次小小的爭執。

  「右岔道!」小鎹鴉氣得瞪大了眼睛。

  「左岔道!」竹之內喬南也是一臉不服。

  「我指的路從來不會出錯!一定是你算的不准!」

  正當一人一鳥爭得不可開交之時,一位背著空竹簍的少年從後面走了過來。

  「小姐,請問你是迷路了嗎?」

  喬南定睛一看,面前的少年約有十二三歲,穿著黑綠格子外套,額上有一塊似是燒傷的疤痕,一頭紅棕色的頭發在冬日裡格外顯眼,尤其是他的耳環,喬南總覺得有點眼熟,但又說不上來。

  「你好,請問你知道南山鎮是在哪個方向嗎?」少女問道。

  少年的語氣中充滿了熱情:「先走這條路的右岔道,但在山的後面,要往左岔道走。你去南山鎮的話,我們剛好順路,我回家也是走這個方向。」

  二人聊了一路,喬南得知,少年名叫灶門炭治郎。按理說,就要過年了,他本該在家休息。但他還是希望讓家人在新年吃的更飽一些,所以將備好的炭背到山下去賣,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昨天的市場特別熱鬧。」喬南一邊將羅盤收進懷裡,一邊贊同著炭治郎的看法。「你這幾天出攤,肯定能賣光。」

  「其實到了年關,每人家裡都會有儲備的炭啦,按理說是不好賣的。」少年眉眼彎彎,笑容如同正午的陽光那樣燦爛。「我這會能賣出去,還是得多感謝鎮裡老主顧們的關照。」

  但要走到岔路的盡頭時,竹之內喬南突然伸手攔住了炭治郎。

  「等等。」

  「竹之內姐姐?你怎麼了?」少年投來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風中的味道,不對勁。」

  「這附近,一定有鬼來過。」


第18章 轉機

  「糟糕。」聽見喬南的話語,炭治郎的腦海中似有驚雷閃過。昨晚在山腳下的老人家裡留宿時閑聊的話語在他的腦海中一遍遍閃回。如果傳說中的鬼真的存在,這位少女獵鬼人的話,就是在變相表明自己的親人可能有危險。

  他的身體本能地顫抖了一秒,拼命地向著自己的家跑去。

  「這麼濃厚的氣息......,只怕來者不善。」竹之內喬南心裡想著,也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

  「怎麼會......怎麼會......」

  跟隨著少年的腳步,喬南再次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窗棱上,雪地裡,室內的桌上,角落,全是暗紅色的血跡。風帶來的血腥味瞬間灌滿了喬南的鼻腔。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風中並沒有鬼活動的聲音,可能是因為即將天亮的緣故,他已經走遠了。

  「不,母親......。」炭治郎挨個試探著自己親人的鼻息,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滑落。

  一旁的少女有些恍惚,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出救援任務時,即使面對的是陌生人,自己都心內不安,何況,炭治郎面對的,是他的家人。

  「禰豆子!你堅持住!」

  「有人活著!」竹之內喬南連忙走過去,幫著炭治郎扶起身著粉色和服的少女。「我腳程快,可以背著她先走,我保證五分鐘內可以趕到最近的藤之家,那邊有最好的醫生可以救你妹妹,你馬上跟著北鬥追過來,要快!」

  「好。」炭治郎忙不迭地點頭。考慮到妹妹極有可能是被鬼所傷,這個時候信任獵鬼人,是最好的選擇。

  但還沒等喬南跑出多遠,身後背著的少女就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不好!」風中的氣味更先一步向竹之內喬南傳遞了危險的信號,就在少女尖銳的指甲刺向她喉嚨的瞬間,喬南本能地對背著的少女來了個過肩摔。

  擔心妹妹的炭治郎在看到這一幕後又急又氣,加快了腳步,試圖追上前面的兩位少女。

  「站遠些,別過去,她已經變成鬼了!」北鬥扇著翅膀,著急地攔在炭治郎面前。

  炭治郎沒有理會,仍舊奔跑著呼喊禰豆子的名字。一聲接著一聲,無不顯示著這位兄長的急切和擔憂。

  前面不遠處,喬南再次防下禰豆子一招,此時的她已找准破綻,准備給出致命一擊。

  「為什麼?」

  她稍稍抬眼,卻看見這位年輕的女孩,眼裡充滿了淚水。

  竹之內喬南見過各式各樣的鬼,貪婪的,算計的,狂妄的,卑鄙的,害怕的。

  但她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

  手中的刀,在空中遲疑幾秒,終究沒有揮下去。

  也正是在這短短幾秒內,炭治郎躲過北鬥的阻攔,衝到了喬南面前。

  「別傷害她!」

  電車難題。竹之內喬南自認在平時殺鬼的善後處理上已經非常嫻熟,但面對少年的請求,她還是有些不忍心。

  只是,此時的禰豆子,似乎想不了那麼多,她繞過攔在喬南前面的炭治郎,繼續展開攻擊。

  「鐺!」

  喬南防了個空,一陣煙霧過後,她才看清楚替自己接下這一招的人。而一旁的禰豆子,也順勢撲到了哥哥的懷裡。

  「禰豆子.....。」炭治郎擔心地抱緊了懷裡的妹妹,眼神惶恐地看著面前的兩人。

  「富岡義勇,他怎麼會來這裡?」喬南一拍腦袋。「壞了,這裡好像也是他巡視的領地來著。」

  「竹之內喬南,在你入隊之前我就提醒過你。把你的同情心用在合適的地方。還是說,風之呼吸的刀法,你全還給神無月女士了?」富岡義勇淡淡掃了一眼喬南,握緊了手裡的日輪刀。

  沒等喬南做出反應,禰豆子就已經被他從炭治郎那裡奪來捉住。

  盡管面前的少年解釋了家裡還有其他的氣味,並再三保證妹妹不會吃人。但富岡義勇仍舊不為所動,那把閃著藍光的利刃,已然架在了禰豆子的脖頸上。

  遇到惡鬼,無論如何都要將其擊殺。這是從初代主公開始就下達給每位隊員的元指令,代代相傳,直至今天。

  保證和解釋都不管用,炭治郎無法,只能下跪懇求。

  「估計沒用,富岡義勇是柱,他更不能帶頭違反鬼殺隊一早就定下的原則。這對兄妹,怕是凶多吉少了。」

  喬南轉頭望去,青年握刀的手因憤怒爆出了條條青筋。

  少女有些意外。她不是沒有見過他戰鬥的場面,在以前的戰鬥中,盡管刀劍的水浪的舞動如同海嘯般激烈,但富岡義勇的眼神始終保持著一貫的平靜。

  「像個AI。」喬南曾記得自己如此評價過這個人。但現在的他,甚至能讓站在旁邊的少女看出來,自己完全是在強撐著去忍耐,忍耐著內心的翻騰的哀傷和憤怒。

  原來,那看似寧靜的水面之下,也藏著波濤洶湧的情感,只是被他自己用理性壓制了下去。

  但長時間繃緊的弦,總有斷裂的時候。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富岡義勇,第一次衝人發了脾氣。

  「不要把生殺予奪的權利,交到別人手裡!」

  「如果下跪求饒就有用的話,你的家人就不會死了!」

  「鬼或許知道治好你妹妹的方法,但可別覺得它們會尊重你的意願,同樣,我也不會。」

  「富岡先生!」喬南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想要阻攔,煙霧繚繞間,她看見義勇的日輪刀尖已經深深嵌入了禰豆子的右肩。

  「不是脖子?」少女連忙收住手上的力量,確保日輪刀沒有揮出。「原來......他是打算,放過這個姑娘麼。」

  一旁的炭治郎顯然想不到這些,關心則亂,他拾起地上的碎石,奔跑著砸向義勇。盡管這點小小的攻擊對於柱級隊員來說無異於撓癢,喬南卻從義勇的臉上,看見了不一樣的神色。

  一種有些悲傷,卻又含著一絲期待的神色。

  掉落在雪地上的斧頭被少年拾起,帶著憤怒和孤注一擲的絕望,砍向了面前這個,不知道比他強大多少倍的獵鬼人。

  但這些簡單的技巧,怎麼瞞得住身經百戰的水柱。

  他僅僅只動了一下刀柄,炭治郎便被擊倒在地。禰豆子趁著富岡義勇不備,拼命掙脫了他的控制,奔向了自己的兄長。

  「不好,他要被吃了。」富岡義勇瞪大了雙眼,卻發現禰豆子並沒有傷害炭治郎。相反,她蹲在自己哥哥的前面,伸出雙臂保護著他,不讓富岡義勇靠近一步。

  他一記手刀,面前的少女被迅速敲暈。

  「若說鬼會不忍心,尚且能找一些牽強附會的理由。」喬南沉默半晌,走到富岡義勇的身旁。「但是,會保護人類的鬼,你我應該都是第一次見到。」

  「所以,我們的同情心都用在了該用的地方。」

  青年獵鬼人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同情他們。」

  喬南垂眸嘆道:「若你真要動手,水之呼吸的任何一招都能將她一擊斃命。」

  「擊打炭治郎用的是刀柄,刺傷禰豆子是為了試探他的決心。」

  「雖然夠險,卻也是慈悲心腸。」喬南說罷,脫下自己的羽織,輕輕蓋在暈倒的禰豆子身上。「我猜,你一定還在自責,同我當時面對璃伊的那天一樣,若是早去一會兒,事情或許就會出現轉機。」

  「這樣的行事風格,可不像平時殺伐果斷的你啊。」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悲鳴嶼那樣說話了。」

  富岡義勇淡然回應,卻也沒有否認。

  面前暈倒的少年,已經悠悠轉醒。富岡義勇雙手抱臂,又恢復成了平時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去狹霧山山麓,找一位名叫麟瀧左近次的老人吧。若是他問起,就說是富岡義勇讓你來的。」

  「記住,千萬別讓你的妹妹見到陽光。」

  「刀子嘴豆腐心。」喬南心下了然。炭治郎情況特殊,神無月老師那邊開的是集體宿舍,以禰豆子的情況,是絕不可能跟著住過去的。

  「走了,你不是還要回總部找主公嗎?」富岡義勇回頭,發出了難得的邀請。

  喬南搖了搖頭。「你先回去吧,我的彙報內容不急這一時,我想先幫他安頓好這裡的一切再回總部。」

  富岡義勇略點一點頭,旋即消失在風裡。

  洗淨身體,整理儀容,喬南幫助著炭治郎完成著最後的安葬儀式。當年在後藤先生手下工作時,她也曾這樣,為每一位犧牲的隊員做過同樣的事情。

  「快帶著妹妹去找麟瀧先生吧。」喬南鼻子一酸,用力眨了眨眼才穩住情緒。「炭治郎,你得堅強起來。」

  「禰豆子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放心吧。」炭治郎將藏著禰豆子的竹簍背起,向喬南道謝後,踏上了全新的旅途。

  但竹之內喬南還沒來得及發出更多的感慨,北鬥便帶著新的情報,站到了自己的肩上。

  「不死川實彌斬獲下弦之一的頭顱,升為新一任風柱。」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戰鬥仍在進行。

  喬南吩咐北鬥:「不能再停留了,我們馬上回去。」

  ——————————

  竹之內喬南前腳剛踏進總部入口,便立刻被蝶屋出來的小葵抓住,看她的表情,蝶屋剛剛似乎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喬南,你能不能快去主公那裡看看,拜托了!」

  「怎麼了?」喬南問道。「你別著急,慢慢說。」

  「不死川先生和粂野先生在跟姑獲鳥的戰鬥中都受傷了,粂野先生傷的很重,蝴蝶大人正在幫忙搶救。我和其他人幫忙給不死川先生清洗傷口,但他非要去找主公。」小葵深吸一口氣。「我們幾個力氣小,根本攔不住。但他傷口都還沒縫完呢!」

  「更何況,他情緒很激動,千萬別出什麼事。」

  「好,我去看看。」喬南點點頭。「放心吧,師兄也算是老隊員了,不會出事的。」


第19章 第一次柱合會議

  只是喬南自己也沒想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她人還沒走到主公的院落裡,便聽見裡面傳來的,那撕心裂肺的控訴聲。

  「我說產屋敷大人,你這小日子,過的可真爽啊!」

  「裡面是在做什麼?師兄怎麼發那麼大火?」喬南問身旁的北鬥。「柱合會議嗎?」

  「沒錯。」北鬥點點頭。「還是等開完會再去找主公彙報吧,小葵擔心的事不會發生的,這麼多柱都在呢。」

  喬南表示同意,但又有些擔心主公的境況,正當她猶豫不決之時,天音出現在門口,叫住了她。

  「喬南?」

  「天音女士。」少女快步走上前。「我本來有消息要向主公彙報,但......。」

  「沒關系的,進來吧。」天音說道。「你帶來的信息,想必也非常重要,正好幾個柱級隊員都在,或許能一起商量。」

  喬南答應下來,但隨著她離內院越來越近,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尖銳。

  「你那辣眼睛的演技,根本騙不了老子我!」

  「隊員在你眼裡,根本就是毫無價值的棄子而已!」

  「喬南?」天音擔心地看了看旁邊皺眉的少女,旋即露出一絲釋然的笑。「沒關系的,主公不會在意。」

  喬南默不作聲,她的心底已然被復雜的情緒填滿。

  沒有人注意到竹之內喬南的到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主公和不死川實彌的身上。

  「其他人在蝶屋生死未蔔,你憑什麼能在這裡穩穩地坐著?」

  「師兄,你這樣說也太不公平了!」喬南再也忍不住,打斷了實彌的話,但毫不意外地遭到了他的回懟。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不用你多言!」

  「喬南。」主公抬手制止了想要繼續爭辯下去的少女,再次把目光轉向了不死川實彌。

  「我也很希望,自己能拿起日輪刀,和你們一樣,為保護他人而戰。」

  「我嘗試過揮刀,但不到十下,呼吸心跳就亂的一塌糊塗。所以,這些艱苦的任務,不得不交給你們去做。」

  產屋敷耀哉的目光並沒有因為青年獵鬼人的頂撞而變得憤怒,他仍舊保持著那春日般和煦的神色,溫柔地看著實彌。

  「若說你們是棄子,我同樣也是。即使我身死,也不會對鬼殺隊這個組織,造成任何影響。」

  「能夠替代我的人,早就已經准備好了。」

  喬南有一瞬的怔愣,盡管她曾從資料裡知道產屋敷一族受到的詛咒內容,但她也著實沒想到,主公竟這麼早便准備好了自己的身後之事。

  「我並不是什麼高貴之人,大家心懷善念,所以對我謙謙有禮罷了。」

  「與其糾結這些繁瑣小事,我更希望你能用九柱的身份,去保護那些幼小無辜的人們。」

  「很抱歉,匡近還在蝶屋搶救,現在叫你開會,你的心裡也一定很著急吧。」

  「你怎麼知道.....?」不死川實彌抬起頭,目光震爍。

  「因為姐姐以前說過,主公知道每一位在他繼任後,隊員的姓名和生平。」

  蝴蝶忍和天音一同走進了這座小小的院落。

  「你可以放心了,粂野匡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蝴蝶忍坐到自己的席位上。「只是他傷得太重,身體有些地方已經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應該不再能夠繼續承擔獵鬼人的工作。」

  「活著就好。」不死川實彌松了口氣。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只要活著,就有機會看到打敗鬼舞辻無慘的那天。

  「囑咐他不要多想,好好養傷。等會議結束,我會和你們一起去探望他。」陽光透過樹梢,照在主公病弱蒼白的臉上。「但是現在,竹之內喬南,彙報一下你的發現吧。」

  「是。」喬南點點頭。「鬼舞辻無慘,幾百年來,都在尋找一種藍色彼岸花。」

  「這種花,能讓鬼安全地暴露在陽光下。」

  「有這麼厲害?」不死川實彌有些詫異。

  主公沉默半晌,開口問道。「蝴蝶,你有什麼看法?」

  「藍色彼岸花?」善於藥理的蝴蝶忍也陷入了沉思。「我確實有聽說過,但也僅僅是在一些傳說裡,至於它的形貌特征,生長地點,我也並不了解。」

  「我的先祖,曾對藍色彼岸花的位置有過測算。」喬南掏出了羅盤,放到前面的草坪上。「並得出了兩句預言。」

  她將寫好預言的紙條遞給主公,主公看完,又將紙條傳給了階下坐著的柱們。

  「太復雜了吧。」不死川實彌轉過頭來。「竹之內喬南,你家裡那些神秘的家伙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一些?」

  「好好好,你甚至不願叫我一聲師妹。」喬南心裡腹誹,但不影響她嘴上答得快。「天機不可泄露,能答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很華麗的句子,可惜我也是一知半解。不過,我可以回去問問我的妻子們。」音柱打了個響指。

  「妻子......們?」喬南心下驚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盡管早就聽說音柱有三位夫人,但她也只是當做八卦玩笑,樂一樂就過了。

  結果人家是真的有三個老婆。

  她又根據宇髄天元的年齡稍稍推斷了一下。他結婚的時候,自己差不多剛大學畢業。

  喬南母單二十多年,連異性的手都沒牽過,但距離自己不到十米的某人,僅比自己稍大幾歲就有了三位夫人。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的義勇,似乎打開了一些思路。

  「燈下黑。」

  「可能是說,這花就在我們附近。或者,我們中有誰曾跟它擦肩而過。」

  「總部附近可以派守衛總部的隊員和隱多留意一下。」坐在主公身旁的天音點了點頭,旋即吩咐雛衣和日香去傳達指令。

  喬南本有些飄飄然的思緒在義勇的一通分析後稍稍回神。她接著天音的話,繼續詢問道:

  「大家能不能說說,最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異常的情況。」

  不死川實彌沒好氣地開了個頭:「我剛從鬼門關走一趟回來。下弦之一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但總歸來說,這只是一場比平時更加艱難的戰鬥,沒有其他異常。我沒有聞到除鬼以外的特殊氣息和特殊聲音。」

  相比之下,蝴蝶忍的聲音顯得更加輕快和溫柔。「我最近一直在蝶屋救助傷員,沒有接到殺鬼任務,我可以讓小葵去問問還在蝶屋養傷的隊員們。」

  「目前沒有。我需要巡視的地方最近非常安全,而且都是城鎮附近,不符合『深山』的標准。」宇髄天元表示愛莫能助。

  「阿彌陀佛,沒有。」岩柱流著淚,繼續撥弄著手裡的念珠。

  「我遇到了一些特殊情況,需要跟主公單獨彙報。」富岡義勇的語調從容且淡定,他稍稍抬眸看了一眼喬南。「這件事情,竹之內小姐也知道一些內情,所以需要一同留下。」

  「有什麼事情不能在柱合會議上直接說明嗎?」不死川實彌明顯有些不爽。

  「實彌,富岡先生或許有自己的打算。」悲鳴嶼行冥止住了白發青年的話頭。「大家都是為了殺鬼,細節上的東西,就不必過多計較了吧。」

  不死川實彌冷笑了一聲,沒有繼續接話。

  喬南很清楚,富岡義勇所說的「特殊情況」便是指炭治郎的事。

  這件事顯然是瞞不住主公的。與其讓他知道消息之後再詢問,還不如提前先把情況彙報明白。

  已經沒有其他需要討論的內容了,主公宣布散會。待其他人走後,產屋敷耀哉才緩緩開口。

  「你們是不是想問問,不久前被富岡救下來的那孩子。」

  「是。」富岡義勇答道。「只是,關於灶門炭治郎的後續安排,還要請主公大人定奪。」

  「我知道了。」主公轉頭看向竹之內喬南。「喬南,你有什麼看法。」

  「主公大人。」喬南深吸一口氣,眉心微皺。「我入隊一年,見到的那些沾染了惡鬼血液的人反過來襲擊自己親人的現像,數不勝數。」

  「您水柱大人所見所聞的,想必比我更多。」

  「但我們頭一次見到,一只鬼,能壓制自己飢餓的本能。反過來保護自己的家人。」

  「所以,我贊同水柱大人的做法。我也明白,在任務執行過程中將鬼放走,是違反隊規的。」少女頓了頓,繼續說道。

  「晚輩甘願受罰,希望主公,能給他們一次機會。」

  富岡義勇的眼神中有著一閃而過的意外。

  放走禰豆子和炭治郎的是他,作為柱級隊員,他比喬南有著更優先級的決策權。相應的,也理應是他來承擔隊內處分。

  但身旁的少女,卻選擇與自己一同分擔。

  產屋敷耀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喬南的回答似乎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我的答案,和你去神無月女士家前的時候一致。」

  「想要加入鬼殺隊,必須先接受系統的訓練,還要通過藤襲山試煉。」

  「富岡的選擇很很正確,如若那兩個孩子意志不夠堅強,想要中途放棄。我相信麟瀧會做出合適的處理。」

  「如果他成功了呢?」喬南好奇地問。「鬼殺隊,能接受一只帶著鬼的少年,成為獵鬼人嗎?」

  「如果他們能順利通過試煉,我也會做出合適的處理。」產屋敷耀哉答道。

  「我相信您。」少女點點頭,如釋重負。

  「那麼,目前的問題暫時解決了。」主公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的晚霞真美,我想,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兩人行禮後准備告辭。竹之內喬南往前邁出幾步後,卻又轉過頭來。

  「主公,關於之前您和實彌師兄的對話,有一點恕我無法認同。」

  「的確,從工作性能上,勝任鬼殺隊總指揮的人可以後天培養。」

  「但您是雛衣和日香的父親,是天音女士的丈夫,更是隊員們的家人。在這一點上,沒有人可以替代您。」

  想到書裡寫到的詛咒,喬南心裡感到一陣陣的痛楚。最後離開時,她深深看了一眼那位溫柔且堅定的領袖。

  「所以,請您無論如何,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謝謝你,喬南。」產屋敷耀哉端起桌上的茶盅,眉眼含笑。


第20章 時透無一郎

  竹之內喬南同富岡義勇一起離開主公的院落時,正好見到天音女士牽著一位穿著常服,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少年向他們走來。

  「好漂亮的頭發......。」喬南艷羨地看著他如同瀑布般及腰的黑色長發,發尾還帶有一點天然的青綠色。

  拿何首烏洗上半年能達到這個效果嗎?急急急,在線等!

  「認識一下吧,這是時透無一郎,也是朋友家的孩子。」天音笑著介紹道。

  少年淺淺對著二人行了個禮。

  「好可愛的小朋友!」喬南的星星眼都要蹦出來了。「也好有禮貌!」

  可惜自己馬上就得出門執行任務,不能久留。天音也要帶著無一郎去後院安置住處,只得匆匆告辭。

  「原來是時透家的孩子嗎?」富岡義勇輕輕咳嗽了一聲。「他們的先祖,也曾是優秀的獵鬼人。」

  「真的啊?」喬南來了興致。「那他來總部,一定也是打算入隊了?得想想辦法讓他當我的直系師弟。」

  「你任務還做不做?」青年獵鬼人反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快。

  「馬上去馬上去!」喬南無奈地嘆了口氣,提上日輪刀,與義勇一同消失在絳紅色的晚霞中。

  畢竟是占蔔世家的後代,竹之內喬南的直覺是沒錯的。時透無一郎確實打算入隊,並且在自己研究風之呼吸。

  當北鬥把這一情報偷偷告訴喬南時,少女開心得原地轉圈。此時的她也剛剛接到神無月寧霜的來信,信中遺憾地表示,赤羽璃伊沒有達到出師標准,她在煉獄杏壽郎和主公的幫助下前往了鍛刀村,跟隨村裡有名的工匠鋼鐵塚學習鍛刀。

  「她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鍛刀師。」喬南捧著信,腦海中回憶著璃伊雙手捧著日輪刀的樣子,眼底盡是希望的微光。

  「所以說我們風之呼吸的前途是非常光明的!」少女滿意地摸了摸北鬥背上油光滑亮的羽毛。「即使不過關也能就業率100%!絕對的藍海市場!」

  「對啊。」北鬥附和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他已經研究成功了。」

  竹之內喬南有些詫異。「你是說,時透無一郎只用了一個月就把我學了快一年的風之呼吸給弄明白了?」

  「不不不,他比你更強。」北鬥伸出翅膀,點了點喬南的額頭。「他的呼吸法不叫風之呼吸,叫霞之呼吸。」

  「霞之呼吸?」少女放下信,不由得重復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他在風之呼吸的基礎上,自創了新的呼吸法?」

  「沒錯,和甘露寺小姐一樣。」 小鎹鴉啄了一口桌上放著的酥餅。

  「可是蜜璃為了這個新呼吸法,練了快兩年多啊......。」喬南的震驚直接寫在了臉上。「難道他真的是個天才?」

  「比起你這個常中都沒掌握的人來說,確實。」

  「我遲早找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四把你給油炸了.......。」竹之內喬南氣得剛想去捉飛到空中的北鬥,但又覺得它的話不無道理。

  若自己能夠早些學會常中,以後對上掌握血鬼術的鬼,勝算將會大上很多。

  「無所不知的北鬥啊,你知道常中呼吸法怎麼練嗎?」喬南稍稍抬眼,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我知道,你進隊之前,我看別的隊員練過。」見少女不打算繼續追究,小鎹鴉又大著膽子回到桌上,吞下一塊酥餅屑。「就是要保證,每時每刻都能維持你使用刀法時的呼吸頻率。」

  「白天的時候能自我調節。」少女陷入了思考。「晚上的時候,大概會無意識地恢復成正常的呼吸吧。」

  「所以需要有人監督你。」北鬥點點頭。「我有上中下三策,你看選哪一個好。」

  「上策,找柱幫忙,成為他們的繼子,他們會教你怎麼學,我建議找富岡義勇,個鳥建議啊。」

  「中策,回神無月老師那裡,讓神無月老師幫你練習。」

  「下策,我知道你用刀時候的呼吸是什麼樣的,也能幫你練。」

  喬南將三條建議分別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找柱幫忙不是不行,但現在的幾位柱裡,岩之呼吸和音之呼吸的路數,與風之呼吸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區別。找他們就類似於轉行和跨考,沒有必要。那就只剩下不死川實彌和富岡義勇能選了。

  考慮到自己這位直系師兄的脾氣,竹之內喬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更為熟悉的富岡義勇或許是更好的選擇,但是,他真的會同意嗎?

  畢竟,富岡義勇的水平在鬼殺隊裡也算是佼佼者。想要找他帶飛的隊員恐怕也不計其數,但他至今沒有繼子,可見大部分人都在他那收到了拒信。

  自己去的時候如果拒信+1的話......。

  她想了想那個尷尬的場面,還是算了吧。

  「回神無月老師那裡嗎?」喬南搖了搖頭。「神無月老師除了帶新人,還要照顧寧霜。她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再讓她多一個通宵不睡盯著自己呼吸的工作,那也太為難人了。」

  排除掉錯誤的選項,那答案就只剩下一個了。

  「小北鬥?」竹之內喬南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狡猾的微笑。「你想不想吃牛肉干啊?」

  「嘎?」北鬥歪了歪頭。「你選下策?」

  「不可以嗎?」竹之內喬南笑眯眯地從櫃子裡掏出一包之前在集市上囤的牛肉干,等北鬥撲上來時眼疾手快地將櫃子鎖上。

  「事成之後,全是你的,我一點肉渣也不會留。」少女拍了拍有自己大腿那麼高的儲物櫃。「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好好好我答應!」北鬥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果然,放眼整個生物圈內,沒有任何動物能直接拒絕美食的誘惑,何況還是自己搭檔送來的美食。

  具體的計劃執行起來並不復雜,只要在放松時間和睡覺時間也保持用刀時的呼吸即可。所幸竹之內喬南的作息在鬼殺隊裡算是相當規律的——人在東京,生物鐘在紐約的那種規律。

  晚上要出門殺鬼,白天就瘋狂補覺。反正每天必須睡夠八小時。

  但睡覺的時候,就會無意識的把呼吸調整為正常狀態,所以需要有懂行的人(劃掉)鳥,來提醒一下。

  「醒醒!喬南,你呼吸節奏不對!」北鬥撲閃著翅膀飛到熟睡的喬南跟前,輕輕啄了一下她的額頭。

  毫無動靜。

  「這人睡眠質量怎麼變那麼好啊......。」北鬥嘆氣。「明明剛進隊的時候還有點睡不好,現在是天塌下來也不會醒了。」

  小鎹鴉再次伸出腳爪,戳了戳喬南的臉。「喂喂喂,別睡了別睡了!」

  少女感到臉上出現了一陣癢意,被窩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總算......。」北鬥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歪頭一看,原來她壓根沒醒,就是翻了個身接著睡。

  「竹之內喬南!」北鬥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你不是要練常中嗎!你怎麼睡得著的!」

  密碼正確。

  少女立刻從床上直起身來,茫然地環顧四周。

  「你呼吸亂了!」北鬥飛到她的頭上,狠狠地啄了幾下喬南的天靈蓋。

  「嚇我一跳......。」喬南打了個哈欠,內心尋思著北鬥怎麼知道她現實世界的鬧鈴內容的。畢竟自己的手機在穿越的第二天就沒電關機,變成一塊廢鐵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訓練能繼續下去。竹之內喬南抽空問過蜜璃,只要能夠維持這樣的呼吸頻率一個月,基本上就不需要再有人提醒,全集中也就練成了。

  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鬼殺隊的一切也在發生著變化。比如,就在喬南開始練習全集中的第三個晚上,天才少年時透無一郎就成功通過了藤襲山試煉,成為正式隊員。

  月末的時候,煉獄杏壽郎也接過了父親的接力棒,斬殺了十二鬼月之一的佩狼,升任下一任炎柱。但一同行動的蜜璃也受了傷,住進蝶屋休養。

  「當時,那個佩狼非說杏壽郎就是槙壽郎叔叔,杏壽郎解釋了幾遍他都不相信。」甘露寺蜜璃靠在枕頭上,一邊聊天一般嚼著喬南剛炸好的馬鈴薯薯條。「這個真好吃,還有沒有?」

  「好吃吧?我之前每次去麥門都不會錯過。我帶足了兩人份,食盒裡面全是。」喬南點點頭。「蘸番茄醬還是甜辣醬?蜂蜜芥末醬也可以,我比較推薦。」

  「麥門?」蜜璃有些疑惑。「淺草府新開的小吃店嗎?」

  「啊......不是,是我小時候愛吃的小吃店,現在關門了。」喬南意識到自己有些說漏了嘴,急忙把話題轉回到杏壽郎的身上。「然後呢,杏壽郎怎麼打倒佩狼的?」

  「你聽我慢慢說嘛,佩狼的血鬼術能變出那種獵槍,還在大樓裡裝了炸彈。」

  「他太聰明了,居然能把影子附著在脖子上。杏壽郎當時根本沒辦法一刀砍斷,還被他的炸藥給炸了出去。」扎著雙麻花辮的少女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當時的場景。

  「佩狼以為杏壽郎死了,跑下樓來對付我。」

  「你身上的傷......。」看著蜜璃臉上貼著的繃帶,還有已經打好石膏吊在高處的小腿,喬南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不忍。

  不知道病號服下掩蓋的,又有多少險些致命的傷痕。

  「放心,我沒事的。」粉發少女安慰地拍了拍喬南的手背。「結果,杏壽郎只是短暫的昏迷了一小會兒,他蘇醒以後立刻就趕過來救我們了。」

  「然後,杏壽郎拖住了佩狼,他讓我們去拆掉那些埋在大樓裡的炸彈,順便救出困在樓裡的人們。」

  「最後。」甘露寺蜜璃故作嚴肅,有模有樣地學著杏壽郎揮刀的姿勢。「奧義·玖之型·煉獄!」

  「佩狼的脖子就斷了,是不是很厲害!」粉發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神歡快而明亮。

  「在保護那些普通市民的過程中,我也慢慢找回了信心,學成了戀之呼吸。」

  「很厲害!所以你要好好養傷。」喬南笑著打開食盒。

  「是呀,我期待著哪天能跟你一起出任務,再吃上幾回你炸的薯條。」蜜璃開心地將手裡的薯條蘸了點番茄醬送到嘴裡。「好吃!」

  冬天已然過去,喬南轉頭看向窗外,積雪融化後的小水珠,在晨曦中發著閃閃的光芒。

  蜜璃的傷一天天的好了起來,竹之內喬南也在北鬥的幫助下,練好了全集中呼吸法。她在隊內的等級也隨著實力的增強,變為了丙級。

  就這樣,在一個春末夏初的夜晚,喬南深刻感受到了什麼叫言出法隨。

  「東南方向,東南方向,淺草府賭船!竹之內喬南,請迅速與甘露寺蜜璃會合!」


第21章 藏身之處

  「北鬥,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提著日輪刀的喬南在接到消息後反而有些局促不安。「這次的鬼應該挺難對付的。」

  「不用太擔心啦,甘露寺小姐有過對付下弦的經驗,何況還自創了戀之呼吸。」北鬥清了清嗓子。「你也掌握了全集中呼吸法,應該沒問題的。」

  「不過話說回來,那只鬼躲在賭場裡?」少女趕路的時候,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九十年代周星馳的電影情節。「鬼也想當賭神嗎?」

  「不一定。」甘露寺蜜璃從斜側的岔路口飛奔過來。「鬼的目的是吃人,賭場大概只是他的一個容身之所。」

  「蜜璃!」喬南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你已經通過康復訓練了嗎?」

  「對呀,終於能和你一起行動啦!」粉發少女腳步輕捷,粉色的麻花辮在疾行中隨風飄揚。「我還記得當時勸你來鬼殺隊的那會,仿佛就在昨天。」

  「是啊,如今我都進隊快五個月了。」喬南點點頭。「那就祝我們,第一次合作愉快!」

  當兩位少女穿過樹林,到達鎹鴉指示的地點時,眼前的景像著實讓兩人都吃了一驚。

  二人的面前是淺草府附近最寬闊的河流,一艘巨大的木船正在上面緩緩開動。船身上掛滿了彩色的綢帶和彩紙包裹的小燈泡。連帶著甲板的扶手都是金光閃閃的。從外面看,船艙的樣式並不像喬南平時所見的郵輪那般簡潔,而是全部制成了日本貴族庭院房屋內的飛檐樣式,桅杆附近掛著一張巨大的旗幟,昭示著船主人的不凡地位。

  這只鬼,居然藏在一艘賭船裡?

  「有沒有辦法混進客人裡面去?」蜜璃問道。「如果沒有,我們就只能想辦法破開下層艙的窗戶偷偷翻進去了。」

  「怎麼混?這種船的游客不是貴族就是大商賈,沒有內部流通的門票基本不可能進得去。」喬南搖頭,否認了蜜璃的提議。

  「我肯定不行,你應該沒問題吧?畢竟你的先祖在陰陽寮工作過誒。」

  「落魄了落魄了,陰陽寮在明治三年就廢除了。」喬南把日輪刀插進土裡,模仿著袁華的姿勢。「還是翻窗戶吧,理論上說,只要我們頭能進得去,那身子進去也沒什麼問題。」

  「只能這樣了。」蜜璃將白色羽脫下纏在腰上,與喬南一道跳入水中。

  船艙很高,即使是最底部的動力艙和貨艙,距離吃水線也有一米多高。甘露寺蜜璃思考片刻,決定先潛水將喬南托舉上去破壞掉底層艙室的窗戶,再用繩子將自己拉上去。

  「怎麼樣?好了嗎?」蜜璃低聲問道。

  「快了,我看見有人在登記工作表,他們應該要進行晚上工作的交接了。」喬南一只手撐著窗欞,另一只手悄悄掏出在河邊上准備好的石頭。

  「嘩啦——」

  七彩的琉璃窗戶應聲而碎,喬南迅速翻身而入,躲到了貨架的大箱子後面。

  聽見動靜的船員停下手裡的活計,也急忙趕來。

  「琉璃窗怎麼碎了?」大塊頭的船員自言自語,他眯著眼透過玻璃縫隙看向窗外,正好看見幾個孩子在岸邊拍著皮球回到樹林深處。

  「小孩子真是不懂事。」他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旋即出門找人報修。

  「快上來!」喬南貓著腰將粗繩扔到蜜璃手裡將她拉上船。所幸蜜璃雖然力氣大,肌肉密度也大,個頭一般,所以喬南拉起來也不算吃力。

  兩人貓著腰從貨艙悄悄溜出去,總算是上到了客艙的服務區。不遠處,兩位服務生小姐抱著托盤低聲嘀咕。

  「二等艙2052室的客人怎麼一直不開門呀?我記得剛剛是他要的晚餐來著?」

  「2052?我看見他往一等艙方向走了,我猜肯定是去找賭神對決。」

  「其實不止剛剛那位客人,昨天到今天,我發現好像有好幾個客人都不在,但又沒有退換房間的信息。」

  「不會是被吃了吧?」蜜璃低聲說道。「喬南,要不要去問問?」

  「好,我先去,你在這等我。」喬南披上羽織,遮住隊服後面的字——在正式動刀之前,最好不要提前暴露身份。

  「你好。」喬南禮貌地對兩位服務生笑了一笑。「那個,我是2052室客人的妹妹,他拿著房門鑰匙不見了,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請問你們有看見他去哪裡了嗎?」

  「我之前看見他去一等艙了。」眼角有顆黑痣的女服務生答道。「他沒有告訴您嗎?」

  「沒有,我第一次來。本想隨處逛逛,但是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間,但他把門上鎖了,人也不見了。」喬南裝出一副苦惱的樣子。「我也愁著呢,而且這船這麼大,來的人都非富即貴,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該去。」

  「原來如此。」另一位服務生點點頭。「您放心,一般不允許您進入的地方門都會上鎖,或者有人阻攔。甲板上的微型花園和酒會您都可以隨意參觀,但一等艙是正式設立的賭場,您要去找人的話,可能有些不便。」

  「為什麼?」喬南不解。

  「這艘船的一等艙大廳是被賭神包了,所有去面見他的人都默認為要去挑戰他。如果贏了,會有一筆相當豐厚的獎勵,大概能在城中心買下兩套院落。」

  「如果輸了呢?」喬南又問。

  「輸了就得把自己賣給他當奴僕。」女服務生聳聳肩。「也不知道他要那麼多奴僕干什麼。」

  「那,有人贏過他沒有?」少女拉了拉自己的羽織,故作緊張。

  「沒有,他來到這艘船上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但我自己見到的,進去過五六個人吧,一個都沒出來。」另一位服務生順手將托盤放在吧台上,轉過頭叮囑喬南。

  「前面過道直走上樓梯,再右拐就是一等艙位。你快去吧,如果說賭局還沒開始,你或許還能把人拉回來。不然可就晚了。」

  「計劃通!」喬南偷偷將右手伸到背後,朝躲起來的蜜璃比了個ok的手勢。

  一等艙位的裝修顯然比樓下的二等客艙要豪華多了,大廳的牆上貼滿了各種日本藝伎的名畫。天花板上掛著琉璃制的彩燈,柱子上的金漆在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腳下的紅毯也比樓下的更加柔軟舒適。

  最精致的還得數紅毯盡頭的那扇門,其上繪著精致的圖案。但即使是科班出身的喬南,絞盡腦汁也沒想出這是哪個朝代流行的圖畫。

  這才穿越多久,自己的專業知識都忘光了,以後回了現代怕不是要退學重修。

  「來的人還不少,得提前安排一下乘客撤離的事情。」甘露寺蜜璃眉心緊鎖。「還有,喬南,你有聞到嗎。」

  「嗯,如果沒猜錯的話......。」竹之內喬南的神色也隨之變得嚴肅起來。

  「那扇門裡,應該就是了。」

  但門口已經排起了一個小小的隊列,想要在這種地方掐隊,還不發生衝突,只有一種辦法。

  賭贏他們。

  喬南摸了摸懸掛在脖子上的彼岸花吊墜,輕輕扣了三下。

  這下,專業對口了。

  "說吧!比什麼,摜蛋,還是鬥地主?"喬南叉著腰,得意洋洋地望著面前的人們。「我贏了,就讓我先進去。」

  「呵。」為首的大叔放下手裡的煙袋,斜視著面前的兩個小姑娘。

  「兩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整復雜了還說我欺負人。選最簡單的,扔骰子比點數吧。」

  「比大比小?」喬南問道。

  「大。」大叔的回答倒也干脆。

  骰子搖晃的聲音在大廳內響起又停下,喬南已然預判到對面發出的點數。

  「他們是一個二,五個六。」竹之內喬南將聲音放的極小。

  這是鬼殺隊在鬧市區活動時的慣用招數:由於長久練習呼吸法的人能夠捕捉到很多細微的聲音,在人多不方便商討對敵計策的時候,只能將聲音壓得很低,也算是一種隊內語音。

  「那我們呢?」蜜璃有些擔憂。

  「我們只要比他們多就沒問題。」喬南狡黠地對粉發少女使了個眼色。「但是我們搖出的是五個六,一個一,所以......。」

  「用內力再偷偷搖一次,對吧。」甘露寺蜜璃旋即懂了喬南的意思。「喬南啊喬南,不愧是你。」

  蜜璃手上稍稍用力,蓋著骰子的罩子被打開。不出所料,對面是喬南所預判的數目,但蜜璃的骰子,卻比對面多了一點。

  大叔的表情明顯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很禮貌地讓了位置,只是在二人關上門後憤憤說了句。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裡面的主人又多了兩個女僕罷了。」

  但不出二人所料,關上門後的世界,確實是另一個模樣。

  室內的光線十分昏暗,與鬼的濃厚氣味夾雜著的,還有屍體的腐臭氣息。

  「喬南,准備戰鬥。」甘露寺蜜璃抽出日輪刀,警惕地感知著四周。

  喬南也迅速調整狀態,准備進入戰鬥。

  噠、噠、噠、噠。

  房間最黑暗的角落裡,一個穿著燕尾服,燙著歐式卷發的身影緩緩走出。若氣味僅僅只能用於推測,那他額上的尖角已經讓兩人都確定了他的身份。

  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


第22章 賭船上的鬼

  「真是想不到啊,沒想到我這小小的作坊,也有迎來獵鬼人的一天。」他輕慢地打了個響指。「沒看出來,你們也有這個愛好?」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壹棱,也是這條船實際上的主人,也是他們口中的賭神。」

  喬南正要動手,卻被一旁的蜜璃按住。

  「房間左邊的角落裡,有個被捆著的人。沒定好救援計劃的時,先不要輕舉妄動。」

  甘露寺蜜璃的反應也同樣被那只鬼看在眼裡,他咯咯笑了兩聲,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血紅色的鋼鞭,其上生長著許多小而鋒利的刺,在暗光下顯得分外滲人。

  「那我們也賭一賭吧。」

  「如果你們能打敗我,這個人你們就帶回去。否則,你們三個,都會成為我晚宴的一部分。」

  「兩個獵鬼人啊。」他眯著眼睛,抿了抿干癟的嘴唇。「吃掉你們以後,或許無慘大人就會答應讓我成為下弦了吧。」

  話音未落,他手裡的鞭子猛地向二人揮來,喬南原地起跳,迅速出刀應戰。銀白色的日輪刀與鋼鞭在空中交彙,擦出陣陣金色的火花。蜜璃趁機跳到壹棱的身後准備襲擊,但對方反應速度極快,立刻收回與喬南僵持的的鋼鞭,旋即纏上了蜜璃的日輪刀。

  「嘖,麻煩。」壹棱對眼前的戰況並不滿意。他手腕使力,鞭子一記橫掃。上前支援蜜璃的喬南下意識後跳閃躲,那一鞭被打到了柱子上,活生生撕開一道裂縫,船體也隨之一抖。

  房間外的人已經察覺了不對勁,紛紛要求下船。

  提前約好的隱已經在河流兩岸整裝待發,准備接應。

  喬南一個跌咧,勉強保持住了平衡。「風之呼吸,三之型,晴嵐風樹!」

  綠色的劍光彙成巨大的氣流,在少女周身形成幾道青色的旋風,呼嘯著向壹棱撲過去。

  而另一邊的蜜璃也在壹棱的逼迫下,使出了呼吸法。

  「戀之呼吸,壹之型,初戀的戰栗!」

  隨著少女的話語,粉色的劍氣在日輪刀的周身溢出,朝著鬼的方向迅速斬擊。壹棱勾唇一笑,閃身飛上了天花板的梁柱,蜜璃與喬南的劍氣在被他盡數躲過。

  「好快!」一向以靈活敏捷著稱的甘露寺蜜璃也感到十分棘手。

  「果然是個難對付的家伙,不愧是預備役的下弦。」喬南握刀的手微微發汗,但此時也只能見招拆招。「風之呼吸,五之型,升上沙塵嵐!」

  青色劍氣從下而上,直逼壹棱的脖頸。蜜璃也有意配合喬南,使出了伍之型,二人試圖以密集而高速的攻擊將他卡在房梁上的死角處再一擊斬殺。

  壹棱明顯感到了害怕,他狠狠蹬了一下腳下的梁柱,凌空翻身,成功躲開。

  即使如此,他的腳還是被蜜璃鋒利的日輪刀在腳腕處直接削斷。左手也被喬南向上的劍氣砍斷。

  雖然斬斷的肢體會迅速長出新的,但令壹棱感到恐懼的是,面前的這兩個獵鬼人,顯然階數不低。

  自己是遇到對手了。

  「兩位的速度是我見過的獵鬼人裡最快的。」

  「可惜,狡兔都有三窟,我又怎麼會只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呢?」

  盡管他算是個話多的反派,但他手裡的鋼鞭並沒有就此停下攻擊。

  「血鬼術,森羅之息!」

  鞭子上的尖刺盡數打開,露出一顆顆氣孔,墨綠色的氣體夾雜著腐臭的氣味鋪面而來。

  喬南頓覺不對,大聲驚呼。「小心!快調整呼吸!」

  「風之呼吸·七之型,勁風·天狗風。」

  氣體的擴散比想像中更快。喬南揮出龍卷狀的風刃,在刀鋒的指引下,風刃漸漸組成了一層風牆,墨綠色的腐臭氣體被隔開,所有的煙霧盡數向上流去,沒有直接撲向後面的蜜璃和人質。

  但因為之前和鬼的距離太近,喬南仍不可避免地吸入了部分毒氣。

  她的肺生疼的厲害,四肢也有些使不上力,只能咬緊牙關,將身上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雙手上。

  體力的透支讓喬南有些站不住腳,額上也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水。

  「一定要在關鍵的節點,保護好他們。」盡管從珠世小姐那裡回來很久了,先祖的話仍舊深深鐫刻在她的腦海裡。

  後面的甘露寺蜜璃立刻明白,喬南是在為自己爭取時間。

  粉發少女一個箭步閃到被綁住的商人跟前,刀鋒一轉,商人身上的繩索盡數斷開。她順勢對著那扇緊閉的門狠狠踹了一腳,半扇木門也立刻應聲塌陷。

  「你快走,外面有隱會接應你。」

  驚魂未定的富商連連點頭,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向門外。

  「我的晚餐!」

  這一切都被隔在風牆之內的惡鬼看在眼裡,短短十余秒時間,食物就眼睜睜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從未有過的屈辱感令他無比氣惱。

  「可惡的獵鬼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他恨透了面前的兩位少女,發誓要將她們徹底撕碎。隨著毒氣的濃度驀然增加,惱羞成怒的壹棱也猛地抬起鞭子,朝著竹之內喬南拼盡全力維持的風牆狠狠地甩了過來。

  脆弱的風牆瞬間被擊破,化為道道綠光。血鬼術和呼吸法的對峙中所醞釀的巨大衝擊波將喬南狠狠掀倒在地。

  而這艘堅硬的木船再也支撐不住,船艙轟然倒塌。

  「喬南!」蜜璃驚呼,她腳步飛起,幾步踏上搖搖欲墜的牆體。

  「戀之呼吸,二之型,懊惱梭巡之戀!」

  砸向喬南的木梁迅速被削成木片,掉落在她的四周。刀鋒蕩起粉色的熒光,與惡鬼的鋼鞭糾纏在一起。

  但是,在失去風牆的阻擋作用之後,在壹棱的指揮下,所有的毒霧在兩人一鬼的周身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包圍圈。

  「腌入味了,或許會更美味一點。」壹棱獰笑著收緊手上的力度,試圖碎掉蜜璃的日輪刀。

  在毒霧的影響下,甘露寺蜜璃不得不重新調整了呼吸的頻率,但這一行為顯然使得呼吸法的攻擊力大打折扣,時間一長,蜜璃的體力也有些支撐不住,大滴大滴的汗水從她的側臉滑落,她的臉也因為強行改變呼吸頻率而變得通紅。

  「好痛。」竹之內喬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顫抖著伸出手,試圖夠到自己面前的日輪刀。

  她每向前挪動一下,便能感覺到腰間和額頭上的血液順著那些不淺的傷口,緩緩滴到身下那即將沉底的甲板上。

  「不行......眼皮好重。」

  「蜜璃還在苦苦支撐,我必須,必須幫到她。」

  「竹之內喬南!甘露寺蜜璃!」

  迷迷糊糊間,喬南仿佛聽見了北鬥的聲音。

  「你們兩個!給我堅持住啊!援兵已經來了!」

  「援兵?」喬南迷迷糊糊想著。

  「這會來支援的能是誰?莫不是自己幻聽了吧。還是項鏈裡的先祖帶來的臨終幻想?」

  未等喬南反應過來,輕盈的白色霧氣靈活地飄過,將圍住二人的毒氣圈撕開了一道小口子,隨即鑽入這個狹小的空間,彌散開來。

  薄霧帶著清新的空氣和點點水汽拂過喬南的臉龐,冰冰涼涼的,像是在臉上覆上了一層輕盈的薄紗。

  無暗綠色的毒氣,正在被逐漸升騰的大量白霧驅散。但與之相對的是,這道朦朧的迷霧,同樣也遮住了惡鬼的視線。

  好端端的怎麼會起霧!到底是誰混入了這裡!

  壹棱一時竟無法清楚地判斷出少女的位置,他只能孤注一擲,死死用自己的武器纏住蜜璃的日輪刀,盡量與她保持著戰鬥膠著的狀態。但他的專注力已然被這陣迷霧分走不少。

  「就是現在!」感受到對方力道的松動,蜜璃毫不猶豫發動了新的攻擊。「戀之呼吸,五之型,貓足戀風!」

  糾纏的武器在壹棱不得已的閃避下互相松開,但陷入焦慮之中的惡鬼完全沒有注意到,散發出這道迷霧的劍士,早已輕松地越過層層障礙,現在就站立在他的身後。

  他不是別人,正是喬南好奇了許久的那位天才少年,時透無一郎。

  少年嘴唇微動,僅僅十個字,便為這位不可一世的惡鬼敲響了喪鐘。

  「霞之呼吸,貳之型,八重霞。」

  如墨的長發隨著劍氣在霧中散開,帶著幾分難以靠近的距離感,如同深夜綻放的曇花,美得驚心動魄。

  黑色的衣袂翩然舞動,銀白色的劍氣完美配合著蜜璃的攻擊,壹棱已然黔驢技窮,躲無可躲。

  「不!不!無慘大人.....!救我!」

  下一秒,惡鬼的頭顱應聲而落。

  由始至終,時透無一郎深綠色的眼眸沒有一點波瀾。他收刀入鞘,月光映照在他本就白皙的臉龐上,如同染上了點點清霜。

  「竹之內小姐!」後藤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您還好嗎?」

  「我沒事,還能勉強靠呼吸法止血。」少女無力地趴在後藤的肩頭。「感謝北鬥搬來的救兵,那個師弟......他真是個天才。」

  「你少說點話吧,節省體力!」北鬥又急又氣。「我剛剛看了一眼那個富商,看他那個快被嚇瘋了的樣子,估計是這輩子也不會沾賭了。」

  「這應該是喬南第一次出戰掛彩吧。」蜜璃有些後怕地嘆了口氣,轉過頭向無一郎道謝。「謝謝你呀,時透。」

  「我恰好剛做完任務。」時透無一郎的語氣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成熟與平淡。「要謝就謝謝銀子吧,是它讓我過來的。」

  「所以,是北鬥通知了銀子,然後銀子再告訴你的?」粉發少女不禁有些好奇。

  這一回,無一郎肩上的鎹鴉選擇了搶答。

  「沒錯!它還答應給我分兩包牛肉干。」

  蜜璃更意外了。根據自己養的鎹鴉講,銀子因為過於單推無一郎的緣故,再加上話實在太多,偶爾惹得其他鎹鴉有些不快。但似乎,北鬥跟她的關系,意外的還不錯。

  唉......隊裡的鳥都開始卿卿我我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呢?


第23章 夜談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喬南這次傷著的也不只是骨頭。

  「除了頭上的磕傷和腰上的傷口,還有膝蓋骨碎裂,十字韌帶拉傷。」蝴蝶忍寫好病案,轉過頭吩咐一旁的香奈乎。「去通知小葵他們准備藥品和繃帶,准備手術。」

  「手術?」喬南不禁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今年是大正二年,柳葉刀才剛剛問世,輸血技術也才成熟不久。

  因此,哪怕這些年凡是從蝶屋活著進去的隊員,從沒有抬著出來過。不過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也實在有些不放心。

  不過,蝴蝶忍卻有些誤會了喬南的意思。

  「不會很疼的,還好沒有摔成腦震蕩,否則這就不是一場手術能解決的問題了。」

  「竹之內小姐,以後出任務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喬南顯然有些欲哭無淚,終於,在神崎葵將裝有麻醉劑的瓶子拿過來的時候,她選擇直接閉眼暈了過去。

  待到她有力氣緩緩睜開眼睛,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面前迷迷糊糊的,似乎有個灰黑色的尖尖的東西......嗯,還有紫葡萄一樣的圓眼睛,眼睛旁邊的那一小撮白毛......。

  「北鬥?你擦腳了嗎就站被子上!」

  「醒了醒了!」鎹鴉似乎並不生氣,轉身飛到一旁的凳子上。「你昏迷兩天了,可擔心死我了。」

  「我命大,死不了。」喬南淡然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我腿還在嗎?」

  「什麼話,當然在啊,只是這兩天你最好不要下床。」北鬥指了指床頭的小桌子。「你昏迷的時候,大家都來看過你。」

  少女轉過頭,驚喜地發現旁邊的置物桌上擺了好些禮物。

  她打開食盒,發現裡面裝滿了炸薯條。看這手藝,一定是後藤先生拜托食堂的師傅做的。

  一旁的牛奶瓶子上掛了個小小的紫藤花環,這些補品大概率是雛衣和日香送的。

  還未等喬南將它們一一拆開,兩聲篤篤的敲門聲過後,蜜璃推開門走了進來。

  「喬南!好些了嗎?」蜜璃將點心盒子放在一旁,關切地問道。

  「好多了。」喬南微笑著請她坐下,但蜜璃還沒開口,又有兩聲敲門聲響起。

  「竹之內小姐在嗎?我現在方便進來嗎?」

  是杏壽郎的聲音。

  「杏壽郎大哥也來看我嗎!」喬南的心頭湧現出一絲感動,畢竟柱的工作是很忙的。他能抽出時間來探望自己,實在是令她十分感激。

  「是呀,我剛剛在蝶屋門口遇到他了。他剛從鍛刀村回來,本來要一起上來的,結果蝴蝶忍小姐找他有點事,就耽擱了。」

  鍛刀村。喬南的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北鬥學著喬南平時的語氣。「面對疾風吧!」

  「我不在!」喬南欲哭無淚,衝著外間大喊。隨即把頭埋進被子裡,一動不動。

  「唔姆,我聽到聲音了,你和蜜璃在聊天呢。」杏壽郎也沒想太多,推門而入。「我剛從鍛刀村過來,你的日輪刀是不是碎在船上了?」

  在床上縮成一團的人毫無反應,蜜璃與北鬥對視一眼,一齊點了點頭。

  「鋼鐵塚先生和村長在問......。」

  被窩裡的喬南迅速打斷了杏壽郎的話。「問就說我家裡水管爆了,得去找人修理。」

  「這可不算是一個好借口。」蜜璃憋著笑,有心戲弄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的少女。

  「唔姆,不要擔心嘛。」杏壽郎也有些忍俊不禁。「你先看看村長的信,關於你專屬鍛刀人的人選,可能要進行調整。」

  「真的?」喬南立即掀開被子,顧不上整理自己蓬亂的頭發,拆開信件快速瀏覽。

  「信裡說什麼?」北鬥歪著腦袋好奇發問。

  「嗯......說是這一次的藤襲山試煉通過率出奇的高。再加上杏壽郎又成了柱,換刀的頻率也在增加,鍛刀村的老師傅們有些忙不過來。」

  「所以村長和鋼鐵塚先生在征求我的意見,要不要換一個新的鍛刀師。」

  「他想換成誰呢?」蜜璃問道。

  喬南神秘一笑。「我們都認識,是老熟人。」

  「她也是鍛刀村目前唯一的女性鍛刀人,赤羽璃伊。」

  「真的!」蜜璃歡呼出聲。「她終於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方向,璃伊萬歲!」

  「璃伊萬歲!」喬南的快樂更甚於蜜璃——至少以後不用再擔心,自己會不會又被這位帶著鬥笠的老師傅追著打了。

  但好消息似乎也不止一件。

  在主公的小屋側院門口,扎著短馬尾,身形修長的青年獵鬼人卓然而立。

  上次的任務地點距離總部實在太遠,僅是回程的時間都花了三四天,待他回到總部時,已經是晚上了。

  青年目光低垂,一貫淡漠的神色中帶了些許糾結。

  猶豫半晌,富岡義勇還是叩響了面前的那扇木門。

  此時,神崎葵腳步匆匆,也喘著粗氣跑到了門口。

  「富岡先生?您剛剛看見喬南了嗎?」

  富岡義勇明顯感到有些意外,聽神崎葵的說法,喬南似乎不在家。

  「沒有。」他搖了搖頭。

  「蝶屋晚上查房,她居然偷偷溜走了。」小葵眉梢帶怒。「按理說她的腿一時半會也動不了,她到底怎麼下的床,還直接消失了。」

  「蝶屋?」富岡義勇的嘴唇微微一顫。「她受傷了麼?」

  「是啊。我還以為她是認床,對蝶屋不太習慣,所以想回家裡睡。」小姑娘無奈地嘆了口氣。「結果人也不在。」

  「神無月寧霜是不是來過?」義勇問道。

  「好像是來過,她是去神無月家了嗎?」

  「不是。」青年獵鬼人的眉毛稍稍揚起,心裡已然有了答案。

  「你先回去吧,最多二十分鐘,我會立刻將她送到蝶屋。」

  ——————————

  竹之內喬南對家門口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此時的她,正在後山頗有興趣地玩著寧霜送來的木質輪椅。

  「白天連床都不讓下,我都快憋死了。」少女拍了拍扶手,露出滿意的表情。

  「這木工活兒做得真好......申遺,必須申遺!」

  「或者說這玩意就應該人手一個,然後我們可以在訓練場裡舉辦輪椅競速大賽!」喬南心裡計劃著,但理智告訴她只能想想而已。

  遠山煙波,霽月清風。草叢裡偶爾傳來幾陣蛐蛐的叫聲,偶爾還能看見幾只小鳥從容雋逸地從風中掠過。小燈籠一樣的螢火蟲在草叢間轉悠,自然界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少女深吸一口氣,再多再雜亂的心事,在這恬淡寧靜的風景中,都不足為懼。

  「睡不習慣就躺著數星星,出來瞎逛,你可知道神崎葵現在滿世界找你。」

  少女回過頭,無辜地對上那雙平靜似水的眼眸。

  「找我?現在嗎?」

  「蝶屋晚上要清點傷患人數,你不知道?」

  喬南有點尷尬地戳了戳手指。「那什麼.....我第一次住蝶屋,我真不知道。」

  富岡義勇則是一副「你繼續演我在看」的表情,他一點也不相信喬南的說辭。

  短暫的靜默過後,竹之內喬南選擇先認慫。

  「那什麼......我現在就回去。是小葵讓你來找我的嗎?」

  富岡義勇仍舊淡淡地看著面前的少女,聲音沒有太多的波瀾。

  「不全是,麟瀧老師來信說,炭治郎已經初步掌握水之呼吸的要訣。我預計,再鞏固兩個多月,他就能參加藤襲山的試煉了。」

  「炭治郎也進步這麼快!」少女的臉上洋溢著抑制不住的喜悅。「真好,後輩們比我要努力多了呢。」

  「後輩們?」富岡義勇一愣。「你也知道時透無一郎即將成柱的消息了麼?消息似乎還沒有傳到北鬥那裡。」

  「what?」喬南搖輪椅的手瞬時頓住。

  「我說的是我的新鍛刀人啊......。」

  不過,自己也是親眼見識過那位天才少年的實力。他成柱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要是下弦我就離他遠點......。」喬南心裡默默想著。「按他的速度和功力,被衝業績的那位十二鬼月應該死的挺痛快的。」

  走夜路最好不要走神——尤其是坐輪椅的情況下。木質輪椅在一塊暗石上磕了一下,震到了少女受傷的腿。

  「嘶——」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泄氣了?」富岡義勇嘴上不饒人,但他的手卻接過了輪椅上方的扶柄,默默替少女控制好了方向。「平時訓練多下點功夫比什麼都強。」

  「是是是,菜就多練嘛。」喬南嘆了口氣,神色中卻難掩憂慮。「壹棱對我來說,或許算個強敵,但對無一郎和你們而言,連個像樣的對手都算不上。」

  「它只是一個比下弦稍弱一點的鬼,而柱要面對的,往往是十二鬼月中的下弦,甚至上弦。」

  「跟我一同進隊的,那位名叫稻玉獪岳的隊員。之前在食堂碰到好幾回,老嚷嚷著說自己一定會成為下一任鳴柱。」

  「他嗎?我聽杏壽郎說起過。」義勇的回答有些漫不經心。「基礎比你更差,最關鍵的壹之型一直練不好,不用過分擔心。」

  「什麼叫基礎比我還差,你到底是誇我還是在罵我。」喬南有些哭笑不得。

  「再說了,我從未把大家視為競爭對手。我只是覺得稻玉先生的想法不對,柱這個身份跟優越的身份地位毫無關系。」

  「它意味著,比普通隊員多一份,直面危險的權利。」

  「也是多一份,為保護他人而優先犧牲的權利。」

  「優先犧牲的權利麼......。」青年獵鬼人陷入了沉默,眼神流露出深深的哀傷。後一句話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將他拖入了記憶的洪流之中。

  朦朧間,他似乎又見到了那個在藤襲山深處遠去的背影。

  似乎是感受到了義勇心裡的擔憂,喬南開口安慰道。「你放心啦,我肯定會盡我所能,不會讓你們在戰鬥中落地成盒的!」

  「某些人還是先保護好自己比較要緊。」富岡義勇的目光輕輕掠過少女受傷的膝蓋。「你的風牆僅僅維持十秒不到,說明耐力不夠。」

  「這你都知道?我自己在後山訓練的時候是不是被你撞見了?」喬南心生一計,她先是故作懊惱地搖搖頭,隨後話鋒一轉。

  「要不,你來教我?」


第24章 審判(上)

  義勇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喬南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為什麼是我,你找不死川顯然更合適。」

  「你說的呀?需要加強韌性和持久力的練習。」喬南無辜地轉過頭。「雖然同為風之呼吸,但是我和他的風格也是不同的。」

  「師兄召喚的風像是海浪上的颶風,平原的龍卷,爆發力極強。」少女做出一臉賣乖的表情。

  「我不行啊,我的肌肉力量拉到極致都趕不上蜜璃和他,只能在靈活性和耐性上下功夫。」

  「那當然是練水之呼吸的你最合適啦!」

  很合適的理由,富岡義勇一時間居然可以找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

  「你沒有資格。」內心的另一個聲音冷冷地告訴他。

  「收繼子?你這個水柱,真的算是名副其實麼?」

  青年抬眸,他動了動嘴唇,但答應的話語卻始終沒有從口中說出來。

  輪椅被推到了蝶屋的病房門口。

  喬南被這奇怪的沉默折騰的有些沉不住氣。

  「所以,你怎麼說?」

  「現在不行,等你到了甲級再談。」富岡義勇選擇給出一個折中的方案。

  「行!」喬南爽快地應下了他的要求。成柱或許對自己而言遙遙無期,但她完全有把握在兩個月之內做到甲級劍士。「那就,一言為定啊。」

  富岡義勇沒有接話,而是另外掏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竹籠子,裡面裝了幾只閃著綠色微光的螢火蟲,像夜空中閃亮的星星。

  「做任務的時候救了一個孩子,硬要送我的。」

  「我對這些小玩意沒興趣,你要是喜歡就留著。」

  「那我先謝謝富岡大人的好意啦!」喬南忍不住「撲哧」一笑。「那我先睡了?你也一切小心。」

  富岡義勇轉過身,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病房內蓋上被子安睡的少女,隨即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時間的手飛快地轉過晝夜的輪盤,喬南的身體也在蝴蝶忍和蝶屋眾人的照顧下漸漸康復。

  「這是最後一次換藥,明天拆掉紗布就可以離開輪椅自己走路了。」神崎葵細心地將搗好的草藥敷在喬南的腿上。

  「終於自由了!」喬南感動之余也有些疑惑。「今天怎麼是你們在忙呀,香奈乎不在嗎?」

  「她去參加藤襲山試煉了。」扎著雙馬尾的少女頭也不抬,細心地將醫用膠帶纏好。

  「真的?」喬南由衷地感到有些開心。養病的這些天,她偶爾也會去看蝴蝶忍教香奈乎練習呼吸法,也知道了蝴蝶忍批准她去參加藤襲山試煉的消息。

  「那我的康復訓練也得加把勁了。」喬南暗暗想著,默默記下了和富岡義勇的約定。

  她有時候感覺,自己入隊以後的生活就像是在跑一場馬拉松。

  在當隱的時候,想著往前一點,成為鬼殺隊員。

  好不容易進隊了,成為最生疏的癸級隊員,就會想著再前面一點就是壬,辛,庚級。

  達到了主公的要求以後,再看看周圍的好友們,庚級似乎也有一點點進度落後。

  再往前,再往前,再努力一把,就成為甲級隊員了。

  至於柱,盡管自己偶爾跟不死川實彌拌嘴的時候跟北鬥嚷嚷,揚言要玩點下克上的傳統藝能。但這畢竟只是嘴上說說,氣消了也就過了。

  真要成柱,喬南擺擺手表示夢裡啥都有。口嗨歸口嗨,做任務的時候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好。

  康復訓練隨著身體的恢復也漸漸提上了日程。少女的脖子上搭著一根濕毛巾,繞著總部的後山一圈一圈地跑著。

  沒有傳信任務的北鬥閑的沒事,干脆陪著喬南一起訓練。

  「喬南,你得加油啊!」北鬥扇扇翅膀,輕盈地從喬南的身旁飛過。「你知不知道跟你一起進隊的那位,已經升任甲級了。」

  「哪位啊?」喬南喘著粗氣,仍舊鉚足了勁向前奔跑。「稻玉先生嗎?」

  「不是,是伊黑小芭內。那個在隊裡養寵物蛇的隊員啊。」小鎹鴉嘴裡不停,繼續分享著四處搜羅來的「情報」。「聽其他隊員說,他的蛇之呼吸特別厲害。」

  「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柱級隊員。」

  「我跟你賭半個月口糧,下一個柱級成員一定是蜜璃。」喬南停下腳步,看了看手裡的懷表。「速度還是有點慢,肺活量好像也沒有之前那麼好了。」

  「拜托,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吸了多少毒氣?」北鬥無奈地搖搖頭。「訓練的事情慢慢來嘛,你才剛恢復半個月不到。」

  「不急不行,別忘了我們的另一個任務。」喬南低聲道。「尋找藍色彼岸花。」

  「羅盤的用法我已經基本弄明白了,但是我一個人去找,效率太低。」

  「你不會想讓主公單獨給你撥一支隊伍,讓你帶著人去找吧?」北鬥問道。

  「什麼餿主意,興師動眾的,你是生怕鬼舞辻無慘不知道我們已經在找藍色彼岸花了是嘛?」少女擦完汗,使勁敲了一下北鬥的頭。

  「我也和主公商量過,他不同意讓我直接去找花。」

  「為什麼?」北鬥繼續問道。

  「一來,我人生地不熟。殺鬼倒沒啥,但是打聽消息就得跟當地人打交道,需要一個對整個東京府都很熟悉的人,最好交流還能自來熟的人去。」

  「二來,在找花的過程中,萬一遇到無慘,讓丙級隊員上就是給他回血充電。所以,關於人選,主公說還要再考慮。」

  「那主公還說了什麼?」

  「他忙於指揮,身體也有些不好。讓我趁著休病假先給天音夫人教使用方法,後續有事的話,就不用再把我從工作任務裡拉回來了。」

  「還是主公思慮周全。」小鎹鴉點了點頭。

  ——————————

  康復訓練進行得越來越順利,竹之內喬南去主公那裡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喬南和北鬥的賭約也有了結果: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內,先後成為了戀柱和蛇柱。

  此時,距離自己定下升任甲級的flag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半個月。

  在天音夫人已經完全學會了羅盤使用方法的那一天,主公叫住了准備收拾東西離開的喬南。

  「十分鐘後會有一場柱合會議,我希望你也能在場。」

  「我來參加柱合會議?」

  喬南的臉上先是有些錯愕,隨即反應過來,之前富岡義勇曾經提到過,炭治郎通過試煉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鬼殺隊要不要接受一個帶著鬼的隊員——這一議題,必須要提上日程了。

  而這一切,必須要和所有的柱級隊員進行商量。

  「我明白了。」喬南咬著嘴唇,內心分析著會議上發生的所有可能性。

  蜜璃肯定是會站在自己這邊的,蝴蝶忍態度未明,大概率投棄權票。而其他人不用問,不說反對,至少也不會支持。

  「陶片放逐法?陪審團制度?」喬南扶額嘆息。別人還好說,就不死川實彌那一關,怕是最最難過。

  不出所料,喬南沒等一會兒,就看見炭治郎被捆著跪在庭院的石板路上。他離開時背著的木箱,被扔在一邊,顯得格外狼狽。

  所有的柱,也在已經全部到場。

  「喬南?」甘露寺蜜璃有些驚喜,但看著少女的表情,又瞧了瞧地上跪著的少年。

  她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眼神中浮現出一絲掩飾不住的擔憂。

  「原以為是個華麗的狠角色,結果也很普通嘛。」音柱率先開口,語氣漫不經心。

  「好!所以接下來,我們是要對這個少年進行審判啊!」杏壽郎焰色的頭發隨風飄揚,聲音擲地有聲。

  「不是,真成陪審團了啊?」喬南內心腹誹,隨即詢問道:「審判?怎麼審判?」

  「話說,是主公讓你來的嗎?」蜜璃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你認識他們兄妹?」

  竹之內喬南點點頭。「對,畢竟富岡先生救人那天,我也在場。」

  「所以這裡是柱合會議,為什麼主公會讓你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啊。」不死川實彌的不爽已經溢於言表。「我記得你甚至都還沒升任甲級吧。」

  「?」喬南看著首先調轉槍口朝向自己的大師兄,咬了咬牙,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首先,是主公請我過來,作為現場的目擊者之一來為這場審判作證。」說這話的時候,喬南不免捏了一把汗。

  雖然的確是主公邀請,但喬南總覺得有點狐假虎威的意思在裡頭。

  「其次,這場審判的內容,好像和大家的等級身份並無干系。」

  「何況,鬼殺隊的上下級多為合作互助關系,而非像幕府那樣等級制度森嚴,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您還有其他疑問嗎?」

  不死川實彌冷笑一聲,沒有再說話。

  「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趴在樹上的伊黑小芭內開口說道。「富岡和竹之內算是違反了隊規吧,應該怎麼處理?讓他們吃點什麼苦頭好呢?」

  「你倒是也說話啊,富岡。」

  「沒什麼關系啦,他們兩個不都已經在這裡乖乖等著了嗎?」蝴蝶忍笑著打了個圓場,將目光轉回了炭治郎身上。

  「但是這件事,還是得問問當時人的看法吧。」


第25章 審判(下)

  「炭治郎,作為鬼殺隊員,你為什麼要帶著鬼執行任務呢?」蝴蝶忍半蹲下身,語氣溫柔。

  「她.....她是我的。」被捆著雙手的紅發少年,身體拼命前傾,試圖繼續解釋。但沒說兩句,炭治郎便感覺肺部一陣劇痛,緊接著便咳個不停。

  「不著急,你慢慢講。」蝴蝶忍輕聲安慰,將一只木葫蘆遞到炭治郎面前。「下巴還在疼吧,這裡有止疼的藥水,你先喝兩口緩一緩。」

  「禰豆子,是我的妹妹」炭治郎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和緊張。好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才走到了這裡,若自己被踢出鬼殺隊倒也無礙,但妹妹一定會有生命危險。

  「她雖然被無慘變成了鬼,但從來都沒有吃過人,以後也不會。」少年的眼裡漸漸溢出了淚水。「她絕不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

  話至此處,甘露寺蜜璃和蝴蝶忍的臉上都有一絲動容。

  「不要說那些無聊的妄言。」伊黑小芭內伸出胳膊,那只白色的寵物蛇趴在他的肩上吐著信子。「你說的那些話,全都不能相信。」

  「他一定是被鬼附身了。」岩柱雙手合十,同樣表示了質疑。

  「如果說被鬼說服還有點可信度,被附身了的話可是會有氣味的,我才不信你們聞不出來。」喬南無奈地搖搖頭。

  「請聽我說,我是為了治好禰豆子才想成為獵鬼人的。從她被鬼咬傷到現在,她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炭治郎繼續辯解,聲音也由於過於激動而變得分外嘶啞。

  「說了等於沒說啊,以前到現在沒傷過人,不代表以後不會傷人啊。你覺得她以後也不會傷人,倒是華麗的證明給我們看看啊?」宇髄天元提高了音量,直接拉滿了柱級隊員的氣場壓迫力。

  此時唯一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看法的大概只有時透無一郎了,他仍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天空。「那只鳥叫什麼名字呢?」

  「鳳頭鷹,常見於亞熱帶地區常綠或針闊混交林。」竹之內喬南拼命忍住想要科普的想法,以總部周圍的生態環境而言,動物世界什麼時候看都不算晚。

  「喬南,主公有沒有對你說過他的想法。」蜜璃轉頭看向跪坐在一旁的喬南。「主公大人應該比我們更早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主公說,他會不偏不私,做出合適的答復。」喬南話音剛落,便看見不死川實彌從大門走了進來。

  「喂喂,事情好像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早知道就想想辦法給他的早餐裡下點拉肚子的巴豆......。」她絕望地想著。「好了,現在申請炭治郎進隊的副本變成了地獄難度......等等,他手裡拿的是?」

  「那個木箱子。」一直沒有發言的義勇心裡也意識到了不對勁,表情凝重。

  「不死川先生!」蜜璃崇拜的眼神快要飄上天了。「疤痕又增加了,真帥氣呢!」

  「咳咳咳咳......。」喬南被蜜璃的發言狠狠地嗆住,一連咳嗽了好幾聲。

  她並不是完全反對蜜璃的話,以不死川實彌的臉和身材,說句高大帥氣並不過分。身體上的疤痕於他而言,更像是鎧甲之於將士,完全沒有醜陋累贅的感覺,反而增加了幾分成熟滄桑的氣息。

  可惜,他的暴躁脾氣,大概率會勸退一大群願意衝著顏值倒追他的花季少女。

  沒錯,就像現在這樣。

  「鬼作為鬼殺隊的一員保護人們而戰,那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的!大笨蛋!」

  他手裡舉著裝著禰豆子的木箱,完全不顧蝴蝶忍和後藤的勸說。拇指微動,腰間的日輪刀瞬間出鞘,眼看就要刺傷箱子裡的禰豆子。

  炭治郎也著了急,他拼命掙脫後藤的阻攔,朝著不死川實彌猛撲過去。

  「傷害我妹妹的家伙,不管你是柱還是什麼,都不可饒恕。」

  「鐺!」劍光閃過,不死川實彌的刀在距離木箱只有幾釐米處被另一道青色劍氣狠狠擋住。

  不死川實彌氣極反笑。「柱合會議跟柱動上刀了,竹之內小姐,你可真是長本事了啊。」

  「快住手!主公大人馬上就要到了。」一向冷靜自持的富岡義勇也著了急。

  炭治郎的頭槌可不會隨著富岡義勇的勸說而收回,他借著慣性狠狠一撞,將沒來得及防備的白發青年擊倒在地。

  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院子裡靜的只能聽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一個及時擋下了不死川的日輪刀,另一個提主公轉移注意力,還有一個連刀都沒有的隊員以身體為刃橫穿過去。」樹上的伊黑小芭內和小白蛇震驚地瞪大了眼。

  「不死川這招挨的,也夠狠的。」

  「你們兩個......。」白發青年踉蹌著站起身,指著擋在禰豆子身後的喬南和炭治郎。「我要殺了你們!」

  「主公大人到。」雛衣和日香的聲音同時響起,產屋敷耀哉的身影從內屋緩緩走出,算是給這尷尬的場面解了圍。

  所有人停止了爭執,全部齊刷刷地排好位置對主公行禮。

  不出喬南所料,簡單的寒暄過後,不死川實彌和悲鳴嶼率先對接納禰豆子一事提出反對意見。

  蜜璃本就同情炭治郎的遭遇,再加上炭治郎在九柱會議之前的行動早已獲得主公允許,所以便爽快地表示支持。

  杏壽郎一向是守序善良型人格,他的反對票完全是根據隊規來的。

  伊黑小芭內盡管也欽佩炭治郎的勇氣,但這並不代表他會立刻改觀對鬼的刻板印像。

  只剩蝴蝶忍和時透無一郎持中不言,喬南和義勇不便說話。

  隊員們的反應都在主公的意料之內,他讓旁邊的雛衣拿出早已准備好的來信,念了出來。

  「是麟瀧先生的來信?」喬南不可置信地望向身旁的富岡義勇。在自己養傷的頭兩天,他來到後山的時候就已經提到炭治郎極有可能進隊的事,難道那時候,他就已經在做打算了?

  「若禰豆子有一日做下襲擊人類的事,灶門炭治郎,鱗瀧左近次偕富岡義勇願切腹謝罪。」

  「什麼?」喬南不由得呆愣在原地,望向義勇的眼神也變得復雜難辨。

  少女的反應似是在義勇意料之中,他沒有當場辯解,只是對著喬南輕輕搖了搖頭。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不免有些生氣。

  自己冒著違規受罰的風險,盡力斡旋,但最後向主公寫陳情信的時候卻瞞著自己?

  她心底明白,盡管禰豆子現在表現的很好,但真正經歷過殺鬼的隊員都清楚,戰鬥過程是瞬息萬變的。

  在一些特殊情況下,若是鬼殺隊員在意外情況下使人受傷,還能以技術不精這個理由搪塞過去,哪怕後面會受罰,在民眾那邊也有隱去善後。

  但禰豆子若是真的因為意外傷了人,要怎麼交代?

  富岡義勇此舉顯然是想把喬南從這件事裡摘出去,以免發生意外的時候波及到她。

  原來,盡管比起隊內的其他人,他與自己更為相熟,但還做不到無條件的信任。

  所以,從理智上來說,她能理解義勇的做法。但從情感上來講,她對這種變相的拒絕感到分外難受。

  不過,哪怕有了這封賭上性命的保證,風柱仍舊不依不饒。

  「現在不會吃人,不代表以後也不會吃人。」

  「我們都清楚,一旦意外發生,即使富岡和麟瀧切腹自盡,死去的人也不會復活。」

  「難說。」喬南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但你也沒有證據表明,禰豆子以後一定會吃人。」主公的回應溫和且堅定。「而且,她已經堅持了這麼長時間。還有三個人的性命作為擔保,若是想要反對,也應該拿出否定這些事實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炭治郎曾經遇到過鬼舞辻無慘。」

  「鬼舞辻無慘?」「哪裡遇到的,長什麼樣,能力是什麼?」「柱級隊員都很難遇到鬼舞辻,居然讓他給遇上了?」

  「鬼舞辻的目標不是殺光所有的柱,他不會刻意來找你們碰瓷。」喬南糾正道。「正如我上次會議所說,他的終極目標是藍色彼岸花。」

  「炭治郎極有可能是偶然碰到了正在尋找彼岸花的鬼舞辻。」

  「不止如此,他還向炭治郎和禰豆子下了追兵,說明禰豆子身上,一定有著我們所不知道的潛力。」主公繼續補充。

  不死川和悲鳴嶼仍然不能對此表示理解,但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竹之內小姐不是常說什麼......實驗才能檢驗真理。」

  「那我們就來試試吧,給大家,尤其是竹之內家的幼稚鬼看看鬼的醜惡面目。」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喬南對這位師兄多少有點哭笑不得,只是現在也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

  不死川實彌抄起日輪刀,割傷自己的手臂,殷紅的血液從胳膊上流到裝有禰豆子的木箱裡。

  「不死川,陽光下是不行的!」伊黑小芭內提醒道。

  「那麼,主公大人,冒犯了。」未等主公給出回答,白發青年迅速抄起木箱竄到屋內的陰影處。

  「禰豆子!撐住啊!」喬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妹妹!」炭治郎拼盡所有力氣,想再次衝到不死川實彌面前,但被目睹了全程的蛇柱狠狠按在地上。

  離開了陽光,禰豆子總算從箱子裡坐了起來。面對著不死川實彌的稀血誘惑,她的本能促使她很想將面前的食物吃干抹淨。

  本能和理智的鬥爭讓她的身體很快有了痛苦的反應,她狠狠咬住嘴裡的竹筒,雙眼憋的通紅。

  所有柱級隊員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們的身上,包括不久前還在走神的時透無一郎。

  「你壓制的太緊了。」蝴蝶忍提醒身旁的伊黑小芭內。

  「因為他亂動我才會壓制他。」異色瞳孔青年的語氣毫無波瀾。但話音剛落,炭治郎便掙脫繩索,衝到了露台面前,擔心地看著妹妹。

  喬南轉過頭,方才看見一直隱忍不發的富岡義勇,出手攔住了想捉回炭治郎的伊黑小芭內。

  而禰豆子終於也沒有令所有人失望,她選擇扭過頭,不再去看風柱流著血的胳膊。

  「成了!」喬南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快樂。她沉浸在內心的欣喜之中,主公後面說了什麼,她已經沒有過多關注了。

  「炭治郎,喬南。」主公突然而來的點名讓喬南有些無所適從。「以後要注意和柱級隊員們的交流方式。」

  「實彌,對後輩也不必如此疾言厲色,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歷練。」

  「是,主公。」喬南應下,胸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第26章 護身符

  柱合會議後沒兩天,喬南結束了康復訓練,傷愈歸隊。

  「出院!」

  她剛興致勃勃地把行李收好,北鬥領著她的新鍛刀人走了進來。

  「璃伊?」喬南放下行裝,迫不及待地跟許久未見的好友來了個大大的熊抱。「好久不見了,怎麼樣,鍛刀村的生活還習慣嗎?」

  「在鋼鐵塚手下當徒弟,不容易吧?」

  「還好啦。」女孩笑著摘下臉上的面具。「論嚴格程度,他和神無月老師也不相上下。他教鍛刀術非常用心,不會的地方可以隨時提問,雖然嘴上會嫌棄人,但真的會手把手的教。」

  「那就好。」喬南點點頭。「鍛刀村一直以來與世隔絕,要是你覺得孤獨,可以寫信讓鎹鴉帶過來,我跟寧霜還好,只是蜜璃太忙,不一定能及時回復你。」

  「還好啦,雖然村子裡出入嚴格,但采購物資的大叔是個很風趣幽默的人,他每次出門都會帶很多新鮮玩意給大家。」

  「對了,先看看剛做好的刀吧。」璃伊將背在背上包好的日輪刀取下,雙手遞給喬南。

  少女抽刀出鞘,刀刃仍舊是她專屬的銀白色,但刀柄和刀鐔顯然都有經過重新設計,五角星的刀鐔上被鑲嵌上了月牙白的寶石,刀鐔附近的刀身上,還被雕刻上了流星樣式的花紋。

  就連刀鞘,也用白色顏料畫上了不同時節的星圖。

  「好漂亮!」喬南忍不住贊嘆。「真想馬上去訓練場試試這把刀。」

  鋼鐵塚好樣的,有東西你是真教啊。

  「你喜歡就好呀,只是戰鬥中小心一點,盡量不要損壞它。」說到這裡,璃伊重重嘆了口氣。「你若來過鍛刀村就知道了,一把好刀,從礦石到成刀,得有多難。」

  「是嗎,有多難呢?」喬南也不急著走了,她拍拍身後的床鋪,讓璃伊坐在自己旁邊。「你講講嘛,我也長長見識。」

  「鑄造好的刀劍,首先就得挑選上好的礦石,篩選掉那些未能充分吸收陽光的,質地不夠堅硬的,光是挑選流程,就得費好大的勁。剛開始跟著師父學習辨認礦石的時候,我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

  少女頓了頓,繼續說道。「然後就得把選好的礦石投進熔爐裡,這一步可是最難的。」

  「溫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因為生長在山野間的礦石並不是純淨無垢的,總要擔心選來的石頭裡的雜質會不會在高溫下相互作用,導致熔爐爆炸。」

  「所以,如何對付雜質不同,雜質含量不同的礦石,全憑鍛刀人的手藝和經驗,所以熔冶過程很難做到次次順利,一不小心,就得全部重來。」

  「那熔爐炸過嗎?」喬南探頭問道。

  「當然不會啊,師姐你在想什麼。」璃伊吐了吐舌頭。「這一步可都是被師父們層層監控,千叮萬囑才讓我們動手的。」

  「後面就是澆築和成形了,把冷卻後的材料進行捶打,捶打過程中對專注力的要求,跟連呼吸法的時候不相上下。」

  「難怪獵鬼人不小心折了刀,鍛刀人們會這麼生氣。」喬南若有所思。「畢竟誰都不願意看見自己辛辛苦苦努力的成果就這樣碎掉嘛。」

  樓上的一陣吵嚷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這藥好苦!我不要喝藥!」

  喬南被這巨大的,攜裹著絕望和掙扎的聲音震得捂住了耳朵。

  「我們是不是可以幫後面來住的傷員們跟蝴蝶小姐申請一只震樓器啊......北鬥,樓上的新人是何方神聖?」

  「你忘了?」北鬥也被嚇得在空中打了個轉。「樓上一共三個人,一個是炭治郎,還有兩個是他之前一起行動的同伴。」

  「對哦,想起來了。」喬南回憶起之前探望炭治郎的時候旁邊的病床上躺著兩個同樣特別的少年,但都還昏迷著。

  一個有著橙金色,像蒲公英一樣的短發,另一個就連睡覺也不摘下他那只特別的豬豬頭套。

  「你的同伴們,不介意你帶著變成鬼的妹妹一起行動嗎?」喬南曾經這樣問過,但炭治郎表示,二人都不介意。

  相反,那個叫善逸的少年,對禰豆子還格外關照。

  「格外關照。」竹之內喬南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上去看看吧,現在傷愈歸隊了,也跟病友們告個別。璃伊也一起吧?」少女回頭望向一臉好奇的鍛刀師。「就當認識幾個新朋友啦。」

  璃伊笑著搖搖頭,表示鍛刀村事情實在太多,自己能來這一趟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得趕緊回去,繼續為新人隊員們鍛造日輪刀。

  「我有時間會來信的,喬南姐姐放心!」

  喬南笑著與她道別後,隨即轉身上樓。

  炭治郎正在安慰著不願喝藥的蒲公英男孩,旁邊的伊之助躺在床上一聲不吭。喬南敲門進來以後,端著碗的男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旋即將藥碗在桌上重重一放,露出了花痴興奮的表情。

  「是漂亮姐姐!」

  「姐姐是來看我的嗎!這這這......太驚喜了!」

  他不顧炭治郎的阻攔,一骨碌從床上爬下來,抱著喬南的小腿,滿眼都是星星。

  「你給的什麼假情報?」喬南心想,詫異地望向炭治郎。「這明顯是對每個好看的姑娘都感興趣的花花公子嘛」

  炭治郎也是一臉的無奈。「善逸,對前輩這樣不太好吧。」

  善逸不聽,反倒鬧得更厲害了幾分。「炭治郎你好過分!瞞著我偷藏漂亮妹妹就算了,認識漂亮前輩姐姐也不早告訴我!」

  「你叫善逸。」喬南笑眯眯地看向善逸。「我聽炭治郎說起過你,你平時很關照禰豆子,是吧?」

  「?」善逸不知喬南為什麼突然提到禰豆子,抱著小腿的手頓時松了幾分力道。

  「啊,現在是白天,禰豆子在箱子裡睡覺。」少女若有所思。「你說,如果她看見你對著其他的女孩也這麼關心,會失落的吧?」

  我妻善逸的手立刻松開,但喬南內心的吐槽未曾停止。

  「要不是鬼殺隊有保密守則不允許帶照相機和錄影機,真想直接給你錄下來,以後在你婚禮上反復播放。」

  「這就對了嘛,喜歡一個就認認真真對待一個。」喬南滿意地點點頭。「廣撒網再選擇性捕撈的行為在追女生裡面是很不受歡迎的哦。」

  「但是聽說,鬼殺隊有隊員能愛三個......。」善逸磕磕絆絆地說道。

  「嘶,怎麼忘了這茬。」喬南以手掩面,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那什麼,咱學他點好行嗎?」

  「前輩說的沒錯!」躺在床上的伊之助瞬間起身。「我們要學習的一定是戰鬥!」

  「沒錯!」少女總算舒了口氣,看樣子這個四人小組,靠譜的人還是不少嘛。

  「戰鬥,戰鬥!直到戰勝所有的惡鬼!」伊之助越說越興奮,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上和腿上都還有外傷。

  「你快躺好!」喬南急忙走過去。「別讓小葵他們白忙活那麼久。」

  看來最靠譜的還是炭治郎啊。

  「看見你們沒事,我就放心了。」喬南展顏一笑。「我已經傷愈歸隊了,你們也要加油養好身體,才能更好的戰鬥啊。」

  「一定!」炭治郎堅定的點點頭。

  抱著對未來的期望和信心,少女走出了蝶屋的大門。

  此時,陽光正好。

  ————————————

  東流逝水,蟬鳴聲聲。

  又是一個初夏,不知不覺,喬南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要兩年了。

  「竹之內喬南,升任甲級隊員!」北鬥興奮地宣布著最新的結果。「恭喜,當繼子的事有戲了!」

  喬南的臉上也漾出了陣陣笑意。「誒,你說,我要真當了他的繼子,我需要對他改一下稱呼嗎?」

  「改稱呼?」北鬥歪著頭思考。「改成什麼?」

  「師父?不行,這個稱呼應該屬於神無月老師。」喬南也陷入了沉思。「繼父?」

  「更抽像了......還是叫水柱大人吧。」

  「唔姆!竹之內小姐!」不遠處,剛做完上一單任務的杏壽郎走了過來。「好久不見。」

  「杏壽郎?」喬南也有些驚喜。「好久沒看見你了。」

  「唔姆,最近任務很多,實在抽不開身,我的刀又換了好幾把了。」杏壽郎的聲音仍然保持著一貫的自信和洪亮。「等會還有新的任務,我在宅邸休息片刻就得出發。」

  「我也覺得這段時間的鬼活動的很厲害,最近什麼日子啊。」話到唇邊,喬南忽然想起來,今天是大正四年的五月七日。

  而自己在墓碑上看到的一切則表示,按照以前的時間。兩天後,杏壽郎就會在戰鬥中犧牲。

  「時候到了。」喬南默默想著。

  她從懷裡掏出一只用白紙疊好,纏著紅線的三角形護身符。

  「自打炭治郎出現以後,我們碰到十二鬼月的頻率高了很多,雖然我還沒遇到過。」

  「你帶上吧,這護身符很靈的,竹之內家族出品,絕對管用。」


第27章 緣由

  「我可不敢要。」杏壽郎半開玩笑地推脫道。「這麼好的禮物,你應該送給富岡啊。」

  「當然也給他送過。」喬南聽杏壽郎提起這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硬是不要,還在說什麼『殲滅惡鬼和保護自身應該靠實力,而不是寄希望於這些小玩意兒。』之類的讓人生氣的話。」

  杏壽郎見喬南發火,也不好再拒絕,笑著收下了禮物。

  「唔姆,富岡的性格就是這樣啦,何況你們在炭治郎的問題上都那麼有默契,別因為這點小事情就鬧得不愉快。」

  「道理我明白,就是有時候我覺得他那嘴是不是淬了毒。」喬南繼續倒苦水。「怎麼說呢,說話是一門藝術。一個一百斤的苗條姑娘,在他嘴裡可能就說成0.05噸的苗條姑娘。」

  杏壽郎忍不住樂了。

  「唔姆,那你也早些出發去接任務吧,我先回去看看千壽郎。」

  「行!」喬南的表情就像是剛剛成功賣出大單產品的推銷員一般興奮,吹著口哨拐彎回去找後藤先生。

  得提醒他,對後面的事情提前做好准備。

  只是剛吐槽完義勇的她,轉過牆角就遇到了當事人。

  「抽像派藝術家出現了。」喬南內心傻樂。「也好,找他問問繼子的事情。」

  「水柱大人?」少女閃過身先一步攔到富岡義勇的面前,炫耀似的伸出自己的手背。「我信守承諾,兩個月升任甲級。所以,關於跟你學習的事情......。」

  「喬南姐姐,富岡先生!」

  是炭治郎的聲音。

  「炭治郎,你傷都養好了嗎?」喬南沒再繼續和義勇的話題,轉過頭問道。

  「已經差不多了,等這兩天去蝴蝶小姐那裡走完檢查流程就可以歸隊了。」少年禮貌地向二人深深鞠了一躬。「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我實在不知如何報答。」

  「那就用好好工作來報答吧。」義勇率先開口,嘴角漾出一絲笑意。

  「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喬南叮囑道。「有余力的時候,多保護那些和你一樣,和禰豆子一樣的孩子。」

  「是!」炭治郎笑著向二人揮手道別,笑得像初夏清晨的太陽一樣溫暖。

  富岡義勇沉默著,試圖趁喬南不注意偷偷走掉。

  「站住。」喬南知道他會有這一手,又一次攔住了他的去路。「這種閃現的身法我早就知道怎麼對付了。」

  「所以你答不答應,給個准話呀,水柱大人。」

  「不要叫我水柱。」義勇簡單地扔下這幾個字。「至於刀法,你練習不順的時候可以問我。」

  短短兩句話,直接干燒了竹之內喬南的CPU。

  問題1:如果說參加柱合會議的那位不是橫店跑來的替身演員,那富岡義勇確實是主公親封的水柱,他為何討厭別人這麼稱呼自己?

  問題2:聯系不順的時候能問,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

  喬南帶著疑問找到了蜜璃,一向活潑愛笑的她臉上難得出現了不高興的表情。

  「什麼嘛,他就是在敷衍你。」蜜璃認真跟喬南科普。「收繼子可不止是光答疑這麼簡單,繼子和柱的關系,就相當於隊內師傅和徒弟的關系。」

  「我在成為柱級隊員之前,煉獄先生可是很認真地為我制定練習計劃,還會帶著我進行一些額外的特訓的。而且,收繼子這件事情,是需要在主公或者天音小姐那裡報備的。」

  「畢竟柱親自指導的隊員,實力是比普通隊員要更強一些的,在任務調配上,主公需要給他們分配一些難度更高的任務。」

  可惡,怎麼又被他忽悠了。

  「不過話說回來。」扎著麻花辮的少女若有所思。「目前收過繼子的柱,只有煉獄先生和蝴蝶小姐,我還聽蝴蝶小姐說,炭治郎似乎有做煉獄先生繼子的想法。哦對,悲鳴嶼先生和宇髓先生好久以前也各收過一個,後來都受傷退役了。」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喬南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風柱和霞柱還有蛇柱剛上任不久,沒有繼子很正常。富岡義勇也算老資格的柱級隊員了,他還真是一個繼子都沒有收過啊?」

  「很奇怪吧,我跟其他柱的交流過程中。除了無一郎記性實在太差,搞不好會忘記自己繼子是誰。剩下其他人都有在甲級隊員裡挑選繼子的想法,只是很可惜,要麼是呼吸法招數差異太大,要麼是隊員本人不願意。」蜜璃順手拿過一根喬南食盒裡的薯條。

  「唯獨富岡先生,直接避開這個話題不談,雖然他平常也不怎麼接別人的話就是了。」

  「他不喜歡帶學生?」喬南疑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開始直接拒絕就好了,富岡義勇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啊。」

  還有那句,不要叫我水柱,為什麼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看來得找個機會,再問問鬼殺隊總部八卦小組組長——鎹鴉北鬥。

  「被拒了?」北鬥歪著腦袋。「我當然知道富岡義勇這些年壓根不收繼子,但是我一直以為是隊員太菜了的原因,你或許能成為特例呢。」

  「這話中聽。」喬南滿意地點點頭,甩出一包肉干。「還有其他情報嗎?」

  「富岡義勇從最低等級的獵鬼人開始,一直到今天成為柱。一直都是這種不苟言笑,說話連標點符號都能氣死人的性格。」

  「寬三郎會不會知道點什麼?」少女問道。「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指望他?」北鬥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他那張嘴比京都御苑(注:日本天皇住所)的門栓都緊。」

  「不過,你實在是想要知道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北鬥的又圓又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轉。「麟瀧先生和主公常有書信來往,他的鎹鴉比較好說話。只是報酬嘛.......。」

  「北鬥。」喬南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你可真是只聰明鳥啊。」

  「好好好,有消息記得告訴我。」喬南站起身,將日輪刀挎到背後。「但是現在——先去接任務。」

  「我的報酬呢?」北鬥不依不饒。「你倒是先付一部分肉干做定金啊?」

  「不做任務哪來的錢給你發肉干!」少女輕輕地敲了一下小鎹鴉的頭。「干活干活。」

  ——————————

  「風之呼吸,二之型。爪爪,科戶風。」

  上一秒還張牙舞爪的惡鬼瞪著不甘的眼睛逐漸化灰消失。

  「任務完成!」喬南收刀入鞘,轉向旁邊的鎹鴉。「可以回總部了。趕路無聊,有什麼最新八卦可以分享一下的?」

  「你會看到什麼叫專業情報鳥的。」北鬥清了清嗓子。

  「1.甘露寺小姐最近和伊黑小芭內走的越來越近,據一只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鎹鴉表示,經常看見他們一起出入總部食堂。」

  「好家伙,沒看出來啊。」少女唇角微揚。「還以為蜜璃會喜歡活潑一點的男孩子,沒想到蛇柱那種I人也很對她的脾氣。」

  「他們交往了嗎?」喬南接著問道。

  「沒有。」北鬥很干脆地答道。「你還問我,蜜璃如果真談戀愛了,難道不會先讓你這個好朋友知道?」

  「也是。」喬南點點頭。「伊黑先生得加油啊,蜜璃這樣的好姑娘,錯過了可不得後悔一輩子?」

  「2.炭治郎打算成為炎柱繼子的事情已經告訴給主公了,可能是為了增進他們師徒感情,主公同意讓炭治郎與炎柱一起執行任務。」

  「是無限列車的任務嗎?」喬南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沒錯。」北鬥點點頭。

  「好,沒事了。」少女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希望護身符會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最後一條,壓軸消息,三包肉干。」小鎹鴉毫不客氣地朝著喬南深處翅膀。「我總算從麟瀧先生的鎹鴉那套到話了。」

  「你不早說!」喬南一臉八卦地湊到北鬥面前,掏出三包肉干。「快講快講。」

  「富岡義勇進入鬼殺隊的緣由確實是親人被鬼殺死,被殺的是他的姐姐。」

  「他父母去世的很早,是姐姐將他帶大的。失去了這個唯一的親人以後,他遇到了麟瀧老師。」

  「與富岡義勇一同學習水之呼吸的,還有靖兔和師姐真菰。失去了親人之後,同門之間的友誼也能一定程度治愈他內心的傷痛。」

  「但真菰,靖兔,都死在了最後的藤襲山試煉之中。」

  「藤襲山試煉確實危險,這一環被淘汰的人的確不少。」喬南擰緊眉頭。「雖然殘忍,但這是每一屆都有發生的事情。」

  「富岡義勇本人也在那次戰鬥中受傷,也就是失去好友以後,他性格就變成這樣了。」

  「是什麼樣的鬼,能殺死比當時的富岡義勇還厲害的靖兔和真菰啊。」少女怔愣在了原地。「我得提醒一下後面參加試煉的師弟師妹。」

  北鬥吞下一根肉干,繼續說道。「不清楚,麟瀧先生的鎹鴉是不能進入藤襲山的。但是關於這一點他有推測,可能是麟瀧先生還是水柱的時候抓進去的手鬼。」

  「畢竟,那只鬼被抓住的時候,可是一直要叫囂著說要報復他啊。」


第28章 新的任務

  「它現在被關在布滿紫藤花的山裡,想報復麟瀧先生根本不可能。」喬南繼續分析。「那就只能殺他的弟子泄憤了。但是他拿什麼分辨誰是麟瀧先生的弟子啊?」

  「面具。」北鬥也恍然大悟。「每個麟瀧先生的弟子在前往最終試煉之前都會獲得一只他贈送的狐狸面具。」

  」少女緊蹙眉頭,總覺得哪裡還缺了點什麼。「所以是朋友去世之後性格大變?我總感覺沒那麼簡單。」

  她始終感覺,那顆表面布滿高牆和鐵網的內心深處,沉睡著最為溫柔友善的靈魂。

  只是他一直在逃避和防備,如同童話裡睡美人布滿荊棘的的城堡,絕不輕易放人進去。

  這樣厚重的心理防線若要築成,也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若要解決掉它,需要時間,也需要機遇。

  他們就這樣一邊趕路一邊說話,直到總部門口的蝶屋在喬南的視野中漸漸清晰。

  「到了。」

  只是喬南的前腳剛邁入自己臥室的門,北鬥後腳便衝了進來,「砰」地一聲撞上喬南貼在牆邊的星圖。

  「什麼事情這麼激動?」少女連忙拎起掉在地上的烏鴉放在軟墊上。

  「你......你給的護身符,怎麼個情況?」北鬥被撞的眼冒金星,伸出翅膀無力地趴著,但語氣仍舊充滿著憤怒。「剛到的消息,炎柱在和上弦之三的對陣中不幸犧牲了!」

  「不可能!」竹之內喬南打了個激靈。「我不相信!」

  出錯了?不會啊,自己明明已經預演練習了很多遍。

  只要煉獄杏壽郎受到致命傷害,那張護身符裡的式神就會跳出來保護他。

  為什麼還是有這樣的消息傳來?

  「你還不信,炭治郎他們和後藤先生已經出發,准備將他的遺體送回總部。」北鬥的聲音裡帶了些許哭腔。「已經快要到了!」

  喬南二話沒說,鞋都沒來得及換,立馬衝出了家門。

  遠遠地,她看見了後藤先生和其他的隱抬著蓋上白布的擔架走進了總部,他們的後面跟著受傷的炭治郎一行人。

  平時吵鬧環境在此時變得格外的安靜。

  在外執行任務的柱級隊員都還沒有回來,蝶屋的三個小姑娘站在門口抱成一團,小聲的啜泣。香奈乎很是心疼地抱著她們三個,輕輕撫摸著她們的背。

  槙壽郎仍將自己關在屋裡,千壽郎也不顧哥哥臨行前說要照看好父親的叮囑,攔住了後藤,撲在擔架上嚎啕大哭。

  主公帶著天音夫人和雛衣日香兩姐妹從議事廳出來,神色肅穆而凝重。

  喬南有些恍惚。他看見千壽郎想要掀開白布,再見兄長最後一面,但又有些害怕他鮮血淋漓的模樣,顫抖著放下了白布的一角。

  「等等?」少女定睛一看。「那張白紙......。」

  她分明看見,在千壽郎掀起白布的瞬間,杏壽郎的袖管裡,有一張白底紅字的符紙輕輕地晃了一下。

  少女仰起頭,敏銳地看向後藤先生。後藤的眼神非常平靜,他看著喬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個手勢.......。原來是讓自己不要多說的意思嗎?

  「成了。」喬南心下了然。她如釋重負般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項鏈。「他們抬回來的,不是杏壽郎的遺體。而是護身符放出來的,能夠以假亂真的紙式神。」

  「降宇前輩,墓碑上的第一個人,我已經成功救下。」

  但她不明白,既然計劃已經成功,為何還要瞞過所有人,照舊宣布杏壽郎的死訊呢?

  主公大人,他到底在下一盤怎樣的棋。

  少女百思不得其解。

  與此同時,另一個地方。

  距離無限列車不遠處的藤之家內,值班醫生打開門,迎接一位從總部日夜兼程趕來的神秘客人。

  「蟲柱大人。」醫生鞠躬行禮。「您總算來了。」

  「病人情況怎麼樣?」進入工作狀態的蝴蝶忍比平常更加的干練與認真,她隨著醫生快步向屋內走去,順手脫下身上的白色羽織。

  「出血過多的問題剛剛解決,現在還在昏迷中,不知道病情會不會反復。」醫生小心地斟酌著用詞。「盡管送來的時候還有一口氣,但也算是傷的很嚴重了。」

  「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你先去外面等一下。」

  「這位隊員的安全非常重要,這期間應該不會有隊員過來休息,等他情況穩定後,香奈乎會來接應我。主公已經重新做好了統籌調配,你警惕一些,如果有聞到鬼的氣息,或者周圍的警戒哨響起的話,立刻向我報告。」

  「是,蟲柱大人。」值班醫生將記錄好的病歷交給蝴蝶忍後,恭敬地退出病房。

  金黃色貓頭鷹一樣的青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勻,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但這一切,喬南都懵然不知。

  杏壽郎去世的消息傳的很快。

  無論是鬼殺隊員,還是那些曾經受過他救助的人們,無不為之哀傷。

  尤其是炭治郎。幸虧有伊之助的激將法,幫助他鼓勵他重新拾起信心。

  而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喬南好幾次鼓足勇氣想要去找主公問問,但在議事廳的門口徘徊許久,還是沒有進去。

  「竹之內小姐?」日香走出門,驚訝地看見喬南不安地站在原地轉圈。「你要找父親大人嗎?」

  「是的,呃,不是,那什麼......。」平時能言善辯的少女第一次變得有些窘迫。「其實就是想問問......。」

  「父親知道你想知道什麼,請您相信他,杏壽郎先生現在狀況很好。後面的事情他自有安排。」日香答道。「我正要派鎹鴉去找你送消息,沒想到能在這裡直接碰到你。」

  「什麼消息?」喬南有些好奇。

  「新的任務,在一處旅居客棧裡,疑似出現了鬼的痕跡。已有客人相繼失蹤,需要你和其他隊員一起前去剿滅。具體方位我會告知北鬥,它會帶路的。」

  「沒問題,我的隊友是誰?」少女傲嬌地撩了一把額頭上的劉海。「是前輩還是後輩?」

  日香微微一笑,頭上的紫藤花發夾隨風飄動。「都有,是富岡義勇先生和炭治郎先生。」

  「哈?」

  竹之內喬南.exe 已停止運行。

  自己雖然在做其他任務的時候偶遇過幾回富岡義勇,但都是碰巧遇到,而且那個時候,任務基本上也已經結束的差不多了。

  真正意義上的合作,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何況,一個柱帶著兩個甲級隊員,這配置實在是太熟了——就是杏壽郎帶著炭治郎他們去無限列車的配置。喬南估摸著,這次的對手應該也是下弦,至於是哪一位,恐怕就得到地方才知道了。

  「繼子的事情,不答應就拉倒。」想到這裡,喬南不禁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某人之前考察我那麼多回,今天也讓我來看看,他真正戰鬥起來的樣子。」

  她背起日輪刀,與北鬥一同踏上了這趟令人期待和緊張的旅程。

  根據鬼殺隊員們多年積攢下來的經驗,除了那田蜘蛛山,其他鬼殺隊員們幾乎沒有見到有鬼能夠成群行動。

  這次的鬼似乎也一樣,根據北鬥的情報,他只是單獨盤踞在一個不起眼的郊外小旅店裡。

  「挺會挑地方的。」喬南評價道。「城鄉結合部的交通樞紐,來往的旅人不少,如果真的有人失蹤,也不能百分百確定是在旅店失蹤的。」

  畢竟這個年代還沒有監控,即使要查,利用一些特殊的血鬼術稍稍掩蓋,便能騙過很多人的眼睛。

  到達旅店門口的時候,橘紅色的夕陽仍然掛在天邊,將周圍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影子。

  唯獨這個不算很大的旅店,矗立在背光處,顯得有些陰暗。

  喬南和炭治郎剛剛站定,富岡義勇便閃現在他們的眼前。

  「來的還算准時。」

  在出發之前,三人便通過鎹鴉傳遞好了作戰方案。盡管鬼殺隊員的鼻子再靈,也沒辦法跟探空雷達一樣在很遠的地方對鬼的藏身地點進行精確標定。

  最好先裝作需要住店的人,訂好房間混進去之後再將鬼找到,最後擊殺。

  「聽起來似乎和之前賭船上的流程差不多。」喬南心想。「應該問題不大。」

  但這一次,事情好像從一開始就從奇怪的地方發展了起來。

  進門之後,喬南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一樓是餐廳,可能是由於這幾天天氣炎熱的緣故,吃飯的人並不算多。櫃台設在最靠近旅店門口的地方,佛龕上面供奉著.......。

  「這供的又是哪尊神啊?」少女陷入了疑惑,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一模一樣的神明。「哦對,賭船上有它的壁畫。」

  「這戴著奇怪的帽子,耳朵邊耷拉著流蘇,還坐在奇怪的墊子上的,不會是無慘吧?」

  喬南回憶了一下自己在先祖夢境中看見的無慘。「不對,這臉明顯對不上。」

  旅店的登記人員是位白白淨淨的年輕小哥,見到三人的到來,他先是露出了一個禮貌得體的微笑,又細細打量了一番喬南和義勇。

  「三位是住一間房還是兩間房?」

  「一間。」義勇面無表情,率先應下,隨後放下早已准備好的錢。

  「沒問題。」住店小哥點點頭,記下了三人的信息。「但是三位客人,你們在入住之前,需要寄存一下你們的刀。」

  「什麼?」喬南和炭治郎一同愣住了。

  「這是禁刀令的要求。」小哥繼續解釋道。「希望你們能夠配合。」

  「掛羊頭賣狗肉。」喬南心下警惕。

  禁刀令這回事確實存在,但是並不是衝著鬼殺隊來的。除皇室成員,軍人,警察等官吏外,其他人都一律不允許在公共場合內帶刀。

  但是在執行方面,這就是個不上稱沒四兩重,一上稱就千斤頂的事情,屬於民不舉官不究。炭治郎偶遇無慘的時候,帶著刀在市區到處跑一點問題沒有,到沒什麼人的地方,反而就得遵守規定了。

  如果不同意,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糾紛,躲起來的惡鬼聽見風聲,可能就趁機跑掉了。

  如果同意,沒了刀的鬼殺隊員,要拿什麼對付鬼?

  「要不回頭問問璃伊,能不能用鍛刀石做個拳擊手套?」

  喬南天馬行空的想像被義勇篤定中帶著冷淡的聲音打斷。

  「我們同意寄存。」


第29章 狩葉

  喬南沒有提出異議,如果現在就打道回府,就什麼收獲也沒了。

  何況自己聽蝴蝶忍說過,炭治郎的嗅覺比一般的隊員要敏銳許多,或許他可以很快找到藏刀的地方。

  拿好房門鑰匙後,三人窩在房間裡商量對策。

  炭治郎率先開口。「我可以想辦法找到日輪刀被藏在哪,畢竟這座旅店也就只有三層。」

  「我留意了一下他們拿刀過去的方向,似乎是朝著樓上去的。」喬南點點頭。

  「他既然沒收了我們的刀,便也不會輕易還給我們。」義勇拉開窗簾的一角,掃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如果這裡的人和杏壽郎在列車上遇到的那三個一樣,是被控制的,那事情就很麻煩了。」

  夜幕已經悄然降臨。

  「我上去探查過,樓上只有一個人在打掃過道。」去樓上查看情況的喬南又悄悄溜了回來。「還有兩個人,守在樓道入口的地方,看樣子確實是不想讓人接近。」

  「不能直接違背禁刀令,也不能因為取刀傷到其他人。」富岡義勇靠著牆,雙手抱臂。「那就只能用別的辦法把它拿回來了。」

  「調虎離山,然後把它偷回來。」喬南一拍手掌。「好辦法。」

  「我可以去,我能通過嗅覺找到刀的位置。」炭治郎點點頭。「但是,需要富岡先生和喬南姐姐想辦法把看守調走。」

  「這家店的工作人員不多,就只有兩位。」富岡義勇繼續分析。「如果我們發生一些衝突,他們一定會出來阻攔。」

  「最好再損壞一些物品,讓他們不得不過來處理,架勢要大,這樣樓下那位一個人處理不過來,就必須找樓上的同事求援。」竹之內喬南也表示同意。「但是總得找個理由吧。」

  炭治郎撓撓頭,提出疑問。「我們剛剛被沒收刀具,又發生爭執,他們不會有所懷疑嗎?」

  「不會。」富岡義勇答道。「我們的日輪刀外表看上去和其他的刀並沒有太多差異,除了某人的刀鞘實在是花裡胡哨的過分。除非是對刀類非常熟悉的行家,不然認不出來。」

  「咳咳。」喬南把頭歪到一邊。「我聽不見。」

  「但是有一點你說對了,需要找個發生矛盾的理由。」

  上一秒還在神游的竹之內喬南仿佛被點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是啊,所以,你跟別人吵過架沒有?」

  富岡義勇愣住了。

  「當然吵過。」

  「跟誰?」喬南一臉八卦地湊過去。「麟瀧老師,主公,還是不死川師兄?是因為什麼?」

  「和麟瀧老師......還有,以前的朋友,有一些刀術上的分歧。」

  「我就說呢.....,沒看出來啊。」喬南表面淡定,內心已經笑得快直不起腰了。「所以我們現在要用這個理由?」

  「你是有更好的辦法嗎?」似乎是說的有些累,富岡義勇往桌上的杯子裡添了些茶水,淺淺喝了一口。

  「我敢說你敢用嗎?」少女拼命斂住臉上的笑意。「情侶吵架算嗎?」

  「噗!」青年剛剛喝進去那一口水差點沒全噴出來。「什麼?」

  「你看啊,我們手裡現在連日輪刀都沒有,你說的理由根本就用不了。」喬南無辜攤手。「我覺得挺好的,反正都是演嘛。」

  富岡義勇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夜晚的時間也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日輪刀晚到手一秒,就多一秒的風險。盡管他清楚竹之內喬南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多少也是帶了點私人恩怨,也只能暫時忍耐一下。

  他沒有再說話,算是勉強同意。

  炭治郎已然偷偷潛伏到了樓梯的側面陰影處,等待著時機。

  二樓很快傳來了花瓶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是爭吵......,不對,是竹之內喬南單方面輸出的聲音。

  「富岡義勇!」

  「你說,你瞞著我都干了些什麼!」

  木質的樓梯似乎快要被爭吵的二人給踩塌了,富岡義勇依照計劃下樓,喬南不依不饒地緊隨其後,順勢又掀翻了一張凳子。

  看熱鬧似乎是人類的天性,吵架的聲音在這個隔音不大的地方如同瘟疫一樣迅速傳播。住店的一些人甚至也打開房門,去往樓下看熱鬧。

  一路升到柱級隊員,合作過交流過的隊友不算少。矛盾自然也是常有發生,但也往往是就事論事,而這種要裝著和人吵架,對他而言挑戰很大,何況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怎麼處理的情感問題。

  這大概是為人太過於真誠,一點也不演的另一個壞處。

  前台的人果然著了急,連忙過來去勸解。「兩位客人,你們吵架歸吵架,小店的財物......。」

  「我像缺錢的人嗎?」喬南努力模仿某些電視劇裡那種不學無術的公子模樣,有板有眼。「本小姐今天非得除了這口惡氣,才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我做什麼了?」富岡義勇生氣地辯駁著,說的話也帶了點個人情緒。「要鬧也別在這鬧,別太過分。」

  喬南內心偷笑,但行動上還是稍稍有所收斂。

  眼見著圍觀群眾越來越多,但面對武力值明顯完爆普通人的喬南,也沒人敢上前勸架。唯獨那個瘦弱的住店登記員,為著小店的財務著想,要拉開他倆,但被喬南一眼瞪了回去。

  沒有辦法,登記員只得上去喊自己的同事。

  搬著小板凳在頂樓樓梯口伸長了脖子圍觀的幾個壯漢也終於找到了下樓的理由,蹭蹭跑了下去。

  「就是現在!」炭治郎扶額,分外的無奈。之前做的任務雖然說有些困難,但也沒有如此抽像過。「先找日輪刀吧。」

  「等等,這個味道。」少年猛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有什麼東西,在向這裡靠近。」

  與此同時,樓下的喬南和義勇,同樣嗅到了一絲危險。

  「你們的消息真是不夠靈通啊,我信任的人類們。」

  「有鬼殺隊員來這裡消費,也不告訴我一聲。」

  一陣風聲過後,一樓那張大圓桌的正中心處,站著一個灰色皮膚,橙色頭發,臉上還有著藍色條紋和尖角的怪人。

  但與喬南所見過的其他鬼不同,它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上的下弦二字,也被打上了深深的紅叉。

  「狩.....狩葉大人!」瘦弱的登記員立刻帶頭跪下,不敢再多看一眼。

  「你倒是放一百個心,我是不會吃你的。」名為狩葉的鬼不屑地瞥了一眼瘦弱的男人。「你這樣的人,身上的血液,根本毫無價值。」

  「吃了你,我是無法變強的。不變強,就不能獲得那位大人的認可。」

  「但是我提醒過你,如果又鬼殺隊員來到這裡,你必須第一時間給我報信,但是你沒有。」

  「所以,我得送你下地獄。」

  話音剛落,猛獸一般的利爪立刻向著登記員揮了過去。竹之內喬南反應極快,面前的木桌被她迅速甩出去,替他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竹之內喬南,掩護其他人離開。」富岡義勇側身躲過狩葉的飛來一掌。他自己則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利用手頭的工具,不斷地回防和躲避惡鬼的攻擊。

  好幾次,那只爪子就要撕開他的羽織,但都在最後的一剎那被輕松躲過。

  「是。」喬南心裡明白,以富岡義勇的能力,盡管手邊暫時沒有日輪刀,也是可以與它纏鬥一段時間的。她學著蜜璃的樣子想要踹開連接著後院的木門,但毫無起色。

  「跟我一起撞開!」少女著急起來,就近拉過兩個人。定睛一看才發現,正是那個瘦弱青年和另一個從樓上下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可是.....我......。」瘦弱青年的眼裡帶著恐懼和膽怯,不敢再說話。

  「你還想不想活了!想活就衝!」喬南擰緊眉頭,終於是發了怒。「再多的冤枉和苦衷,也得等逃出去再說!」

  「三,二,一!」

  木門被撞開,所有人從出口四散逃離。喬南暫時舒了口氣,准備回過頭支援義勇,她忽然驚奇地發現,那只鬼並不關心那些逃跑的人,而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將面前的獵鬼人徹底干掉。

  關鍵時刻,炭治郎從樓上探出了頭,上氣不接下氣。

  「刀找到了!」

  「富岡先生,喬南姐姐,接好!」

  狩葉見勢不妙,立刻衝到半空中,想要提前接下二人的日輪刀。但炭治郎的水之呼吸刀法如同一層藍色的巨浪,將他徹底隔開在外。

  「多謝!」喬南松了口氣,抽刀出鞘。

  「風之呼吸,二之型,爪爪科·戶風!」

  三道綠色的風刃迅速劃過,狩葉躲過一刀,另外兩刀結結實實地砍在了他的腰上和左肩上。

  「我特麼......。竹之內喬南要被自己氣到吐血,可惡,怎麼就差那麼一點點。

  「水之呼吸,四之型,打擊之潮。」

  富岡義勇的刀刃處散發出如同潮汐時的海浪那般踊躍的劍氣,如同一條靈活的水龍,環繞著攻向面前的惡鬼。

  但是對面似乎也沒有就這樣放棄的意思。

  狩葉本來已經被畫上紅叉的眼睛,迸發出血紅色的光芒。

  「血鬼術,血之盛宴!」


第30章 難處

  他的手掌中心漸漸凝聚出一只血球,隨後四散成密集的血的子彈,朝著三人猛撲過去。

  喬南眼疾手快,迅速揮刀召喚劍氣。

  「風之呼吸,柒之型,勁風·天狗風!」

  龍卷狀的風刃形成了一道道小型環流,以力打力,將面前的血液子彈都打到了牆上。

  「日之呼吸,三之型,烈日紅鏡!」

  炭治郎同樣會意,他劍氣閃耀著日出的輝光,隨後發展成圓形的軌道,與喬南交錯配合著擋下又一波子彈。

  禰豆子不知什麼時候從箱子裡鑽了出來,她的身體迅速變得高大,行動也比喬南之前見到的更加迅捷。幾道玫紅色的光芒從喬南的眼前閃過,狩葉避之不及,胸口被抓出了幾道血痕。

  「明明你也是鬼......,可惡!」狩葉惡狠狠的罵道。「背叛同類,背叛無慘大人,不可饒恕!」

  或許是出於被「背叛」的憤怒,他用及其尖銳的指甲破開了自己的掌心,血液從那道極深的傷口緩緩流出。血腥味借著風的力量傳到每一個人的鼻子裡,包括禰豆子。

  「呃......。」剛剛還保持著鬥志的禰豆子瞬間變得痛苦不已,她盡全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去倒下,但雙腿已然有些顫抖。

  「禰豆子!」炭治郎焦心不已,連退幾步將她護在身後。但三人都能從嗅覺中感受到,這只鬼的血液,好像和其他鬼有一些不同。

  它似乎,可以調動鬼的一些情緒。

  「不能再拖了,速戰速決。」喬南心底暗暗想著。「就算禰豆子暫時不能戰鬥,光一個柱和兩個甲級,干掉這個偽下弦,也不是很困難吧。」

  不過,對方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

  「我恨......。」

  「病葉......替我......復仇。」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此發生,他居然主動斷掉了自己的胸口以下的身體。

  但這並不代表他放棄了對鬼殺隊員的攻擊。與其他鬼無聲無息地被斬斷肢體不同,狩葉的的身體噴湧出了大量的血液,他門全部化為了小型的血滴飛鏢,鋪天蓋地地湧向所有人。

  喬南和炭治郎沒有多想,對於這種情況,一般都是選擇身法躲閃加上刀法格擋。

  但這次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太一樣。殷紅的血液飛鏢在沾上刀的一瞬間,便化做血色的藤蔓,纏繞在日輪刀上,讓劍氣無法揮發出來。

  「怎麼會!」喬南的刀刃第一個被緊緊纏住,緊接著是炭治郎。

  更多的血滴朝著他們飛濺過來,喬南無法,只能借著自己的身法暫時抵擋一陣,順便和炭治郎一起護住禰豆子。

  但富岡義勇,好像完全不慌。

  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平靜,好似不可見底的深潭。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青年微薄的嘴唇簡單地吐出這幾個字眼後,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就此靜止。湖水一樣的藍色波紋,自他的身後向前大片地渲染,直到覆蓋整個空間。

  那些紛擾的血滴,完全來不及接觸他的刀尖,僅僅在接觸到他劍氣的那一剎,便盡數化為烏有。

  而在這藍色空間的庇護之下,喬南和炭治郎手裡的刀也恢復了原貌。

  「好機會!」喬南和炭治郎找到了時機。橙紅色的劍氣和青綠色的劍氣交錯,狩葉的頭顱,在驚愕和恐懼中毫無生氣地滾到了地上。

  炭治郎收起刀,將禰豆子重新送回箱子裡。「我之前和善逸他們一起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眼睛裡被標上叉號的鬼。」

  「所以,你知道它代表什麼意思嗎?」喬南好奇發問。

  「好像是曾經的下弦,但是因為某種原因,被鬼舞辻無慘趕出了下弦之位,所以才會這樣。」

  「降職處分啊。」喬南若有所思。「十二鬼月的名額,應該是固定的吧。他如果被踢走,那應該也會有接應他下弦位置的鬼。」

  「就像姑獲鳥死後,新的鬼很快又補上了他的位置。」

  「說來,我還沒有和真正的下弦對戰過。」喬南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我掐指一算,應該也不遠了。」

  「以及。」少女羨慕地看著正在叮囑寬三郎的富岡義勇。「那個十一型,也太帥了吧。」

  她真第一次見到,呼吸法引出的氣流不必從刀刃流出,而是可以從身體中散發的。

  何況,當時的他簡直像是開了無敵模式,無論對方使出怎樣的招數,都無法撼動這強大的氣場。

  「學!」喬南盡力將剛剛那轉瞬即逝的一幕刻在自己的腦海裡,但也沒忘記之前和他的約定。

  「那個,富岡先生,你的第十一型......。」

  富岡義勇仿佛早就知道她要問些什麼。「很難。」

  好家伙,這是在勸退嗎?

  喬南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有些不爽。

  「?」富岡義勇卻也有些疑惑,自己說的是實話沒錯呀,他學習呼吸法的時候比無一郎當時還要小一歲,經過經年的練習與實戰,花了好幾年才研究出了這一招式。

  但她為什麼看上去這麼不開心?

  又是無意間說了什麼令人討厭的話麼......。

  「怎麼了?」他率先開口,想要弄清原因。

  「我知道會很難,但還是想學。」少女的目光裡仍然充滿了倔強。

  「我也是。」一旁的炭治郎也連連點頭。

  「現在不行。」富岡義勇果斷拒絕。

  「為什麼?」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但只等來了一陣沉默。

  共事這麼久,竹之內喬南也清楚,富岡義勇對自己的隊友不會存在惡意。只是在某些方面,他可能有他的苦衷。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強行逼迫呢。

  「好吧好吧。」喬南搭了個台階。「知道你很忙啦。等我們再打打基礎,再來上門請教。」

  ——————————————

  三天後。

  「所以......,事情的發展就是這樣的。」鬼殺隊總部食堂,喬南嚼著飯團,將面前的一盤烤蝦推給蜜璃。

  「你還給他遞台階?」坐在蜜璃身旁的伊黑小芭內面無表情地看了喬南一眼。

  「沒錯,柱合會議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干的。」蜜璃也表示同意,輕輕掰下了烤蝦的頭。「你不對勁。」

  「我不對勁?」喬南差點沒給這倆人嗆死。「哪裡不對勁了?」

  「富岡前輩雖然資格很老,但是在柱裡是相對存在感不強的那一個。除了上次的事情,他幾乎都沒在柱合會議上說過什麼話。」

  「你一來,直接就成了他的嘴替。」蜜璃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喏,還有拜師的事情。」

  「你該不會......。」

  「我單純覺得,這個人特別有意思。」喬南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伊黑小芭內和甘露寺蜜璃對視一眼,搖了搖頭,表示少來這套。

  「哎哎哎不聊這個了,蜜璃,你腿上那雙襪子是自己織的還是買的?」少女咳嗽了兩聲,迅速轉移話題。「顏色跟你很搭,材質看上去也很好。」

  伊黑小芭內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一直趴在他肩上的小蛇發出了兩聲「嘶嘶」的聲音,直接將頭埋進了他的衣領裡。

  「任務那麼多,我要是再抽時間織襪子,真的就沒什麼空檔去休息了。」蜜璃的臉也有些微微發燙。「也不是買的啦,是......朋友送的。」

  「哦——」喬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伊黑小芭內。「蜜璃,我當隱的時候也做過不少針線活。你要喜歡襪子,我也抽空織兩雙送你。過膝襪還是船襪,你隨便選。」

  「竹之內!」異瞳青年向對面的少女甩過來一記眼刀。或許,若不是蜜璃在場,喬南可能會被他當場當成盤子裡的蛋包飯給切了。

  午飯過後,竹之內喬南迎來了難能可貴的午休時間。

  與其他人喜歡窩在房間裡睡覺不同,只要不是熱的離譜的三伏天。喬南往往喜歡在院子中間的兩棵香樟樹之間掛一條吊床,再在旁邊的草地上放上一張小桌子,放點飲料小吃之類的。

  順便再拿幾本先祖留下的古籍,當睡前讀物。

  「七星燈......,啊,是傳說中劉伯溫和諸葛孔明用的那個嗎?」喬南將書蓋在臉上,迷迷糊糊地想著,其實上下眼皮早已經開始打架了。

  「對吧對吧,所以我說有的人就是,那什麼,你懂我意思吧。」

  「嗯?」喬南立馬精神起來,豎起耳朵。「是北鬥的聲音啊,好像是樹上傳來的。」

  「明明心裡在意的不得了,但是又不敢問又不敢說的。」

  喬南:?

  「對對對,我也覺得。其實另一個也是,我覺得他是想說,但又不知道怎麼說。」

  「真別扭啊,這倆人要熬到什麼時候才能在一起。」

  這下是喬南是徹底睡不著了。

  她悄悄從吊床上翻身下去,像蛇一樣順著樹干神不知鬼不覺地蜿蜒到北鬥和另一只鎹鴉的背後。

  「你倆說誰呢?」

  「那個......說,說戀柱和蛇柱啊!」


第31章 誤會

  「你最好是。」喬南撇撇嘴,瞪了北鬥一眼。

  只是,她仍然低估了鎹鴉們的情報傳送能力。

  神無月寧霜又一次前去蝶屋復查,喬南恰好也在總部,順便前去探望。簡單地交流完病情以及後續的保養事宜後,蝴蝶忍叫住了准備同寧霜一起離開的少女。

  「竹之內小姐。」蝴蝶忍欲言又止,臉上是同情且帶了幾絲憤怒的神色。「如果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們,即使是柱,我們也不會放過他的。」

  「欺負我?」喬南有些詫異。「誰?

  「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的。」或許是寧霜在場,蝴蝶忍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如果你需要幫助,一定要即使來找我和主公啊。」

  「啊......沒問題。」喬南糊裡糊塗地答應了下來,沒有細想。畢竟,蝴蝶忍一向很關心低等級的隊員們的心理健康,可能是擔心自己做任務的時候會跟其他人發生矛盾吧。

  但後續的情況似乎越來越超乎她的設想。

  先是風柱沒頭沒腦的一句「沒看出來你平時挺聰明居然還會為情所困。」,過幾天後又是岩柱托人幫忙帶來一本金剛經,囑咐她要平心靜氣,不為外界俗事所擾。

  再然後,喬南結束自己的單人任務,推開藤之家的門准備參與小隊員們的八卦臥談會,所有成員見到她後選擇集體噤聲。

  我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竹之內喬南陷入了沉思。

  算了算了,別想太多,事已至此,先上班吧。

  一定是水逆的問題,過幾天就會好的。

  又一個夜晚,在殺鬼結束後的少女照例去藤之家歇息,在庭院內,她意外的見到了三位老熟人。

  「炭治郎,善逸,還有伊之助!」喬南有些欣喜。「最近還好嗎?任務都還順利吧?」

  「謝謝前輩關心,一切都好。」炭治郎點點頭,禰豆子也從箱子裡鑽出來對著喬南眨眼睛。

  善逸也正要說話,但他的腸胃似乎更加搶先一步,發出幾陣咕嚕聲。

  「正好,我也有些餓了。」少女展顏一笑,邀請三人一同坐在庭院的桌旁,等待著藤之家的專屬夜宵。

  「竹之內前輩真好!」我妻善逸還是剎不住他那雙星星眼。

  大門又一次被推開。

  「蜜璃!」喬南一眼認出了扎著粉色麻花辮的獵鬼人。「快來快來,我們點了烤魚!」

  「真的嗎?」蜜璃買著輕快的步子朝著四人走來。「那我不客氣啦?這是上次柱合會議的炭治郎嗎?好久不見呀。旁邊的兩個孩子是你的搭檔嗎?」

  「戀柱前輩好。」炭治郎站起身,禮貌地鞠躬行禮。善逸的花痴似乎又有些不受控制,但禰豆子正乖巧地坐在哥哥旁邊,他也只能被迫收斂,順便幫喬南按住想要提出跟蜜璃決鬥的伊之助。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我身邊老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喬南夾走一塊鮮美的魚肉。「不死川師兄雖然說話不太客氣,但總是有理有據有邏輯的,那天跟他擦肩而過,居然毫無來由的說我為情所困?」

  「以及,我跟悲鳴嶼前輩也沒什麼交流,為什麼他會送經書給我。」

  「更可惡的是藤之家臥談八卦小分隊聊天都不帶我了!」說到這裡,喬南有些急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喬南。」蜜璃率先嘆了口氣。「你可以不用這樣瞞著我們的。」

  「?」少女的魚肉還沒送到嘴邊,聽完這句後直接掉到了碗裡。「我對各位一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善逸露出了不忍和難過的表情,頻頻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像前輩這樣認真且專一的女孩子,被背叛了一定會很難過吧。」

  「我被背叛了?被誰?我不知道啊!我完全不知道啊!」喬南一臉震驚。「不是,瓜主竟是我自己?到底什麼情況,你們說明白啊。」

  「你已經和富岡前輩在一起了對吧,他是不是還瞞著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蜜璃這句話直接讓喬南差點被魚刺給卡住。

  短短兩句話信息量極大,bug多到喬南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解釋。

  「不是,等會。」她摸著胸口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是個巨大的誤會,你們的消息來源是誰。」

  「是小麻雀告訴我的。」善逸愛憐地摸了摸那只小麻雀的頭。

  Fake news!所以根據那兩位柱的,還有蝴蝶小姐對我說的那些奇怪的話......自己甚至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如果善逸沒有說謊,那麼這事兒肯定是從鎹鴉圈子裡傳出去的。寬三郎是只悶葫蘆,炭治郎的鎹鴉應該還沒有膽子大到去傳播柱級隊員八卦的程度,排除其他答案,那就只剩下......。

  「很好,北鬥,曲解上意還假傳聖旨是吧,你死定了。」喬南立刻知道了是什麼情況。「一定是這只壞鳥聽見我跟富岡義勇在客棧裡吵架,沒弄清楚事情原委就說漏嘴了。」

  「那次其實是為了引起守衛的注意,我故意編的理由來跟他爭吵。」少女解釋道。「不信謠不傳謠啊,當時炭治郎也在場,是知道整個來龍去脈的,對吧。」

  「是的。」炭治郎點點頭,但正當喬南勉強算是松了口氣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演的好逼真呢。」

  「倒也不必在這種時候誇我演技好啊喂!」少女內心已經開始了咆哮,但面上仍舊若無其事。「真是個誤會,沒這回事。」

  「真的沒有?」蜜璃再次向喬南確認。

  「真沒有!」喬南一臉無辜。

  「好吧。」聯想到自己的情況,蜜璃對喬南也有了幾分理解。「喬南,不過我覺得,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那就一定要抓住機會爭取啊。」

  「我會的。」喬南在心裡默默的回答,隨即將臉埋進飯碗裡,卻也不依不饒地補了一句。「你也一樣啊。」

  「我會好好爭取的!」一直默默扒飯的我妻善逸突然精神了起來。「只要給我一縷禰豆子的頭發......」

  喬南扶額發出一聲無奈的笑,但是好像又覺得這話對善逸說也沒毛病。

  桌旁的禰豆子眉眼彎彎,微笑著不說話。

  一夜過後,晨光熹微。

  北鬥在被喬南狠狠痛罵一頓之後向她告知了天音夫人的口信,讓喬南立刻回總部,有要事商量。

  本打算跟大家一起去總部的甘露寺蜜璃也在中途接到了鎹鴉的消息,要去處理一些別的事情。只剩下喬南和炭治郎的三人小隊一同回去。但還沒走到蝶屋門口,層層竹籬間便傳來了一陣男高音,還夾雜著小姑娘的哭鬧聲。

  「快放我下來!」

  「是小葵的聲音!」喬南心下一驚,快步跑進蝶屋的庭院內。只見宇髄天元一只手將瘦小的神崎葵扛在肩上,另一只手夾著另一個女孩,正要出門,廊下站著的香奈乎和另外兩位小姑娘跑出來將他死死拉住。

  「這裡有人販子!」穿著粉色蝴蝶結裙子的小女孩立刻向著喬南和炭治郎求救。「他要把小葵姐姐和小菜穗抓走!」

  「人販子?」喬南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疑惑。「堂堂祭典之神,竟然要在蟲柱大人的地盤上拐賣兒童?」

  但跟音柱只見過一面的炭治郎卻無暇考慮那麼多,他立刻出手,發動頭槌阻止宇髄天元,但被他輕松閃開。

  「小菜穗連隊服都沒有,她不是隊員!」

  宇髄天元這才發現其中一個小姑娘只穿著白色的護士裙,撇撇嘴將她從高處扔了下來,被喬南及時接住。

  「這麼小的孩子能做什麼任務啊?」喬南有些惱怒。「私自借調醫護人員,你經過蝴蝶小姐同意了嗎?」

  宇髄天元被這話說得有些不高興。

  「我這次要去的地方,只有女性隊員才方便陪同。」他又指了指香奈乎。「她是蝴蝶忍的繼子,只有借調她,才需要獲得蝴蝶忍的同意。」

  「什麼地方啊,非得要女性隊員。實在不行,我跟你去。」喬南氣得眉頭直皺。

  「天音夫人還在會客室等你,我估計是藍色彼岸花的事情有點眉目了。」宇髄天元也是又氣又煩。「你要是空閑,我根本就不會來蝶屋借人。」

  「我去。」炭治郎站出來,擋在所有人面前。

  「還有我,雖然剛剛才結束一場戰鬥,但我的精力還多的是!」伊之助跳到炭治郎的身旁,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善逸見狀,盡管害怕得聲音都在發抖,他也不曾退卻到其他人的身後。「你你你快放開小葵......就算你是個肌肉怪,我也一步都不不不會退後的!」

  「好吧。」宇髄天元無奈,也只能答應。「但是,你們不可以忤逆我,行動的每一步,都要聽從我的安排。」

  聽上去這並不算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在鬼殺隊內的規定中,更高級別的隊員的確擁有一定的小隊指揮權限。

  只是,蜜璃和杏壽郎還有蝴蝶忍往往選擇和隊友商量著來,富岡義勇和時透無一郎則是隨機應變的獨狼玩家,宇髄天元和不死川實彌則更加容易將戰場搞成「一言堂」,但這也是為了隊員的安全著想。

  至於伊黑小芭內嘛,他大概只和蜜璃商量吧。


第32章 迷霧之山

  炭治郎一行人就這樣跟著宇髄天元離開了蝶屋,竹之內喬南也如約到了天音夫人的會客室。

  穿著黑色和服的女士靜靜地坐在茶桌旁,她的面前早已晾好了三杯清茶。

  「你來了。」她轉過頭,微笑著看向風塵僕僕趕來的少女。

  「天音夫人。」喬南行過禮,坐到了天音夫人的對面。「您著急讓我過來,是討論藍色彼岸花的事情嗎?」

  「是。」天音夫人點點頭。「你還記得,之前在柱合會議,我們討論的那些尋找方案嗎?」

  「蝴蝶忍在會議結束後便挨個詢問了接受治療的隊員們,沒有任何進展。在總部巡邏的人員也沒有找到相關信息。所以,我和主公在想,是否能安排一位隊員作為隊長,帶著一支小分隊,專門處理這件事情。」

  「明白了。」喬南陷入沉思。「我願意承擔這項任務。」

  但令喬南意外的是,天音夫人直接拒絕了她的請求。

  「喬南,我們的確需要你的協助。但是帶隊這項任務,並不適合你。」

  「為何?」

  「第一,是為了你的人身安全著想。按照鬼舞辻無慘的性格,他絕不可能只把找花的任務交給十二鬼月之後就全然不管,過上高枕無憂的生活,他是一定會親自出馬的。你去的話,無異於直接將你送入虎口。」

  「第二,看預言的意思,這花大概率是開在山裡的,這就免不了需要跟一些山裡居住的山民們溝通,如果交給和他們關系比較親厚的人去,找尋的效率會高出很多。」

  「我知道了。」竹之內喬南沉吟半晌。「所以,您和主公已經有中意的人選了,對嗎?」

  「是的,你認識他。」身著黑色和服的女人輕輕抬手,雛衣和日香隨即會意,打開了內室的門。

  陽光從推拉門的縫隙中湧入,來人的半邊臉已然被金色的陽光照亮。

  「是你!」

  盡管心裡已然有了答案,但當她見到那道金色的身影時,仍舊掩蓋不住語氣中的欣喜。喬南打心眼裡承認,主公的選擇是正確的,面前的這位青年,的確比她更為合適。

  「噓。」天音夫人示意喬南不要太激動。「這件事情,只有主公,蝴蝶忍,後藤先生還有你我知道。無論是鬼舞辻還是上弦之三,只要杏壽郎還活著的消息傳到他們耳朵裡,他們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明白。」喬南連連點頭。「所以,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我們需要你來共同確定一下,能隨杏壽郎一起去探查藍色彼岸花的人員。除此之外,羅盤的一些額外使用事項,比如......損壞過後要如何維修之類的,也需要你特別說明一下。」天音頷首,將一疊擬好的名單遞到喬南手上。

  「炭治郎三人組肯定不行,他們已經被無慘標記為重點追殺對像了,讓他們去,太引人矚目。」喬南掃閱過名單上的每一個人,時不時和旁邊的杏壽郎交談著。當所有事項都完全敲定以後,喬南抬起頭,庭院內已然暮色四合。

  走出院門的少女還未來得及松口氣,北鬥便撲騰著翅膀找到了她。

  「竹之內喬南,竹之內喬南!」

  「蓮霧山附近有惡鬼出沒,你現在立刻出發,與隊友彙合!」

  「又有任務嗎?」喬南怔愣了一瞬,她沒有多想,順著北鬥的方向,朝著目的地立刻出發。

  ————————————————

  鬼舞辻無慘在挑選十二鬼月的人選時,眼光並不比產屋敷耀哉差。

  無論是上弦還是下弦,都有自己所專精的地方。

  有的鬼,依仗的是自己出色的戰力,譬如上弦之一和上弦之三。有的鬼,能力不算特別強,那就通過其他的方式把人引誘到手,然後再吃掉。

  蓮霧山的這位惡鬼,便是其中一只。根據北鬥的情報,在這座山被吃掉的人大多都是十二歲以內的小孩子。

  喬南不由得感嘆,之前在蝶屋打鬧還戲稱音柱在拐賣兒童,這下遇到真的要吃童男童女的河神了。自己的第六感真是點在了奇怪的地方。

  她環顧四周,這座山也是山如其名,僅僅爬到半山腰,眼前就充滿了迷霧。

  少女順著北鬥指的方向一直走,發現這裡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村落,但全都門戶大開,房間裡面也是空無一人。豢養家禽的棚屋內,甚至已經長出了野草。

  「誒,那邊好像有人。」

  迷霧盡頭,似有一個佝僂的身影在挪動。喬南快步上前,那道身影在迷霧中漸漸清晰起來。

  她看見一位穿著紫色和服的女人,蹣跚著從屋內搬出一只板凳,她的頭發亂糟糟的,應該很久都沒有梳洗過了,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痴痴地坐在門口,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女士。」喬南蹲下身詢問道。「這座山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異常,以及......」

  「這裡的村民們,是早就搬走了嗎?」

  聽見有人說話,女人混沌的眼神露出了一絲清明。

  「我的孩子......。」她喃喃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個戴著柳枝編的帽子,一個戴著野花做的戒指。」

  「他們怎麼不見了,明明說好去山裡捉迷藏,到了晚飯的時候,就會回來的。」

  女人沒有理會喬南,她羸弱的身體輕輕倚靠在門口的竹籬上,靈魂像是被完全抽走了一般。

  「這......能問出什麼來嗎?」喬南看了看北鬥。「還有你,我感覺已經陪你繞了大半個山頭了,還有幾次甚至是在原地打轉,要彙合的隊友到底在哪裡。」

  「真別怪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進山就頭昏腦漲的,整個鳥都不自在。」北鬥耷拉著腦袋無奈地落到竹籬上。「鎹鴉判斷路徑,除了飛得高能看到更遠的路,我們天生的方向感也十分重要。」

  「但今天這個地方,無論我怎麼判斷,都像是進了一道出不去的迷宮。」

  「得,我倆這是遇到鬼打牆了。」喬南聳聳肩。如果羅盤在,或許會起到一些作用,但唯一的羅盤已經被杏壽郎借走了,自己也毫無辦法。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個村落的消失,還有這個無法正常交流的婦人,大概率和藏在這裡的惡鬼有脫不開的干系。

  「你的孩子,是在哪裡不見的,或許......我們可以幫著找一找?」喬南繼續耐心詢問,試圖套出一些線索。「是不是有什麼不懷好意的人,去接觸過他們?」

  「藏寶洞,哈哈,寶藏......哈哈哈!」神志不清的婦人的聲音忽然拔高,發出了凄厲的笑聲。她旋即站起身,一把將毫無防備的喬南推出去老遠,揮舞著凳子攻擊著周圍的空氣。

  「惡鬼,惡鬼......你這個惡魔......。」

  「被當成鬼了呢,竹之內小姐。」北鬥面無表情的吐出這幾個字,但已經開始憋笑了。

  「去去去。」喬南十分不爽地瞪了北鬥一眼。「我頭上沒角眼睛裡沒字,哪裡像鬼了。」

  「你生氣的樣子就很像。」北鬥答道。

  「這次任務結束後不收拾你我名字就倒著寫。」

  嘴貧歸嘴貧,喬南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她的手不自覺地捻上脖子上的吊墜,輕輕叩了三下。

  「我想要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以及惡鬼現在的動向。」

  竹之內降宇沒有出現,喬南的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她睜開眼,自己又來到了那個雪白的空間,銀色的星星在喬南眼前鋪開一幅巨大的畫卷,裡面上演著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裕佳。」一位大叔挑著扁擔,在那位婦人的家門口停下。「村子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你真的不考慮下山去住嗎?」

  「不了,雖然這裡霧大濕氣重,但是確實適合草藥生長的好地方。」婦人背起背簍,笑著回答道。「我也想搬走,但下山以後,不賣草藥,我也很難找得到合適的住房和工作來養活這兩個小家伙。」

  「沒關系的,你可以暫時和我們住在一起,反正你家孩子和我家的娃娃一直要好,等你安頓下來再搬走就行。」

  「這怎麼好意思呢。」婦人忙不迭地拒絕。「太麻煩你們了,如果實在是想幫我,那就多替我留意一下山下的醫館都需要什麼草藥吧。」

  聽到她這麼說,大叔也不好再繼續堅持。

  「好吧,但是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最近這山上不太平。我前兩天去山下做工,聽見集市上的人議論,說對面山頭的村子裡,有好幾個小孩都失蹤了。」

  「失蹤?是發生什麼怪事了嗎?」裕佳繼續追問道。

  「不太清楚,可能是被狼吃掉了吧。但說來奇怪,之前蓮霧山來過不少獵人,這裡的狼應該都被獵殺的差不多了呀。」大叔撓撓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總之,你一切小心。」

  「放心吧,畢竟我在這山裡也生活了這麼多年了。」婦人回頭看了一眼趴在院內的桌上數松子殼的兩個孩子,臉上盡是慈愛的表情。「不會出事的。」


第33章 下弦之陸

  傍晚時分,裕佳理好菜,開始准備一家人的晚餐。

  兩個孩子追追打打地跑到廚房,將手裡的花遞給在灶台上忙碌的女人。

  「媽媽你看,這是我們去林子裡撿的花!」

  「真好看。」婦人接過花,親昵地摸了摸孩子們的頭。

  年齡較小的妹妹跑出廚房,在院子裡四處尋找著什麼。

  「哎呀,我的布娃娃呢?」

  「是不是辦家家酒的時候落在樹林裡了?」哥哥將手裡的花插到瓶子裡。「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婦人專注地將案板上的肉切成碎末,頭也不抬。

  「別帶著妹妹跑太遠,早些回來吃晚飯。」

  但三人都沒有意識到,此時的太陽已然落山,紅色的晚霞只是它投向這片大地的最後余暉。

  「他們怎麼還沒回家.....」遲遲等不到兩個孩子的裕佳有些擔心,想起白天時鄰居的叮囑,她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步步地走向布滿迷霧的深林,焦急地呼喊著兩個孩子的名字。

  霧氣越來越濃,但與之伴隨的是愈發濃厚的血腥味。

  裕佳有些害怕,她的腳步也變得慌亂了起來,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

  「這是......」女人難以置信地看著腳下那只帶血的布娃娃。「我給由佳縫的小娃娃......」

  她猛地抬起頭,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山洞,一個臉色慘白,穿著白色開衫,臉上有著藍綠色紋路的少年正坐在洞口,享受著它的美食。

  「不......不......!」

  裕佳尖叫著暈了過去。

  如同按下了遙控器的關閉鍵,隨著婦人的暈倒,畫面也從喬南的眼前逐漸消失。

  但她分明看到了,那只鬼眼睛裡的兩個字。

  「下陸。」

  在這裡作惡的鬼,居然是十二鬼月之一。

  喬南不免對面前已經神志不清的婦人多了幾分憐憫,她將自己帶在身上的干糧留下一半,輕手輕腳地放到裕佳身旁。

  「除了殺掉那個罪魁禍首,這大概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北鬥,我們出發,先去那個山洞看看。」

  「哦吼,這下要你帶路了。」北鬥懶懶地抖了抖羽毛跟了上去。「鎹鴉體驗卡一張,收好收好。」

  「就你話多。」喬南一邊埋怨,一邊憑著記憶尋找正確的路徑。「也不知道那個山洞是不是它的固定居所,只能先碰碰運氣吧。」

  「喬南!」北鬥站在樹枝上,歪著腦袋停頓了幾秒。「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打鬥聲。」少女點點頭。「看樣子,有人比我們先來一步,應該就在那個山洞附近。」

  刀劍聲應和著熟悉的水流聲,應該是水之呼吸的路數。

  炭治郎跟著音柱離開了,他那邊的鬼怕是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所以要麼是麟瀧老師的新弟子出師了,要麼是......

  喬南握緊手裡的日輪刀,以最快的速度向聲音的來源衝刺過去。

  打鬥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少女也拔刀出鞘。

  「風之呼吸,三之型,晴嵐風樹!」

  對面畢竟是十二鬼月,他早先一步便聽見了喬南趕來的腳步聲,他立刻側身,躲開了三道鋒利的風刃,但右臂仍被前面的藍色水刃劃上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少女獵鬼人稍稍站定,不出她所料,這次任務的搭檔,果然又是富岡義勇。

  回去以後一定要問問主公......這個安排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但戰鬥已經開始,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畢竟面前的敵人不同以往,他可是在任的下弦之陸,釜鵺。

  「哼,又來一個。」釜鵺氣得快要咬斷後槽牙。「你們獵鬼人,真是沒完沒了。」

  他伸出左手,輕輕一轉,一只精致的銀色口琴在手心幻化成形。釜鵺將琴湊到嘴邊,音律響起,數十道強勁的無色氣刃立刻衝著喬南和義勇衝了過來。

  「居然是善使音律的鬼嗎?」喬南一步後跳,避開一道詭異的氣浪,提起刀搞搞躍起,與富岡義勇一起將其他的氣流悉數化解。

  一旁的富岡義勇對喬南的到來也有些許意外,盡管在出發時他已經知道這次的搭檔又是她。他沒有想到的是,喬南能夠這麼快就找到這裡。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斬。」

  劍氣自刀尖劃出,渲染出一片氤氳的水藍色。

  「可惡。」釜鵺透過月光,看清了富岡義勇刀上的字。「你居然是柱!」

  他很清楚,對於下弦而言,遇上柱只有兩種結果。

  要麼打敗他,吃掉他,鬼舞辻大人會將更多的血液獎勵給自己,甚至可以躋身上弦之列。

  或者,如同姑獲鳥和佩狼那樣被打敗,死無葬身之地。

  但偏偏,自己的戰鬥技能並算不上強大。

  琴音的節奏越來越緊張,一只極為簡單的樂曲竟是硬生生奏出了交響樂的感覺。與之對應的血鬼術引導著層層氣刃撲向二人,喬南感覺到周圍的高大樹木在這些鋒利的氣刃中一排排倒下。

  她疾步飛身,踏上身旁快要斷裂的樹干,與身側的富岡義勇交換了一個眼神。

  「水之呼吸,陸之型,扭轉漩渦。」

  「風之呼吸,陸之型,黑風煙嵐!」

  青色劍氣與陣陣水流交錯,鋪天蓋地地向著釜鵺湧去。

  釜鵺眼見自己無法劈開二人的合擊技,只能勉強接下一兩招,他只好一邊跳躍著閃避一邊後撤到濃霧更深的地方。

  「想逃?沒那麼容易!」

  喬南提著刀迅速追上去,富岡義勇也疾步跟隨。

  但他們的視野也隨著腳步的前進越來越模糊,喬南幾乎完全看不清鬼的藏身之處。

  「不對!這個地方......」少女敏銳地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盡管之前的霧氣也相當濃厚,但至少自己能看清周圍的花草樹木。但她現在循著鬼的氣味向前衝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無意間竟徹底衝入了這道迷霧之中。

  周圍都是慘白的霧氣,自己仿佛成為了一名囚犯,被關在了這座充滿濃霧的籠子裡。

  她記起來,之前在賭船上遇到過類似的情形,但那只鬼所釋放的毒霧僅僅吸入一點,就讓自己難受無比,但現在的自己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青色的劍氣凝聚在日輪刀的刀刃處,不斷幻化成各式各樣的青色龍卷,少女不斷起身劈砍著這些白色的濃霧,但這些霧氣似乎已經成為了空氣的一部分,無論她使出哪一型的呼吸法,都無法將其驅散。

  但這些霧氣似乎也沒有邊界,喬南無論是往高處跳躍,還是往前奔跑,都無法觸碰到這片空間的盡頭。

  「富岡義勇呢?」喬南的心頭忽然湧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們明明是一起衝進來的,不可能這麼快就走散了啊。」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如果自己能早一分鐘逃脫這個迷霧牢籠,富岡義勇就能多一份助力。

  少女猜想著,如果這裡是那只惡鬼所布置的幻境空間,那對付他的方法,只有一個了。

  她再次將手指移向了脖子上的彼岸花吊墜。

  「竹之內喬南。」

  竹之內降宇雋永飄逸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前輩!」喬南仰起頭,卻沒有見到人影。

  「我明白你的請求。我要先告訴你,下弦之陸的血鬼術,與已經被消滅的下弦之一和現任上弦之五的有些類似。它們都能夠創造幻境,將人困在其中。」

  「魘夢是制造美夢讓人沉淪,而釜鵺,他更喜歡將人置身噩夢之中,然後利用他們心裡最害怕的東西,將人折磨致死。」

  「可是......」喬南疑惑地望著周圍的白色濃霧。「我並沒有遇到什麼令人害怕的事物。」

  「釜鵺的力量不算太強,他能制造的噩夢,只能復現他理解範圍內的東西。」降宇成竹在胸,仿佛一切早已在他掌控之中。

  「你不一樣,你害怕和擔憂的事物,太過超前。釜鵺根本理解不了。或者說,這個時代的人,都理解不了。」

  「所以,他只能暫時把我關在這裡。」似是想到了什麼,喬南頓覺大事不妙。「如果下弦之陸能制造出適用於富岡義勇的噩夢,他能如同杏壽郎一樣,順利解決嗎?」

  「我不知道,但保險起見,我可以將你傳送過去,但是喬南,你應該記得。當你的靈魂潛入他人夢境時,有兩條你需要遵守的規則。」

  「我知道。」喬南堅定地點了點頭。「第一,不能在夢中利用物理方法強制叫醒夢的主人,除非他願意主動醒來,否則我的靈魂會被永遠困在夢裡。」

  「第二,可以適度共情,但不能迷失其中。」

  「很好。」竹之內降宇的語氣帶了幾分欣慰。「在這裡,我還要囑咐你第三條,算是我額外附加給你的任務。」

  「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請你將你看見的一切深深地記在腦海裡。」

  「即使墓碑上的人被我們救了下來,但這些可歌可泣的故事,不該在僅僅百年之後,就被人生生遺忘。」

  「我明白了,前輩。」喬南握劍的力度又加深了幾分。「我可以做到。」


第34章 噩夢

  同樣被卷入迷霧的富岡義勇與喬南的境遇有些許的不同,他眼前的白色霧氣,在前方讓出了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路。

  遠方似乎傳來一陣陣的打鬧聲,獵鬼人敏銳的聽覺率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什麼聲音?」

  他沒有多想,朝著那條小路飛奔而去。

  「竟然是......小孩子的玩鬧聲嗎?」富岡義勇驚訝之余,也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這聲音,好像是在哪裡聽到過。」

  「等等,這陣白光......」青年獵鬼人下意識地抬起手臂,遮住了雙眼。

  短短數秒過後,他似乎感覺到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空間,眼前的景像也慢慢變得清晰。

  那是一片梧桐樹林環繞的小村落,村口那顆最大的梧桐樹底下,幾位老阿婆正坐在一處,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其中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奶奶抬頭一看,一只黑色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在綠色的樹葉中間微微晃動。

  「哎!這不是富岡家的孩子嗎?」老人家的語氣中帶了些許的焦急。「快去叫蔦子小姐過來,這孩子,爬那麼高,摔下來可怎麼好?」

  「什麼情況?」富岡義勇心下一驚,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和衣著。「我這是......」

  但聽到姐姐的名字,他還是麻溜地從樹上滑了下來。

  竹之內喬南,也從那棵大樹的後面現身。看著面前的那只小義勇,她的臉上掠過一絲訝異的神色,但也只能謹遵進入夢境的規則,不好輕舉妄動。再者,哪怕現在她跳到富岡義勇面前衝他做鬼臉,對方也大概率看不見她。

  「義勇?」

  熟悉而溫柔的聲音仿若柔軟的羽毛,在富岡義勇的心頭飄落。

  「這個聲音......姐姐!」

  小小的少年猛然回頭,只見穿著藕粉色和服的少女疾步向他走來,平時溫婉清亮的眼眸中,難得地帶了一絲嗔怒。

  「真不該放你出門呀,一到外邊就不讓人省心。」

  「前天才揪了水田裡的稻谷喂山崎大叔家裡養的鵝,昨天罰你在家裡慣著不許出來,今天就又開始了?」

  站在樹後的喬南嘴都驚成了O字型。

  原以為富岡義勇從小就是一副老干部做派,結果熊起來跟自己小時候比也不遑多讓。

  好好好,記在小本本上了,如果這事兒完了他還是不收自己當繼子,那只要明天天一亮,全鬼殺隊都會知道他的黑歷史。

  笑吟吟看著姐弟二人的老婦人隨口問道:「對了,蔦子小姐,你是不是下個月就准備舉行婚禮了?」

  「是的,就在下個月月末吧。」少女被說的有些害羞,她微微低頭,臉頰染上了一絲緋色。

  「是嗎?到時候一定得邀請我們,祝你們百年好合。」老婦人眯著眼睛,又看了一眼乖乖站在一旁的小義勇。「多一個人幫你照顧弟弟,你身上的擔子也就輕松一些了。」

  蔦子微笑著頷首向眾人道謝,牽著身穿紅色外袍的小男孩往自家庭院的方向走去。

  富岡義勇不自覺地握緊了蔦子的手。

  好溫暖,暖到讓人不想掙脫。

  自己有多久,沒有夢到過姐姐了?好像自打自己成為柱級隊員以後,做夢的時間就越來越少。

  「蔦子小姐!」

  義勇回過頭,只見一位披著深棕色羽織,戴著金絲眼鏡的青年飛奔而來。

  他立刻認出了這個人,是姐姐的未婚夫。

  「你看,又跑那麼急。」蔦子眉眼含笑,從衣袖裡取出手帕,輕柔地撫過青年額上的汗珠。「外面太陽大,先請屋裡坐吧。」

  富岡義勇的父母去世的很早,他自小便和姐姐相依為命。因為要照顧這個唯一的弟弟,富岡蔦子基本沒有考慮過結婚嫁人的事情。

  直到那天,姐弟二人去集市采買過年要用的食物,小義勇見到街邊捏的泥人突然來了興趣,他的雙眼好奇地盯著這些漂亮的手工藝品,雙腳也一動不動地黏在了地上,完全忽略了身旁的姐姐。

  當小義勇發現和姐姐走散的時候,已經過了快半個小時了。他撥開集市上擁擠的人群,焦急地四處尋找,卻偶然牽住了一位大哥哥那寬大的袖子。

  「小朋友,你是在找姐姐嗎?」青年的聲音溫潤如山澗清泉。「我剛剛看見一位姑娘,也在找自己的弟弟。」

  青年帶著小義勇找到了在雜貨鋪四處找人的富岡蔦子,四目相對之時,除了感激,還有別樣的火花閃過。

  再後來,交往,訂婚,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富岡義勇回過神來,他看見青年將包好的衣物鄭重地交到富岡蔦子手裡,這是她結婚那天要穿的白無垢,他提前送了過來。

  他說,他期待看見她穿上它的那天,她一定會是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

  白霧又在眼前漸漸集合,富岡義勇感到一陣眩暈。

  「快躲起來!」

  他感覺到有一股外力,將自己拼命地往衣櫃裡面推。

  「義勇......這是一場,捉迷藏的游戲。你不要出聲,也不要說話,有人在找我們,你千萬別讓他們發現自己。記住了!」

  「不!」一向沉著冷靜的義勇激動地頂住衣櫃的門。

  「姐姐,我已經在麟瀧老師那裡學會了呼吸法,你打開門吧!我能解決掉這些吃人的怪物!」

  但身量小小的他,拼盡全力,才將衣櫃的門推開。

  地面,牆面,布滿了殷紅的鮮血,姐姐還是沒能逃脫惡鬼的魔爪。

  富岡義勇踉蹌著從衣櫃裡走出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一切。他回過頭,發現那只小時候的自己仍然躲在衣櫃裡,將頭深深埋在膝蓋之間,渾身顫抖。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安撫那個躲在角落的孩子。

  小義勇緩緩抬起頭,臉上布滿了淚痕。他看向他的眼神裡,是悲傷,也是責備。

  「抱歉......」富岡義勇正要開口,但眼前的一切又隨著白霧的襲來猝然消逝。

  再睜開眼,他來到了另一處熟悉的場景。

  肉色頭發的少年率先伸出手來。

  「你好,叫我靖兔就好了!」

  「我叫真菰,很高興認識你!」

  「以後你們三個,由我同時指導。」滿頭白發的麟瀧先生戴著面具,義勇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在常年累月的訓練中,麟瀧老師的語氣很少像現在一樣溫和。「都要好好學習啊,只有練成呼吸法,才有機會替你們的親人報仇。」

  「靖兔,真菰......」

  那是他許久未見的,肝膽相照的伙伴和戰友。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斬!」

  「恭喜!」真菰給少年義勇遞上一杯熱茶。「你呼吸法學得好快,比我和靖兔快多了。」

  「沒有啦,論熟練程度,我還是趕不上靖兔。」少年義勇的臉上滿是笑意。

  靖兔和真菰來麟瀧老師這裡學習的理由與自己類似,也是親人受到了惡鬼的迫害而死,想要報仇。大概是經歷相似,年紀也相仿的原因,三人的關系分外要好。

  姐姐去世後,少年時期的義勇也稍稍收斂了性子,漸漸變得穩重起來。真菰更像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一招一式學的分外認真,待人也溫柔和氣。

  靖兔則是三人組裡,那顆最耀眼的小太陽。

  無論是訓練,還是日常生活,他的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朝氣蓬勃。麟瀧先生評價他,雖然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但練刀的時候總能迅速進入心如止水的平靜狀態,是非常難得的人才。

  只要空下來,他們就一起去深林裡摘果子,去瀑布邊打水仗,冬天就聚集在左近次麟瀧的院子裡堆雪人。靖兔和真菰的存在,漸漸彌補著義勇失去親人的苦痛。

  直到那一天。

  白霧聚攏又散開,遮天蔽日的樹林,奇形怪狀的野生植物。

  富岡義勇對這裡並不陌生,藤襲山。柱級隊員的職責之一,便是將能夠生擒的鬼流放到這裡,用於新隊員的試煉選拔。

  「你受傷了!」靖兔立刻將少年義勇扶到旁邊的一座巨石旁休息,真菰熟練地從隨身的背包裡掏出繃帶,替他上藥止血。

  「你先在這裡休息吧,試煉時間還有六天呢,等你好些了就來找我們。」

  「不......我已經熟練掌握了水之呼吸的十個基本招式,現在的我,別說是那只手鬼,即使是十二鬼月的下弦,我也可以將其戰勝!」

  少年義勇想要開口,但終究還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濃霧聚集,周圍的一切慢慢開始褪色,又變成了他看不清的樣子。

  「我對你,很失望。」

  富岡義勇猛然回過頭,迷霧之中,左近次麟瀧戴著面具,靜靜地吐出這六個字。

  「我也是。」富岡蔦子穿著白無垢,眼神凄切而哀傷。「你最好的朋友,你也救不下來。」

  「如果你平時的練習再努力一些,再精進一些,在對陣手鬼的時候,靖兔或許就不會死。」

  「不只是我。」肉色頭發的少年也從幕後緩緩站到他的面前。「即使你成了水柱,炭治郎一家,你也沒來得及救下。」

  「蝴蝶小姐說的對。深入了解之後我才發現,真實的你,真是無比令人討厭呢。這樣的你,怎麼有資格來指點他人的刀法?這不是誤人子弟麼?」玫紅色頭發的少女淡淡地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我的天啊,怎麼還有我?」緊隨其後的喬南驚訝地望著對面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而且我說話,也不是這種風格啊......」


第35章 星之呼吸

  富岡義勇張了張嘴,他想要辯解,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對他而言,這四個人說的話,某種意義上並不算錯誤。

  喬南嘆氣道:「所以......他才會在炭治郎救禰豆子的時候,對變強這件事情,耿耿於懷。」

  她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吊墜,試圖更進一步理解他心裡的想法。

  對人而言,失敗的感覺分為很多種,有的是盡力而為後難以逆轉天命的無奈,有的是對自己不夠努力的懊悔。但最令人遺憾的,莫過於一句「只差一點點」。

  富岡義勇,僅僅是在進山的第一天,犯了一個很細微的錯誤。何況,進隊後的大家,都有著輕傷不下火線的默契,他曾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自己再小心一些,再堅持堅持,就能和靖兔真菰一起對付手鬼,哪怕只能增加一絲一毫的勝算,也是值得的。

  但命運似乎從不容許如果的出現。

  靖兔很強,他清空藤襲山的速度不亞於喬南清空購物車[1]的速度,卻唯獨栽到了手鬼這一關。

  那樣強大,那樣明媚的太陽,最終落在了藤襲山的陰影之下。

  而被輕易打倒的自己,卻陰差陽錯地成了勝利者。

  「是我不夠強,只要變強就好了,只要變強,就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富岡義勇也想將這些東西遠遠拋在腦後,在入隊之後,他幾乎沒有什麼休息時間,除了出任務,就是在總部的訓練場給自己額外加訓。

  有一次的任務需要路過家附近的集市,他又看見了那個賣泥人的老爺爺。

  「靖兔,真菰,你們快來看,我小時候特別喜歡......」

  話到唇邊,少年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他們......都不在了。

  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間接造成的。

  尤其是夜深人靜,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藤之家的時候,面對空無一人的昏暗房間,孤獨的感覺如同潮水般四面八方湧來。

  臥室安靜的只剩下風聲,再也不會有人,陪著自己在入睡前講故事,說笑打鬧了。

  他只能窩在被窩裡,一個人默默地流淚。

  「不能哭出聲,蔦子姐姐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隨便哭鼻子。」

  竹之內喬南的心,也隨著畫面的轉圜被狠狠揪住。

  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一個人默默背負了這麼沉重的心理壓力。

  她也終於明白,為何他不願意別人稱呼他為水柱,在他的眼裡,一個沒有「通過」最終試煉的人,怎麼有成為水柱的資格?

  而這些壓力,自然也是無法通過傾訴去排解的。這明明是自己的錯誤,哪有讓他人承擔的道理。退一萬步講,即使說出來了,又有幾人能與自己感同身受呢。

  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也因此招來了其他隊員的不理解。

  「但是這一切,並不能一並歸結到你自己身上啊。」喬南輕聲呢喃。畫面消失,困在濃霧裡的富岡義勇就站在少女的正前方,面無表情地接受著四人的指責。

  他本就淡漠的眼神變得更加黯然失色,挺直的背脊也緩緩地佝僂了下去。

  一旁看著的少女再也忍不住,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真的,認同他們所說的一切嗎?」

  「富岡義勇......你聰明一世,怎麼就不明白......真正關心你的人,怎麼可能忍心去苛責現在的你啊!」

  竹之內喬南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眼前的一切,不過是那只鬼利用血鬼術,讀取了富岡義勇的記憶,創造出來的幻覺。但再精妙的血鬼術,都難以掩蓋鬼的氣味。

  只要讓他意識到這股氣味的存在,他就有醒來的希望。

  「風之呼吸,陸之型,黑風煙嵐!」

  自上而下的青色風刃環繞過那些人型幻影,竹之內喬南忽然發現,身後似乎有人,微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一股奇異的力量在身體裡漸漸彌散開來,如同夏天的薄荷糖一般清涼。但並沒有那種爆裂的,如煙花般炸開的強烈衝擊感。而是不急不緩地,柔和地飄向竹之內喬南的四肢百骸。

  少女驚奇地發現,隨著體內力量逐漸充盈,揮發出的那些劍氣,逐漸由青色變為了銀白色,帶著閃閃的光芒。

  「姐姐,你別這麼晚出門,你不在家,我睡不著。」

  「睡不著的時候,就數天上的星星吧。」

  「等你數到第一百顆的時候,姐姐就回來啦。」

  濃霧在銀白色劍氣的引導下紛紛散開。

  「這是......」富岡義勇驚訝地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不再是令人迷茫的霧氣,而是漫天的繁星。

  「義勇,如果你晚上在森林裡迷路了,知道要怎麼辦嗎?」

  「知道,天上最明亮的那顆星星,會為我指明回家的方向。」

  富岡蔦子和少年義勇的輕柔的嗓音同時在兩人的耳畔響起。少女點了點頭,握緊刀柄。

  「既然如此,那就叫它,星之呼吸吧。」

  「星之呼吸,一之型,宸星!」

  銀色的星星在喬南的手腕處彙集,隨著少女轉身揮刀的動作,它們融進了刀刃迸發出的五道劍氣中,旋轉著向富岡義勇面前的幻影飛去。

  「姐姐......」青年獵鬼人恍然回神,淚水已經打濕了他清秀的面龐,一滴一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是啊,自己已經太久沒在記憶裡找到他們的影子,姐姐,靖兔,真菰,他們是那麼親切,那麼善良。即使他們真的對自己失望,也不會說出那般傷人的話語。

  何況,這些伴隨著星星的銀色劍氣,已經將釜鵺的氣味,帶到了自己面前。此時此刻,什麼話語都顯得分外多余,如果自己還算是個合格的鬼殺隊員,就應該立刻將這個利用親人故友來傷害自己和隊友的惡鬼,送進地獄。

  「水之呼吸,七之型,雫波紋擊刺!」

  藍色的圓形水紋與銀色的星星一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穿了面前的四道幻影。空中的濃霧也消散了一部分,下弦之陸那張布滿恐懼表情的臉,漸漸變得清晰。

  「下弦六啊下弦六,剛剛不是挺逞能的嗎?怎麼,這會害怕了?」喬南嘴上說著,手上的揮刀動作沒有停止,相反,她感覺到自己此時的氣勁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充足。

  「星之呼吸,二之型,玄極!」

  「水之呼吸,十之型,生生流轉!」

  這是一次完美無缺的配合,三道閃爍的銀色劍氣又快又准地刺進了釜鵺的身體,將他生生定住,動彈不得。另外幾道劍氣則伴隨著富岡義勇刀尖飛出的藍白色水龍,直直奔向釜鵺的脖頸。

  頭顱落地,釜鵺不甘的眼神與身體一起,在白色的霧氣中漸漸消散,化為灰燼。

  戰鬥已經結束,富岡義勇准備收刀,但他的手腕卻被身旁的喬南緊緊握住。

  「你......」富岡義勇神情微驚,他的耳尖有些泛紅,卻也沒有丟開少女的手。

  「跟我去個地方,就現在!」竹之內喬南低頭,用手指輕輕叩了三下胸前的吊墜。

  相處這麼久,他從未見過喬南有過如此堅定嚴肅的表情。青年獵鬼人沒有多問,只是懵懵地被她在白色迷霧中一路拉著走。

  在濃霧之間,似有一道道銀色線條勾勒的影子與自己擦肩而過,身邊的白霧也逐漸遠去,喬南帶著他,走到了一片藍紫色的空間裡,那些銀色的星星,點綴在他們的周圍,構成了一幅美麗的星空畫卷。

  「這是哪裡?」富岡義勇問道。

  「是靈魂擺渡的地方,是天堂和地獄的交界。」竹之內喬南笑著松開手,後退幾步。「去吧,他們已經,等你很久了。」

  「哎哎!富岡!這才幾年不見,你是完全不認得我了?」

  「富岡師弟!」

  富岡義勇詫異地回過頭,兩道銀色的透明影子,站在星空的盡頭,微笑著向他揮手。

  風中傳來熟悉的感覺,仿佛又將自己帶回了那個無比懷念的少年時代。他無比確信,這不是惡鬼的陰謀,也不是夢境。盡管他們的身形已經變得透明,但那些鮮活的笑容,卻一如生前那樣輕松愉快。

  他不再猶豫,飛奔到他們的面前。

  「抱歉......」富岡義勇張了張嘴,道歉的話最先脫口而出。

  真菰捂著嘴咯咯笑道:「師弟還是那樣小心,動不動就開始道歉。明明長得已經比我還要高了,怎麼說起話來跟之前沒什麼變化呢?」

  「你這家伙啊。」靖兔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地拍了拍富岡義勇的肩膀。「本來還真想狠狠的罵你一頓的,但絕不是因為藤襲山的事情,而是為了你這麼多年以來的逃避和自責。」

  「好不容易見面,就別埋怨師弟啦。」真菰笑著拉了一把靖兔的衣袖。「多年不見,你的呼吸法比剛出師的時候,精進許多了呢。那道名叫『凪』的十一型,真是太厲害了。若我和靖兔還在,怕是未必能贏得過你。」

  「你們......都能看得到嗎?」富岡義勇有些驚訝。

  「當然啊,無論是這裡,還是天堂。在你身邊發生的一切,我們都能看到。」靖兔點點頭。「所以我才會生氣啊,富岡。」


第36章 驪歌

  「你應該知道,從我們下定決心找到麟瀧先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做好了犧牲的准備。」靖兔一字一句,敲打著富岡義勇的心房。「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再去設想當初,設想如果,已經毫無意義。」

  「何況,炭治郎已經替我們,報了這一箭之仇了。」

  「炭治郎?你也知道他?」義勇愣住了。「藤襲山的手鬼,已經死在炭治郎手裡了嗎?」

  「是啊。」真菰笑道。「我跟靖兔求了降宇先生好久,才換得跟他見面的機會。好在他天賦極高,人又勤奮,總算沒有辜負大家的期待。」

  「所以,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們是會失望的吧......」黑發藍眸的獵鬼人微微低下頭。「不只沒有救下你們和姐姐,還有炭治郎一家......」

  「我不喜歡他們叫我水柱,柱是鬼殺隊的支撐,它賦予的意義太過沉重。如同房屋的梁柱需要最堅實的樹木,我......」

  「主公和麟瀧老師看人,是不會走眼的。如果你真的沒有能力,他們怎麼會選擇讓你來繼任水柱的位置呢?」真菰輕輕嘆了口氣。「我和靖兔又怎麼會對你失望,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啊。」

  「真菰小姐說的沒錯。」

  一道更加熟悉的聲音響起,溫柔如甘甜的清泉。

  「蔦子姐姐!」

  一貫穩重的富岡義勇,聲音裡難得帶了幾分顫抖的感覺。

  盤著黑色發髻,穿著藕粉色和服的少女,微笑著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義勇,你背後的努力,你強忍的眼淚,我們都看在眼裡。」

  「在升任甲級之前,你一有休息時間就去訓練場給自己加訓,好幾次都有些體力不支,但還是逼著自己撐下去。」

  「在藤之家的被窩裡明明哭的很傷心,但寬三郎一來,你擦擦眼淚就背上日輪刀出發,還要掩飾自己的情緒,不讓隊友發現異常。」

  「剛入隊時候的你,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好幾次死裡逃生,你是懷著要為我們報仇的信念,咬著牙堅持到今天的。」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說著說著,富岡蔦子的眼裡也有了點點淚光,她的手輕輕撫上義勇的額頭,眼底是滿滿的心疼和不忍。

  「千萬不要自責,更不要把自己關在『過去』這個牢籠裡。時間不會為了誰特意停駐,人也得學著向前看。何況,我們並沒有真正離開你。」

  「當你思念我們的時候,就抬頭看看星空吧。站在這裡的時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人類的生命固然脆弱且短暫,但那些溫馨的記憶和情感,能夠超越時間和空間,成為這個世界最特別的存在。」

  「是啊。」靖兔笑著接過蔦子的話頭。「富岡,是時候該放下了。」

  「放下並不意味著軟弱,也不意味著妥協。在鬼殺隊的每個人,遲早都要學會直視淋漓的鮮血。錯的不是你我,不是主公,是無慘。是那些將一己私欲建立在他人生命之上的惡鬼,是這不公的現實。」

  「我希望你能正視它,面對它。最終,用你手中的刀打破它。」

  「最重要的是,不要再繼續自責了。」富岡蔦子點點頭。「義勇,你永遠都是姐姐的驕傲。」

  「大家......」本就不善言辭的富岡義勇仿佛有好多話想要對他們說,但話到嘴邊,卻完全不知從何處開口,最後,他的目光由迷茫漸漸變得堅定。

  「謝謝你們......我會盡力的。」

  站在遠處的喬南,站在星空的另一頭,含笑帶淚地看著這一切。

  「被感動到了啊,小喬南。」不知何時,竹之內降宇笑著站到了她的身側。

  「是啊。」竹之內喬南用衣袖沾了沾眼角的眼淚。「無論在哪個時代,舊友重逢的場面都令人格外動容。」

  「我在這裡呆了近百年,見過的,想過的,都太多太多。與我而言,富岡義勇的故事,不過是時間長河裡一朵小小的浪花。」竹之內降宇笑得意味深長。「不過,為了安排這一場會面,不惜動用項鏈和星之呼吸的力量......喬南,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路途還長,我只是希望,他能夠沒有負擔,坦然地繼續走下去。」喬南的眸中倒映著顆顆繁星。「富岡義勇,需要的從來不是同情和憐憫,而是理解。」

  談笑之間,藍紫的天幕漸漸變淡,星星的顏色也隨之有些黯然。

  「天要亮了啊。」真菰的臉上揚起了淺淺的笑容。「我們該走了。」

  「這麼快就要離開嗎?」富岡義勇的話語裡帶了幾分急促的意味。

  「是啊。」靖兔遺憾地看了看身後已經開始泛著魚肚白的天色,卻又綻開了一絲微笑。「沒什麼好悲傷的,讓我們笑著說再見吧。在銀河的另一端,在那個寧靜祥和的天堂,我們與你同在。」

  「請一定要帶著我們的希望和夢想,好好活下去。」富岡蔦子的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還有啊,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千萬不要等失去的時候,再來後悔。」

  「記得替我們保護好鬼殺隊的大家,消滅鬼王無慘。」真菰衝著義勇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對了對了,幫我謝謝竹之內小姐,今天這場聚會,我很開心。」

  「最後......替我向麟瀧老師和炭治郎問好。富岡,道阻且長,這千斤重擔......就只好,托付與你們了。」靖兔微笑著向著義勇伸出手去。

  「好,我答應你們.......」義勇回握住靖兔伸來的手,目光清澈而堅定。

  銀色的影子隨著破曉的日出漸漸變淡,最終化為了細碎的銀色星粒,在晨風中飄散消失。

  濃霧散開,森林恢復了往日的清淨,清晨的陽光暖暖的灑在喬南和義勇的身上。

  太陽總會照常升起。

  竹之內喬南一臉疲倦地靠在旁邊的樹干上。當時對付下弦之六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但一切塵埃落定下來之後,她反而感覺手腳重得宛如灌滿了鉛,一點也抬不起來。

  上下眼皮也可勁兒地打架,精神狀態一如大學時期的早八。

  富岡義勇向前走了幾步,見少女沒有跟上來,便折返回去詢問。

  「怎麼了?」

  「不知道......」喬南累得連話也不想說。「你先回去吧,我讓北鬥報信,請隱來接我。」

  富岡義勇的嘴角抽搐了幾下,緩緩答道:「宇髓和炭治郎那邊的戰鬥非常激烈。隱的話,除了留守總部的總預備隊,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任務。宇髓天元和炭治郎那邊,還需要很多人去善後。」

  「那怎麼辦,你帶我回去?」喬南一臉無奈。

  青年獵鬼人沒有說話,他走上前去,試圖直接將少女拎起來。

  「誒?停停停!」喬南先發制人,伸出手將他跟自己隔開約一臂的距離。「我頭暈,你跟拎小雞一樣整的話我會直接開始吐的。」

  「那......」

  「要不你背我?」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反正我也沒有訓練場的石頭重,對吧。」

  富岡義勇無奈之余還帶了點驚愕,都過了這麼久了,這小姑娘還記著仇呢。

  背就背吧,至少得先去一下最近的藤之家,看看有沒有受到什麼內傷。

  只是,喬南確實是困倦到了極點,一向多話的她迷迷糊糊地趴在富岡義勇的肩膀上,安靜的出奇。

  「你之前問我的,關於繼子的事情......」躊躇良久,富岡義勇還是說出了他的決定。「我會在下午的柱合會議上與主公說明,明天早上天一亮,你就在訓練場等我。」

  「嗯......哦。」少女暈暈乎乎的答應著,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寬三郎面無表情,拍打著翅膀跟隨著自己的主人,趕路之余,它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落在後面的北鬥,表情有些不解。

  「那家伙到底在笑什麼,魂不守舍的。」

  ————————————

  好在,醫生檢查之後,喬南並沒有受到什麼內傷。但星之呼吸確確實實耗費了她不少的體力,以喬南目前的實力而言,想要輕松駕馭這股未知的力量,還需要相當一段時間的訓練。

  在藤之家勉強休息了兩個小時後,喬南只得跟著富岡義勇繼續趕路。終於回到總部的她憑著肌肉記憶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自己的房間裡,倒頭就睡。跑路帶風的樣子直接嚇懵了在院子裡玩皮球的雛衣和日香。

  「北鬥?」雛衣叫住了在鳥架上梳理羽毛的小鎹鴉。「竹之內姐姐這是什麼情況?」

  「她太累了。」北鬥答道。「哦對,等等能不能請你們幫她向主公請個假,照這個狀態,她晚上肯定沒法起來工作啊,謝謝你們啦。」

  「沒問題。」雛衣點頭答應,拉著日香出門去了。

  喬南這一睡,就直接躺了一整天。

  第二天早上,天邊剛剛泛出魚肚白,酣睡中的喬南被北鬥的破鑼嗓子立刻嚇醒。

  「竹之內喬南!別睡了!你怎麼睡的著的!你不是答應了富岡義勇要去訓練場等他嗎!」

  「啊?」喬南緩緩坐起身,揉了揉迷蒙的雙眼。「怎麼個事?」

  「昨天他背你回來的時候說他答應收你當繼子,你全忘了?」


第37章 訓練

  「我昨天迷迷糊糊的......算了算了,我現在馬上洗漱!」喬南立刻從床上躥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期待著訓練的過程。她的內心不免也有些小小的激動,畢竟,自己是他的第一任繼子。

  他教起刀法會是什麼樣子呢?是像神無月老師那樣嚴格,還是像寧霜那樣溫柔?

  待到少女手忙腳亂地出門時,富岡義勇已然站在門口,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不是在訓練場等我嗎?」喬南心裡想著,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北鬥。

  「我在訓練場等了你五分鐘,還以為你反悔了。」富岡義勇似乎看破了的心中所想。「現在看來,你只是睡過頭了。」

  「我的鍋我的鍋。」喬南快步跑到富岡義勇的身邊,一起向訓練場走去。出於好奇,她隨口便問。「訓練的話,主要練些什麼呀?」

  「到了再說。」

  訓練場邊的桌子上,擺了小小一沓裁好的紙。

  竹之內喬南忍不住湊上去看了一眼。

  「我的天哪......」

  紙上密密麻麻,全是富岡義勇在那天晚上對自己和喬南戰術和戰技的信息復盤,甚至能夠精確到呼吸的頻率和強度,還有揮刀的力度。

  「我記憶力不算特別好,只能記得你上次在客棧和昨天晚上戰鬥時的狀態,後續的訓練計劃和安排,要在你和我對陣的的基礎上再進行調整。」

  「總結一下,你目前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在耐心不夠和容易分神這兩方面。」話至此處,青年獵鬼人略略停頓了幾秒。「而水之呼吸著重要求的,恰恰就是這兩點。」

  「這一點你在我第一次受傷的時候說過,但我真不知道怎麼練習。」喬南搖搖頭,嘆了口氣。「之前在神無月老師那裡練習耐力,都是通過長跑和舉重來完成的。」

  「方法不算錯,不死川的肌肉強度應該就是這麼練起來的,但是顯然不適合你。」義勇走到刀架旁邊,抽出木刀,隔空拋給站在另一邊的喬南,被少女穩穩接住。

  「跑步,舉重,即使是在布滿機關的深林訓練場裡,外界對你的干擾也是極其有限的,不外乎是那些隨時會襲來的巨石和木頭。但鬼的動作,尤其是十二鬼月,其機動性遠非機關能比。」

  「更重要的是,你的全集中呼吸。」青年獵鬼人將自己的木刀立在地上。「在我聽來,如同山間泉眼的水流,在某一時段很強,某一時段又非常微弱,沒有規律也把握不足,只能算是勉力維持。」

  喬南一邊快速地在隨身攜帶的備忘錄上寫著筆記,一邊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直接開始吧,單純的表達或許很難說明白。」

  真要實戰了,喬南不禁有些緊張,她舉起刀,將所有的力量在手腕處集中,雙腳起跳離地,從側面向富岡義勇揮砍過去。

  富岡義勇淺淺一笑,閃身躲開,同時迅速揮出手中的木刀,朝著喬南背後偷襲。

  竹之內喬南敏銳地感覺到了身後的風聲,她立刻回防,堪堪擋住義勇手中的刀。但富岡義勇似乎並不糾結於此,他刀鋒一轉,對著喬南的腰部發起進攻。喬南有些摸不清楚義勇的路數,僅能按照見招拆招的本能來格擋。

  只是,在他密集的攻勢之下,她完全找不到任何反攻的機會。

  「呼吸亂了。」富岡義勇提醒的同時也加快了攻擊的速度。喬南剛剛防住身側的刀鋒,下一秒又後仰躲過衝著胸口來的招數。她的眼睛已經有些看不過來了,處在在焦急之中的她呼吸越來越亂。

  富岡義勇看准時機,對著喬南的小臂作出佯攻的態勢。喬南照舊作勢去擋,但當她真正反應過來時,富岡義勇的木刀已然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再來。」

  沒有鼓勵,也沒有批評。

  「再來就再來!」落敗的少女有些不甘心,撿起木刀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

  二人就這樣一直練到了午休時間——在這種情況下,喬南自然也放棄了每日午睡的時間,僅在下午四點留下兩個小時為晚上的殺鬼任務做准備。

  喬南渾身乏力地推開臥室的門,北鬥也好奇地從鳥架子上飛了下來。

  「體驗如何?」

  「累。」少女坐在床邊,放下攥在手裡的那張紙,又順手抄起床頭的水杯灌下幾大口涼水。「讓我歇會兒吧,晚上還有任務呢。」

  北鬥好奇地瞄了一眼那張紙上的內容,似乎是富岡義勇給竹之內喬南安排的訓練時間表。

  「早上六點半到達訓練道場至中午十二點,休息半小時後從下午一點訓到......下午四點?」

  「如果有任務就去參加任務,沒有任務要求的話就......休息到晚上八點自己獨自練習,直到第二天早晨?

  「相當於每天最多睡四、五個小時啊!」北鬥表示嘆為觀止。「你撐得住嗎?」

  「最開始的幾天是這樣的,後面會慢慢調整。肉干在櫃子裡你自己拿吧,晚上還有事情呢。」喬南歪過身子抱著枕頭,不再說話。

  北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羽毛和兩只鳥爪。

  「你倒是告訴我,我這爪子怎麼開櫃門啊喂!」

  ——————

  晚上的任務內容並不困難,甚至對喬南來說算得上是休息——協助甘露寺蜜璃巡視領地。

  畢竟成為繼子之後,再要和其他柱一起執行任務就很難了,所以蜜璃也在柱合會議上特意求了主公,讓喬南跟自己再同行一次。

  「繼子的訓練強度,你還適應嗎?」蜜璃一邊趕路一邊問道。「還有還有,水柱是個怎樣的老師呀?」

  「不太適應,這強度太可怕了。」喬南感嘆道。「我之前感覺,自己練的還不錯,至少能夠順順利利升到甲級。但真和富岡義勇一對一比拼的時候,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正常,隊裡的甲級隊員數不勝數,柱可是最多僅有九個名額。」蜜璃點點頭。「但是別焦慮,我剛開始也這樣。而且剛剛掌握新的呼吸法的時候,身體也不能很好的去控制這股力量。」

  「對對對。」喬南表示同意。「我是直接進入疲勞狀態,爆發的時間太短,但耗費的力量又太多了。」

  「唔,我的情況似乎跟你不太相同誒。」蜜璃揉了揉太陽穴。「我當時是控制不住力度,而且容易擊錯方向,就像......我要怎麼形容那個感覺呢,就是那種......」

  「指東打西,明明對准的是左邊的目標,但有時候劍氣就從右邊跑出來。」

  「對,就是這樣。」蜜璃正要繼續說下去,但風中又一次傳來了不祥的氣味。

  「看來又有鬼在附近游蕩。」喬南看了看周圍,氣味似乎是從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小鎮上傳來的。

  「天啊......我父母他們就在那座鎮子!」甘露寺蜜璃的語氣裡帶了幾分焦急,兩條粉色的辮子也在風中搖晃的更加厲害。「喬南,我們快走!」

  竹之內喬南點點頭,迅速跟上蜜璃的腳步。

  甘露寺蜜璃的家住在小鎮的中心地帶,但幸好二人來的較早,從氣味上看,這只鬼應該也沒比她們先到多久,加上蜜璃進隊以後,只要有空去藤襲山,便會帶一些紫藤花給自己的父母,還有街坊鄰居。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只鬼遲遲找不到能衝進去吃人的辦法,他一家家的路過,但又對著房屋門口掛著的紫藤花束手無策。

  只是,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好像逮到了一個沒掛紫藤花的倒霉蛋。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一個帶著黑邊圓形眼鏡的瘦高青年舉著匕首,但仍被面前猙獰的惡鬼嚇得渾身發抖。「我.....我什麼都不怕!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嗎!」

  這只面色慘白,臉上畫著幾道紫色方塊紋路的鬼在聽見他的話語後發出一聲輕蔑的笑。

  「你不會就想拿這個小玩意兒對付我吧?」

  月光下,黑色的影子一步一步朝著瘦高個男人逼近,當它終於張開血盆大口准備吃掉他時,蜜璃與喬南恰好趕到。

  「呼,我們沒來遲吧。」粉發少女一腳將門踢開,喬南手中的日輪刀也在夜色中泛著銀色的冷光。

  「一下來了三個?」這只鬼的眼睛興奮地快要凸出來。「很好,今晚又能飽餐一頓了。」

  「無慘招的新人?」喬南心下一樂。「日輪刀都沒認出來,看樣子是剛變鬼不久啊。」

  「戀之呼吸,一之型,初戀的顫抖。」粉發少女的身軀如山間的燕雀一般靈活,粉色的劍氣如煙花般在鬼的身軀內爆開,蜜璃幾乎沒費什麼力,鬼的頭顱就被斬於刀下。

  「啊,人應該沒事。」喬南走過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發現還有呼吸,隨即推了推他的肩膀。「先生,醒醒?」

  「好像是被嚇暈了誒,需要幫他叫醫生嗎?」

  「我看看喔。」蜜璃也走上前去,此時,男人也在喬南的推搡下悠悠轉醒。但他睜眼見到那個熟悉的粉發少女時,卻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是你?」

  「怎麼是你?」


第38章 一句道歉

  「你們認識啊?」喬南先是有些驚訝,但旋即又想起這畢竟是蜜璃父母家附近,有認識的街坊鄰居很正常。

  「呃......」甘露寺蜜璃則顯得有些尷尬。「不太熟。」

  「好吧,這位先生,你有被鬼傷到嗎?需不需要帶你找醫生?」喬南例行公事,繼續發問。

  「我沒事,只是被嚇著了。」男人緩緩站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嗯嗯,你沒事就好,我們還要巡視其他的領地,就先走一步了。」說罷,喬南拉上蜜璃的手,准備離開。

  「甘露寺小姐!」那位瘦高的男人卻是先叫住了蜜璃。

  喬南有些意外地轉過頭去,只見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又想說些什麼,囁嚅許久,居然是一句道歉。

  「之前的事情......我多有冒犯,對不起。」

  「沒事的,我已經不計較了。」蜜璃釋然地笑了笑,沒有回頭。

  趕路休息的時候,喬南終於還是忍不住,率先提問。

  「那個人是誰啊......為什麼要跟你道歉?」

  「他啊......」粉發少女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有些無奈。「我十七歲時的相親對像,但是我相親失敗了。」

  「啥?」竹之內喬南剛剛喝進去的水差點沒全吐出來。「你十七歲的時候,就相親?」

  「對啊,差不多都是這個年齡吧......」蜜璃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喬南,原來你沒有經歷過相親嗎?」

  「我十七歲的時候嘛......」竹之內喬南苦笑了一下。「還在做題。」

  相親?相什麼親?十七歲的自己正在讀高二馬上升高三,用高中班主任的話說就是「決定命運的最關鍵一年」。這會交男朋友那叫早戀,是要被老師家長圍追堵截的。

  何況,即使是到了大學,自己的父母也沒有對談對像的事情過多干涉。畢竟是占蔔世家,對於喬南的戀愛問題,他們都秉持著緣分最重要的觀點。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其實我不結婚,父母也是同意的。在他們心裡,只要我健康快樂,他們就很開心了。」少女低下頭,裹了裹身上的白色羽織。「只是,與我同齡的女孩子們,都相繼結婚生子,我多少還是覺得有些......格格不入吧。」

  「不奇怪,那個男人......」喬南稍稍回想了一下剛剛的情況。「確實配不上你,所以是他失敗了,不是你失敗了。」

  「真的嗎?不過,卻是他先拒絕的我。」蜜璃笑得花枝亂顫,但也流露出幾分驚喜的神色。

  「......那我建議他把結婚的錢先省下來,找個好點的眼科大夫看看。」喬南有些無語。

  「我的食量和力氣都很大,頭發的顏色也異於常人,擔心遺傳給後代。這大概就是他拒絕我的理由。」

  「他說,能跟你結婚的,應該只有豬,熊,或者牛吧。」

  「還說,讓我忘了他。」

  「哈?」

  人無語到極點的時候是會笑的。這人的槽點實在太多,一向伶俐嘴快的喬南竟完全不知要從何開懟。這話但凡讓伊黑小芭內聽見一個標點符號,那人被胖揍一頓都算輕的。

  「幸好,這個問題沒有困擾我太久。」蜜璃繼續說道。「我在機緣巧合下做了杏壽郎先生的徒弟,後來又順利加入鬼殺隊。」

  「進隊那天,主公告訴我,我是受到神明眷顧的人。他說,我應當為自己的力量感到驕傲。那些說我壞話的人,是害怕我的才華,其實是在羨慕我。」

  「主公說話還是那麼溫柔。但要我來講,我覺得他不是羨慕,是嫉妒。」喬南放下隨身攜帶的水壺,輕輕攬住蜜璃的肩膀。「羨慕是我覺得你很好,所以我想要向你學習,和你一起閃閃發光。」

  「嫉妒則不同,嫉妒是我覺得你很好,但我偏要貶低你,詆毀你,這樣我的心裡才會平衡。」

  「為那種心眼比針眼還小的人內耗,不值得。」

  「道理或許很簡單,但我也是在後面的生活中,才慢慢體會到主公這些話的含義。」蜜璃笑著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塵土。

  「在鬼殺隊,大家都很認同我。我在這裡交到了很多很多的朋友,伊黑先生,杏壽郎,蝴蝶小姐,還有你。」

  「還有還有,我用我的力量,盡我所能地去保護著他人。每當我見到他們感激的笑容,都有一種由衷的快樂,這種奇妙的感覺,在我以前的生活裡,很少出現。」

  「只是......」蜜璃欲言又止。「喬南,你還記得,在你入隊之前,我讓你幫我蔔的那一卦嗎?」

  「當然記得。」喬南低下頭略一思索。「所以,你那天許願的問題,是戀愛問題?」

  「是啊,鬼殺隊讓我找到了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戀愛問題都抱著隨緣的態度。只是,喬南......」

  「在有了真正喜歡的人的時候,還是會很緊張。」

  「看見他會臉紅,會心裡打鼓,會想要跟他說話。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他和我的心思是一樣的嗎?」

  「如果是,當然很好,如果不是,又當如何收場呢?」

  「這還不簡單?」喬南的回答直截了當。「直接問他。」

  「問他?」蜜璃的臉有些微微發燙。「可是如果被拒絕的話......」

  「我敢跟你打賭,不會。」少女胸有成竹。

  「他每次跟你說話的時候,都悄悄把臉轉過去,不敢看你,但是他的那只小蛇,可是很期待你回答的反應的。」

  「但像炭治郎,還有我,只要跟你走得近些。他那個酸勁兒......嘖,要是能換成實體,以後食堂的醋都不用特意購買了。」

  「如果他也喜歡我的話,為什麼不告訴我呢?」聽了喬南的分析,蜜璃的內心更是久久無法平靜,就連說話的語速,也快了許多。

  「這......我就不知道了。」喬南也有幾分奇怪。「因為時機不對?因為他也害怕被你拒絕?」

  「不知道呀。」蜜璃搖搖頭,轉移了話題。「那你呢,明明和我一樣,也有很喜歡的人,為什麼不直接去問......」

  「因為沒有結果。」喬南心裡想著,直接選擇了沉默。

  自己終有一天是要回去的,不是嗎?

  如果他答應,在與鬼舞辻無慘的對決結束之日,就是被迫分手之時。異地戀,異國戀或許還有成功的機會,但這種跨越一百多年的誇時戀,要怎麼達成?讓他來到現代嗎?他是否願意,又是否能適應呢?

  如果他拒絕,以後訓練和出任務的時候再見面,又會多尷尬。何況,之前在客棧還鬧出過一些啼笑皆非的烏龍事件。

  藍色彼岸花還沒有消息,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也才只干掉一個。距離殺滅無慘的時間還遙遙無期,自己的每一步選擇,都非常關鍵。

  至少,現在還可以跟他一起行動,一起訓練,在自己離開的時候,也能留存一段美好的記憶。

  這樣就夠了。

  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盡管富岡義勇設定的訓練任務都十分繁重,但她一直都在盡心盡力地完成。

  「刀拿穩,揮砍的時候不要猶豫。」

  「身體放松,注意呼吸節奏。」

  早起訓練之前,喬南還要去後山的瀑布淋水打坐——這也是訓練的一部分:感受流水的衝擊,以此作為調整呼吸的基礎。喬南正式開始訓練的時間已是秋天的時節,瀑布冰涼的水拍打在身上,她冷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少女只好調整呼吸,試圖調動自己身體裡那股躁動不安的力量來調節體溫。

  日復一日的循環練習,再加上喬南認真的學習態度,她的進步也肉眼可見的變快。

  訓練場也由室內搬到了室外,日輪刀也從木質的換成了實戰用的。

  「星之呼吸,三之型,天地盈虛!」

  銀色的星星連成各自的星像,環繞在喬南的身側。少女騰空躍起,銀白色的劍氣幻化為東官蒼龍的模樣,撲向面前的青年獵鬼人,富岡義勇雙手握刀,藍色的水龍與喬南的蒼龍相互對峙。

  強大的劍氣引發的陣陣疾風使得場外的大樹不停地搖晃,金黃色的樹葉在他們周圍四散飛舞。喬南調動身上所有的力量維持著蒼龍的攻勢,將藍色的水龍逼退了好幾步。

  富岡義勇的嘴角揚起一絲稍縱即逝的欣慰笑容,水龍隨即消散,四面八方的水流如龍卷一般環繞在喬南的四周。

  少女的身體輕巧地穿過水流的間隙,銀色的星芒在手中彙集,想要化解這套招式,那就必須要找到水流的源頭。

  「星之呼吸,二之型,玄極!」

  藍色劍氣形成的水浪被生生打斷,富岡義勇後退起跳,躲開了喬南的劍氣。

  「練得不錯。」富岡義勇收刀入鞘,繼續記錄著今天的訓練歷程。

  「真的?」喬南的眼裡盛滿了星星。「看在我進步這麼大的份上,我能不能提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

  「能不能放一天假,就一天。」少女走到富岡義勇面前,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後天中秋節。」

  「中秋節怎麼了。」義勇先是一愣,隨機反應過來,自己在來的路上似乎聽見神崎葵和幾個小姑娘拉著香奈乎,似乎是在聊什麼祭典有關的話題。

  「你是想去中秋祭典?」

  「我一個人去多沒意思。」喬南心裡默默哀嘆這人真的是塊木頭。

  「我們一起去,怎麼樣!」


第39章 燈會

  雖然小時候經常跟著姐姐一起逛集市,也偶爾一起去參加祭典。但對於富岡義勇來說,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好。」

  "誒?"少女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訝的神色,她正在搜腸刮肚地去思考說服他一同前往的理由,他竟然直接答應了。

  「怎麼,又不想去了?」

  喬南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去!不去是小狗!」

  作為進隊較早的柱,富岡義勇的巡視區域比其他柱稍微多一點點。除了炭治郎家的那一片山林,山下的小鎮也是他需要重點關注的地方。

  那座小鎮看似不大,卻熱鬧非凡。每年的傳統節日,都會舉辦一些相應的祭典,參加的人有小鎮上的本地人,也有外地慕名而來的旅客。就連宇髓天元,在成為音柱之前的每次假期都會帶著三位夫人過去,或是參與籌辦,或是購物閑逛。

  可惜的是,今年的節日,他大約只能在蝶屋躺著度過了。

  祭典上,游人如織,各類美食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散,橘黃色的燈光點亮了整個小鎮。

  「今年的祭典很有意思誒,好多有創意的花燈。」喬南拉著義勇在人群間穿梭,從一只又一只精美的燈盞之間穿過。「富岡你快看!那只畫著飛鳥的屏風燈好精致!可惜,是非賣品。」

  富岡義勇付過錢,將一只兔兔燈塞到少女的手裡。

  「若是他願意出售,你是不是准備扛著那個跟你差不多高的屏風回總部?」

  「有可能哦,我如果購物上頭了可能真的會去跟老板商量價格的。」喬南開心地將兔兔燈提到眼前。「好可愛的小兔子,多謝。」

  「那你的攢錢計劃就可以宣告失敗了。先去前面看看吧,晚些會有舞者表演歌舞節目,買點東西墊墊肚子。」

  「沒問題,我要吃年糕!」

  一群小孩子出現在歌舞隊的最前排,他們穿著白色打底繡著紅色櫻花的服飾,唱著歌謠一路走來。後面緊跟著服飾各異的其他舞者們。歌舞隊所經之處,街道兩側的門面都垂下巨大的彩紙流蘇作為裝飾。

  載歌載舞的人們在燈海中穿梭,流光溢彩,如詩如畫。

  人群簇擁著一只巨大的走馬燈緩緩經過,隨著燈光明暗的變化,一幅幅連環畫展現在觀眾的眼前。

  「那是......」喬南看著歌舞隊中間抬過的一座巨型走馬燈。「是鬼殺隊嗎?」

  圖案上的人看不清容貌,但憑借隊服和白色羽織和日輪刀可以知道,應該就是自己的哪位隊友。

  畫上的內容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場景,有人被鬼侵害,隊員挺身而出,殺掉惡鬼,保衛一方平安。

  「應該是,他們應該是考慮到隊員的安全問題,所以刻意模糊了他們的形貌特征。」富岡義勇一邊分析,一邊伸手試圖從喬南那裡拿一塊年糕過來,但遺憾地發現紙袋子已經空空如也。

  「我覺得,不止這麼簡單。」喬南笑意漸濃。「這裡是你的巡視區域,又是炭治郎的家鄉。更不用說,這座小鎮上還有更多的人正在培育師們那裡練習。」

  「雖然畫上只有一個人,但它應該是整個鬼殺隊的縮影。在他們想要感謝的人裡,一定包括你。」

  「也包括你。」富岡義勇又是含笑又是無奈地抖了抖紙袋子。「再買一些點心吧,煙火大會等會就要開始了。」

  「你想去哪裡看煙火?」喬南接過新買的小吃,眨著星星眼問他。「河邊,還是草坪上?」

  「你選,我都可以。」

  好吧,很富岡義勇的答案。

  「讓我選嘛,看煙火,當然得找個視野開闊的好地方。」少女自然地拉過富岡義勇的手。「順便,也看看我的移動速度能不能趕上你。」

  怔愣間,富岡義勇感覺到自己似乎被喬南帶到了空中,等到落地時,發現自己和喬南都已經落到了一座小屋的房頂上。

  「看!放焰火了!」

  伴隨著街道上人們的歡呼,一顆顆如蝌蚪般小只的煙花依次升上天幕,隨即「砰」的一聲炸開成不同顏色的花朵,最後幻化成一些細碎的亮點,似流星般飄落。

  一支接著一支,一朵接著一朵,夜空上的月色與星光與各色的煙花交相輝映。喬南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畫面了,她看得入神,吃點心的動作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你,很喜歡看焰火?」富岡義勇有些疑惑。

  「是啊,我在讀初中以後,就沒再親眼看過這麼好看的煙花了。」喬南勉強地笑了笑。「我小時候就這樣,尤其是過年的時候,收的壓歲錢幾乎全捐給了賣煙花爆竹的店老板。」

  「什麼仙女棒啦,降落傘啦,我都很喜歡玩的。」

  煙花照亮了夜空,也將富岡義勇清冷的面龐映照出幾分柔和的色彩。

  「我有些不同,但能夠理解。」

  「在麟瀧老師那裡學習的時候,靖兔和真菰也常常去集市買一些焰火棒回來玩。」

  「結果他倆玩的可開心,就你一個人提心吊膽地四處看,生怕麟瀧先生出來找人。」喬南聽罷,直接笑出了聲。

  「你都看到了?」

  「嗯啊,那個地方沒有什麼看不見的。過去和現在,夢境和現實。」喬南如實回答。

  「所以,我的過去和現在,你都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富岡義勇不自覺地轉過臉去。「我能向你,求證一個答案嗎?」

  「什麼?」少女生出了幾分好奇。

  「喬南,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竹之內喬南有些驚訝,她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而且被詢問的對像,還是自己。

  「你不會,還在為忍小姐的那句氣話耿耿於懷吧?」少女試探性地將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還是你會覺得,大家會因為這句話,對你產生偏見?」

  「好吧好吧,說回正題。」見身旁的人不接茬,喬南只好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想太多啦,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討厭你。」

  「在等級較低的隊員眼裡,所有柱級隊員都是優秀而強大的存在。在炭治郎眼裡,你救了他的妹妹,還成為了他進隊的引路人,他自然也是把你當兄長一般看待。」

  「至於其他人,大家畢竟都來自不同的生活環境,有著不同的生活習慣,偶爾有摩擦也屬實正常,別太放在心上。」

  「那你呢?」富岡義勇冷不丁的問道。

  「我?」喬南先是愣了幾秒,後又坦然一笑。「那我可就實話實說啦。」

  「明明很容易心軟情緒還相當敏感,但從來都拉不下面子說軟話。」

  「看上去是只沉默不合群的獨狼,實際上和鬼殺隊的其他人一樣渴望有很好的伙伴在身邊。」

  話至此處,少女依稀想起了,那日噩夢裡的自己說出的那些話。

  「但你也是個很細心的人,知道我喜歡看螢火蟲,探病的時候還特意幫我裝到籠子裡。」

  「很富有正義感,也不拘泥陳規,會害怕自己引發的事情牽連到他人,所以選擇獨自一人抗下所有壓力。」

  「那封信的事情......」富岡義勇正要開口,但被喬南笑著制止。

  「你不用再做解釋,我能理解。」

  「總之就是,人無完人,嘴硬心軟的你,特立獨行的你。都是構成『富岡義勇』的一部分。真要把優缺點都綜合起來看的話,其實非但不惹人討厭,反而還,令人欽慕。」

  這句話說完,喬南驀然紅了耳根,兩人幾乎是同時別開眼,生怕對方發現自己臉上的紅暈。

  隨著最後幾聲爆鳴,焰火也漸漸的熄了。

  「嗯......所以等會是最後一個環節,放孔明燈?」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的。」富岡義勇點點頭。「已經開始了。」

  坐在房頂上的二人視野更為開闊,一盞盞橘黃色的小暖燈從地面,河面緩緩升起,秋日的夜空只有點點疏星,燈火在天空中卻也與它們相會,組成了璀璨的漫天星河。

  「真好看啊,跟小時候看到的一樣好看。」少女不禁有些感慨,對她而言,上一次放飛孔明燈,已經要追溯到六七年前了。

  「你小時候,也喜歡放燈嗎?」黑發青年裹了裹身上的羽織。「說來,從相遇到現在,還從沒聽你說起過你的故事。」

  「我猜測,竹之內家搬離的地方,距東京一定很遠,你也應該是在那裡長大的吧。」

  「那裡,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還有惡鬼侵擾嗎?」

  夜風牽過幾縷發絲,拂過喬南的臉頰。

  「是的,我成長的地方距這裡很遠很遠。」

  「那個地方沒有惡鬼,自然也沒有鬼殺隊。像你我這個年紀的人,有的已經工作,有的還在學校繼續進修。」

  「是,私塾那樣的學校嗎?」富岡義勇有些好奇。

  「不太一樣,那裡的學校是統一考試來招學生的,就像藤襲山試煉一樣,只要能通過,就有深造學習的機會。」

  「我在來到這裡之前,就在那裡讀書。」


第40章 送行

  「那個地方,和這裡很不一樣。」

  「汽車和電燈不再專門供應貴族,在法律上,女生和男生一樣有讀書求學的權利。」

  「如果遇到香奈乎那樣的情況,可以直接報警,一般情況下會得到妥善處理。」

  「我和朋友們總是騎著自行車去趕早八的課,有時候臉都來不及洗。交通也很發達,只要幾個小時的飛機,就可以從一個國家飛往另一個國家。我父母就很喜歡旅行,我來的時候,他們也剛從北方的旅游城市回來......」

  一只孔明燈從兩人的面前飄過,喬南依稀看見上面畫著一個抱著皮球的小孩子,上面還附有『加油』的字眼,她笑了笑,用手托住那盞燈,將它送往更高的地方。

  「你放過孔明燈嗎?」富岡義勇問道。

  「當然放過啊!」喬南的語調雖然活潑,神情卻流露出幾分遺憾。「可惜,後面不讓放了,擔心引發火災。」

  「最後一次放,還是......」少女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一轉頭卻發現旁邊的青年已然不見了蹤影。

  「人呢?」竹之內喬南東張西望,卻始終找不到他的影子。

  「總不會是提前回去了吧......」喬南有些沮喪,索性一撩袍子,賭氣一樣盤著腿坐在房頂的瓦片上。

  「你......生氣了?」

  有人拍了拍她的背,少女沒好氣地回過頭去,眼前卻是一抹暖黃色的燈光。

  再抬頭,只見富岡義勇彎下腰,一雙清亮的眼眸正靜靜望著她。

  他將手裡的那只孔明燈遞到喬南面前。

  「一起放吧。」

  喬南一愣,驚喜的感覺絲絲縷縷爬上了她的心頭。兩個人一左一右,托住燈底,又提起燈的頂部。

  直到感受到了燈向上飛去的升力,他們同時松開手,這盞暖暖的小橘燈,隨著周圍千萬顆橘色星星般的天燈一起,緩緩飛向深藍的天幕。

  「快許願快許願!信我,很靈的!」喬南拉了拉義勇的胳膊,隨即雙眼微閉,雙手合十。

  一旁的青年沒有做聲,離開手邊的天燈越飛越遠,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注視著身側許願的少女。

  光線明暗交織,在她的臉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夜風驟起,喬南的幾縷頭發從腦後飄散到額前。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是想要替她把那幾縷發絲撇到腦後。卻不料,面前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睛。

  富岡義勇神情一滯,落空的手在空中顫抖幾秒,又逃避似的放回身後。

  「你許了什麼願望?」

  「不能說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少女抱著富岡義勇送的兔兔燈,粲然一笑。「多謝,今天玩的真的很開心。」

  「等會去集市上再給蜜璃帶點櫻餅吧,她會喜歡的。」

  「這樣說來,我是不是最好順便買點荻餅比較好。」富岡義勇問道。「畢竟上次炭治郎的事,還是給他帶來了些許困擾......以我們兩個人的名義一起送過去吧。」

  「或許這樣就能搞好關系呢。」

  「別別別!」喬南嚇得連連擺手。「會害了你!也會害了我自己!」

  「為什麼?」富岡義勇感到疑惑。「不是說不死川最喜歡吃荻餅嗎?」

  喬南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還是放棄了。

  走到小吃攤前,老板認出了二人身上的隊服,很大方地附贈了一袋荻餅,還有許多其他的小吃。

  「你最好是留著自己吃......」喬南心裡想著,但腦海中隨即警鈴大作。「不對,他最喜歡的食物難道不是蘿蔔鮭魚嗎!他留下荻餅干嘛!」

  趕回總部後,喬南提著櫻餅與富岡義勇告別。她沒走出幾步,卻被身後的青年叫住。

  「喬南......」

  「怎麼了?」喬南回過頭去,眼中滿是疑惑。

  「我......」富岡義勇躊躇半晌,還是把本來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再過幾天,宇髄天元傷愈,打算和夫人們一起回鄉祭祖。所以他要暫時離開鬼殺隊一段時間,主公說,跟他相熟的隊員都可以去送一送。」

  「你到時候,也一起來吧。」

  「好啊。」少女臉上的笑容熱烈而燦爛。「說來我還沒見過他的三位夫人,這樣的機會,錯過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除了這件事,還有其他的話要對我說嗎?」

  富岡義勇鼓起勇氣直視著喬南的雙眸,他已然讀出了她眼底的期待。

  但是,自己要怎麼說呢。

  在他為數不多記得的片段裡,蔦子姐姐去世之後,自己的准姐夫為此大受打擊,他將自己積蓄多年,用於結婚的儲備資金全數捐給了鬼殺隊,隨後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

  杏壽郎的父親更是不必再提。

  在第一次聽聞音柱有三位夫人的傳奇故事時,他雖不懂但也大受震撼。

  得知他們在花街的戰況之後,他愈發覺得,宇髄天元是幸運的。

  盡管打敗了上弦之六,但即使是這個上弦中最弱的鬼,也讓他徹底喪失了戰鬥能力。富岡義勇也無法想像,如果音柱在戰鬥的時候若是多出了一些紕漏,喪命於此,他的三位夫人要如何自處。

  每一位鬼殺隊員,都是過著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區別無外乎就是自己的血,和惡鬼的血。

  在無慘被徹底打敗之前,誰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下一場戰鬥中生還。

  與其只留下一個人在以後的日子裡痛苦不堪,還不如把時間都花在訓練上,這樣的話,或許兩個人還有白頭到老的機會。

  青年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對著喬南答道。

  「送完宇髓以後,就回訓練場。按照我們排好的訓練計劃,努力練習。」

  喬南臉上的微笑瞬時僵住,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喂......」富岡義勇有些心虛地叫住她。

  「知道了!去就去!」喬南雖然嘴上答應的好好的,但還是加快了離去的腳步。

  送行的日子,說到就到。

  秋日的清晨總是清爽的,偶爾一兩片香樟樹葉隨風掉落。

  喬南提著昨天帶回來的點心,穿過竹門走了進來,蝶屋的門前的台階上,早已站滿了前來送行的隊員。宇髄天元抱著拐杖坐在輪椅上,身後站著三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三人都穿著不同於鬼殺隊制服樣式的衣服,其中一位梳著馬尾的女士正在與蝴蝶忍溝通出院後的注意事項。額前有著金色劉海的女士則在門口和炭治郎與善逸攀談。披散著黑發的那位女士則是緊緊扶住宇髄天元的肩膀,眉眼間流露出些許擔心與憂愁。

  「注意一下手臂的傷口,祭祖結束以後記得回來拆線啊。」蝴蝶忍彎下腰,再三檢查了宇髄天元身上的傷口,確認無事之後才直起身來。

  「喬南!」蜜璃開心地朝著走進人群的少女揮手。「快來快來,我們在這裡!」

  沉默著的富岡義勇循聲抬眼,又悄悄移開了目光。

  宇髄天元也跟著回頭,露出了他自信的招牌笑容。

  「竹之內小姐,聽說你學會了新的呼吸法,而且是和華麗的星星有關?」

  「一些機緣巧合下的結果罷了,即使是學會了新的呼吸法,對付下弦也是頗費一番力氣。你們面對的可是上弦。」喬南應答如流。「若是換了我,怕是不知道會慌成什麼樣呢。」

  「這樣說可就太自謙了。」蝴蝶忍笑道。「都說名師出高徒,富岡教出來的學生,必是不會差的。」

  「沒錯沒錯。」我妻善逸也不住地點頭。「喬南姐姐說不定就會成為下一任柱級隊員呢!」

  「怎麼可能,九柱的位置現在是滿的......」想到還在執行秘密任務的煉獄杏壽郎,竹之內喬南趕緊剎住了話頭。「我是說,如果我真有那個機會,這就意味著現在的柱級隊員會有人犧牲。」

  「我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希望大家都能健康快樂地活著。」

  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站在人群最後的稻玉獪岳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不一定需要犧牲。」宇髄天元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妻子們,眸光是喬南從未見過的溫柔。「我和主公商量過了,我決定退役。余下的生命,我想用來陪伴我的三位妻子。」

  「真是令人羨慕啊!」金色蒲公英發型的少年已經開始憤恨地咬手帕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喬南笑著將點心遞給那位梳著單馬尾的女士。「說這麼久,你也不跟大家介紹介紹你的妻子們。」

  「當然要啊。」音柱挺直了腰杆。「即使我受傷了,也不再擔任柱的職位,但我仍然是鬼殺隊最華麗的祭典之神!」

  「現在我要給大家介紹,我最華麗的三位妻子!」

  經過宇髄天元的一番說明,喬南才知道,她們三位與進隊前的宇髄天元一樣都是忍者。而忍者這一職業在江戶時代本就基本絕跡,宇髓家只剩下宇髄天元和他的弟弟二人,但終究因為理念不合,兄弟分道揚鑣。

  隨後,宇髄天元加入鬼殺隊,他的三位妻子也在幫忙做一些輔助工作。譬如這次在游郭的戰鬥,她們本就是去從事偵查任務的,後來被上弦之六發現,宇髄天元這才帶人去救援。

  甘露寺蜜璃越聽越好奇,終於忍不住發問。

  「宇髓前輩,你和你的妻子們,之前是怎麼認識的?」


第41章 音柱的勸告

  「我們三個的話,算是家族聯姻?」說到這個話題,雛鶴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羞澀。「後來宇髓決定脫離家族,我們也願意追隨他來到這裡。」

  「沒錯,不過這裡的各位,或許對忍者這個工作的含義不算太了解。」槙於說道。「忍者既是武士,也是刺客。」

  「工作內容通常是為貴族們執行一些秘密任務,或是執行暗殺工作,或者是刺探情報。」

  「嗯嗯,其中雛鶴姐姐家族的忍者最擅長的就是刺探情報,這也是宇髓派我們去游郭的原因。」須磨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扯遠了扯遠了,這種殘酷的工作環境就意味著......如果要很好的從事這個工作,我們就必須舍棄個人感情。」

  「是啊。」雛鶴感嘆道。「忍者之間,哪怕是家人,感情都十分淡漠。自己的兄弟姐妹,前一天親親熱熱,後一天可能就反目成仇。」

  「還是讓我來說吧。」提到這個話題,宇髓天元斂起笑容,平時玩笑不羈的模樣全然消失。

  他嚴肅認真的樣子連進隊時間最長的富岡義勇和悲鳴嶼行冥都覺得有些意外。

  「雛鶴,槙於,須磨。她們本來是家族分配給我的部屬,後來才成為了我的妻子。」

  「說來,宇髓先生為什麼會選擇離開家族呢?」炭治郎有些不解。「忍者的家族,和我們的家族有很多不同嗎?」

  「是的,有很多的不同。在座的各位都參加過藤襲山試煉吧?」宇髄天元扶了扶鑲嵌著紅寶石的眼罩。「忍者的試煉和這個也大差不差,區別是,把鬼換成人,並且蒙上面,只露眼睛。試煉的地點也禁止任何人員出入。」

  「把鬼換成人?」蜜璃皺起了眉頭。「那豈不是意味著......裡面的人都會開始自相殘殺?」

  「不錯,我算是兄弟裡資質較好的了,平輩的兄弟姐妹中那九個人,最後只有我和弟弟活了下來。」

  「我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死在了那場試煉裡。而且......應該還是死在我和弟弟的手裡。」

  雛鶴擔心地蹲下身,將手搭在了宇髄天元的膝蓋上。

  「後來,我意識到了父親的荒謬,極力反對他的做法。」

  「在他的眼裡,我們都是他的棋子,妻子也只是替他繁育後代的工具。但最令我難過的是,我的弟弟,那場試煉中唯二的幸存者,居然支持我父親的觀點。」

  「我無法忍受,便選擇與他們脫離關系。很長一段時間裡,每每想起慘死在試煉中的兄弟姐妹......」宇髄天元緘默了幾秒,接著說道。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她們也認同我的決定。」白發的前忍者微微低下頭,將自己唯一完好的那只手疊在其他三位妻子的手上。

  「再然後,我便是從雛鶴那裡聽說了鬼殺隊的傳聞。最終決定加入這裡,以殺鬼救人的形式,來贖掉我的罪孽。」

  「我知道,死去的人無法復生。但是,我們還是希望能和這一切好好做個了結,否則,我們沒臉好好活在陽光之下。」雛鶴繼續說道。「這就是,我們來到鬼殺隊之前的,全部的故事。」

  宇髄天元頭上的紅寶石在陽光下閃著華麗的光芒,他將目光投向了滿眼羨慕的甘露寺蜜璃。

  「甘露寺,你昨天問我的事情,確確實實也讓我懵了好一陣子。」

  「要如何戀愛,如何尋找適合自己的戀人,這個問題,我一時半會還真有些回答不上來。」

  「所以,我當時只能以一些華麗的玩笑來搪塞你,畢竟,我沒有經歷過相親的過程,是到了年紀就被通知要直接結婚的。」

  「我和妻子們談論了很久,也想了一夜。在臨出發前,我可以將我想的結果告訴你。」

  「雖然雛鶴,槙於,須磨是父親做主挑給我的妻子。不過,如果她們與我弟弟一樣,認同那一套把人當做工具的想法,我們應該早就橋歸橋,路歸路了。

  「在進隊以後,我們也經歷過無數次的死裡逃生,游郭只不過是其中一次而已。鬼殺隊終有一日要與無慘決戰,到那個時候,你們也會需要我們的幫助吧。」

  「從逃出那個家到現在,我們四個人,都從來沒有動搖過。」

  「甘露寺,你和我一樣,主動選擇離開了那個不適合你的環境。我想,適合你的戀人,應該與你有著同樣的感情,同樣的理想,同樣的信念。」

  「在它們面前,你的發色,力氣,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換個角度思考,你難道會因為外貌,財力,去拒絕一個真正願意支持你,鼓勵你,陪伴你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嗎?」

  甘露寺蜜璃一怔,但聰明如她,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竹之內喬南的眼神迅速捕捉到了站在角落的伊黑小芭內。有一瞬的光芒在他異色的瞳孔中閃過,他悄悄抬頭,認真注視著蜜璃佇立的背影。

  她真的是很美好的女孩子,善良,聰明,強大。從他見到她的第一天,他就這麼認為。

  再後來,聽蝴蝶忍無意間提起,蜜璃來鬼殺隊,是為了尋找一個和她一樣強大的如意郎君的時候,伊黑小芭內的神情肉眼可見地黯淡了幾分。

  自己是那些助紂為虐的,人渣的後代。從小被關在那個不見天日的陰暗牢房裡,還被家人割破了嘴巴,徹底毀了容。

  「這樣的我,有什麼資格站到她的身邊。」

  既然無法光明正大地與她在一起,那就成為她的助力吧。若能在以後的日子裡,護她周全,看見她能開心快樂地活著,也就心滿意足了。

  但音柱的一番話,開始讓他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那天在小食店,他將那雙做工粗糙的襪子送給蜜璃的時候,她的開心與幸福是那樣明顯。明顯到不太了解內情的竹之內喬南都讀出來幾分曖昧的感覺,跟著瘋狂起哄。

  在以後的任務裡,但凡與她合作,她都特意將那雙襪子換上。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錯覺......她心裡,也許是有自己的吧。

  「真不知道這兩位冤家,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吃瓜的喬南不由得悄悄跟北鬥感嘆。「蜜璃的箭頭都那麼明顯了,伊黑小芭內還在等什麼,等cd嗎?」

  「你呢,你在等什麼?」北鬥反問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在等cd。」喬南白了北鬥一眼。

  「先說好哦。」蝴蝶忍笑眯眯地走上前去。「即使你退役了,也不可以把鬼殺隊的事物就這樣扔下不管。」

  「當然,我只是華麗地回去祭祖,又不是不回來。」宇髄天元笑道。

  雛鶴對著前來送行的一眾人等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顧。我們該出發了,否則晚上就得連夜趕路了。」

  「希望再見面的時候,你們都能變得華麗起來!」宇髄天元伸出自己還剩下的那一只手,有意無意地展示著新塗上的指甲油和新寶石戒指。「不過,肯定都不會有我華麗就對啦!」

  「是是是,全鬼殺隊最華麗的祭典之神。」竹之內喬南有些忍俊不禁。「再見!」

  「再見了!大家!」

  三人推著輪椅越走越遠,直到化為三顆小小的黑點。

  「富岡,你後面的戰鬥計劃,是怎樣的呀?」喬南轉過頭,詢問旁邊沉默了許久的青年。「刀刃卷的越來越厲害了,我想抽空去趟鍛刀村讓璃伊幫忙修一修。」

  「你是想去修日輪刀,還是想去泡溫泉?」富岡義勇反問道,但還是准了她的假期——不過,是有條件的。

  「把我布置給你的任務做完再去。」

  「沒問題。」喬南拍著胸脯保證。

  「鍛刀村是哪裡呀?」一旁的炭治郎好奇地問道。

  「就是制造日輪刀的工匠居住和工作的村落。一般情況下,隊員的日輪刀有損壞,都是鍛刀師們從鍛刀村做好再送過來。」

  「當然,鬼殺隊員也可以自己去鍛刀村取,還可以順便去泡一泡那裡的溫泉,很舒服的。」甘露寺蜜璃熱心地介紹道。

  「對了,你的日輪刀是不是在和上弦之六對戰的時候斷掉了?」喬南向炭治郎發出了邀請。「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一起過去。」

  「去干什麼,去看鋼鐵塚先生如何發脾氣嗎。」——來自善逸的碎碎念。

  蜜璃和喬南無奈地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

  喬南對鍛刀村,算不上陌生,卻也算不上熟悉。

  雖然在進隊以前經常接送隊員,但自己從未親身探訪,這次借著這個機會,當然要好好參觀游覽一番。

  據甘露寺蜜璃的說法,鍛刀村的溫泉是天然溫泉,有心的村民偶爾也會准備一些草藥。到了地方,帶上草藥,換上浴衣,美美地在裡面泡上幾個小時,什麼腰酸背痛,四肢乏力的毛病,都能一掃而空。

  喬南興致勃勃地收拾著行李。

  「不知道璃伊他們怎麼樣了,這次過去先別告訴她。」

  「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第42章 初進鍛刀村

  巧的是,一同出發的人裡,除了炭治郎,還有甘露寺蜜璃。

  竹之內喬南對鍛刀村的名字再熟悉不過,但是她當初負責的路程只是中間的一部分,村子的模樣,她從未見過。

  「到啦!」

  最後一位隱將喬南從背上放了下來,喬南眼前的漆黑頓時散去。只見夕陽下,一幢幢漂亮的古體建築沐浴在太陽的余暉裡,村裡的人來來往往,或是拿著鍛刀材料,或是在紙上記錄著什麼。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戴著面具,一切都顯得那樣井然有序。

  其中意境,與五柳先生筆下的桃花源記,倒是頗為相似。

  「你們進村之後一定要先去拜見村長,任務已經達成,我就先回去啦。」隱們朝著三人揮了揮手,便各自離開了。

  「村長?」喬南好奇地將目光轉向蜜璃。「也是給你鍛刀的那位鍛刀師嗎?」

  「是呀,你們別緊張,村長他很好說話的。」甘露寺蜜璃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到鍛刀村了,她微笑著,一左一右地牽起兩位同伴的手,徑直朝著村子中心最大的那座房屋走去。

  「不知道鋼鐵塚先生怎麼樣了。」炭治郎的語氣表現出了一絲絲的擔憂。「希望他還在村子裡。」

  「這個簡單,問問村長就知道了。」蜜璃輕聲安慰著身旁的少年,讓他不要擔心。而旁邊的喬南已然放飛了自我,她的腦子裡現在只有三個字:泡溫泉。

  行禮過後,炭治郎率先問起了鋼鐵塚先生的去向。

  「你是要找螢?他現在失蹤了。」

  「螢?」炭治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旁邊的喬南也停下了狂炫麻花糖的動作。

  「我取的名字,他嫌太可愛,還跟我吵了一架呢。」

  「噗。」喬南憋著笑,心底卻是默默記了下來。「等找到鋼鐵塚先生,一定要找機會狠狠笑他一番。」

  但聽村長的描述,鋼鐵塚離家出走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兒了。在這一方面,喬南倒是覺得不難理解,畢竟心煩的時候,一個人透透氣也是個不賴的選擇,何況鋼鐵塚也不像是會通過對別人傾訴來排解煩惱的人。

  但炭治郎卻非常愧疚。

  「都怪我總是把刀弄斷,弄缺刃。」他著急地表達自己的歉意,但話說一半卻被村長打斷。

  「都怪他造出了那種容易斷的鈍刀。」村長右邊的藍衣鍛刀人接著說道。「等我們找到他,一定把他綁回來,請不要擔心。」

  「好家伙,他也夠慘的......」喬南不禁對鋼鐵塚生出了一絲同情。「他這個師傅一失蹤,也不知道璃伊怎麼樣了。」

  好在炭治郎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成能夠歸隊戰鬥的狀態,主公特許他在鍛刀村多住些時日。不過喬南則沒有這麼幸運——富岡義勇只給了兩天半的假期,還是調休。

  「蜜璃。」出門時的喬南叫住了前面扎著粉色麻花辮的少女。「我們等會要一起去找璃伊聊聊天嗎?」

  「我剛剛問過,璃伊跟著外出采買物資的大叔一起出門了。」甘露寺蜜璃答道。「她可能要晚點才回來。」

  「這樣啊......」喬南有些失落。

  「別著急嘛,假期還長呢,要不然我們先去泡會兒溫泉,等璃伊回來,再一起敘舊。」甘露寺蜜璃挽起喬南的手,與炭治郎道別後先行出發。

  鍛刀村的溫泉坐落在村子北部的山上,踏上石梯,沒幾步路就能走到。天色剛剛晚下不久,村子裡的人也忙著工作,溫泉附近並沒有什麼人。

  兩位少女將浴衣疊好放在溫泉旁的青石上,隨後一深一淺地踏進那座小小的水池裡。

  微暖的泉水冒著陣陣熱氣,水質比一般的泉水更有一種光滑細膩的感覺。

  「明明還醒著,但感覺像是在做一場美夢。」竹之內喬南微眯著眼睛,解下皮筋,背靠在近岸的石頭上,任由自己酒紅色的頭發在溫熱的水裡散開。

  「這才叫溫泉。」少女心裡美滋滋地想著。「又安靜,又舒服,還有鳥鳴聲。」

  當然,自己以前並不是沒泡過溫泉,但都不如這裡的好。商業旅游景區的溫泉,人總是那麼多,與其說是泡溫泉,不如說是下餃子,或者涮毛肚。

  天已經漸漸地全黑了。眼看時間有些晚,喬南站起身,拿過岸上的浴衣准備打道回府。

  但在青石旁邊,一些不尋常的動靜,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只血紅色的眼珠子,從泛黃的草叢裡滾了出來。

  「哪個壞心眼的往女浴池裡丟整蠱玩具!」喬南發出了和北鬥受驚時一樣的尖叫聲。她眼疾手快地套好浴衣,沒有多想便撲過去准備將其逮住。

  那只眼珠似乎也是被喬南的驚呼聲所嚇到,一溜煙滾進了更深的草叢,隨後沒了影子。等少女氣急敗壞地扒開草叢,只剩下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紅色細絲。

  但這點點血跡,根本逃不過喬南的眼睛。

  「蜜璃。」竹之內喬南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嚴肅起來。「你快來看。」

  「這個地方,不對勁。」

  與此同時,在距離女浴池約五六百米的男浴池內,參觀完鍛刀場所的炭治郎將木箱放在岸邊,脫掉衣服准備下水。

  但還沒等他後腳踩進溫泉,便被一顆硬硬的東西砸中了頭。

  「這是......牙齒?」

  炭治郎抬起頭一看,溫泉裡已然站著一位少年,他背對著自己,只露出堅實的脊背和一道道刀疤。

  直到少年轉過頭來,炭治郎才發現,來人正是和自己一起參加藤襲山試煉的隊友,不死川玄彌。

  炭治郎笑著上前表示友好,但對方似乎並不領情。

  「他不僅和不死川先生一個姓,就連脾性也都有些相似呢。」眼看著玄彌離去的背影,炭治郎也有些無心休息,索性起身背上禰豆子,一起回到住處。畢竟,晚餐時間已經快到了。

  「多吃一點,多吃一點。」蜜璃吃下最後一份便當,面前的碗碟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她看著旁邊努力扒飯的炭治郎和禰豆子,笑得十分甜蜜。「喬南,你就吃一碗?一碗就飽了?」

  「我食量本來就不大啦。」喬南無奈地笑笑。「你倆加油。」

  「對了,不死川先生怎麼沒跟我們一起吃呀。」炭治郎停下筷子,目光中是掩飾不住的好奇。

  「你說玄彌嗎?聽村裡人說,他一直是不吃飯的。」蜜璃解釋道。

  「鬼殺隊員的體力消耗量可是很大的,他居然能在不吃飯的情況下還能工作?」竹之內喬南也吃了一驚。

  「不吃東西怎麼行。」炭治郎端著飯團站起身。「還是給他送些夜宵過去吧。」

  可惜的是,當三人推開玄彌的房門時,他人並不在房間裡。隨後跑來的隱,也告訴蜜璃,村長正在等她商量日輪刀最後的制作方案。

  禰豆子一左一右,拉著喬南和蜜璃的衣擺,不想讓她們離開。

  「雖然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活著見面,也請加油哦。」蜜璃笑著摸了摸禰豆子的頭發,又對著炭治郎說道。「畢竟,你在和上弦的戰鬥中活了下來,這樣的戰鬥經驗,比得上五年十年的關門訓練。」

  「甘露寺蜜璃,會永遠支持你們兄妹的!」

  「我也是。」竹之內喬南點點頭。

  「對了,你可能不知道,在這座村子裡,有能使人力量變得更強的秘密武器,你可以去找找看。」蜜璃輕聲補充道。「加油哦!」

  「有這種好事,你居然不告訴我?」喬南詫異了一瞬,隨即佯作委屈。「唉,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你不是有富岡先生了嗎?還要什麼別的秘密武器?」粉發少女笑著攬過喬南的肩膀。「再說了,你後天就要回總部了。哪有那麼多時間去找秘密武器?」

  「倒也是。」少女的耳廓有些微微發紅,但想想回總部後的魔鬼訓練,還是發出了一聲哀嘆。

  「那,我先走啦!」蜜璃與喬南和炭治郎揮別後,跟著隱一同往鍛刀室走去。

  「炭治郎,你和禰豆子早些休息吧。」竹之內喬南朝著面前的兄妹微微頷首。「我還有些事情,要去找赤羽璃伊小姐。」

  璃伊的住處在村子的東北部,跟鋼鐵塚算是鄰居。

  扎著羊角辮的少女打開門,旋即驚喜地與喬南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喬南姐姐,好久不見!」

  「好長時間沒見到你啦,這是我從燈會祭典上幫你帶的娃娃。」喬南笑著將早已准備好的瓷娃娃遞到璃伊手裡。

  「謝謝喬南姐姐!刀的事情不用過多擔心,明天一早就可以開始修理。」璃伊將喬南迎進屋內,倒上茶放在桌案上。

  喬南抿了抿嘴唇,有些為難地開口詢問。

  「璃伊,天色這麼晚了,你們也要休息,有話我就直接問了。」

  「最近,你們感覺村子裡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東西?」

  「不對勁的東西......沒有啊?」璃伊想了好一會兒,但還是搖搖頭。「村子由隱和鎹鴉裡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著,出門采購的人員也都是仔細挑選過的,買的東西也都是白天集市上正常售賣的。」

  「喬南姐姐,村子裡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第43章 上弦之四

  「璃伊......」喬南皺著眉頭思索著要怎麼回答面前的女孩。

  「你最近別往溫泉那邊去,如果遇到鋼鐵塚先生或者其他鍛刀人,也告訴他們最好別去。」

  「為什麼,到底出什麼事了?」璃伊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焦急。

  「我在溫泉池邊聞到了不尋常的氣味,還有一只奇怪的眼珠在草地上看我和蜜璃。」

  「按理說,鍛刀村的位置是十分嚴密的,怎麼會忽然出現鬼的氣息?」

  「什麼?」赤羽璃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我現在立刻去報告村長!」

  「等等。」喬南拉住正要出門的女孩。「蜜璃晚飯後去找村長討論鍛刀計劃,她會順便將這個消息告訴村長的。」

  「只是,光憑我和蜜璃的一面之詞,就要敲響村裡緊急集合的鐘,還要花很多時間疏散人群,似乎難以說服大家。畢竟工匠們的鍛刀的任務那麼多,若是搞成了烏龍事件,以後可就難辦了。」喬南為難地搖了搖頭。

  「自鬼殺隊重新建立以來,鍛刀村從未鬼襲擾過。為什麼我和蜜璃會在今天發現它來到這裡的痕跡?所以我才特地過來問你,最近村子裡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梳著羊角辮的少女低下頭默默思考。「最近我除了和村裡的津久大叔出門買了兩趟東西,其他時間都在和鋼鐵塚老師一起鍛刀。」

  「對了!上次采買回來的時候,我看見大叔抱著一只很漂亮的罐子。大叔說是他在路邊撿的,問了一圈沒人要,就帶回來了。」

  「但是那只罐子......」璃伊努力回想著那天的場景。「不像是平常人家用的器皿,又是鎏金描邊,又是彩色紋路,像是貴族用的東西。」

  「如果是貴族們用過不要的,一般會送給家裡的僕人或者直接扔掉,怎麼會擺在路邊上。」少女握緊了手裡的杯子。「就算真的是扔路邊上了,為什麼沒有拾荒者撿走,偏偏讓津久大叔占了這個便宜?」

  「我們現在就過去,大叔應該還沒睡。」璃伊緊張地拉起喬南,直接朝著津久大叔的家奔去。

  夜已然深了,村子裡的住戶們早已熄燈入睡,但津久家裡的燈仍亮著。屋子的主人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繼續一筆一劃地在紙上記好采買物資的賬目。

  「來了。」聽見敲門聲的津久一邊疑惑,一邊打開木門。「這麼晚了,會是誰過來找我?」

  「赤羽小姐?」見到璃伊的津久不僅有些驚訝。「你還不休息嗎?你忘了?明天還要早起幫竹之內小姐鍛刀呢。」

  「來不及說這麼多了,大叔,你撿的那只罐子,能不能給竹之內小姐先看看。」璃伊已然顧不得許多,直接將喬南拉進屋內。眼尖的竹之內喬南一眼便看見了那只放在床頭,顏色鮮艷的精美瓷器。

  「當然可以,但是這麼晚了......」

  還未等這位憨直的大叔反應過來,喬南搶先一步衝到床頭,端起那只罐子仔細端詳。

  果然,和那天遇到的眼珠子一樣,這只瓷罐盡管在利用了血鬼術掩蓋自己的氣味,但還是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從罐身鑽進喬南的鼻子裡。少女翻看起罐子的底部,發現了更加令她震驚的事情。

  罐底畫上了一個簡易的圖案,是一個白發的男人戴著奇怪的帽子,盤著腿坐在墊子上,手中拿著類似撥浪鼓一樣的宗教器具。

  在賭船上和客棧裡戰鬥的回憶迅速在少女的腦海中閃回,她立刻得出了結論。

  「津久大叔,璃伊......」竹之內喬南的表情逐漸變得分外嚴肅。「你們立刻去村長家找蜜璃,順便去獵鬼人們的住處把所有的獵鬼人叫過來。」

  「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已經被鬼給盯上了。」

  ——————————

  津久先生已然被喬南剛剛的一番話嚇得七魂掉了六魄,他癱坐在地上,如同一團柔軟的泥土。

  「給我看看......」迅速趕來的蜜璃率先從喬南手裡拿過那只陶瓷罐。「果然,和之前在溫泉邊的感覺一模一樣。」

  「可是,這周圍並沒有鬼出現呀。」隨後到來的炭治郎環顧四周,神情有些茫然。「既然發現了鍛刀村,為什麼沒有立刻將我們一網打盡?」

  「鬼殺隊所有的日輪刀都在這裡生產,若是制刀的工匠都死了,再厲害的隊員也是束手無策。」喬南冷笑一聲。「這麼重大的情報,它還不抓緊時間報告給它的主子邀功?」

  「畢竟,留守在這裡的隊員只有我們幾個人,我自己的刀也還沒修好。」

  「得到無慘的首肯,再下手也不遲啊。」

  「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炭治郎接著喬南的思路繼續分析。「現在還不知道對手是什麼樣,但能將氣味掩飾到這種程度,一定不簡單。」

  話剛說完,他便想起之前跟隨宇髄天元在游郭搜尋上弦之六的時候,藏身在鬧市中的他,也能夠將自己的氣味掩藏的很好

  「我立刻帶人先行撤離。」村長當機立斷,帶著璃伊去通知其他的住戶。「還好,甘露寺小姐和時透先生的刀已經制作完成了。」

  「時透先生,是時透無一郎嗎?」聽說霞柱也在鍛刀村,喬南驚訝之余也多了幾分底氣。有兩位柱級隊員都在這裡,應該沒什麼問題。

  「喬南姐姐。」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氣喘吁吁地跑了回,將手中的日輪刀雙手遞上。

  「情況有些緊急,我和師傅可能來不及再修整你們的刀了。」璃伊看著喬南和炭治郎,似是有些為難。

  「這兩把算是備用的刀,雖然不及我們正式做好的那把鋒利,但是......湊合用用應該也是沒問題的。」

  喬南雙手接過這把稱得上是非常老舊的日輪刀,她無意間發現,當年那個遇到問題只會哭鼻子的小丫頭,已經長高了不少,眉眼間也漸漸有了幾分英氣。

  「謝謝你。」炭治郎真誠地對面前的女孩道謝後,璃伊便隨著村長和津久遠去。

  「所以,我們要怎麼制定戰鬥計劃呢?」竹之內喬南先陷入了沉思。「是分散在村子周圍,還是聚在一起比較好。」

  「我提議我們先分散。」甘露寺蜜璃答道。「和鬼戰鬥的動靜是很大的,無論誰是聽到了戰鬥聲,都能趕過去,順便看看還有哪些村民沒有疏散,如果有需要,必須得將他們救下來。」

  「好。」炭治郎點點頭。「我來的時候,時透先生和不死川先生都不在住處,如果遇到他們,請一定及時告知這裡發生的所有情況。」

  「收到。」喬南下意識地回復了一句。面對兩人奇怪的目光,她輕咳了兩下。「呃......我的意思是......先出發吧。」

  三人商議了一下行動策略,蜜璃前往溫泉,去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蛛絲馬跡;喬南去村長家附近打探,畢竟鍛刀技術最為高超的村長應該是鬼的重點攻擊對像;炭治郎則回到住處,等不死川玄彌與時透無一郎的消息。

  喬南趕到了村長家附近,她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踩到了一疊軟軟的東西,少女彎腰撿起,原來是一本小冊子,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生活中的事項,旁邊還附有時間。

  先收起來吧,等戰鬥結束再找失主。

  她將一直跟隨在身後的北鬥喚來。

  「鍛刀村到總部的路線應該是不對鎹鴉保密的,你記得將這裡的情形都一一告知主公。」

  「我知道怎麼說。」北鬥有些擔心。「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喬南點點頭,放飛了手中的黑色小鳥。

  另一邊,炭治郎抱著日輪刀,坐在宿舍的台階上。禰豆子從箱子裡爬出來,乖巧地挨在炭治郎身旁坐下。

  「時透和不死川都出去那麼久了,怎麼還沒回來。」炭治郎自言自語道。身著粉色和服的少女輕輕揉了揉哥哥的頭發,讓他不要擔心。

  「那位大人會發怒的......好害怕......」

  「什麼聲音?」炭治郎警覺地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是從庭院門口傳來的。

  一只穿著橙色和服,頭上頂著鼓鼓囊囊的大包,面如枯槁,形容憔悴的奇怪生物緩慢地從門口爬了進來。

  「這是......」炭治郎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他分明看見,那只生物的眼珠上,寫著上弦之四。

  他當即拔刀出鞘,但另一個人的速度顯然比他更快。

  「霞之呼吸,四之型,移流斬。」

  四周白霧驟起,時透無一郎的刀刃泛著青綠色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半天狗砍去,但上弦的閃躲速度也不容小覷,雖然手在不停地抹著眼淚,但身體已然越過無一郎,竄到了房梁上,如同一只會飛的南方蟑螂。

  「能躲過柱的攻擊,一定是吃過很多人的鬼,盡管時透回來的很及時,也不能掉以輕心。」炭治郎迅速進入戰鬥狀態,一圈圈橙紅色的火焰在刀刃上凝集。

  「火之神神樂,陽華突!」

  仍是高速的閃躲,上弦之四缺是從房梁摔到了地上。他躲避的方式太過拙劣,就連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時透無一郎都震驚地愣了兩秒。

  「居然沒有反擊?他真的是上弦麼?」炭治郎也驚訝的不行,但禰豆子卻是橋准時機,對著摔倒在地的怪物迅速補刀。上弦之四跌跌撞撞摔到了門上,正好給了時透無一郎機會。

  鋒利的刀刃從半天狗的脖頸上穿過,他的頭顱就這樣被輕易砍了下來。

  「不要掉以輕心!上弦砍斷脖子不一定會死!」炭治郎想起了之前在游郭的經歷,大聲提醒對面的時透無一郎。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震驚地發現,就在那個被砍斷的傷口處,一個新的頭顱,迅速生長了出來。而掉在地上的頭顱,也迅速長成了一副堅實的身軀,如同細胞分裂。

  一只拿著樹葉狀的扇子,另一只拿著法杖。


第44章 鍛刀村激戰

  拿著法杖的那只鬼神色憤怒,扇扇子的那位則是一臉的開心。

  時透無一郎沒有多想,繼續朝著面前的那只綠瞳鬼揮刀而去。但那鬼帶著手中枯葉狀的扇子輕輕一動,狂風霎時將整座小屋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身形較小的時透無一郎猝不及防地被卷了出去。

  慌亂中,禰豆子及時抓住了房屋的檐角,炭治郎也順勢抓住了禰豆子的另一只手,這才沒有跟著一起飛走。

  颶風停息,炭治郎兄妹順勢踏回地面。

  「這次,又是要同時砍斷兩只鬼的頭顱嗎?」少年的雙手握緊刀柄,神色緊張不已。

  那只滿臉寫著憤怒的鬼顯然已經很不耐煩了,他將法杖重重往地上一立,無數眼花繚亂的電流迅速從法杖的底端流出,撲向面前的二人。

  又麻又痛的感覺控制著炭治郎的每一根神經,禰豆子也同樣被這大片的電流控制得無法動彈。

  「不好......要失去意識了!」

  正當炭治郎感覺自己的知覺要徹底消失之時,三道銀色的劍光同時閃過,那股強烈的刺激感忽然消失。而不遠處的兩聲槍響及時將他的神志喚醒,兩只鬼的頭顱也從脖頸上斷了下來。

  「竹之內前輩......還有玄彌!」炭治郎又驚又喜,但還未等他喘過氣來,兩只鬼的脖頸又迅速生長出了全新的頭顱,掉在地上的頭顱又倒轉過來,接上了兩具全新的身體,原本的兩個鬼已然分裂成了四個。

  一只藍色瞳孔,哀哀戚戚,似乎是剛睡醒一般站在原地。而另一只,在出來的一瞬間就立刻伸出利爪,將還在思考對敵策略的炭治郎往天上帶。禰豆子果斷出手,想要拉住炭治郎。

  「不用管我!去幫實彌和竹之內前輩!」炭治郎嘶啞著聲音朝著禰豆子大喊,少女愣了一秒,但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兄長。

  竹之內喬南借助建築的殘骸閃避著積怒的攻擊。不遠處,實彌正靠著牆,想要拔出槍瞄准那只藍色瞳孔的鬼,但不料被對方搶先一步,那柄泛著冷光的利刃直直刺入了他的胸膛。禰豆子大步衝上去想要支援,但被拿著扇子的可樂攔下。

  「不好......玄彌!你堅持住!」喬南一眼認出了那個和不死川實彌長得至少是七分相似的臉。再與面前的惡鬼糾纏下去,不死川玄彌一定會有危險,少女調整呼吸,銀色的星星在手腕處再次聚集後,在怒之鬼的眼前散開。

  「星之呼吸,三之型,星羅棋布!」

  炫目的銀色光芒瞬間閃過,積怒不由得抬起法杖遮住自己的雙眼。竹之內喬南抓住機會,縱身朝著實彌的方向躍去,只是積怒的反應能力並不慢,他迅速回過頭跳落在地,意圖追上面前的少女。

  帶著雷電的法杖再次向喬南揮來,她不得不轉過身聚集手中的力量,銀色的刀光自風刃迸出,將法杖和積怒都震開一些距離。

  脾氣本就不太好的積怒似乎對持久戰有著超過常人的厭惡,他不再追擊喬南,使出之前對付炭治郎和禰豆子一樣的招數,無數道電流再次向著三人襲來。

  「這人生前是在網癮學校上班嗎,不是電這個就是電那個。」喬南內心稍稍翻了個白眼,隨即將刀指向幽深的夜幕。

  「星之呼吸,四之型,北辰星拱!」

  五顆銀白色的星芒聚集在喬南的刀鋒處,自上而下化為一道銀色的屏障,將自己,玄彌,還有禰豆子都保護在內。積怒法杖中的電流順著屏障的弧度緩緩滲入地面,最後隨之化解。

  「可惡......」對面的心情明顯變得更差,電流的強度也逐次增高。

  但此時的喬南,已然顧不得那麼多了。

  「禰豆子,我支持得住!你快去救玄彌!」

  銀色的光幕也將哀絕籠罩在內,只要他轉身攻擊的速度超過禰豆子,竹之內喬南必然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不過,他的那把長槍似乎出了一點問題——它卡在玄彌的身體裡,怎麼也拔不出來。

  而就在禰豆子回頭准備支援玄彌的瞬間,本已重傷的少年緩緩抬起頭,睜開了布滿血絲的雙眼。

  「你的對手是我。」玄彌的語氣半是憤怒半是嘲諷。但這並不影響他扣下扳機的速度,不到一秒,藍瞳惡鬼的頭顱立刻被子彈擊飛。

  「你怎麼會被擊中,我很憤怒,哀絕!」與喬南對峙的鬼將手中的紅袍重重一揮,電流已然爬滿了半個保護罩,喬南聽見了身後的槍聲,內心有幾分慶幸,但仍舊咬緊牙關,繼續支撐。而在玄彌蘇醒之後,哀絕的長槍也緩緩拔了出來。

  失去支撐的玄彌緩緩倒地,哀絕收起槍,將目標對准喬南。

  「我會無數次砍掉你的頭顱,直到你死!」

  藍色瞳孔的惡鬼吃驚地望向聲音的來源,不死川玄彌一躍騰空,迅速抽出日輪刀,狠狠地劈向哀絕的頭顱。站在最外側的空喜見到此景也立即上前幫忙,兩只分身同時向喬南的保護罩聚力進行攻擊,它已然有些支撐不住,開始出現細碎的裂紋。

  哀絕找到了機會,他側身避過不死川玄彌的刀刃,徑直將長槍狠狠地投向裂縫處,銀色的光罩瞬間被擊得粉碎,竹之內喬南也被那把槍帶來的余波立刻振飛,重重地摔在地上。

  禰豆子擔心地看了身後的兩人一眼,義無反顧地衝上前去,伸手攔住距離自己最近,拿著扇子衝過來的可樂。

  哀絕則是一步步走上前去,憐憫地望著不死川玄彌。

  「流了那麼多血......他......」喬南痛得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被打碎重整了,仍舊支撐著爬起來。少女的眼底充滿了憤怒,盡管她和玄彌之間稱不上有多熟悉,甚至因為受過實彌的氣,對兄弟二人還多有調侃。

  但只要上了戰場,便是生死之交,同袍之誼。

  除了哀絕,可樂也對這個受過致命傷還能繼續戰鬥的少年充滿了好奇,他急於甩開禰豆子,過去跟哀絕一起湊湊熱鬧。但正當他分神與積怒說話之時,禰豆子重重一腳,踢穿了他的胸膛。

  一股玫紅色泛著熒光的力量從禰豆子的左臂處湧出,野火燎原般將可樂的手也一起燃燒,當整股玫紅色的火焰將禰豆子包圍之時,可樂的手也連帶著扇子一同被擰了下來。

  禰豆子看了一眼手中的蒲扇,朝著可樂猛猛一扇,狂風便立刻將他帶出了這片戰場。

  積怒氣得青筋暴立,他的注意力從喬南轉移到了禰豆子身上,揮出法杖,與她展開激戰。竹之內喬南迅速調整呼吸,以禰豆子的能力,應該可以支持一段時間,目前最危險的,還是昏迷不醒的玄彌。

  她迅速站起身轉向內室,第二次受傷的玄彌仍舊頑強地站起身來。在哀絕驚訝和恐懼的目光中,喬南和玄彌手中的刀已然對准了哀絕的脖頸。

  與禰豆子作戰的積怒見狀,惱羞成怒。法杖再次重重地砸向地面,藍色的電流同時向著三人撲去,禰豆子被控制地動彈不得。騰空而起的實彌和喬南也摔倒在地。

  「哀絕,我沒有興趣繼續幫你收拾爛攤子。」積怒冷哼一聲,轉過身去,狠狠地將法杖插進禰豆子的胸口。

  「這個小姑娘倒有些本事。」哀絕舉起長槍,緩步走到二人身前。「雖然被擊中過很多次,但次次都能精准躲開致命傷害。」

  「只是這一位......」藍色瞳孔的鬼皺了皺眉。「怕是活不成了吧。」

  因為疼痛,喬南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點點汗珠,現在最要緊的事,是把玄彌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星之呼吸,三之型,星羅棋布!」

  不知是本身的感知能力就弱一些,還是對戰鬥對像不甚在意,哀絕沒有想到喬南會突然來這麼一手,刺眼炫目的白光過後。竹之內喬南和不死川玄彌的身影已然消失。哀絕正要追擊,但在自己的身後,炭治郎和空喜突然從天而降。

  如果血壓可以具像化,大概積怒的血壓已經快要變成一只即將爆炸的高壓鍋了。他伸出左手,掌心幻化出另一只帶滿電流的法杖,徑直朝著炭治郎揮去。但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空喜的腳爪心。

  「可惡!」積怒轉過頭去,炭治郎已經輕松躲開了自己的攻擊,卡在禰豆子身體裡的法杖也被瞬間拔出。

  「想逃?」紅色瞳孔的惡鬼再次出手,將炭治郎踩在腳下,玫紅色的火焰在禰豆子的手腕處聚集後又爆發,將積怒再次擊退。

  就在此時,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可樂又從遠處的林子裡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把新的葉狀蒲扇。

  「哎呀呀,空喜,被積怒大人的法杖這樣撓的話,你會癢癢嗎?」

  「速戰速決,別在我面前學童磨說話!」見積怒的火氣又上來了一層,可樂只好乖乖閉嘴,蒲扇微微晃動,本就只剩下一半殘骸的房屋立刻塌陷,炭治郎兄妹猝不及防,被埋在了廢墟底下。


第45章 會擊鼓的鬼少年

  在炭治郎剛與上弦之四交上手的時候,溫泉附近巡邏的甘露寺蜜璃,也發現了異樣的情況。

  「這是......」粉色發辮的少女皺眉看著朝她撲來的那一群奇怪生物,魚不像魚,獸不像獸。形狀類似於烤鯽魚接上了四只吮指原味雞,但顏色搭配則頗有一種毒菌子的既視感。

  「戀之呼吸,一之型,初戀的顫抖!」

  她輕輕一躍,柔韌的粉色彎刀麻利地穿過面前的一群龐然大物,待到落地時分,那一群奇怪的魚已然被切成了魚塊。

  「你還好嗎?」她急忙起身,扶起暈倒在旁邊草叢的一位小獵鬼人。

  「是您.....戀柱大人!」小獵鬼人無意瞟到了蜜璃手上的字,語氣變得無比的激動。「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剛有一群魚一樣的怪物從前面直衝過來,我們......我們試圖阻攔,但是攔不住。」

  「你先別急,慢慢說。你的其他隊友們呢,還有隱們呢?」蜜璃繼續問道。「村長不是下令,讓村民撤離了嗎?」

  「是撤離了,但是只撤走了大部分人。還有一小群村民沒有及時接到通知,我和其他人想過去救援,但被這些家伙攔住了。隊友們被衝散了,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看路線,這些怪物似乎是在往村民的居住區猛衝。」蜜璃沉吟半晌。「你先派鎹鴉和其他人取得聯絡,盡快找到走散的村民,帶他們去避難的安全區。」

  「至於這些怪物......」少女站起身,撩了撩額間的碎發。「你放心好啦,我會掩護你們,但你們也要抓緊時間。」

  「是,戀柱大人!」剛剛還精神渙散的小獵鬼人立刻站起身來,帶著鎹鴉去往密林深處。不出蜜璃所料,她還沒來得及站起身,第二波長得大同小異的怪物又一次朝著她奔湧過來。

  「看樣子,我一時半會是很難趕到炭治郎那邊了,不知道時透有沒有過去幫忙。」甘露寺蜜璃心想。「喬南,炭治郎,禰豆子......你們一定要堅持住啊!」

  ——————————

  「阿嚏!這個點會是誰在想我?」

  竹之內喬南將玄彌扶到遠處的樹旁休息過後,又重新衝進了那片廢墟,可能是被煙熏到的緣故,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積怒和可樂同樣也被這些煙灰迷了眼睛,在他們的判斷裡,炭治郎和禰豆子應該都被壓在廢墟裡動彈不得,喬南和實彌則是兩個已經逃跑的慫包。所以,他們並沒有急於尋找,甚至開始邊走邊聊。

  喬南就站在他們背後不遠的地方,她沒有過多猶豫,再一次揮出了日輪刀。

  「等等,那是......」

  在重重煙霧間,一抹跳動的火紅若隱若現,緊隨而來的是空喜驚恐中帶著幾分驚訝的聲音。

  「這樣的刀......」

  「曾經的無慘大人......都差點被這樣的刀所傷......」積怒看得呆了,甚至忘記了防御。

  但炭治郎並不會給他們還手的機會,蜿蜒的火龍自刀尖躍出,勢不可擋,可樂和積怒的脖頸被同時斬斷。

  「竹之內前輩!」炭治郎衝著喬南喊道。「除了喜怒哀樂,這裡應該還有第五只鬼!」

  「第五只鬼......在這之前,哀絕......」喬南猛然回頭。哀絕的頭已經掉在了地上,他的脖子被剛剛還在休息的玄彌狠狠掐住。

  「玄彌?」喬南試探性地喊了他一聲,炭治郎和禰豆子也隨後趕到。不死川玄彌回過頭,他的眼神變得如同鬼魅一般可怕,盡管少女感覺到他在盡力克制,但他額頭上的汗珠仍舊凝成水滴,沿著臉頰滑下來。

  「打敗上弦的是我!」

  「那個......其實還沒被完全打敗。」喬南提醒道,但被玄彌瞪了回去。

  「我會比你這種人更早......」他掐著炭治郎的脖子放著狠話,又狠狠看了一眼臉上寫滿了懵逼兩個字的喬南。「會成為柱的人是我!」

  「原來如此啊!我懂了!我和禰豆子會全力支援你的!」炭治郎並不生氣,反而笑得十分真誠。

  「誒......」實彌手上的力氣頓時松了幾分。

  「還沒打完呢,別提前立flag!第五只鬼在哪,大家倒是快找啊!」

  喬南話音剛落,紅色和藍色的混合閃電立刻朝著四人劈了下來。

  先前被赫刀斬首的三只鬼,已經盡數復活。

  「炭治郎,你快去找第五只鬼。」喬南屏息凝神,集中呼吸。「剩下的,交給我們。」

  「是!」炭治郎與禰豆子交換了一個讓彼此放心的眼神,隨即分開行動。

  面對玄彌警惕的眼神,喬南只得補充道。

  「我在送別音柱那會的話一直算數,我真對這個位置不感興趣。」

  積怒的閃電再次朝著二人揮來,被喬南一一躲開。禰豆子再次與可樂纏鬥在一起,空喜則是利用空中的優勢,朝著尋找本體的炭治郎急速撲過去。

  「我拖住積怒,你去幫炭治郎!」喬南的白色劍氣擋住了積怒劈下來的法杖。「能不能找到本體,就看你們兩個了!」

  但空喜畢竟占有制空權這一巨大優勢,它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往密林深處奔跑的二人,炭治郎回過頭,抵擋住空喜的又一次攻擊。

  他將尋找第五只鬼的機會給了玄彌。

  不死川玄彌沒有辜負所有人的希望,盡管他要尋找的目標非常之小,並且是處在緊張的戰鬥中。他手中的刀刃也迅速揮向了那只頭上長著巨包的膽小鬼。

  積怒暗叫不妙,他後撤兩步,喬南正要追上,又被蘇醒的哀絕攔住了去路。

  不死川玄彌的日輪刀距離本體的脖頸越來越近,但就在刀刃接觸它的脖子那一瞬,一向堅固的日輪刀突然斷掉。

  「怎麼可能......」

  脫離喬南控制的積怒找准了機會,他高舉法杖,衝到玄彌的身後。

  玄彌回過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在電光火石間,紅色的刀刃從他的眼前立刻閃過。

  「不要放棄!我掩護你,你繼續去找第五只鬼!」

  炭治郎的刀與法杖相切,兩人的氣力不相上下。空喜的利爪同時飛來,日輪刀斷掉的玄彌迅速掏出手中的槍,雖然未擊中要害,但已經為炭治郎成功拖延了一些時間。

  「你去找那只鬼的本體。」玄彌咬著牙,下定了決心。

  「只有你的刀,才有辦法砍斷它的脖子......只有這一次。」

  炭治郎深深看了一眼玄彌,他點點頭,甩開身後的兩只鬼,繼續追著那只如同過街老鼠一般的本體。

  「好硬......」

  盡管手中的刀力量強大,可是仍舊砍不斷它的脖子。與此同時,在自己的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帶著極大的壓迫力朝他走來。

  一聲鼓響,風卷起周圍的樹葉和煙塵,地上忽然冒出了無數條木龍,迅速朝炭治郎襲來。其中一只長著血盆大口,差點就要將他吞吃入腹,好在禰豆子及時趕到,但也同時摔在了地上。

  「第六只鬼!」炭治郎將禰豆子從地上扶起來,震驚地看著這只身高還不如自己的,小孩子一般的惡鬼。

  竹之內喬南與不死川玄彌幾乎是同時趕到。

  「他的那些鼓......」喬南分明認出了鼓上的字。「憎。」

  那只小小的鬼輕輕拍了一下身後的鼓,炭治郎與玄彌的心髒頓時感到一陣抽痛,不由自主地蹲下身來。

  「你沒事吧!」喬南想要上前扶起玄彌,她同時也神奇地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會受到這只鬼的情緒影響。

  「你們這些壞蛋.....」盡管長相如同少年一般,但它的聲音確實卻低沉無比。

  「為什麼......說我們是壞蛋!」炭治郎已然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怒氣了。

  「你們欺負弱小,連巴掌大的鬼都不肯放過。」

  竹之內喬南的腦海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什麼雙標行為,你拿電棍滿地板劃拉的時候也沒見你多尊老愛幼啊。」

  「你說什麼!」這次不只是炭治郎,玄彌也跟著憤怒了。

  「那你們吃過的人呢!」炭治郎緩緩站起身,舉起刀對准面前的惡鬼。「他們做過什麼必須要用生命償還的事情嗎,明明自己才是作惡的哪一方,還要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

  「炭治郎,不必跟他多說。」喬南從樹後走出來,站在炭治郎的身旁。

  「反正你也不會因為我們的幾句道理就轉變立場,對吧?」

  「呵。」鬼少年的嘴角微動,牽出一絲不屑的笑,剛剛已經停止攻擊的木龍們盡數發動攻擊。喬南輕輕躍起,隨著呼吸節奏的調整,三道銀白色的劍氣自上而下,砍掉了一只木龍的頭。

  但下一秒,在被砍斷的截面上,新的頭又長了出來、

  隨後,一只接著一只,木龍的長度和個數逐漸變長變多。失去日輪刀的玄彌只能使用自己的槍彈進攻,但沒過幾下,還是被木龍卷了起來。

  「太近了不行,至少遠離六十六尺!」

  炭治郎和禰豆子站在一起,盡力抵擋著龐大的木龍。

  竹之內喬南的情況也並不算好,星之呼吸具有殺傷力的招式只有一之型和二之型,但這兩招只針對單體攻擊。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只能自保,無法支援其他人。

  若換回風之呼吸,自己又未必能砍斷這些龐大的分身。

  「炭治郎!」喬南轉過頭驚呼,唯一能夠使用那把特殊紅刀的人,也被巨蟒一般的木頭緊緊圈住。

  危急存亡,就在此時了。

  「戀之呼吸,一之型,初戀的顫抖!」

  粉色的劍光帶著火花,輕松地切碎了纏繞在所有人身側的木龍分身。月光下,粉色發辮的少女接過炭治郎,迅速將他帶到地面上。


第46章 得勝

  「大家都沒事吧!抱歉,我來晚了!」

  蜜璃回過頭,確認炭治郎和禰豆子都安好,便立刻飛身起跳,衝到鬼的面前。柔軟如皮鞭的長刀劃出數十道優美的粉色弧線,更多的木龍應聲碎掉。

  「甘露寺前輩小心!對方是上弦之四!」炭治郎著急地大喊著。「即使砍掉頭顱,也不會死亡!」

  「什麼?」甘露寺蜜璃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再想收手卻有些來不及。

  「蜜璃!不要正面攻擊!」喬南焦急地舉起日輪刀。「星之呼吸,二之型,玄極!」

  劍光閃爍,喬南周圍的木龍倒下了一片,但新的仍在不斷生長。

  「身手不錯。」鬼少年輕笑了一聲,面目隨即變得猙獰起來,他張大了嘴,金色的火光從他的口中吐出,如同瀑布的激流。

  「狂壓鳴波!」

  這一招算得上是上弦之四的得意手筆,無形的金色波浪帶著所有人周圍的空氣一起微微震動,裹挾著閃電的巨大氣浪將蜜璃衝回原處,她單膝跪地,粉色的發絲在電擊的作用下微微上翹。

  「這樣的肌肉密度......」上弦之四不免對眼前的少女有些佩服。「與體型毫不相符的力量,這麼強大的人類,如果吃掉的話,一定會能力大增吧!」

  他沒有多想,立刻對還處在混沌狀態下的蜜璃揮出拳頭。

  「星之呼吸,一之型,宸星!」

  趁著上弦之四的注意力集中在蜜璃和炭治郎身上的時候,喬南總算脫身成功,她順便砍下了捆著玄彌的那只木龍,隨後往蜜璃身旁趕去。禰豆子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接過掉下來的玄彌,再撲向哥哥和蜜璃,將他們護在身下。

  「真是滑稽。」最後這一只鬼顯然比他吸收的分身們都要聰明很多,他很清楚,如果這個時候再不出手,等待這位肌肉強大的女戰士再站起來,麻煩就會多上十倍不止。

  之前在喬南刀下毫無生氣的木龍們重新煥發了活力,張著嘴突刺著衝向背起蜜璃的禰豆子和炭治郎。

  「星之呼吸,三之型,星羅棋布!」

  「蛇之呼吸,五之型,蜿蜿長蛇!」

  少女的劍氣猶如璀璨的銀河,上弦之四被這奪目的銀色光芒閃得遮住了眼。竹之內喬南騰空倒躍,在躲避木龍攻擊的一瞬,她明顯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北鬥!還有伊黑先生!」

  「看來,主公已經知道鍛刀村發生的事情了。」

  面對身形靈活且無比龐大的巨龍,伊黑小芭內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他踏步掠身,銀環蛇一般的劍氣纏繞住那些怪物,隨後迅速將其折斷。

  雖然算是相識已久,但喬南還是第一次見到伊黑小芭內戰鬥的模樣。與蜜璃類似,他手中的刀也是異形的彎曲狀,出招更是霸氣凌厲,絲毫不給敵人反應的機會。

  「是他......」蜜璃在禰豆子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月光下,伊黑小芭內的刀法婉若游龍,塵土飛揚間,青年的身形若隱若現,盡管攻勢猛烈,他卻是絲毫不見疲態。上弦之四在他的抵擋之下,硬是沒能靠近蜜璃一步。

  「伊黑先生......」

  「還有炭治郎和大家,都將獲勝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甘露寺蜜璃的唇邊漾著美好的笑容,但眼角分明有淚花閃過。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讓大家失望,絕不可以輸給這個壞蛋!」

  粉發少女的身影如離弦之箭,她手中的軟刀劃破長空,再次對准了上弦之四的頭部,踏步旋轉間,蜜璃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逐漸變得更快,身體也變得愈發輕盈,紅色的斑紋標記在鎖骨處若隱若現,刀鋒帶來的劍氣像是粉紅色的閃電,將那些朽木全部劈開。

  盡管上弦之四著急地調動其他的木龍前去攻擊,但都在伊黑小芭內和甘露寺蜜璃的刀下一一化解。

  眼見禰豆子和炭治郎以及不死川玄彌也衝了上來,上弦之四立刻轉換策略,將木龍集中起來擰成一股巨大的繩子,炭治郎和玄彌被凌空帶起,在這樣劇烈的甩動幅度之下,盡管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內正在抵擋著正面的攻擊,二人也完全無法揮刀戰鬥。

  「怎麼辦,怎麼辦......」竹之內喬南再次切開一只木龍的脖子,一邊拼命地想著辦法。

  炭治郎的紅色刀刃與其他人不同,或許只有他的刀才能斬斷上弦之四的脖子。那麼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鬼的藏身之地,為保安全,它一定不會讓自己距離鬼少年太遠。

  星星能照亮黑夜,也能指明方向,想到此處,喬南握刀的手指關節微微用力,心髒狂跳不已。

  「他們要做的是快,而你要做的是緩。」

  腦海中,自己離開總部前往鍛刀村時,富岡義勇的叮囑忽在耳畔響起。

  「你太心急,目標就在眼前的時候,往往橫衝直撞。但水之呼吸,要求的是靜,是穩。」

  「相信自己,不要著急。越是氣急敗壞的鬼,越是在垂死掙扎。」

  集中精力,調整呼吸。

  竹之內喬南相信,在鬼殺隊這麼久以來積累的實戰經驗,再加上富岡義勇日日夜夜的教導。盡管自己沒有單殺上弦的實力,但也一定能為隊友提供重要的支持。

  她盡力讓自己的心跳穩下來,保持平靜的狀態。

  水之呼吸的練成,分為好幾個階段:最初如同涓涓細流,在山間歡騰奔湧,再進一步則如同大江大河,滔滔不絕,但至高境界則是如同大海,雖容納百川,卻平靜無波,待到颶風襲來,便能成為掀翻一切的驚濤駭浪。

  少女微閉的眼睛緩緩睜開,來不及細想,她想要拿出符紙,但遺憾地發現自己完全沒帶——畢竟來鍛刀村是休假的,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一場戰鬥。還好,自己撿到的小冊子,還有幾頁空白的紙張。

  「湊合用吧。」喬南無奈地搖搖頭,她試圖撕下最後幾頁,但用力過猛,整本冊子的紙張紛紛揚揚地在空中散開。

  少女的刀一一穿過這些紙張,銀色的劍氣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符文。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天人合發,萬變定基!」[1]

  「星之呼吸,五之型,天地無極!」

  銀色的星星組合成二十八星宿,先是環繞在竹之內喬南的身側,隨後又四散開來,與此同時,她的腳底也展開了一道銀白色的圓形氣場,氣場的邊緣,一圈虛幻的銀色油燈被瞬間點燃,在漆黑的深夜裡泛著希望的光。

  「誒?」蜜璃和小芭內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日輪刀,在刀鐔和手腕虎口的交界處,銀色的星星正在閃爍。

  「這是......七星燈?!」少女驚訝了一瞬,繼續拼盡全力維持著劍氣帶來的氣場。又有幾顆星星飛到了炭治郎的身邊,指引著他的刀劈向那只最粗的巨木。

  打著結的木頭碎成兩半,掉落在地,那只膽小的本體慌慌忙忙地拔腿就跑。不過,這一次,他應該沒有那麼好運了。

  不死川玄彌似是有些不爽的甩了甩手腕,但還是沒有過多在意,他衝著自己手邊的那只木龍狠狠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塊樹皮,就這樣大口嚼了起來。

  「他在做什麼?吃.....鬼?」喬南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但一想到他好幾次被刺中要害,若是一般的鬼殺隊員,即使不當場喪命,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師兄的這個親弟弟,不簡單啊。」

  炭治郎和禰豆子一同將上弦之四的本體追到密林盡頭,樹林外是一片開闊的草地,它已經無處可躲了。

  此時的天空,也出現了微紅的曦光。

  紅色的刀刃最後一次斬斷了本體的脖子,它的身形也在陽光下逐漸潰爛,逐漸化成煙灰。

  密林處,隨著上弦之四本體的凋亡,敲鼓的鬼攻擊力也在明顯減弱。

  「星之呼吸。」 「戀之呼吸。」 「蛇之呼吸。」

  三種顏色的劍氣相互交錯,急速斬落了它的頭顱,一時之間,這只分身鬼已經毫無還手之力。

  金色的微光逐漸變得明朗,禰豆子的腳步瞬時頓住,她的手臂和臉龐開始出現燃燒的痕跡。

  「禰豆子!」炭治郎焦急地將妹妹護在自己的影子下面,但斷掉脖子的上弦之四,仍在草地上追著幾個著急從安全區返回宅院的刀匠。

  「怎麼辦......」炭治郎抱著禰豆子的手微微顫抖。

  電車難題,如果救刀匠,則會失去禰豆子。如果救禰豆子,則之前的種種保護措施都會功虧一簣。

  但他還是做出了決斷,他的眼裡噙著淚水,手卻緩緩地離開彌豆子的雙肩。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斬。」

  深藍色的劍氣劃過上弦之四的身體,鬼的上半身狠狠地跌在了地上,隨著清晨的微風,永遠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裡。

  西面的小山坡,已經結束戰鬥的人們紛紛趕來。

  「富岡義勇?他怎麼也來了?」喬南一眼捕捉到站在草坪上的青年獵鬼人。「不對,他怎麼這時候才來!」

  「炭治郎!」

  少年回過頭,小鐵和鐵穴森先生正朝著他揮手致意。時透無一郎靠在小鐵的肩膀上,神色十分疲倦,似是已經睡著了。

  「甘露寺前輩,竹之內前輩......太好了,大家都沒事!」


第47章 蝶屋養傷

  鍛刀村之戰是這樣的,上弦之四和上弦之五只要去送就行了,但鬼舞辻無慘考慮的可就多了。

  如果說上弦之六的死還在他意料之中,這一次的情況,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鬼殺隊的隊員之間有一個約定俗成的經驗公式:一個上弦的戰力約等於三個柱級隊員,但現在擺在大家眼前的是戰績是:時透無一郎單殺上弦之五,上弦之四也被炭治郎砍斷了頭顱。

  鬼舞辻無慘手中的關節因為過度發力而有些哢嚓作響,盛著不知名液體的試管差點被當場捏爆。

  上百年來,無限城的氣氛從未像今天這樣壓抑過。

  「哎呀。」最終還是童磨微笑著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我早說我替半天狗去,你們偏就不讓。」

  「黑死牟大人,您是否應該為這次的失敗負一點小小的責任呢?」

  黑死牟盤腿坐在竹簾後面,六只眼睛微微睜開,語氣卻是帶著幾分忍耐和不屑。

  「上弦的作戰任務只有無慘大人有資格指派,你說話應當注意。」

  「好狡猾的回答,你是要誘我質疑無慘大人的決定嗎?」童磨歪著頭故作委屈。「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對付柱級獵鬼人,只有你我還有猗窩座有些許經驗。」

  「真可惜,他送我的花瓶,我還沒用多久呢。」

  「玉壺輕敵,半天狗膽小。」沉默許久的鬼舞辻無慘緩緩開口。「但這不是他們失敗的理由。」

  「上弦之六的死似乎給在座的各位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你們應該清楚,十二鬼月的其他下弦們自累死後,就已經被我裁撤了。」

  「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在你們身上重演。若是藍色彼岸花和產屋敷一族的事情都需要我和黑死牟親自動手,那你們留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

  無限城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這次就連童磨也不好再開口了。

  「請無慘大人放心。」猗窩座微微欠身,單膝跪地。「只要是您指派的任務,我會盡全力完成。」

  「我討厭聽空話,猗窩座。」鬼舞辻無慘白皙的臉龐上有了一絲慍怒的神色。「我要的是結果。」

  「當初在無限列車,你沒有成功殺掉灶門炭治郎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只顧著逞強跟貓頭鷹小子比武,完全忽略了我一早就發布的通緝。」

  「無慘大人,我有疑問。」童磨舉起一只手,如同課堂裡乖巧的小學生。「灶門炭治郎有何特殊之處,值得您如此在意。」

  「你不需要知道內情,我只要你執行。」鬼舞辻無慘有些不耐煩,若是換了百年前的自己,大約一早就將這些話多但無用的家伙全部遣散了。但今時今日的情況,似乎不能和以往再相提並論。

  變化,變化。鬼舞辻無慘最討厭的就是變化,但偏偏在時間的流逝中,自己的決策也不得不發生改變。

  尤其是上弦之四死前,他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紅色的刀,那把赫刀。他確信自己沒有記錯,正是繼國緣一差點殺死自己的那把刀。那麼強大的武器,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孩手裡。

  不只是刀,還有上弦之六死前,那個少年臉上也出現了熟悉的斑紋。

  鬼舞辻無慘不由得皺起了眉。

  這個孩子只有十幾歲,便繼承了繼國緣一的大部分能力。若是放任他到成年,自己必定大禍臨頭。

  產屋敷家族一定是意識到了什麼,自累死後,灶門炭治郎的每一次行動,都有柱級獵鬼人在背後保駕護航。

  難道產屋敷一族,准備傾全隊之力來保護那個孩子嗎?

  沒關系,沒關系。在產屋敷耀哉之前,自己已經將鬼殺隊徹底剿滅過一次,不在乎再剿滅第二次。何況,灶門炭治郎的能力,趕全盛時期的繼國緣一,還要稍差一截。

  但無論如何,自己必須做好准備了。最起碼,不能放任剩下的上弦們如此懶散。

  另一邊,鍛刀村內,戰過後的修繕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除了最後趕來的富岡義勇和伊黑小芭內,其他人都傷的不輕。

  赤羽璃伊歡快地跑到竹之內喬南的跟前,遞上一把嶄新的日輪刀。

  「喬南姐姐,你的新刀做好了!」

  少女雙手接過刀柄,刀刃再次散發出白色的微光。

  「比之前還要漂亮.....」喬南對這把刀是越看越喜歡。「璃伊你真好!」

  不過就在這和諧的兩個人旁邊,鋼鐵塚先生,哦不,是螢先生,正在和村長就稱呼問題進行新一輪的友好交流。

  而炭治郎的刀嘛,畢竟出現了特殊情況,村長特意將他和禰豆子留了下來,詢問具體情況。無奈之下,他只得繼續在鍛刀村再小住幾天,再回總部。

  畢竟,蜜璃所說的能使自己變強的神秘法寶,他還有幾分繼續尋找的興趣。

  剩下的幾人,則統統被隱打包送回了蝶屋。

  神崎葵為喬南換上了新的吊瓶,富岡義勇坐在床邊默默地削著一只蘋果。

  「星之呼吸的五之型,我從未見你用過。」青年手中的蘋果皮蜿蜒旋轉,完全沒有斷掉。

  「珠世小姐留給我的古籍,裡面記錄了一些符箓配合呼吸法使用的設想。」喬南接過削好的果子,故作乖巧。「我平時倒是想用,但是總是使不出來。」

  「這次是到了生死關頭,急中生智?」富岡義勇繼續問道。

  「是,也不是。」喬南咬了口蘋果,很直率地給出了答案。「你會相信嗎?因為我想起了你。」

  青年剝橘子的手忽然停下。

  「你指導我那麼久,又寫教案又陪練的,我自然也不能讓你失望呀。」少女笑意盈盈,而後又有些疑惑。「主公是什麼時候通知你的?你來的時候,上弦之四的頭都被砍掉了。」

  「主公沒有通知我。」富岡義勇語氣淡然。

  「那你為什麼還來?」

  「為了我自己的私心。」

  現在輪到喬南發愣了。

  「對方派來了兩個上弦,我擔心你出事。」

  「真的擔心我?」少女狡黠一笑。「那看在我傷那麼重的份上,後續的訓練能不能......」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絕無可能。」

  「果然,指望他訓練放水還不如指望鬼舞辻無慘當場自盡。」竹之內喬南默默想著,一臉哀怨地啃了一大口蘋果。問題不大,反正自己也已經習慣了他的訓練節奏了。

  「何況,後面主公和天音夫人對大家有新的訓練安排。」富岡義勇繼續答道。「關於炭治郎的刀,還有斑紋的事情,還需要你繼續在場輔助說明。」

  「又要參加柱合會議,見完玄彌見實彌。」喬南嘆了口氣。不死川玄彌就住在隔壁的病房,但入院接受治療已經快一天了,實彌愣是沒有主動出來見過弟弟一面。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這次的會議,主公應該不會出席。」富岡義勇猶豫許久,還是告訴了喬南。「據天音小姐私下對我所說,主公病得很重,已經無法主持會議了。」

  「他單獨囑咐了岩柱一些事情,沒有召見其他的隊員。」

  竹之內喬南依稀能猜到主公此舉的原因,找岩柱去,大概是已經做好對其他隊員的最後打算了。

  少女深吸一口氣,解決詛咒的方法只有消滅無慘,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但暫時延長產屋敷耀哉性命的方法,她已經找到了,但並不確定是否有用。

  柱合會議之後,再找天音小姐商量商量吧。

  竹之內喬南等人的傷勢一天天好轉,璃伊來信,說炭治郎和小鐵找到了蜜璃說的那件法寶,它居然就藏在那只時透無一郎曾對戰過的巨型人偶裡。

  北鬥拍拍翅膀,站在主人的床頭,好奇地歪頭看著璃伊的信,不自覺念出了聲。

  「小鐵還說,送你們回去的時候,他和師傅一起去研究新刀了,這是他自己用小刀雕刻的小木偶,請你轉交給那位海帶頭哥哥,聊表謝意。」

  「海帶頭哥哥是誰啊?」

  「不會是......時透吧?」短短幾秒內,喬南把自己一生中能排的上號的傷心事全想了一遍才勉強壓制住嘴角的笑容。「不是,他上哪找那麼絲滑的海帶去?」

  「出去走走吧,天天關在病房也不是個事兒。」北鬥提議道。「甘露寺大人的傷恢復的很快,已經在進行康復訓練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主意。」喬南點點頭,隨即下床出門。

  但剛走到門口,她便看見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在竹籬後面徘徊。

  「不死川師兄?」少女好奇地叫住了他。「你來看玄彌嗎?」

  白色的背影先是怔愣了幾秒,隨即傳來不死川實彌一貫粗獷中帶點暴躁的聲音。

  「我只是路過,誰叫你過度揣測了!」

  「誰又惹他了?」喬南皺了皺眉。「關心兄弟是人之常情嘛,搞的這麼婆婆媽媽的。」

  不過,少女不知道的是,在蝶屋二層的窗戶口,玄彌的身影正站在窗簾後,注視著這一切。但等他激動地衝下樓梯,想要見到朝思暮想的兄長時,喬南和實彌都已離開了蝶屋。

  「哥哥......」幾滴淚水沿著他的雙頰,默默流了下來。


第48章 斑紋

  在天音夫人的主持下,柱合會議如期召開。炭治郎和喬南作為「特邀嘉賓」,也早早在一旁等候。

  「抱歉,我們來晚了。」不死川實彌和伊黑小芭內最後走進屋內,盤腿坐下。

  「時透和甘露寺真是令我羨慕啊,還有伊黑,要不是我當時還有別的任務,絕不會讓你先去增援。」白發的青年開口說道。「真是的,別說是兩個上弦,就是半個我也沒有遇到過。」

  「這種事情,強求不來的。」伊黑小芭內接過話茬,隨後將目光轉向端正坐好的粉發少女。「甘露寺,你的傷好些了嗎?」

  「已已已已已經好多了!」蜜璃的臉龐飛上幾朵紅霞,語氣也顯得有些激動。「還要謝謝你的及時支援!」

  「你沒事就好。」伊黑小芭內稍稍放心,他環顧四周,還是把織好的新襪子往衣袖裡藏了藏。

  「各位。」天音小姐牽著雛衣和日香從內室走了出來。「由於主公疾病惡化,這次的會議,由我代為主持。」

  岩柱閉上眼,雙手合十。「祈禱主公大人能延續生命之火,也希望天音夫人能振作起來。」

  「衷心感謝各位柱的關心。」產屋敷天音的聲音穩重中帶著些許低沉。「今天召集各位,是要討論關於鬼殺隊後續的一些新的安排。」

  在場的所有人整齊劃一地坐好,安靜地聽著天音夫人的發言。

  「鍛刀村的村長與我通過信了。」白發女人看向坐在最後排的炭治郎。「主公與我一致認定,現在的局面,應該是自繼國緣一前輩過後,最有可能殺死無慘的局面。」

  話至此處,在場的所有人都非常震驚。

  「時透大人和甘露寺大人應該清楚,在對戰那兩只上弦的時候,出現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吧。」天音夫人繼續說道。「根據我收到的情報,二位身上都出現了非常特別的斑紋。」

  「這樣的斑紋,在炭治郎對戰前上弦之六的時候也曾出現過。」

  「我要告訴各位的是,在戰國時期,使用最初呼吸法的五位前輩,也有過同樣的斑紋。後來,它一度被認為是能斬滅惡鬼的重要力量標志之一。」

  「這個傳聞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死川實彌陷入了沉思。「既然是非常重要的情報,為什麼沒有早些讓我們知道呢?」

  「因為這個印記出現的情況並不多,很多修煉呼吸法的劍士因此開始鑽牛角尖。」天音繼續解答。「在上百年的傳承中,它也曾一度中斷。但在今時今日,又重新出現在了這裡。」

  「只要有一個人開啟斑紋,那周圍的其他獵鬼人也會出現相似的斑紋。」

  「所以,甘露寺,時透以及炭治郎,希望三位能將開啟斑紋的條件,告知大家。」

  「我嗎?」聽見天音夫人喚自己,少女的眼神頓時閃現出一抹亮色。「那個那個,就是感覺當時身體變得超級輕盈,然後心跳砰砰砰砰地就加快了,然後就變強了,大概這樣......」

  在座所有人的臉上出現了迷茫的神情,伊黑小芭內也無奈地扶額嘆息。

  「那我來說吧。」時透無一郎終於開口。「我當時身中劇毒,本以為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但一想到渡氣救我的那孩子或許會死在鬼的手裡,我就止不住內心的憤怒。」

  「我很少有這種無法控制情緒的時刻,但當時畢竟是在生死關頭。」

  「如果沒記錯的話,我的體溫應該超過了三十九攝氏度,心跳頻率每分鐘有兩百左右。」

  「你確定嗎?」天音夫人謹慎地確認了一遍,又問坐在最後的炭治郎。「你當時的感覺和時透是類似的嗎?」

  「很相似,只是細節方面,我記得沒有他那麼牢固。」炭治郎點點頭。

  「但是,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甘露寺蜜璃補充道。「在戰鬥進行到後面的時候,我的手上出現了一道莫名的銀白色光暈。」

  「然後就......」少女抬頭望著天花板,努力地組織著措辭。「因為最初的時候很熱,感覺全身都在發燙,快要咕嚕咕嚕的冒煙了。然後這道光出現了,那種難受緊張的感覺似乎好了些,揮刀的時候也更加輕盈有力了。」

  「我的手上也有這道光芒。」炭治郎似乎也是想起了什麼。「最開始的時候,由於心跳突然加快,我有些心慌,但在光暈出現過後,盡管體溫和心跳似乎仍高於平常,但的確沒有最初使出斑紋的時候那麼難受。」

  「據我當時的了解。」一直一言不發的伊黑小芭內開了口。「甘露寺的斑紋,出現在脖頸下方與鎖骨交接的地方,在光暈出現之前,那道印跡是深紅色的。」

  「而光暈出現後,那道斑紋似乎變成了淺紅色。」

  「而這一切,與竹之內小姐的星之呼吸,應該不無關聯。」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時透無一郎身後的竹之內喬南。

  喬南抬起頭,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天音夫人。

  「事已至此,喬南,你盡管暢所欲言。」

  少女下意識握緊了自己的彼岸花吊墜,躊躇良久,還是緩緩開口。

  「斑紋的事情,我並不清楚。當時的我,只是想嘗試將符箓的能力融合到刀法之中,但五之型使出來之後,我的腳下,出現了七星燈。」

  「七星燈?」甘露寺蜜璃歪著頭詢問。「那是什麼?」

  「一時很難全部說明,我只做一些簡單的解釋。」竹之內喬南嘆了口氣。「在使用得當的情況下,它可以暫時延續人的生命。」

  「在我對戰下弦之前,就注意到了先祖古籍上記錄的這一道具。」

  「曾有很多人試圖使用七星燈延壽,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我當時只是想用星之呼吸的力量幫到大家,大概類似於,嗯,召喚替身使者幫大家抗一波攻擊。」

  「但我萬萬沒想到,七星燈會出現,並且還將力量傳遞到了你們身上。」

  「或許它能為遭受重創的隊友起到一定的療愈作用。」蝴蝶忍想了想。「喬南,你後面能否在訓練場再使用一下這一招式?」

  「當然可以。」喬南點點頭。

  「斑紋也好,新招式也好,都是很容易就能辦到的事。」不死川實彌心直口快。「一個只要控制體溫和血液流動速度,另一個只用勤加練習就可以做到。」

  但他下一秒就被富岡義勇嗆了回去。

  「我真羨慕你的頭腦簡單,居然說這種事情很容易。」

  「你說什麼!」不死川實彌憤怒地看向富岡義勇。

  「沒什麼。」富岡義勇面無表情地把臉轉過去,不再搭腔。

  「我說什麼來著,荻餅還是留著自己吃比較好。」喬南聳聳肩,小聲嘆了口氣。「還好他聽了我的沒送出去。」

  「第二件重要的事情。」天音夫人打破了沉默。「炭治郎的刀,有些不尋常。」

  「沒錯沒錯,我有親眼看到。」甘露寺蜜璃不住地點頭。「那把刀的刀刃是完全的鮮紅色,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日輪刀。」

  天音從衣袖中抽出一張信紙。

  「村長來信說,這種樣式的刀他從未親眼見過,但在第一代鍛刀人留下的典籍中,曾經對繼國緣一前輩的刀做了記錄。」

  「這把刀名叫赫刀,它與炭治郎戰鬥時使用的刀,其形貌特征一模一樣,最關鍵的是,它是一把差點讓無慘喪命的武器。」

  「繼國緣一前輩那麼強大,他的刀應該也是精心制作過的吧。」蜜璃問道。「但我們當時的戰鬥非常倉促,炭治郎拿的,僅僅是一把備用的日輪刀。」

  「那把刀,一開始的確沒什麼特別之處。」炭治郎摸了摸自己身旁的新刀。「但是,禰豆子當時雙手緊握著刀刃,那把刀可以說是被她的血液點燃的。」

  「繼國緣一前輩的刀也是被鬼的血點燃的嗎?」竹之內喬南也陷入了思考。「總不可能是黑死牟給他強化的吧。這樣的刀,我們能夠人手一把嗎?」

  「這些都是我們目前需要解決和探索的問題。」天音繼續說道。「但無論如何,鬼舞辻無慘一定會想方設法消滅禰豆子和炭治郎。」

  「就像他當年絞盡腦汁對付繼國緣一前輩一般?」喬南接著問。

  」不,繼國緣一前輩對他的威懾能力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少,於他而言,幾百年後再次出現同樣的敵人,他的警惕程度一定比當年更高。據在前線的其他隊員回報,鬼的活動情況比以往弱了很多。」

  「鬼舞辻無慘不像是會因為炭治郎掌握了斑紋和赫刀就害怕到躲起來的存在,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種。」

  「他當年如何對付最初一代的獵鬼人,今天就會怎麼對待我們。」

  「他會怎樣?」甘露寺蜜璃眉頭緊鎖,表情有些不安。

  「還能怎樣,當然是對我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喬南半是調侃半是戲謔地笑了笑。

  「什麼最崇高的敬意?」粉色發辮的少女更疑惑了。

  「不計代價,趕盡殺絕。」

  「所以。」天音夫人看向坐在前方的眾人。「我們應當抓緊時間,積極備戰。」

  「主公和我提議,由你們在座的所有柱級隊員,還有正從家鄉趕回總部的宇髓天元先生,對現存的所有隊員,進行集中訓練。」

  「九柱繼子限時體驗卡。」竹之內喬南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不過她自己是體驗過被富岡義勇親自磋磨的感覺的,心底多少還是為其他隊員們捏了把汗。

  「就我們幾個人,真的夠嗎?」時透無一郎發出了疑問。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要提高整體的戰鬥能力,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伊黑小芭內嘆了口氣。

  「那我們就抓緊時間,擬定訓練計劃吧。」蜜璃有些興奮地挽起袖子,准備大干一場。

  「那麼,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天音夫人直起身,看著正在思考和交流著如何帶隊的柱級隊員們,眼底掠過一絲不忍。

  但她還是坐了下來,他們有權利知道真相。

  「關於斑紋,還有最後一點,我必須告知大家。」

  「所有開啟斑紋的劍士......無一例外,壽命沒有超過二十五歲。」

  「這很可能是一場透支性命,換取勝利的戰鬥。」

  「所以也請諸位,多多保重。」


第49章 釋懷與甜蜜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幾年時間,你會選擇如何度過這些最後的時光?

  窗外的雨漸漸地停了,長久的沉默後,除了喬南留下來單獨與天音夫人談話之外,其他的隊員們在岩柱的帶領下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小屋。

  雖然說這裡的所有人在入隊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備,但生存與死亡的抉擇真正擺在面前的時候,平時性格各異的大家,面色都同樣凝重。

  「哥哥!」

  不死川實彌剛走出院子,便聽見了玄彌的呼喊。

  「誰是你哥哥!」白發青年的表情異常的憤怒。「我沒有你這麼弱的弟弟!」

  「不死川前輩,別這樣。」甘露寺蜜璃連忙上前阻攔。「都到這種時候了,就不要再為難玄彌了。」

  「我什麼時候為難他了?明明是他自己要跟上來。」聽見蜜璃的提醒,不死川實彌不依不饒。「別來煩我,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你。」

  說罷,他也不再聽蜜璃和玄彌的解釋,提著刀迅速離開了眾人。

  「果然,他還是因為我沒有成功斬首上弦之四而失望嗎......」玄彌低下頭,死死咬住嘴唇,渾身僵硬地立在原地。

  「玄彌,沒關系的。」蝴蝶忍輕輕嘆了口氣,蹲下身撫摸著不死川玄彌的肩膀。「日後你有很多機會見到兄長,有什麼誤會到時候再慢慢解釋也來得及。」

  不死川玄彌有些難為情,小聲道謝過後便跑開了。

  「關於訓練的具體內容,我們是不是私下再開會討論?」悲鳴嶼行冥問道。「畢竟現在隊員的基礎參差不齊,時間上還很緊張。」

  「你們去吧,我有點重要的事情必須解決,過後我會與天音夫人單獨說明。」蝴蝶忍搖搖頭。「集訓的話,我就不參與了。」

  會議的議程不長,畢竟所有人都有自己最擅長的戰鬥技巧,訓練方案很快便被確定了下來。

  甘露寺蜜璃走出會客廳的時候,天色已晚。伊黑小芭內並肩站在她的身旁,小屋門口的昏黃色燈光勾勒出他們的輪廓,在身後投出兩道灰色的影子。

  「我送你回去吧。」似是察覺了蜜璃心裡的一絲失落,伊黑小芭內主動開口。

  「我不困。」少女遲疑了幾秒,紅著臉提出請求。

  「那個,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陪我走走嗎?」

  「不過你急著回去的話也沒關系的,我自己一個人呆會兒也行!」

  「好。」

  繃帶遮住了伊黑小芭內的臉,蜜璃無法從他的表情裡讀出些什麼來。

  「甘露寺,你......是在為斑紋的事情難過嗎?」伊黑小芭內試探著問。

  「一點點。」蜜璃沒有否認,她只是勉強地笑了笑。「但是我畢竟幫忙斬殺了一只上弦呀。」

  伊黑小芭內的眼中充滿了擔憂。

  「蝴蝶不是說竹之內的刀法有一定的療愈作用嗎,或許......能有奇跡也說不定。」

  「喬南啊......」蜜璃低下頭,捏了捏眉心。「她的招數,有時候挺靈的,有時候也不管用呀。」

  「怎麼說?」

  「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我都還沒參加藤襲山試煉。」

  「聽說她出身神算世家,我就讓她幫忙算算命。她說,我期待的結果,雖然幾經波折但終會得到。」

  「這個斑紋與我而言,不知道是劫難,還是結果。」

  「當初,參加鬼殺隊,只是為了尋找一位力量強大的,能與我一起並肩戰鬥的愛人。我在這裡獲得了認同,友誼,善意,還有很多很多別的東西。只是,伊黑先生,就我本人而言,我不害怕死亡。」

  「喬南曾說,人死去之後,會變作天上的星星。在太陽落下,萬籟俱寂之時,以另一種方式守護著他們愛著的人。或許,不久之後我也會變成星星。」

  「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們,也會因為我而驕傲的吧。」

  「喬南口中所說的,天堂和地獄的交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呢。去的時候,我會是獨自一人嗎?」

  細碎的粉色鬢發在少女的側臉處拂動,遮住她泛著些許哀傷的眼神。

  「很謝謝你,伊黑先生。自從成為柱級隊員之後,大事小事,我都受到了你不少的關照。」

  「最開始,我不太會寫巡視和戰鬥的報告,煉獄前輩事情又多,是你主動提出要來幫我。」

  「後來戰鬥的時候也是如此,盡管都是柱級隊員,你總是下意識地想將我護在身後。」

  「還有那雙襪子,最後在鍛刀村的及時援助。」

  「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麼表達,雖然隊裡的大家都很好,但你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話至此處,蜜璃再次因為緊張而臉紅,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手也開始不聽使喚地在身前比比劃劃。

  「那那那個,很抱歉,你送我的襪子,上次戰鬥的時候破掉了,我......」

  原來,她都記得。

  伊黑小芭內有些意外,他抬起頭闖入少女的視線,電光火石間,眼神相互交彙,無需多言,他們已然讀懂了對方心裡的話。

  「為了消滅無慘,斑紋的力量,我也會盡力去開啟。」

  「宇髓說得對,所以,你不必擔心。」

  「我也將變成星星,同你一起。」

  黑發青年不再猶豫,他將准備已久的新襪子交給蜜璃,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無聲勝有聲的默契在二人之間成形。

  「襪子如果破損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我才應該謝謝你,謝謝你願意接受我的這些心意。」

  夜風撩起少女的粉色發絲,她的頭輕輕靠在青年的黑白色羽織上。月光朦朧,微風帶著樹葉吹動的沙沙聲,寧靜而安詳。

  伊黑小芭內悵惘地望著遠方的那輪弦月,他不禁在想,若是能夠一直在這裡,和她一起靜靜地看著這些美好的風景,該有多好。

  兩人沉浸在互通心意的釋懷與甜蜜中,全然沒發現身後的小小動靜。

  「噓!」

  竹之內喬南一手一只,將往約會二人組方向走去的炭治郎和時透無一郎抓了回來。

  「干嘛?」時透無一郎眉心微蹙。炭治郎也是一臉奇怪地看著喬南。

  「霞柱大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喬南故意冷下臉來,一本正經地看著這兩位十來歲的少年。「你們有急事?」

  「沒有,我和禰豆子去時透的宅邸借宿一晚,路過這裡。」

  「繞道回去,好不好?」喬南眯著眼睛,裝著學堂老夫子的樣子。

  「有什麼好奇怪的嗎?當初我借宿在主公宅邸的時候,天音夫人和主公大人也是這樣相處的。」時透無一郎的雙臂交叉在胸前,淡定地看著喬南。

  炭治郎沉思半晌。「竹之內前輩說得也有理,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們說悄悄話了吧。」

  「我知道。」時透無一郎點點頭,又轉向喬南。

  「現在隊裡愛而不得的應該只有你一個了。」

  「不是,哥們?」喬南的腦海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她的內心歇斯底裡地喊著「明明還有善逸呢,還有我妻善逸呢!」,但面上還要保持微笑。

  「你不是從不打聽這些八卦的嗎?!」

  「這是銀子說的。」無一郎淡然回應。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竹之內喬南仰天長嘆。趁著無一郎還在,她把小鐵刻好的小木雕送到他面前。「這是鍛刀村的小鐵送的,他托我轉交給你,答謝救命之恩。」

  「謝謝他的好意。」無一郎接過木雕。「若沒別的事,我們先走了。」

  喬南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又氣又無奈地搖搖頭。

  「好你個北鬥,我回去扣你一個月的零食!」

  ——————————————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喬南很快把懲罰鎹鴉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少女不大的房間內,一摞摞的典籍堆在地上,連個下腳的地方都快沒了。

  想要暫時延長主公的生命,甚至於救回蜜璃和其他幾位柱,七星燈是唯一的希望。但偏偏所有的記錄裡,對它的描寫玄之又玄,神之又神。

  喬南合上書,煩躁地抓撓著頭發。

  天音女士同意讓喬南試試為主公延續生命的方法,但從她的語氣裡,喬南聽出她對此並不抱希望。

  出現在戰場上的光輝的確部分治愈了蜜璃和炭治郎的傷勢,但這一定意味著能將他們從那個二十五歲斃命的魔咒裡救回來嗎?

  喬南自己也不敢完全確定,只能在先祖留下的那些書裡尋找答案。

  「從天上給我掉來一杯熱美式吧,不加糖也行。」少女疲憊的打了個哈欠。但她也清楚,若這個方法真就那麼容易被找到和實現,鬼舞辻無慘也不用費盡心機找彼岸花來達成永生了。

  除了主公,還有富岡義勇。竹之內喬南心裡很清楚,他是一定會想盡辦法開啟斑紋的,而以他的實力,也一定能很快做到。

  沒有咖啡,只能冷水洗把臉,再繼續挑燈夜讀。

  其他的問題還好,最關鍵的是「油」,油燈沒有油,一切都是空談。但七星燈的油,說的直白一些,便是天地間的精華。

  「太抽像了。」少女捂住臉。「原以為藍色彼岸花的謎語已經夠麻煩了,結果降宇前輩整的活是一個比一個難懂。」

  燈光漸暗,喬南的頭也如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低下去,她最終還是沒扛得住睡神的召喚,眯上了眼睛。

  月光透過窗外,銀色的彼岸花吊墜散發著清冷的光芒。

  現在是,入夢時間。


第50章 啟發

  「喬南,喬南?」

  少女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站起身來。又一次,她置身於這片熟悉的星空之中。

  身著淺金色雲紋和服的青年回過頭來,眸光盈盈。

  「降宇前輩!」少女又是先是驚喜,隨後發出幾聲無奈的苦笑。「您居然主動找來了。」

  「我記得我說過,遇到難題可以來找我,你忘了嗎?」竹之內降宇上前幾步,走到喬南身旁。「我本以為,在使用五之型的時候你便會向我求援,結果直到我剛剛喚你之前,你都沒有再來這裡。」

  「鍛刀村事態緊急,我來不及想那麼多。」喬南答道。「但這些資料......晚輩愚鈍,確實有些看不明白。」

  「先說說你自己的理解吧。」竹之內降宇的語氣不急不緩。

  「典籍內說,三元九氣孕養人身,而北鬥七星的力量,對應著人身上的七魄。」喬南抬起頭,望著漫天的繁星。「若要維持它們,就不得不回到最初的問題。」

  「到底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讓他們活下去。」

  「好問題。」降宇贊許地點點頭。「任何好事都不是憑空掉下來的,我想你一定會想到,七星燈能否續燃的關鍵,在於燈油。」

  「這一條,你無須擔心,這是我應該去做的事情。」

  「前輩......」喬南微微一怔。「如果是您來提供燈油,這將意味著......」

  「不必再言,喬南,自竹之內家觀測到彼岸花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做好了應對一切的心理准備。」竹之內降宇的眸光深邃而悠遠。「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點燃它。」

  「點燃它?」喬南對竹之內降宇的話語反復回味了好幾次。「像在鍛刀村的時候那樣嗎?」

  「不止,初次開啟五之型的你,只能舒緩那幾個孩子身上的不適症狀,還稱不上『點燃』。」竹之內降宇循循善誘。「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的想法。」

  「我想要幫助我的隊友們,免受上弦之四的傷害。」少女沉思半晌。「您的意思是說,是我的願望帶動了北鬥七星的力量嗎?」

  「不全是。」竹之內降宇走上前,拍了拍喬南的肩膀。「並不是願望強烈,結果就一定很好,否則心想事成也不會是一句祝福語了。」

  「七星燈的力量,確實來源於北鬥七星,但在關鍵時刻,它們可以彙聚成一星,降臨在人的身上。具體的體現,就是光芒的暗弱。」

  「行善越多,你收到的正反饋也就越多,立場和心志越堅定,屬於你的光芒就越強。但若光芒完全消失,則代表人已經死亡。」

  「所以,你的心志固然重要,但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是非對錯,善惡有報,星星們也都明白,只是不說話罷了。」

  喬南似乎有些理解了。「鬼殺隊的伙伴們,保護和幫助過那麼多人,屬於他們的光芒,其實非常強大。」

  「所以我要做的是,將他們身上的光芒融進星之呼吸的刀法中,來對抗無慘。」

  「不是,喬南,對抗無慘不是你的使命。」竹之內降宇再一次否決了少女的想法。「鬼舞辻無慘必敗,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即使這一次鬼殺隊全軍覆沒,還會有更多的人站出來,直到殺死他為止。」

  「你要做的是,保護好你的隊友們,解除斑紋的減壽作用。燈油已經添好,只等你用星之呼吸,彙集他們身上代表的『善意』光芒,點燃希望之火。」

  「但具體要如何做到,就看你自己靈活應變了。」

  「成功之後,你會回到屬於你的時代。若是失敗......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你也會留在這裡,無法返回。」

  喬南沉默,竹之內降宇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壓力,隨即說了幾句玩笑話。

  「不過,我瞧你對那位善用水之呼吸的劍士的態度......如果事情結束之後,你還想留在這裡,我也不是不能幫你想想辦法。」

  「別開玩笑了啊前輩......」喬南盡力辯解。「怎麼可能不回去,我一定要回去的。」

  「我在那個世界,還有我自己的學業,事業,甚至理想。」

  「富岡......他很好,真的很好。」

  「但......」少女垂下眼瞼。「我不能在這裡呆久了,就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分別的那一天的。如同您一樣,我也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備。」

  「這是你的選擇嗎?我知道了。」

  竹之內降宇淺金色的和服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微光。

  「既然決定了,就大步向前走吧。但是,我可以給你一點過來人的建議。」

  「雖說人生總有遺憾,圓滿的事情總是難得,但有些想說的話,在臨走之前,還是說明白的好。」

  「最起碼,要有個體面的告別,不是嗎?」

  竹之內喬南正要回答,但那道金色的身影一揮衣袖,便帶走了深藍的星空和那些閃耀的星星。

  窗外紅日初升,又是全新的一天。

  金色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在少女的身上。趴在桌上睡了一晚的喬南慢慢直起身,她試圖舒展身體,但身體的關節仿佛是生了鏽,一舉一動都帶來一陣難以言說的酸痛感。

  幾陣有規律的敲門聲輕輕響起,喬南顧不得收拾凌亂的頭發,跌跌撞撞地去開門。

  推拉門拉開的一瞬間,富岡義勇那張熟悉的臉就在自己跟前立刻閃現。

  「集訓已經開始了,你怎麼遲遲不到。」

  喬南心緒復雜,瞟了眼身後堆了一地的書,無奈地聳聳肩。

  「如果你也和蝴蝶忍一樣,有特別的課題需要研究,可以向天音夫人申請。」富岡義勇的表情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落寞,轉身欲走。

  「你等等。」喬南下意識地將他叫住。

  如果自己真的關在屋裡翻書,未必就能翻出什麼來,還不如去訓練場,好好實踐一下。

  何況......以後能和他,和大家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已經是過一天少一天了。

  「不要緊的。」少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白天我跟你們一起集訓,晚上回來繼續搜集資料。」

  「嗯。」富岡義勇背對著喬南淡淡應了一聲。「走吧,所有的繼子裡,就你沒到場了。」

  「全隊也就兩個繼子吧!」喬南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蝴蝶忍不參與集訓,也不知道香奈乎會怎麼安排。」

  集訓的流程算不上困難,大概類似於闖關的形式——好消息是,在見到星之呼吸的五之型後,喬南算是在富岡義勇這裡通關了。壞消息是,其他柱並不會因此在考核上對喬南有一丁點的放松。

  第一個跟喬南過不去的,便是她的師兄不死川實彌。

  畢竟,眾所周知,神無月女士門下規矩森嚴,師兄師姐從來不敢欺負師弟師妹,不死川實彌除外。

  排在竹之內喬南前面的十幾個隊員紛紛被他打趴下,甲級裡面最有實力的炭治郎因為玄彌的事情跟他起了衝突被他單方面勸退。即使是善逸也在過招十多分鐘後就被抬去了蝶屋。

  最後只剩下喬南和伊之助還在硬撐。

  「僅用於輔助的呼吸法到底有什麼意義?若要殺掉強大的鬼,就要使出更加有力的攻擊才行。」

  喬南一邊忍受著實彌的嘴炮,還要躲過或者擋住他揮來的巨大風刃。

  「就連手游都不敢設計玩家次次成功暴擊的!」少女甚至來不及擦汗,任由額角的水珠一點點灑在訓練場的地上。「更何況是真人對戰啊!」

  可惜不死川實彌是越戰越勇的狠角色,喬南的閃避速度和防御能力越好,他就越有想要擊敗她的衝動。

  所以,他嘴上罵著喬南和伊之助,但內心的的確確對面前的二人有了些許正面的評價。一個盡己所能為對方隊友提供力量,另一個則是充分享受著與強者對戰的過程。

  「鬼殺隊就要多幾個這樣的後輩才好。」

  訓練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音柱的夫人們在訓練場門口喊了好幾聲,不死川實彌才勉強答應放二人去吃晚飯。

  晚上,喬南房間的燈光照舊亮著。

  在今天的對戰中,她還是找到了一些思路。

  若讓她自己去單獨面對不死川實彌,可能沒幾招自己就歇菜了,還好他在教學生這件事上一貫沒什麼耐心,最後讓伊之助跟著一起上。

  不過,在相互配合的過程中,喬南忽然想到,若是在對戰鬼的時候,由大家組成劍陣,相互配合,有人主攻,有人偷襲,有人吸引注意。大家的呼吸法又各不相同,再利用星之呼吸,將大家身上的光芒能量調用到極致,或許能成功將那些強大的上弦擊潰。

  就像最後在鍛刀村打敗擊鼓少年那次一樣,若是各打各的,不但浪費體力和時間,還能讓對方摸清自己的路數,戰鬥越拖到最後,難度會越大。

  「你還在看這些天書呢。」北鬥撲棱著翅膀落到書案上。「我今天吃飯的時候看見甘露寺小姐牽著伊黑先生的手,他們這是已經......成啦?」

  「對呀。」喬南順口應承著北鬥,將書翻到了下一頁。

  「那你呢?真打算把這些心事爛肚子裡?」小黑鳥歪過頭問,那根白色的呆毛在燈光下尤為顯眼。

  「等我找到能救主公的方法再說。」少女的眉頭皺緊又舒展,抄起旁邊的紙快速的書寫著什麼。「再說了,他都不急,我急什麼。」


第51章 心意

  不急?怎麼可能不急。喬南剛剛那番話多少有點冤枉富岡義勇。

  當了多年護花使者的蛇柱現在是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自打他與甘露寺蜜璃互通心意之後,就連教訓後輩的語氣都放溫柔了不少。

  當然,極個別老纏著蜜璃問問題的小獵鬼人,他還是會稍微驅趕一下的。

  所以,除了要完成集訓任務的時候不得不各自分開,其他時候的兩人幾乎天天黏在一起。

  夜風驟起,富岡義勇坐在宅邸後山的草坪上,呆呆地望著天邊的月亮。

  從天音夫人那次和喬南單獨談話之後,那個總是纏著自己問東問西的少女一夕之間又回到了剛認識那時候的宅女模式,除了訓練的時候能遠遠望見她在跟不死川鬥智鬥勇,其他時候的喬南,要麼躲回自己的小屋,要麼坐在訓練場的休息位上出神。

  明明之前在炭治郎入隊的時候還在埋怨自己有事不跟她分享,現在到她自己身上了,瞞得倒是嚴絲合縫。

  但更不妙的消息還在後面,就在昨天晚上與不死川對戰的加訓中,自己和不死川實彌,幾乎是同時開啟了傳說中的斑紋。

  「富岡先生,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吹冷風呀?」

  富岡義勇回過頭,甘露寺蜜璃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

  「你沒去和伊黑他們一起去柱的單獨訓練嗎?」富岡義勇反問蜜璃,側面逃開她的提問。

  「暫時去不了呢,有幾個小隊員訓練進度太慢,我只能幫忙加訓,這才剛結束。」粉色發辮的少女聳聳肩。「你為什麼不去?不死川可是想跟你切磋很久了。」

  「明天再說吧,今天......我有些累。」

  「這樣嗎,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啦。」甘露寺蜜璃朝著他揮揮手,轉身離開。

  「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情嗎?」蜜璃回過頭。

  富岡義勇沉默幾秒,輕聲問道。

  「喬南......她最近,還好嗎?」

  「我忙著訓練,跟喬南的交流也少了很多,只知道她最近似乎是在研究自己的祖傳呼吸法。」蜜璃伸出手指頂著下巴。「咦,你知道的居然比我還少嗎?」

  「或許是被她討厭了也說不定。」伊黑小芭內忽然閃現在蜜璃身旁,略帶不爽地看著富岡義勇。

  「她不會。」青年眸光柔和,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既然確定不會,你去問問不就好了。」甘露寺蜜璃悄悄挽住伊黑小芭內的胳膊,臉上掛著俏皮的笑容。「依照我對喬南的了解,別指望她能先來找你。」

  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富岡不禁想起之前喬南教小隊員占蔔戀愛運的樣子。

  摘一朵瑪格麗特花,一片片摘下,念著「喜歡,不喜歡......」,直到剩下最後一片,便能占蔔出結果來。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居然也想試一試。

  占蔔內容:要不要去找她?就現在。

  「去找她,不去,去找她,不去......」

  「不去。」摘到最後一片花瓣的青年獵鬼人面色微沉,臉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果然還是不要相信這些東西才對。」富岡義勇迅速站起身,攥緊了自己的衣袖,步履匆匆地向著喬南居住的小屋走去。

  北鬥和銀子,還有蜜璃的鎹鴉集體藏在高處的樹叢中,在青年獵鬼人走後好奇地探出頭來。

  「果然還是水柱這棵鐵樹先開花啊。」北鬥不由感嘆。

  「我還以為竹之內小姐會率先坦白呢。」蜜璃的鎹鴉啄了啄自己的粉色圍脖。「看她跟甘露寺小姐聊到富岡先生的樣子,笑紋都要飛到腦後跟去了。」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人類只有在有必要說話的時候才開口,那和鎹鴉有什麼區別。」

  聽見這話,銀子有些不高興地給她送上一記眼刀。「你最好不是在內涵時透大人。」

  「嗐。」北鬥輕輕搖頭。「如果說水柱是屬鐵樹的,萬年不開花。喬南就是屬竹子的。」

  「竹子怎麼了?」銀子也有些許好奇。

  「你們想想竹子只有什麼時候才會開花。」北鬥眨眨眼,提醒身旁的兩只小鳥。

  三只鎹鴉同時陷入了沉默。

  不過竹之內喬南對這一切都毫不知情,還以為北鬥正躲在鳥窩裡呼呼大睡。

  「難得這只壞鳥不來煩我。」喬南疲憊地伸了個懶腰。「劍陣的初步思路已經有了。」

  主公那邊,七星燈的燈具也已經按照典籍的說明准備完畢,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一陣奇怪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雛衣和日香都睡著了呀,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我?」

  喬南心裡奇怪,卻也將信將疑地開了門。

  「有事?」看著站在門口眼神略顯呆滯的富岡義勇,竹之內喬南不禁有些意外。「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嗎?白天可是有一堆小劍士等著你教東西呢。」

  「睡不著。」富岡義勇的回答非常簡潔。

  「嗯......失眠了,所以來找我幫你催眠?」喬南半開玩笑地掏出一只懷表,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不需要用這個。」富岡義勇微微抬臂,拉住喬南握著懷表鏈子的手。「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說說。」

  「很榮幸呀,能成為水柱大人的樹洞。」

  雖然嘴上調笑著,喬南卻在這一刻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老地方?」少女試探著先問。

  「嗯。」青年點頭不語,側過身為喬南讓出位置。

  「這是打算慢慢走過去啊,難得他不火急火燎地飛到小山崖上去。」少女暗暗思考著,但牽著的手卻並未放開。

  不過,雖然說是富岡義勇提出要找喬南聊心事,但他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二人腳下再也無路,總部各種建築的小小剪影盡收眼底之時,兩人才同時開口。

  「你先說。」

  「我先吧。」喬南無奈地笑了笑。「星之呼吸五之型的改進方法,我已經有一些理論上的准備了。」

  「接下來就需要在集訓過程中更多的去提升熟練度,問題就可以解決啦!」

  「還有別的嗎?」

  「別的......」喬南托腮想了想。「我看這幾天大家的訓練多少都遇到了一些瓶頸,是不是跟天音夫人申請一下,抽個時間大家稍微休息個一晚上,聚聚餐放松一下什麼的?」

  「順帶交流一下平時殺鬼的經驗,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技巧上的,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沒有正式跟十二鬼月對戰過,至少要讓大家對上弦祛魅,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你要說的,都是關於公務的事情嗎?」

  「對呀,你說的嘛。要好好修煉呼吸法,才能保護好自己。」喬南無辜地眨眨眼睛。

  這下輪到富岡義勇被噎住了,回旋鏢怎麼來那麼快!

  「聚餐的事情我會跟天音夫人商量。」他制止了喬南繼續說下去的想法。

  「喬南,你在練習的時候有試過開斑紋嗎?」

  「試過,按照無一郎的辦法,我的眉心會出現星星狀的斑紋。」竹之內喬南一頭霧水,這不還是公務相關的話題嘛。

  「在白天訓練結束之後,九柱在晚上會根據自己的實力互相進行加訓。昨天晚上,我和不死川對戰的時候,時透的斑紋,傳染到了我這裡。」

  「意料之中。」喬南點點頭。「以你的水平和能力,這是遲早的事情。」

  一陣沉默。

  「要不我們提前去給天音夫人交份遺書算了。」喬南試圖說點什麼調節這略顯悲傷的氣氛。「總比啥也留不下要強。」

  「不。」富岡義勇抬起頭,正視著眼前的少女。「那些讓我後悔的事情......我不想再重演了。」

  「盡管在那片星空,我告訴靖兔和真菰,他們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從來都沒有忘記他們,算是稍稍彌補了一些遺憾。」

  「但若沒有星之呼吸的協助,我或許一生都等不到這樣的機會。」

  「那天,姐姐告訴我,有什麼想說的就早些說明,不要到最後才留下遺憾。她還告訴我,要好好珍惜現在身邊的人和事情。」

  喬南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她沒有打斷富岡義勇,而是靜靜地聽他繼續往下說。

  「在訓練的時候,我愈發覺得時間緊張,和隊友們,和你,也是見一面少一面了吧。」話至此處,富岡義勇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天,與你一起看燈會回來,我......本來是想告訴你。」

  「我喜歡你。」

  喬南的身體明顯一怔,周圍的風聲在這一刻全部寂靜,就連心跳也跟著停滯了一秒。

  她想像過無數次被他表白時的場景,盡管喬南內心清楚,自己喜歡的人並不善於制造浪漫氛圍。到後來,她幾乎是做好了讓這段感情無疾而終的心理准備。

  一抹微紅爬上了少女的耳尖,喬南猶豫半晌,終究是試探性地問了他。

  「為什麼,是現在告訴我,而不是更早的時候?」

  「因為我的顧慮實在太多。」

  「最初,我覺得你喜歡的,只是那個想像中平和而強大的『水柱』,而不是我。」

  「後來與你的接觸中,我感覺我仿佛成為了一本書籍,在被你一頁頁地閱讀。」

  「當合上書頁之後,你還是堅定地選擇站在我的身邊。」


第52章 擁抱

  「我想,那時在我的心裡,一些不一樣的感覺就已經存在了。」

  「再後來,我想起在我姐姐去世之後,莫名失蹤的姐夫,還有......在戰鬥中,失去丈夫的妻子們。這樣的例子,你應該也見到了不少。」

  富岡義勇微微低頭,他感到眼睛似乎莫名有些酸澀。

  「所以,我覺得不如將精力放在訓練上,我曾以為我們還年輕,我們有許多的時間,只要我們的力量修煉到足夠打敗鬼舞辻無慘,最後再說也來得及。」

  「直到天音夫人告知大家斑紋的真相。」

  「盡管它能賦予我們前所未有的力量,但是最初的劍士們也棋差一招,沒能徹底消滅鬼舞辻無慘。」

  「如果做最壞的打算,可能......我們能相處的時間,也就這短短幾個月了。」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告訴你我的心意,以及......向你尋求最終的答案。」

  「若我們都能活到戰勝鬼舞辻的那一天,你願意同我在一起嗎?」

  竹之內喬南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從情感上來講,她何嘗不願意。可是,她並不屬於這個時代,她總有要回去的一天。

  喬南也記得很清楚,墓碑上的犧牲者,沒有他。屬於他的結局,大概就是在戰後的幾年裡,安安穩穩地度過余生。

  但是她現在只想告訴富岡義勇,他糾結和思考過的問題,她也曾經反復回想,也曾為此輾轉反側。她也將和他在一起的時光當做珍寶一樣悄悄地藏在心裡。

  談過去無意義,談未來太奢侈,自己能抓住的,唯有現在。

  「義勇,我願意。」竹之內喬南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認真回答。「從感性上來講,我真的願意。」

  「先不要對結果太悲觀,盡管遇到不少的困難,大家的決心還是沒有動搖的。我也在尋找更多的辦法,盡我一切所能保護大家的性命。」

  「相信我,相信其他的柱們,相信留下來的小隊員們。」

  「其次,你考慮的很對......任何事情都有萬一。」

  「或許我會在戰鬥中犧牲,也可能......像我剛來的時候那樣,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離去。」

  喬南走近富岡義勇,伸出手替他稍稍整理了被風吹皺的羽織。

  「誠然,包括隊裡的隊員們在內,在得知愛人和親人離世的時候都哭的很難過。但是,在哭過之後,他們仍然有相當一部分人,選擇帶著已故之人的那一份希望,堅強地活著。」

  「杏壽郎故去後,槙壽郎先生徹底戒掉了酒精,回到隊裡繼續教小隊員們學習刀法。千壽郎不善於戰鬥,也在幫後藤先生和蝶屋的小姑娘們准備醫療物資。」

  「有一郎.....我沒見過他,無一郎和天音夫人也未曾對我多言,但他也接過了重擔,繼續前行。」

  「我想,如果我們在和鬼舞辻無慘的最終對決中發生意外,無論是你,還是我。」

  「剩下的人,請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喬南抬起頭,她清亮的雙眸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好。」富岡義勇垂眸,答應了少女的請求。

  「那就說開啦,再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能讓我們繼續煩惱下去了。」喬南剛剛還分外認真的表情慢慢舒展開來。「那就,先回去睡覺!」

  「等等。」青年的手不舍地抓住了喬南的胳膊。

  少女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

  「我可以,抱抱你嗎,一會就好。」

  平時口齒伶俐的竹之內喬南一時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或許任何語言在他真誠的目光面前都顯得分外多余。她只是本能地,遵從內心地,點了點頭。

  他將她拉向身前,未等喬南反應過來,那雙有力的雙臂便已默默環住了她的腰。

  喬南看不清富岡義勇的表情,但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他在緊張。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抱女孩子感到害羞,還是在擔心那個不確定的,遙遠的將來。

  良久,他在少女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像蜂鳥停在忍冬花上。

  ——————————————

  好事成雙,喬南的桃花運被寄送到位的第二天早上,不死川實彌總算是「大發慈悲」。他總算是放過了喬南和伊之助,宣布他們可以去找下一位柱了。

  下一位是......時透無一郎。

  之前曾說,鬼殺隊的九位柱級隊員各有所長,甘露寺蜜璃有著無與倫比的肌肉力量,悲鳴嶼行冥光看外形就能讓鬼壓迫感拉滿。時透無一郎年紀最小,論體型,論力量,都算不上是很有優勢。

  但若要比身體靈活性,時透無一郎無疑是鬼殺隊的NO.1

  「他出刀也太快了吧!」喬南的頭都要他的影子被晃暈了,時透無一郎的出刀速度比起之前鍛刀村的前上弦之四的木龍,倒也相差無幾。

  而且按他的說法——這還是考慮到隊員們基礎不太牢固,盡量讓著大家的情況下。

  炭治郎當然是完美通關,但喬南嘛......

  跟她對戰之後,無一郎思考了好幾分鐘,還是決定放喬南通過。

  不過剩下的隊員們,似乎沒那麼幸運。

  「真在戰場上,你已經死了十次了。」時透無一郎背對著那位剛剛趴倒在訓練場的小隊員說道。

  「現在多加訓練,在戰場上存活的概率才更高。」

  「我衷心的希望,大家都能夠長命百歲。」

  喬南動了動嘴唇,她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墓碑上,時透無一郎的名字赫然在目。

  在自己穿越之前的時間線裡,這位冷靜成熟,但偶爾又有些孩子心性的霞柱,他的生命只走過了短短十四個年頭。

  竹之內喬南有些愣神,直到被腳邊感受到的奇怪知覺嚇了一跳。

  「竹之內前輩......」

  「善逸?」少女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地扶起累趴在地的少年。「你是練呼吸法呢,還是來訓練場擦地板呢?」

  「他教的東西太多我真的學不完了......」

  「太對了哥!我考試周之前也這個精神狀態。」竹之內喬南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

  「你別著急,慢慢來,不會的地方多問問時透。」炭治郎順手拿過一條新毛巾遞給善逸。「對於願意提問的後輩,他還是很樂意解答的。」

  「那是對你。」善逸有氣無力地攤在長凳上。「對我一定是先訓一通,問為什麼沒有認真掌握他上次教過的內容。」

  「然後再接上一句,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喬南一拍手掌。「不對啊,他沒有繼子,所以只能算帶過一屆。」

  「沒錯,所以這句話是富岡前輩說的。」我妻善逸絕望地將整張白色毛巾搭在了臉上。

  「不愧是他。」喬南不由得默默感嘆。「咳咳,扯遠了扯遠了,盡管懟了你千百遍,時透還是在不斷糾正你在戰鬥中犯的錯誤吧。」

  「是呀,時透先生其實很有耐心的。」炭治郎也笑著附和。「在鍛刀村的時候我就有感覺,他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

  說曹操曹操到。

  「鍛刀村怎麼了?」最後一批隊員的訓練也進入了休息時間,時透無一郎收起木刀,朝著正在聊天的三人走了過來。

  「我們在聊你上次在鍛刀村殺魚的事兒。」喬南憋著笑戳了戳善逸。「你說你什麼不會來著,趕緊問呀,好機會。」

  「竹之內前輩!這是休息時間!你放過我吧!」

  「說起鍛刀村......」時透無一郎若有所思。「你們對戰半天狗的時候我不在住處,我是在找東西的路上聽見你們這邊有聲音,在返回的路上遇到玉壺的。」

  「難為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啊。」喬南聳聳肩,不甚在意。

  「這樣啊,你在找什麼?」炭治郎則是被勾起了幾分好奇。

  「一本小冊子,在失去我童年的那些記憶之後,我的記性就一直不大好。」

  「銀子雖然幫了一些忙,但它有時候會睡過頭。還要在總部和戰鬥地點之間往返,有些事情往往來不及提醒,所以我按照天音夫人的建議准備了一個小備忘錄,那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弄丟了。」

  一陣冷汗爬上了竹之內喬南的脊背。

  「你還記得大概丟哪的嗎?」炭治郎沉思半晌,繼續問道。

  「大概是村長家附近吧。」

  「開戰前的時候,竹之內前輩在那裡巡邏。」炭治郎和無一郎一齊將目光轉向喬南。

  「啊這個......」喬南故作鎮定地搓了搓手,身體已經下意識地開始往訓練場門口傾斜。「當時,好像,大概,我沒注意。」

  「這樣啊,不過沒關系,時透已經全部想起來了,應該也不再需要備忘錄了呢。」炭治郎站起身,眼角眉梢都是為朋友漸漸好轉而流露出的喜悅。

  「也是。」時透無一郎點點頭,並未多言。「誒,休息時間到了,繼續訓練吧。」

  「那什麼,我先去蜜璃那進行下一步課程了大家回頭見!」

  喬南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如釋重負,立馬腳底抹油逃出了室內訓練場。


第53章 心聲

  甘露寺蜜璃的課程......與其說是刀術訓練,不如說是體操課,超級加強版的那種。

  「訓練結束之後我已經感覺不到韌帶的存在了。」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隊員如是說道。「但甘露寺前輩的脾氣可以說是集訓老師裡最好的一位,某種程度上其實有些稍稍彌補我們身體上的痛苦呢。」

  不會動手打人也不會厲聲訓斥,會一遍遍鼓勵你暫時做不好沒關系,多練習幾次就好了。

  但是規則就是規則——她所制定的訓練的通關標准不會為了對某個隊員的憐憫之心而降低。所以,晚上的柱級單獨訓練,她很少參與,因為不得不擠出大量的時間給小隊員補課。

  竹之內喬南腳尖落地,利落地一甩羽織。

  「喬南,恭喜你成功過關,可以去下一位柱那裡了!」蜜璃眨著星星眼,笑容燦爛。與此同時,善逸的哀嚎聲也在隔壁響起。

  「我還要在這裡熬到什麼時候......」

  竹之內喬南不由得朝著隔壁的訓練場投去了一個同情的眼神。

  「你別急著可憐他,你應該知道你需要找的下一位柱是誰吧。」北鬥悄無聲息地落到喬南的肩上。「那可是伊黑小芭內啊。」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他忙著談戀愛呢。」少女輕松地擺擺手。「人在心情不錯的時候看什麼都是極好的。」

  但具體的訓練內容,卻還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是,哥們?」喬南瞪大眼睛抓了抓頭皮。「單人密室逃脫?他精神狀態這麼超前的嗎?」

  眼前是被綁起來的真人隊員,嘴上被統一地貼著封帶,被麻繩捆起來,或是吊在房頂,或是定在牆上。

  伊黑小芭內稍稍抬眼,身旁的小桌子上放著織了一半的襪子。

  「一有空就織,他送的襪子堆起來夠蜜璃穿到明年了吧。」喬南哭笑不得。「我說,你就沒考慮一下送點別的。」

  「什麼別的?」伊黑小芭內有些意外。

  「櫻餅你肯定沒時間親手做了,什麼玫瑰花啊,耳環項鏈之類的小飾品啊,你總可以弄一點吧。」少女悄悄支招。「男孩子有時候還是要懂一點浪漫嘛。」

  「玫瑰花嗎.....」黑發青年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但又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臉色一變。「你快去訓練。」

  「只能幫你到這裡了。」竹之內喬南嘆了口氣,走進了那個裝滿了「掛科隊員」的密室。

  夜晚,喬南仍舊在自己的書屋翻閱資料,謄寫筆記。

  「天罡北鬥陣,又稱北鬥七星陣,按照北鬥星座七顆星的具體方位演變而來,力量強大,變幻莫測。」

  「其中的四顆星星組成『鬥』,三顆為『柄』。北鬥星在不同的季節會出現不同的方位。」

  「正所謂,『鬥柄向東,天下皆春;鬥柄向南,天下皆夏;鬥柄向西,天下皆秋;鬥柄向北,天下皆冬』。」

  「因此,所謂的固定位置只是相對的,而非絕對。在實戰過程中,可以根據對手的具體情況,調整七位劍士的站位,在關鍵時刻,將七星燈的力量用在最重要的『天權』星位上,則能將星之呼吸的能力發揮到極致。」

  少女合上筆記本,開始思索。

  「我們當中最有潛力的獵鬼人,毫無疑問是炭治郎,這個位置非他莫屬。但其他幾人的具體站位......」想到此處,喬南不禁有些頭疼。「歇一晚歇一晚,專業的事情還是讓專業的人去辦吧。」

  畢竟,在通過時透無一郎訓練考核的那天,七星燈陣就已經在主公的廂房前擺下,微弱的燈光在黑夜中閃爍,如同人類跳動的心髒。

  明天晚上將是最後一天,如果一切順利,主公的壽命將會延長至少五年左右,並且能短暫地恢復到正常的生活狀態。

  「喬南姐姐......」

  竹之內喬南愣了半晌,放下筆去開門。雛衣正呆呆地站在門口,似是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是雛衣啊,七星燈出什麼問題了嗎?」由於緊張,喬南的聲線有著明顯的顫抖。

  「沒有問題,日香和母親在看著那些燈。我......」雛衣低下頭,不自覺地搓著手。「喬南姐姐,我有些,有些害怕。」

  「屋裡悶,院子裡說吧。」喬南自然地牽過雛衣的手,在院子的台階前坐下。

  「你說,只要今晚燈火不滅。到了明天早上,父親就會變成以前的樣子,對嗎?」

  「當然。」喬南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以示安慰,視線卻是望向天邊的銀河。「別擔心,會沒事的。」

  雛衣不敢看喬南的眼睛,她低下頭,不停地攪弄著手帕。

  「你也曾對母親說過,這個辦法有成功的案例,是不是,也有失敗的。」

  「是的。」竹之內喬南沒有否認。「並且,失敗的案例不在少數。」

  雛衣沉默,她咬著嘴唇。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道出自己的心聲。

  「喬南姐姐。」

  「我很小的時候,就從母親那裡得知了詛咒的事情。當然,不只是我,我的兄弟姐妹都知道。」

  「父親總是很忙,作為鬼殺隊的主公,要了解隊員的招錄,訓練的情況,充分了解他們的戰鬥能力。還要每月抽出時間與柱們開會討論各種大事小事。產屋敷家在外經商的產業,也有一些東西需要他過目。」

  「我知道,他是個很溫和的人。自小到大,父親從未對我發過什麼脾氣。不過偶爾會凶一下弟弟,畢竟他是早已定好的新任主公,對他的要求會更加嚴格一些。」

  「父親為數不多的閑暇時刻,便是偶爾處理事情累了,站起身看一會我和日香拍皮球。」

  「再後來,我和日香慢慢長大,協助他承接了鬼殺隊員的選拔任務,母親也可以稍稍將重心放在後勤和經商的事宜上。這才讓他身上的擔子輕了一些。」

  「我很想,很想再努力為他分擔一點什麼。這樣的話,他或許就不會那麼累,或許就能多一些時間陪陪我們。」

  「詛咒這個詞,在漫長而單調的生活裡漸漸變成了一個符號。而當我不自覺地發現到父親的臉已經遍布疤痕的時候,它才真正活生生地跳進了我的腦海裡。」

  「所以,後來每一次選拔隊員的時候,我都有一些不能說的私心。我希望他們能夠幫助大家盡快解決掉鬼舞辻無慘,讓所有人的生活都盡快地恢復到平靜之中,最好......在父親的病更加嚴重之前。」

  「你等到了。」喬南輕聲安慰道。「你應該知道,這是前所未有的機會。」

  「但若七星燈不起作用,我就再也見不到父親了,對嗎?」

  「主公會撐過去的。」喬南無法,也不能向她解釋竹之內降宇的存在。「你要相信他。」

  「他能以一己之力,將那麼多優秀的獵鬼人集結起來。解開他們的心結。你瞧,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六個上弦,已經折損一半了。」

  「希望就在眼前,如果有的選,他一定是不願意倒下的。」

  「你剛剛說,主公不是忙於工作,就是訓練准備繼承主公之位的弟弟。這些都是形勢所迫,等到決戰之後,鬼舞辻無慘的陰影不再籠罩在每個人頭上的時候。」

  「你們可以一起去逛燈會,去郊游踏青放風箏,去享受本應屬於你們的生活。」

  「真的嗎?」雛衣吸了吸鼻子,與喬南一齊望著天上的繁星。「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

  「會的。」少女回房間,將厚外套披到雛衣的身上。「夜深露重,如果累了的話,就早些休息吧。」

  「我睡不著。」雛衣搖搖頭。

  「那就抱著這個枕頭。」喬南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拿出一只圓柱形的抱枕。「犯困的話就靠一會兒,熬夜摸魚必備神器。」

  雛衣似懂非懂地接過抱枕,靠在院子的梁柱旁,呆呆地望著天。

  直到深色的夜幕一點點變得透亮,太陽衝破了雲層,將鬼殺隊並不顯眼的小建築群映照得熠熠生輝,她才緩緩被那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得睜開了眼。

  隨後,熟悉的容顏伴隨著熟悉的聲音一同出現在了少女的面前。

  「抱歉,雛衣。這麼多年,我太忽略你的感受了。」

  日香和天音夫人一左一右,站在產屋敷耀哉的身邊。

  而昔日還躺在床上,渾身纏滿繃帶,無法行動的主公,再一次恢復了喬南剛來時候所見到的模樣。面容溫和而慈祥,僅有額角上那一小塊瘢痕,似是在提醒眾人,詛咒仍舊存在。

  雛衣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激動和難過,撲到產屋敷耀哉懷裡大哭起來。

  「這一切,還要謝謝竹之內小姐。」天音夫人轉向站在另一側的喬南,彎下腰准備行禮。

  「別別別。」喬南連忙扶過天音。「這是晚輩分內應盡之事,何談謝字呢。」

  「何況您是知道的,我不喜歡這些繁復的禮節,若不是怕師兄叨叨我,柱合會議我都想躺在藤椅上聽。」

  「最好再找個書記員幫你把會議紀要寫好,事後送你桌上翻閱。」北鬥適時幫腔。

  「就你話多。」喬南又好氣又好笑地彈了一下北鬥的腦門,內心卻也長舒了一口氣。她沒有遲疑,直接將目光轉向了產屋敷耀哉。

  「主公大人,我有一個新的發現,可能需要您的幫助。」


第54章 稻玉獪岳

  「我聽天音說過一些,是劍陣的事情嗎?」主公含笑問道。

  「沒錯,經過這幾輪的訓練,我對各個柱的戰鬥風格也有了一些了解。關於站位和相互配合的問題,還需要向您請教。」

  「九柱集訓,你應該還差兩關才算通過吧?」主公繼續追問。

  喬南思索片刻。「是的,還差悲鳴嶼先生和煉獄大叔那裡。」

  「我對他們的了解,僅僅在於戰鬥與戰術風格上。若你想要了解這些,我可以抽時間告訴你。」產屋敷耀哉直起身,牽過兩個女兒的手。「但是,據我所知,若要發揮七星燈的力量,應該還要調動他們的情緒,了解他們的內心。」

  「否則,他們是難以在自己的站位上發揮全力的。」

  「我明白了。」喬南點點頭,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天音夫人。「還有一件事......」

  「怎麼了?」產屋敷耀哉也愣了幾秒,轉頭看向自己的妻子。

  「一准是要問放假的事情。」天音夫人輕輕一笑。「明天晚上,可以讓你們休息一晚。」

  「大家可以來之前召開九柱會議的院子裡,一起聊聊戰鬥經驗和學習心得,我剛剛已經讓鎹鴉們去通知了。」

  「好耶!」喬南眼角彎彎,笑容如同晨曦的微光。

  ——————————

  今晚的訓練場,比任何時候還要安靜。與之相反的是,產屋敷耀哉那座不大的院落裡,熙熙攘攘裝滿了隊員和隱的身影。

  院子的正中央燃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所有人圍著它坐在一起,興奮地聊著這幾天知道的逸聞趣事。

  「到底是誰提出來要休息的啊喂。」不死川實彌環顧四周,不爽地揉了揉頭發,轉頭又望見坐在炭治郎身旁的玄彌,臉上的不耐煩愈加明顯。

  他索性站起來,走到剛挨著喬南坐好的富岡義勇身旁。

  「繼續訓練,去不去?」

  富岡義勇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今天休息。」

  「休息這兩個字居然能從柱級隊員的口裡說出來?」不死川實彌的不爽已經溢於言表。「你也學著跟竹之內一樣開始偷懶了?」

  「哎哎哎師兄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喬南從側面探出頭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什麼叫學著我,我是隊裡出了名的五講四美隊員好吧。」

  「好啊,那你也跟著我們一起繼續訓練,看看你在時透他們那裡有多少長進。」白發獵鬼人扯了扯自己胸口的敞領,想要繼續說下去。但被喬南趁其不備拉住衣袖,將他一把拽到了地上。

  「大家訓練的雖說磕磕絆絆但總體穩中向好,不差這一晚上的練習時間。」喬南打開食盒,炸薯條和蘿蔔鮭魚的香味立刻飄了出來。

  「我對荻餅觀感一般,所以沒拿,不好意思啊。」少女指了指玄彌的方向。「你弟弟帶了不少,你餓了的話就去問問?」

  「他不是我弟弟。」實彌嘴上應著,視線卻特意避開了喬南的手指。

  「得得得,上墳燒報紙,你糊弄鬼還差不多。」喬南嘆道。「你們家這本經啊,十個岩柱都念不明白。」

  篝火的另一側,炭治郎周圍的小伙伴們聊的熱火朝天。

  「我是真的受不了蛇柱大人的訓練......」善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你不知道那些吊起來的隊員看我的表情,跟看見上弦也沒差多少了。」

  「不至於啦,你心理壓力太大了。」炭治郎輕聲勸慰。「你用的是雷之呼吸,他的訓練不正好對你的路數嗎?」

  「對哦,雷之呼吸......」善逸停止了埋怨,若有所思。「說到這個,我好久都沒見到師兄了。」

  「你師兄是誰?」一直一言不發的不死川玄彌也生出了幾分好奇。

  「你們應該不認識吧,他是跟竹之內前輩一起進隊的稻玉獪岳。」金發的少年咬了一口手裡的海苔飯團,繼續說道。「在炭治郎去鍛刀村之前我們還見過,跟他打招呼也不理,後面就沒看到了。」

  聽善逸這麼一說,旁邊的香奈乎似乎也想起了什麼。「這個人的話,我似乎有一點印像。」

  「他算是蝶屋的常客,脾氣不太好。」

  可能是顧及到不死川玄彌的感受,香奈乎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他跟不死川大人有很多不同,風柱大人發脾氣通常對事不對人。」

  「而且他似乎對成為柱這件事,執念很深。」

  「說來也是哦。」善逸掰著手指頭開始算。「和師兄一起入隊的前輩們中,伊黑先生已經是柱級隊員了。」

  「其他的幾位同期隊員,除了犧牲的那些,也就剩下竹之內前輩一個。」

  「但竹之內前輩也成了富岡先生的繼子,師兄的一之型還沒有練會,他心裡焦慮也情有可原吧。」

  坐在後排的一位隊員聽見了他們的討論。

  「你們說稻玉先生嗎?」

  「你也認識師兄?」善逸有些驚訝,在他的印像裡,稻玉獪岳的人緣一直不太好。除了朝夕相處的同門,他並沒有再從別人嘴裡聽說過這位師兄的事情。

  「集訓前的最後一次任務,我就是跟他一起去的。」小隊員盡力回憶著當時的情況。「我們一共三個人,在去任務地點的路上,當時發生了一些口角,我有些生氣。」

  「為了什麼呀?」炭治郎問道。

  「還不就是他一直嚷嚷,說要集訓的話就沒有可能再成為柱了,瘋狂抱怨,看誰都不順眼,煩死了。」

  「然後鎹鴉傳來消息,說要臨時調我去另一個任務。我才急匆匆走掉,也懶得多跟他爭辯。」

  「但稻玉先生和另一個隊友,似乎是在中途遇到了很強大的鬼。據鎹鴉回報,稻玉先生失蹤,另一位隊友已經.......」他不再說下去。

  「這樣啊......」炭治郎的語氣中有些許惋惜。「為什麼是失蹤,沒有找到他的遺骨,好好安葬嗎?還是說,他有可能活著,但是沒有及時歸隊?」

  「他不歸隊能去哪兒?」善逸也有些許不解。「據師父說,師兄從小就是孤兒,輾轉流落街頭很多次。最後被師父撿到,才帶回來學習呼吸法。」

  「即使想要退隊,也可以跟主公大人商量。」香奈乎也搖搖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呢。」

  「誒,你看!」小隊員眼前一亮,指著篝火的中心。「主公大人來了。」

  「主公大人不是病重了嗎?」不死川實彌神色震驚,條件反射一般起身行禮。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大家晚上好。」產屋敷耀哉微笑著跟每個人一一打過招呼。「實彌,不必拘禮,今晚我和天音一起過來,也是想和大家一起好好聊聊天。」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只是現在這種時候,我更想以各位的長輩,朋友,而不是鬼殺隊主公的身份來到這裡。」

  「是。」不死川實彌也不再堅持,老老實實盤腿坐好。

  「正如竹之內小姐的建議,大家可以將這些天訓練的困難和對最終決戰的看法,都一一提出來。」天音夫人微笑著開口。「但在這之前,我希望與上弦正式對戰過的幾位隊員能介紹一下自己的戰鬥經驗。」

  「先從炭治郎開始吧,畢竟是見過四位上弦的人呢。」主公頷首微笑。「對了,還有鬼舞辻無慘。」

  「我是在鬧市夜裡遇見的鬼舞辻無慘。」炭治郎答道。「說來應該是巧合,而且,他似乎也不想把自己的身份,盡早公之於眾。」

  「否則,他完全可以在夜市就展開屠殺,以他的能力,這不是難事。」

  「鬼舞辻無慘,到底長什麼樣子?」早已回到總部的音柱關注點始終沒變。

  「呃.....我記不太清。」炭治郎努力回憶著無慘的模樣。「黑西裝,卷頭發,臉色比一般的鬼還要慘白,眼神很有震懾力。」

  「聽上去也不是那麼的華麗嘛。」宇髄天元滿不在乎。

  「我沒有和他正式交手過,他甩脫我,就如同甩掉一只黏在衣服上的蟲子。」炭治郎捏緊了手裡的茶杯。「但是據珠......一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女士說,鬼舞辻無慘很少以單一的面目示人,他可以變成任何他想要變成的模樣,包括女裝。」

  「奇跡慘慘。」喬南精准總結。

  「至於上弦們,都有自己特殊而強大的血鬼術。我目前交手的,只有善於控制情緒的上弦之四,還有兄妹組合上弦之陸。還有,上弦之三。」

  「我現在回想,若是當時不開啟斑紋,我們的體力是不占太多優勢的。」

  「盡管我們贏過了上弦之陸,上弦之四和上弦之五,但仍不可掉以輕心。」炭治郎感激而誠懇的目光逐漸轉向了千壽郎和槙壽郎面前。「因為我們已經有很多優秀的隊友,死在了他們手裡。」

  「我不止一次想過,如果我在列車的那天就能開啟斑紋,甚至赫刀,杏壽郎先生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但多想無益,伊之助也不止一次勸我,要多向前看。」

  「為了讓大家在決戰中活下來,這也就是各位柱對大家訓練嚴格的原因吧。請大家能夠理解他們。」


第55章 真心話,大冒險

  「是的,關於十二鬼月,我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需要說明。」一直沉默著的不死川玄彌躊躇著開口。「我和炭治郎曾經嘗試著斬斷上弦之四的脖子,但是前兩次都以失敗告終。」

  「或許不同的十二鬼月,甚至於鬼舞辻無慘,他們身體上的弱點都並不相同。」

  坐在篝火對面的不死川實彌發出一陣冷冷的哼氣聲。

  「沒錯,上弦之四最後是死於陽光照射。」喬南也點頭表示同意。「就是不知道上弦之五那邊......」

  「我沒什麼印像。」篝火將時透無一郎的雙眼映照得如同初春的潭水那般透亮。「當時我從那只水牢裡出來就直接將它切碎了。」

  「什麼凡爾賽發言.......」竹之內喬南再一次感受到了實力上降維打擊的無奈。「這麼困難的任務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在大潤發殺魚一樣平常。」

  「但是玄彌的話提醒了我,在我斬下上弦之五頭顱的時候,它其實並沒有立即死亡。甚至還在繼續挑釁我。」

  「其實我當時有一些疑惑,但是畢竟是戰鬥狀態,就沒有多想,直接將剩下的部分切碎了事。」

  「反派死於話多,正派善於補刀,想不贏都難啊。」喬南心裡想著,手上也忍不住悄悄鼓掌。

  「二位的發言,與我得到的情報是一致的。」產屋敷耀哉將剛剛舉起的茶杯再次放下。「鬼舞辻無慘的力量的確很強大,即使有赫刀的存在,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能將他殺死。」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信的,陽光對任何一只鬼,都具有絕對的殺傷能力。鬼舞辻無慘也不會例外。」

  「我明白了。」炭治郎恍然大悟。「如果做好最壞的打算,即使我在戰鬥中犧牲,只要其他的隊員堅持到太陽升起,鬼舞辻無慘也會被消滅掉。」

  「沒錯,但若是實在沒有辦法,我不建議這樣做。」產屋敷耀哉答道。「關於十二鬼月和鬼舞辻無慘,大家還有什麼疑問嗎?」

  一陣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後,大家的聲音漸漸平靜了下來。

  「話說,喬南姐姐,你不是准備了今晚的活動小游戲嗎?」雛衣歪著頭,好奇地看向托腮發呆的少女。

  「呃,這個嘛......」喬南環顧四周。「現在天色還不算特別晚,有沒有隊友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話大冒險是什麼?」蜜璃問道。

  「我小時候和小伙伴經常玩的一種游戲。」喬南從寬大的袖袍裡抽出早已准備好的桂花樹枝。

  「雛衣擊鼓,我們順著鼓點的節奏按照逆時針方向將樹枝傳遞到下一個人手裡。日香背對著我們,確保她不知道樹枝在誰的手裡,然後隨機喊停。」

  「日香喊停後,雛衣停止敲鼓。拿到樹枝的人,要分別接受左邊和右邊兩個人的挑戰。」

  「是戰鬥挑戰嗎!」伊之助的聲音明顯變得有些激昂。

  「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是。」少女微微一笑。「左邊和右邊的隊員,有真心話和大冒險兩個選擇。」

  「真心話就是問拿到樹枝的隊員一個問題,他必須得說實話。大冒險就是讓他做一件你想讓他做的事,他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絕。」

  「所以如果桂花枝在炭治郎這裡,伊之助就可以向他發起挑戰了?」玄彌好奇地瞅了一眼伊之助所坐的位置。

  「那就成了訓練成果檢驗大會了。」喬南勾了勾嘴角。「沒有異議的話,大家開始吧!」

  「我同意!」蜜璃率先支持。「那個,先讓我想想我待會要問什麼。」

  「我都可以。」炭治郎摸了摸妹妹的頭。「禰豆子也想聽嗎?」

  禰豆子看了一眼臉紅到爆棚的我妻善逸,開心地點點頭。

  「無聊。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了。」不死川實彌站起身,向主公鞠躬行禮,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欸?」喬南想再次將他攔住,但在轉頭的瞬間,目光與不遠處的產屋敷耀哉短暫彙集的剎那,她分明讀懂了主公無言的暗示。

  「別攔著他。」

  「玩不起就拉倒。」少女看著不死川實彌遠去的背影,伸出手比了個中指。

  輕快的鼓點聲響起,樹枝從喬南的手中一路向左傳遞。鼓點的節奏變得越來越快,大家的動作也愈發的手忙腳亂。

  「停!」

  「桂花枝在誰那裡?」

  喬南定睛一看,差點沒笑出聲來,好巧不巧,打頭陣的居然是時透無一郎。

  「鬼殺隊出刀速度最快的人居然沒能把樹枝迅速傳給下一個人嗎?日香的停喊得也太及時了!」

  「我先我先!」蜜璃早就准備好了自己的問題。「真心話提問!如果說沒有鬼舞辻無慘,也不考慮金錢啊還有親人朋友的建議與規劃,你最想做的工作是什麼?」

  「我的話,想和小動物待在一起吧。」少年獵鬼人青色的長發隨著晚風微微飄動,小鎹鴉銀子正窩在他臂彎裡打著瞌睡。

  「欸,是獸醫之類的嗎?」蜜璃繼續追問。

  「或許吧,如果我能有蝴蝶小姐那樣厲害的醫術的話。」無一郎沒有否定。

  「真好啊......現在該你啦!」粉發少女理了理額前的劉海,用探詢的目光望向我妻善逸。

  「我居然也可以問嗎!」善逸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的答復後,他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請問......到底要如何才能變得和您一樣厲害呢?」

  時透無一郎聞言一愣。

  「你可能有一些誤解,我並不是鬼殺隊最厲害的隊員。」

  「我進隊不算早,論戰鬥經驗不如富岡前輩。論體格和力量也不如悲鳴嶼前輩,也不像風柱那樣有獨特的稀血體格。」

  「或許除了你們所說的天賦以外,更多的是靠的日復一日的練習吧。」

  「善逸,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想想那些你要保護的人。這一條經驗適用於鬼殺隊的每一位隊員。」

  「還得是過來人啊。」喬南微笑著抿了一口果汁,衣擺下的另一只手卻不自覺向身旁伸去。

  指尖相觸,喬南驚訝地望向富岡義勇,黑發明眸的青年安靜地直視著她的眼睛,神情溫柔。

  游戲還在繼續,桂花樹枝從時透無一郎的手中繼續向下傳遞。按照喬南的刻意叮囑,鼓點聲時快時慢,日香故意稍拖一段時間再讓傳花過程停下。

  「停。」

  這次是一臉懵逼的伊黑小芭內,其實很難說是他的問題——桂花枝本來已經遞到了蜜璃那裡,但他脖子上的那條小白蛇似乎是覺得節目效果不夠精彩,又將桂花枝銜了回來。

  竹之內喬南憋笑快要憋出內傷,只能彎下腰靠在富岡義勇胳膊上來稍稍掩蓋。

  「救了老命了,經典E人迫害I人現場。」

  「按理說應該我先問,但是......」宇髄天元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有些窘迫的伊黑小芭內。「情況特殊,甘露寺,你先來吧。」

  「好呀。」蜜璃眉眼彎彎。「剛剛選了真心話,這次選大冒險吧。」

  「對你最喜歡的人,做一件最想做的事情。」

  「當眾秀恩愛啊。」喬南饒有興趣地挑眉。

  不過這一次伊黑小芭內卻似乎是早有准備,那一束鮮紅的花朵從他身後變出來的那一刻,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吸引。

  「這是......玫瑰花!」喬南倒吸一口冷氣。「什麼撒狗糧現場,他學的還挺快啊!」

  甘露寺蜜璃臉上一紅,騰地站了起來。伊黑小芭內也後知後覺地起身,將花束遞到她的手裡,說話的聲音也溫柔了幾分。

  「蜜璃。」

  「很抱歉,我做不到像宇髓那樣,會說很多好聽的話逗妻子開心。也不像竹之內那樣會制造浪漫。」

  「還制造浪漫,我制造事故還差不多。」喬南無奈一笑。「就連表白,也是富岡義勇先開口的啊。」

  「竹之內小姐說,許多熱戀中的女孩子都是想收到玫瑰花的。所以......」

  「我想說的是,謝謝你,在經歷這麼多事情之後,還願意站在我的身邊,成為我唯一的光。」

  「若是能夠順利消滅無慘,能夠解除詛咒。」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無論是現在,還是來生。」

  「這些詞可不是我教的啊!」喬南抬眸,做了個戰術喝水的動作。

  「我......」蜜璃一緊張害羞就表達能力下降的情況不出意外地發生。「我知道你的心意,那個,我真的沒有什麼遺憾,真的。能遇到你,能遇到大家,真的很好。」

  「好啦好啦,不是真心話大冒險環節嗎!」一旁的音柱眼睛一轉,心裡有了主意。「別再把大家羨慕的眼淚騙出來了,是不是該華麗的我我開始問了?」

  「我也選大冒險,內容也很簡單。」

  「大家訓練這麼辛苦,好不容易開一次篝火晚會,我這個華麗的祭典之神就借花獻佛了。」宇髄天元清了清嗓子。

  「我的天啊。」竹之內喬南聽他這麼一說,身上冷汗直冒。「他不會是想讓伊黑先生表演節目吧?」


第56章 未來

  「請伊黑先生為我們獻舞一曲!怎麼樣了,是不是非常華麗的點子!」

  「蛇柱?跳舞......真是大熊貓點外賣,筍到家了。」喬南笑得差點把手裡新續上的鹽汽水全灑出來。

  蜜璃也同樣怔愣了一秒,驚訝地捂住了嘴。

  「這是我能免費觀看的東西嗎!」炭治郎一行人也頗感意外,但眼底眉梢都透露著掩藏不住的興奮。

  盡管半邊臉都由白色的繃帶纏住,但所有人還是能從伊黑小芭內發紅的耳垂和眼裡的『殺氣』判斷出他的窘迫。

  「宇髓......你這個......」

  最終還是蝴蝶忍半開玩笑地攔住了他,並出來打了圓場。

  「那個.......還是不要為難伊黑先生了吧。」

  「想看舞蹈的話,我們這裡也有很多能歌善舞的伙伴呢。」

  喬南饒有興趣地咬著吸管,北鬥撲棱著翅膀落到她的肩上。

  「你不去演一個?」

  「我跳舞?」喬南白了它一眼。「好不好看先不提,上台的時候不笑場就謝天謝地了。」

  戴著蝴蝶發夾的少女站起身,微微一笑。

  「能否邀請鯉夏小姐,來為我們表演一曲?」

  「鯉夏小姐?」喬南有些疑惑。「是那個穿著玫紅色和服的姑娘嗎?她看上去......不像是新隊員的樣子誒。」

  「的確不是。」炭治郎轉頭接過話茬。「在花街對抗上弦之六的那次戰鬥,周圍的建築幾乎都夷為平地了。」

  「很多在那裡工作的女孩子沒地方可去,後藤先生便邀請了她們中的幾位幫忙處理一些後勤工作。」

  「原來如此。」喬南感嘆。「確實是個好主意。」

  於此同時,鯉夏也笑著應和了蝴蝶忍的提議,展開扇子在篝火旁翩翩起舞。

  「跳的真好......」竹之內喬南托著下巴,不覺間看入了迷。「如果能生在我們的時代,她一定能成為一位很出色的舞蹈家。」

  或許是時間緊張,鯉夏只跳了一小段便微笑著謝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觀舞的少女仍舊杵在那裡愣愣地出神。

  除了此起彼伏的鼓掌聲,她還順帶忽略了主公身後傳來的鼓點聲。

  直到桂花枝被富岡義勇塞到自己手裡。

  「誒?不是?」喬南拿著桂花,有些哭笑不得。「居然是我?」

  「這種時候就別想賴賬了!」音柱繼續起哄。「快選快選!」

  「真心話。」喬南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伊黑先生前車之鑒啊,選大冒險你們還不得變著法的整我?」

  「慫了慫了,這樣的竹之內小姐也太不華麗了!」宇髄天元繼續擺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惹得身旁的雛鶴忍不住用手肘推了他一下。

  「那麼有請風柱大人和水柱大人提問。」日香的聲音干脆中帶著幾分活潑。

  「我一定要參與這個無聊的活動嗎......」不死川實彌本想直接拔腿離開,但他又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話說,竹之內不是善於占蔔嗎?」

  「能不能幫大家測算一下,我們同鬼舞辻無慘的決戰,會不會一切順利?」

  會場安靜了幾秒,大家的目光都彙聚到了喬南一個人的身上。

  被眾人凝視的少女站起身,面朝著鬼殺隊的所有人,神色認真。

  「我想先反問在座各位一個問題。如果占蔔的結果不利於我們,大家會繼續和無慘戰鬥下去嗎?」

  「相反的,如果占蔔的結果是吉,我們就可以丟掉手上的訓練,放低要求了嗎?」

  「怎麼可能。」不死川實彌答道。「至少我的訓練是不會松懈一步的。」

  喬南沉思半晌,抬眸環顧四周。

  「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給我講過一段故事。」

  「傳說,很多年以前的中土,呃,比唐王朝要更往前很久。我們稱之為『商』。」

  「商王朝的紂王,十分殘暴。於是子民們紛紛聯合起來討伐他。牽頭的人,我們稱之為周武王。」

  「在與商紂王決戰的前夕,周武王心裡沒底,便占天問蔔。」

  「得到的結果是,凶。」

  「將領們紛紛卻步,就連周武王自己也有些猶豫。但在此時,他的謀士姜子牙站了出來,說了一句流傳千古的話。」

  「枯骨死草,何知吉凶!」

  主公看向喬南的眼神難得地帶了幾分驚訝。

  「這句話的意思是,龜殼朽骨,蓍草枯葉,怎麼會預知吉凶呢?」

  講故事的少女將目光重新轉移到不死川實彌的身上。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雖然光芒不盛,但卻溫和堅定。

  「既然無論如何,都只有在決戰時分與鬼舞辻無慘拼個你死我活這一條路可以走,前途是吉是凶,對你,對大家而言,還重要嗎?」

  不死川實彌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補充點什麼,被竹之內喬南及時打斷。

  「下一個問題!」

  「和你剛剛問時透的問題相似。」富岡義勇淡淡地開口,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

  「等決戰過後,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竹之內喬南突然愣住。

  決戰之後,自己肯定是要回到現代去的,這必然意味著要與眼前深深喜歡著的人分開。

  現在輪到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期待了。

  「那當然是......去祭典大吃一頓,或者好好地出去玩一段時間。比如說去北海道滑雪堆雪人之類的。」喬南的手不知所措地比劃著,試圖給自己找補。

  富岡義勇垂下眼,繼續陷入沉默。

  「呼。」喬南暫時舒了口氣。「應該沒被他看出來吧。」

  「但怎麼感覺,他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是因為我沒有說要陪他一起去嗎?嘖......」

  一直到篝火漸漸熄滅,主公宣布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富岡義勇也沒有再說一句話,皺起的眉頭也自始至終沒有舒展開。

  「散會啦散會啦。」少女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幾下。「你還不回宅邸歇著,打算在這坐一晚上麼?」

  富岡義勇仍舊沒有吱聲。

  「有什麼就說什麼,別叫我來猜呀。」喬南無奈地挨著他坐下,伸出手揉了揉青年本就有些微亂的頭發。

  「別亂碰啊......」義勇伸手捉住了少女准備繼續搗亂的魔爪。

  「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我剛剛的回答傷到你了嗎?」

  「不是。」富岡義勇搖搖頭。「我只是......有些迷茫。」

  「迷茫?」喬南有些好奇。「這種時候了,你還迷茫什麼?」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主公應該會和天音夫人一起繼續經商。炭治郎或許會帶上經常在蝶屋的那個小姑娘一起回家。」

  「去北海道看雪,來回也就很短一段時間。我想問的是以後。」

  「以後?」喬南總算反應過來。「你是問......以後的工作規劃什麼的嗎?」

  「是的。」

  少女笑了笑,隨即一個後仰,放松地躺在了身後的草坪上。

  只見夜幕低垂,繁星滿天。

  「如果不限制什麼條件的話,說真心話,我挺想做老師的。」

  「為什麼?」富岡義勇問道。

  「我將桂花枝傳下去之後,你也不說話,一直在發呆。風柱又找借口溜去偷偷給自己加訓了,我只好去跟炭治郎聊天。」

  「跟炭治郎一聊才知道,鯉夏小姐家裡條件很困難,全靠她一個人在花街工作,才能勉強維持生活。但花魁的工作內容,我不說,你大概也明白幾分。」

  「其實,上弦之六中的其中一位,墮姬也是類似的境遇,幸運的是她有個愛她的哥哥,不幸的是兄妹倆撞上了鬼舞辻無慘。」

  「運氣最好的是香奈乎小姐,被忍小姐她們救了下來。她們教她呼吸法,教會她傍身技能和立身之本。」

  「富岡。」喬南的表情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你知道,我一向對柱這個位置是沒什麼興趣的。又要承擔重要作戰任務,又要應付繁瑣的文字工作,行政技術兩手抓,想想都覺得累人。」

  「但是在九柱集訓的時候,我是真心羨慕你們。」

  「能將自己的知識和能力傳遞給他人,從而使得他們變得更好,更優秀,甚至於,改變他們的人生軌跡。」

  「光是想想,就十分令人幸福。」

  「我想,在去北海道滑雪之前,我們還是先拜訪一下麟瀧先生和神無月女士吧。」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之前訓練的日子,她的語氣也輕快了不少。

  「當然啦,你也幫了我很多大忙,我後面單獨感謝你,好不好?」

  「單獨感謝?」義勇疑惑。

  喬南沒有給他過多思考的時間,她立刻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雜草,試圖將還坐在地上的富岡義勇往他宅邸的方向拖。

  「嗨呀到時候我請你吃飯,整個東京府你隨便挑,但是現在,你得回去睡覺休息,明天早八還得上班訓練呢。」

  「當然啦,要是我倆哪一個在決戰中被鬼舞辻送去見祖先了這條就當作廢......誒,你走那麼快干嘛,我就開個玩笑,你等等我啊!」


第57章 轉機

  「水柱大人,竹之內小姐。」

  「日香?」喬南聞聲,總算是將揪著富岡義勇衣領的手暫時松開。

  白色短發的少女朝著二人深深鞠了一躬。

  「竹之內小姐,主公大人和天音夫人有要事同您商議,請立刻前往主公宅邸一趟。」

  「水柱大人也可以同去。」

  「這麼晚了會是什麼事......難道?」喬南心下一驚。

  「難道是,藍色彼岸花,有消息了?」

  微風習習,隱隱帶著些草木的清香。

  月光灑在主公宅邸前的階梯上,勾勒出一層銀邊。

  竹之內喬南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才追隨著日香的腳步踏進門檻。

  「唔姆!好久不見啊,竹之內小姐,還有富岡!」

  這聲音......

  富岡義勇猛然睜大了眼,再三確認自己沒有做夢或者進入幻覺。

  白色的羽織,貓頭鷹一般的發型,還有那雙誰見了都難以忘記的,在黑夜中仍閃爍著熠熠輝光的眼眸。

  沒錯的,一定沒錯的,他是煉獄杏壽郎,他還活著!

  但站在自己身旁的喬南,臉上卻是意料之中的表情。

  她是早就算到了杏壽郎不會死嗎?既然如此,為何杏壽郎遲遲不歸隊?

  「CPU要被燒壞了吧,富岡先生。」喬南憋著笑,卻也不忘向杏壽郎揮手問好。

  好在富岡義勇的理解能力並不差,經過天音夫人的解釋,他很快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關於藍色彼岸花,有消息了嗎?」喬南迫不及待地提問。

  「是的,找到了。」杏壽郎低聲回答,但難掩語氣中的激動。「你們一定想不到是在哪裡發現的。」

  「就在灶門炭治郎家附近。那一小片密林裡。」

  「所以這個燈下黑......」喬南一拍腦袋。「原來如此,我們在那裡停留那麼久。更別說炭治郎和禰豆子甚至在那裡生活了數十年,居然完全沒有發覺。」

  「當夜黑裡的人們舉起燈的時候,眼睛往往看著前方的路,卻忽略掉了腳下那一片黑色的影子。」天音夫人補充道。「這便是,燈下黑的由來。」

  「還記得那首詩嗎?炭治郎的家就在深山處,而藍色彼岸花也僅在中午十二點准時開放,且開放之後迅速凋零。因此不要遲疑,要在它盛開的時候迅速采摘,然後利用這瓶營養液。」杏壽郎取出來一只花瓶,裡面插著幾束綠色的枝條。「這是蝴蝶忍小姐日常使用的,能讓多數花朵長期存活的營養液,我找她要了一些用來保存彼岸花,以備不時之需。」

  「另外,炭治郎家附近也派了靠譜的隊員守著。」

  「日香,將花送給我們昨天新請來的客人。」主公微笑著,嗓音溫柔而有力。

  「炎柱,煉獄杏壽郎先生。」

  隨後,瘦弱的男人站起身,朝著杏壽郎深深鞠了一躬。

  「請允許我代表全體鬼殺隊員,向你表示感謝。」

  「主公!」杏壽郎立刻站起身扶住產屋敷耀哉。「這本就是我身為隊員應當去做的事情。」

  「何況,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除了喬南提供的羅盤,還有那些友善的村民們,在關鍵的時候給了我們很多幫助吶。」

  「村民?」喬南有些好奇。「大哥是什麼時候跟村子裡的人混熟的呀?」

  「說來真的很巧。」貓頭鷹少年的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活潑。「炭治郎家附近的一些鄰居們,還有鎮上的人們,有不少人或多或少接受過鬼殺隊員的幫助。」

  「所以一聽到我要找藍色彼岸花,還是對付鬼用的,都在盡力提供線索。」

  「即使對這些花沒有印像的人們,也在暗中留意。一有消息,就會想辦法聯絡我們。甚至一開始的時候,我和執行秘密任務的隊友們因為一些奇奇怪怪的情報還感到頭疼呢。」

  「後來實在沒辦法,只能找我們小隊裡面一個比較聰明的孩子,專門負責聯絡主動提供情報的居民們並且進行信息篩選,這才好了一些。」

  「不過,除了藍色彼岸花本身,我們還有一些新的發現。」

  「什麼發現?」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你們還記得,在無限列車與我對戰的那只鬼,上弦之三嗎?」

  「我聽炭治郎講過。」一直沉默著的富岡義勇開了口。「是一只非常善於使用力量的鬼,戰鬥力極強。就實力而言,可以說遠超上弦之六。」

  「唔姆......最開始尋找彼岸花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會在炭治郎家附近。所以先從其他有山的地區開始尋找,其中有一個小鎮讓我感覺特別奇怪。」

  「那條街道也算是比較繁華,但是其中一家門面卻是空著的,並且從外觀上看,已經好多年沒有修葺過。和周圍那些漂亮的建築比起來,差距也太明顯了。」

  「午休的時候,我坐在那附近的小攤邊吃拉面。一時好奇問起了那家店面的情況。」

  「攤主告訴我,它在很多年前似乎是一家劍道館。教學生的那個老師傅為人善良耿直,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可惜身體不太好,每日藥不離口,後來老師傅不知道從哪領回來一個年輕人。看上去脾氣不好也不愛說話,但是干活兒倒是挺認真的。再後來,小鎮裡就在傳這個年輕人要和老師傅的女兒訂婚的事情。」

  「挺好的呀。」喬南不解。「這個年輕人和上弦之三有什麼關系呢?」

  「唔姆,竹之內難道不知道麼?」杏壽郎無奈地搖搖頭。「劍道館很容易遭遇踢館這種麻煩事的。」

  「老師傅一天天老下去,好在那個年輕人會點功夫,守護劍道館的任務就慢慢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有一段時間,不知道他是去探親還是做什麼事情了。暫時離開了劍道館,等再回來的時候,老師傅和女兒都已經被隔壁劍道館的人給害死了。」

  「多大仇啊非要人死?」喬南感嘆之余也隱隱猜到了結局。「所以,那個年輕人為了報仇,找到無慘變成了鬼來報復仇人嗎?」

  「這一段我並不清楚,鬼舞辻無慘不是那麼容易遇到的。就連我們所有的柱都沒見過,更何況一個普通的人類。」杏壽郎繼續說道。「不過,隔壁劍道館的人確實被集體殺害了,據說場面十分血腥,很像是鬼的手筆。而那個年輕人,也再沒有出現過。」

  「再後來,有另外的人想要將這棟建築買下來。但買主基本上都是非死即傷,男性買主往往被殺死,女性買主倒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是一樣被嚇得不輕。最後,這棟建築就這麼荒廢了下來。」

  「不過,有一位曾想加入鬼殺隊,但被培育師認定天資不足的女劍士無意間撞見過那只鬼殺人後走出劍道館的一幕。」

  「根據她的描述,我更加確定,那就是上弦之三。」

  「我的天......」喬南喟嘆。「沒看出來,猗窩座還是個情種啊。」

  「這說明什麼,說明情關連鬼都難過。」

  富岡義勇思考片刻。「既然他這麼放不下他的未婚妻,或許日後在對戰的那天,能用一些心理攻勢來將他削弱。」

  「哎哎哎,你怎麼確定他是放不下自己的未婚妻啊。」喬南狡黠地眨眨眼。「你連猗窩座長啥樣都不知道,還能揣摩他的心理?」

  「直覺。」富岡義勇淡淡瞥了一眼喬南,像是有些負氣般地轉過頭去。

  「富岡說的有道理。」主公點頭表示同意。「或許在人員安排方面,我需要再度調整一下策略。」

  「最後就剩下劍陣的問題了。」竹之內喬南突然感到一陣壓力。「那個......主公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已經有了,你看看名單。」產屋敷耀哉從袖口中取出一小節卷好的紙條,遞到喬南手裡。

  「我,還有時透無一郎,還有悲鳴嶼先生......不是,等等?這人是誰來著?」

  少女大跌眼鏡。

  「不死川實彌是什麼情況啊啊啊啊啊啊!」

  「能換人嗎!換成義勇或者蜜璃行不行,我妻善逸也可以啊!讓我指揮不死川師兄,這也太為難我了。」

  「實彌那邊,我會去跟他特別說明。」產屋敷耀哉看出了喬南的緊張無措,連忙出聲安慰。「你不用太擔心。」

  「話是這麼說沒錯。」少女眼看主公仍舊堅持這個決定,也只好妥協。「希望他到時候能好好配合吧,我是真有點怕跟他交流。」

  散會之後的喬南,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北鬥正靠在鳥架子上打著瞌睡,又被少女的推門聲吵醒。

  「喲,回來啦?」

  「這麼晚才回來,主公有事找你了?」

  喬南點點頭。

  「彼岸花......找到了?」北鬥的聲音也開始帶了些激動的顫抖。

  「是的。」

  「那你可得好好研究一下劍陣。」北鬥飛到桌子上,來回踱步。「還有什麼重要的信息嗎?」

  「上弦之三的八卦,你要聽嗎?」

  「要聽要聽,我可以說給銀子。」小鎹鴉伸出爪子扒拉著喬南的衣袖。「不過,我這裡也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你。」

  「小葵來找過我,說最近香奈乎情緒不太好。炭治郎又忙於訓練,她想著你比較會安慰人,能不能去幫著勸勸,至少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第58章 以身入局

  「香奈乎?」喬南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似乎並未察覺到什麼異常。

  同其他鬼殺隊員一樣,香奈乎每日天不亮便起床趕赴訓練場和其他隊員們在一起,或是訓練體能,或是彼此對戰。

  按照自己的了解,她算是鬼殺隊裡年輕一輩裡情緒最穩定的姑娘,是蝴蝶小姐一手教導的得意弟子。

  她即便有心事,也不會輕易往外吐露的吧。

  喬南蓋上被子,迷迷糊糊地想著。

  當她再一次被生物鐘叫醒的時候,外面陰雲密布。雨水沿著房檐串成一串傾斜而下。

  少女揉揉惺忪的睡眼,穿衣洗漱,前往後山主公早已為他們准備好的空地。

  對於喬南來說,今天的主要任務是安排好所有人的站位。

  天罡北鬥陣由七顆「星星」組成,其中四顆為「鬥」,其他三顆為「柄」。面對不同的情況,「鬥」和「柄」可以相互配合進行轉動,且要保持七顆「星星」的相對位置固定,且每名隊友之間要有相互的力量連接,共同合作,才能使出讓對手難以招架,應接不暇的效果。

  因此,布陣者必須根據各個隊員的實力和特點,安排他們在陣中的站位和任務。

  譬如,「天權」位,即連接「鬥」和「柄」的位置,至關重要。因此需要總體實力最強的隊員在這裡把關,同時起到防御陣法薄弱部分和保持其他隊員聯系的作用。

  而「天璇」位,則需要一位觀察能力和應變能力最強的隊員,及時找到最容易破陣的「北極星」位,並和「天樞」位隊員共同迅速將其占據,不給敵人可乘之機。

  其他的陣眼,也多少對隊員身上的特質有一定要求。

  「竹之內!你太慢了喂!」

  一聽就是不死川實彌的聲音,看樣子自己又是最後一個到的呢。

  「抱歉抱歉,你們讓你們久等了。」喬南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沒事,我也剛到。」時透無一郎一邊找補一邊擦拭著手裡的日輪刀。

  「時間緊迫,我們開始吧。」

  光影交錯,日輪刀在空氣中擦出陣陣火花。不同的呼吸法所帶來的效果在空氣中交融,大家的劍氣連接又斷開,又在眾人的努力下漸漸接上。

  雨漸漸地停了。

  喬南縱身落地,擦了擦臉上混合交雜的汗水和雨水,向著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今天暫時配合到這裡吧,各位柱級隊員還要帶練其他小隊員。明天老時間,還是在這裡見。」

  令她感到溫暖的是,這些日子,無論是自己,還是面前的隊員們,大家的進步都有目共睹。

  再抬起頭,少女心裡更加有了幾分底氣。

  人群漸漸四散而去,喬南也打算先回去換身干衣服。

  「是誰?」

  喬南瞥到樹後蹲著一個小小的影子。

  「......香奈乎?」

  「發生什麼事了?」

  「喬南姐姐。」女孩抬起頭,眼眶微紅。「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想請你幫我占蔔一下,蟲柱大人,能不能在決戰後活下來。」

  「這個問題,我在篝火晚會上回答過了呀。」喬南蹲下身,輕輕拍著香奈乎的背。

  「我能保守秘密!」女孩緊緊拉住喬南的羽織。「我不會讓占蔔結果影響到大家的心態的。」

  「但是,我真的很擔心忍姐姐。」

  喬南若有所思。

  「蝴蝶小姐怎麼了?她沒有參加九柱集訓,我見她的次數都少了很多呢。」

  「忍姐姐她......」香奈乎欲言又止。

  喬南握住香奈乎的手,眼神關切。

  「別著急,你慢慢說。」

  「我最初也覺得奇怪,她為什麼不和大家一起參加集訓。我猜想過,可能是因為蟲之呼吸需要熟練使用毒素,而大部分隊員不懂怎麼在戰鬥中運用它們,搞不好還會傷到自己。」

  「後來,我看見她一直都在蝶屋的實驗室忙著,可能是在配置如何對付鬼的新毒素,訓練之余也想去幫幫忙。」

  「但她並不像以前一樣,會溫柔地教導我。而是一反常態,讓我離開。」

  「直到我無意間去蝶屋幫隊友拿繃帶......發現她在偷偷服用紫藤花毒素。」

  「為什麼?」喬南有些吃驚。

  「如果說,能夠直接將鬼打敗當然好。若是正面對決失敗,則可以通過讓鬼將自己吃掉的方式來讓它中毒。」

  喬南默然。「但是這樣的話,她一定會死。」

  「所以......我想知道,我們能贏嗎?」

  「自從香奈惠姐姐被上弦之二殺死後,忍姐姐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所以,你這幾天的心神不寧,是因為蝴蝶小姐啊......」喬南欣慰地笑了笑。

  「關於這件事,我覺得無需占蔔。」

  「為什麼?」

  「暫時不告訴你。」少女神秘一笑,伸出手替香奈乎整理了一下馬尾上的發飾。「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你明天晚點可以試著再去找一趟蝴蝶小姐,和她好好聊聊。」

  「別緊張,也別擔心。」喬南狡黠地眨眨眼。「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到時候帶幾個『重量級人物』一起過來。」

  香奈乎一愣,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放心地去吧,我自有我的道理。」

  香奈乎似乎還是有一些不放心,但見到喬南這樣說,便也起身道謝離開。

  微風中,喬南雙手抱臂,望著香奈乎離去的背影,分外感慨。

  「又在發什麼呆。」

  不用回頭,喬南僅憑風中的氣息便能感覺到富岡義勇站在自己身後。

  「沒什麼,就是打心眼裡佩服蝴蝶小姐,她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棋手。」

  「怎麼說?」富岡義勇不解。

  「其他人下棋,都想著如何利用手裡的黑白棋子,來和對手決一勝負。」

  「而她的打算是,以身入局,勝天半子。」

  「香奈惠小姐的事情,我多少聽老隊員們提起過一些。」

  「所以,忍小姐在親眼面對姐姐的死之後還能冷靜分析原因,最後還做出這樣的決斷,真的很了不起。」

  喬南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膝蓋。「對了,你怎麼突然來找我了?小隊員的訓練不著急嗎?」

  富岡義勇道:「主公那邊有事,需要讓我們一起過去一趟。」

  「這種通知類的工作不應該是北鬥來叫我嗎?怎麼還麻煩你跑來一趟。」喬南伸長脖子四處張望。「說到這個,北鬥這家伙跑哪去了?快一整天沒見著它了。」

  「你是不是把上弦之三的事情告訴它了。」青年獵鬼人的臉上浮起一絲無奈的神色。

  「它收到主公的消息之後便讓寬三郎替他跑一趟,自己去找銀子分享八卦去了。」

  「這個沒出息的戀愛腦啊。」喬南恨鐵不成鋼地扶額嘆息。「還好我留了一手,沒有把炎柱回總部的事情告訴它。」

  ————————

  翌日夜晚。

  香奈乎猶豫了很久,還是約了蝴蝶忍在蝶屋後的草坪上見面。

  「香奈乎?」

  蝴蝶忍有些驚訝,但她還是走上前,挨著香奈乎坐下。

  「忍姐姐......」女孩輕輕攥緊拳頭,直視著蝴蝶忍溫柔的目光。「一定要用這樣的辦法嗎?」

  「嗯。」蝴蝶忍拉著香奈乎在台階上坐下。「前因後果,我都告訴過你了。」

  「那可不可以讓我也同時服用這種毒素!」

  「不一定非要吃掉你,那些惡鬼吃掉我也同樣可以......」

  「香奈乎。」蝴蝶忍笑著輕輕嘆了口氣。「首先,你年紀太小,還沒有成年。」

  「所以,你的身體能承受的毒素含量非常有限,可能還沒服用太久,你的身體就撐不住了。」

  「更重要的是,你是香奈惠姐姐和我一起救下來的孩子。」

  「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沒有人能保證自己的戰術能在戰鬥中百分百生效,若是香奈惠姐姐和我都失敗了,蝶屋就交給你了。」

  「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

  「如同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次一樣,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會護著你,護著鬼殺隊的大家。」

  「即使最後,我可能會如同姐姐一樣,帶著些許的不甘心離開這個世界。」

  「我不同意哦。」一聲活潑而清脆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明明我們可以互相護著彼此,就是天塌下來,咱們大家也能一起頂著。」

  「竹之內小姐?」蝴蝶忍驚詫地回過頭。「還有......」

  在竹之內喬南的身後,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冒了出來。

  小葵的表情既擔心又堅定。「這麼重要的事情,您為什麼一定要瞞著我們呢。」

  「蝴蝶小姐,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炭治郎緊接著從人群裡站出來。「謝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唔姆!尤其是我,最應該感謝蝴蝶和香奈乎。」披著白色羽織,戴著鬥笠的高大少年也從陰影後站到炭治郎的身旁。盡管他已經盡力遮掩住自己的外貌特征,但蝴蝶忍仍從那雙炯炯有神的目光中識別出了主人的身份。

  「蝴蝶小姐。」最後從陰影中站出來的女士打著油紙傘,穿著深紫色打底繡著淺粉色櫻花的和服。她的臉色也比尋常人要更白一些。身旁還牽著一位皮膚同樣白皙的男孩。

  「我叫珠世,應鬼殺隊主公產屋敷耀哉之邀,前來與您共同商討紫藤花毒素功效的問題。」

  「或許還有另外的藥物,在不犧牲您生命的前提下,也能殺滅鬼舞辻和其他惡鬼。」


第59章 決戰之初

  時間隨著喬南手裡的書頁一頁頁翻過,又穿過蝶屋實驗室滴答作響的試管聲,還有隊員們刻苦訓練的身影。

  又一日訓練完畢,竹之內喬南握住手中的彼岸花項鏈。

  天剛剛黑下來不久,星星仍掛在深藍色的天幕,少女手裡的項鏈隱隱散發著銀色的微光,如同黑夜裡的螢火蟲。

  產屋敷耀哉靜靜坐在露台的蒲團上,雙目微合,天音夫人正襟危坐,陪伴在丈夫的身邊。

  露台後的小屋內,他們的兩個小女兒抱著喬南不久前縫制的布娃娃,盡管針腳仍舊有些別扭,但兩個孩子似乎並不在意。

  月光掩映下,一雙黑色的皮鞋踏在院落的碎石路上。

  不必多問,風中濃重的血腥味已然揭示了來人的身份。

  「我很清楚,你一定會來親手取我性命。」

  「對我們產屋敷一族,你已經深惡痛絕許久了吧。」

  鬼舞辻無慘緩步上前,臉上並無過多表情變化。

  「第一次見面,產屋敷耀哉.......不過,不出我所料。」

  「你也和產屋敷家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謂先祖們一樣,都是這幅惹人討厭的模樣。」

  「不過,我對你也算不上有多深惡痛絕。」

  披著黑色短風衣的惡鬼輕蔑地抬手,紅梅色的雙眸在夜色的襯托下更加增添了幾分危險的意味。

  「種地的農夫會討厭雜草,夏日好動的孩童會討厭蚊蟲。」

  「不僅是對你,我對你們產屋敷家族組織的所謂鬼殺隊,也是這種情感。」

  「只是,你似乎比那些前任們更加狂妄一些。」鬼舞辻無慘的腳步不斷向露台逼近。「你的鬼殺隊員們,居然無一人在宅邸附近。」

  「我都親自趕到這裡了,他們還是不過來保護自己的主人。」

  「那便是去看守藍色彼岸花了,是這樣嗎?」

  產屋敷耀哉並不畏懼,他只是抬起頭,用憐憫的目光直視著面前的對手。

  「千年來,你都一直做著這個永生不滅的夢麼?」

  「這可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夢,只要找到藍色彼岸花,我就能獲得永生。」

  「不過我還是必須承認,你豢養的家犬們比十二鬼月要聰明一些。」鬼舞辻無慘話鋒一轉,那雙紅色的豎瞳狠狠盯著面前的病弱男子。「你們找到了藍色彼岸花之後,鳴女才將消息報給我。」

  「產屋敷耀哉,看在我們曾經同宗的份上。」鬼舞辻無慘繼續說道。「交出藍色彼岸花和鬼殺隊所有成員,尤其是那個叫灶門炭治郎的家伙,我可以放你和家人一條生路。」

  「我若不同意呢?」產屋敷耀哉微微一笑。

  鬼舞辻無慘的利爪幾乎要伸到主公的脖頸前。

  「你應當記得,初代鬼殺隊是如何覆滅的。」

  「我既然能做到一次,便能做到兩次,三次,甚至更多次。」

  「那我也同樣回答你。」產屋敷耀哉淡然答道。「即使我和現役隊員們身死之後也沒能將你消滅。」

  「鬼殺隊仍然會重新組織二次,三次,直至徹底殺死你的那一天。」

  鬼舞辻無慘皺眉,事情已經沒有繼續談判下去的余地了。

  藍色彼岸花掌握在鬼殺隊的手裡,年少的灶門炭治郎逐漸展現出如同成年時期繼國緣一同樣的天賦,再加上那個知道自己不少秘密又僥幸逃走,至今不知所蹤的珠世......。

  即使鬼殺隊沒有找到藍色彼岸花,他也早就想將這些隱患殺滅在搖籃裡。

  何況,現在出現了一個讓他完全無法拒絕的理由。

  動手吧。

  與此同時,在產屋敷耀哉和天音夫人身後玩耍的兩個小女孩,毫不猶豫地揭落了布娃娃上的貼著的符文。

  「三,二,一。」

  「星之呼吸,四之型,北辰星拱!」

  主公的宅邸處,爆炸的轟鳴聲響徹了夜空。

  鬼舞辻無慘驚愕了一瞬,他一時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全然無法動彈,低頭看去,自己的胸口處插中了一柄粗大的桃木劍。

  「這是.......」鬼舞辻無慘驚異地盯著那把劍,最初一瞬間只覺得這把劍似曾相識,但當他的目光彙聚到劍柄處的彼岸花流蘇時,他才猛然反應過來。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這大概是竹之內家的鎮宅寶物之一,是他們還是遣唐使任職的時候從千裡之外的陶山求來的桃木劍。

  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壓伏邪氣者也。是辟邪驅鬼最常用的利器,極有靈性,即使是不被握在手中,也能利用持劍人的內力指揮它進行戰鬥。

  無慘驅逐竹之內一家後,用一場大火燒掉了他們世代居住的宅邸,原以為它曾與那座老屋一樣被火焰吞沒,誰知竟出現在了這裡。

  不止如此,炸藥中還摻雜了大量的十字釘,使得他身體的再生速度不斷變慢。

  不過,鬼舞辻無慘所不知道的是,劍上早已塗滿了被珠世和蝶屋眾人聯合利用禰豆子血液所研制的,能將鬼變回人的藥物。

  並且為了防止它在短時間被完全吸收耗盡,喬南還貼心地將珠世的血鬼術與桃木劍使用方法進行了融和改進——也就是說,珠世可以隨時察覺鬼舞辻無慘的身體狀況,精准控制藥量。

  當然,由於時間倉促,他們的相隔距離不能太遠,為保安全起見,珠世與愈史郎被安排與隱們一起行動。

  而在爆炸聲開始的同時,一面銀色的氣盾將主公一家和鬼舞辻無慘迅速分隔開來,北鬥尖銳的聲音也在眾人的耳畔響起。

  「岩柱和霞柱大人已經趕到!請主公和夫人迅速前往指揮室!」

  在富岡義勇的指導之下,喬南對氣盾的控制能力已經相當柔韌有余了。

  即使在配置炸藥的時候自己慫恿著天音夫人將十字釘幾乎加到極限,這些細小且密集的利器也沒將身後的人傷到分毫——只是有零星的幾顆劃傷了她的臉。

  忽然有一點點後悔自己半桶半桶往炸藥裡倒十字釘的行為了呢。

  「帶路和傳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喬南沒有回頭,她知道北鬥在聽。「最後一戰了,若是打贏了,我箱子裡的零食全部歸你!」

  「你先保護好自己!出事兒了我可找誰要去!」北鬥不放心地看了喬南一眼,拍著翅膀在空中劃出一道華麗的弧線,引著主公一家向後撤退。

  趁著無慘難以活動,最先趕來的岩柱毫不猶豫地揮出流星錘,砸斷鬼舞辻無慘的脖頸。但僅僅幾秒過後,骨骼和□□便重新生長,那張表情猙獰的臉迅速回歸了原位。

  見到這一幕的喬南也無比震驚,雖然在鍛刀村也見過上弦有類似的能力,但鬼舞辻無慘的恢復速度卻是遠遠超過他的屬下。

  「無限增殖無限生長,可轉化還可轉移,太離譜了吧!他是癌細胞做的嗎?何況空氣中還殘存了不少炸藥余燼。」

  「要是隔壁醫學院和生物學院的同學們手裡的培養細胞有這個增長速度,怕是做夢都能樂醒。」

  悲鳴嶼行冥對這種情況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備,他迅速將這一消息通知了隨後趕來的柱級隊員。

  「大家注意!此人便是鬼舞辻無慘!即使被斬首也不會死去!」

  柱們的腳步越來越近,所有人的臉上都表現出憤怒和堅定的神色。

  「霞之呼吸,四之型!」

  「蟲之呼吸,蝶之舞!」

  「戀之呼吸,五之型!」

  「蛇之呼吸,一之型!」

  「水之呼吸,三之型!」

  「星之呼吸,二之型!」

  「風之呼吸,七之型!」

  「火之神神樂,陽華突!」

  所有的新仇舊恨,都將在此戰中一筆勾銷。

  「想殺我?你們還不夠資格。」

  鬼舞辻無慘發出一聲獰笑,周圍的環境突然發生了變化,所有人腳下一空,瞬間掉入了眾多小隔間所組成的迷宮之中。

  「以為憑著一些小伎倆就能將我打敗?迎接你們的只有地獄!」

  「我不但要奪回藍色彼岸花,還要把你們全部殺光!」

  ————————

  「十分。」

  竹之內喬南被突如其來的失重整的一陣頭暈,多虧蜜璃在九柱集訓期間逼著自己走平衡木,這才沒有狼狽地摔倒。

  早知道這樣就該故意當著伊黑的面單膝跪地給蜜璃送玫瑰花和戒指,集訓的時候被他在天花板上倒掛個幾天可能就習慣這種失重狀態了。

  「竹之內,跟上!」

  「喬南姐姐!」

  是悲鳴嶼和時透的聲音,喬南有些驚喜,情況比她預想的要好一些,至少劍陣所需要的七個人中,已經有三個人提前彙合了。

  「鬼的數量多的驚人。」時透無一郎一邊說著,順手揮刀斬殺了一只從旁邊冒出來的鬼。「但是頂多被賦予了下弦水平的實力。」

  「鬼舞辻大概是想通過他們來消耗我們的體力。」悲鳴嶼行冥點頭同意。

  「話說,主公大人,他......」時透無一郎遲疑地發問,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放心,主公在我和悲鳴嶼先生的幫助下,已經轉移了。」喬南輕聲安慰,目光投向看似無盡的走廊。

  「真的,待會的戰鬥,主公和那個不愛說話的短頭發小男生?」

  「你是說輝立哉吧,主公最優秀的兒子。」悲鳴嶼行冥補充道。

  「嗯嗯,他們會共同坐鎮指揮,請你們放心!」


第60章 對戰·上弦之二

  「這是什麼地方?好濃的血腥味。」

  落地後的蝴蝶忍警惕地環顧四周,雙手下意識將刀柄握得更緊。

  前面只有一堵牆壁,右側是一座小荷花池,唯一的出口似乎只有左側那扇門。

  蝴蝶忍小心地靠近木門,輕輕拉開一條縫隙,只見一個穿著道袍,戴著奇怪帽子的白發男子正盤腿坐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在啃食著什麼東西。

  盡管見過不少鬼吃人的場面,面對此情此景,蝴蝶忍還是皺緊了眉頭。

  尤其是,地上倒下的,無一例外都是女孩子。

  穿著道袍的鬼聽力極佳,即使蝴蝶忍拉開門的動作非常小心,但還是被他聽到了動靜。他驚訝地回過頭去,眼裡充滿了驚喜。

  「哎呀,有人來了......哇,還是女孩子呢!」

  「看起來好年輕好美味!完事兒了得跟鳴女好好道謝。」

  按照以往的作戰風格,蝴蝶忍早就拔刀出鞘,干脆利落地衝上前展開戰鬥。但這只鬼的樣貌,還有他眼睛裡的數字,已然向她昭示了他的身份。

  他便是殺害自己姐姐的凶手,上弦之二,童磨。

  白發的鬼倒也挺客氣,他徐徐展開手裡兩把精致的鐵扇,微笑著向蝴蝶忍做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我是萬世極樂教教主。」

  「讓信徒們幸福是我應盡的義務......」

  「少自作多情了!」蝴蝶忍不再掩飾自己內心的憤怒。

  「無論是被你吃掉的女孩,還是我們這些跟你繼續戰鬥的人。」

  「我們對你只有怨恨,你還好意思說能給他人帶去幸福?」

  「誒?明明我們才初次見面。」童磨的表情顯得非常無辜。「你說話為什麼夾槍帶棒的呢?」

  「一定是有什麼讓人難過的心事吧。沒關系,不必客氣,只要你說出來,我願意洗耳恭聽。」

  聽見上弦之二戲謔的話語,蝴蝶忍更是氣憤地快要咬碎了後槽牙。

  「這些傷心難過的事情不都是因你而起嗎?還好意思說這種話!」

  「這件小褂......你是沒有一點印像嗎?」

  「咦?」童磨有些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隨即恍然。「想起來了,和那位花之呼吸的使用者一模一樣誒。」

  「你們的長相也很相似,是親姐妹嗎?」

  「當時真的很可惜,天要亮了,我沒來得及把她吃掉就.....」

  話音未落,蝴蝶忍的日輪刀迅速朝著童磨的脖頸上揮去,但童磨並不躲閃,刀尖插入了他的眼睛,更外面一截被他伸手捏住。

  「好快的速度呀,你的實力並不輸給那位小姐呢。」

  童磨抬起手,兩把扇子凝聚出一道巨大的冰弧,所過之處有無數冰制的蓮花盛開,隨著指令迅速朝著蝴蝶忍撲過去。

  「血鬼術,蓮葉冰!」

  看似精致漂亮的冰蓮花實則是傷人性命的陷阱,蝴蝶忍的刀刃掃過蓮花的葉子,透明的冰花立刻碎成了微不可察的冰粒,隨著空氣一同被獵鬼人呼吸入肺。

  「好冷!」

  蝴蝶忍皺眉,迅速調整好狀態,下一刀飛快地嵌入了上弦之二精致的面龐。

  童磨伸出手指,輕撫臉上逐漸自愈的傷口,笑道。「嗯?突刺失敗之後開始用毒了嗎?」

  「盡管比那田蜘蛛山的毒要厲害,但也還是可以被我輕易吸收分解哦。」

  落在地上的少女感覺到肺部冷的像是快要被撕裂一般疼痛,但她並未灰心,重新調整毒素的用量,再次揮刀向童磨砍去。

  「蟲之呼吸,蜻蛉之舞,復眼六角!」

  童磨利用鐵扇不斷抵擋躲閃蝴蝶忍快速且連續的攻擊,盡管有越來越多的毒素被他攝入體內,但童磨的臉上絲毫沒有畏懼,而是笑得更為大聲。

  「可惜是用毒,若是你力氣更大一點,或許就能用刀砍斷我的脖子了呢。」

  血鬼術的力量對蝴蝶忍的影響越來越大,就連維持正常呼吸都變得愈發困難。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姐姐的影子。

  蝴蝶香奈惠的影子在點點淚光中有些模糊,但她的聲音仍和以前一般鏗鏘有力。

  「不許哭,站起來,打起精神。」

  「葉枝姐姐!」

  與此同時,蝴蝶忍的鎹鴉剛從主公處折返,它拼盡全力撲騰著翅膀,終於飛到了香奈乎的身旁。不遠處的喬南,也被從空中掉下來的北鬥砸中。

  「高空拋物!罰款十包凍干!」喬南將北鬥從地上拎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快走,主公指令,上弦之二只有蝴蝶忍一人在對抗,情況危險,她恐怕撐不了太久了!」

  「主公讓你和香奈乎立刻去支援!」北鬥大概是這輩子第一次經歷這麼大的運動量,說話都有些接不上氣。「悲鳴嶼先生和時透先生繼續尋找無慘的下落。」

  「什麼?!」

  不止是喬南,岩柱和旁邊的霞柱也不免為蝴蝶忍捏一把汗。

  「我馬上就去。」喬南向後奔出幾步,略作思考後卻停下了步伐。

  「北鬥,我沒記錯的話,珠世小姐的位置應該離我們挺近的吧?」

  「是的。」北鬥點點頭。「但是主公的指令......」

  「先去找珠世,我得跟她借一樣東西!」

  ——————

  蝴蝶忍支撐著,在姐姐的鼓勵下試著站起身來。

  「最後的希望,便是將大量毒素注入到上弦之二的脖子中。」

  「蟲之呼吸......」

  「師父!」

  蝴蝶忍遲疑了一瞬,轉頭便看見香奈乎推開門衝了進來。

  「花之呼吸,四之型,紅花衣!」

  童磨也有些許驚訝,他側身躲過桃紅色的劍氣,從橫梁跳到地面上。鐵質的扇子一揮,數道銀白色的冰碴飛向了那位比蝴蝶忍更加瘦小的女孩。

  「葉櫻,危險!」蝴蝶忍驚呼,她此刻已經顧不得被童磨砍斷的鎖骨和來自肺部的極大痛楚。「蟲之呼吸,蜈蚣之舞,百足蛇腹!」

  這一招式的速度極快,力量也很大,蝴蝶忍踏過的木板被盡數掀起。童磨明顯被煙塵和她找不清規律的復雜腳步聲吸引了注意,漸漸放松了對香奈乎的警惕。

  「花之呼吸,五之型,無果芍藥!」

  「大意了呢。」童磨的臉上仍然掛著標志性的微笑,但同時抵擋二人這措手不及的招式仍舊讓他的脖頸被淺淺地刺進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口子,好在蝴蝶忍眼疾手快,及時把大量的毒素送了進去。

  「可是,好像還是沒用呢,」童磨輕輕揮扇,大量的冰蓮花以他為中心向四周盛開,凌冽的寒氣似乎是要將這裡的一切都凍成冰塊,兩位獵鬼人也被這股強大的氣流掀倒在地。

  「師父......您再堅持一會兒!」香奈乎掙扎著挪動到蝴蝶忍的身旁。「喬南姐姐應該馬上就到了。」

  「竹之內小姐也來了?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主公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現在他正在借由珠世小姐和愈史郎先生的血鬼術在指揮大家!」

  聽見主公沒事,蝴蝶忍稍稍松了一口氣。

  「真是令人感動的師徒情誼啊。」白發惡鬼玩味地挑動著額上的劉海。「那就把你們兩個一起吃掉好了。」

  「一個身受重傷都要保護自己的愛徒,另一個即使力量弱小也要強撐著幫助師父。」

  「只要被我吞噬,就可以同我一起永生下去哦。」

  童磨手中的鐵扇高高舉起。「血鬼術,蔓蓮華。」

  冰冷的枝條從扇緣處伸出,試圖捆住前面的兩位獵鬼人。

  門第三次被大力地推開。

  「星之呼吸,一之型,辰星!」

  銀色的劍氣將數根冰藤條被全部斬斷。

  「有點意思,你倒是跟我說說,都被你吞噬了還怎麼個永生法?」

  蝴蝶忍也回過頭忍痛提醒道:「竹之內小姐!上弦之二的血鬼術會入侵脾肺,在呼吸時請務必小心!」

  「又是一位女孩子呢。」童磨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鳴女待我也太好了吧!」

  「而且還是一位有好奇心的女孩子呀,那我就告訴你吧。」

  「作為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我的使命便是讓我的教眾獲得幸福。在這個世上,人人都害怕死亡,所以我將他們吃掉,這樣它們就可以同我一起獲得永生,在永恆的時光之中獲得救贖!」

  竹之內喬南一臉懵逼。

  「啊?按你這麼說,想永遠活著就是想永生,永生就得被你吃掉,被你吃掉就是死了,那麼活著就是死了?」

  「喬南姐姐!別信他的話!」香奈乎掙扎著站起身,作出抵擋的姿勢,蝴蝶忍也經過剛剛一點時間的修整,暫時壓制住了自己的傷勢。

  「我肯定不信啊,畢竟他說的都是鬼話......對吧,就是鬼話。」喬南篤定地答道。

  「真令人傷心呢。」童磨故作傷心地搖搖頭,手中攻擊的動作並未停止。「好歹我也是有二百五十位信徒的教主呀。」

  「奪少?」喬南在內心緩緩扣出一個問號。「你這數字認真的嗎?」

  「若不是鬼舞辻大人有令,以我的能力,萬世極樂教自然能夠吸納更多的教徒。」童磨不以為然。「血鬼術,枯園垂雪!」

  「星之呼吸,四之型,北辰星拱!」

  若不是在之前的戰鬥中跟戀柱學過如何調整呼吸,只怕自己的肺現在已經快要爆炸了。

  竹之內喬南的後背隱隱滲出了冷汗。

  上弦之二已經這麼難對付了,更何況那個從未謀面的上弦之一。

  如果沒猜錯,富岡義勇應該會去對付上弦之三吧。好在他現在和炭治郎在一起,主公也會派去更多的後援。

  在童磨沒有注意到的一瞬間,她悄悄捏緊了手中的小玻璃瓶。


第61章 再見,狛治

  被人想著的富岡義勇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默默祈禱喬南不要在實戰中把他教的內容都忘到腦後去。

  「大家被分割到了不同的區域,不知道其他隊員怎麼樣了。」奔跑在走廊上的炭治郎心中隱隱不安。

  剛剛還沒什麼變化的平地突然發生了一陣劇烈的震動。

  「當心!」

  地面猛然塌陷了一塊,富岡義勇也及時將往前衝的炭治郎拉了回來。

  「好久不見了。」

  「你這樣的弱者,竟然也能活到現在,可真不容易啊。」

  「灶門炭治郎。」

  待到煙塵稍稍平息,炭治郎才看清楚面前這個熟悉的身影——上弦之三,猗窩座。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斬!」

  「火之神神樂,火車!」

  富岡義勇和炭治郎一左一右,向猗窩座共同發起進攻。經歷過多次戰鬥的炭治郎比以往更加謹慎認真,火光散去,猗窩座的一只手臂也被砍了下來。

  「不錯,還記得你當初連最起碼的防守都十分困難,現在竟然可以砍斷我的一只手臂。」

  炭治郎沒有答話,他側身躲過猗窩座的拳頭,稍稍穩住身體,手中的日輪刀在空中劃出圓形的火環。

  「火之神神樂,幻日虹!」

  猗窩座的招式力量很強大,但畢竟也沒想到炭治郎進步如此神速,他躲閃不及,頭的一側被炭治郎砍下了一部分。

  「這個少年並不弱小,我不允許你這麼侮辱他。」

  杏壽郎曾經的話語在猗窩座的腦海中回蕩,他不由得放聲大笑。

  「我認同煉獄杏壽郎那句話了。現在的你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對手。」

  「我願意對你致以敬意。」

  富岡義勇對炭治郎的表現也感到驚訝,他手中的日輪刀來回揮舞,蜿蜒的水波配合炭治郎的攻擊,在猗窩座的四周環繞。

  猗窩座向上起跳,躲開了富岡義勇的攻擊。

  「看這招式,你是水柱啊。真有趣,上一次和水柱交戰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破壞殺,亂式!」

  富岡義勇神色平靜,他的刀法並沒有被這陣衝擊波過多的影響。

  「水之呼吸,十一之型,凪。」

  那陣強烈的快要將周圍的走廊掀翻的氣浪,在富岡義勇的攻擊範圍內盡數化解消失。

  「就是現在!」趁著猗窩座發愣的功夫,炭治郎雙手舉刀向他的脖子用力砍過去,卻撲了個空。

  「不見了?」炭治郎一驚,猛然發覺猗窩座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富岡義勇眼疾手快,就在猗窩座的手掌就要觸碰到炭治郎的頭那一瞬間,砍斷了他的胳膊。

  「破壞殺,腳式!」

  猗窩座腿部的力量比起手似乎更加強大,炭治郎揮刀抵擋,也僅僅是減緩了衝力,他的鼻腔仍然受到了不小的損傷。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鮮血順著鼻孔流下。

  富岡義勇行雲流水的戰鬥風格則顯得更加柔韌有余,隨著戰鬥時間的拉長,猗窩座興奮的程度也逐漸提高。

  「你叫什麼名字,快報上名來!我要記住你的名字!」

  「我沒什麼可以用來告知鬼的名字,更不喜歡被主動搭話。」黑發獵鬼人又一次穿過猗窩座攻擊的間隙,冷冷答道。

  「是嗎?我可是最喜歡和人搭話的!」猗窩座越說越興奮,出招的節奏也變得更快。「破壞殺,腳式!」

  這一腳卻沒踩到刀刃上,而是衝著刀柄來的。富岡義勇盡力抵擋,也只能與猗窩座力量持平,當下一腳踢過來時,他則有些躲閃不及。整個人連帶著周圍的幾層牆體一起被擊飛。

  「義勇先生!」炭治郎又驚又急。

  「原來那家伙叫義勇啊。」猗窩座獰笑。「破壞殺,鬼芯八重芯!」

  「火之神神樂,灼骨炎陽!」

  火焰與血鬼術裹挾出的巨大氣流在碰撞之後驟然爆炸,炭治郎被震倒在地,耳邊只聽見呼嘯的風聲。

  「你進步很大,煉獄杏壽郎沒有白死。」

  「雖然我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寧肯以人類自身死去都不願意加入我們。畢竟這樣能使他變得更強,最起碼比鬼舞辻大人剛剛任命的那個上弦要強上十倍......」

  面前的鬼笑容張揚,甚至還活動了一下手上和脖子上的筋骨。而聽見杏壽郎的名字,剛剛還摔倒在地的炭治郎立刻掙扎著站起身來。

  「你給我住口!不准你提煉獄先生的事情!」

  「為什麼?我是在贊譽你和煉獄杏壽郎,如果是弱者,我提都懶得提。畢竟只要一想到他們的存在,我就會陣陣作嘔。」

  「自然法則就是這樣,只有強者才能更好地生存,弱者只能被無情踐踏!」

  「胡說八道。」炭治郎重新拾起日輪刀,對准面前的鬼。「誰生來就是強者?人類出生時只是懵懂嬰孩,若是沒有他人的幫助,我們怎麼能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生存。」

  「猗窩座,即使在你自己還是嬰兒的時候,也受到過其他人的幫助吧。」

  「弱者努力變強,然後幫助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然法則!」

  「說的好!」

  熟悉的音色從身後傳來,灶門炭治郎在那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受傷造成了幻聽,但淚水卻更先一步從奪眶而出。

  「真的是你......杏壽郎先生!」

  炭治郎轉過身去,面前的男人有著貓頭鷹一樣的發型,明亮的眼神,還有那鏗鏘有力的聲音。

  如假包換,他就是煉獄杏壽郎。

  「你居然還活著!」猗窩座半是驚喜半是憤怒。「當時沒立刻將你吸收真是個巨大的錯誤,不過也好,在這無限城內,我們可以再比試一次。」

  「猗窩座。」杏壽郎走上前,與炭治郎並肩而立。「你如果還有一絲良知,就請想想你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對得起曾經幫助過你的人。」

  猗窩座猛然抬頭,向著右上方的空氣狠狠一擊。

  「他打空氣干什麼?」炭治郎懵了,但杏壽郎對此毫不意外。

  「猗窩座,在你的眼裡,鬼是強大的,人類是弱小的。」

  「不錯,即使在人類當中,擁有強大的身體力量的人也不多。你看待他們,如同看待一群隨手可以掐死的蟲子。」

  「你可知道,我手中的日輪刀,協助制造它的人是從你們手裡救下來的一個小女孩。」

  「你認為,整個鬼殺隊的力量,就僅僅是自己的一點點天賦再加上沒日沒夜的刻苦訓練就能完整發揮嗎?」

  「我們的背後是主公,隱,藤之家還有鍛刀人,還有更多沉默著但悄悄幫助我們的普通人。」

  「我們發揮的力量是集體互助的力量,很可惜,你曾經懂過,但現在卻渾然忘掉了。」

  猗窩座的腦海中再次閃過那個微微佝僂的背影。

  「十個手指,有長有短。」

  「但若擰成拳頭,就能發揮出巨大的力量。」

  猗窩座盡力將腦海中這些不和諧的話語壓下去。

  「碎式,破壞殺!」

  「我們說服不了他的。」炭治郎搖搖頭,紅色的火焰在刀刃處集結。「火之神神樂!」

  「那就用實際行動駁倒他!」煉獄杏壽郎欣慰地笑了。「炎之呼吸,四之型,盛炎漩渦!」

  猗窩座盡力擋下合擊,但右手臂仍被整個砍斷。

  「酣暢淋漓!」

  手臂迅速恢復原狀,又一記重拳朝著兩人揮了過來。炭治郎下意識揮刀,朝著他的頭顱砍去。

  但猗窩座的力氣總歸要大得多,他空手接白刃,死死鉗制住炭治郎的刀刃。而另一只腳狠狠踩在地板上,掀出巨大的氣浪來抵擋煉獄杏壽郎的攻擊。

  「後背偷襲也是沒有用的!」

  猗窩座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什麼一般,及時松手放開炭治郎,側身躲過一道藍色的刀光。

  「義勇先生!杏壽郎先生他......」炭治郎急急的想要解釋這突如其來的喜訊。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的後背還很疼。」富岡義勇頷首。「上弦之三,你今日在劫難逃了。」

  「兩位柱級隊員嗎?那我可要拿出全部的實力了!」猗窩座狂笑不止。「術式展開,破壞殺,羅針!」

  一朵巨大的雪花從腳下出現,他出拳的速度也更快更精准。

  「他怎麼總是能找到我的弱點?」又一次成功躲掉的炭治郎有些心有余悸,而煉獄杏壽郎相對而言則平靜許多。

  畢竟,他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是鬥氣!」炭治郎終於在腦海中搜索到了這最為關鍵的詞語。而杏壽郎也在這幾個月裡無數次的復盤過程中,研究清楚了這一點。

  從未行過拜師禮的「師徒」二人默契地對視一眼,由富岡義勇正面吸引猗窩座的火力,二人一左一右揮刀向猗窩座的脖子上狠狠砍去。

  「斷掉了!」

  炭治郎的腳尖剛剛沾地,上弦之三的身體便立即開始對自己發起進攻。

  「不會又跟上弦之六一樣吧!」耳札少年緊張地握住刀柄。

  「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煉獄杏壽郎喘著粗氣,體力已經有些超支了。

  「你真的忘記了嗎?即使是變成了鬼,你的拳法基礎仍舊沿用著素流先生的招式!」

  「還是你執意要拿唯一幫助過你的人給予你的東西,去傷害那些無辜的生命?」

  那具無頭的身體愣了一秒。

  「素流?」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是在哪裡聽見過。

  衣袖好像被什麼人拉住了,這張臉......這個女孩子,也好熟悉啊。

  「狛治哥哥,請你住手吧!」

  「狛治是誰,是我嗎?」猗窩座感到一陣不適,那些曾經被迫忘到腦後記憶鋪天蓋地地朝他湧來。

  「你趕緊放手,我得殺了他們才行。」

  「為什麼呢?」

  是啊,為什麼呢。

  只有吃掉比我更強的人類,我才能變得更強,而變得更強則是為了......

  能盡快得到治病的藥,救活我的爸爸。

  他逐漸想起了一切。

  父親病弱,家裡又窮,自己只能靠偷盜賺錢給父親買藥。而父親為了不拖累自己,選擇了自殺。

  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伯樂,素流先生,還有了相互喜歡的人,即將到來的幸福卻輕易被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盡數破壞。

  自己的未婚妻和老師被害喪命,但那些劍道館的人卻有辦法逃避法律的制裁,逍遙的繼續活著。

  「憑什麼?」

  他平靜地完成了復仇,但在最後一個仇人死在自己拳下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又一次失去了一切。

  沒有了想要守護的人,空有一身力量,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閉上眼,身體在原地打轉,迷茫的找不到方向。

  眼疾手快的杏壽郎拿出了喬南在決戰前夜交給自己的符文,叮囑炭治郎和富岡義勇道:

  「猗窩座的靈魂應該已經處在游離狀態了,你們盡量不要讓他的頭顱再生。」

  「這個符文能暫時進入天堂與地獄的交界,只是時間很短,我去看看情況。」

  再次睜開眼睛的猗窩座,已經恢復了狛治的形貌。

  一邊是無慘,另一邊是自己的老師和父親。

  「狛治,你做得很好了,但這是命,是我們的命。」

  「抱歉,憑我們,沒辦法帶你去天國了。」

  狛治握緊雙拳,身體不住地顫抖,眼淚也簌簌流下。

  「怎麼又是道歉!我說過我不想聽你們道歉!」

  「沒錯,無需道歉。」鬼舞辻無慘從陰影處走出來,撫掌而笑。

  「不要被誤導了,猗窩座。只要把你面前那三個人殺掉,你就可以變得更強。只要你夠強,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得到你。」

  「鬼舞辻無慘!」杏壽郎下意識地拔出日輪刀,但他分明看見鬼舞辻無慘的輪廓有些模糊,這顯然不是真正的無慘。

  「原來他叫狛治啊。」貓頭鷹青年有些苦惱地笑了。「也是守護神獸的名字。」

  眼看著少年的腳步踉蹌著朝著鬼舞辻無慘的方向走過去,杏壽郎及時叫住了他。

  「狛治!想想戀雪!」

  「你現在還有機會選擇,不要再犯錯了!」

  狛治迷茫的回過頭看著杏壽郎。

  「她不會希望你這樣做的,你的父親也不會希望你這樣做。」

  「你父親的犧牲,是為了你能堂堂正正做人。」

  「素流老師和戀雪,也是抱著同樣的期望啊!」

  「狛治哥哥!」

  穿著粉色和服的少女從迷霧中走出,拉過狛治的手。

  「結束吧,讓那些無意義的傷害都結束吧。」

  「我們回家。」

  紅發少年的眼裡,又流出了幾行清淚,這一次,他沒有再聽從鬼舞辻無慘的勸說。

  「好,我們回家。」

  在他與戀雪牽手的一瞬間,本來安靜的星幕綻放出大朵大朵的煙花,美得令人淚下。

  「先等一等。」狛治的腳步忽然停下,他知道杏壽郎在場,既然要走,有些事情,還是要做個了結。

  戀雪也隨著狛治轉身,微笑著看著貓頭鷹青年。

  「抱歉。」狛治深深鞠了一躬。「因為我的執迷不悟,造成了那麼嚴重的後果。」

  「我有父親,也有兄弟。你的難處我也能理解幾分。」杏壽郎垂下眼,這是他第一次為一些事情感到遺憾。

  "我並不期待所有人的原諒,畢竟我仍舊做了鬼舞辻無慘的一把刀。我的手上有那麼多無辜之人的鮮血,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擔著。"狛治粲然一笑。「但是......煉獄杏壽郎,我和戀雪在這裡拜托你們,一定要打敗無慘,不要再讓他殘害和迷惑更多的人。」

  「放心吧。」杏壽郎點點頭。

  狛治稍稍安心,不由得感嘆道:

  「真的很可惜,若是沒有這些令人無奈的事情,我是真心想和你堂堂正正地在武館切磋一回,好好分個勝負出來。」

  「最後一個問題,問完我就離開。」

  「請講。」杏壽郎答道。

  「你說,以後會不會有這樣一個世界,那裡的窮人不再因為看不起病而備受折磨。即使不利用鬼的力量,他們也能獲得他們應有的正義。」

  「窮人也不用再被富人欺負和壓迫,而是能夠在勞作中獲得尊嚴與幸福。」

  「每個人都能老有所養,少有所依。不必和我年幼時那般顛沛流離。」

  「會的。」煉獄杏壽郎有些感慨,他想多說點什麼,但他能停留的時間實在太短。

  「一定會的。」

  「謝謝。」狛治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松開了杏壽郎的手。「真想為那樣的世界盡一份自己的力量呀,可惜......我只能走到這裡了。」

  「我會和戀雪一起祝福你們。」

  「再見。」

  地面上的惡鬼殘骸在漸漸消散化灰,三人的幻影也越來越遠。

  「再見,狛治。」

  伴隨著這聲告別的還有寬三郎飛往各處傳遞的最新情報。

  「上弦之三,已被消滅。」


第62章 微小的勝利

  「上弦之三被消滅了。」

  產屋敷耀哉的欣慰的聲音從屋裡緩緩傳來,門外守護著指揮小分隊的音柱和槙壽郎也喜悅萬分。

  尤其是槙壽郎,當他得知杏壽郎還活著的消息時又驚又喜,但他又無法立刻返回到家中把這個好消息傳遞給千壽郎,只得繼續正襟危坐。但一旁的音柱早已看出他淺淺皺紋裡蘊藏的笑意。

  不過上弦畢竟是上弦,雖然戰鬥結束,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其中炭治郎和富岡義勇較為嚴重,不得不被愈史郎摁住服用帶著奇怪味道的藥劑以防止血鬼術對身體的持續傷害,好在杏壽郎傷勢一般,做了些簡單處理後便立刻趕去支援岩柱等人。

  一位隱為炭治郎包扎好不停流血的小腿,扔掉一個空瓶,又從隨身攜帶的醫藥箱裡拿出一只新的。

  「我們這的止鬼藥快用完了,等會得再去取。」一旁的愈史郎語氣僵硬。「哦,還有......竹之內那家伙軟磨硬泡將珠世小姐的得意之作也拿去了一小管。」

  「什麼得意之作?」少年不解。

  「你說呢!你們跟上弦之三都打了那麼久了鬼舞辻都沒主動找上門來,這不是珠世小姐的功勞是什麼!」

  「明白了!」炭治郎恍然大悟。「她一定是用很厲害的藥物控制住了鬼舞辻無慘,珠世小姐真的太厲害了!」

  「還用你說?」愈史郎傲嬌地撇過頭去。

  「不是你讓我說的嗎......」耳札少年有些哭笑不得。

  ————————————

  竹之內喬南忍住了要打噴嚏的衝動。

  必須要把手裡的藥交給蝴蝶忍才可以,只有她的日輪刀才有注射藥物的功能。

  幾輪對決下來,自己和香奈乎的配合也變得默契起來。

  上弦之二是個很有耐心的對手,與之前交戰過的鬼不同,他從不因為血鬼術沒有擊中對手而感到憤怒。他舞扇的動作是輕松而自在的,宛如印度少女隨風飄逸的紗麗。

  「真—可—惜!」童磨故意扮了個傷心的嘴臉。「又沒擊中我哦。」

  喬南臉上的汗水自額角悄然滲出,握刀的手心也濕漉漉的。

  「只能這樣了。」

  她和香奈乎對視一眼,隨即在戰鬥中慢慢假裝疲憊,悄悄暴露出一個破綻。

  童磨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折扇掀起的冰錐猛然朝著喬南彈射過去。

  「我就說啦,人類的體力終究是有極限的,你們的生命也一樣。」

  「要死。」喬南心裡暗暗罵了一句,雖然也有躲閃,但畢竟來不及,側背被狠狠撕開一條口子。

  「花之呼吸,六之型,渦桃!」

  「蟲之呼吸,蜈蚣之舞,百足蛇腹!」

  「星之呼吸,三之型,星羅棋布!」

  喬南心裡清楚,如果要從童磨手裡把自己救下來,蝴蝶忍和香奈乎只能先去干擾他的知覺,不出所料,蝴蝶忍變幻莫測的踏步和漫天桃花中若隱若現的香奈乎幾乎同時出現。

  而星之呼吸的三之型,恰恰是通過聚集銀色群星組成的銀霧,蒙蔽鬼的視覺,雖然對於童磨這種力量強大的鬼來說,只能持續一秒左右而已。

  但這已經完全足夠。

  蝴蝶忍在迷霧中下意識地接住了喬南拋來的藥劑。

  「這是......」

  這種藥劑是當初自己和珠世一起制作的,用來麻醉鬼舞辻無慘的藥劑,但畢竟算是趕工,數量不一定夠撐到天亮。

  自己也考慮過帶一些在身上,但若多帶走一毫升,則珠世小姐對無慘的控制則會少一分鐘。何況,蝴蝶忍也未料想到無限城的存在。

  她寧肯自己犧牲,也不願意隊友背上讓無慘提早解控的風險。

  只是她忽略了一個人的存在。

  神崎葵,這個倔強的小女孩,她的身高僅比珠世的實驗台高上一點點,作為後勤人員,她也並不擅長呼吸法和刀術。

  但是,她在對制藥和植物的各種功能特性的相關研究上,卻表現出了過人的天賦。

  主公的舊邸雖然被爆破了,但蝶屋的設施完好無損。在隱源源不斷地搬運傷員到蝶屋的同時,神崎葵帶領蝶屋其他人所仿制的新藥也源源不斷地送往了前線。

  這是主公和珠世小姐通過鎹鴉傳信後臨時調整的結果,蝴蝶忍對其中的過程並不完全清楚。

  但當隊友將這瓶藥拋到自己手中的時候,她只能選擇相信她們還有更多的辦法來對付鬼舞辻無慘。

  「花之呼吸,四之型,紅花衣!」

  「星之呼吸,一之型,宸星!」

  「兩位小姑娘流了這麼多血還是要繼續戰鬥嗎?我可要心疼了。」童磨大手一揮,扇面如同老鷹展翅,掀起一陣巨大的冷風。「如果你們現在束手就擒的話,我還能考慮盡量平和地吸收你們呢。」

  「蟲之呼吸,蜻蛉之舞,復眼六角!」

  還未等童磨及時反應過來,身上又多了幾道被日輪刀突刺的痕跡。

  「都說了沒有用啦,即使你再怎麼調整藥量也......」

  「等等?!」

  身體......怎麼了?忽然感覺手腳變得冰冷,自己明明早就習慣了冰系的血鬼術,為什麼還會感到寒冷。

  手中的扇子也漸漸不聽使喚了,這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這次的毒......」

  上弦之二僵硬地轉過頭,一向笑臉對人的他眼裡似乎要噴出火來。

  「珠世小姐的傑作,鬼王用了都說好。」喬南落到地上,痛苦地捂住傷口,但還是盡力綻開一個狡黠的笑。

  「最後一擊。」蝴蝶忍冷冷說道。

  「蟲之呼吸,蜈蚣之舞,百足蛇腹!」

  大量的毒素被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上弦之二的體內,他很想控制自己吸收和分解藥物的速度,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再生能力,已經被那一小管藥完全抑制,童磨從空中狼狽地跌落在地,身體不斷地抽搐。

  「為什麼?」

  「你們......」

  粉色的刀光閃過,童磨的頭和身體迅速分離。

  「那個......這個藥是抑制鬼的恢復,不是停止恢復。」喬南捂著傷口提醒道。

  於是,喬南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鍛刀村之戰那晚時透無一郎的殺魚技術——但粉色版。

  「看樣子大家九柱集訓確實沒白學。」少女內心肅然起敬。

  那堆泛著奇怪顏色的血肉終於是撐不住了,化作黑煙徹底消散。

  到這裡,三人才終於確認,上弦之二被擊敗了。

  「北鬥!」喬南吹了個口哨,嬌小的鎹鴉帶著一小隊隱像離槍的子彈那般彈射進門。

  「快去通知後藤先生,蝴蝶小姐傷勢略重,請他們多帶點藥過來。」

  「上弦之二呢?」北鬥對戰鬥的結果不無擔心。

  喬南粲然一笑。

  「上弦之二?out!」

  但正當所有人還未來得及慶祝的時候,香奈乎的鎹鴉跌跌撞撞從門口飛了進來。

  「主公指令,請香奈乎和竹之內小姐請立刻隨我去支援岩柱和霞柱。」

  「他們跟誰交上手了?」喬南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上弦之一。」

  「好,我們立刻就去。」香奈乎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向蝴蝶忍。

  「我沒事的。」蝴蝶忍的目光帶著無聲的鼓勵。

  「葉櫻,你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獵鬼人了。」

  「如果姐姐還在該有多好,見到你今日的表現,她會很開心的。」

  「與上弦之一的對戰可能會比剛剛更加凶險,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

  「等我的傷稍微好一點,我就立刻去增援你們。」

  「放心吧。」喬南的笑容明亮而堅定。「我一定不會讓大家出事的。」

  「嗯,加油!」蝴蝶忍微微一笑,目送二人飛奔著離開。

  風聲呼嘯,同少女奔跑的節奏一同回響在耳畔,香奈乎的鎹鴉也在路上彙報著它所獲得的情報。

  「最初是霞柱大人碰上了上弦之一,霞柱大人直接就被那個怪家伙一刀釘在牆柱子上了,還好風柱大人及時趕到。」

  「還有,不死川玄彌也在現場,但他的子彈殺傷力似乎有限,不能擊穿上弦之一的喉嚨。風柱大人來了之後,只是剛好打成平手,但是看樣子上弦之一並沒有使出全力。」

  「這麼多人都打不過他一個嗎?!」喬南眉頭緊鎖,情緒有些復雜。「北鬥,你現在立刻去讓之前一起練習劍陣的隊友們盡快過來。」

  「收到!」北鬥拍拍翅膀。「可是,如果他們也在和其他上弦戰鬥沒法及時趕到的話,我們有足夠的替補人員嗎?」

  「我可以。」香奈乎不假思索地答道。

  喬南嘴唇微張,眼神中透露驚訝的神色,在自己的印像裡,香奈乎很少主動爭取過什麼事情。即使是音柱當初大鬧蝶屋,香奈乎也是猶豫了好久才想衝上去幫忙的。

  「謝謝你。」

  「我才是,應該謝謝你。」香奈乎垂下眼瞼。「如果不是你帶著藥過來,我和師父一定沒命了。」

  「但是劍陣的出招順序和站位......」喬南恍然想起,炭治郎也是劍陣所需要的成員。在自己和其他人一起訓練的時候,總是能看見香奈乎站在樹後耐心等待的小小身影。

  原來如此。

  喬南的唇邊泛出一絲笑意。


第63章 上弦之一

  岩柱揮著流星錘在前面努力奔跑,時透無一郎也緊隨其後。

  旁邊本來好好的牆壁卻像移動的積木塊一般被推出來,時透無一郎猝不及防,被砸了個正著。

  「時透!」岩柱下意識回過頭去關心無一郎的狀況。

  「我沒事,你快去找鬼舞辻無慘。」

  岩柱點點頭繼續前行。

  時透無一郎站起身,岩柱的身影已然不在。

  「來了嗎,獵鬼者?」

  「你是?你的身上,有種令人懷念的氣息。」

  少年獵鬼人抬起頭,在視線接觸到面前的鬼那一瞬間,他猛然睜大了雙眸。

  這只鬼的腰間別著一把日輪刀,眼睛也比他以往見到過的其他鬼要多上幾倍,雖然還沒有做任何的動作,僅僅站在那裡,便已然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

  時透無一郎留意了一下對方的眼珠,果然是那位傳說中戰力僅次於鬼舞辻無慘,不,或者說是不相上下的鬼。

  上弦之一。

  而他手裡那把日輪刀,似乎也隱隱昭示著這只鬼曾經或許也是一位獵鬼人。

  對面的上弦之一也抱有同樣的疑惑。

  同無慘合作了近百年,見過的獵鬼人也不在少數,但面前這一位卻令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熟悉。

  「你......叫什麼名字?」

  「時透......無一郎。」

  上線之一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這樣啊,看樣子......繼國之名已經失傳了。」

  時透無一郎被這些奇怪的稱呼弄得一頭霧水。

  「繼國又是誰?」

  「嗯......畢竟幾百年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繼國嚴勝,那是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所用的名字。」

  「而你,應該就是繼國家的後裔。」

  「什麼?!」時透無一郎震驚不已,他嘴唇微張,就連呼吸也跟著停止了一瞬。「這怎麼可能,他是駕馭初始之呼吸的劍士?而我還是他的後代?這太荒謬了!」

  「沒關系的,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盡力打敗面前的敵人。」

  「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了。」上弦之一的心裡也表現出了幾分贊賞。「心理素質也算是無可挑剔。」

  「霞之呼吸,二之型,八重霞!」

  白霧構成的劍氣隨著主人跳躍的身形在空間中彌散,但上弦之一微微閉目,稍稍側身便躲過了時透無一郎的攻擊。

  「很不錯的戰技。」

  眼見這一次攻擊對上弦之一毫無作用,少年獵鬼人暗自咬緊牙關,呼吸也變得更加急促。

  「霞之呼吸,五之型,霞雲之海!」

  「你小小年紀,就練就了如此精湛的刀術。」

  「真不愧是,我族的後裔。」

  少年略顯稚嫩的聲音裡有一種無形的倔強。

  「既然都過去了幾百年了,甚至就連繼國這個名字我都沒怎麼聽說過,這些血脈也早就變得稀疏了!」

  「我身體裡的細胞,跟你半分關系也不會有。」

  說話間,時透無一郎的臉頰和額頭上,黑色的斑紋,已然開始顯現。

  「霞之呼吸,七之型,朧!」

  白色的霧氣迅速彌漫了整個空間。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招式。」上弦之一微微驚訝。「節奏特殊,動作隱蔽,還能干擾我的視線。」

  「真是太精彩了......我應當以戰技迎戰才是。」

  上弦之一腰間早已蠢蠢欲動的日輪刀迅速出鞘。

  「月之呼吸,一之型,暗月·宵之宮。」

  月之呼吸所帶來的劍氣更加強大,時透無一郎精心布置的濃霧被迅速驅散,他的行動路線也被當場發覺,上弦之一幾乎不費什麼力,便斬斷了他的左手小臂。

  「可惡!」

  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再次未能給對手造成傷害,無一郎的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額頭上本就密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打濕了他的衣領。

  「月之呼吸......他用的是呼吸法。即使變成了鬼,居然還是可以繼續使用呼吸法的嗎?」

  「他的速度,也更勝過我百倍。」

  時透無一郎調整呼吸,盡量讓創面的血不要流的太多,但下一秒右手牢牢握住的日輪刀便被立刻奪走。上弦之一其右上角的眼睛稍微轉了轉,便連刀帶人將時透無一郎釘在了柱子上。

  「我優秀的後裔......你也化身為鬼,同我一起,為那位大人所用吧!」

  「眼下還能作戰的上弦只剩下我一人了,想必那位大人會很樂意接受你的投誠。」

  「砰!」

  上弦之一揮袖側身,躲過暗處射出的兩枚子彈。但就在子彈擦過上弦之一肩膀的那一瞬間,不死川玄彌的手也應聲而斷。

  「嗯?你是那個,傳說中的噬鬼者?」

  上弦之一不由得發出與童磨類似的感慨,他也有些分不清鳴女是不是故意要在決戰的時候給他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刀光再次閃過,無一郎聽到了玄彌被攔腰砍斷的聲音。

  「怎麼一點也拔不出來!」他著急地想要擺脫將他釘在牆上的日輪刀,卻怎麼也掙不開。

  「腰斬之後居然還活著嗎?」上弦之一思考片刻。「應該要斬首才行。」

  「畢竟你這樣的擬鬼之人,還是早些死去的好。」

  月之呼吸帶來的劍氣迅速逼近不死川玄彌的脖子,但玄彌的再生能力有限,手臂和腰部無法被迅速接上。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昂揚的男高音在空曠的房間內響起。

  「風之呼吸,四之型,塵天沙嵐!」

  綠色的塵卷成功擋下了對准玄彌的致命一擊,緊隨而來的還有幾句牢騷。

  「上弦之二都灰飛煙滅了,竹之內那家伙怎麼還沒來!」

  不死川玄彌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哥哥......」

  「我算是拿你這個弟弟沒轍了,你到底明不明白為什麼我寧肯殺死鬼化的媽媽也要保護你啊!」

  上弦之一愣了一秒。

  「這個招式.....是風之柱嗎?他們是兩兄弟?」

  「一起並肩作戰啊,真是令人懷念呢。」

  實彌將刀對准上面前的鬼,怒火中燒。

  「少在那自言自語,敢傷害我的弟弟,我饒不了你!」

  黑死牟不再說話,月光般的旋弧劍氣迅速揮向不死川實彌。好在實彌的實戰經驗比無一郎和玄彌多得多,他迅速找准黑死牟的下盤,巧妙地穿插過去。

  「風之呼吸,一之型,塵旋風·削!」

  黑死牟見勢不妙,只得將自己的日輪刀抽出,抵擋實彌的攻擊。

  「他的刀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是什麼,眼睛嗎?」玄彌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好惡心的刀......」無一郎艱難地睜開眼睛,順帶也不忘吐槽。「鬼殺隊應該沒有密集恐懼症患者吧。」

  好在玄彌的身體恢復的很快,他悄悄向後挪動,試圖將自己的身體接起來。這個意圖被黑死牟迅速發現,他輕輕轉了一下手腕,一道月牙白的刀光越實彌迅速飛了過去。

  玄彌下意識想要撿刀抵擋,但另一道更快的銀白色光芒及時飛來,將它立刻化解。

  「這道劍光......」黑死牟的上眼珠骨碌碌轉了兩圈。「居然還有我從未見過的呼吸法麼。」

  趁著黑死牟思考的間隙,隨後趕來的香奈乎立刻幫忙接上了不死川玄彌的身體,喬南也踏步飛身,將困在柱子上的無一郎救了下來。

  「抱歉各位!」喬南雙手握刀,做好迎戰的姿勢。「來的路上總是差點被一些奇怪的移動木塊給擊飛,繞了很多路才找到你們。」

  「這裡至少有兩位柱級隊員了吧,還有這個神秘的小姑娘,產屋敷家真是煞費苦心啊。」上弦之一的聲音略帶沙啞。

  不死川實彌刀鋒斜挑,惡狠狠地盯著黑死牟的背影。

  「風之呼吸,二之型,利爪·驅邪風!」

  黑死牟微微一笑,仿佛是回憶起了還未變成鬼的那些年,和其他柱們切磋的時光。

  「月之呼吸,六之型,長夜孤月·無間!」

  兩刀相碰,火花四濺。

  不死川實彌死死抵住黑死牟手中的刀,但人類的力氣總是有限的,黑死牟的刀鋒一步步向前,逼得他不得不後退兩步。

  「星之呼吸,一之型,宸星!」

  「花之呼吸,五之型,無果芍藥!」

  喬南和香奈乎腳尖一點,身形如電,矯健身形在空中不斷交錯,從側翼向黑死牟發起攻擊,而在暗處,玄彌吞下了無一郎幫忙撿來的黑死牟碎發,他的槍也口再一次對准了黑死牟的脖頸。

  銀白色的刀光還未靠近黑死牟,又被很快發覺。

  「不行,他這個眼睛。」喬南心下一沉。「就連日輪刀也在幫他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下一秒,極其強大的月白色劍氣將喬南和香奈乎全部震開,兩人被雙雙擊倒在地,距離最遠的不死川玄彌也未能幸免。

  「你這家伙......」看著弟弟再次被擊倒,不死川實彌更加憤怒。「看來必須要用這招對付你了。」

  「風之呼吸,六之型,黑風煙嵐!」

  綠色的劍氣狂風驟雨般撲向黑死牟,他下意識轉身抵擋,寬大的衣袖未來得及躲開劍氣,被削去一角。

  「力量比剛剛強了很多,嗯......這是?」黑死牟定定地看著不死川實彌的額頭。

  「原來你,是斑紋劍士?」


第64章 何為恐懼

  其實,在無一郎被斬斷手臂之前的最後一招,暗紅色的斑紋就已經在他的臉上顯現了。只是當時,黑死牟臉上的意外只是一閃而過,畢竟無一郎作為繼國家的後代,實力超群很正常。

  但是眼前的這位風柱......黑死牟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那股特殊的氣味。

  「不僅有斑紋,還是稀血。」

  實彌血液的氣味在空氣中漸漸彌散,黑死牟的表情也逐漸微醺,月牙白的劍氣四面八方將不死川實彌團團圍住,又在青色旋風下一一化解。

  「有趣。」

  黑死牟輕蔑一笑。

  「月之呼吸·陸之型,常夜孤月·無間!」

  電光火石間,黑死牟已然欺身近前,他的刀狠狠從高處劈下,實彌不得不先穩住下盤,先抵擋住這致命一擊。

  時透無一郎止住了血,撐著日輪刀勉強站起身來。

  「等等,有什麼聲音......」

  「獸之呼吸,二之牙,利刃對劈!」

  「岩之呼吸,一之型,蛇紋岩·雙極!」

  黑死牟的眼睛比玄彌更快地捕捉到了這兩道強勁的衝擊力,他不得不暫時離開不死川實彌,迅速轉身躲開從側面砸過來的流星錘,又揮舞手中的日輪刀擋下獸之呼吸的劍氣。

  兩側的牆壁被劍氣震塌,煙霧繚繞間,喬南勉強看清了那個高達的身影和標志性的豬豬頭套。

  「援軍終於來了!」

  隊友的到來多多少少也給了其他隊員們些許安全感,黑死牟眯眼看去,也不由得被悲鳴嶼行冥流暢的肌肉線條和高大的身形所吸引。

  「居然有劍士能將身體錘煉到這般程度,我也是三百年來頭一次見到!」

  悲鳴嶼行冥探尋目光搜索到了喬南的身影,意有所指。

  「那麼,開始吧。」

  「我一定要贏......」

  少女深吸一口氣,握緊手裡的日輪刀。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今乃迫此事危,請天籍力以助。」

  銀白色的氣場從竹之內喬南腳下展開,星星點點的光芒逐漸圍繞在她的四周,所有人瞬間會意,一邊抵擋黑死牟一邊向著喬南的方向靠攏。

  「月之呼吸,八之型,月龍輪尾!」

  「天璇,開陽,瑤光,結陣!」

  無一郎,實彌,香奈乎立刻執行指令,青、白、粉色的劍氣相互纏繞,喬南將刀橫在身前,一張比先前營救主公時更堅固的劍氣罩迅速形成,黑死牟揮出的無數巨型月刃都被盡數抵擋。

  「除了他......居然還有其他人能擋住我的八之型。你們是跟誰學的呼吸法?」

  盡管模擬演練了數百次,但真正對上這個可怕的敵人的時候,喬南的背後還是緊張地冒了些汗。

  身旁的無一郎在自己到來之前就已經被砍去一條手臂,他的嘴唇也因為失血變得略顯蒼白,揮刀的動作也吃力了些許。

  不死川玄彌稍微好一些,他的身上有一部分鬼的血液,有利於他更快地恢復,但是代價是吃了一部分上弦之一的碎片,身體內,屬於鬼的血液變得更多了,玄彌的身體負擔也隨之變得更重。

  不死川實彌,看上去鬥志昂揚,但是他在戰鬥過程中不斷傷害自己放出血液作為誘餌,對付下弦以下的鬼倒是可以很快結束戰鬥回去療傷,可是他現在的對手是上弦之一。

  自己和香奈乎剛剛經歷了和上弦之二的戰鬥,身上也是傷痕累累。

  目前只有岩柱和伊之助狀態尚可。

  竹之內喬南閉上眼,不知為何,那些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記憶,那些墓碑上的名字,不停地跳進自己的腦海中。於自己而言,那些名字早已不再是一個個抽像的符號。

  他們是跟自己一起並肩作戰的隊友,是偶爾拌嘴經常互懟,但在危急關頭仍然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生死之交。

  七星燈或許能夠救他們一命,但是正如古籍裡記載的一樣,它能否順利燃燒到戰鬥結束,是個未知數。

  目前,「死亡名單」裡被救回來的只有杏壽郎和蝴蝶忍,剩下的人......喬南不敢再想。

  「變陣!」

  悲鳴嶼行冥的流星錘向前揮出,用鎖鏈將黑死牟的日輪刀纏住,闊斧則朝著黑死牟的脖子砍去,其他幾人相互配合,不讓黑死牟找到攻擊岩柱的機會。黑死牟只得後退躲閃,但頭還是被削去一半。

  「是覺得人夠多就能打敗我麼?」

  「你們可知道,三百年前,鬼殺隊的所有柱級隊員,都不是我的對手。」

  黑死牟微微側身,集中力量,緊繃的肌肉使得身上的衣物也隨之崩裂,本來筆直的刀身身側出現了匕首一樣的小鋒刃。被削掉一半的頭顱也迅速恢復原狀。

  「月之呼吸,拾之型,穿面斬·蘿月!」

  「瑤光,玉衡,開陽!注意防御!」

  黑死牟的劍氣直逼岩柱,香奈乎,不死川實彌和伊之助從後方迅速補位上前,在不死川實彌的影響下,香奈乎和伊之助的頭上也顯現出了斑紋的模樣。

  「花之呼吸。」「風之呼吸。」「獸之呼吸。」

  三道劍氣分別化解了衝往岩柱跟前的所有路數,黑死牟也從地面一躍升空使出九之型,月牙白的錯雜劍氣朝著劍陣中的眾人撲去,被喬南和無一郎再次擋下。岩柱繼續使用流星錘攻擊黑死牟,藏在天璣位的不死川玄彌適時扣下扳機,黑死牟猝不及防,左臂中了兩顆子彈。

  黑死牟正欲反手回擊,但意外地發現他的左臂活動非常困難。中彈處開始長出彎曲的樹藤和幼芽,將他的手緊緊裹住。

  「不行,他的右臂還能活動!」實彌衝著玄彌大喊。「這種時候了,你小子給我瞄准了打啊!」

  「是!」意外聽見兄長主動搭理自己,不死川玄彌有些激動,就連回答也帶著點顫音。

  黑死牟在不久前就知道了上弦之二的死因,此時的他不敢輕易吸收玄彌子彈所帶來的那些枝蔓。但自己的得意招式次次被面前的七個晚輩全部化解,他心中的不爽也達到了極點。

  「月之呼吸,拾肆之型,凶變·天滿纖月!」

  「不妙!」喬南驚呼。「大家小心!」

  喬南所占據的位置是天權位——最重要的位置,也是陣法的關鍵位。黑死牟似乎是看出了這一點,橫刀抵擋住岩柱和不死川等人的攻擊後,趁大家體力不支,立刻朝著喬南的位置使出十四之型。

  事已至此,喬南只得下意識揮刀起盾,盡可能減少小隊所受到的傷害。

  「星之呼吸,四之型,北辰星拱!」

  「竹之內前輩!」伊之助突上來,想替喬南加強防護罩的力量,但是還是被月之呼吸強大的劍氣震傷。其余幾人也未能幸免,身上都被巨型的彎月刃劃出了無數道深深的口子。

  但受傷最重的還是直面黑死牟的喬南,防護罩破裂,她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岩之呼吸,三之型,岩軀之膚!」受傷最淺的岩柱臉上也顯現出了斑紋,他手中的流星錘揮舞得只能看見影子。

  「所有人先用呼吸法止血,盡快恢復陣型!」

  「又來一個斑紋劍士......那麼,試試這招吧。」

  黑死牟嘴邊泛出一絲狂妄的微笑。

  「月之呼吸,拾陸之型,月虹·孤留月!」

  黑死牟高高躍起,從空中召喚出無數道風刃,力量強大得仿若要擊碎大地。

  「月之呼吸的十六之型,竟然如此厲害!」時透無一郎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

  「喂?」

  「醒醒?」

  竹之內喬南猛然睜開眼。

  熟悉的環境,頭頂是湛藍的天幕,腳下是銀色的星河。

  「降宇前輩?」喬南揉揉疼痛的肩膀,掙扎著站起身來。

  「喬南。」降宇靜靜看著面前的少女。「在上弦之一釋放十四之型的時候,為什麼不及時點燃七星燈,你應該知道,僅僅使用星之呼吸維持盾牆,根本抵擋不了黑死牟的招式。」

  平時一向能言善辯的竹之內喬南難得地陷入緘默。

  為什麼呢?

  「前輩,雖然這樣說很沒出息......」

  「我靠近上弦之一的時候,總感覺他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氣質,他的身上有一種,嗯,氣場?」

  「好吧,就是一種感覺,壓的人喘不過氣的感覺,他臉上無數的眼睛,日輪刀上的眼睛,都在研究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如果我們有破綻,只要有一丁點破綻,所有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鬼殺隊的隊員不是神,當然會有失誤,九柱集訓的時候,我們也預設了自己會在哪些地方失誤,要怎樣去補救。」

  「但是這一回不同,我們竭盡全力破掉黑死牟的一次攻擊後,他會立刻改進自己的招式組合來對付我們。常規的作戰方式,到剛剛為止也都使用的差不多了。」

  「我也想過,要試試提前召喚七星燈,可是,無論我怎麼祈禱,它都沒有出現。」

  竹之內降宇若有所思。

  「所以是恐懼。」

  「恐懼?」喬南疑惑。

  「你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是記得他們墓碑上刻著的生卒年的,如果這一次的戰鬥不順利,時透無一郎就很難救回來。」

  「再加上救下杏壽郎和蝴蝶忍的過程也比較順利。唯獨在上弦之一這裡,你開始自我懷疑了。」

  「是的。」話至此處,喬南的眼眸有一瞬的黯淡。「尤其是,和他們相處的越久,越害怕失去他們。」

  降宇長袖一揮,一顆流星從天邊劃過。

  「這沒什麼沒出息的,喬南。膽大和冒險,幫助人類探索世界。」

  「但是恐懼、害怕,焦慮能夠讓我們規避風險。」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罷了,喬南,你要做的是好好接納它們,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何況,上弦之一,他真的就那麼強大,強大到刪去了恐懼這種感情?」

  「難道不是嗎?」喬南疑惑。「那麼高超的刀法,再加上不死之身,他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你錯了。」竹之內降宇斬釘截鐵地否定了她。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正是因為恐懼,才選擇變成了鬼。」


第65章 我來了

  「他能恐懼誰,鬼舞辻無慘嗎?」喬南隱隱感到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自然不是。」竹之內降宇搖頭道:「你還記得之前在鍛刀村的那一戰嗎?」

  「炭治郎的刀,變了顏色。」

  「赫刀,鬼殺隊曾經最強的劍士繼國緣一也曾用過。」喬南若有所思。「您是想說,黑死牟懼怕的對像是繼國緣一?」

  「沒錯。還記得當年初代鬼殺隊建立之時,聯絡了一兩位竹之內府上未來得及外逃的族人。鬼的嗅覺和視覺比人類要靈敏很多,初代鬼殺隊總部選址,訓練鎹鴉為人類所用,都離不開那兩位族人的幫助。」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初代主公甚至找到了當時最為強大的劍士繼國緣一,這些事情,你應該在產屋敷耀哉留下的書裡看過。」

  「我知道,後來繼國緣一介紹了他的胞弟來到鬼殺隊,典籍的歷史介紹在這裡就沒有續寫下去。」

  「後來還是聽主公補充,繼國緣一的弟弟變成了鬼。再後來,鬼殺隊總部坐標暴露,無慘找上了門,除繼國緣一本人,還有初代主公在外辦事的兒子,其他人都死在了無慘手裡。」

  「鬼殺隊總部的位置非常隱蔽,鬼舞辻無慘怎麼一下就能找到的?除非......」喬南恍然大悟。

  「你猜的沒錯。」竹之內降宇頷首微笑。「黑死牟,就是繼國岩勝」

  喬南目瞪口呆。

  「喬南。」竹之內降宇上前,從懷裡掏出一截做工非常粗糙的笛子。「握住它。」

  少女伸出手去,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那半只笛子的剎那,潮水般的回憶湧入了她的腦海。

  「如果你需要幫助就吹響它,我只要聽見笛聲就會立馬過來幫你!」

  「岩勝,我並不想成為武士,打人的感覺對我來說真的很難以忍受。」

  「岩勝,我來是想告訴你,母親她......」

  「抱歉,我來晚了,牽連了你的兩位部下。你沒受傷吧?弟弟。」

  「你想加入鬼殺隊?可是你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也需要照顧......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想主公大人會非常高興的。」

  最後,緣一老去,歲月讓他的身軀不再像從前那般高大,月光碎成了鹽,灑落在他灰白凌亂的發間。

  「你真可憐啊,哥哥。」

  「你還活著?有斑紋的劍士都活不過二十五歲,你為何活了這麼久?!」

  繼國緣一並未答話,他仍然站在原地,筆挺的脊椎仿佛能支撐起整個天空的重量。

  「我來了。」緣一輕聲說道,手卻握住了刀柄。

  即使已經年老,繼國緣一揮刀的動作仍如青年時期那般迅速利落。

  黑死牟的防守變得愈發倉促,緣一找准機會,瞄准了他的脖子。

  但那一刀遲遲沒有揮下去。

  繼國緣一站在原地,闔上雙眼,他的日輪刀從黑死牟的脖子上移開,深深插進泥土裡。

  仿若一塊飽經風霜的石碑。

  「繼國緣一死後,這只竹笛被黑死牟一刀砍成了兩半。」喬南回神,對上竹之內降宇靜若深潭的雙眸。「一只在你手上,另一只被黑死牟帶走了。」

  「喬南,你仔細想一想。」

  「繼國緣一死後,按理說一切恩怨都已煙消雲散。為何黑死牟還要將那半截笛子帶在身邊?」

  「他對自己這個弟弟的感情極其復雜,幾百年來,他一直把這些情緒鎖在心裡,從未表露過半分。」

  「你現在要做的,是找到打開那把鎖的鑰匙。」

  「我明白了。」竹之內喬南的眼神由迷茫變為清亮,緊鎖的眉頭也隨之舒展。

  「回去吧。」竹之內降宇輕輕一揮寬大的袖袍。「回到屬於你的戰場,去挽回那些我們未能挽回的遺憾。」

  喬南再次睜開雙眼,她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戰場。

  月之呼吸召喚的劍氣快速朝著自己和伙伴們撲過來,喬南握緊刀柄,下定了決心。

  「星燈七點,命火一懸。」

  「北鬥星陣,開!」

  以竹之內喬南為中心,銀色的光芒自刀鋒綻開,逐漸凝成更加強大的半透明屏障,鋪天蓋地的劍氣觸及到那透明壁壘的一瞬便被無聲化解,只剩余呼呼的風聲,喬南掛在腰上的那半截笛子也隨之顫動。

  「無一郎?」

  「嗯?」少年轉過頭,烏黑的額發混著血污,黏在他的臉上。

  「你會吹曲子嗎?大正時期的流行曲那種。」

  「啊?」

  「現在去喊宇髓先生鐵定來不及了,我看見過你陪著銀子在主公院子的樹底下吹過葉片。」

  「一邊吹一邊想像繼國緣一的樣子。」

  「拜托了!」

  時透無一郎有點懵,但他敏銳地發現了喬南腰上多了半只破爛笛子的掛件,雖然不知道少女葫蘆裡賣的到底什麼藥,但還是掏出了兜裡的那片榕樹葉子。

  那是昨天銀子特意去神社裡的樹上銜下來的,說是能保他平安。

  黑死牟見十六型都能被輕易化解,更是不敢再小覷面前的對手們。日輪刀上的每一只眼睛都瞪得很圓,等待主人的下一步命令。

  「月之呼吸......」黑死牟的刀突然停住。

  這個旋律,好熟悉。

  無一郎吹奏的聲音很輕,但無論是高音的顫還是低音的沉,都被喬南和實彌的劍氣源源不斷的送到黑死牟的耳邊。

  他轉頭看向吹響葉子的少年,盡管千年過去,無一郎身上那繼國家的特征已然不多,但是黑死牟似乎還是能在他身上看到那個人的影子。

  「繼國緣一?!」

  黑死牟一邊抵擋,一邊不斷暗示自己此人早在多年前就死在了自己面前,他沒有必要再去害怕。但是這些令人熟悉的聲音不斷在這個本就不大的空間內盤旋,如同數片不肯沉底的茶葉。

  喬南亦是發現,即使黑死牟臉上的千百只眼睛死死地盯著每個人的一招一式,但日輪刀上的眼睛明顯已經開始分神。

  「星之呼吸,四之型,星羅棋布!」

  喬南狡黠一笑,一般情況下,星羅棋布只能讓鬼短暫地失去五感,可是一旦和北鬥劍陣結合,則可以讓鬼產生幻覺。

  「花之呼吸,六之型,渦桃!」

  香奈乎的呼吸法也迅速奏效,吹奏葉子的少年在黑死牟的視野中漸漸模糊,他好幾次將刀鋒對准無一郎,但又不得不躲開從暗處砸過來的流星錘和子彈。幾個回合下來,無一郎的身形在他眼中逐漸變了樣,紅色高馬尾,別致的耳環,還有那道斑紋......

  像極了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繼國緣一。

  黑死牟揮刀的動作明顯一滯。

  他聽見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繞梁不絕的樂聲,還有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上弦之一怎麼回事?」不死川實彌皺眉道。「他的刀法怎麼這麼......亂啊?」

  「而且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衝著時透前輩去的。」玄彌一邊接話一遍給手槍上膛。「完全不像之前那樣游刃有余,各個擊破。」

  無一郎和喬南交換了一個眼神,確認黑死牟已經成功上套。黑發少年收起葉片,拔出日輪刀施展呼吸法。

  「咦?我的刀......」少年有些驚訝,似乎感覺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緊接著,刀刃處出現了明顯的紅色,像是炭治郎之前描述過的赫刀。

  耳邊似有清風掠過。

  「時透無一郎,繼國家的繼承人。」

  「當初我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以至於繼國嚴勝幾百年來,作惡至今。」

  「如今,我將這份力量交付與你。」

  「無論是為了已經死去的人,還是活著的人,請你親手,結束那份罪惡。」

  「這聲音......」無一郎思考片刻,迷茫的眼神逐漸堅定。「是繼國緣一前輩!」

  少年調整呼吸,白色的霧氣逐漸彙集在他的刀鋒處。

  「霞之呼吸,三之型,霞散飛沫!」

  黑死牟躲閃不及,胸口處硬生生挨了一刀。

  他似乎又記起了那個紅月之夜,七重塔下,那位年邁的老人所帶來的壓迫感,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丈量他頸動脈的寬度。

  被赫刀砍中的鬼短時間內很難恢復,竹之內喬南見狀,迅速念咒調整七星燈的強度,其他人也配合著變幻站位,將自身的劍氣與時透無一郎的一齊集中。

  「霞之呼吸,六之型,月之霞消!」

  之前還是白色的劍氣突然變成了玫紅色,隨後,星之呼吸,岩之呼吸,風之呼吸以及獸之呼吸都逐漸與無一郎的六之型融為一體,它不再散發單純的白色霞光,而是如同波光粼粼的湖水,反射出不同的色彩。

  「我來了。」

  黑死牟猛地抬起頭,他仿佛看見繼國緣一再次揮刀向他衝了過來,同往常一樣,那把刀迅速地砍向了他的脖子。

  但這一次,沒有奇跡,融合了眾多呼吸法的赫刀傷害實在太強,他已然無法調動自己身體的其他部位施展血鬼術。

  黑死牟的頭顱轟然墜地,在合上眼的前一秒,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在鬼殺隊總部,和兄長談笑風生的自己。

  那時候的緣一,只要訓練累了,就喜歡盤腿靠在訓練場邊的大榕樹上,一邊把弄著手裡的笛子,一邊同自己的兄長閑聊。

  「我真的很希望,在我們的後輩裡,能有更多的獵鬼人超越我們。」

  「超越我們?」

  「我的理想,可是做全世界最強大的武士啊。」

  「我怎麼能容許有人能夠超越我?」

  那次的談話不歡而散,但這些回憶像走馬燈一般在黑死牟的眼前顯現。

  「為了成為最強武士,我不惜變成這千瘡百孔的怪物模樣,我不惜和人類最為憎惡的鬼舞辻無慘合作,但即使這樣,我還是沒能比得過你。」

  「繼國緣一,告訴我。」

  「這到底,是為什麼?」


第66章 鬼舞辻無慘·序幕

  上弦之一死了。

  他的頭顱和身軀像一塊受潮的餅干,慢慢地腐蝕,塌陷。最終化為灰燼。

  「這就是赫刀嗎?」無一郎忍痛接受著隱的包扎,但依舊不肯放下手裡的日輪刀。「原來它並不是日之呼吸的專屬。」

  「話說時透,你是怎麼做到的?」不死川實彌狠狠灌了幾口能量飲料。「你沒有禰豆子的血作為媒介,也能使出赫刀?」

  「我只記得要用盡所有的力量去握住刀柄。」少年托腮思考半晌。「然後沒了。」

  「采訪一下。」喬南有些好奇,將手比成話筒狀伸到無一郎跟前。「跟自己的先祖干架是怎樣的體驗?」

  北鬥抖了抖羽毛,習慣性地開始插嘴:「謝邀,人在無限城,剛下戰場。本人從小苦練呼吸法,家父是......」

  「誰問你了?」喬南順手捏住北鬥的鳥喙。

  「嗚虐......待嗚......動物!嗚.....要告到......嗚主公!」

  「他比一般的鬼更難對付。」無一郎低頭擦拭日輪刀的動作停了半晌,瀑布般的黑發也隨之垂落。「然後沒了。」

  「其實從他選擇跟鬼殺隊決裂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背叛了自己的親人。」

  「此後種種,只是我作為鬼殺隊員和上弦之一之間的決鬥。」

  少女沒有繼續發問,如果說繼國嚴勝能放平心態好好在鬼殺隊待著,以他們兄弟二人的實力,鬼舞辻無慘應該早就去找神武天皇(注:日本第一代天皇)報道了。

  無一郎和有一郎,大概也不會生離死別吧。

  至於他們會不會繼續出現分歧嘛......

  不死川兄弟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喂!情況那麼危險你還要撲上去!你不知道你的槍法只能給鬼描邊嗎?」

  「可是!你和時透先生都有危險......」不死川玄彌不顧身上的疼痛,掙扎著站起身。「您是我最後一位親人了!」

  「早說了多少次你不該來鬼殺隊,而是趕緊找個正經行當成家立業!」不死川實彌不依不饒。「給他們報仇的事情我一個人做就行,誰讓你這麼弱的小孩在這裡多事了!」

  喬南有些躊躇,正想著開口說些什麼,轉頭望見旁邊的悲鳴嶼行冥拿出了念珠開始誦經。

  「怎麼可能做得到!」不死川玄彌的聲調裡帶了幾分急促。「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哥哥每天都置身於危險當中,然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去工作去生活,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師兄,說句公道話。」靠在牆邊的喬南終於忍不住了。「其實你應當聽一聽玄彌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不想讓不死川家族的人全都死在鬼的手裡。」不死川實彌怒吼著攥緊拳頭,如同一座快要崩塌的大山。

  「可是,苟且偷生的日子,真的是玄彌想要的嗎?」竹之內喬南一語點中了關鍵。

  「如果你和玄彌身份互換,你能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一家子倔驢。」恢復了自由的北鬥尖著嗓子附和。

  不死川實彌何嘗不知道弟弟的脾氣,只是他覺得玄彌年齡尚小,這個責任理所應當由自己來承擔。

  但是無論是喬南,還是之前的善逸,甚至包括主公,都更支持玄彌的決定。

  不死川實彌罕見地陷入了沉默。

  他的嗓子眼堵了一大堆的話,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

  「行,不死川玄彌,我尊重你的決定。」

  「但是待會對付鬼舞辻那家伙的時候你不許瞎逞能,聽見沒有。」

  「是!」不死川玄彌激動地聲音微顫,兄長同意與自己並肩作戰,已經算是很大的讓步了。

  「那個,後勤支援隊伍裡面沒有叫鍛刀村的師傅們吧?」香奈乎擔心地指了指蹲在牆角獨自磨刀的伊之助。「他好像又想凹點什麼奇怪的造型。」

  「放心,肯定不會讓他們來無限城的。」北鬥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柱級隊員的刀都多少出現了一點破損,更何況是普通隊員。這種日輪刀大批量損壞的場面對他們來說太殘忍了。」

  北鬥話音剛落,銀子跌跌撞撞地傳來新的消息。

  「我妻善逸成功擊殺上弦之六!」

  「上弦之六不是早就被宇髓先生和炭治郎擊殺了嗎?」時透無一郎輕撫銀子的羽毛以示安慰,但表情相當困惑。

  「擊殺就擊殺吧,鬼舞辻再提拔一位又不難。」不死川實彌撇了撇嘴。

  「確實是新提拔了一位。」銀子有氣無力地攤在無一郎的臂彎裡。"而且大家應該都認識他。"

  「誰啊?」時透無一郎和不死川玄彌震驚中也帶了點好奇。

  「善逸的師兄,稻玉獪岳。」

  「他?」所有人面面相覷,但想到平日裡他那副爭強好勝的樣子,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原因。

  「那......桑島爺爺呢?」香奈乎小心翼翼地提問。

  「他試圖切腹自殺,但被救下來了。」銀子答道。「畢竟殺掉這個叛徒的我妻善逸,也是桑島先生帶出來的徒弟,其實算是功過相抵。」

  「主公知道了上弦之六的身份後及時通知了神無月女士,好在沒有攔的太晚。」

  「緣一先生的悲劇,不能也不應該再重演了。」 香奈乎喟嘆不已。

  」大家盡快修整。」悲鳴嶼行冥的鎹鴉也帶著消息折返回來。「最新消息,我妻善逸休息後會迅速來找我們彙合,炭治郎和富岡義勇以及甘露寺蜜璃等人已經先一步出發,預計不久後就會同鬼舞辻無慘開戰。」

  「同時,還有一個壞消息。」

  「即使蝶屋一直在抓緊研制藥物,但備用藥物頂多只能堅持十分鐘左右。主公已經調轉策略,先讓珠世小姐協助愈史郎去控制鳴女。」

  不死川實彌戳了一下一直在角落擺弄日輪刀的伊之助。「走了,該去收拾鬼舞辻無慘了。」

  不死川玄彌最後檢查了一遍彈匣,跟在哥哥身邊的他現在格外乖巧。

  「雖然我們傷得也不輕。」喬南活動了一下手臂。「但好歹這位鬼王總算成了光杆司令。」

  「我沒問題,隨時可以出發。」時透無一郎站起來,其他幾人也紛紛起身點頭附議。

  「好。」悲鳴嶼行冥深吸一口氣。

  「走吧,該去解決最後的敵人了。」

  ——————————————

  鬼舞辻無慘從未像現在這樣煩惱過。

  被藥物牽制過後的他不再是曾經潛伏在他人家裡時那西裝革履的優雅模樣,暗紅色的血管爬上冷白皮膚的表面,顯得愈發猙獰,胳膊上,腿上,更是多了數十道長著尖牙的豁口。

  上一次這麼狼狽,還是與繼國緣一對戰的時候。

  富岡義勇和炭治郎,以及煉獄杏壽郎最先趕到無慘面前。

  鬼舞辻無慘緩緩站起身,嘴邊顯出一抹不屑的輕笑。

  「你們很煩。」

  「我實在是,受夠你們這群獵鬼人了。」

  「撿了條命就該自求多福,即使他們被殺了,你們又能怎麼樣呢?」

  「你在說什麼......」

  似乎是沒想到對面會如此強詞奪理,炭治郎握緊刀柄,急切地想衝上去展開戰鬥,但被身旁的富岡義勇及時拉住。

  「不可衝動,鬼舞辻的戰鬥能力高出上弦百倍不止。」

  「砍斷他的頭顱沒有用,必須要把他拖到陽光下才行。」杏壽郎上前一步,再次和身旁的二人同步了作戰計劃。

  鬼舞辻無慘似乎是失去了再繼續談下去的耐心,他的雙臂瞬間伸長,化作兩條布滿血管和尖牙的長鞭,蜿蜒著向面前的三人揮過去。

  炭治郎見狀迅速拔刀躍起,刀鋒直指鬼舞辻無慘的咽喉,與此同時,富岡義勇和煉獄杏壽郎也從兩側向無慘發起進攻。鬼舞辻無慘稍稍後退幾步,手臂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度,隨後迅速抵擋兩位柱級隊員的日輪刀。

  炭治郎似乎看到了機會,他身形較小,靈活地避開了無慘的手臂,眼看自己的距離與鬼舞辻無慘拉的越來越近,他在空中翻了個身,調整好呼吸,准備直擊敵人的弱點。

  鬼舞辻無慘輕蔑地抬眼,圍著富岡義勇的手臂先是急劇伸長,隨後在半空中突然轉向,直奔炭治郎而來。

  「當心!」煉獄杏壽郎高聲提醒。炭治郎警覺地向後躲閃,但仍舊晚了一秒,無慘手臂上的尖牙將他的左眼撕開了一條猙獰的口子,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地面。

  「大家不要主動拉近和他的距離!砍不到他也沒關系!」富岡義勇補充道。

  「就憑你們三個人,也想打敗我?」鬼舞辻無慘半是不解半是嘲笑地開口,隨即加快了攻擊的速度。

  「誰說只有三個人的?」

  富岡義勇稍稍支起耳朵,他不用回頭就能認出那句戲謔的主人。

  跌倒在地的炭治郎忍著疼痛朝後看了一眼,竹之內喬南,時透無一郎,悲鳴嶼行冥,不死川兄弟倆......

  少年心裡一陣感動,他顫抖著站起身,再次揮刀准備戰鬥。

  與之相對的,鬼舞辻無慘的表情就顯得有些難看。

  「鳴女!你到底在干什麼!」

  「身為無限城的操縱者,連區區幾個人類都攔不住嗎!」


第67章 鬼舞辻無慘·激戰

  與此同時,在無限城的一個小房間內,鳴女捕捉到了鬼舞辻無慘發出的信號,但是她毫無辦法。

  她的雙手被反綁著,頭被愈史郎的血鬼術控制住,絲毫動彈不得。

  「鬼舞辻無慘,你會為你的深重的罪孽付出代價!」珠世站到了愈史郎身後。「愈史郎......讓我們一起,一起將這座無限城拋到地面上去!」

  「珠世,你這可恥的叛徒。」鬼舞辻無慘感應到鳴女的現狀,隨即施展血鬼術與愈史郎爭奪鳴女的控制權。血色的神經從鳴女的額頭開始暴動,一路迅速蜿蜒到她身後的牆壁上,地板上。

  「不要逞強,你的血鬼術是壓制不住鬼舞辻的,調整方向!」珠世急中生智,立刻抽出針筒將自己的血注入到鳴女的腦子裡,鬼舞辻無慘猝不及防,陷入了短暫的幻覺。

  「就是現在!」愈史郎立刻加快了無限城上浮的速率,鬼舞辻無慘恢復意識後沒有猶豫,立刻將鳴女殺死。

  但已經來不及了,最後的慣性使得無限城衝出重重阻礙,重重摔到城市郊區的地面上。

  正在和鬼舞辻無慘對戰的炭治郎等人在超重的狀態下持續著和鬼舞辻無慘的戰鬥,他的脊椎在高速上升的過程中不自覺地彎曲,甘露寺蜜璃適應得很快,她的彎刀好幾次擦過鬼舞辻無慘的喉嚨,竹之內喬南和富岡義勇緊隨其後,不讓鬼舞辻無慘逃出太遠。無限城破圖二兔的那一瞬間,炭治郎握住刀柄,朝著無慘的方向狠狠擲出,其他人心領神會,形態各異的呼吸法圍成一個七彩的結界,無慘躲閃不及,那把日輪刀直接貫穿了他的頭顱。

  「大家加油!距離日出還有一個半小時......救命啊!」 北鬥從掛著圓月的上空飛過報時,差點沒躲過鬼舞辻無慘的一記血鞭。

  一個半小時。

  九柱全部就位,再加上喬南和炭治郎四人組。

  北鬥興奮地拍拍翅膀。

  「會戰兵力是13對1,優勢在我!」

  「原來如此,是想把我拖到日出嗎?」鬼舞辻無慘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那就,盡管試試看吧!」

  更多條泛著血色的肉鞭自他的背後冒出,在身前劃出一條條完美的弧線。其中一條精准地纏住了甘露寺蜜璃的彎刀,雖然蜜璃的刀在柱裡質量算是上乘,但經過之前的戰鬥,已經有些磨損,這一次竟很難切斷鬼舞辻無慘的血鞭。

  「這該死的壓迫感真的太討厭了啊啊啊啊!」蜜璃忍不住小聲發牢騷,但手腕上的力氣一點也沒見小。就在此時,另一條血鞭直愣愣地朝著粉發少女的方向甩過去。

  「甘露寺前輩!」炭治郎驚呼一聲,想要衝上去幫忙,但被鬼舞辻無慘張滿血口的手臂攔下。

  「蛇之呼吸,一之型,委蛇斬!」

  兩條血鞭應聲而斷,甘露寺蜜璃只見到波浪形日輪刀在夜光下泛著的白色光芒。

  炭治郎隨即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柱級隊員都沒死呢,還輪不到你在這裡耍帥。」

  「真是個護妻狂魔啊......」喬南握刀的手都不自覺抖了一下。

  但柱級隊員畢竟人多,雖然進程緩慢,但鬼舞辻無慘的防線還是被一道道攻破,在水之呼吸的掩護下,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內迅速接近無慘,蛇柱鋒利的日輪刀直接砍中了鬼舞辻無慘的脖子。

  「等等!」甘露寺蜜璃驚訝地睜大了眼。「他的脖子......我明明記得伊黑先生的刀砍中了。」

  「鬼舞辻無慘的修復能力比一般的鬼更為強大,在刀刃劃過脖頸的瞬間,他的傷口就已經愈合了。」富岡義勇的刀刃泛著冷光,卻也映出他擔憂的神色。

  在外圍攻擊的時透無一郎敏銳地察覺到內場兩人的距離,跟上弦之一作戰的經驗使得他腦海中的危險雷達迅速亮起。

  「富岡先生,伊黑先生!千萬不要離他太近!」

  鬼舞辻無慘背後的血鞭突然轉向,朝著富岡義勇和伊黑小芭內閃了過來,富岡義勇猛地側身,但左手手腕仍被血鞭傷到,鮮血噴湧而出。

  「星之呼吸,四之型,北辰星拱!」

  竹之內喬南的日輪刀在空中劃出復雜的軌跡,無數的星星再次在她的刀刃處集合,隨著腳底七星燈幻影的顯現,刀刃上的星星像是有了生命,飛向鬼舞辻無慘和兩位柱的狹小距離,以此為起點織開一張細密而又堅硬的護盾。

  「沒能當場讓你們咽氣,真是可惜。」鬼舞辻無慘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喬南。

  「防御性的呼吸法嗎,還有這如同螻蟻一般惹人厭惡的星星。」

  「竹之內家的人,居然還有活口。」

  「怎麼,我活著就這麼讓你失望?」喬南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那我可一定要長命百歲。」

  鬼舞辻無慘沒有再接話,他的雙臂突然變換攻擊招式,佯攻不死川兄弟,趁著其他幾位柱趕去支援的時候突然轉向,竹之內喬南差一點被擊中後心,炭治郎的面部也遭受重創。

  「炭治郎!」

  正在釋放花之呼吸的少女見此情狀,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她想要撲過去展開攻擊,卻正好合了鬼舞辻無慘的意,無數條血鞭又朝著香奈乎飛了過來。

  「蟲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岩之呼吸,三之型,岩軀之膚!」

  蝴蝶忍和煉獄杏壽郎及時出現,協助香奈乎擋下了鬼舞辻無慘的攻擊。

  「愈史郎和其他的隱會帶他們下去療傷,你要相信珠世小姐的醫術!」煉獄杏壽郎大聲提醒。

  「我知道你很在乎。」蝴蝶忍補充道。「可正因如此,就更不能在這種時候喪失理智!」

  「愚蠢的掙扎。」鬼舞辻無慘的嘴角始終保持著上揚的弧度。「我的攻擊中摻雜了我部分的血液。」

  「被擊中後雖然不會立刻變成鬼,但能夠加速破壞細胞,直至你們死亡。」

  「他們兩個,已經死了。」

  ——————————

  距離日出還剩一個小時。

  主公指揮所旁邊的小屋內,麟瀧先生雙手合十,守在禰豆子身後對月祈禱。

  「希望鬼殺隊,這一次能順利殺死鬼舞辻......」

  鍛刀村之戰後,蝴蝶忍為所有人都進行了身體檢查。輪到禰豆子的時候,蝴蝶忍驚訝的發現,她身體內作為鬼的血液含量正在逐漸下降。隨後,藍色彼岸花被找到,珠世也來到蝶屋協助蝴蝶忍,將鬼變為人的藥物就這樣秘密誕生。至於禰豆子本人,珠世看過報告和樣本血液後也得出結論——禰豆子距離康復已經不遠了,只需要一點點藥物即可。

  而在決戰開始前,禰豆子便已經能夠自由地在陽光下奔跑行走,但是這件事情是絕密,不能讓鬼舞辻無慘率先發覺。因此,禰豆子的活動範圍絕不能越過主公的指揮所。

  「哥哥......有危險!」

  禰豆子的心髒突然一陣抽痛,或許是對戰鬥情況的擔憂,又或許是兄妹間的心電感應,她焦急地站起身,不顧麟瀧先生的勸阻,朝那片戰場上狂奔過去。

  「禰豆子!你這是要去哪!」宇髄天元站起身,猶豫要不要追過去。但在屋內,主公沉穩冷靜的聲音及時響起。

  「不用追,讓她去吧。」

  「可是一旦讓鬼舞辻知道這件事情......」槙壽郎欲言又止。「並且,根據鎹鴉的消息,炭治郎受傷,昏迷不醒。」

  「不必擔憂,相信禰豆子和炭治郎。」

  穿著粉色和服的少女在森林裡穿過一片又一片荊棘,偶有尖銳的植物枝條劃破她的腳踝,破皮流血。但禰豆子已然顧不上這些了,她跑到樹林的盡頭,下面是一片懸崖。

  禰豆子沒有太多猶豫,縱身躍下,麟瀧先生仍舊攔不住她,他甚至有些懷疑珠世調配的藥是不是有問題。

  另一邊,九柱和鬼舞辻無慘的戰鬥仍在進行。

  「必須得想辦法給隱開辟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讓他們救走炭治郎!」富岡義勇的大腦飛速運轉,額頭間的血水和汗水融為一體,順著側臉簌簌流下。「炭治郎如果無法行動,施展對付鬼舞辻無慘的劍陣會更加困難。」

  而竹之內喬南也在為這個問題頭疼不已。

  雖然對付上弦之一的時候香奈乎暫時替代了炭治郎的位置,但香奈乎直到九柱集訓結束也沒有練出赫刀,上弦之一最終是被受了重傷,還剩最後一點揮刀體力的時透無一郎斬首的。如果讓無一郎繼續承擔這份任務,危險性必然會大大增加。

  為今之計,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珠世小姐和蝶屋的其他人身上了。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擊之潮!」

  富岡義勇高高躍起,日輪刀所在夜空中掀起一道道水浪,暫時性的纏繞住了無慘背後的那些血色的枝條,鬼舞辻無慘的左右手同時被其他人制住,不死川玄彌無法近身作戰,不停地用子彈來瓦解鬼舞辻無慘的防御方向。

  「就是現在!」不死川實彌瞧准時機。「風之呼吸,五之型,寒秋落山風!」

  無慘背後的弱點被盡數暴露,實彌出刀又快又准,鬼舞辻無慘的身體幾乎被劃為兩半。


第68章 鬼舞辻無慘·終章

  「走!」經驗豐富的後藤先生帶著早有准備的隱們衝入重圍,沿著幾位柱給他們開辟的生命通道找到了炭治郎。

  鬼舞辻無慘似乎並不在意後藤的救援行動,在繼國緣一死去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如此酣暢淋漓的戰鬥了。何況在他的預設內,炭治郎必死無疑。

  「三針夠嗎?」撤離到安全處的後的隊員急得團團轉。隨後趕到的愈史郎先是探了探炭治郎的鼻息,隨後毫不猶豫地在他的手臂上推了一針。

  「有新藥物在,無慘血液的破壞力不會那麼大了。」那位名叫村田的隊員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天殺的鬼舞辻,我第一次離他那麼近,我真是想當場衝上去給我的家人保仇,可惜......」

  「你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了沒?」另一位隱問道。

  「是個渾身是口子和鞭子的怪物。」村田一邊說一邊從藥箱裡拿出紗布包扎炭治郎腿上的傷口。「說來富岡義勇和我還是同期選拔的劍士,現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平躺在地上的炭治郎聽不見這些閑聊,昏昏沉沉的他努力地不讓自己的意識陷入混沌。

  直到他能夠睜開雙眼。

  「藍天?」

  「天亮了嗎?怎麼可能!而且還聞不到任何氣味。」

  炭治郎站起身,環顧四周。

  「這是我的家......那是,我的爸爸?他身旁坐著的那個人好眼熟......等等,是掌握日之呼吸的那位劍士!」

  炭治郎試圖直接和幻境中的繼國緣一對話,但並沒有得到回應。他逐漸意識到,這是應該是他留存在腦海中的記憶,但可能是因為年月太久加之年紀太小,他之前從未對這段記憶有什麼印像。

  他站在一旁,靜靜聽著繼國緣一向父親傾訴自己的故事。

  「原來十三之型,是在最後單挑無慘時候練成的。」炭治郎的心猛抽了一下,失去父母,又差一點失去禰豆子的他很能理解繼國緣一最終面對鬼舞辻無慘的心情。

  「你抱抱他吧。」炭治郎看著自己的父親微笑著將幼年的自己牽到繼國緣一面前。「他會很開心的。」

  繼國緣一將幼小的孩子抱起舉在陽光下,但不知為何,他的淚水毫無預兆地從眼角滑落。

  再強大的獵鬼人,最初的理想也只是過平靜祥和的生活。

  最後,繼國緣一提起日輪刀,准備離開灶門家。

  「您執意要離去嗎?再多住幾天吧,孩子們都很喜歡您。」炭治郎的母親誠懇挽留。

  「我還有該做的事情要做。」繼國緣一揉了揉小炭治郎的頭發。「後會有期。」

  「你也是。」

  「前輩是在同我說話嗎?」躲在樹後的炭治郎期期艾艾地答應著,有些不可置信。

  「縱然赫刀不能立刻讓鬼舞辻無慘死亡,但也足夠減緩他恢復傷口的速度。」繼國緣一直視著現在的灶門炭治郎。「何況你比我幸運許多,有許多人同你一起戰鬥。」

  「你的父親答應過我,會把日之呼吸一直傳承下去。」

  「我明白了。」炭治郎堅定地點點頭,他拔出日輪刀,同繼國緣一一起。

  「日之呼吸/火之神神樂!」

  「輝輝恩光!」

  給炭治郎一刻不停地按壓著胸腔的村田被突如其來的一個腿擊打中,疼得他一骨碌滾到地上直冒冷汗。

  炭治郎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想伸手去扶,但被後藤先生一個眼神阻止了。

  「快去支援柱們,這裡有我在。」後藤先生扶起村田,示意炭治郎快走。

  「你還好吧?」另一位隱關切地問村田。

  「差一點點就斷子絕孫......」村田欲哭無淚。「鬼舞辻無慘,我的隊友們一定不會放過你!」

  在炭治郎趕來之前,喬南和隊友們想盡辦法拖延鬼舞辻無慘,並期待著更多赫刀的出現。

  竹之內喬南的保護盾,鎹鴉們交流時的隱身工具——感謝北鬥,這是招是它偶然把自己頭上的符箓掉到不死川實彌身上的時候,被實彌留意並運用的法子。

  至於北鬥自己,活著,狼狽地被茶茶丸背了回去。

  「記得告訴銀子我愛她......」小黑鳥伸出一只翅膀,不停地顫抖著。

  「喵?」茶茶丸疑惑了一秒,背著它繼續奔跑。

  時透無一郎在打贏黑死牟後已經熟練掌握了召喚赫刀的力度,即使身上的傷還未痊愈,被霞之呼吸削過的組織恢復的也更緩慢。

  不死川實彌見狀,腦海中反復思考著時透無一郎在療傷時分享的經驗。他不斷地耐心調整著握刀的力度,幾經激戰後,驚喜地發現自己的刀刃漸漸變紅。

  實彌之後,伊黑小芭內和甘露寺蜜璃的刀也漸漸顯出了赫刀的模樣。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五把赫刀了!」竹之內喬南激動不已,她死死握住日輪刀,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鬼舞辻無慘的動向。耳畔又響起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六把。」

  藍色的水花繼續蔓延,所向披靡。

  「七把!」悲鳴嶼行冥大聲補充道。喬南偷偷看了一眼,岩柱那把稱之為「赫斧」可能更合適。

  炭治郎的鎹鴉接替北鬥繼續報時。「距離日出還有二十分鐘!」

  「天之道,損有余以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喬南抬手掐訣,七星燈再次在她的身邊顯現又散開。

  「為了那些冤死不安的魂魄。」

  「為了那些前僕後繼只為求一個公道的劍士們。」

  「為了此後大家都過上安寧的生活。」

  「星之呼吸,五之型,天地無極!」

  七把赫刀的劍氣在七星燈的作用下變得更強,相互排斥後又相互融合,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球狀劍氣,不斷逼近鬼舞辻無慘的胸口。而那位曾經不可一世的鬼王又一次體會到了死亡的恐懼,但在整整七把赫刀的作用下,他的恢復能力也急劇下降。

  「還有五分鐘!」

  球狀劍氣靠近了無慘的胸口。

  「四分鐘!」

  鬼舞辻無慘的肢體開始逐漸破碎。

  「三分鐘!」

  好不容易恢復的肢體在劍氣的衝擊下再次四分五裂。

  「兩分鐘!」

  鬼舞辻無慘的瞳孔中映出了炭治郎的面容,隨風飄蕩的耳環讓他想起了繼國緣一。

  「一分鐘!」

  天光乍泄,東方的一抹微光逐漸卷起黑夜的帷幕,太陽從地平線上躍起,鬼舞辻無慘仍在垂死掙扎。

  「下地獄去吧,鬼舞辻無慘!」

  一陣刺目的白光,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被強大的劍氣震開。

  灼日當空,戰場恢復了平靜。

  「大家快看!」眼尖的村田指著廢墟中心的那一團黑色的煙灰。「那是鬼舞辻嗎?」

  「應該是?」後藤大著膽子上前去,之間那團煙灰還剩下最後的一點眼睛,看來是死不瞑目,但又迅速消散了。

  「炭治郎!醒醒!」後藤隨即跑到炭治郎跟前,試著搖晃了他幾下。

  硝煙散去,清晨的第一縷微風卷起廢墟上殘留的羽織碎片飛向遠方,其他的隱也陸續上前扶起獵鬼人們。

  不知是哪位小隊員率先脫離出戰鬥狀態歡呼出聲,隨後是人群爆發的更多的歡呼,隱們把面罩和帽子扯下來高高拋到天上,及時趕來的禰豆子笑中帶淚,和兄長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先別急著下班!統計一下傷員情況!」後藤先生無奈地招呼著。「能活動的人麻煩過來幫忙抬一下傷員的擔架!」

  「陽光的感覺怎麼樣?」珠世從陰影處走出來,微笑著蹲下身問愈史郎。

  「還不錯。」愈史郎嘴上說著,但仍舊眯著眼睛,看上去有些不太自在。

  但是沒關系,他們還有很多時間慢慢習慣。又或者說,對愈史郎而言,珠世就是那無數個黑夜裡始終陪伴著他的太陽。

  「謝謝你,珠世小姐。」蝴蝶忍走到珠世面前,二人相視一笑。

  「師父!」栗花落香奈乎擦干淨臉上的血污,流著淚撲到蝴蝶忍懷裡。

  「鬼舞辻死了不代表我就不練刀了!」伊之助咋咋呼呼地舉著已經磨損了的日輪刀。「新的挑戰對像就選炭治郎好了!」

  「所以善逸小弟弟打算什麼時候跟禰豆子說明白呀。」甘露寺蜜璃笑著敲了敲金色的蒲公英頭,順便用手肘推了一下伊黑小芭內。「在對待女孩子的問題上,你要像蛇柱前輩一樣勇敢才行哦。」

  「我我我我我再想想!」我妻善逸紅著臉,他應該是現場唯一一個想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的人。

  「你小子不錯,決戰的時候沒給我丟人。」不死川實彌包扎好傷口,對著擔架上的不死川玄彌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其他的不用擔心,蝴蝶之前說過,你之前吸收的那些鬼的碎片會很快代謝掉。」

  「我在總部宅邸放了一些荻餅,回去後給你送到蝶屋。」

  「嗯!」不死川玄彌用力的點點頭,淚花掛在眼角。

  「大和解!」北鬥尖嘯著避開兄弟倆的兩記眼刀。

  「後藤先生。」富岡義勇皺著眉找到這位總管後勤的老隊員。「喬南不見了。」

  「我也沒找到她。」後藤撓撓腦袋。「附近也沒見到她的屍身,莫非是跟著重傷員先回蝶屋了?」

  「以她的性格,不會不留下來慶祝的。」富岡義勇喃喃自語。「我先回總部看看。」

  青年獵鬼人去蝶屋問了一圈,結果仍然不變,大家都沒有看見竹之內喬南。

  她就像之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那般,又突然離開了。

  連一句告別都不曾留下。

  「晚點會有最後一屆柱合會議,你記得參加。」宇髄天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補充些什麼,但是被妻子們攔下了。

  「我知道,我會准時參加。」富岡義勇垂眸。

  之前的兩次柱合會議她都在場,唯獨最後一次,她卻缺席了。

  ————————————

  主公的院子裡人聲鼎沸,坐滿了決戰歸來的隊員們。

  「這是最後一次柱合會議。」產屋敷耀哉坐在院子露台的中央,抬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靜。

  「經過數百年的努力,鬼舞辻無慘的性命,在我們這一任鬼殺隊的手裡徹底終結。」

  「我代表產屋敷一族,向大家表示感謝。」主公站起身,向在場的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隊員們也紛紛站起身,鞠躬回禮。

  「希望各位以後能夠回歸平靜的生活,無論是從事何種職業,擁有何種身份,都能夠堅守本心。即使離開了鬼殺隊,也能夠盡自己所能,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以及,戰前存放在總部的『遺書』和『遺物』,請大家隨後找我的孩子們前往領取。」

  「有緣再會,諸位!」

  「炭治郎,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我妻善逸悄悄問身旁的紅發少年。

  「回家呀,和妹妹一起。」炭治郎答的十分輕松自然。「你呢,想去哪裡。」

  「你們去哪我就去哪。」我妻善逸囁嚅了一陣,目光投向炭治郎身旁的黑發少女,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和禰豆子在一起。」

  「這樣嗎?禰豆子,你怎麼想。」炭治郎笑著看向妹妹。

  「看他的表現啦!」

  「欸?!」

  「走啦走啦,領東西去!」炭治郎拉著善逸和禰豆子跟主公告別,隨後同日香一起離開。

  人群漸漸離開,在會上始終一言不發的富岡義勇躊躇半晌,走到了主公面前。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產屋敷耀哉點點頭。「她的東西都放在自己的居所,北鬥會領你過去。」

  富岡義勇道過謝,站起身跟著早已等候在這的小鎹鴉向喬南的房間走去。

  初次見面的驚訝與好奇,拌嘴時的不依不饒,還有她帶自己看過的那些爛漫的星空,一起放過的孔明燈,那些留存在銀河之下,腦海之中的記憶一幕幕閃過。

  「到了。」北鬥輕聲提醒。在發現自己的主人不見了之後,它也略略收斂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性子。

  屋子不大,櫃子上擺著一些小物件,富岡義勇湊近一看,是一些螢火蟲標本。

  「這是她第一次受傷,您送給她的。」北鬥適時補充。

  青年裹緊了身上的羽織,轉頭看見了放在床頭的兔子燈。

  這是之前她拉著自己休假的時候纏著買的。

  桌上的筆記本上還留著她做繼子時寫的那些刀法要點和訓練計劃。

  她是准備用這些東西就將自己打發了麼?

  「她還留了一封信給您。」北鬥飛到書桌上,示意富岡義勇打開抽屜。

  富岡義勇打開抽屜,裡面平放著一只玫紅色的刀穗和一封信。

  穗子做工不是很精致,毛毛躁躁的,像是連夜趕工踩著死線弄出來的成品。

  他展開信紙,一行行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富岡義勇:

  展信佳

  我懷著很復雜的心情寫下這最後一封信,因為我實在想不出來,要如何當面同你描述這些光怪陸離,很難用常理來解釋的現像。

  之前跟產屋敷先生,跟你們說的話,其實一半真也一半假。只是以主公大人的睿智早就看了出來,只是沒有在隊員們面前戳穿我,以引起不必要的困擾。

  鬼殺隊要解決鬼舞辻無慘,按照常理,是要付出非常慘痛的代價的。而鬼舞辻無慘的誕生也有我先祖的一份責任,因此,我的先祖竹之內降宇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在這件事情上略盡綿薄之力。

  而我稱他為先祖,也是因為我來自未來,而非你們的這個時空,鬼舞辻無慘一死,我就得回到我本來的家。這也是我一早就喜歡你,卻遲遲不敢確定心意的原因。

  我擔心,你在我離去之後會傷心,會難過,但轉念一想,在你徹底放下過往的心結那天,生離和死別就再也無法摧毀你的精神。你瞧,你遠比我所想像的更加堅強。

  哦對,你見過我的那位先祖,我第一次擊殺下弦那次,你能在天堂和地獄的交界見到已逝的家人和朋友,就是他的功勞。

  然後,放燈那天閑聊的時候,我對自己的來處點到即止,也是想著事以密成。這件事情只能主公和我知道,所以即使我向你透露了一句半句關於我「家鄉」的故事,我也更希望你將它當做一個遙遠的異國他鄉,而非時空上的差異。所以即使你的表情那樣疑惑,我也沒有過多說明。

  如果你還是好奇,我就在這封信裡繼續跟你聊聊吧。

  我所在的「未來」,是一個生產力和文明都發展的很快的地方。女孩子們不用再去做別人的奴隸,可以去學校學習自己喜歡的知識,也可以像你們那時的男性一樣,成為軍人(或許你們應該叫做武士?)還有政客。

  沒有旱廁!我們有抽水馬桶!摁一下那個按鈕就能清理的干干淨淨!

  也不用騎馬和雇馬車了,小汽車普及得很快,它也不再是某些「貴族」的專屬,雖然我目前還買不起啊哈哈哈哈......但是我有更方便出行的小電瓶和自行車!

  鬼舞辻無慘是不可能在我們這個世界作威作福的,他只要敢來,我們真的會把他發射到太陽上去。畢竟月亮上我們都去過了,太陽還會遠嗎?

  但是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隱形的歧視,一些不公的事情,你們曾經遇到的問題,在我們這個世界仍然存在。但是也有很多人,如同鬼殺隊員們一樣,在努力地和這些不公平做著鬥爭。我也相信,我們終將會取得勝利。

  這個穗子留給你,臨時做的,手藝不好別嫌棄,你留下做個紀念吧,算是我一些小小的私心。

  竹之內喬南

  青年獵鬼人看完信後奪門而出,北鬥緊隨其後。他立即來到主公的宅邸,習慣性地行禮,被產屋敷耀哉攔下。

  「鬼殺隊已經解散,我們現在不是上下級。朋友之間交談,不必行禮。」

  「喬南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沒錯。」

  「您一早就知道?」

  「是的。」

  「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

  「她怕你難過。」

  「主公,告訴我,怎樣才能找到她。」

  「你真的想好要去她所在的那個世界了嗎?」

  「你會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生活方式,文化習俗,這不是短時間就能磨平的差距,而你一旦出發,就沒有回頭路。」

  面對產屋敷耀哉突如其來的提問,富岡義勇怔愣了一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坐下來,向面前的長輩吐露自己的心聲。

  「我小時候,只想做姐姐的好弟弟,父母走得早,我只想早些減輕她的負擔。但在她出事的時候,我躲進了櫃子裡。」

  「後來,我在麟瀧老師那裡交到了最重要的朋友,但在他們和手鬼英勇決鬥的時候,我還是沒有及時出現。」

  「鬼舞辻無慘已死,姐姐和朋友大仇得報,但是我卻很迷茫。因為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我在這裡,依舊是孤身一人。」

  「所以,我要去找她,我不想錯過她。」

  「相信姐姐,靖兔和真菰都會支持我的決定。」

  「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產屋敷耀哉頷首。「我給你一個竹之內家老宅的地址吧。」

  「或許你能在那裡,找到一些線索。」


第69章 重逢

  「贏了嗎?贏了嗎!我們......」

  少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贏了啊!當然贏了啊!」舍友掏出手機遞到上鋪。「看見沒!今天剛出的蘇超聯賽結果,常州VS徐州!徐州贏了!快進到常州變丨州!」

  「什麼聯賽?」竹之內喬南揉揉惺忪的睡眼。「我是說鬼......」

  「很見鬼對吧,沒有假球,全是世仇!」

  「我不是說這個,等等?」喬南順口接話,緩了一會才發現,自己正坐在大學寢室的床鋪上,身上還穿著睡衣。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前胸,彼岸花吊墜堅硬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我怎麼在這裡?即使是回到現代社會,我也不應該現在在學校啊?」

  喬南心煩意亂地掀開被子,手機正靜靜地躺在枕頭邊上,解開密碼鎖,熟悉的壁紙映入眼簾。這樣的早晨喬南不知道重復過多少次,但她仍舊有些恍然。

  點開微信,有研究生師門群發來的幾條未讀消息。

  「臉色怎麼那麼奇怪?」舍友好奇道。「導師push你了?」

  「不是。」喬南遲疑。「沒什麼。」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屋子裡,斑駁的光影落到她的臉上,隱晦難分。

  竹之內喬南撐著欄杆爬下來,床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上課,下課,看文獻,做彙報,寫小論文。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喬南面無表情地在圖書館敲著論文,對她而言,之前在鬼滅世界的冒險像是做了一場夢。但大多數時候,夢裡的故事在轉醒不久後便會被忘記,即使不會忘,也只能記得一些大概。

  可是,可是......

  自己記得那個夢的每一個細節,呼吸法的使用,和甘露寺等人的友誼,聒噪的小鎹鴉北鬥,還有那個曾經不得不藏在心底,卻又在漫天星空下互表心意的人。

  「我真的......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嗎?」

  竹之內喬南輕輕觸摸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隨後點開瀏覽器,嘗試搜索有關那段記憶的相關信息。

  「這都什麼跟什麼......」少女微微皺眉。「信息也太模糊了吧!」

  「不過......如果國內找不到,或許去日本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喬南重新打開了那條被寫進師門群公告的消息。

  那是一條去日本某知名高校交流的報名信息。

  導師帶著竹之內喬南出發時,天涼已入秋。

  這次的交流是單純的會議交流,喬南提出在休會時間在學校附近逛逛,主辦方的老師便讓自己的博士生帶著喬南四處走走。

  博士姐姐介紹著學校各種樓棟的由來和作用,喬南聽的有些心不在焉,她更想向這位熟知日本歷史的博士打聽一些其他的內容,比如,曾經的鬼殺隊。

  校園林蔭道旁邊的銀杏葉簌簌落下,時不時被微風卷起,在地上打著旋兒。

  「喏,前方是我們學校的籃球場。」學姐推了推眼鏡。「他們在准備下星期的校級籃球比賽。」

  喬南抬起頭,她遠遠地看見在穿著各色籃球服的人群中,那一抹絢麗耀眼的金黃色。

  走到球場邊上,她更是確定了那位隊員的面容——和煉獄杏壽郎幾乎一模一樣。

  「那位是?」竹之內喬南有些驚訝,但她還沒問出來,學姐就及時給出了答復。

  「煉獄隊員,好像是體育學院的。要我說這比賽根本沒什麼好看的,基本上就是煉獄帶的隊伍暴打其他隊。」學姐撇撇嘴。「尤其是我們學院,真是可惡啊,本來就專業冷門學生少,男生更是連個籃球隊都湊不齊。唉,要是能跟他們借調就好了。」

  「我看他那個身法......不,打球的動作。」喬南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及時找補。「像是練過武術?」

  「是的,他是我們學校擊劍社的社長。」學姐點點頭。「走啦,學校北門有家小吃店,味道可香了,我帶你去。」

  喬南被學姐拉著轉身離開時,那位名叫煉獄的隊員剛好投進一記漂亮的三分球。他用手臂擦擦汗,目光投向場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學姐將喬南拉到校北門處一個不大的小店鋪裡。

  「這家店主打的食材是櫻餅,你們那邊日料店不少,應該有賣吧。」

  竹之內喬南一遍應和一邊四下環顧,店面不大,桌椅板凳甚至有些掉漆,但打掃的非常干淨,門口舒展枝條的吊蘭盆栽也彰顯了幾分店主人的生活情趣。

  「櫻餅好啦!」

  店主將幾盤粉色的點心端到喬南和學姐的面前。喬南認清來人,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她年紀不大,扎著一對粉色的麻花辮,笑意盈盈。

  「蜜璃......」喬南拿起櫻餅,眼淚聚集在眼眶打轉。

  「誒,這位客人居然知道我家老祖母的名字?」店主驚訝了幾秒,隨即莞爾一笑。「我其實姓伊黑啦。」

  「話說我老早就想問了。」博士學姐沒有注意到喬南,她只是一臉羨慕地看著店主的頭發。「我之前也想染粉色頭發來著,但是挑了好幾種染發劑都不合適,要麼用了掉頭發,要麼染出來不好看。」

  「你是買的什麼牌子的染發劑,可以保證染色那麼自然又好看的?」

  「很多人都問啦。」店主小姐姐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但是說出來沒人信,我這個發色是遺傳誒。」

  「遺傳?」喬南疑惑。

  店主托腮回憶道。「反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嘛,她就是粉色頭發,然後她和我祖父的後代,只要是女性就是粉色頭發,是男性就是黑色頭發。我兄長就是黑發,只是他不在店裡,出門采購原料去了。」

  「真好。」博士學姐由衷嘆道。「我也想有這麼好看的頭發。」

  「謝謝!」店主小姐報以一個靦腆的微笑。「你帶來的新客人,我始終覺得很面熟。相見就是緣分,這一單我請客好啦!」

  「這怎麼好讓你破費......」喬南和學姐都連忙從包裡掏現金。

  「沒關系的。」店主笑著將錢推回去,起身回了後廚。

  離開賣櫻餅的店鋪,二人准備過馬路返回學校。猝不及防地,一個模糊的影子從她倆面前閃電般飛了過去,差點撞著喬南。

  「對不起——」

  「這聲音怎麼也這麼熟悉......」喬南驚訝地睜大了眼。

  「真是的!」學姐憤憤地抱怨。「再這樣下去要跟我們這邊負責交通的不死川警官打電話了!」

  「你說的不死川警官,是不是頭發也是天生的白色呀。」竹之內喬南問道。

  「你怎麼知道?」學姐有些詫異。

  「直覺。」喬南見圓不過去,只好尷尬地笑笑。

  學姐沒好氣地繼續說道。「那你知道剛剛那個踩著滑板的『閃電俠』嗎?老慣犯了,每次上學要遲到的時候都這麼搞。」

  「我記得好像是姓灶門來著,因為滑板上了好幾次學校表白牆。」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他技術挺好的。雖然嚇人一跳吧,但確確實實沒撞到過什麼人誒。」

  「他身後是不是老跟著個蒲公英頭的好兄弟?」喬南捂著嘴笑。

  「這個你都知道!」學姐吃驚得聲音也高了幾度。「一個叫我妻什麼什麼的,似乎還是他家的親戚。」

  「聽會議上的其他同學說的。」喬南繼續編織著謊話,順便轉移話題。「對了,那棟看上去很古樸的建築是你們的哪個學院呀?」

  「醫學院。」學姐狡黠一笑。「我們學校要求最高,畢業要求最嚴格的學院,走,我帶你看看。」

  喬南剛靠近那棟建築的樓下,一樓階梯教室就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訓斥聲。

  「又是你!宇髓家的小子!劃範圍劃範圍!一到考試就讓我劃範圍,病人是會按照範圍生病還是按照課本生病?」

  「菜成這個樣子,怎麼當珠世女士的學生!」

  「我的天吶......」喬南手裡的奶茶差點嚇掉。

  「那是珠世女士和蝴蝶女士的助教,愈史郎先生。」學姐感慨地嘆了口氣。「兩位老師去美國交流了,所以是愈史郎代課。」

  「學姐,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問。」竹之內喬南躊躇良久,還是開口詢問。「關於......鬼滅之刃的故事,您有什麼線索嗎?」

  「啊,你說那個傳說呀。」學姐吸了一口奶茶。「其實是當時因為一些不知名原因,出現了一種奇怪的流行病,感染了這個病毒的人會無差別攻擊他人,受到攻擊的人若是沒死,也會感染這樣的病毒。」

  「後來,有一批民間自願組成的隊伍,在官方和民眾的支持下隔離且組織了疫病的擴大化,而珠世女士和蝴蝶忍女士則發明了藥物治好了這個病症。」

  「居然......是病症嗎?」竹之內喬南若有所思。

  「嗯啊,這件事情傳播的並不廣,只在地方志內有提及,說來我們學校的博物館還留存著那些英雄的姓名和生平呢。他們的後代大多數還是生活在附近,極少數離開了日本。」

  「離開的都有誰?」喬南繼續問道。

  「產屋敷一家吧,最開始好像留在日本,後面生意越做越大,就下了南洋了。」

  「還有時透無一郎,他在事件解決後就乘船離開了日本,不知道去了哪裡,不過他的後代後面聯系過我們學校博物館,他好像是學了動物醫學的相關專業,在哪個保護區當顧問和動物知識科普人員來著。」

  「我發你個公眾號,你去看看,他隔一段時間會參與直播。」

  喬南打開手機,點開學姐發來的鏈接,果然見到一位黑色長發的白面少年,懷裡抱著一只受傷的小熊貓,他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只受驚小獸的毛發安撫著它。節目的主播在喋喋不休地介紹著小熊貓的特點和受傷原因。

  「真好。」少女舒心地笑了。「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呀。」

  「那麼,富岡義勇,他也離開日本了嗎?」

  「富岡義勇?」學姐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我印像裡沒這個人啊?」

  「什麼......」竹之內喬南瞳孔地震。

  不安,疑惑,難過,許許多多的情緒漸漸堆積在胸口,她反反復復回憶著每一次戰鬥和生活中的細節。她確信直到自己離開的時候,他也還是活著的。竹之內喬南跟隨學姐去了學校的博物館,她見到了用於戰鬥的日輪刀,還有產屋敷家族的歷史,但無論她如何尋找,似乎都找不到和富岡義勇有關的蛛絲馬跡。

  那個神秘的刀客,就如當年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一般,突然地消失了。

  會議交流的時間僅有四天,喬南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

  唯一的線索,只有印像中那道曲折的山路,還有那些藏在深山裡無人問津的墓碑。

  在要離開日本的前一天,竹之內喬南暗暗下定決心,獨自前往那座熟悉又陌生的森林。

  秋日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一般滲入樹葉的間隙,這些樹木比她印像裡長得要更加繁茂,喬南自己的變化也不小,之前在鬼殺隊扎起來的長發已經剪到了齊耳。小路盡頭,想像中的墓碑並未出現,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偶爾傳來幾聲布谷的鳴叫。

  「這一切,真的只是我的想像而已嗎。」她的指甲劃過粗糙的樹皮,神情迷惘。

  她觀察許久,還是沒有動靜。竹之內喬南放棄了最後一點希望,轉身離開,落葉在她的腳底發出細碎的聲響,如同無聲的嗚咽。

  「竹之內喬南。」

  少女的腳步突然頓住,揣在風衣口袋裡的手指微微發顫。她難以置信地回頭,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凝滯。

  身上的深紅色羽織破舊了不少,日輪刀仍然隨身佩戴,刀柄上掛著喬南留在產屋敷耀哉那裡的流蘇刀穗。秋日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他被刀光劍影磨礪多年的輪廓。

  是他,不會錯的,富岡義勇。

  這三天內,她設想過很多次結局,或許富岡義勇留在了哪個小村落,過著平凡的生活,也或許他離開了國內,去探索另一個星辰大海。

  但現在,他站在這裡,他喊出她的名字。

  喬南不自覺向前邁了一步,綻開一個如朝陽般溫暖的微笑。

  「富岡義勇,好久不見。」


第70章 作者的話(其實沒幾句話)

  終於把結局敲完了。

  這本小說是我第一次寫長篇,或許它的文筆和情節不算完美,但是能堅持下來真的很開心!

  很感慨,這篇文剛開的時候我還在備考,現在已經拿到研究生錄取通知書了。無論是寫文還是備考,在這些過程當中的的確確遇到了很多的困難,但是好在都關關難過關關過了。雖然有時候拖更拖到一個月3k,但好歹還是沒有爛尾。

  非常感謝能夠看到這裡的你,謝謝你願意來堅持嘗試一位新手廚子做出來的飯飯!

  也祝願大家心想事成,夢想成真!

  (尤其是暴富!)

  by 彼稷之苗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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