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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住手啊那個操作系》作者:謀殺朱古力【完結+番外】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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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7-26 11:25
標題:
《(獵人)住手啊那個操作系》作者:謀殺朱古力【完結+番外】短篇。
文案:
我,克萊爾.斯諾
我爸是個不靠譜的黑手黨,九歲的時候他問我:小克,你是選擇好吃好喝以後被人欺負還是先挨幾頓打長大後繼承家業呢?
我:不能好吃好喝然後繼承家業嗎?
爸爸黑著臉把我送到了枯枯戮山,救命啊這個黑頭發小哥哥,我掉眼淚他也不手軟哎!
幸好還有可愛的奇犽貓貓可以rua
某天我和長大的奇犽在獵人考場相遇了
「叫姐姐啊小鬼,你是個寶寶的時候還吃了我的巧克力!」
「哼,你也不這麼稱呼大哥啊!」
切,操作系什麼的最討厭了!而且為什麼這個釘子男老是盯著我啊!!!
1.女主成長型,天賦很強,男主伊爾迷,竹馬(自認的)
2.獵人世界觀,女主道德底線不高,不喜勿入
內容標簽: 獵人 強強 相愛相殺
主角:克萊爾,伊爾迷 配角:安德,奇犽,西索,旅團
一句話簡介:釘子戶遇見釘子戶
立意:決定我選擇的只能是我的意志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7-26 11:27
第1章 獵人考試
我受夠了。
即使已經在外面的社會適應了好幾年我還是偶爾會被奇奇怪怪的人震驚到。
「哦呀哦呀」,一張撲克牌擦著我的側臉釘進樹干裡。
「小果實這麼絕情,我可是很傷心的喲」,紅頭發的妖嬈男人一手扶著腰朝我浪笑。
爸爸,我錯了,我要回家,我不想考獵人證了嗚嗚嗚,我已經被這個死人妖纏了三天了啊!為什麼會有男人妝畫得比牛郎還浮誇,鞋跟比卡莉亞姐姐的還高啊!
我接住自己被削斷的頭發,為它們默哀了三秒。
「哢噠哢噠哢噠。」,一個釘子男從樹下面突然冒了出來。
我的眼睛又一次遭到了強j。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考試我真的沒法兒呆了,釘子男的腦袋又旋轉一百八十度,衝西索露出來一個怪笑,我趁機甩出去一把剛才就攥著的土,你們兩個死變態慢慢聊吧!
躥出去不到十米腰上一緊,我直直衝著西索飛了回去,可惡啊我不想撞他懷裡。
好的,這個死人妖沒有接住我的打算,我一頭栽進了釘子人剛才鑽出來的那個坑裡。
「人家很愛干淨的說。」,西索的小醜服又煥然一新。
「既然小寶貝喜歡這樣,那就和泥土多接觸吧∼∼」
「哢噠哢噠哢噠。」,釘子男也點了點頭。
我悲憤地用眼睛瞪他們,釘子男那雙死魚眼比我還能抗,愣是不眨一下。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默默閉眼流淚。
「小蘋果不要讓我失望哦,下一關再見。」,西索扭著腰走了。
「哢噠哢噠。」
我在濕地裡跟西索打架耗了太多念力,啊,被埋了居然還挺有安全感的,體力恢復了一半後我飛速跑了了新的集合地,剛好聽到時間截止的鈴聲。
「哎?奇犽,那是你姐姐嗎?」,一個綠衣服刺蝟頭小男孩指著我。
「我家裡沒有女孩子。」,白色頭發的少年很傲嬌地瞥了我一眼,然後他也愣住了。
「哎呀,除了發色瞳色長得根本就不像嘛,這位小姐可比奇犽可愛多了。」,嗯,我覺得這個男人很有眼光。
「克萊爾?」,白毛小鬼眼睛瞪大了,不確定地看著我。
「雷歐力,看來你猜錯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竄到奇犽面前給了他兩個爆栗,趁他沒反應又去擰那個臉,啊啊啊,這個手感,自從離開枯枯戮山我都三年沒有擼過貓貓了!雖說我自己頭發摸起來也挺舒服,可我總不能把自己揪禿呀。
「住手啊克萊爾!」,奇犽炸毛了,「你又不是我姐姐。」,死小孩又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你也沒長高很多嘛。」
「叫姐姐啊奇犽!你是個寶寶的時候還會撒嬌跟我要巧克力呢。」,我毫不留情地在奇犽的新伙伴面前揭他老底。
「憑什麼啊,你也從來都是直接叫伊爾迷名字的。」
說的倒也是,不過我又沒有吃過伊爾迷那家伙的巧克力,不對,也吃過,但那也是他搶的奇犽的。
不過奇犽還是假裝不情願地把我介紹給他新認識的伙伴們,雷歐力看著是不怎麼靠譜的大人,酷拉皮卡和我差不多大,也並不多話,但感覺是很溫柔的人。
小傑蠻開朗的,跟我說了不少他們路上發生的故事。
「西索很過分,不過還好他把雷歐力帶過來啦。」
雷歐力捂著自己腫脹的臉頰一臉心塞。
「那家伙就是變態,小孩子要離他遠一些。」,我深以為然。
「喲∼美味的小果實們,聚在一起了呢∼」,黏膩的聲線讓我們同時打了個激靈。
「哢噠哢噠哢噠。」,那個我覺得有點熟悉的怪人也在旁邊。
「不錯哦小果實,又一次合格了呢。」,西索細長的灰色眸子像剖魚一樣把我刮了一遍,我默默地無視了他,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哦呀哦呀,小集,人家被果實討厭了呢∼」
「哢噠哢噠。」,301的腦袋僵硬又順暢地轉向我,會場裡一片吸冷氣的聲音,大哥你應該去恐怖片場啊,出門在外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下一關是美食測試,奇犽一聽規則立馬嘲笑地看向了我,干嘛啊小鬼,不會做飯的又不止我一個,你沒炸廚房不過是因為你沒試,哼。
「唉,真是奇怪的要求呢,先去殺豬嘍。」,雷歐力舒展了一下肌肉,酷拉皮卡還問我要不要同他們一起。
我拒絕了,美少女暴力殺豬什麼的肯定不想被人看到啊!而且奇犽他們還不知道念能力的存在,我自己現在還是個半吊子,自己跑跑彎路無所謂,帶壞小學生就罪過大了。
這種豬還是蠻好抓的,我蹲在樹杈子上瞄准了一個屁股最翹的,都怪西索這家伙在我眼前晃的久了,連帶著看豬都開始變味了,我拖著豬中西索走到林子深處開始點火,想到自己在揍敵客家炸廚房的事跡有些發愁,我點了火坐著開始發呆。
「哢噠哢噠。」,哦,這貨叫集塔喇苦。
釘子男毫不認生地拖著他的豬甩到了火堆旁邊。不是吧,大哥,你還指望我幫你動手嗎?
「提前說明,我不會做飯哦釘子先生。」
「哢噠哢噠哢噠。」釘子男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哢噠哢噠哢噠。」,反正也聽不懂這老兄說什麼,我也飆了一串釘子語,集塔喇苦無神的眼睛似乎更呆滯了。
我知道自己熟悉的感覺來自什麼了,釘子,和這加大加黑版本的死魚眼,越看越像伊爾迷,幸好伊爾迷那家伙長了張還算好看的臉,想到這兒我不禁同情地看了眼集塔喇苦,唉,這孩子,長得這麼磕磣,以後在相親市場上可怎麼混呢。
一想到伊爾迷我又開始不舒服了,離開枯枯戮山的時候,那家伙居然想往我腦子裡塞釘子!幸好我躲的夠快,本來我都想好了在一個夕陽西下的美麗傍晚,和大家快樂又失傷感地告個別的,那狗東西把我的文藝片毀成了恐怖片啊。
集塔喇苦看我半天不說話,也靜靜坐在那裡烤他的那頭豬。我又回憶了一會兒枯枯戮山的苦逼日常,集塔喇苦突然坐了起來。
「哢噠哢噠哢噠。」,他把自己那頭烤熟的豬取了下來,嗯,看著口感還不錯,我默默評價了一下。
等等!我的呢?我烤的比他早啊,我默默轉回視線,看見了自己面前黑裡泛紅的不明物體。
「為什麼不提醒我……」,我怨念地盯著集塔喇苦,想把他臉上的釘子坑給盯平了。
「哢噠哢噠。」,那貨笑了一下,眼神還透出了一點,我沒看錯吧,那眼神居然有點懷念?然後就輕飄飄地走了。
我最終還是拖著豬兄,在奇犽嘲笑的目光裡走到了蔔哈拉面前。
「這是一種古老的美食哦,雖然看著黑了些,但它其實叫叫花豬,是我用特殊的方法烹飪的。」,頂著眾人震驚的目光我開始瞎扯。
蔔哈拉甚至沒怎麼咀嚼,很痛快地就把那坨玩意兒吞了下去,他擦了一下嘴角:「你合格了。」
「啊喂!這是認真的嗎?」
「這丫頭是來搞笑的吧!」
小傑和雷歐力也用震驚的目光看著我,哎,果然只有美食獵人才能理解我用心良苦的廚藝,蔔哈拉,你值得一張好人卡!
做壽司我都准備好擺爛了,反正也不會,我和西索難得平和地坐在湖邊看了一下午的魚,結果獵人協會又冒出來一個老頭兒,說服了蒙琪後帶著我們去扒拉蜘蛛蛋。
「克萊爾姐姐真的很厲害!」,小傑眼睛亮亮地給我豎大拇指。
「哼,干嘛誇她啊小傑。」
「奇犽你明明也這樣覺得啦。」,小傑摸摸後腦勺,啊,瞎說大實話的小孩最可愛了!
「奇犽,為什麼這幾年都不給我寫信,姐姐可想你了。」,我裝出一副悲傷欲絕的模樣。不過我確實有一點點想奇犽。
結果白毛小貓瞬間炸毛了:「我給你寄了好幾次巧克力你也沒回我啊!」
什麼?我還讓亞當幫我留意枯枯戮山的快遞了啊?而且新出的巧克力球我也買了好幾次寄過去,但是都沒有回音後我就沒弄過了,可能揍敵客家族對外來信件什麼的很嚴格吧。
「我都沒有收到!可是糜基那家伙都能和網友通信。」
我們倆對視了一眼,突然悟了。
靠,伊爾迷,我忘了這一茬!
「肯定是大哥干的。」,奇犽憤憤不平,「怪不得我有次看到大哥拿了一盒lucky的巧克力球,他還說是別人送他的。」
「可惡啊我買的就是那個牌子!」,我怒了,伊爾迷這個混賬玩意兒,想往我腦子裡扎釘子居然還白嫖我的巧克力,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奇犽,聽起來你大哥有點糟糕啊。」,小傑又一次一針見血。
「沒錯!」,我和奇犽同時轉頭表達了對他的肯定。
「那個,奇犽。」,我戳戳他腦袋。
「知道了知道了!」,奇犽無語地從口袋裡抽出了一包巧克力。
啊,果然需要甜食才能治愈受傷的心靈呢。
第2章 電椅什麼的最可怕了
長高了,但還是很矮。
伊爾迷在心裡默默評價。比起三年從來也沒聯系過他,裝作認不出來這件事好像也不那麼意外了,不過他還是有點介意。
所以在克爾發揮正常水平成功把燒烤搞砸的時候他沒有提醒,而且少女瞪人的樣子格外生動,藍眼睛裡積蓄的不滿卷起漩渦,有些可愛,伊爾迷想,她並不需要獵人證,奇犽也是,該早點兒帶他們回家了。
揍敵客家在殺手界風評一向很好,但意外是無法排除的。
但揍敵客不需要借口,從任務移交開始,所有因素都由他們負責,包括意外,而任務失敗的代價也會讓雇主滿意。
席巴接的是保護委托,斯諾家這一代掌舵人的妻女,但任務失敗了,只剩下了那個孩子。
凱恩.斯諾拒絕了補償,他要求一個承諾。
伊爾迷對家裡多一個成員這件事沒什麼實感,去接人的時候他看到了凱恩.斯諾和他的女兒。
斯諾家顯眼的特征銀發,有管家示意他稍等一下,無言的氣氛在渲染後會無期的離別。
「所以爸爸要去哪裡?」,女孩抱著手裡的盒子,是特制的透明格子,伊爾迷判斷了一下裡面那個小小的冰雕,做工普通,這種念力維持溫度的道具倒是很有趣。
「在做完該做的事以後,爸爸就可以去陪你媽媽了。」,凱恩期待著自己與妻子的重逢,眼裡的溫柔讓管家倒吸了一口氣,男主人瘋了,從自己妻子死去的那刻。
「那你們會來看我嗎?」
「應該不會了。」,凱恩彎下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又朝隱匿在光影裡的客人致意,伊爾迷走了過去。
「那就拜托閣下了。」
克萊爾並不麻煩,伊爾迷對這點十分滿意,來之前席巴特意交代了對小女孩有耐心一些,克萊爾抱著手裡盒子就順勢牽上了他的手。
速度太慢了,慢到伊爾迷都不需要克制閃避的本能,他任由自己被牽著了。
導致席巴看到的時候也有些震驚,席巴沒什麼猶豫地把包袱甩給了長子。
「以後就由伊爾迷看顧吧。」
黑色的貓眼盯著藍眼的少女,伊爾迷發問了:「這算是任務嗎?爸爸。」
席巴有點無語,明明你自己也很願意還非得我發錢求著你嗎?
「報酬會按時發的。」
伊爾迷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愉悅,他牽著克萊爾走了,另一只手在她頭上擼了一下,手感不錯,所以他又試了一下。
克萊爾「啪」地拍掉那只手:「會長不高的!」
「哦,不會的,奇犽的身高曲線沒有任何問題。」,作惡的那只手變本加厲。
路過的梧桐扶眼鏡擦汗,您要不要聽聽這說的是不是人話。
就如同假期一樣,快樂是短暫的。
克萊爾的優點是不認生,缺點是太過於不認生了。
完全沒有寄人籬下的生疏感,她延續甚至發揚了在斯諾家的賴床傳統。
四歲的奇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不知道人為什麼可以睡這麼久還不起來,三毛都能繞著院子跑兩圈了。
「喂!」,奇犽用力拍了幾下門。
克萊爾極不耐煩地抓起床邊水杯甩了出去。
伊爾迷接到電話過去的時候大小兩只白毛已經攪在一起了。
肌肉記憶讓奇犽看見來人的時候就安靜了。
「克萊爾,我說的是五點到對吧。」,伊爾迷彎腰和她平視。
「嗯。」,起床氣還沒散完,克萊爾慢吞吞答應了一聲。
「克萊爾知道不遵守約定的後果嗎?」,管家安娜小心地瞥了一眼指在五點半的時針。
「我沒有和你約定的話就不用知道吧。」,克萊爾隨手松開奇犽,小白毛想重新撲上去又被按住。
伊爾迷沒看掌心裡掙扎的弟弟,盤腿坐下撐起了下巴:「我昨天和克爾說過了吧。」
鬧了半天克萊爾差不多也清醒了,打了個哈欠,除了媽媽好久沒人這樣叫她了,語氣裡也不自覺帶了點親昵:「但是我沒有答應啊。」
突然釋放的念壓驚起了窗邊停駐的鳥,飄起的窗簾又很快落下,伊爾迷右手握拳一擊左手手掌,好像突然間想通了什麼。
「喔,我忘了克爾還不習慣這裡呢。」,伊爾迷皺起了那對好看的眉毛,「那我有空讀一下兒童教育書籍吧,教導奇犽應該也用得到,不過今天還是先開始吧。」
克萊爾站在用刑室門口的時候是無語的,基裘夫人你真的很惡趣味啊!用她玩揍敵客暖暖也就算了,為什麼還有這種哥特芭比風的電椅啊!
「媽媽擔心克爾會不習慣,這個風格的話_」,伊爾迷幫女孩扣好腕帶,白發與黑紅的刑具形成強烈的視覺差,「克爾會喜歡吧。」
「我可以說拒絕嗎?」
「可以,只是拒絕無效。」,伊爾迷按下開關的瞬間克萊爾就炸毛了,各種意義上。
冷汗浸濕的頭發黏在臉上,她感覺體內的骨頭攪和在一起,壓迫著柔軟的器官,克萊爾垂著腦袋深吸了幾口氣,生理性的淚水在黑裙擺上綻開花來。
「伊爾迷,你知道人體安全電壓是36v吧。」,小女孩好像只是打開了眼淚開關,但情緒沒跟上共振,平靜的語氣和她的教導者如出一轍。
伊爾迷很滿意地抬起了克萊爾的下頜,手背貼上去蹭掉眼淚,視線得到解放的克萊爾看到的就是伊爾迷抬手舔了一下手背,又是那種果然如此的表情:「鹹的。」
「電壓是根據你對毒藥耐受的身體報告定制的,為了安全今天從最低檔開始。」,還沒說完克萊爾眼淚又啪嗒啪嗒開始掉了,她媽媽真的很吃這一套。
「不過看起來克爾可以承受更多呢。」,他鼓勵地揉了揉克萊爾的頭發,「而且克爾竟然會哭呢,真神奇。」
假哭結束了,克萊爾一癟嘴立馬回到了賢者狀態,為什麼沒有爸爸說的那種未成年保護法啊,她好想舉報伊爾迷。
身體驀然一僵,緊接著骨頭連著神經的痛感把她的注意力全部拽了回去,克萊爾舌尖被咬破,血沿著唇角溢出來,她疼得近乎失智,已經泛白的下嘴唇上面的紅色尤為刺眼。
「張嘴。」,聽力模糊捕捉到伊爾迷的聲音。
克萊爾全部的意志都在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聲來,犬齒刮破了唇角。
下一秒有人用力捏住她兩頰,被迫松口後一張帕子塞了進來。
伊爾迷的電話響了。
「伊爾迷!小克這個樣子實在太可愛了,幫媽媽拍幾張照好嗎?還有奇犽的,我要整理新的相冊,啊,下次,下次幫小克換巴洛特-加龍省風格的電椅,她一定也會很喜歡的!」,瘋癲地聲音在密閉的刑室裡來回飄蕩。
「收到了,媽媽。」,伊爾迷掛了電話。
___
伊爾迷去見席巴的時候祖父也在,基裘電子眼的紅光閃爍,桀諾和席巴還在商量克萊爾的問題。
「那孩子的天賦是不錯,但念力激發前還是再看看,不是承諾照顧到這孩子成年嗎?」,桀諾看向了自己的兒子,這一代的揍敵客家主。
「斯諾的原話是到她自己能離開的時候。」,席巴也看過了女孩的檢測報告,身體強度雖然和揍敵客的血脈天賦有距離,但已經遠超出了普通人的範圍。他本意只是讓這個孩子在枯枯戮山「普通」地長大,但伊爾迷的行為已經超出了他的本意。
席巴審視的目光落到了長子身上。
「克萊爾可能並不適合你的那些訓練。」,席巴打算敲打一下他。
伊爾迷似乎全然感覺不到父親的不滿,桀諾也並不打算摻和這個女孩的歸屬權,他會來也是出於檢測報告的好奇,但克萊爾目前顯露的天賦還不足以讓他注目。他選擇在這場父子的對決裡不站邊。
「爸爸,現在看來她很適合。」
「伊爾迷,不要太過火。」,席巴最後還是沒再多說什麼,家人之間要有基本的信任,父子之間尤其如此。
「好的,爸爸。」
第3章 是巧克力味的pocky耶
人一生總會面臨許多難解決的問題,有人選擇逃避,有人選擇迎難而上,我選擇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可喜可賀的是我的掏心技術沒有退步,揍敵客家掏心不流血這點上也就我和席巴了,席巴叔叔當然是技術類型的,我嘛,能力特質罷了。
「克萊爾很適合暗殺啊。」,桀諾爺爺不愧是年歲過百的生涯現役,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天賦,「冰凍的念能力麼,很不錯,可以順便止血。」
伊爾迷一直很期待我的念能力,九歲之前我是沒接受過系統訓練的,這得益於我爸媽的放養教育,我的保鏢兼管家安德有時候會用奇怪的打法結束戰鬥,但他這時候總是拒絕我的好奇心。
「小小姐,你還不到年齡。」,行吧,他很不贊成雞娃教育。
但是媽媽死了的那天我學會了。
安德趕到的時候我還抱著冰雕,而血是熱的。
「克爾,這個蝴蝶結和你的一樣哦。」,媽媽幫兔子做的那個領結在慢慢融化。
「安德,冰雕快化了。」,我忍不住去碰那個領結,但它承受不住我的體溫。
「以後我會幫你刻的,小小姐。」,他想遮住我的眼睛,但是我已經看了太久屍體了。
手上好像有什麼在溢出來。
安德呆滯了,一起靜止的還有我的冰雕,它不再融化了。
「是變化系,對,應該是自發的。」,安德打電話的樣子挺嚴肅,他上了年紀應該也會是個老古板。
安德帶我回了斯諾家,凱恩坐在房間裡發呆,銀發幾乎消失在月光裡。
媽媽走之後凱恩就不喜歡開燈了,我墊腳點了蠟燭,檸檬味兒的香熏,是安德送我的生日禮物。
因為有七個不同的花色我房間裡有點擺不下,媽媽就放在了他們的窗台上。
「克萊爾,爸爸問你一個問題。」,凱恩蹲下來和我平視。
我也努力挺了挺胸證明自己很認真。
「你是想要好吃好喝長大後挨揍還是現在挨幾頓打然後繼承家業呢?」,凱恩說完也有點煩躁,沒打理的頭發被抓得更亂,「真是的,果然是基因變異吧,我怎麼生出天賦這麼高的崽子的啊。」
安德可能有點聽不下去了,連著咳嗽了幾聲。
我想了好半天,感覺哪個都不太好,我既不想現在挨打也不想以後受苦,人生就非得做選擇題嗎?
「不能好吃好喝然後繼承家業嗎?」,我啃了半天手指給出了一個自我滿意的答案。
安德又開始咳嗽了。
關於要寄人籬下這件事我也沒太多實感。
「枯枯戮山也有小孩嗎?」,我覺得有同齡伙伴的話哪裡都無所謂啦。
「有哦,克萊爾要好好相處。」
回憶到此為止,我看了一眼死刑犯57號,她死前還在喋喋不休:「小妹妹,對長輩要用敬語啊,真是沒家教呢。」
倒也不算錯,我的家庭教育的確有點問題。
___
我出去的時候時間還有很多。
西索又在迭撲克金字塔了,手裡一閃撲克飛了出去。
我抬手夾住了那張撲克,joker。
「哦呀哦呀,我聞到了血的味道呢。」,西索抬手推倒了撲克塔,屈起一條腿盯著我,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狗鼻子吧這是,我動作都那麼利落了。
西索腰上有刀傷,臉側還沾著血,肯定是別人的,他嘴一咧舔了進去。
啊,好髒,我口袋裡掏了一半的紙又收回去了。
「你也殺人了吧。」,我沒話找話,只有兩個人怪無聊的。
「是哦,他打我∼」,語氣挺委屈,你這樣的誰看見不想打呢,我十分理解那位亡者。
「小果實為什麼殺人呢?我都沒有看見過你的念能力呢,啊呀真是不公平。」
「她罵我。」,我有點委屈,我很少挨罵的好吧,畢竟我都是直接挨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索笑的抖個不停,我都懷疑他腰上的傷又要被笑裂了,「克萊爾意外地可愛呢。」
被你誇真是讓人毫無成就感呢,我保持著死魚眼摸牌。
「小集,快點過來,三缺一哦。」
「哢噠哢噠哢噠。」,集塔喇苦徑直盤腿坐我旁邊了,可惡,離得好近,我會忍不住看牌耍千的啊。
「小集真是可惡,明明身邊就有那麼美味的果實,竟然一點都不告訴我啊∼」,西索鼓著包子臉,目光在集塔喇苦和我之間來回穿梭。
看我干嘛,我家又不開果園。
我扔了張「k」吃掉西索的牌,順便瞄了一眼集塔喇苦手裡的牌,哼,他敢出單吞我的話自己也要拆牌了。
然後這家伙就隨手拆牌吞掉我了。
!!!
飯可以亂吃,話可以亂講,但是牌不要亂打啊!
我瞪著他那一腦袋的釘子都要眼角抽搐了,他還在給西索放水,這就是男同嗎,我怕了。
在集塔喇苦的不按套路出牌下我終於艱難地贏了一把。
「不打了不打了!」,我這人知足常樂,只要最後一把是贏的就可以了。
「真是殘忍呢小克。」,這家伙又開始包子臉賣萌了。
「嘛∼要來了哦。」,念能力者五感也會得到強化,我聽到了牆壁外有摩擦的動靜。
時針快到節點的時候幾個亂糟糟的腦袋砸了出來,我默默往集塔喇苦身後縮,試圖擋一下激起的塵土。
集塔喇苦突然抬手按了一下我的發頂,干什麼,干什麼?擋個灰罷了你至於殺人嗎?
沒理會我憤懣的眼神殺,他摸出來一根pocky就開始哢噠哢噠咬了。
踩點過關的幾個人也爬起來了,雷歐力邊抱怨邊扶正眼鏡:「小傑我真的不想經歷第二次了啊!」
刺蝟頭小男孩摸摸腦袋憨笑:「可是我們都過關了呀雷歐力,就說肯定有辦法的嘛。」
奇犽傲嬌地哼了一聲,轉頭看到我也不主動打招呼。
「克萊爾姐姐,你好厲害啊!」,雖然顧忌著西索就坐我旁邊,小傑還是很開心地和我打招呼。
「那家伙根本就不用擔心的啊。」,奇犽別扭地無視了我的招手,這家伙絕對是怕我再覬覦他的零食儲藏。
我戳了戳釘子君,「我也想吃。」,我和伊爾迷撒嬌的時候就是學著他睜大眼睛,再一臉這有什麼不對,這很合理吧的表情,雖說不能百發百中,十次還是能如願個一兩次的吧。
「哢噠哢噠。」,集塔喇苦摸出了一根pocky,竟然還是巧克力味兒。
我收回之前對集塔喇苦的一切負面言論,一個隨身帶著巧克力餅干的男人,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喂,別亂吃陌生人東西啊克萊爾!」,奇犽貓貓看著我吃pocky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哢噠哢噠。」,集塔喇苦變魔法一樣抓出了一把餅干,我很沒出息的兜著雙手接完慢慢啃了。
他又抬手摸了下我腦袋,我TM,算了,摸就摸吧,以前被伊爾迷順毛也順習慣了。
「啊呀呀,小蘋果們通過考驗了哦。」,西索盯著小傑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興奮,而且他,怪我離得近,為什麼我要看到這種東西啊,我的眼睛!
好想凝出冰刃給他切了,性甚致災,割以永治。
西索彎著腰愉悅地收起了撲克,「果然還是太青澀了呢,啊∼要忍耐,一定要好好忍耐啊∼」
他目光又重新鎖定了我,我頭皮發麻,但更多的是興奮,被他看見念能力又怎麼樣?感興趣又怎麼樣?現在這個戰損版西索,我拼盡全力的話應該可以殺了他吧,他的念能力是那種有附著性的念,本身也不算強,西索完全是戰鬥意識把念能力發揮到極致的典範,但我的冰刃本身就可以把摩擦力無限逼近到0,算是一種屬性相克了,但我身體強度跟不上體術,這家伙完全是個變化系裡的強化系啊。
西索好像更興奮了,看似放松的斜坐卻隨時能進入戰鬥狀態,撲克牌在他手指間躍動著,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是我的頸動脈。
我們倆個鬥雞瞪了有三秒後,西索低頭:「啊呀,都怪你呢小克。」
我下意識跟著他垂眼,TMD,現在,立刻,馬上,我幫你收割欲望好吧!
「哢噠哢噠。」,集塔喇苦又給了我一pocky,啊,抹茶牛奶味兒的,剛燃起的火氣「砰」地又熄滅了。
「真是小氣啊小集。」,西索撒嬌般地收起了撲克,外溢的念壓也消失了,周圍幾個考生癱倒在了牆邊,現在不是時候,我按捺下和他打一場的心思,時間,地點都不對,如果去天空訓練場的話這家伙說不定會是個好老師。
我又縮回去啃pocky了,考試什麼的真的很消耗糖分啊,等這次出去我一定要買齊這個牌子的所有口味。
西索的手指上不再是撲克,我習慣性地開凝,他之間躍動的氣飛快變化,變化的字團們湊成了一句話「生日禮物,你眼睛的顏色哦。」
餅干被我捏斷,我死死盯著西索的手,他擺好了誘餌,等著感興趣的獵物踏進去,他當然不會懷疑我不去,我也一定會去。
三個月過去了,而安德的電話好像還響在我耳畔。
第4章 幸好認真聽過物理
安娜負責照顧克萊爾的飲食起居,她是孤兒出身,算是揍敵客家族最喜歡的一類管家來源,沒有家庭負擔自然也沒有羈絆,可以為這個家族貢獻最大程度的忠誠。
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正處在被嬌慣的年紀,安娜是管家考試中的佼佼者,在主僕關系的服從性中姿態完美地如同AI。
克萊爾的嬌氣是需要分類討論的,這位小姐對於早起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不耐,安娜只能在床邊保持毫無波瀾的語氣一遍遍充當鬧鐘趕走克萊爾的起床氣,鬧鐘都被扔沒了,小女孩艱難地爬起來,閉著眼任憑安娜幫助洗漱後一臉暴躁地去訓練,回來的時候身上也是各種傷口,但她總是包扎完後又能開開心心打電動,還有那種特殊的能力,安娜發現克萊爾小姐床頭的冰雕從來沒有融化的跡像。
安娜知道克萊爾的前一任管家名叫安德,對方會經常寄一些東西,除了每年的生日禮物還有形形色色的零食,奇犽也對這些零食的味道很感興趣,大小兩只白毛湊在一起就成了常態。
「你不許再吃了!」,克萊爾堅決地拒絕了奇犽索要棒棒糖的手。
奇犽不樂意,撲上去就要搶,還不能自主控制力量的手異化出了尖利的指甲。安娜神經一崩就要去擋,還沒動身就聽到「哢嚓」摩擦的聲響,克萊爾面前出現了一層薄薄的冰障,擋住了小少爺的手。
安娜暗自松了一口氣,她如果阻止奇犽事後也很可能挨罰。
「我是姐姐哎,你竟然想打我?」,克萊爾明顯地不爽了,額前呆毛豎起來,譴責地目光盯著奇犽,把小白毛的腦袋盯地垂下去。
奇犽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犯了錯,默默把自己的糖果又推回去兩個。
克萊爾「哼」了一聲又摸摸奇犽腦袋,她還是蠻喜歡這個弟弟的。
安娜則很快收到了指示:家主要見克萊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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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爾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主廳了,席巴和桀諾都坐在那裡,基裘夫人似乎非常激動,看到她又開始尖叫:「啊!你真棒我的孩子,老公你也看到了吧,現在就訂婚怎麼樣,克萊爾馬上就十八歲了哦。」
克萊爾歪歪頭表示聽不懂,她才十一歲啊,還要收兩年兒童節禮物的。
「克萊爾,過來。」,席巴打斷了基裘,凱恩.斯諾並沒有提過他的女兒已經覺醒了念力,克萊爾今天展現出來的操作程度也不像剛剛覺醒的人。
地毯中間有一杯水,樹葉靜靜懸浮在水面。
克萊爾在家的時候凱恩也這樣讓她玩過一次。
伊爾迷往她這邊走了過來,訓練已經有一年了,克萊爾從來沒有展現過她的念力。
杯子裡的水在克萊爾抬手後慢慢凝固了,伊爾迷拿起杯子,舔了一下上面的冰層。
「味道變了。」,他回頭告訴眾人。
桀諾揪起了一邊胡子,竟然這麼久都沒有被發現嗎?下一瞬席巴的氣已經放了出去,在到達女孩額頭的時候冰障又一次出現了。
克萊爾頭一次被這麼認真地集中研究,有點懵。
桀諾跳下椅子拍了拍她的腦袋,冰障沒有出現。
「不錯的能力,不過克萊爾,是生活在這裡沒有安全感嗎?你從來沒有和我們提起過你的能力。」,席巴金色的眼眸打量著小姑娘,即使是出於承諾,克萊爾其實相當於揍敵客家的孩子了。
克萊爾垂下頭,一開始是沒有契機說,不過後來……
「其實怪小伊吧。」,桀諾掐了下胡子,饒有興趣地欣賞克萊爾兩手攪在一起。
克萊爾瞥了眼伊爾迷,手心掐著眼淚也差不多出來了才抬頭:「本來想說的的,後來就上電椅了嘛……」,純冰不能導電,不被監控的時候她正好開能力摸魚,這要是被伊爾迷知道了不得換個法子繼續折磨她?
席巴:「……」
最後還是重新制定了她的訓練計劃,克萊爾被伊爾迷拉走的時候一路都保持了沉默。
「我今天很開心哦,克爾。」,伊爾迷的聲音被回廊切割,黑發垂下來擋住一半側臉。
他握著克萊爾的手半蹲下來和她平視:「克爾很有天賦呢,這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克萊爾感覺自己被握著的那只手有點疼,她稍微掙了一下,伊爾迷隨即往上捏住了她的腕骨。
「伊爾迷,有點疼。」,克萊爾手腕上慢慢積起了一層薄冰,隔開了觸碰。
真是神奇,伊爾迷有點貪戀這種感覺了,明明已經握住的東西,竟然還可以被這樣輕巧地隔開嗎?他摩挲著手下冰冷的阻隔,仿佛能透過那層障礙感覺到女孩腕部的溫熱。
他稍稍用力,冰障碎了。
「……」,克萊爾「啪」地伸手拍在伊爾迷手背上。
路過的梧桐迅速隱在了角落裡,他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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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消息:她還是得上電椅,還得附加上念能力的訓練。
好消息:啊,沒有好消息。
克萊爾十三歲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腹痛和一種叫生理期的東西嚇到了。
「我覺得人流這麼多血真的會死,天天都會是這個流法嗎?」,她蔫蔫抱著玩偶在床上挺屍。
「克萊爾小姐,您不用擔心,每月只有這麼一次,也不會持續太久,通常是三到七天左右。」,安娜看著克萊爾蒼白的臉色也有些心疼,她照顧了這個孩子四年。
「安娜,今晚陪我睡吧,好不好?」,克萊爾一個翻身趴在床邊,湛藍的眼睛有些興奮,她現在就是很脆弱啊,需要一些溫暖的抱抱,玩偶哪有人的手感好。
「小姐,這不合規矩。」,安娜很難拒絕那雙藍眼睛,但還是堅持了自己的立場。
「不要哎,我很害怕啊安娜,萬一我今天失血過多暈過去呢?」,克萊爾不依不饒。
「……」,很少有人會因為生理期失血過多,安娜也知道克萊爾就是在胡攪蠻纏,可怕的是她的胡攪蠻纏往往很有用。
「我只是僕人而已,我無法違背自己的本職,小姐。」,安娜垂下頭拒絕合作。
克萊爾也差不多摸到安娜的底線了,知道這種要求安娜肯定是需要上面許可的,她隨手抱起一個兔子玩偶:「好吧,你先下去」,安娜悄悄松了口氣。
克萊爾睡前翻了窗,繞過監控,控制著自己的冰刃從裡面敲了門,她覺得要是再練練自己以後從內部直接開鎖也說不定。
伊爾迷被她鬧醒,開了門就是白睡裙的克萊爾拎著兔子光腳站在地上。
他聞到了血腥味兒,伸手到她腋下想抱起來檢查。
「欸,等下。」,克萊爾差點兒被撓到癢癢肉,扯過兔子擋住伊爾迷的手。
伊爾迷等她解釋。
「是那個啦,生理期,流血真的很煩啊。」,克萊爾拉住伊爾迷領口湊到他耳朵邊小聲碎碎念。
伊爾迷想起了生理課的常識,眉頭皺了一下又松開。
「所以我想和安娜一起睡,她肯定不會同意,你許可的話就搞定了!」
「不行。」,伊爾迷覺得克萊爾這幾年在人際關系處理上還是有很大的問題,她太容易同每個人都變得親密,他有責任繼續教導她。
克萊爾觀察了一下伊爾迷的臉色,她現在已經能從這張臉上大致判斷什麼是絕對禁止什麼是留有余地了,這次就是前者。
克萊爾有點失望地癟了下嘴,轉身就想順便帶上門。
關到一半遇到阻礙,她納悶轉頭,伊爾迷輕巧地卡了門框,手背上凸起的骨節剮蹭到克萊爾的臉頰。
「欸?」,克萊爾後退一步。
「克爾可以來我這裡,害怕的話,我現在才是克爾的第一監護人哦。」
克萊爾探頭看了眼伊爾迷的臥室,有點大,有點空,伊爾迷的手一松開她就抱著兔子進去了。
「可以開小夜燈吧,點蠟燭也行,你床好大呀伊爾迷,你真的睡了嗎床單居然不亂。」,克萊爾剛想跳上去蹦跶就被鉗著腰塞進了浴室,好吧,她光腳走過來的。
她用浴巾包著頭發在床上打了兩個滾,伊爾迷在另一側翻著書,在她想湊上去的時候總能精確按住她的腦袋,克萊爾索性枕在他膝蓋上不動了。
伊爾迷抬手扔出去一個釘子,克萊爾迅速凝結冰刃把它打下來,有次看到她和梧桐玩擊硬幣之後伊爾迷就開始讓她練習接釘子。
打掉一堆釘子後克萊爾忍不住開始打哈欠,翻回自己那邊乖乖睡下了。
備睡的姿勢是標准的屍躺,睡熟了開始扭曲,伊爾迷在第三次被壓住頭發的時候坐起來盯住克萊爾。
兔子已經被她踹了下去,被子拉到腰際,睡裙也胡亂卷到了膝蓋,一只腿還耷拉在他的被子上,夜晚並不怎麼影響他的視物,克萊爾朝著他這邊,微微張嘴,是全然信賴的姿態,白毛被壓的亂七八糟,跟他的黑色發尾纏在一起。
他手裡的釘子又無聲無息消失了。
信任他是對的,他是她唯一需要完全交付的人,克萊爾身上無用的羈絆太多了,從來到枯枯戮山開始就不需要和斯諾家有什麼聯系了,伊爾迷想到那個常常寄禮物的管家,他會讓她獨立的,獨立到只需要依賴他。
克萊爾夢裡被怪獸的觸手纏住,腰被箍住的力度又剛好不會壓迫她的呼吸,頭頂是怪物平穩的吐息,她幾乎回到了母親的子宮裡,在扭曲的擁抱裡沉沉睡過去。
第5章 躺贏也是一種贏法
獵人考試最終場前一晚上奇犽他們都睡得很早,剩下的又去了圖書室抱佛腳,我是信奉大考大玩,小考小玩的,真的被那個格鬥家猜中的話也無所謂了,裸@考出奇跡嘛。
房間在飛艇外圍,我在家的時候喜歡白天把房間窗簾都拉起來,再開個小小的夜燈,昏黃的燈光比太陽光能帶給我更多安全感,晚上又開著窗坐外邊看月亮星星,爸爸說我的習慣像個小吸血鬼。飛艇懸停在一千多英尺的高空上,我晃了晃腿,這個高度的晚風當然不溫柔,如果安德看到了又該罵我了。
窗外的天色是沒有雜質的深藍,小時候我很羨慕安德的琥珀色眼睛,還問過他要不要和我換,最後安德帶著我在閣樓外坐到夜幕低垂,等星星都冒了頭,他掏出來一個小鏡子讓我看自己的眼睛。
「小小姐的眼睛是天空的顏色呢,很安靜的藍。」,安德一直很溫柔,我一度覺得他才是我爸爸,但是凱恩那頭銀發我又沒辦法否認。
「你會記得送我生日禮物的吧安德。」,我離開斯諾家的時候只有安德和卡莉亞姐姐送我,安德摸了摸我的頭發,「一定會的,所以小小姐也要按時長大。」
發了會呆手機拼命振動起來,組隊群裡網友的消息提示響個不停。
陽光開朗大男孩:你怎麼這麼久不上線啊?不會真的去考試了吧。
扯後腿會被爺鯊:呵,獵人考試那種無用的東西,她是怕搶不過我的ACE吧。
我迅速發短信叫了糜稽上線:開黑,速來,他倆也在,今天你也要幫我搶位置哦。
隊友日常羨慕獨生子女已上線。
日常羨慕獨生子女:@扯後腿會被爺鯊,勝率上還是早起比較高吧。
糜稽,你可以的!沒辜負我給你帶的手辦,打游戲果然還是得帶著親友一起啊。
早起是壞文明:真的在考證啦,過幾天應該就能拿到了,@陽光開朗大男孩,獵人考試最後一門考什麼?
陽光開朗大男孩:啊,這個,我當時考的是尋物吧,每一屆應該都不一樣。
扯後腿會被爺鯊:如果連這個都考不過的話你也太廢物了。嘲笑emoji
早起是壞文明:准頭比我差的家伙沒有資格說這話吧。
陽光開朗大男孩:別吵別吵,阿飛,對女孩子要體貼一點啊,@早起是壞文明,雖然不知道會考什麼,你肯定沒問題的!
扯後腿會被爺鯊:嘁。
日常羨慕獨生子女:人滿了,房主趕緊開!
(全能不補位)一樓:幫搶
我和拖後腿會被爺鯊:請求幫搶!
早起是壞文明:都給我開麥!
拖後腿會被爺鯊:喂,一樓小子,想贏就幫我搶。
一樓:要不你們,發一下勝率?
拖:70% 早:71%
拖:換個英雄! 75%
早:76%
陽光開朗大男孩:別搶了,你倆一人一局吧。
我就知道!這是個和稀泥幫親不幫理的崽種。
糜稽看網名就知道深受同儕壓力了,他慘不忍睹的暗殺技術在幾個揍敵客家的孩子裡連墊底都要和倒數第二拉開不小的差距。我的加入還又把他往下拉了一名,所以剛開始的兩年糜稽看我不太順眼,後來我知道他的理由以後真的很無語,有我沒我不都是倒一嗎?我在家的時候也沒什麼孩子和我做對比,而且我爸媽也不是喜歡雞娃的類型,到了枯枯戮山我才又多了解了一點人情世故。
別人家孩子的成功固然令人牙酸,自己家兄弟姐妹的卓越才更令人心痛。
糜稽只是不擅長殺人罷了,倒霉的是生在了揍敵客家,在我隨便恭維幾句黑客小天才之後糜稽幾乎把我引為知己,搞得我不存在的良心都稍稍有些疼,我給奇犽送巧克力的時候也會捎帶著給糜稽寄點已經停產的游戲盤,至於這些禮物沒一個被成功寄到就是後話了。
「友客鑫拍賣會快開了吧,我最近挺喜歡藍寶石的,到時候正好可以去看一下。」,我屠掉一個怪後躥到陽光開朗大男孩身後幫他擋了一個附加傷。
「啊多謝多謝。」,他飛快自奶了一口,「早起你喜歡那個啊,拿出來拍賣的都是普通貨啦。」
「嘁,沒見過世面。」,拖後腿一開口就是想挨∥草的口氣,這人的實力肯定不弱,不然以他的的口德是不能支撐他活到今天的。
「知道液態礦石嗎?」,拖後腿又張嘴了。
「知道是知道,但是那個很稀少啊,世面上也沒出現過吧。」,我又秒掉了一波怪,很快就能收尾了。
「哈哈,正常途徑肯定是搞不到的,但確實很好看,我保證那會是你見過最漂亮的藍。」,陽光開朗大男孩的語氣很是篤定。
「你在哪裡見過嗎?我可以出高價的。」,糜稽幫我問了。
「一個朋友。」,陽光開朗大男孩沒有詳細說,「但他肯定不會賣,不過最近又有人發現了液礦,但那人就是個倒霉蛋了。」
「怎麼,被搶了嗎?」,我發私信給糜
稽托他幫我查下定位。
「弱得守不住的話,被搶不是應該的嗎?」,拖後腿會被爺鯊覺得理所當然。
「這個我沒意見,不過你們既然知道怎麼不去搶啊?既然那麼漂亮。」
「不想撞款。」,陽光開朗大男孩又點開了一局,「再說了誰跟那瘋狗似的。」,拖後腿跟著罵了一句,「別提這了,趕緊今晚把之前掉了的勝率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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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雲谷提起過你,666號小姑娘。」,衝天辮老頭翹著腳慢悠悠喝茶。
雲谷,你瞧著人模人樣,居然是個碎嘴子麼。
「克萊爾,如果在剩下的考生裡選一個和你對打,你希望是誰?」
「44號。」,我毫不猶豫。
「為什麼呢?」,尼特羅點了點桌上的考生照片。
「他長的最帥。」,這也不是一句假話,只不過不是真實原因罷了。
最後對戰安排公布的時候奇犽和小傑看我的眼神無比同情。
「怎麼可以這樣安排!讓一位可愛的女士去打那個變態,太過分了,我要投訴獵人委員會!」,雷歐力極其憤懣,酷拉皮卡瞧著也很擔心:「克萊爾你可以直接認輸,看這個規則的話只要有一場贏就可以了。」
「沒事兒啦,我有辦法。」,這些人的關心來得太過輕易我有點招架不住,奇犽這孩子,從前身邊人從頭到腳都是心眼,現在的朋友倒是一個比一個缺心眼。
「你打算怎麼打?」,奇犽難得主動給我塞了一盒巧克力。
「呃,睡過去吧,我昨晚正好通宵了。」
「……」,奇犽貓貓你怎麼可以露出這種我就不該關心你的表情!
場外輔助人員叫到了我和西索的號碼。
「哦∼,會長真是貼心,我可是說了最想交手的人是克萊爾呢。」,西索手裡切換著撲克,頭發用發膠精心地處理過。
「只要不投降就可以了是吧?」,我沒理他,又朝場外喊了一聲。
「是的,規則以內不論手段。」,尼特羅給了肯定的答復。
「我為克萊爾提前模擬過伸縮自如的愛哦∼」,西索湊近我耳邊低語。
你有種倒是大聲喊啊!怎麼,不敢對全世界宣布愛我嗎?呵,男人。
我默默算著早上那杯蜂蜜水的時間,從包裡掏出來我的枕頭,考試費都交了,拿個枕頭不過分吧。
我在西索慢慢僵硬的目光裡又離了他七八米遠,找了個位置把枕頭放下估算距離。
「睡過去,原來是這麼睡過去的嗎?」,身體抗藥性太強了我早上足足喝了好幾包安眠藥,就是頭大像在這裡也得暈了,意識朦朧的時候我聽到了場外閑言碎語的吐槽,眼皮逐漸沉重,有人走近了,我費力地辨認出來人就睡過去了。
是集塔喇苦。
「喂!把人給我放下。」,奇犽站起來吼了一句。
我要是還醒著肯定會阻止你的,奇犽,接下來你就得操心你自己了可憐孩子。
集塔喇苦緩緩扭過頭對奇犽露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笑容。
「先別急,奇犽,你們就是下一場,會長也在這裡。」
集塔喇苦在勝利區拼了幾張凳子把我抱上去。
「我活這麼多年第一次看見躺贏的。」,雷歐力估計有點懷疑人生了。
「正常人也不會這麼干吧,那可是西索,他萬一直接殺人怎麼辦。」
西索這會兒的心情漂移不定,下一個對上他的人上去打到後面就直接認輸了。
安眠藥對我的影響也快過去了,意識掙扎的時候我聽到了奇犽的聲音:「快點結束吧大叔,出招就好,我可不想磨蹭。」
我稍稍動了下手指,還是發軟。
「你竟然一直都沒有認出來我,小奇。」
不用看我都知道奇犽臉色變了,聲音還在苦苦支撐:「我確實不認識你。」
「媽媽很開心,說是你終於長大了呢。」,奇犽的頭慢慢低下去,一根根釘子落地,集塔喇苦的臉慢慢扭曲出來原來的模樣。
「那就盡快回家吧奇犽,現在看來,你還是不夠格。」
奇犽試圖後退,冷汗一滴一滴落下來,大哥的手就要按上他的腦袋,刻在骨子裡的陰影讓他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跑。
「不要後退哦,我要動手了。」,伊爾迷又往前走了一步,滿意地看到奇犽繃緊的手臂,「也別說朋友那種傻話了,殺手是不需要朋友的。」
奇犽眼前一陣陣發黑,場外酷拉皮卡和雷歐力等人的呼喊都化成了轟鳴,一次,兩次,無數次,他跑不了的,他只能是個揍敵客。
伊爾迷的手在要觸碰到奇犽的時候停住了,透明的冰障擋住了他。
奇犽「驀」地晃了一下又很快站穩,感覺他身上的氣壓突然被什麼卸掉了大半。
我的知覺又緩過來了一些,慢慢坐了起來,看清了那張我三年沒見卻仍然無比熟悉的臉。
冰障消失了,伊爾迷這次只是輕輕摸了摸弟弟的銀發:「太弱了,奇犽,畢竟克爾,可是第一眼就認出我了呢。」
第6章 番外(糜稽視角)
他不是家裡被重視的那個孩子,糜稽在能記事起就慢慢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討厭那些訓練,但是哭嚎只能換來伊爾迷和媽媽的失望,大哥,他生理意義上的長兄會用那種看待廢物一樣的目光來審視他,連這個都做不到嗎?那你就不應該姓揍敵客。
不合格,懲罰,失望累積成了一套惡循環,他在電椅上嚎叫的時候伊爾迷跟他說:「弱小只會讓人醜陋,不要太讓我失望,糜稽。」
比他小六歲的奇犽在兩三歲時就做到了他現在的訓練量,糜稽松了口氣,家裡對他的關注逐漸減少了,伊爾迷偶爾看廢物的目光沒有變化,卻不再試圖對他進行高強度的廢物改造,沒有要求的同時,也沒有了期望。
糜稽開始逃避,電子網絡,垃圾食品亦或者別的什麼,只要不是揍敵客,在網上他不需要記得自己是誰,也不會有人真正在乎他是誰,他尤其喜歡那些RPG游戲,只要你付出做任務的時間或戒尼,漂亮的NPC就會定時定點關心你,他得到了在家人那裡無法感受到的東西,他覺得是愛。
他覺得自己接受了這樣的人生。
但是克萊爾來了,糜稽發現原來情況還能更糟糕一些,伊爾迷和奇犽都是血脈的寵兒,而斯諾家歷代並沒有什麼稱得上強大的念能力者,但克萊爾強硬地展現了什麼叫天賦。
糜稽一直覺得人生很糟糕了,但命運總讓他意識到原來還可以再糟糕一點。
他沒見過這麼流淚自如的人,克萊爾的淚腺好像有一個控制開關,毫無征兆就能開閘,他有些幸災樂禍:那可是伊爾迷,哭有用的話揍敵客就能改成揍己客了。
居然真的有用,糜稽怒了,他眼睜睜看著伊爾迷邊用刑邊說話分散克萊爾的注意力,還體貼地塞了張帕子怕她咬到舌頭,他為什麼沒有這種待遇!
但他是第一個發現克萊爾秘密的揍敵客,糜稽有天偷偷黑進了刑室的監控,結果發現了電椅裡坐著補覺的克萊爾,電流是打開的,人卻睡得安穩。
糜稽的好心情開始了,還有什麼比抓住別人把柄更快樂的事呢,特別是這還是你嫉妒憎恨的那個人,糜稽甚至開始主動同她打招呼,克萊爾本來就是自來熟,不回應還好,一回應勢必要蹬鼻子上臉。
枯枯戮山的日常被欺壓對像又多了一個,糜稽一直等著哪天克萊爾把他徹底惹毛了就說出秘密,但是克萊爾踩人底線實在是太過熟練了。
他總想著等下一次她惹我我就說出去,在這樣的心態裡被自我安慰了兩年。
然後他沒機會了,克萊爾自爆了……
「拿這個威脅我?你也太傻了吧。」,糜稽後來跟克萊爾說起他的小計劃,得到了對方毫不留情的嘲笑,「伊爾迷說不定會遷怒你比他先知道哦∼」
糜稽沉默,他僅有的那點驕傲都像個笑話。
「你也覺得吧,我根本不像個揍敵客。」,小少年的失落無所遁形。
「喂!你計算機操作比我厲害那麼多哎,這樣說顯得我更笨了。」,克萊爾不滿地又拆了一包薯片。
「但是玩計算機和揍敵客的工作有什麼關系?」
「你游戲真的都白打了呀。」,深藍的瞳孔擴張,克萊爾湊近用力拍了糜稽兩下:「暗殺的情報工作超重要的,你以後會是揍敵客家科研部長或者情報部長哦。」
「什麼奇怪的東西。」,糜稽哼哼兩聲,沒有阻止克萊爾又順走了他的薯片。
而且明明這家伙游戲打得比他還好,糜稽覺得克萊爾算是他的朋友了,唯一的一個。
定期的健康檢查裡克萊爾被發現有顆牙有蛀牙的傾向,基裘大呼小叫了一整天要從裡到外保證克萊爾的完美,糜稽覺得只是傾向才奇怪,以那家伙的巧克力攝入量。
但他的BMI也成功地讓基裘不滿了,一個人被克扣了巧克力,一個人被克扣了薯片。
本來只是巧克力,但是伊爾迷不同意,糜稽又一次看著自己的大哥臉上表現出那種明顯的不滿的表情。
「克爾,張嘴。」,伊爾迷扣著她的下頜。
克萊爾倔強地低著頭,好像不張嘴不被看到那顆可憐的牙就能逃開沒有巧克力的悲劇。
伊爾迷嘆了口氣:「你要讓我以我的方法來嗎?」
糜稽發現自己原來也有點樂子人的潛質,打起來打起來,克萊爾就算打不過伊爾迷也能給他大哥制造點小麻煩了。
「克爾。」,伊爾迷的手摩挲在克萊爾下頜上,拇指上抬,不輕不重的按了下她的嘴角。
糜稽覺得氣氛有一點詭異,他感覺自己不應該在這裡,但看克萊爾樂子的機會更難得。
克萊爾不情不願的張開了嘴,一點小小的縫隙,剛好是一個「啊」的發音。
伊爾迷突然把人提起來放在了他膝上,克萊爾差點驚呼出聲,伊爾迷的虎口抓住時機卡住了她想閉嘴的動作。
他低頭認真檢查了一遍克萊爾的牙齒狀況,問題的確不嚴重,只要控制糖分攝入量。
嘴巴張久了發麻,克萊爾支吾著扳住伊爾迷手腕,伊爾迷抽手的時候拇指指腹刮過她犬齒的尖端,又更深地按了一下。
克萊爾可憐的腮幫子得到了解脫,伊爾迷看著自己拇指上那個小小的凹點,表情有點微妙,糜稽覺得肯定不是負面的那種。
「半年不許再吃甜食。」,克萊爾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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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巧克力的人生是三毛的屎。」,糜稽覺得自己都快適應沒有薯片的生活了,克萊爾還是不能接受現實。不過他本來也不是沉迷於膨化食品的味道,他只是,只是需要一些能帶給他實時的快樂的東西,輕易就能撕開的包裝的快樂,嘴巴裡喀嚓的快樂,廉價又讓人滿足。
在他制造出了一種極微小的便攜監視器後,揍敵客重新估量了這個孩子的價值。
「大哥要帶你一起去做任務了,他殺人的時候你可以偷溜出去買。」,糜稽給出了可行性很糟糕的建議,伊爾迷下手速度一向很快,而且這次任務也是克萊爾的第一次實踐,全程都會有嚴密的監控。
「嘛∼下個月了,還得繼續忍啊,而且奇犽都可以限量吃,雙標不能忍啊。」
糜稽忍住揍面前人一頓的衝動,他都被雙標了多少年了,主要是他打不過克萊爾。
克萊爾借走了他一大堆的青春物語游戲盤,理由是要學習一下增進感情的手段。
這次的暗殺對像是某國的退休政要,身邊有三個念能力保鏢,克萊爾負責解決裡面的強化系。
她的任務目標瞧著兩米出頭的樣子,肌肉密度很高,鷹隼一樣的眼睛來回在周圍打量。
「真不是我搞偏見啊,主要是我見過的強化系都不是很聰明。」,雖然她也沒見過幾個強化系。克萊爾坐在咖啡館裡吸溜了一口卡布奇諾,這還是特別要求去糖以後伊爾迷才答應的,在點餐台前又被強行檢查了一遍牙口都算是小事了。
監視器別在伊爾迷外套上,從上往下的第三只扣子,糜稽從鏡頭看著這個人毫無自覺地把任務當做游樂。
「克萊爾的絕又進步了。」,席巴給出了評價。
隔著幾張桌子的距離,那幾個念能力保鏢的圓沒有探測出兩人的念能力波動。
「在公眾場合動手還是要注意些啊。」,馬哈也來湊熱鬧了,糜稽有點惡趣味的想,克萊爾要是知道自己第一次出去玩就被四世同堂地盯著,那杯卡布奇諾估計也不香了。
「沒關系,他們有空間能力者,如果轉移的話也會是附近的無人區。」,糜稽對自己的情報工作很有信心。
「欸?」,克萊爾的咖啡剛喝一半,還在叼著吸管口慢慢咬就被拿走了杯子。
從伊爾迷這個角度看過去真的很像突然被拍了一爪子的貓。
「你今天的甜食攝入量已經夠了。」,伊爾迷又從她嘴裡抽走了吸管。
他們看不到伊爾迷,卻聽到了剩下半杯被喝完的聲音。
「哦,不愧是我的伊爾迷,老公,他們回來就訂婚吧好不好!」,基裘興奮了起來。
懵掉的貓又驚醒過來,想搶已經來不及了。
任務目標動了,一個保鏢叫去了侍者。
剛結完賬,克萊爾貼著桌面的手指微動,剛起身的保鏢發現桌上未喝完的咖啡突然結了冰,他迅速湊近保護對像面前低聲說了什麼。
咖啡館裡的所有人似乎都很正常,糜稽帶入一下對方覺得自己在那裡也未必能發現什麼,哪怕看上去最不正常的那個伊爾迷也因為白發少女的存在變成了可靠又寡言的兄長。
官員在權衡了幾秒後迅速做出了選擇,在保鏢的掩護下進了衛生間。
「Bingo!」,克萊爾打了個響指,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好辦了。
能力者的遷移範圍有限,符合要求的只有附近的一個山谷。
伊爾迷速度很快,任務對像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山谷就堵在了密林裡。
「一個人?」,空間系的能力者有點驚訝,但他的遷移三天只能使用一次。
「是誰的委托」,官員沒有為殺手獨自一人這件事感到慶幸。
「揍敵客的任務守則要求對雇主信息保密啊。」,伊爾迷略微活動了一下脖子,聽到揍敵客三個字的人已經色變,念刃在空氣裡爆發出轟鳴,放出系。
晚到一步的克萊爾抱著花攔住了那個強化系。
伊爾迷身形幾個跳閃穿過念刃撒出去一把釘子,先解決了空間能力者,糜稽被附帶的高速連續畫面晃得頭暈,索性在座的各位動態視力都很不錯。
這家伙,中途居然還去買了花嗎?
等等,克萊爾借走那些游戲盤就為了學這個?哪有人給監護人送紅玫瑰的啊他服了,那都是他為了增加NPC好感度才選的啊!
克萊爾閃身避過直擊面部的拳頭,側腿踢了出去,保鏢只是悶哼一聲,動作沒什麼停滯。
「所以說我討厭坦克啊,血條好厚。」,克萊爾抱著花蹬著樹借力斜跳,下一瞬直接砸在了保鏢的腦袋上,一小塊地面隨著男人的跪地的凹了下去,男人抬手試圖把絞著他脖子的人扯下來,手裡只抓到了大片的玫瑰花。
「你格鬥技巧好差,不想玩了。」,克萊爾正要起身,捧著的玫瑰被扯落了大半,少女的表情冷了下來:「這次,我是真的要生氣了。」
伊爾迷的念釘插進官員心髒的時候,克萊爾也抱著花過來了,她身後的保鏢被冰刃切斷了手筋,腦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
糜稽跟隨著伊爾迷的眼光,看到抱著殘缺玫瑰的女孩站在那兒,林間有霧氣升騰,被微微浸濕了的頭發落在胸前,玫瑰花瓣好像點綴在上面的血色,但克萊爾身上沒有血跡。
「動作很快,克爾。」,伊爾迷很滿意,糜稽覺得席巴和馬哈也是,他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會羨慕啊,幸好他也有自己的路可走。
克萊爾卻不太高興,有一下沒一下地掐著手裡的花。
「再等三分鐘。」,克萊爾看了一眼手機,剛才還懨懨的神色又生動起來。
伊爾迷沒說話,畫面也幾乎停止了。
糜稽聽到了鐘聲敲起,那是第二天到來的日子。
他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顯示器裡的畫面,以克萊爾為中心,附近仿佛有一個圓在慢慢擴張,一圈又一圈的樹開始靜止,不對,不是靜止,是凝固,霧氣凝結的掛在樹枝葉片的水珠都結成了剔透的冰晶,被陽光折射出璀璨的光彩,奇景逐漸展開。
到大概直徑一百米的時候畫幕截止了。
糜稽覺得這可能會是他一生裡見過的最美的東西,霧氣縈繞的幽林裡,水滴的時間被暫停,連同它收集了的陽光一起,仿若神跡。
畫布中心的少女開口了:「本來是花欸,不過被人毀了,這個是突然想到的,不過能力範圍好像只有這麼大了。」,少女有些苦惱的揪了一片花瓣。
世界格外安靜,監視器內外只能聽得到克萊爾的碎碎念,還有監視器貼近的地方,突然加快的,有些不規律的,蝴蝶拍打翅膀的聲音。
「吶,伊爾迷,生日快樂。」
克萊爾手裡只剩下一枝完好的紅玫瑰。
畫面空白了,又重歸安靜,伊爾迷捏碎了那枚監視器。
第7章 貓貓霸凌現場
大貓霸凌小貓。
我抬手伸了個懶腰又開始扳肩膀,老喜歡側睡就是這樣,起來後總會一邊酸痛,家事難斷,但涉及伊爾迷的話無腦選另一方就對了,何況奇犽跑出來也有我一份功勞在。
辮子被睡得有些亂了,我草草散開重新挽了一下,頭發扎到一半才發覺氣氛有些奇怪,呃,雷歐力干嘛那種失望大狗狗的眼神看我啊,奇犽運氣差關我什麼事?
揍敵客也是好耐心,一定要等到保險的年紀才讓奇犽覺醒念力,早點兒開念也不至於這會兒被精神衝擊了。
「伊爾迷。」,太安靜了我有些不習慣,「趕緊打吧,奇犽還得趕下一場。」
奇犽鼓著腮有點怨念地看我,不是,你盯我沒用啊弟弟,我倒是想幫你,規則不允許啊。
伊爾迷視線在我頭上停留了一下,眼裡有些不滿,我知道他強迫症又犯了,可又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樣打架完全不亂頭發,明明我倆洗發水也用一樣的,我的頭發就總是不聽話。
賴床嚴重不能怪我,誰家未成年孩子六點半前起床啊,願意趕時間刷個牙是因為我不能餓著,頭發更是不必說,拿根帶子隨便綁著算是好的,更多的時候都是被壓得亂翹,我有天煩了干脆剪短了,結果基裘先不樂意了。
在聽到第一萬遍長頭發的克萊爾有多麼多麼可愛的時候我終於不再對自己的頭發下手了,習慣真是可怕,我懷疑自己現在再聽到基裘夫人的聲音都會下意識去摸頭發。
我大多數時候還是可以和操作系和諧共處的,哪個懶人能拒絕無微不至的照顧(控制)啊,但也有少部分時候會被一些儀式感煩到。
比如現在,伊爾迷明明可以兩釘子下去讓弟弟認輸,卻非要僵持著語言PUA讓奇犽自己主動。
伊爾迷.揍敵客從不否認自己的控制欲,他只是也不承認,但他對自己這麼久沒有主動聯系過克萊爾.斯諾感到驚奇,是的,驚奇。
他還能感受到弟弟腦袋裡有自己的念力波動,但克萊爾那裡空空如也,這不對勁,伊爾迷短暫地質疑了一下自己,和克萊爾的重逢很奇怪,他算她的半個監護人,兩人不應該這麼久都不見一面,這次的任務獵人考試不在原計劃中,但他看到了糜稽的聊天消息。
克萊爾要去參加,他覺得自己想看見她,他這麼想,所以也就這麼做了。
啊,剛剛抱她的時候忘了幫她解開辮子了,克爾醒得比他預計得要早,這又有點難辦了。
伊爾迷又陷入那種無視外物的思考狀態了,奇犽手上捏的青筋爆起,正要說出認輸的時候大哥開口了。
「我認輸。」,伊爾迷輕輕摸了摸弟弟的頭發,「總覺得在這裡欺負你克爾會跟我生氣呢。」
奇犽有點懵,如果有具像化出的耳朵應該也耷拉下去了。
場外眾人紛紛松了一口氣,除了下一個要和伊爾迷對上的倒霉蛋。
「不過還是要記得回家,媽媽很想你們,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吧,小奇。」
奇犽低低應了一聲。
我現在是沒啥閑心去安慰貓貓的玻璃心了,按這個走勢下一個倒霉的就該是我了。下一步該怎麼辦?跑路還是干脆硬剛?或者哪種道歉比較有誠意,我也不知道伊爾迷猜到什麼程度了,我頭腦風暴搜索了一遍以前玩過的糜稽那些攻略游戲盤,沒一個是伊爾迷這種類型的啊,不過伊爾迷算什麼類型?
腹黑長子?不是,不止腹,他裡外都是黑的啊。
冷酷殺手?也不算吧,他也不是那種板著臉不理人的類型,他只是有點面癱,偶爾大表情還是挺有衝擊力的。
非要總結的話我願意稱之為控制欲爆表男媽媽,話說基裘夫人也是這個類型欸,這果然是強大的基因遺傳嗎?不過伊爾迷真的和席巴完全不像啊,他的爸爸該不會,打住,克萊爾,別亂想了,他走過來了啊!
我的頭發被拿起來了,不是吧,這麼多人呢,扯頭花不太好看吧。
我剛要回頭委婉地勸說一下伊爾迷,他已經非常熟練地幫我挽好了一個馬尾。
「時間不太夠,考完下一場就幫你梳辮子。」,伊爾迷勾了兩縷頭發就那麼纏著,我也不敢大幅度地動腦袋了,只能點點頭。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伊爾迷好像和我的頭發在搞什麼久別重逢的儀式,我醞釀了一會兒情緒,憋出來一句好久不見。
我真傻,真的,我聽見西索那家伙惡劣的笑聲了。
我把自己的頭發從他手裡拯救出來,心裡卸下勁來。
「你很久沒有回來。」,伊爾迷闡述事實一樣,語氣沒什麼波瀾,「寄的禮物沒有我的,為什麼?」
他的表情好像我以前糾結一道選擇題答案的時候,明明只有ABCD我可能會算出來一個E選項,我會把題再重新算一遍,但伊爾迷會填上去那個E,不是選項也沒關系。
是為什麼沒有回去,還是為什麼沒有送他禮物?前面是個送命題我肯定不選,但後面說實話肯定也不行,我總不能說我不想理你吧。
「因為你既不愛吃巧克力也不愛打游戲。」
伊爾迷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豆包人喊了「301號」上場,他要起身的時候我想拉袖子結果捉到了手腕。
行吧,就算你不怕冷這奇怪的著裝風格是什麼鬼啊,我剛想松開又被他反手握住。
「你最近見過安德嗎?」,我拇指貼著他腕部,「或者說,你知道安德去哪裡了嗎?」
「克爾這樣問我我不太高興。」,伊爾迷幽深的貓眼看了眼我按著他的手,「不過沒有哦,克爾要我幫忙查嗎?」
「不用。」,我抽手插進兜裡,換上應援的笑容:「比賽加油!」
哎,去哄哄奇犽吧,我無視了雷歐力和酷拉皮卡帶著警惕的注視坐下了。
奇犽垂著腦袋,手肘搭在膝蓋上不說話,我摸了摸他的頭發。
「奇犽,出來玩的這段時間你開心嗎?」
「嗯。」,聲音還有些悶,但又帶著些藏不住的憧憬,「小傑他不介意我是殺手,還邀請我去鯨魚島玩。」
「喔,這樣啊。」,這孩子就是太缺認同感了,偏偏揍敵客只認同他做個殺手,我就說伊爾迷看的那些兒童教育書籍都不正經吧,再這樣下去我都要勝任揍敵客家族心理咨詢師了。
「可是殺手本來也只是一種職業啊,他為什麼應該介意。」,桀諾是我見過最有職業精神的人了,甭管怎麼換衣服,「生涯現役」的條子都得貼上去,席巴也從不懈怠鍛煉,信念感甩我那個半吊子的黑手黨老爸好幾個枯枯戮山。
「我在飛船上,有個女孩的爸爸被揍敵客殺了,她很恨我。」,奇犽緩緩抬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變得細長,青筋繃起來,「我們的工作,只能被人討厭吧。」
到這兒我是無論如何都得給孩子上一節辯證法了。
「你對職業有誤解,奇犽,你太爺爺屋子裡也掛了很多小紅旗啊,我倆那時候偷偷進去看的你忘了嗎?」
額,我小時候那次不算,揍敵客的成單率還是相當高的,就不乏有很多老客戶都送了感謝錦旗。
桀諾本人比較喜歡中華傳統文化,掛起來都是諸如「妙手絕生」,「懸刀濟世」這種,伊爾迷肯定不跟我干偷雞摸狗的事,我只能攛掇奇犽跟我一起鑽了,本來以為會有什麼絕世念能力秘籍,結果給我雷得不輕。
奇犽眼睛亮了一點點,我趕緊再接再厲。
「那個女孩我見過了,她爸是那個販毒的吧。」
「嗯。」
「哦,提出暗殺邀請的人可是被他爸殺害的手下的妻子哦,那女人還懷著孕呢,知道仇人死之後又哭又笑的,難道那個人不該死嗎?」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該死吧。」,奇犽這會兒不再郁結了,只是還有些困惑。
「人都會死,早晚的事。」,我給奇犽遞了根棒棒糖,撕開自己那根舔了一口。「該不該死是主觀判斷,沒有唯一答案。就比如那個女孩,她覺得你該死。」
「可他們如果要報仇,就該去找背後的人,揍敵客只是中間商賺差價罷了,她為什麼只找你呢,因為自己太弱,就只能去找比看起來自己更弱小的人。」
「可我不喜歡當殺手,我想和小傑做朋友。」
「首先,你當了殺手也可以和小傑做朋友,如果小傑是殺手的話你會討厭他嗎?」
「當然不會!」,奇犽無比肯定。
「所以他也不會,如果他真的是你的朋友。」
奇犽歪過腦袋靠在我肩膀上蹭了蹭,「我回去了還能再出來嗎?」
他想起克萊爾離開枯枯戮山前幾個月,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表現,她只是某一天把自己快要過期的巧克力都送給他,說自己打算走了。
「為什麼想走呢?」,奇犽當時很好奇。
「出去看看,山裡呆著有點無聊了。」,克萊爾很敷衍,但又好像真的只是這麼簡單的原因。
「大哥會同意嗎?」,奇犽覺得這很重要。
「欸?我要走不需要他同意吧。」,奇犽翻了個白眼不相信,可他現在覺得克萊爾一直都說到做到,她能習慣伊爾迷那些無處不在的掌控欲,可又從來沒有被真正掌控過,克萊爾可以早起,可以接受訓練,可以隨便伊爾迷管控她的飲食習慣,歸根結底只是因為她願意。
她不喜歡復雜的裙擺,所以基裘最後也不得不放棄。
她不喜歡對女性動手,所以伊爾迷帶她出去玩的時候都開始篩選任務。
她說自己要離開,大哥也真的沒能把她留下來。
伊爾迷甚至沒有去送克萊爾,奇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奇犽鼓著勇氣說自己有一天也要離開枯枯戮山。
「但是我還沒想好自己要做什麼啊。」,奇犽很苦惱。
「不需要哎,這是個偽命題。」,克萊爾敲敲他腦袋:「哪有人在遇見自己想要的東西前就知道自己要什麼啊,出去慢慢找就好了。」
「你只需要知道自己不要什麼就好了。」,克萊爾這樣告訴奇犽。
其實我都快忘了自己說過啥了,但左不過是睜眼說瞎話。
奇犽不滿地瞪我一眼:「你說了我如果跑出來你會幫我收拾爛攤子。」
天,我居然是這麼負責任的人嗎?
行吧,偶爾也可以是。
「其次,你回去也不用擔心啊,你媽,呃,她就算了,但是你爸爸我覺得還是可以講講道理的,何況你不是有朋友嗎?朋友也不會放棄你吧。」
我有點冷漠地想,如果小傑他們真的在乎奇犽,就該去枯枯戮山把他帶出來,奇犽一定會為了他們跑出去,那他們至少得為了奇犽敢進來。
「克爾,走吧。」,奇犽靠著我的腦袋抬起來,很不甘心地同伊爾迷對視了一眼又站起來。
他得回家了。
伊爾迷拉著我坐下又重新幫我梳頭發。
「不用,好麻煩。」
他手根本沒停,行吧,也不是我受累。
但是手指梳頭真的好舒服啊,我被順著毛都有點瞌睡了,想往後靠貼在他身上。
「等下,很快了。」,伊爾迷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根黑色絲帶固定好發尾。
他滿意的撥拉了兩下辮子,一只手忽地就摸上了我耳垂。
我差點兒炸了!忍著癢硬是沒把自己蹦起來。
「你的耳釘為什麼換了,克爾?」
我靠這人什麼眼神,明明我定做了一模一樣的還專門仿舊了啊!
第8章 暗殺目標
我盯著伊爾迷的眼睛。
一分鐘,兩分鐘,呃,好酸。
所以為什麼在非戰鬥狀態下他也可以長時間不眨眼啊,想不明白。
伊爾迷低頭湊近了一點,我趕緊伸手把眼淚擦了,總覺得他下一秒就可能舔上來。
「那個啊,丟了就又定制了一個一樣的,我戴習慣了。」,耳釘還是爸爸以前送我的,我已經想不起來死了太久的人的樣子了,但是媽媽的冰雕,爸爸送我的耳釘還是沒什麼變化,物比人久遠。
「是嗎?我還以為克爾是喜新厭舊的那種人,現在這樣也很好,你要和奇犽一起回去嗎?」
「我要找安德,他欠了我禮物。」
「你很在意禮物嗎克爾,莉莉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它很想你。」
莉莉是只小豹子,現在估計也不小了,是我十二歲那年伊爾迷送我的生日禮物。
下山的時候我想過要不要帶它走,不過斯諾家不在山上,沒有適合生活的地方,莉莉最後還是留在枯枯戮山了。
奇犽特別羨慕我有莉莉,後來鬧著自己也養了一只白狼。
可憐的三毛,他是整個揍敵客家唯一需要看大門的非人品種,一條有編制的狗。
不過還是我的莉莉最可愛啦,我本來以為自己會有一只花豹或者雪豹,但是伊爾迷送我莉莉後我立馬變心了,恨不得把我拍的莉莉照片分享給所有人。
糜稽會時不時給我寄一些莉莉的照片,貓科動物幼年期後變化很大,糜稽說莉莉一直是伊爾迷在照看的,我不懷疑伊爾迷的保姆專業程度,莉莉被養得很好。
「我過段時間回去看莉莉。」,我計劃著買座山,最好也是帶大片森林的那種,說不定莉莉也會喜歡,都有點擔心它現在更親近我還是親近伊爾迷了。
「克爾?」,我走神了。
「我剛才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任務,接了個有點麻煩的單子。」
伊爾迷說麻煩,那估計也不是單人訂單了。
「目標對像是誰?」,揍敵客的訂單對像需要保密,但對內部人員來說不用恪守,我偶爾有心情也會掛名接兩單,互不干涉是我們默認的原則,所以保密也就無所謂了,本來就是各憑本事,桀諾管這個叫良性競爭。
「十老頭。」
我差點兒左腳絆右腳把自己摔了。
…………
前幾天我接到席巴電話,說有個單子希望我能幫忙。
「克萊爾,目標的念能力比較特殊,單體格鬥也很有經驗,很適合你拿來練手。」,席巴是這麼勸我的。
「是誰?」,我有點感興趣。
「幻影旅團團長,庫洛洛.魯西魯。
「啊,那會很麻煩吧,蜘蛛不是挺能折騰嗎,我可不想殺了一個惹一堆找事的。」
「哈哈,克萊爾你一點沒變,所以要來嗎?」,席巴叔叔你就是想直說我懶吧。
「可以啊,但是得加錢。」
我非常愉快地被席巴拉入伙了,結果今天伊爾迷告訴我他要殺我的雇主還試圖拉我下水?我倆注定有一個要白給了。
幻影旅團的初代成員,全部來源於流星街。
我沒去過流星街,但這個名字對我來說不陌生,揍敵客的很多管家就是從流星街挑出來的。
我問過基裘流星街的故事,她說她偶爾也會有些懷念,「雖然物質上一開始糟糕透了,但那的確是個很棒的地方哦。」
懂了,弱者的停屍地,強者的天堂。
安德的事不能再拖了,西索約我晚上去泡吧。
我習慣約定時間提前一分鐘到,這次早去了五分鐘,但他已經坐那裡了。
霓虹燈光漂浮不定,平日裡著裝顯眼的魔術師先生反而挑了個光線很差的偏僻位置。
「幸好我提前到了哦,克萊爾,讓美麗的女士的等待可是非常失禮的。」,他從頭到腳瞥了一遍我的衛衣牛仔褲,有點不高興地鼓了一下臉頰:「哦呀,真是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呢小克,人家很期待夜店版本的你來著。」
西索這家伙倒是與往常截然不同,沒有豎起頭發的發膠和奇異的小醜服,暗紅色的西裝配了紫色襯衫,竟然還打了條領帶,平日那個浮誇的西索好像只是一場幻覺。
「……」,不是很懂這人莫名其妙的儀式感。
在枯枯戮山我都被基裘搞得有點選擇恐懼症了,在發現衣櫃裡找不出來一條沒有蕾絲邊的裙子後我開始去翻伊爾迷的衣櫃,感謝基裘對孩子物品也有著收集欲,伊爾迷少年時期的夾克外套最後都被我順走了。
下山之後我覺得衛衣簡直是服裝史上最偉大的發明,帽子,口袋,滿足本人怪癖之一:手必須揣兜裡。
除了卡莉亞姐姐偶爾會吐槽我浪費了她天才的穿搭思路。
「克萊爾知道幻影旅團吧,吶∼,也就是蜘蛛。」
最近這個詞出現在我生活中的頻率實在有些高了。
「安德失蹤是旅團做的嗎?」,侍者給我上了一杯莫吉托,西索自己點的倒是威士忌,冰山造型的冰塊在咖色的液體裡悄悄融化。
「伊爾迷說你不喜歡酒心巧克力。」,我喝了一口,朗姆酒味兒也很淡,更多是檸檬的味道,伊爾迷和西索之間很可能有過合作關系,但是伊爾迷也說了他不知道安德的下落,我不覺得他騙我,伊爾迷可能會瞞著一些東西,利用偽飾過的真話去誘導我,但他從不對我說謊。
那麼伊爾迷和西索談過我了,說到了什麼程度呢?西索先找到了伊爾迷還是伊爾迷找到了西索,我不禁開始想安德的失蹤是不是因為我。
「可以這麼說,但不太准確,克萊爾了解過旅團嗎?」,西索捏起杯子,模糊了一半的山峰在晃蕩。
「不要這樣看著我,太嚇人了。」,他的表情可看不出來一點害怕,還嘆了口氣,很小聲地說了句:「真可惜,這麼美味卻不能動手呢。」
你知道我能聽到的吧。
「所以是旅團裡某個成員干的,但不屬於集體任務,是嗎?」
「答對了哦,滿分!」,我酒杯下的杯墊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小鬼的圖案,黑白的撲克在衝我靜靜微笑。
「你盯上庫洛洛了?」,我沒見過西索之前就知道他了,天空競技場我打到二百層後沒去過,有次發過來的就是挑戰書就是魔術師西索,安德看了一眼幫我拒了。
「這家伙是個瘋子,興趣就是和各種各樣的強者戰鬥再殺了他們,大小姐你以後看到了一定要離得遠一些。」,安德拿了張天空競技場的戰鬥截圖面色古怪:「看著就很不正經。」
我明智地對自己平日裡在枯枯戮山是個什麼狀態保持了沉默。
這是挑對手又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戀愛環節啊,當然這話我也就是心裡說說。
「是我最近發現的美味果實哦,成熟得恰到好處,實在是一刻也不想忍耐了呢。」,西索喝了一口酒,舌尖刮過唇角的水滴,好像那是什麼了不得的味道一樣,庫洛洛或許真的值得一戰。
酒杯被他的手捏出碎紋,我抬手給外壁覆了一層薄冰。
「果然是這樣呢,哎,克萊爾要不要和我打一場試試看呢,你都不理我,魔術師也不是萬能的哦∼」
「不要,我對你沒興趣。」,這家伙就像伸縮自如的愛一樣,被纏上就很難擺脫,他的能力對我來說並不新鮮,他狩獵自己的目標與我無關,呃,偶爾也能看看樂子。
但是西索只是看起來瘋,我甚至覺得他不像個變化系。
「變化系的性格都是善變的哦,克萊爾要是哪天改變主意了記得找我。」
善變嗎?西索從出名開始就一直貫徹著一個信念,找到他認為美味的果實再摘下他們,某種程度上他才是最執著的人。
「動安德的是誰?」,他對庫洛洛的興趣與我無關,只要利益一致,利用我達成自己的目標也無所謂,但總得拿出點實質性的線索我才好咬鉤吧。
「旅團有十三個成員,平時不會聚集活動,只有團長發布集體任務才會聚在一起,對你那個管家下手的是四號。」
「液態礦石好看嗎?」,可能我問得沒頭沒尾,西索難得地愣了一下,又盯著我的眼睛笑了。
「那種寶石嗎?的確難得,是非常美麗的藍色,但比它美的東西我已經見過了。」
「哦,那你看上庫洛洛,和我有什麼關系?」
「沒辦法,對方是很謹慎的男人呢。」,西索嘆了口氣,眼裡卻很欣賞,「察覺到我的意圖後他身邊總會帶一兩個團員,我很難辦啊。」
「旅團的規矩是殺了就能代替嗎?」,西索只有加入旅團,才能慢慢蹲到和庫洛洛獨處的機會。
「但是4號行蹤很隱秘,他總是會和一個變化系的家伙一起行動。」
「你要我幫你殺了四號?」,西索個人戰鬥力應該不至於壓制不了一個旅團成員,如果只是擔心對方有隊友,這種事雇佣伊爾迷也可以的吧。
「克萊爾應該想自己動手吧,但我們得先把他捉出來。」
「四號喜歡收集寶石嗎?」,我想了一遍家裡的倉庫,沒什麼印像了,但翻翻應該有的吧。
「小克的話不用去找哦。」,西索抬起杯子和我的酒杯相碰,一聲脆響。
「不得不說那是個變態又有品的家伙。」,他興致盎然地盯著我。
連西索都覺得變態嗎?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還有什麼寶石,能美過人的眼睛呢?」
「可以。」,我沒什麼負擔,西索滿意地喝完那杯酒遞給我一張邀請函。
燙金的花邊英文上寫著舞會的時間場合。
「四號喜歡在這種場合狩獵。」,我接過了那張邀請函。
「那麼我就拭目可待了哦。」,他又瞥了一遍我今天的外衣。
「……」,他願意告訴我的也都說了,我拉起帽子就想走了。
「克萊爾,有件事我也很好奇。」
我轉身停下。
「小伊前些時候問我,知不知道什麼改變人記憶的念能力,但是又說他的記憶沒有出現問題。」
「所以呢?」,我看著他伸手拿過了我沒喝完的那杯酒。
「操作系對精神的把握可是很准的啊,伊爾迷的狀態是怎麼回事呢?」
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們不是經常聯系嗎?這種事問我干什麼?」
「也是。」,他拿著我的杯子湊到唇邊,我凍住了那杯酒。
「被操作系盯上的話,很辛苦吧。」,西索無奈又放下了我的酒杯。
「習慣就好。」,我沒理他,推開了酒吧的門。
伊爾迷說得對,我酒精抗性不大好,也不太喜歡酒心巧克力,喝下去的那點兒已經有些上頭了,辛苦嗎?倒也未必。
操作系其實最可悲,因為失去介質,他們一無所有,人類感情的操作才是無形又致命的。
沒關系,我想,有點辛苦也沒關系。
他的偏執一如既往。
我的惡劣也不遑多讓。
第9章 打賭時刻
「你這次出去怎麼又瘦了?」,卡莉亞姐姐很不滿地捏了捏我的小臂。
我胖了三斤……
這是什麼神奇的回家就瘦濾鏡啊。
「幫你訂的衣服已經到了,答應我出門認真一些好嗎?克萊爾也到年紀了,不要路上碰見喜歡的人卻發現自己只穿著衛衣運動褲啊!」,明明我說了出門只是去看個比賽,卻被按著在這裡鼓搗頭發。
「你回家時那個辮子很好看啊,怎麼現在又這麼敷衍了。」,噢,那個其實是伊爾迷弄的。
我實在沒好意思告訴卡莉亞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只會綁馬尾。
「只是去看打架啦,不用這麼認真,過幾天會給你機會發揮的。」,我敷衍完又去夠桌子上的點心。
「卡莉亞?」,我拿起了一塊抹茶蛋糕。
「嗯?不好吃嗎克萊爾。」,卡莉亞看我只是拿著不動,也有些忐忑了。
「今天有誰來過了嗎?你不認識的人。」
「沒有啊,我一直都在,欸?你不喜歡吃這個嗎?」,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了。
「沒事。」,我運起冰刃在她腦後輕輕刺了一下,「沒事,我很喜歡,爸爸書房也很久沒人打掃了,我去看看。」
「等等,頭發還沒有——,斯諾先生的房間一直有打掃的呀。」
我沒有等她回過神。
爸爸的房間我其實比較少進,聽安德說這都怪凱恩,他好像在我一歲前都沒辦法適應父親這個角色,我第一次爬到他腿上的時候嚇到他差點兒給我來了一發念刃。
可能我的防御機制作祟吧,我和爸爸之前也不像其他父女那麼親昵,他很少抱我或者牽著我走,我也不太主動黏爸爸,但我從不覺得他不是個好父親。
主要是我對好父親也沒有標准,我和凱恩都選擇了讓自己舒服的模式,這就夠了。
媽媽走後有那麼一段時間爸爸會抱著我嘆嘆氣,我們都很別扭,我無從安慰,他也不需要,深沉的悲傷容不下任何安慰的死角。
這裡面的擺設從沒有變過,但我覺得熟悉的居然只有裡面的人。
「克爾。」,伊爾迷站在窗前看著那一排相框,「我想看看你小時候呆過的地方。」
「那天不就是你來接我的嗎?」,我語氣很挑釁,伊爾迷卻有點開心地彎了彎唇角。
爸爸的朋友不多,但關系都很好,窗邊的合影是和金的,十二地支之一,我看到小傑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和他爸爸如出一轍的刺蝟頭。
「啊,對,克爾當時還要再矮一些。」,他伸手在自己腰上丈量了一下,對著我平攤開手掌,「就只有這麼高。」
我湊近扒拉著他肩膀比劃,伊爾迷沒有穿帶鉚釘的夾克,襯衫的肩線剛好貼住我的眉心,我對自己的身高總是不太滿意,這兩年越長越慢我更著急了,可惡,能不能讓我突破那關鍵的一釐米!
「唉∼」,我有點抑郁,忍不住在他肩膀上啃了一下,看著那塊布料小小地濕開才松口,真整齊啊,我滿意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牙口。
伊爾迷任由我咬著,把我的頭發拆開又重新綁好,他一只手有些僵硬地抬過去繞發尾的絲帶,說話間呼吸摩擦著我的耳朵:「克爾喜歡看阿拉伯童話?」
我想起來自己書架上擺著的那套書。
「不算吧,我爸覺得小孩都愛看才幫我擺著的,不過小傑的力氣可以嘛。」,我很難同情伊爾迷,這家伙絕對是故意去逗小孩了。
「嗯,我在考慮要不要殺了他呢,總覺得這孩子長大了可能有點麻煩。」,絲帶被他綁成了一個很繁復的蝴蝶結。
我看見相框裡金年輕時候的模樣,我對他有點印像,他跟我說過自己有一個兒子。
「養小孩很麻煩啊凱恩。」,金毫不顧忌我在場就開始和我爸爸分享嬰兒小傑的成長狀況。
「克萊爾很好養的。」,凱恩摸了摸我的頭。
「哈哈,我倒是可以和你換,這孩子瞪人很有氣勢啊!」,金頂著我的白眼又在我臉上捏了好幾下。
「長大了可以來找我玩啊克萊爾。」,綁著發帶的男人的身影模糊在我記憶深處。
…………
我們都還算熟悉天空競技場。
揍敵客家的孩子會在六七歲的時候去天空競技場試煉,這麼看來我當時都是個大齡兒童了。
奇犽去的時候還特意跑來問我什麼體驗,因為他還沒有開發念能力,席巴的要求是打到二百層就可以了,我想了半天實在對二百層以下沒什麼印像了。
「我真的忘了……」,奇犽賴在我房間不走,而我吃了他的巧克力嘴軟,「你不說我就去告訴大哥了!」
那段時間伊爾迷管我吃甜食很嚴格。
「好吧好吧。」,不是我凡爾賽,實在是對念能力者來說二百層以下都是垃圾,「你到時候注意力氣就行。」,再怎麼說也有血脈天賦在那裡,別隨隨便便把人弄死了就行。
二百層以上就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了,我成為樓主以後接過兩次挑戰,樓主專有的房間很方便,後來邀請函有點多我就擺爛了。
西索只給了我一張票,但不妨礙伊爾迷還是和我一起來了。
我無言地看著他一套釘子從檢票處一路坐到我旁邊。
「今天是大家十分期待的世紀之戰!華石鬥郎是否能拿下他人生的復仇賽?西索又能否捍衛自己的魔術師尊嚴?」
競技場裡格外熱鬧,華石鬥郎意外的是個美人,押的賠率竟然還算持平,這就很有意思了,我在華石鬥郎那邊押了十萬戒尼。
伊爾迷在我後面跟著又給西索加了十萬。
「克爾想打賭嗎?」,伊爾迷興致不錯,看著台下的華石鬥郎彎了下唇角。
「明明就不用賭吧。」,這也許會是很有看點的比試,但結局只會有一個。
「輸贏不重要。」,我總覺得伊爾迷笑得更詭異了,「我們賭他能不能活下來。」
啊哈?我愣了一下,西索不算濫殺的人,雖然陰晴不定了些,神經了些,偏執了些,變態了些……,但我更了解伊爾迷,所以西索這次會殺人。
「好啊,我賭他死。」,我伸出左手食指。
「克爾這麼確定嗎?」,伊爾迷伸出右手食指和我碰了一下,「那我只能賭他活著了」
華石鬥郎的具現化能力倒是不錯,如果不一直用凝看著的話很容易就漏掉視角,但他應該最擅長強化系。
「噗!」,西索斷臂的時候全場嘩然,他反倒成了最冷靜的那一個。
拿到優勢的華石鬥郎沒有一點點松懈,反而因為對手的冷靜更緊繃了。大滴大滴的汗水從他額頭上上淌下來。
「你不過就是在虛張聲勢!」,說出去的話卻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這家伙還真是一如既往。」,我從伊爾迷抱著的盒子裡抓了把薯片,順便吐槽了台上只剩一只胳膊的某人。
又想抓一把的時候手被握住了。「別吃太多。」,伊爾迷輕描淡寫地把盒子藏到了另一側。
?我只吃了三分之一啊!
西索兩只手都被斷掉的時候場上已經開始嘩動。
「他在具現化系上付出的太多了。」,我認真看了一下華石鬥郎的分身,能做到這個程度必然是下了功夫的,也就意味著他在自己原本最擅長的強化系上發力不夠了。
對木桶來說,能裝多少水是由最短的那根木板決定的,所以很多修行者也會執著於彌補自己的弱勢能力,但是人非木桶。
「快結束了。」,伊爾迷沒看台下,反而凌空盯住了和小傑坐在一起的奇犽,奇犽微微低下了頭。
「朋友很重要嗎?」,他有些不解地看著那兩個人。
「朋友也是家人吧。」,這話對我反正適用,和我有血緣關系的都死了,和我朝夕相處的,大概,是朋友也是家人?我突然想和糜稽打游戲了。
「是嗎?」,伊爾迷偏過頭,「克爾這三年,也有了很多朋友嗎?」
我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我好像只有網友……
「奇犽還小。」,伊爾迷的聲音是一種無機質的冷靜,「朋友是自己的想法選擇的,但想法本來就是最善變的,他會知道血緣家人才是他唯一應該在乎的。」
我忍不住走神,又被西索手臂愈合的魔術拉回來。華石鬥郎的意志幾乎要被逼到了臨界點,他大聲地喊著不可能,開始懷疑自己也懷疑對面。
是啊,誰說人的心思不善變?
西索開始慢條斯理地表演魔術,一句一句等著對手的防線被徹底擊潰,斷臂也不過是他收割獵物的一個試驗。
「伊爾迷,我們也沒有血緣關系,嚴格來說也不是家人。」,我沒轉頭看他,台下的華石鬥郎已經被撲克擊中到了下去,他的死三成是實力差距,七成是被西索的話術帶進了誤區,我想起書上常見的橋段反派死於話多,事實上死於話多的只會是蠢貨。
裁判吹響最後的哨聲,歡呼聲此起彼伏,西索回頭精確定位到我們的方向表演了一個魔術師的獻禮。
「你的能力範圍又增大了,克爾。」,伊爾迷抬手拋出釘子被我瞬間擊落,這裡距西索大概三百米,我隔空凍住了西索斷臂處的血。
「我贏了。」,西索知道自己會贏,我也知道我會贏,但提前知道結果也不影響結果到來時感到興奮。
「輸的人道歉怎麼樣。」,我在伊爾迷漆黑的貓眼裡看見自己吃驚的臉。
「三年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克爾。」,他在說念釘的事。
「我應該說沒關系嗎?」,他道歉的時候與平時無二,輪廓溫和的臉沒有一點歉疚,雖然我也並不在意道歉的誠意,還是給面子的接受了,我趕緊把薯片桶又拿了回來。
「好吧,我接受。」
第10章 西索場合.狩獵游戲
是美味的果實,難得一見的那種。
西索看到克萊爾的第一眼就下了論斷,揍敵客把克萊爾的信息藏得很好,但斯諾家當年的遭遇並不是什麼秘密,他在天空競技場看到樓主的介紹時就猜到了大半。
伊爾迷和他談起過家裡的弟弟,倒是沒怎麼提過克萊爾,發起的挑戰函杳無音信,他還是在獵考裡蹲到了目標,身為獵人,耐心是必要條件。
克萊爾果然來了,獵考的難度根本不足以調動她的積極性,關卡裡她玩鬧一樣地踩著及網格線,猛獸不會追逐毫不掙扎的獵物,克萊爾試圖讓他的興趣降溫。
當然,她只是試一試,克萊爾連認真扮豬的精神都欠奉,那雙藍眼睛裡有厭煩,有憊懶,寫滿了你愛信不信。
伊爾迷也來了,他在叢林裡輕易判斷出了克萊爾喜歡的方位,西索看著伊爾迷三兩下挖出的那個能裝進去一個人的洞,順水推舟地把克萊爾拽了進去。
有點難辦啊,摘下果實的魅力正在於此,你耐心地施肥,灌溉,再輔以適量的風吹雨打,必要的時候甚至喂以血肉,讓它們最終擁有美妙的口感。
真是不錯的運氣,他還發現了幾個青澀但有足夠潛力的獵物,驚人的執拗,復仇的決心都如此美麗,但克萊爾並不是二者之一,截止現在,哪怕被他追著打克萊爾也只是敷衍地躲,這至少說明實力相差不大,因為她躲得不算費力。
尼特羅的安排很合他心意,但克萊爾選擇睡過去,還是自帶枕頭的那種。
他很少感到無語,但伊爾迷和克萊爾都做到了。
「西索,她不是你的果實。」,伊爾迷察覺了他的興趣,當然他也沒有掩飾過。
「我還是很愛惜生命的喲。」,撲克在他手裡翻了一圈,鬼牌變換成紅心A,「我現在對庫洛洛更感興趣。」
但游戲只有兩個人參加,未免太過無趣。
魔術的成功除了實力,總還需要那麼一些運氣。
真是麻煩的操作系啊,除了當事人外西索也發現了端倪,伊爾迷在一個平淡期後對克萊爾的興趣與日俱增,像沉寂已久後突然爆發的火山。
也許並不突然,斯諾家的繼承人三年前突然回歸,西索不覺得伊爾迷會是主動放手的人,特別是在發現這兩個人微妙的關系後。
「克萊爾嗎?不是妹妹。」,吧台前伊爾迷撐著側臉有些困惑:「你竟然沒發現嗎?我以為我們很明顯了,她會是我的妻子。」
西索覺得操作系的精神狀態的確是很有問題,他半點沒發現克萊爾目前有這個意願。
「別打她主意哦。」,殺手漆黑的眼睛裡浸著酒液折射的琥珀色漣漪,「我會先殺掉小傑的,你對那孩子很有興趣吧。」
西索覺得事情更有趣了,伊爾迷沒有掩藏他對小傑的殺意,但現在他們都得為更重要的東西忍耐。
「當然,小伊,合作這麼久我可一直都很有誠意。」,酒杯相碰,這暫時是個無人違背的契約。
克萊爾主動挑戰的話,可算不得違約,她身上有種野生動物一樣的直覺,嗅著血腥味兒就敢探出自己的爪子。
賤井塔裡他故意受了傷,果然如願看到了小豹子試探地想伸出利爪,伊爾迷一根pocky騙走了蠢蠢欲動的克萊爾。
真是的,經常這樣的話他也難免會懷疑自己的魅力啊,有些人的戰意竟然連甜食都無法抗拒。
西索看著吭哧吭哧啃餅干的克萊爾久違地感到了點兒怨念。
還好小男孩不會讓人失望。小傑奇犽的表現又在他這裡加了分。
克萊爾啃完手裡的pocky立馬又把視線投向了伊爾迷,藍眼睛微微睜大,瞳孔中心的深藍一圈圈又蕩開變淺,澄澈地沒有一點灰度,「我也想吃。」,欠缺語氣詞的毫不走心的撒嬌,西索有點後悔沒隨身帶一盒pocky。
他想起來那個重金求購寶石的人,液態寶石可不會這麼讓人難以忘記,起碼以後不會。
克萊爾沒有讓他失望,時時刻刻開著凝已經刻在了她骨子裡,少女被他手指上躍動的名字凝固了視線。
西索滿意地看到那雙藍眼睛裡的隨意一瞬間褪得干干淨淨,只剩下斂起的認真和殺意,哈,這才對。
在成為對手之前,他們可以先成為共犯。
西索遞出了自己的邀請函。
在那之前,先填補一點欲望吧,快要腐敗的果實,可要抓緊機會收割了。
西索在看台上看到了克萊爾,伊爾迷把零食桶放在了自己的那邊,這兩人的關系可真是有趣,一個操作系在最擅掌控的領域處處碰壁,一個變化系在奇怪的細節處處服管。
互相了解是戰鬥有趣的前提,你揣測對方下一步的時候她同樣也在揣測你,這已經不是他和華石鬥郎之間的戰鬥,從克萊爾應約開始,棋盤的對面就是她。
那麼,我向你展示我所有的念能力,我每一步的算計,我慣用的魔術,你能看到什麼,又能回饋給我什麼,可真是令人好奇。
華石鬥郎已經成了這場表演賽最重要的廢棋,西索難免有些惋惜,本可以更美味的果實提前衰壞了口感,那就在被摘下前發揮最後一點價值吧。
他自詡是寬容的獵手,留給了獵物掙扎的機會,但過分警覺的獵物會把一切缺口都看作是藏匿的陷阱。
故事的開頭總是有趣,但爛尾是常見結局。
表演已經足夠充分,演員也是時候謝幕了,啊,還有最後一步,主角的死亡推動高潮。
魔術的魅力在於你知道它是假的又無從證明,西索喜歡輕薄的假像,人們總是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而魔術是視覺的藝術。
輕薄的假像沒有止血的功能,算算時間瑪奇應該已經到了,那種愈合的念能力也很有趣。
三百米,看台和決鬥場的距離,左臂的傷口被隔空凍住,是克萊爾。
這當然不是什麼好心的止血幫助,他右臂的傷口毫無變化,所以只是響應,響應他的挑釁和謀算。
他幾乎快要抑制不住身體的興奮了,左臂被凍住的血管在發燙,血液叫囂著要衝出來。
西索看見克萊爾又抱走了那桶零食,伊爾迷背對著角鬥場微微彎腰在這些什麼,越過伊爾迷的肩膀,女孩微微垂眼朝他也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我無所謂。
西索看懂了那個笑。
他掐著自己胳膊的手都顫抖起來,幾乎忍不住就要大笑出聲。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作為幻影旅團後備人員,瑪奇的醫術是無可挑剔的。
「真是出色的縫合啊!」,他感嘆,抬手試著彎曲,手臂又活動如常了。
「記得給錢。」,冷臉的粉頭發美人並不心軟。「既然知道止血為什麼你只管一邊?真是搞不懂你這種無聊的人。」
「啊,這個的話,姑且算是禮物吧。」,他又想起那個笑,左手松開又緩緩握緊。
「隨意,反正與我無關。」,瑪奇收拾完行李就毫不留戀地推開了門。
「不留下一起吃晚飯嗎?我可能很快也是旅團成員了呢」,獵物自然是越多越好。
「沒那個必要。」,瑪奇關了門,「等你先殺掉那個四號再說吧。」
「吶∼ ,真是無情啊。」,幸好錢到位了治療是讓人滿意的,畢竟他還有一場舞會。
四號偏好在一些上流舞會狩獵目標,克萊爾是完美的誘餌。
這張臉他已經看了很多遍,西索承認那天還是很驚艷,克萊爾終於沒有穿著松垮的外套敷衍他,白色長發盤在腦後,固定的黑色禮帽往下垂了半片紗,遮住朦朧的藍色眼睛,那片海洋因此更顯得神秘。
西索能看出是有專門的人給她化妝的,陰影的位置遮住了還沒有完全褪去的嬰兒肥,眉眼就只剩下了極具侵略性的美。
除了她腳上那雙和開衩禮服略有些不協調的靴子。
念能力者的五感都遠超普通人,西索能聽到大半來客蠢蠢欲動地想去試探一下新入場的美人。
有人剛試探地伸出手被克萊爾不耐煩的眼神盯退。
「太囂張了吧。」,有人悻悻想要再去試一下。
旁邊很快有同伴阻止了他,西索的撲克也
收了回去。
「別衝動,長成這樣,能這麼囂張不可能僅僅只靠臉吧。」,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存智慧。
克萊爾早他一步先伸出了手:「事先說明,我跳的一般。」
西索沒糾正她在這種場合應該等男士先邀請,看來伊爾迷沒教過她,或許是覺得沒必要,西索覺得偶爾喪失主動權也不錯。
小豹子已經探出了爪子,耐心潛伏著等待自己的獵物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跳的很好,小姐,我會跟著你的步伐。」
第11章 不想探討防腐劑
人活著需要理由嗎?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不需要,畢竟生命的誕生可能沒有任何理由。
我是個意外,凱恩沒有和我避諱過這一點,媽媽的身體並不適合承擔生育的風險,但發現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
「克爾是命運給媽媽的禮物。」,我的童年並沒有因為他們沒有生孩子的計劃而悲慘過,即使說不上為所欲為我在家裡也夠得上作威作福了。
但枯枯戮山更適合我,即使它沒有老舊的教堂鐘聲和日復一日不融化的雪。
莉莉會在早晨輕輕將爪子搭在我枕頭旁邊等我起床,伊爾迷會在漸明的晨光裡等著我,牽著我的手穿過長長的回廊去訓練。
再長大一點之後我的訓練加入了實戰,一開始只是普通管家的陪練,後來是一些帶念能力的死刑犯,對我的要求也從肢曲的熟練運用提升到了如何發現對手的弱點並干淨利落地殺人。
「克萊爾沒有殺氣,這一點很好。」,桀諾慢悠悠晃著茶杯在我旁邊指導,通常這時候還會有轉折的,我歪了歪腦袋等待他的下文。
「但你這孩子打法是不是太激進了些。」,桀諾看著地上被割斷喉管的男人和我骨折了的右腿和手臂,「不用搞成這樣吧,克萊爾明明也有更省力的打法。」
「是這樣沒錯。」,但是過會兒就開飯了啊,為了趕時間我就只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但我餓了。」
「唉∼」桀諾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我可以去吃飯了。
雖然但是,在我第三次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以後被席巴約談了。
我喜歡席巴房間裡那些野生動物的皮毛,這些標本保存完好,你甚至可以想像它們死亡那一瞬也淡然的眼睛。
「克萊爾,坐過來一些。」
我不情不願地挪了幾釐米,左胳膊上還打著繃帶,即使愈合速度遠超旁人,醫生說了我這個年紀還是要注意一些。
「最近訓練還習慣嗎?伊爾迷應該明天就回來了。」,別,席巴叔叔,我還想偷吃幾天零食,真不是那麼期待伊爾迷回來。
「啊,挺習慣的。」
「我看也是,克萊爾現在打繃帶眉頭都不皺了。」
「……」
「是心理創傷嗎?克萊爾好像對生命不那麼重視啊,對別人的話倒也還好,對自己的話,還是要認真一些啊。」
我承認這次是有點危險了,對方是具現化系的刀,有點克制我的被動防御,我沒留神被劃破了大腿上的動脈,不過止血還算及時。
「也沒死嘛。」,我小聲嘀咕。
席巴叔叔低笑了一聲,我說不上來是那種看小孩子說傻話或者是無奈的笑,反正是哪種我都不太高興。
「克萊爾不怕死嗎?」
「不怕啊,如果對方下手很利落的話我沒意見。」
「那為什麼克萊爾還選擇活著呢?」
「啊,這個,因為暫時沒有很想去死的理由吧。」
「……」
好消息,我被暫停訓練一周,席巴讓我這一周曬曬太陽遛遛狗,壞消息,伊爾迷回來了,見過席巴以後他那天沒給我帶禮物。
我有點生氣,但我不說,冷暴力這種事我也很擅長,我選擇吃飯都要躲開伊爾迷。
結果翻車了,我避開飯點溜到廚房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甚至一點能直接下口的東西也沒有!孩子餓得已經想嗑藥了。
自己做吧,無非就是點火扔食材這些步驟。
於是我把廚房炸了,形容詞意義上的,真的炸了,太丟人了,即使厚臉皮如我也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警報器想起來的一瞬間我就跑路了,不如找個洞鑽進去算了。
於是我真的跑到林子裡挖了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冰層剛好可以隔開泥土,呼吸也很順暢,可能餓昏了,我想著就這麼睡一覺算了。
枯枯戮山的廚娘很靠譜,我尤其喜歡她做的抹茶蛋糕,被禁糖前我本來可以每周吃兩次的,都怪伊爾迷。
我迷迷糊糊睡到了黃昏,林子裡的光線透不過泥土,為了不被打擾我特意進入了「絕」的狀態,睡醒前我在夢裡好像吃到了一小塊抹茶蛋糕,一小塊,半只我手掌,三分之一伊爾迷手掌的大小,被扳碎了的點心,是指尖可以舔舐到的微甜。
「克萊爾小姐?」,我模糊聽見安娜帶著其他管家找人的聲音,原諒我吧安娜,畢竟沒有人躲清淨還得提前告知的。
「克爾。」,頭頂上的泥土被掀開,冰層碎開了細小的紋路,下一瞬伊爾迷的手已經貼在了我頸測,我順著力道微微仰頭,看見他漆黑的眼睛。
我有點糾結要不要堅持不理他,但是一二三木頭人這種游戲我覺得伊爾迷幾乎沒有對手。
但是這次我贏了,我盯著他不說話,堅持了半晌,肋下一雙手穿過,我被拎起來了。
就,有點像拔蘿蔔,想到吃的,睡忘了的飢餓感又回來了。
伊爾迷無視了我肚子的鳴叫,又把我撈起來放在了他背上,骨折的右臂正好圈在他脖頸上,我試著緊了緊,復習格鬥課上勒斷喉管的技巧。
手腕下壓著的喉結上下滾動,我能感覺到他發聲時那裡微微的震顫,軟骨凸起的輪廓,伊爾迷回頭看了看我,脖頸側筋隨著轉頭凹出清晰的角度,美麗又脆弱,當然,只是看起來。
刺殺課的第一節 就會告訴你不要輕視任何因素,特別是那些看起來美麗又脆弱的東西,色彩斑斕的蝴蝶可能會致死,手無縛雞之人手裡拿的一朵花也可能會成為致命的武器,伊爾迷不是以上任一。
「克爾,如果你有了想死的理由。」,外力壓迫聲帶,伊爾迷的聲音聽起來帶了些機械的質感,手腕下壓著的喉結運動好像某種儀器精密的卡帶按鍵。
「死在我手裡比較好哦。」,伊爾迷托著我的手上抬,止住了我下滑的趨勢。
我松手,掀開他的頭發把自己藏進去躲避晚霞刺眼的光線,側臉貼在他背上,那些聲音就透過血肉和骨骼再傳遞到我的耳朵。
「我可以把克爾的血液都換掉,不過克爾應該不喜歡福爾馬林的氣味吧,我也不喜歡,但是為了克爾可以忍受。」,我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表示抗議。
「啊,還有蜂蜜,這個克爾應該會喜歡,可是屍體用蜂蜜防腐的話放置起來很不方便呢。」,伊爾迷嘆了口氣:「果然還是克爾的念能力最好用啊。」
我想像了一下屍體防腐的過程有點惡心,那種事情不用著急的啊,再說了控制欲這麼強的話就不能把我火化了裝個罐子隨身帶著嗎?我用完好的那條腿踹了前面的人一下。
「不能哦克爾。」,伊爾迷猜到了我的心聲,「我喜歡克爾就這樣,哪怕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我身邊。」
「先別吧。」,我嘟囔著又把自己往他頭發裡埋得更深些,「暫時也沒什麼想死的理由。」,起碼我現在知道了自己死前一定得自爆了,我也不想自己的屍體還得被做成什麼奇奇怪怪擺設啊。
「骨折是為了不上媽媽給你安排的舞蹈課嗎?克爾。」
!!!
可惡,就這麼被揭穿了,可是高跟鞋真的是酷刑啊,基裘女士實在有天分,我是沒辦法穿著洛麗塔踩著細高跟華麗轉圈的,可是聽到她高分貝的尖叫又實在讓人頭疼,總得有個有力的借口拒絕她吧。
「不想學,反正你會帶著我跳的吧。」,我擺爛了。
我忘記伊爾迷說什麼了,再想起來那個黃昏我甚至得到了一小塊抹茶蛋糕,是我最愛的味道,和上次卡莉亞姐姐端給我的一樣。
「小克,跳舞的時候走神實在是失禮啊。」,西索抬手帶出一個旋轉的動作,我借力轉出去又跟著他收回的手臂內旋。
「那也只能怪你技術差勁了。」,其實西索跳的很好,他好像少有不擅長的事情,但讓我說實話比殺了我都難受,大家都是變化系,這一點最該彼此心知肚明了。
「我身後六點鐘方向。」,西索當然沒在意我的口是心非,湊近了和我耳語。
我略微抬眼看向那個位置,金色長發,瘦削的身材和凹陷的眼睛,但身上散發出的念壓並不弱勢,他注意到了我的注視,晃著酒杯裡的藍色液體朝我頷首示意。
「克爾怎麼看呢?」,西索低頭把下巴擱在我肩膀上,「三點鐘方向是他的同伴,我會解決,克爾可以好好享受戰鬥哦。」
「按你的標准也不是什麼美味蘋果吧。」,讓我打白工還說這麼好聽,真是想想就有點煩。
「嘛∼ 我也希望克爾能早日找到管家先生哦。」
一曲結束,我和西索就勢松開手,已經在等候的金發男子,或者應該叫「人偶師」,也微笑注視著我的方向。
回到斯諾家的這三年我暫時收起了很多東西,剖心的力度,勒斷喉管的技巧,怎麼能利落解決,怎麼讓人在漫長的痛苦裡死去,刻在我肌肉記憶裡的東西蟄伏著,只是被收起,沒有被忘記。
「那麼,狩獵愉快。」
我聽見西索在我身後笑語。
第12章 人偶師的謝幕
「叮咚叮咚,抓到你了」,扯掉了眼睛上蒙著的帶子,光線驟然明亮起來,刺得我眼睛忍不住眯了眯,好奇怪,得趕緊結束了,路人會以為這裡是什麼奇怪的play現場吧。
冰刃朝著人偶師的瞳孔深入了半釐米,他不安穩的小動作停下了,組織液流出來好像一道淚痕。
「是你說捉迷藏的,輸的人變木頭人啊。」,跟這家伙打架怪纏人的,一地零零碎碎的殘肢斷臂,好煩,好想回去睡覺。
「是啊,你贏了,藍眼睛的小姐。」,他順著我揪頭發的力道抬起下巴,「您要什麼獎勵呢?」瞧瞧,惹得人多也有好處,就是不需要關心對方是誰。
「好哦,那麼進入木頭人提問環節。」,他睜著半瞎的眼睛放空,我也懶得繞彎子了。
「買走液態寶石的人在哪裡?」
「哈?」,面影忍不住咳得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我握著的冰刃不動,他的右眼又因為劇烈的動作像捏破了的葡萄一樣爆出漿來,有點惡心,我迅速在他臉上擦了擦,咿∼還是有點惡心。這人倒是不怎麼在意:「還真就是你啊,斯諾家的小兔子嗎?」
我手上加重力道,剜掉了那只眼睛,右腿剛才骨折了,我能感覺到骨骼還在緩慢地修復,我抬腳攆平了「咕嚕」滾到地上的東西。
「小兔子,要交換嗎?」,人偶師用殘存的念力驅使著那幾個被我踢得七零八落的玩偶搖搖晃晃站起來,「大小姐你,會是我最漂亮的人偶啊。」
「換什麼?」,我握著刀在他僅剩的左眼邊緣拉出一條血線,「回答問題是最起碼的誠意吧。」
「大小姐給我你的眼睛,我還你一個會笑會動的管家先生啊。」,面影沒管左眼豁開的血線,掀起眼皮盯著我:「兔子又可以和她的守護者重聚了哈哈哈。」
「聽起來倒是很劃算?」,我摜著他腦袋摁在牆上,「可是我很會為別人考慮哎,如果是安德的話,嘛∼,他要是知道我做這種生意的話,會氣得想自己去死的吧。」
「管家先生說不定也在地獄裡待久了,也會希望您做這筆交易呢?」,面影兩條腿都被我打斷了,耷拉在牆上找不到落點,現在倒是有些像他馴養的那些人偶了。
「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他這樣想的話,那我這樣做豈不是更不劃算了嘛,干嘛去救不夠忠心的僕人呢?」,嗯,沒錯,邏輯滿分!
「不愧是大小姐啊。」,他的表情讓我想起那些被咬斷了脖頸的獵物,疼痛的加持下求死的欲望居上,不過人和那些動物不同,人總是抓緊機會要放點兒狠話。
「不過我搶他的東西,可不是因為液態寶石。」
「嗯。」,死人都不著急,那我更不著急,我控制著念力的輸出凝結出一個個冰刃依次往他可活動的關節上釘。
「真是礙眼啊,說要送給看著長大的孩子什麼的,咳∼」,他咬破了舌頭。
「啊,抱歉,手滑了一下。」,把在膝窩裡攪了一圈的冰刃又拔出來重新釘好,「只是好奇忍痛能力的個體差異性,接著講呀」,我敲了敲他的膝蓋。
「這是臨終遺言的環節嗎,咳咳,大小姐和我們一樣,都是沒有心的人啊。」
「這叫什麼話,心髒是人活著的必要器官吧。」,我伸手掏進了他的胸腔,攥住了那顆跳動的心髒。
面影的臉從蒼白扭曲成沉悶的紅色,「大小姐可真是命好,什麼都不在乎還有人為您去死,那個管家死之前還——」
「噓。」,我終於找到了一個血不容易濺到身上的角度握緊,世界安靜了。
「哦呀,小克心情不太好呢。」,一出黑巷子就看到你的臉誰會心情好啊。
「喂,你這次算是白嫖了。」,浪費半天我又打白工了。
「克爾不要亂拿我出氣啊,嘛∼ 要上升白嫖還是差些步驟,克爾願意的話我可以奉陪哦。」
西索眼下的藍色淚滴在月光下泛出妖異的光澤,我沒忍住把他湊上來的臉推遠了。
「你欠我一次,還有,別叫我克爾。」
「真讓我傷心啊,小克。」,魔術師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我能看見他戲謔的金色瞳孔裡我的模樣,等等?!
「真的要我陪嗎小克?」
「別說話。」,我固定住他的下巴,西索倒也真的沒動,任我掐著他的臉拿眼睛當鏡子照,我靠,我,我,熬夜時間太長黑眼圈了啊!
「小克,我會當真的啊。」,西索半真半假的哀怨語氣沒能挽回我發現自己長了黑眼圈的心塞。
「完蛋了,伊爾迷要是看到會沒收我的游戲卡帶的啊!」,我已經能看到那黯淡無光的未來了。
「靠肩膀是撞不死的哦,小克。」,西索在我又一次撞頭的時候抬手擋住了我的額頭。
「啊呀,小伊來了。」
廢話,所以我才這麼努力地試圖讓你擋住我啊!卡莉亞姐姐說得對,男人果然靠不住。
「克爾。」,巷子盡頭站著的人幾乎要融進夜色裡,剛剛處理人偶師其實還是蠻費力氣的,我繼續靠在西索肩膀上偽裝屍體。
「克爾。」,他重復得很有耐心,這種情況按慣例的話我該過去了,可我就是不想。
伊爾迷一般不會叫我的名字第三遍,不過好像也只有安德這麼叫過,我快要淹沒在記憶河流的童年時光裡,總有安德在我不厭其煩的一直叫我,不對,他幾乎不怎麼叫我的名字。
「小小姐在枯枯戮山過得快樂嗎?」
「還行吧」,這個是真的。
「小小姐喜歡生日禮物嗎?」
「喜歡哦。」,其實壓根沒收到啊。
「小小姐,談戀愛的話一定要謹慎啊,最好先找打不過自己的練練手,知道了嗎?」
「安德找普通人做妻子原來是這個原因嗎?」,木訥的管家當時只是拍了拍我的頭頂。
沒事的,安德,沒事,我馬上就能打得過了哦。
「喂,不會還要留下看熱鬧吧。」,我拍了拍西索肩膀示意他趕緊滾蛋。
「那麼,下次見哦。」,魔術師的影子消匿了,伊爾迷拉長的影子越走越近。
「克爾知道我耐心不好,不是嗎?」,無聲的念壓逼走了屋頂小憩的渡鴉,越是安靜五感越是敏銳,我聽見撲騰起的翅膀尾羽的顫動,掉落的烏鴉短暫隔絕了他的視線,他略微低著頭,我也彎腰撿起了那只被冰刃刺破一邊翅膀的烏鴉。
「你也知道我耐心不好,不是嗎?」,折翼的鳥兒在我手心裡安靜躺著,沒有掙扎。
「也是。」,伊爾迷拳掌相擊了一下,「但是克爾進步很大哦,以前殺人都討厭繁瑣的法子吧,我處理訂單的時候克爾都會找借口溜走。」
別突然用懷念的語氣啊,真的很破壞氛圍。
「變化的原因,是因為那個管家嗎?」,我手心的烏鴉不安地開始撲扇那只完好的翅膀,我輕輕按住它,盯著伊爾迷死水一樣的眼睛。
「不是你嗎?」,掌心的小東西在我的撫摸下慢慢安靜下來,「透露安德消息的人,不才是那個源頭嗎?」
「我不是根源哦,克爾,是管家沒有自保能力。」,他貼近抵著我的額頭,「你看它,不就是這樣落到你手裡的嗎?」
「要麼落在手心裡,要麼干脆死掉,這樣才能讓人放心啊。」
「還有哦,不要和西索玩,他可沒管那個小矮子,還是我幫克爾打發走的。」
???我早該知道這家伙沒有一點契約精神。
——————————
「飛坦?你今天回來可夠遲的啊。」
芬克斯等了三四秒沒看見後面的人,「面影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死了。」
「啊?」,芬克斯揚了一下沒什麼存在感的眉毛,「噢,那家伙怪討人厭的,死了也不奇怪吧。」
「死得怪惡心的。」,飛坦嫌棄地扔掉鬥篷,想起來被釘在牆上扭成十字架的屍體和胸口破碎心髒裡插著的撲克,不過人偶師還挺適合這個死法。
富蘭克林看了眼那張被扔在地上的紅心「4」,「看來又有新的成員了。」
「管他呢。」,飛坦拿著書隨意找了個地方坐著,要不是為了書他都懶得去看那家伙的屍體。
「哇哦,糖果與疼痛的味道,是什麼新的題材嗎?」,湊近的俠客看了一眼呲了呲嘴巴,「飛坦你果然很適合這種口味啊。」
「欸等等?」,剛翻一頁飛坦看見插畫下馬克筆新添上去的痕跡,還沒喊出閉嘴俠客那個大嘴巴已經笑著念了出來。
「飛坦你也有奇怪的追求者了嗎哈哈哈哈哈哈哈。」,無視了隊員青紫的臉色俠客把那行字跡完整地念了出來。
「suck for pain?你喜歡這種的話我也很擅長。」
第13章 黑|暗|童話
星星和屍體都是一樣的靜寂。
我喜歡安靜,又討厭靜寂。
「克萊爾?」,卡莉亞看到我大半夜回家有點驚訝,看見我身後的伊爾迷時又一剎那收了聲。
「去睡吧,卡莉亞。」,我回頭瞪了眼警告伊爾迷別用釘子。
他很無辜地衝我攤開手示意。
我都記不清自己上次生病是什麼時候了,念能力者的體質不太容易受熱冷影響,譬如西索四季穿背心,又譬如幻影旅團團長那奇怪的毛毛大衣卻裸著個腹肌。
但我還是蠻尊重季節變化的,媽媽是普通人,而我在念力覺醒前體質就不錯,但有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
基裘夫人更是堪稱枯枯戮山的衣櫃,在這前僕後繼的培養下我總算是沒走上絕大多數念能力者千年一套原皮的道路。
「克爾?」,我默默盯著伊爾迷不說話,他的鉚釘套裝多久不換了?還有這個醜鞋子,基裘夫人怎麼允許他穿成這樣往出跑的?大概我盯得太久了,黑貓貓的腦門上緩緩冒出來一個問號。
「我房間到了,晚安!」,我趁著他發呆飛速進去甩了門。
頭疼,困,手腳發冷。
我洗澡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看到腰後的傷,沒傷到骨頭,右腿現在也能支撐著走路,我算了下刺殺庫洛洛的時間,應該趕得及愈合。
有人很克制地用手背敲了三聲門。
是卡莉亞姐姐,她飛快地掃了一圈我房間,深呼了一口氣,才把手上端著的藥片和濕毛巾遞給我。
「要去醫院嗎?」,卡莉亞看著還是有點害怕,還是固執地走近摸了下我的額頭,她的手真冷啊。
雇佣卡莉亞的時候斯諾家已經很少在明面上做□□生意,安德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晰,我通常也不會在熟悉的人面前殺人,伊爾迷除外。
「沒事的,我呆會兒就好。」,卡莉亞皺著眉毛看我咽下去藥才安心一些,她抿抿唇,又看向了房間角落我隨手扔的衣服,還沾著血跡。
「交給我吧。」
「麻煩了,卡莉姐姐。」,我在她側臉上吻了吻。
走廊裡的腳步聲讓人安心,但貓科動物很少有響動,我見過莉莉捕獵的樣子,並不輕盈的爪子會謹慎地踩在枝干上,再被風吹草動的聲音掩蓋。
揍敵客家的人走路也都沒聲音,哪怕是身形笨重的糜稽,倘若不是管家僕人來來往往,定然可以媲美鬼宅。
比如現在,無聲無息出現在我房間裡且披著一頭黑長直的伊爾迷。
「你可以敲門。」,他當然不會。
「你在生我的氣嗎?克爾。」
「嗯。」,我們承諾過不對彼此說謊,就好像他巧妙地告訴我不知道安德在哪裡,而不是否認安德的下落和他有關。
「沒關系,克爾。」,他像哄孩子那樣摸了摸我的頭發,「聽說人只有對在乎的東西才會生氣,所以沒關系。」
廢話,生氣的是我,你當然沒關系。
生氣歸生氣,送上門來的抱枕沒道理拒絕,我果斷踢開了床上的奇怪毛絨玩具,抱住了伊爾迷的腰。
他換了件很像旗袍的衣服,貼合腰線的緞料抱起來格外舒服,基裘夫人有段時間沉迷中國風,給家裡大大小小都定做了幾身,伊爾迷第一次被逼著換上這身高開叉衣服的時候我沒忍住吹了流氓哨。
事後基裘夫人發現我是在糜稽的游戲卡帶裡學的,沒收了好多游戲卡,糜稽為這事兒埋怨了我好久。
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枕在他腿上,說來奇怪,人很多的習慣在三到七歲成型,我打記事起就是一個人睡覺,卻在九歲後逐漸習慣和另一個人同眠,這直接導致我回家後一度失眠,所以床上最後才塞了那麼多抱枕。
「要聽睡前童話嗎?」,伊爾迷的手順著我的發根梳到發尾,我能聞到淺淺的橘子香氣,和我的沐浴露一樣,我忍不住埋在他腰間深嗅了一口。
「嗯。」,我隨便哼了下又往他懷裡擠。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惡魔,他喜歡每天殺一個人,當然,殺人只是他的工作,工作不必感到快樂,只是也不至於無聊。」
真是謎一樣的開頭。
「有一天他撿到了一個小女巫,女巫告訴他,可以讓他的工作變得有趣起來。」
「怎麼變?」,我的腦子已經不怎麼轉了,只剩下潛意識還能答應兩聲,伊爾迷毫無起伏的語調還蠻適合睡前故事的,至少很催眠。
「女巫說她願意把自己的心髒送給惡魔,因為惡魔的心髒不一樣,他需要寄托別人的心髒才能感知快樂。」
伊爾迷的手貼著我胸口處的睡裙,那裡是我的心髒,隔著皮膚和布料,跟著他的手掌起跳。我胸口無限逼近心髒的地方有道疤,痊愈很久了,順著他指尖撫過的溫度,那塊疤在發癢。
「克爾。」,他嘆了口氣,手又離開了我心口的疤。
「我在聽。」,大抵人昏沉到極致,反而有一種靈魂懸浮在身體上的清醒。
「女巫給了惡魔一個期限,說再等等,只要惡魔遵守她的規則,他就能得到心髒。」
「惡魔遵守了她的規則很久,最後還是沒得到心髒。」
「那他反正也沒損失,不用計較吧。」,我打個哈欠又在他腿上翻身,恰好看見伊爾迷在笑,我索性臉朝上枕著看他了,被夜燈模糊了的不再鋒利的棱角,幾乎有些詭異的溫柔。
「惡魔失去了他的心髒。」
「……,這鍋也要女巫背嗎?說不定惡魔這個種族有什麼奇怪的詛咒,到了某個年齡就會死啊什麼的,或者是被其他物種偷了也說不定,你設定的是西幻吧,可能是藍精靈?龍騎士?勇者也有可能吧。」,我腦子真的快燒壞了,也跟著胡言亂語起來了。
「克爾不好奇女巫設定的期限嗎?」
「這甚至算不上故事支線吧,作者沒寫也很正常。」
「這是重要提示哦,克爾。」,他沒打算結束這個故事。
「是一千零一夜,從一個春天,到下下下一個春天。」
人在腦子熱的時候會干一些衝動的事。
我爬起來扯開了伊爾迷的衣服,他靜靜用手向後撐著身體,沒有任何反抗,他心口也有一塊疤,無限逼近又巧妙避開心髒的位置,和我的一樣。
我忍不住摸上那道疤,疤痕不明顯,但很精致,用精致形容會很奇怪,但是枯枯戮山教文化課的老師見了估計也不會挑剔我的用詞,它纖細、精准、危險,又絕對安全。
「不睡了嗎?克爾。」,他抵著我的額頭試溫,「確實在燙啊,說起來克爾上次發燒也是這樣,喜歡亂發脾氣再睡覺。」
「一直都只是個孩子啊,我的克爾。」,這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在呢喃了。
如果不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面硌著我,我大概也能真誠地叫一聲媽咪。
「你想要我嗎?克爾,你想要我只成為你的嗎?」,亞當和夏娃吃下那個邪惡的蘋果前,蛇是否也曾這樣誘惑?
友客鑫的咖啡館會播放拍賣會的直播,糜稽跟我借了錢說怎麼都想拿下貪婪之島,他什麼也沒拍到,富豪巴特拉拿下了拍賣會所有的游戲卡帶。
「您為什麼鐘愛這款游戲呢?您花的錢已經累積到相當大的金額了吧。」,記者的話筒正對著巴特拉。
「想獨占喜愛的東西,是很自然的事吧。」,我當時還在忙著吸溜最後一口拿鐵咖啡,那是我最愛的口味,我順著電視的角度往外看,街對面巴特拉還在接受采訪,遠處的人聲和電視裡的聲線重合:「這就是愛吧,我這人嫉妒心可是很重的。」
「嘶∼」,可能不滿聽眾的走神,伊爾迷的手按到了我後腰的傷口。
十四歲到十七歲,不是我年齡的缺口,我只是沒見過伊爾迷,一千零一個日夜裡我會偶爾想起伊爾迷,或許並不偶爾,因為失眠期。
殺人後偶爾會失眠,吃了甜食偶爾會失眠,下雨偶爾會失眠,很多個偶爾就不再是偶爾,我常常想起伊爾迷。
媽媽只是個普通人,各種意義上她很難活得久,因為這世界不怎麼友好,斯諾家更甚。凱恩算不上強,但從邏輯上說他本可以走到生理年齡的盡頭,可他的錨點消失了,所以他活不下去。
金走的那天我在爸爸的房間翻書,架子上多了一本阿拉伯童話,但書裡裝的是奇奇怪怪的卡。
安德不在,我捧著書去找凱恩,他在台燈下皺著眉看卡片的介紹:「可以使對特定人的記憶扁平化,期限是,一千零一夜?這什麼黑|暗|童話。」
凱恩很嫌棄地把書隨手送了我,連同作為卡片能力載體的耳釘,那姑且算是我不靠譜的老爸留下的靠譜的禮物。
人沒有錨點能活嗎?我難免好奇。
我知道伊爾迷是我的錨點,我賭我也是他的。
能力沒有出錯,我度過了波瀾不驚的三年。
答案是可以。
「想的。」,我告訴伊爾迷,想讓你變成我的。
傷疤貼近另一道傷疤。
我緊貼著他既想降溫又想汲取一點溫度。
「看著我,克爾。」,我當然在看著你,他漆黑一片的眼睛看不到一點余地。
我落下去的時候聽見一聲沉重的嘆息,雙手已經掐住了身下人的脖子,他沒有掙扎,只是掐著我腰的手還在使力。
「克爾也是我的了。」,他支起身子,偏頭舔走了我側臉的水珠。
你也是我的。
第14章 伊爾迷番外.守株
「這任務真討厭啊。」,克萊爾扒拉著樹干小心地藏起臉,伊爾迷忍不住摸了摸她頭頂那幾根貼著樹葉翹起來的頭發。
肯定又是因為看了奇奇怪怪的劇集,伊爾迷已經對克萊爾的三分鐘熱度有了充分的認知,出任務的時候開始喜歡搞一些神秘感,比如穿黑綠色系的衣服,或者在人流裡帶帽子墨鏡,隱蔽措施做了比不做更顯眼,這些謎一樣的操作都和她出任務前常翻的節目頻道直接關聯。
他見過媽媽養的小狗,注意力極其容易被分散的小東西,飛盤,路過的蝴蝶,那只狗都會搖著尾巴歡快地去追,三分鐘後又果斷收回目光,克爾的新鮮感通常也如此,拉開,收回,拉開,再收回,彈簧最終回歸本來的狀態,讓人忍不住好奇什麼東西才能讓它到達塑型形變點。
她不渴望強大,也無所謂死亡。
弱小沒什麼關系,揍敵客家族有足夠的實力庇護一個人的一生,但克萊爾和弱小無關,出於某種未知的期待,在初見沒躲開小女孩牽上來的手時,伊爾迷單方面決定了她此後的軌跡將全部和他有關。
克萊爾有斯諾家傳統的特征銀發,但瞳色和她的父母都不一樣,伸過來的手,好奇的眼睛,伊爾迷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剖心的手感和模擬訓練並沒太大區別,迅速的死亡甚至不會有多余的呻吟,一切平平無奇,他只是在屍體倒地後,抬眼看了看天,沒有星星,天色是很極致的深藍,融進一個人的眼。
恰如當時,恰如現在。
「伊爾迷,這次任務沒有指定必須是你吧?」,克萊爾的手指在樹干上敲擊了一串無秩序的節奏,他看得出來她躍躍欲試。
「克爾想試試嗎?」,揍敵客接到的指定任務死法通常千奇百怪,有人希望前任愛人心碎而死,有人要求拿到仇人的下頜骨,而這次任務的目標是委托人自己。
她想要一場自己無法預料的死亡,時間不定,地點未知,死法也隨意。
「如果可以,希望少些痛苦,當然,也別讓我等太久。」
那張小小的任務委托書在克萊爾指間翻飛如蝶。
「我來我來!」,克萊爾拍掉手上的葉子朝著河邊走,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到了她的能力範圍之內,克萊爾仍在往前。
她停在了任務對像的身邊。
「你在干什麼呀?」,克萊爾也學著別人的模樣,歪著腦袋往水裡看。
「看魚。」,彎著腰的女人看了一眼克萊爾,可能是看她一個人來的,忍不住又問她:「小妹妹,你的爸爸媽媽呢?」
「沒有哎,我和哥哥一起。」,那雙藍眼認真地看著目標對像,眼神沒有往「哥哥」的方向移動一絲一毫。
那聲哥哥不是呼喚,伊爾迷仍舊覺得自己的耳廓有些泛癢,克萊爾總是直呼他伊爾迷,盡管她比糜稽還要小一些。偶爾在為了零食或游戲撒潑打滾的時候也不會叫他大哥,她只是叫哥哥,沒有排序,就成了唯一。
「這樣啊。」,任務目標嘆了口氣,又開始出神地盯著面前那片水面。
克萊爾抬手在水裡攪弄幾下,波紋沿著指尖蕩開,她迅速翻手掬起了因為好奇靠近的那條小魚。
「好看嗎?」,克萊爾感受到了女人驚異的目光,掌心的魚在陽光下閃著鑽石一樣的光澤。
「嗯,好看的。」,伊爾迷看見任務目標說完後倒了下去。
她死了。
克萊爾保持著之前的蹲姿,他慢慢走到她面前。
「起不來了。」,克萊爾衝他抬了抬手,額上全是冷汗。她控制著念力炸開了了任務目標的心髒,心髒在縮小的一瞬間被凍住又因為跳動的慣性炸開。控制活物和死物的念力消耗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經驗不足的時候會導致念力透支。
揍敵客家從不缺少優秀的天賦,奇犽的出生報告讓他們有了或許更好的選擇,但雄獅在長成前也只是幼崽,席巴給了他另一只幼崽。
伊爾迷很難形容席巴讓他接手克萊爾時候的眼神,混合了警告和內疚的復雜,不過作為父親和家主,他並不失格。
他沒有理由不收下父親的補償,只是比起克萊爾愈發驚人的天賦,他發現自己更在乎別的。
「我需要至少五個抹茶小蛋糕才能恢復體力。」,趴在他背上的人喋喋不休,「還要一杯拿鐵,半糖。」
「可以吃兩個。」,伊爾迷下了定論,克萊爾仍然有蛀牙的風險,雖然她每次牙疼都要裝著若無其事逃避檢查,睡著後還是會忍不住皺眉揉腮幫子。
克萊爾對她睡著後的小動作一無所知,一度覺得是糜稽告發了她。
「好吧。」,拉長了的失落的尾調,克萊爾又開始揪著他的頭發發泄不滿,揪著揪著手又轉去了耳朵那裡,好像耳垂是什麼新鮮的玩具一樣。
梧桐曾隱晦地提醒是否需要檢查一下克萊爾有沒有多動症,伊爾迷不以為然,即使有也沒關系,克萊爾只在他這裡發病。
聖誕節私人飛艇有空禁,距離梧桐定的飛艇票還早,克萊爾盯著酒吧裡調酒師的炫技眼睛一眨不眨。
貝格羅塞聯合國的聖誕氛圍很濃,掛滿彩燈的聖誕樹,角落裡堆滿的玩偶小熊,伊爾迷很安靜地看著女孩托腮的側臉發呆。
克萊爾面前五顏六色擺了一排的酒,她湊近桌子叼著吸管一杯一杯試過去。
「草莓的哎,有點甜。」
「這個粉色這麼好看居然這麼難喝!」
「小姐可以試試這杯。」,調酒師被女孩孩子氣的舉動逗笑,往克萊爾面前又推了一杯雞尾酒,深紅剔透的酒液,杯沿搭了兩顆小櫻桃。
「好喝!」,克萊爾一口氣喝了小半杯,伊爾迷突然伸手捏住了那根吸管,還咬著吸管的克萊爾臉頰被空氣撐成了小倉鼠。
克萊爾也知道自己今天喝太多了,默默松開吸管沒再撒嬌。
「這是我們今天的聖誕特供,底色濃烈實際上又是清甜的口感,後勁也適中,未成年也可以嘗試哦。」
調酒師接著補充:「是魔鬼和愛人的集合體,所以這杯酒的名字是惡魔教母。」
克萊爾在聽,又似乎沒在聽,酒館裡闖進了一群年輕的男女,樂隊換了很有節日氣氛的鼓點,認識和不認識的人都在擁抱,親吻。
「哇哦,我在糜稽的游戲裡都沒看到過。」,克萊爾饒有興趣地看著一對情侶接吻了足足有三分鐘,「他們的換氣節奏好亂,不過看著還挺舒服的。」
克萊爾看得興致勃勃,沒注意到他眼睛裡濃到化不開的黑色。
伊爾迷覺得過多的人造成的一氧化碳降低了空氣裡的氧氣濃度,現在的酒吧好像有那麼一些,不適合呼吸。
有拉著手圍著桌子跳舞的姑娘朝克萊爾眨眨眼,邀請她也加入這場聖誕的狂歡。
離開他的克萊爾,和陌生人拉起手的克萊爾,跳舞的克萊爾,在鬧在笑的克萊爾。
他腦子裡有根弦嗡嗡作響。
節奏從歡快跳躍到舒緩的休息曲,有人朝著藍眼女孩的位置竊竊私語。觀察是殺手的必修課,興奮的眼睛,腳尖的朝向,刻意挽起的衣袖,他們都在等待出手的時機。
有大膽的女孩突然湊近了克萊爾,克萊爾沒動,眼睛裡是純粹的好奇,於是伊爾迷也沒有動。
女孩在克萊爾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羞澀地退回伸手朝上指,克萊爾上方的酒吧屋頂掛著一束槲寄生花環。
聖誕節的槲寄生有特別的意味,他們不能拒絕別人的親吻。
克萊爾愣住了,旁邊的人小聲和她解釋了關於這個聖誕花環的魔法。
「哇哦∼」,克萊爾摸了下自己剛才被突襲的臉頰,「Merry Christmas!」,這句很簡單,她已經在今晚聽了很多遍。
伊爾迷喝完了剩下的半杯「惡魔教母」。
克萊爾隨手拿了只杯子打掉了掛著的槲寄生花環又漂亮地接住了杯子,人群又是一陣小小的歡呼。
伊爾迷看著她朝他走過來,很多次克萊爾都這樣朝著他走來,在完成某天的訓練任務時,在找到一種新奇的花朵時,在想到一種新的暗殺手段時,在看到他拿著抹茶小蛋糕時,還有現在。
他頭上一沉,是那只花環。
克萊爾像找到了新奇的點心一樣,以試探的姿態直接吻了上來,他嘗到了她早上吃的薄荷味冰激凌,還有櫻桃和伏特加的味道在唇舌的拉扯中交換,克萊爾坐在他腿上,後腰被他按住,一旦有向後的趨勢就又被按回去,她也不是真的後退。
她把這當做換氣游戲,生澀,又攻擊性十足,試圖掠奪他肺裡的每一口氧氣,伊爾迷試著後傾,亮出爪子的小豹子立馬緊貼上來,想榨干「獵物」的呼吸,克萊爾不知不覺貼著他越來越近。
也許三分鐘,或是七分鐘。
「五分三十六秒!」,克萊爾報出了精准的時間,還沒忍住伸手比了個小小的「耶」,調酒師手一抖摔碎了玻璃杯。
「嗯。」,伊爾迷沒松開緊捏著她腰側的手,低頭舔掉她唇角的酒液。
她拉著伊爾迷和這些熟悉的陌生人說再見。
聖誕夜的興奮一直伴隨著克萊爾直到飛艇快降落,在舷窗裡看到熟悉的風景時女孩嘆了口氣:「外面還蠻好玩的。」
他腦子裡那根弦斷掉了。
……………………
克萊爾在那次任務結束的第三個月,說她想回家,斯諾的那個家。
熟悉的人之間能分清說話的語氣強烈程度,就好像克萊爾總是能猜對伊爾迷的「不許」在哪些情況下可以討價還價,那些情況下沒有轉圜余地,伊爾迷也聽得出來她什麼時候是征詢,什麼時候是告知。
她說:「我打算回斯諾家看看。」,伊爾迷知道這次是後者。
他沒有明確表態,而席巴表示了自己不會干涉並祝克萊爾旅途愉快。
她出發前一天還有節實戰訓練課,在克萊爾開始接任務後她的實戰對手實力都在她之上,人只有在勢均力敵甚至落後的情況下才能進步,克萊爾也一直接受良好,她的勝率並不低,每一次生死邊緣的試探都在激發她的潛力。
「今天不是梧桐嗎?」,克萊爾換了練功服在綁頭發,伊爾迷換掉了梧桐,論把控生死邊緣的尺度他當然要更擅長。
克萊爾也有些久違的興奮,她有幾個月沒和伊爾迷對打了,也想看看自己究竟進步了多少,少女狩獵時專注的藍色虹膜,和聖誕夜一樣。
冰刃和釘子撞出清脆的聲響,克萊爾的肢曲進步了,但在「凝」的視野裡要藏匿主體並不容易,室內格鬥克制遠戰,一對一又克制操作系,打到後面幾乎成了肉搏,練功房的牆面被克萊爾一拳轟然砸出來了一個小坑,第三扇門,伊爾迷評估了這一拳的力道,在變化系裡這已經是卓越的優秀素質。
他太熟悉克萊爾所有的小動作,眼神變化,出拳和腿腳的攻勢,克萊爾所有的訓練視頻,他都復盤過數遍。
「十五分鐘!」,被摁在牆上的時候克萊爾很開心地在他額頭上撞了一下,上次她從動手到被壓住只有九分鐘。
伊爾迷抬手在她腦後摸了摸,拿出了釘子。
「伊爾迷?」,從興奮裡緩過來的克萊爾睜大了眼睛,那片藍色幾乎要暈開。
「沒事的,克爾。」,他的手還在她頭發上一下一下梳理著,「別擔心,克爾,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只需要小小的暗示,永遠不要離開揍敵客,不要離開我,精神控制不會疼,不會讓她不適,他只是需要一個錨點。
她走出再遠都要回到他身邊的錨點。
「我不要。」,克萊爾開始掙扎,她推著靠近自己後腦的那條手臂,「我不喜歡。」
伊爾迷的手很穩,針尖沒入皮膚,他另一只手臂仍然錮住克萊爾的肩膀,卻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好像只是尋常的哄她睡覺的晚上。
「別在那兒。」,克萊爾不掙扎了,她輕聲說:「別在那兒。」,這次手臂被推動了,克萊爾拽著伊爾迷的那只手,按在了她胸口。
釘子順著她手的力道劃開那層練功服,劃開胸口薄薄的肌理,有血線沿著他的手落在她的手上。
「殺了我吧。」,克萊爾在微笑,她幾乎是在勸誘伊爾迷的那顆釘子繼續往深處走,「只要把這裡挖出來,我可以變成人偶,一直陪在你身邊。」
伊爾迷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故事,海妖的歌聲會引誘迷途的水手走向大海。
他手心下的那顆心髒,在蓬勃跳動著,只要剖開,挖出來,克爾就永遠是他的克爾。
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美好了,他的手甚至興奮到有些發抖,永遠會聽他話的克爾,只屬於他的克爾,他幾乎要迷醉了,他嘴角泛起了溫柔的弧度。
釘子還在往前,克萊爾的心跳變弱了一點,伊爾迷微微愣了下,還是不對,他在等待什麼呢?
有冰刃擦著他的心髒,強大的衝擊力徑直將他釘在了牆上。
「你不動手的話,那就換我了。」,克萊爾按住胸前的傷口走到了牆角,看著他胸口被血浸濕的那塊。
他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了。
殺手的宿命是什麼? 被反殺。
有些劊子手一生都在等待著屬於自己的鍘刀落下。
他最後看見克萊爾抬手理了下耳側的頭發。
……………………
克萊爾走了,他不意外,對戰中的傷一個月就基本恢復了,致命但又不會死,桀諾誇了克萊爾好幾次順便調侃了自己的長孫。
伊爾迷倒沒有什麼感覺,席巴沒有說什麼,倒是奇犽和糜稽兩個人老是一驚一乍,總在他外出的時候問東問西。
一切很尋常,除了克萊爾,克萊爾在他的記憶裡也很尋常,他帶走她,訓練她,照顧她,記憶沒有斷層,她只是回家了。
伊爾迷記得他們有過一個吻,在喧鬧的聖誕夜裡,有槲寄生,還有——,他想不起來是什麼顏色,也忘記了是什麼味道。
他普普通通地出任務,普普通通地回家,糜稽和奇犽有時候會收到一些克萊爾寄的禮物,伊爾迷覺得自己可能是想看著弟弟不要沉迷外物,他沒收了那些巧克力和游戲帶。
枯枯戮山的樹林裡有一小塊泥土的顏色比其他位置深,他知道克萊爾總是喜歡在這裡睡覺,那個常用的坑已經被掩埋,只有泥土的顏色暴露了記憶,上面開了一朵小小的花。
伊爾迷握著釘子,釘子尖沒入了他的太陽穴,那只手控制著釘身一點點消失在空氣裡,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被攪碎又重組,他的指間捏著釘子的頭部,一下又一下。
他看見那雙眼睛的藍和深海一樣,和夜色一樣;咬人時嗑在他手上的牙痕虎牙總是更深一些,那個吻是伏特加和櫻桃,再混合一點薄荷的味道。
泥土上那朵小花還輕輕搖擺著,像克萊爾早起後總是亂翹的那幾根頭發,白色的花瓣看著柔軟又脆弱,在春風裡倒了又起。
伊爾迷蹲下身去,輕輕碰了碰那朵花。
下一個春天,這裡也會長出他的克爾。
他澆灌長大的,他用心培育的,腐爛也要和他埋在一起的,他的花。
第15章 愛,自由和死亡
額,我睡了伊爾迷。
我花了大概兩秒鐘思考這個事實,是比我計劃的提前了那麼一點點,那也沒關系,誰讓我是變化系,退燒後是運動過度的乏力感,我滾了半圈讓被子包成一個繭,伊爾迷已經是隨時要出門的打扮,貼身的無袖背心露出了胳膊上的抓痕,真整齊,不愧是我。
我滿意地掃了一遍後抬手伸懶腰,放下的手落到一半被截住,落在伊爾迷肩上。
「退了。」,他離我很近,眼睫仿佛凝固在標本裡的黑色蝴蝶。伊爾迷的眼睛裡看不到層次,人無法從那樣的濃度裡去揣測他在想什麼,我也懶得猜,畢竟他從來不需要我揣測。
「克爾。」,伊爾迷貼著我的額角磨蹭,一兩縷長發墜在我脖間有點發癢,「庫洛洛是很惡心的蟲子,你可以速戰速決。」,平淡的語氣和無神的眼睛讓他的話聽起來非常客觀。
「我先殺他的話,你不就失敗了嗎?」,庫洛洛雇佣了伊爾迷刺殺十老頭,十老頭又雇佣了席巴和我刺殺庫洛洛,哪方先得手,另一方任務即告失敗。
「可以打賭哦,克爾。」,我們喜歡在答案未知的情況下玩這種游戲,贏的人可以提一個不過分的要求,當然,由我們來給過分定義。
「好啊,那我的要求是三年內不干涉奇犽。」,天,我好善良,奇犽貓貓你應該給姐姐嗑三個!
伊爾迷眼尾的睫毛低垂,偏過頭在我肩上點了點下巴:「好。」
「晚上克爾的電話一直在響哦,我幫你看了來電信息。」,他頓了頓:「叫雲谷。」
「我忘了!」,我扔掉被子爬起來找衣服,雲谷一直問我的近況,約好了中午見面,我差點又睡過頭。
畢竟兼職殺手,我時間觀念還是不錯的。
衣服?哎衣服去哪兒了?看見地上碎布的時候我難得有點無語,剛要裹著被子下床又被伊爾迷絆住。
「克爾。」,他食指描摹了一遍我心口的疤痕,那裡泛起仿佛傷口愈合時的癢。
「要不再來一次?」,他認真提議。
?我迅速抬手捂住他的嘴,住口啊你!
——————
雲谷和我,應該算是朋友。
離開枯枯戮山之後我在天空競技場混了段日子,一開始對雲谷感到親切是應該是因為他長得像減肥成功後的糜稽。
雲谷當時還沒有現在這麼,額,怎麼說呢?這麼溫和,倒不是說喪失了攻擊性,只是那些棱角都被很好的包裹起來了,但這家伙本來也沒多惡劣。
「克萊爾,你差點遲到了。」,雲谷一身白襯衫黑褲站在咖啡店裡,像個極其普通的上班族,只是身後藏了個禿頭的小男孩,半遮半掩地躲在雲谷後面偷瞄我。
「智喜,克萊爾姐姐很厲害的。」,雲谷摸了摸徒弟的頭發把他揪到身前。
「師父不是說自己以前一直贏嗎?」,這徒弟顯然有點憨,我秉著陰暗的笑容瞄了一眼雲谷。
是誰被我打到要讓比思吉來找場子啊!
在雲谷尷尬到揪褲邊的時候我終究還是沒戳穿他,小克啊小克,你已經是媽媽最喜歡的那種好淑女了,瞧瞧你,多麼包容。
「我見過奇犽了,他是個好孩子,天賦也很強,和你那時候一樣。」雲谷嘆了口氣,「可你們偏偏在枯枯戮山。」
當媽的病又犯了,比起雲谷的亂操心,我果然還是更適應伊爾迷款男媽媽,畢竟他都是直接洗腦。
雲谷第一次和我競技時被打到懷疑人生,後來知道我的事情後非得腦補一出孤女被黑暗家族囚禁的大戲,還屁顛顛跑去找尼特羅說要救我徹底擺脫殺手家族。
尼特羅當然沒信,我有時覺得這個老頭身上有種我很厭惡的通透,他當時只是看著我微笑,送了雲谷一盆「夜曇」,據說是黑暗大陸的物種,喜好在陰暗環境裡生長的花。
我對枯枯戮山的心情要比斯諾家更復雜,也討厭雲谷無謂的惋惜,因為過去的所有日子,我才是我,奇犽才是奇犽。
我不接話,只是又喝了杯酒,等他變的很討厭的時候我可以考慮殺了他,媽媽的日記裡說男人上了年紀就會嘮叨。
那伊爾迷呢?他也會嗎?我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很少使用你想不想,你要不要這類有選擇空間的表達。
克爾,過來。
克爾,你只能再吃一塊。
克爾,張嘴。
不對,好像也有過。
「克萊爾?」,雲谷打斷了我的走神,他黑色的眼睛在咖啡館暖調的燈光裡顯得很溫潤,平靜到有一點悲傷。
「你很喜歡他嗎?」,雲谷有些小心翼翼,他手裡的杯勺不穩,奶泡被揉到七零八落 「早上不是你接的電話。」
「什麼叫喜歡?」,凱恩和我媽媽,安德和他的妻子,席巴和基裘,算是喜歡嗎?凱恩活不下去,媽媽讓我好好活著,他們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我不知道,但他們總會松開我的手。
「總有一天你會死的。」,我說的沒頭沒腦,雲谷愣住了。
「人都會死,克萊爾。」
「如果你死的很早呢?你喜歡的人怎麼辦?」
「我希望她能帶著美好的記憶,好好活下去,忘了我也沒關系。」,雲谷說的很慢很溫和,「我希望你是自由的,克萊爾。」
他們總這麼說,媽媽要我活著,凱恩送我去枯枯戮山,雲谷又勸我離開。
我的人生還長,我得好好活著;我沒有自保能力,我得去枯枯戮山;伊爾迷是牢籠,我得逃離。
愛著我的那些人,前前後後松開了我的手,又系上繩子,那些繩子叫「活著」,聽起來是沒法拒絕的美好誘惑。
我懷疑生命珍貴,但從不否認它的唯一,我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毫無感覺,擰斷頸骨的力道和我平時的訓練沒什麼出入,我不記得他的臉,不知道他叫什麼,但他的手一直在掙扎,他想活著。我偶爾也會想起有一年聖誕節任務,我送了目標聖誕禮物,她期待的死亡。
活著是自由,死亡也是。
揍敵客的殺手成功率很高,死亡率也不低,不論是專門培養的門客還是揍敵客家族成員,死神從不缺席。桀諾,席巴都曾受過致命傷,有些管家我也總會在某天發現已經許久未見。
我和伊爾迷也不是例外。
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不是兒時媽媽被殺,是在明波共和國。
任務目標是生物實驗的負責人,他死之前打開了基地的冬眠艙。
哪怕是和念能力者相比,那些「人」也稱得上怪物,基因的混雜和機械植入讓那些實驗品能力多變且失去痛覺。
我們被逼到狹小的儲物間裡,聽見一扇扇門被撞破,伊爾迷的念釘沒法控制實驗品被替換了的神經,車輪戰耗到我念力幾乎透支。
要死了啊,我放棄了再用念力凍住門,找了舒服的位置靠著坐下,伊爾迷在和席巴通話。
他的呼吸仍然很安靜,只有頸側的跳動暴露了體力的過度消耗。
「是的,這次很危險,任務難度至少三級。」,我聽不見席巴在那裡說什麼,只看見伊爾迷的眼睛緩慢地眨了眨。
他轉頭看向我,仍對著電話那邊說話:「好的,爸爸。」
我盯著天花板放空,儲物間很久沒有人清掃,門外殺機四伏,角落裡有三兩個蜘蛛爬著織網,我壞心眼地抬手凍住了一只蜘蛛。
「克爾。」,伊爾迷俯身半蹲下來,視野被拉平,他的頭發為什麼打架不會打結啊,我可是被那些怪物扯掉了好幾根!
「路線圖你背過的,梧桐會在兩小時後到,你需要控制住念力,不要太早暴動。」,我現在震驚的樣子肯定有點傻,畢竟伊爾迷很少一次吐這麼多字。
「應該能忍吧。」,我突然有點恍惚,有不確定的,瀕臨破碎的什麼東西在拉扯我,我聽見自己腦子嗡嗡作響,說出去的話在懸浮,我看到九歲的自己和十四歲的自己重合。
媽媽的聲音在我腦子裡扎,活下去,克萊爾,你要好好活著。
爸爸走的時候摸我的頭很溫柔,凱恩很少和我有那麼溫情的時刻,他沒再回來過。
「克爾,張嘴。」
下頜上的手稍稍用力,我幾乎是愣著被他用拇指檢查了一遍牙齒,這個小小的空間這樣荒謬,隔著不遠處是怪物的嘶喊,而伊爾迷在檢查我有沒有蛀牙。
「你偷吃了糜稽的那份。」,他很肯定。
「嗯。」,我還在游離,下意識回應著。
「你不需要聽別人的話。」,他一下一下梳理著我打架弄亂的頭發。
「嗯。」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握住了把手,我坐著沒動,抬手想叫住他,可身體沒動,我只是繼續愣在那裡,克制著即將暴動的念力。
門鎖「哢」地轉動,我僵硬地轉頭去看伊爾迷,他背光的側臉很暗,快要模糊成輪廓。
他握住門的手沒有繼續拉開,只是轉身看著我,好像突然接受了什麼一樣,伊爾迷嘴角的弧度甚至稱得上愉悅。
「我想了想,克爾還是應該自己決定。」
僵住的血液流動慢慢恢復,我輕輕活動了下手腕。
「所以,你要和我死在一起嗎?克爾。
我走過去,伸出手,他抓住了我。
靈魂回溫,我聽見自己低微又清晰的聲音。
「好。」
正文完
第16章 番外:安德的碎碎念上
我從前沒想過自己會在黑手黨家族做事,因為我也沒想過我的妻子露西會是個普通人。
一開始我只想和她過平靜的生活,但是普通人的生活有那麼多困難,我們打工,早起晚歸,擠最早的公交車,住狹小的房間,這裡有最低的房租和最差的治安。
念能力者不在法律的制裁範圍之內,起碼大多時候如此,我必須謹慎地隱藏自己的能力,在又一次為了拒絕搶奪被毆打後,我終於承認我護不住露西,原來光是拼盡全力活著,就已經很難了啊。
斯諾家族大名鼎鼎的原因不光是他們在軍|火領域的壟斷,還有這一代的家主,凱恩的未婚妻琳娜,是個普通人,即使我只是個普通的念能力者,也有念能力者獨有的消息獲取渠道。
露西很好地接受了我的能力,即使她看不到那件特質化的鬥篷,但在鬥篷擋住扔起的瓶瓶罐罐時她很高興,說這是守護的力量。
我如願進了斯諾家,再沒有人能隨意地欺負露西,凱恩先生欣賞我的謹慎,我被指派到了琳娜小姐身邊。
凱恩是很好的雇主,他對人溫和,教養優秀,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他把槍口頂在叛徒的腦後,我甚至有時會忘了自己服務的是黑手黨。
我來的第七年,琳娜夫人生下了她和凱恩唯一的孩子,一個女孩兒,克萊爾.斯諾。
琳娜夫人生下她之後身體恢復並不好,對這個意料之外的孩子,凱恩總是態度不定,他愛她,可也厭惡她傷害了他妻子的身體。
克萊爾很聰明,不是那種小孩子看顏色懂得如何討好大人的聰明,她很敏銳,在凱恩有次表現出冷落之後,兩歲的小女孩就不再主動從父親那裡尋找愛意。
我無力化解男主人內心的矛盾,但我很慶幸這個孩子並沒有為此難過,或許父親的態度忽冷忽熱,但其他人都很用心地愛著他,我愛她,露西愛她,她的母親更不必說。
克萊爾極有天賦,她四五歲的時候已經可以熟練地拆搶開槍,而琳娜夫人總是非常憂心,她希望女兒可以平安快樂地長大,又深知斯諾家的環境只能優勝劣汰,強者生存。
但小小姐適應得很好,與其說適應,不如說她天生就接受這套規則。
克萊爾喜歡一只小狗,她會隔段時間去看那只狗搖尾巴,很普通的土黃色的一只,在一個雨夜偷溜進了斯諾家,克萊爾把它安置在自己的小花園裡。
小小姐並不去普通學校,她和其他斯諾或高級干部的孩子一起接受內部訓練,不管實戰課還是理論課,她一直是最強的那個。
我很擔心她因此被同齡孩子排擠,後來又覺得是她一個人孤立了所有人。
琳娜夫人被保護地太好,總也這樣對待別人,她每天送小小姐上學時也會叮囑她今天也要尊重老師友善同學,她對斯諾家的事都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知曉黑暗和身在黑暗,是兩個層面。她當然沒那麼清楚這些孩子的課程安排,克萊爾會不輕不淡地「嗯」一聲接受媽媽的吻別,她書包裡的紙筆會被換成槍支和拳套。
和黑手黨身份矛盾的是凱恩,他對生命有種一視同仁的謙遜,這些孩子只學手段,即使是實戰課也不會拿旁人的生命當作玩笑。
凱恩不覺得念能力者的生命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他不下無謂的殺手,也沒有無謂的心軟。
小小姐有這個年紀的孩子的很多問題,她調皮,好動,有太多好奇心,乍一看和普通的孩子沒有任何不同,但我知道她不一樣。
她的表哥尼克,在一次實戰課被小小姐打到脫臼之後,惡意地弄傷了她的小狗,尼克狡猾地在花園裡放了捕獸夾,而小孩子之間的事情大人並不會認真計較。
也沒人為了這件事認真,畢竟那只是一只狗。
小小姐也沒事人一樣,在所有人都覺得這種小孩子之間的紛爭已經過去的時候,她弄斷了尼克的腿。
尼克被掐著脖子一腳踢到捕獸夾旁邊的時候我有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阻止,小小姐捏著她表哥的脖子就要往捕獸夾裡摁,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阻止了她。
「安德?」,她不是疑惑我的出現,只是疑惑我為什麼阻止她。
尼克瘋了一樣地掙扎起來,大聲叫罵,又努力扯著我的褲腿。
「小小姐,要不就弄斷尼克少爺的腿吧。凱恩先生教過您的,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尼克眼睛睜大一瞬,我解救了他的脖子又握住了他的膝關節,小孩子的腿骨並不那麼堅硬,何況我是念能力者。
「你瘋了?克萊爾?那只是一只狗!」,他開始拼命掙扎,「你居然敢為了狗打我?」,他不可置信地瞪著我。
克萊爾藍色的眼睛有點困惑,又被不斷的哀嚎聲炒煩了,小小姐很利落地甩了尼克一巴掌,男孩被打懵了,我趁機擰脫了他的膝蓋。
慘叫聲響起的瞬間我捂住了他的嘴,膝關節脫節並不嚴重,我更關心克萊爾的情緒。
「你怎麼敢覺得你能和我的狗比的?」,克萊爾很詫異地詢問她的表哥,她是認真地在困惑尼克的價值判斷。
我在那一刻意識到她和男主人的相似之處,凱恩平等地看待一切生命,克萊爾也是,但她是另一個極端,平等地無視一切生命,除了她在乎的。
「以眼還眼是交換,以眼還牙才是報復。」,小女孩的思考得出了結論,她抬手習慣性地牽住我,又開始問剛才卸關節的手法。
……,好吧,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時候。
尼克的事還沒有掀起什麼風波就被凱恩壓了下去,男主人有些焦慮卻也有點欣慰,「她和她媽媽完全不同。」,凱恩嘆了口氣:「這樣也不錯。」
露西對此更是焦灼,她甚至擔心還會有其他的同齡人欺負克萊爾,讓我多加注意。
我們都希望小小姐在接手家族之前能平淡又快樂地生活,但平穩注定不屬於斯諾。
我不願意回想卻又在噩夢裡回到那個雨夜,琳娜夫人的身體漸漸失去溫度,小小姐愣在媽媽的屍體旁邊,我只能堪堪阻止她的念力暴動。
念力透支後小女孩臉色蒼白地跪坐在血泊裡,那雙深海一樣的瞳孔在雨水的衝刷裡冷淡又迷茫,她抱著琳娜夫人刻的兔子冰雕,溫熱的血流淌在冰雕上,但冰雕沒有繼續融化。
被悲傷浸透的同時我也重新看到了小小姐的天賦,凱恩在知道妻子的死訊後沉默了很久,他脊背挺直,可我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塌了。
「安德,我會送克萊爾去枯枯戮山。」
我一時無言,下意識的反對說不出口,我清楚自己的能力,我保護不了她,可枯枯戮山會適合她嗎?那裡的人能將她照顧好嗎?她的父親要為母親殉情成了斯諾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小小姐仍舊會看童話書,接受訓練,和我聊天,凱恩那段時間也會抽空來看女兒,父女兩人在安靜的房間裡一言不發,小小姐翻書頁的聲音格外明顯。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枯枯戮山的長子,伊爾迷.揍敵客。他平淡又不失禮貌地介紹了自己,我很介意這種完任務的態度,小小姐真的能在這樣的家族裡過得開心嗎?或許我的擔憂和不忿過於明顯,克萊爾捏了捏我的手。
伊爾迷.揍敵客的外表無可挑剔,小小姐這個年齡尤其容易被一些表像迷惑,即使看年齡還只是少年,他過於有存在感的黑瞳和細長的眉毛都令我不適,我很難形容那種非人感,你不可能因為外表而輕視他,誰都會慶幸自己不是他的任務目標。
我希望小小姐表現出一點抗拒,凱恩實際上非常尊重別人的選擇,如果克萊爾不願意,那誰也帶不走她,斯諾家會傾盡全力來保護她。
她眼也不眨地盯著伊爾迷.揍敵客看,小小姐在看見感興趣的東西時總會這樣,想吃的蛋糕,漂亮的玩具,誰能拒絕她呢,即使你明知她只是三分鐘熱度。
殺手先生對別人的目光足夠敏銳,他略歪了歪頭表示他的疑問,那雙黑眼睛因此顯得有些不符合年齡的懵懂,小小姐突然笑出聲來。
凱恩回頭看了眼女兒,示意她上前,我手裡一空,她已經朝著伊爾迷.揍敵客走過去了,小小姐很直接的,拉住了對方垂下的手,年輕的殺手先生愣怔了一秒,回握住了她。
好吧,只是孩子,我安慰自己,我不知道凱恩怎麼想,但我有那麼一點心酸,幸好只是一點點。
枯枯戮山的位置不是秘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去,至少我的訪問邀請都被攔截了。
「這裡是揍敵客,您暫無探訪權限,如需申請請撥打……」
短訊後留的是伊爾迷.揍敵客的電話,但我一次也沒打通過,但按時到達的信安撫了我的不安,我認得出小小姐的字跡,她埋怨我居然忘記給她生日禮物。
什麼?!上帝作證,我每年都准時寄。
我對伊爾迷.揍敵客初印像本來就不好,現在更糟糕了,礙於可能挑撥他們感情的擔憂,我沉默著背下了這口鍋。
露西也會經常問我小小姐過得怎麼樣,適不適應那邊的生活習慣,「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她憂心忡忡。
我覺得這倒不必擔心,畢竟小小姐三四歲就可以生活自理且拒絕過於貼身的照顧了。
當然,那時我沒想過有一天會看到小小姐連襪子都懶得自己穿。
第17章 番外:安德的碎碎念下
小小姐很突然地回家了,她長高了不少,除了顯著的銀發特征,她既不像凱恩,也不像她的母親,當然,她還是很可愛。
「安德!」,她很開心地朝我跑過來,好似我們之間並沒有空缺的幾年,我也忍不住地微笑起來,露西興奮地一下午都在小廚房裡打轉。
「我就說克萊爾可能過得不好。」,露西很生氣地做了兩大盤蛋糕看著克萊爾吃完,「我可憐的孩子,難道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嗎?」
我覺得這應該不至於。
小小姐喜歡去各種奇怪的地方玩,即使她從小並非外向或者多話的性格,甚至稱得上沉穩,但我看到她總會想到最後赴死的凱恩,凱恩以最平靜的狀態做出了瘋狂的決定,而克萊爾一直如此。
天空競技場的邀請寄到家裡時我冷靜不下去了,我對西索的惡劣早有耳聞,特別是他的私生活混亂問題,看見那張貼著愛心和水滴的挑戰書時我又想起了第一次看見伊爾迷的心情,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是有這麼多的奇葩。
我最後還是把那張挑戰書遞給了小小姐,克萊爾晃著著腿坐在窗上,那張邀請函在陽光下投影出撲克牌的輪廓,桃心在她眼睛周圍鍍了一層淺淡的光圈。
「呃,我不喜歡4。」,小小姐靈巧地翻下窗台,「不用管啦安德。」
我松了口氣,這樣最好,萬一這種奇奇怪怪的人帶壞了小小姐可怎麼辦。
——————
諾斯拉家的女兒妮翁,邀請小小姐去看看她的收藏展,露西一聽是來自同齡人的非打打殺殺活動,給克萊爾收拾了一大堆行李。
「要好好玩哦,克萊爾,看見喜歡的男孩子就回家告訴我們。」,小小姐十七歲了,露西開始熱衷於對適齡的念能力者挑挑揀揀,總覺得這個長得不好那個又實力不夠。
我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又一時想不起來。
如同往常一樣,我晚上會在莊園裡走一圈,路過克萊爾的房間時看見了亮光,但小小姐應該還沒回來。
我開了「絕」慢慢接近窗台,感受不到什麼氣息,只能說明闖入者的實力遠在我之上。
即使只見過一面,甚至隔了八年,我也認得出來那道鬼魅一樣的黑影——伊爾迷.揍敵客。
小小姐討厭亮光,所以臥室燈是暖黃色的光線,伊爾迷坐在她床側,膝上擱著一本童話書,我記得那是金.富力士送她的禮物。
他細致地在書的某一頁折起小角,才抬頭看向我。
「你是那個管家」,對方並不意外我的出現,那雙大而死氣沉沉的貓眼緩慢聚焦,在我身上游走了一個來回,「真讓人為難啊。」,殺手嘆了口氣。
常年行走於黑暗的直覺讓我一瞬間具現化出了披風。
還沒來得及送小小姐生日禮物,失去意識前我只想到了這個。
但我再醒來的時候沒看到伊爾迷.揍敵客,負責看守我的短發女人給了我一杯水。
「都快死的人了還搞那麼麻煩,嘁。」,我這才注意到下面還有個戾氣很重的男性,深紫色的鬥篷遮住了大半張臉。
「團長還用的上呢,別弄死了,面影這家伙這次倒是靠譜。」,我趕緊伸手去摸內兜,那裡本來放著液態寶石。
「不用找啦,我們是盜賊嘛。」,綠眼睛的男孩很溫和地朝我笑笑,「不過可以問問你在哪裡收到的寶石嗎?我們有個朋友可能也喜歡。」
「俠客是網戀了嗎?」,綠眼睛男孩原來叫俠客。男孩開朗的微笑和這個破舊陰森的廢樓格格不入:「暫時只是朋友哦,我還沒見過早起呢。」
這聽起來很像聚眾干壞事的無聊青少年,但我沒辦法松一口氣,坐著看書的小女孩腰上的紋身,我只在通緝令上見過,他們是幻影旅團。
「如果你們想要什麼——」,我總得先溝通。
「不用。」,冷淡的長發女孩打斷了我,「團長暫時只需要你活著。」
好吧,起碼暫時是安全的。
我對幻影旅團有了實感是在那個叫飛坦的成員拎出來半個人開始的,是的,半個,我強忍著干嘔的欲望別開視線,他嗤笑了一聲告訴同伴已經問出來了。
旅團裡的大塊頭沒有再回來,有些人憤怒,也有些人沉默。
庫洛洛.魯西魯回來了,他額頭的十字刺青被繃帶遮蓋起來,黑發黑眼,但不是伊爾迷.揍敵客那樣的死氣,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我會覺得他只是個溫和有教養的青年。
他表現得也很有教養,我熟悉這種禮貌,黑手黨處決敵人前也會做足了禮儀,「安德先生。」,他衝我微笑,「克萊爾.斯諾和您感情如何呢?」
我想後退的動作被短發的女子按住,我沒回答,但他也沒追問,只是耐心地等待,我落下的心瞬間又提起。
「可以了,團長。」,身後人的聲音印證了我的猜想。
——————————
我熟悉克萊爾,所以我知道我沒辦法很接近她,孩子通常不會和父母分享心事,克萊爾對我的感情當然要比凱恩親近些,但她在我面前大多時候都是個乖孩子。
這也沒什麼不好,孩子總有秘密,何況克萊爾從不刻意隱藏,只是她靈魂裡那些底色濃郁的燃料,一直都在等待著火線。
恰如現在,她跨坐在幻影旅團團長腰上,一手握著冰刃想往對方眼睛裡刺,克萊爾臉頰上有很多碎石擦過的傷,我全程目睹了這場戰鬥,對於揍敵客老前輩這個敵我不分的大招我很難說自己沒有意見。
那麼庫洛洛.魯西魯呢?他帶我來是為了這一刻嗎?
箍住我的器具被解開,克萊爾敏銳地感知到了我的方向,她打架的時候還開著圓。
「斯諾小姐,這就是我的誠意。」,庫洛洛無視眼睛上方懸著的冰刺朝我的方向露出一個微笑。
這把年紀了被孩子救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但我還是忍不住高興,小小姐衣服在打鬥中被刮得破破爛爛,頭發也亂糟糟的,但眼睛格外明亮,或許斯諾家真的不是那麼適合她。
席巴和桀諾已經停手了,但他們顯然無意干涉克萊爾後續的私人行為。
畢竟幻影旅團很麻煩,蜘蛛也許不難殺死,但後患無窮,我正猶豫著要不上去勸一勸的時候,伊爾迷來了。
「庫洛洛,可以離別人的未婚妻遠一些嗎?」
我多年前的預想這一刻得到了證實,和伊爾迷交流的話你是講不動任何道理的。
等等,未婚妻?沒人和我們確認過,當然克萊爾的選擇我們沒人會質疑,但要是對方是伊爾迷的話露西又要睡不好覺了。
而且小小姐才十七歲,揍敵客家這麼大一個產業會不會還對繼承人有要求,女性生產對身體傷害很大,我或許可以問問金富力士有沒有讓男性代孕的念能力卡?那前提也得是伊爾迷.揍敵客心甘情願,他不會不情願吧,我們小小姐這麼好——
「安德?」,克萊爾已經走到了我面前,她伸手在我眼前亂晃,又轉頭去恐嚇俠客「如果亂用了你的天線,我會讓你陽光開朗不起來的哦,6號。」
「當然不會了。」,俠客笑著舉起雙手,示意手機和操縱的天線還都在手裡好好放著,「原來是你啊,大小姐。」
克萊爾「哼」了一聲沒再理,但我看得出開她不怎麼討厭俠客,俠客,我又開始打量他,職業還是太危險了,但伊爾迷比他有過之無不及,可目前看起來俠客的性格很不錯。
為什麼非得是伊爾迷呢?我忍不住嘆息,克萊爾有點納悶地看著我,藍眼睛裡滿是疑惑。
我還是問一問吧,如果真要結婚的話,斯諾家總要知情吧。
「哎?我沒答應過啊。」,我長呼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小小姐不會這麼容易被感情動搖的。
「是炮|友啦!」,她說完還點點頭,我剛呼出去的那口氣又提起來了。
算了,一時真不知道這兩個答案哪個更好接受一點。
——————
這次意外結束後露西後怕了很久,克萊爾和伊爾迷都住在斯諾家,克萊爾當然沒問題,至於伊爾迷,我也趕不走。
露西和卡琳娜最開始的幾天如臨大敵,每天一邊害怕一邊又忍不住上去試探。露西總是刻意在吃飯的時候提起一些她家鄉男人都是每天居家做飯帶孩子之類的習俗,卡琳娜再跟著大肆誇獎表露羨慕,一對當事人對此無動於衷。
但露西偷偷告訴我伊爾迷的客房總是每天都非常干淨,和她們最開始打掃的一模一樣,我沒忍心跟她說這是當然的,因為那家伙壓根沒在裡面睡過。
我得聲明並不是我老了愛八卦年輕人的私生活,只是某天路過克萊爾的房間,窗簾被拉開了一半,克萊爾坐在床邊被陽光曬得眯著眼,這孩子有起床氣我是知道的,床上玩偶倒是難得沒被踹到地上,可蹲在她床邊讓她把腳踩在膝蓋上幫她穿襪子的是誰!?伊爾迷很熟練地從某層抽屜裡翻出了襪子,很好,房間整齊之謎破解了。
這太心機了,這豈不是要把小小姐慣壞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然後掌控她嗎?我在窗邊氣的來回踱步,露西納悶地過來看了一眼,「哇。」,她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打量著裡面很詭異的兩個人,「我得說這孩子不錯,啊,真是不錯!」
等等,你前幾天的那些挑刺那些不滿那些擔心都去哪裡了?
算啦,我嘆口氣也跟著她去廚房了,孩子總有他們的一生。
第18章 番外:枯枯戮山流水賬
1.
大概每個青少年都有過熬夜打游戲的日子,但克萊爾除外。
一開始克萊爾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規律作息,直到同一個游戲的進度糜稽甩了她兩周目。
糜稽被摁著打了一頓後堅決否認自己有開掛,「這很正常啊!」,糜稽忍不了了,就算他再皮糙肉厚也不是這麼個被欺負法。
「你每天晚上十點就睡覺了,我可是熬夜打到三點的!」
克萊爾沉默了,因為伊爾迷每晚十點會准時把她拎上床,她承認這樣是睡眠質量很好啦,伊爾迷溫度正合適,又不會像她的玩偶一樣被踢到床下。
可是青少年的好勝心同樣不能忽略,克萊爾糾結了半天後和伊爾迷提出了每月分開睡三天的方案。
三天她肯定可以趕超糜稽的,而且也不會過多影響她的睡眠,她覺得這個安排是完美的。
「為什麼呢,克爾。」,伊爾迷撐著下巴坐在椅子上,看著身前的女孩揪睡衣袖口的毛邊。
「我總要獨立睡覺的嘛,就,先從三天開始戒斷?」,克萊爾撒謊的時候喜歡揪東西。
伊爾迷同意了。
克萊爾在分開睡的第一個晚上因為熬夜打游戲被逮了個正著。
「克爾。」,屏幕裡的小人被一個誤操作摔倒,在原地懵著轉圈,「這是你獨立的第一步嗎?」
克萊爾被盯得睡衣耳朵都耷拉了下去,她迅速關掉電腦又悄悄從帽兜裡抬眼看伊爾迷,黑沉沉的貓眼盯著她,她又迅速低著頭躲避視線。
「我困了,想睡覺。」,克萊爾垂著腦袋又偷偷張開手臂,她怕太明顯會被嫌棄,又怕不明顯的話伊爾迷看不出來她的示好。
一雙手臂穿過她睡衣的腋下把她抱了起來,她松了口氣又被湧上來的睡意淹沒,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伊爾迷懷裡攤成了一坨貓餅。
克萊爾沒再提過要分開睡的事情,等她再想起問糜稽進度的時候,對方一張臉氣得通紅,咬牙切齒地說自己還沒打完。
「你這次怎麼這麼慢。」,貓貓震驚.jpg
糜稽:「……」,我心裡苦,但我不敢說。
2.
枯枯戮山不會有大面積的積雪,所以也很難有冬天的體驗感,奇犽每次聽到克萊爾講冬天怎麼坐著狗拉雪橇玩的時候都很羨慕。
第一年的時候克萊爾用念能力化出了一個訓練場的冰,奇犽興奮地拿著滑板上去表演了一個平地摔。
第二年的時候克萊爾凍住了一整個揍敵客宅,勉強可以玩狗拉滑板了,由於枯枯戮山的狗只有三毛,黑豹莉莉被迫參賽。
在五公裡比賽中莉莉克萊爾組獲得第一,在二十公裡冰地越野賽中三毛奇犽組獲得第一。
好消息,獎品是巧克力。
壞消息,伊爾迷沒收了。
3.
基裘酷愛監視揍敵客家的各個角落,甚至於每個人的房間,克萊爾剛到揍敵客家的時候還是一個人住,奇犽因為貪玩拖延訓練被罰了鞭刑。
克萊爾把奇犽藏在了自己的衣櫃,她很肯定自己拆除了房間所有的攝像頭。
但夜晚突然出現在克萊爾房間的基裘帶走了奇犽,順便還有教唆犯克萊爾。
基裘讓克萊爾圍觀了奇犽的受罰過程。
這對奇犽不算什麼,但克萊爾當天開始抗拒回自己的房間,她把自己窩成一團打算睡在土裡面。
她第一次在土裡睡覺的時間揍敵客家只有伊爾迷能找到她。
這次也是。
「我不想被看著。」,克萊爾悶悶鑽在坑裡不出來。
「克爾可以選擇只被我看著哦。」,伊爾迷耐心地跪在她挖出來的坑邊,「只有我。」
克萊爾得到了一個承諾,也付出了一個。
4.
克萊爾離開的那三年枯枯戮山很平靜。
糜稽慌亂中帶著淡定,從一開始的怕大哥找茬到發現大哥沒什麼波瀾後,他和克萊爾也偷偷維持了穩定的聯系。
奇犽淡定中帶著慌亂,他對克萊爾有種特殊的信任,就算不樂意他也得承認,即使大多時候克萊爾都很掉線但關鍵時候又意外的可靠,慌亂的是伊爾迷在他生日那天送了他雙倍的禮物。
「小奇,生日快樂。」,大哥空洞的眼神盯得他頭皮發麻。
可惡,連大哥都知道送他禮物,克萊爾甚至沒有給他的巧克力回禮!
5.
揍敵客有自己的家族墓地,殺手的職業教育第一課是學會尊重死亡。
正因為死亡是如此珍貴,一生只有一次的體驗,殺手在執行任務時才更要全力以赴,這是揍敵客的工作態度。
克萊爾十三歲的生日伊爾迷帶她去了墓地。
和整齊有序的揍敵客日常秩序來看,墓地隨性的過了頭,雜七雜八各種樣式的墓碑插在亂哄哄卻熱鬧的花叢裡。
「媽媽也睡在這樣的地方。」,克萊爾聲音很輕,她摸了摸離她最近的那塊,石碑摸起來有些溫暖,克萊爾又用手背蹭了蹭。
「我知道,凱恩和她一起。」,伊爾迷覆著克萊爾的手,下巴抵在她發頂,他握著克萊爾的食指臨摹墓碑上的姓名,墓碑上是他某位先祖和丈夫,他們死在一起,也睡在一處。
「伊爾迷,你的會在哪裡呀?」,墓碑上名字凹凸不平,她覺得有點癢,反手握住了伊爾迷的手。
「克爾喜歡哪裡呢?」
「嗯……,那片杉樹下吧,我真的討厭曬太陽,我覺得我的屍體也不會喜歡。」
克萊爾十三歲的生日禮物是一塊墓碑,上面刻著她和伊爾迷的名字。
6.
面影騙了克萊爾,當然他死的也對得起他的謊言,克萊爾敢擔保她從來沒在殺人上這麼費過心思。
後來在知道安德還活著後克萊爾還是有了不太明顯的PTSD,她忍不住每天都會給安德打電話。
她一直不是很親人的那種孩子,小時候因為凱恩最開始的淡漠,她很少主動親近別人,但在媽媽離開後小克萊爾會每天去母親的房間發呆。
安德在第二十三次連續接電話後嘆了口氣,他很開心接到克萊爾的電話,但絕對不是因為這種原因。
「小小姐,我在斯諾家,我很安全。」
克萊爾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撥電話的手。
安德索性開始放大招:「小小姐,即使談戀愛了也不能完全讓對方拿捏啊,比如穿襪子這種事,小小姐小時候就自己做的很好啊,如果衣服什麼都讓別人來……,還有出門看地圖,也要學會啊,萬一以後一個人……」
「好的安德,我有事我先掛了!」
如此循環,成功緩解了克萊爾的PTSD。
7.
西索和庫洛洛對決前給克萊爾打了電話。
「小克希望我們倆誰贏呢?」
「不關我事。」,她哢滋哢滋咬著pocky。
「真冷漠啊小克,和小伊待久了會喪失情感的哦。」
「和你待久了也容易精神惡化。」,克萊爾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對方看不到,聽聲音克萊爾也能想像到電話那頭的人笑的彎了腰。
「那換個說法吧,小克希望我和庫洛洛誰活著呢?」
「呃。」,對面咬餅干的聲音暫停,「那還是你吧,畢竟我和你更熟嘛。」
「說的話都一模一樣呢。」
西索果真死了,伊爾迷說對決結果的時候她懵了。
「克爾。」,伊爾迷的語氣很平靜,「不要為這種奇怪的人傷心,不然我會不高興的。」
「別吵別吵。」,克萊爾煩躁地開始抓頭發,「啊,我就不該答應他,天空競技場好遠,我不想去給他撿屍塊啊!」
「……」
「沒關系哦,克爾。」,伊爾迷摸了摸被她抓亂的頭發,「西索和我說過,他比較喜歡曬太陽,他的屍體應該也是。」
但很有契約精神的克萊爾還是決定去一趟,不過在伊爾迷的陪同下。
但她沒能完成承諾,因為魔術師詐屍了。
「哇哦。」,這是克萊爾。
「啊呀。」,這是西索。
好奇死後念的克萊爾邀請西索去枯枯戮山住幾天,西索頂著伊爾迷的死亡視線愉快地答應了。
伊爾迷給梧桐打了電話,枯枯戮山門口多了塊新牌子,西索與菜狗不得入內。
8.
萬聖節的時候管家們也可以不用再穿那套純黑西服,伊爾迷是公認扮女鬼不需要化妝的人。
克萊爾今年套上了女巫的袍子。
她在樹林裡埋伏的時候成功嚇到了一大波管家,克萊爾覺得自己的萬聖節妝容非常成功。
「不給糖就搗蛋!」,她在墓園門口蹲到了已經蹲了很久的伊爾迷。
她頭上一重,尖尖的女巫帽被套了一個槲寄生花環。
「這是萬聖節,不是聖誕啊。」,克萊爾可不迷糊。
不是聖誕也沒關系。
女巫和她的惡魔有一個漫長的巧克力味兒的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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