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出航! 一定是她的力量、智慧和勇氣,……
「那名潛入的三等兵維爾戈, 已經送進監獄了。」
「嘎吱嘎吱。」
「堂吉訶德家族的其他人不屬於海軍編制,要跟多弗朗明哥的罪證一起調查宣判。」
「唔紐唔紐。」
「至於多弗朗明哥本人,要送去瑪麗喬亞等待結果。」
「咕嘟咕嘟。」
高杉桃吃完三盒蘇打餅干、兩包棉花糖又喝了整整三壺紅茶, 感覺體力總算恢復了一點,擦擦嘴問:「那羅西南迪?」
「他有戰國做保, 身份沒有問題,但那個小子……」
鶴平和地看著她在自己眼前飛速解決五人份下午茶,眉頭都沒動一下。
想起昨晚羅西南迪和她的談話, 卻不禁嘆了口氣:「也算你自己惹出來的事, 你就自己擔著吧。」
高杉桃:「?我惹什麼事了?」
鶴給自己倒了杯茶。
堂吉訶德家族或許天然流淌著瘋狂的血脈——不是現在這個海賊團,而是羅西南迪和多弗朗明哥作為兄弟曾經親密無間相處過的,那個堂吉訶德家族。
父母都是尊貴無匹的天龍人,兄弟倆自然也是天龍人,在瑪麗喬亞呼吸著與賤民們截然不同的空氣、享受最上等的食物、衣料和寶石。
生來便站在世界的頂端,目光所及之處, 見到的景色和那些只需一句話就會淪為他們奴隸的人當然不同。
這樣的人, 在跌落神壇後會遭遇什麼?偽造的神,肆意吸食人的血肉而生, 卻墜落人間, 會面對什麼?
答案不言而喻。帶著堂吉訶德兩兄弟放棄天龍人身份的父親很快感到後悔,在人們的排擠、欺辱甚至圍攻下,母親也很快因病去世,而他們甚至沒有能力獲得一丁點救治她的藥。
鶴看著茶杯裡自己的倒影,想起這些埋在記憶裡遙遠的往事,心中平淡無波。作惡即是作惡,苦衷或許能讓人理解,卻不能讓人原諒。
況且原諒了作惡的, 又有誰來體諒如此遭遇,也依然懷持正義、幫扶弱者的羅西南迪呢?
所以他申請跟隨高杉桃航行,這種事雖然從未有過先例,也很不符合制度,但鶴依然用中將的權力批准了。
小桃雖說身邊跟了一幫海賊,但肉眼可見,她似乎有什麼辦法,能在其中做到巧妙的制衡。鶴想,一定是她的力量、智慧和勇氣,讓海賊們都無法直面那樣的光輝!
所以羅西南迪跟在她身邊航行,還是叫人放心的。
鶴與高杉桃一道走出門外,軍艦不遠處,隱隱能看見她那不倫不類,帶著海軍帽的骷髏頭旗幟。
小桃做事有時叫人不解,羅西南迪在旁邊幫襯,替她處理一些內部事務,也算恰到好處。總不好叫她身邊海賊濃度過高,薩卡斯基最近神經已經夠敏感了,再讓她們鬧出什麼事傳到報紙上,恐怕海軍總部也經受不起熔岩的怒火。
羅西南迪好歹是個可靠的孩子,總歸……
甲板上砰的一聲。
「羅西南迪中佐!您沒事嗎!」
「我沒事……」
「哎喲,快請起來——拖甲板的士兵,出列!自行去食堂受罰!!」
「啊,那倒也不用……」
「快去!!」
鶴:「……」
好像也沒有很可靠的樣子。
高杉桃撐著欄杆往下看:「誒?受罰為什麼是去食堂?」
鶴的副官,正是那天引她上船的麗娜,聲音柔軟:「因為那已經是羅西南迪中佐今天第23次把自己平地摔在毫無障礙物的甲板上了。」
「假如不做任何處罰,與海軍規章制度不符;但一直處罰,大家心裡也不會服氣。」麗娜解釋,「所以以處罰之名,其實也是安撫大家,不會真正因為他人的過錯而懲罰無辜海兵。」
他人的過錯。鶴抽了抽嘴角,自己這個副官,還是一如既往說話不留情面。
羅西南迪也有自己的正事要做。養傷幾天,都被海軍軍醫勒令靜養,羅也時不時溜進來監督,讓他連彙報工作的時間都沒有。
好不容易今天算是康復,趕緊就到處找地方跟戰國聯系。除此之外,還要填寫本次臥底任務的總結文書,以備有朝一日回到總部的彙報工作。
但羅其實並不常來鶴的軍艦,即便會來也都是偷偷的。羅西南迪知道原因——這孩子討厭海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的家鄉因為富豪們無節制的采礦而讓平民陷入鉑鉛病的深淵,分明是一種沒有傳染性的絕症,卻以訛傳訛,讓所有出生在他家鄉的人被打上了「病蟲」的烙印。
富豪們逃離後,世界政府決定直接毀滅這座布滿「病蟲」的小島,正是海軍充當了其中的劊子手。
有時他也搞不明白,助紂為虐的海軍和救人一命的海賊,究竟誰才是正義?
……如果他那極度信奉物種進化論的哥哥在,恐怕會斬釘截鐵說他重復過一百遍的話——「勝者才是正義」。
那麼被桃子少將和鶴中將輕而易舉拿下的他,所說的言論又是否還值得信任呢……?
羅並不知道自己名義上的監護人正陷入某種哲學的「否定之否定」旋渦,他和德雷克雙雙留在四皇三缺一號上,正在苦大仇深地盯著面前厚厚的書本。
呃,准確來說其實是,德雷克苦大仇深盯著書,羅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想去廚房偷些點心給他吃。
原本是他自己不想上軍艦,所以留在這艘不知道是什麼屬性的船上,德雷克不放心他一個人面對三個強大的壯漢,所以明明自己很想去軍艦上見識一番,卻還是留下來陪他一起。
……但沒想到,羅有半個書呆子的屬性。
他天生喜歡學醫,父母也願意引導,後來在堂吉訶德海賊團也沒荒廢學習,反而被多弗朗明哥壓著讀了更多更廣的書,所以成績很好——在「白胡子海賊團」船醫馬爾高看來,已經不叫很好,而是天賦異稟,能力超群。
明明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卻已經把全世界的疑難雜症都記得七七八八,動手能力也很好,縫合尤其精密。
馬爾高看他用倉庫裡鮮活的獵物演示,懷疑這小子即便不吃手術果實,也能把人順著骨頭縫隙完美切開,不留一絲殘余。
大概同是天涯學醫人,見獵心喜原地切磋,切磋完了又忍不住給他補充一些覺得會有幫助的醫書——硬殼,四百頁打底,用了三種語言書寫,每一本都能把羅和德雷克活活壓垮。
羅倒是還好,德雷克……德雷克覺得自己不是很好。
他嘆了口氣,想說沒關系,這畢竟是他自己選擇留下的,但羅——說要去廚房給他拿一碟點心回來的羅,遲遲沒有音訊。
他有點不安,陌生的環境、強大又不見得是好人的同船之人,少將大人去了半天也沒有回來,德雷克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坐以待斃。
真正的英雄,就應該在關鍵時刻挺胸而出,救下自己的朋友!
……然後在廚房發現羅正被卡塔庫栗按頭用手術果實幫忙宰肉。
「屠、屠宰場?」德雷克驚呼一聲,在卡塔庫栗看過來之前捂住嘴,「呃,我是說,夏洛特先生……能不能讓羅回去了?我們正在看書。」
「這麼好用的家伙,誰會輕易放回去啊。」卡塔庫栗挑眉,「怎麼,看了這麼多書,你的成績有進步了嗎?未必吧,我看馬爾高批改你們的作業,有個人還是0分啊?」
德雷克臉一紅,襯得他原本橘色的頭發都有點紅了:「那、那是因為我不擅長醫術……」
「那你擅長什麼?」卡塔庫栗抱著手,一邊是羅迫於暴力勤勤懇懇用手術果實幫他切割獵物,一邊是德雷克羞愧低頭任他盤問,怎麼看都像個不折不扣的惡霸。
但惡霸畢竟是惡霸,德雷克想了半天,有些為難說:「做、做飯?或者家務?」
他從小幾乎可以算是半個孤兒一樣長大,有時候德雷克覺得說不定做個孤兒會比現在更好,一個從海軍叛逃成為海賊的父親、一個酒後總會將他暴打一頓的父親,當然是死了比活著更好。
所以他自小照顧自己,雖然談不上優秀,但也自信自己在這些細碎的活上能做得不錯。
卡塔庫栗輕輕投過來一眼。高大的男人明明沒有什麼動作,德雷克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只來自虛空的巨大眼睛盯住,然後上下左右打量了個遍。
「那麼,之後你負責做那只野獸的飯。」卡塔庫栗甩下這句話,又對羅說,「絨帽小子,肉切好直接給他。」
羅張了張嘴,很識時務地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把「誰是絨帽小子啊!!」這句話說出來。
那只野獸,當然指跟卡塔庫栗從來不對付的燼。
兩人從出身到性格到口味到效忠對像,沒有一個合得來。唯獨要說,就只有在面對共同的敵人——如馬爾高——的時候,能毫無嫌隙,合作無間。
德雷克知道燼愛吃肉食,口味相當重,跟嗜甜的卡塔庫栗吃不到一張桌子上去,於是特意拜托羅把肉切得大塊一些,直火烤香,外焦裡嫩,端到甲板上去。
沒走兩步,天就烏壓壓黑了,巨大的翅膀收攏,男人的聲音從面罩下傳來:「飯?」
「卡塔庫栗先生讓我做的。」德雷克不受控制地盯著那對翅膀看了兩秒,趕緊收回視線,「請用?」
好帥的翅膀!他忍不住在心裡小聲尖叫,果然恐龍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酷的生物!
這頭正吃著,廚房又鬧起來。
馬爾高在近海巡視一圈回來,發現好端端讀書的兩個孩子都不見了,跑到廚房一看,簡直有辱斯文!一個天才外科醫生怎麼能用自己的能力來切肉!
當即跟卡塔庫栗吵起來,吵了約兩句就打起來,打了約三下想起不能破壞船,飛到半空繼續打。
羅總結:「本來以為馬爾高先生會比較讓人省心,現在來看……」
德雷克深有同感:「還是大意了。好在一會兒少將大人就回來了。」
羅壓了壓帽檐,想起那女人第一次見面就揉他帽子的模樣:「她真的靠得住嗎?我很懷疑。」
都不用一會兒,幾乎是燼剛吃完飯,而那兩人也剛打完架,高杉桃就帶著羅西南迪一起回來了。
這船魚龍混雜,軍艦艦隊沒靠近,遠遠停了一會兒就從島鏈尾巴上的海燕島港口駛走。
高杉桃揉揉耳朵,剛剛下船之前不小心接了薩卡斯基中將的一個電話,念叨得人頭皮發麻,除了指責她到處惹事,就是指責她跟海賊混跡一處,沒個海軍的樣子。
「海軍哪有什麼該有的樣子嘛!」都踩上船舷了,她還在跟羅西南迪抱怨,順帶伸長手臂纏住他的腰,把金發男人從岸邊拽上來,「每個海兵都是不同的人,人都只有自己的樣子啊!」
「……是啊。」羅西南迪站上甲板,心中對這句話百感交集,「你說的沒錯,少將閣下。」
「啊,不要那樣叫我。」高杉桃皺了一下臉,「叫我阿桃就好了!我也打算叫你羅西的。」
羅西南迪忍不住微笑:「好的,阿桃。」
上這艘船,說不定是一個不錯的決定呢。
下一秒,忽然天旋地轉。
視野裡的藍色顛倒,水藍在上天藍在下,腦袋撞上欄杆發出「吧唧」一聲,他痛得抱著頭在地上打滾,才發現自己被高杉桃扔上船來了。
睜開眼,莧紅色短發的男人眯起弧度上翹的眼睛,衝他露出一個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的微笑:「歡迎啊,從今天開始,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羅西南迪默然爬起來,飛速且無聲地移動到高杉桃身後。
然後被她抓去二樓吃飯。
先用卡塔庫栗的巨無霸莓果楓糖甜甜圈連吃十個墊肚子,再用三杯氣泡水清掉嘴裡的甜味,面前是堪比半頭野牛大小的特制烤肉,據說是出自德雷克的手藝。
開動之前,她清清嗓子:「朋友們,稍等,咳咳!我講兩句。」
「還真有船長威風。」燼不無欣賞地說。
「是啊,還真有船長威風。」卡塔庫栗不無諷刺地說。
高杉桃不理他們,目光落在新來的三人身上。
「這下我們船上終於有了新的船醫——」眾人隨她的手指看向羅。
「和新的船海軍——!」眾人再隨她的手指看向羅西南迪……等等。
「船海軍,是什麼職務嗎?」燼抿了下嘴,很努力去體察她的思維,「船長、船醫、船大工、船海軍……?」
「沒錯!」高杉桃給他一個贊賞的點頭,「你們三個是船海賊。」
「……誰要當啊。」燼無語地低頭吃肉。
馬爾高倒是忍不住笑,越笑越大聲,差點倒在一語不發的卡塔庫栗胳膊上。後者跟高杉桃相處更久,關系更近,早對她這些莫名其妙的說法免疫,這時正面不改色吃他的巧克力甘納許牛排。
羅和德雷克卻沒有。
兩人埋頭在碗裡吃飯,旁邊還有特意給小孩做的牛奶黃桃燕麥粥——雖然他們都懷疑這是卡塔庫栗先生為了明目張膽吃這樣嬌氣可愛的飯後甜點用他們倆做幌子。
一會兒,偷偷在碗筷之間對視一眼,過一會兒又一眼。
——你是船醫,我是船什麼?
——船普通少男。
然後就沒再對視了。
德雷克弱弱舉手:「那個,他們是船海賊,羅是船醫,羅西南迪先生是船海軍的話,我是什麼呢?」
「呃。」高杉桃卡了一秒,迅速命名,「因為很巧被我們遇見才救下來,不然很容易就凍死在雪地裡,所以決定了——你就是,船幸運星!」
「……好!」德雷克臉頰微紅,偷偷握了一下拳。
羅翻了個白眼。
一看就是臨時編的,什麼幸運星啊?世界上沒有人會真正的幸運,即便能夠遇上羅西南迪先生,他也不覺得這是一種幸運,而是羅西南迪先生那顆善良之心所誕生的必然。
但他還是在那個女人舉起氣泡水——拜托,海賊跟海軍一起喝氣泡水?是有多健康啊——的時候,高喊「為了三個新朋友的加入,干杯!!」的時候,舉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
……如果這樣美好得像做夢的日子是現實,那麼他會不遺余力堅持下去的。生命就是這樣的東西不是嗎?
無比脆弱,但也無比堅強。
第97章 「無風帶」 而此時的「四皇三缺一」號……
普通的海上一天。
羅從自己的床醒來, 他總覺得這幾天長高得有些太快、太明顯,以至於原本應該很寬綽的一米七的床都突然變得有些窄小。
不過這樣的住宿條件就算是在他十三年的人生裡都已經算很好了,遑論這還是在海上, 他決定在床完全放不下自己之前,不去抱怨這些無謂的事。
他和德雷克是上下鋪, 他睡上鋪,兩人雖然年齡有些差距,但關系很不錯——羅認為這和他們倆是本船上少有的正常人不無關系, 當然, 同為北海出身,也讓他們有許多共同的話題。
他慢慢從木梯上下來,面前是另一座上下鋪,下鋪是呼呼大睡的羅西南迪,上鋪沒人,另外三個男人各自有自己的房間。
男生宿舍都在一層, 夾在倉庫和掌舵室的中間, 窗戶對外開,光線很不錯。
羅沒去過其他人的房間, 他覺得自己的房間就很不錯, 窗下是長而結實的一整塊書桌,靠牆是還有些空落的書櫃,他想總有一天能填滿,不管是用他和馬爾高先生的醫書,還是德雷克的怪物圖鑒。
趁著兩個人都還沒醒,他換上衣服,抱了兩本書就走出門去。
推開門,差點把魂嚇沒。
只見迎面一只黑色巨鳥——或者恐龍——巨大體型散發出無法忽視的熱量和威嚴, 雖然閉眼假寐,卻讓人疑心他甚至不用抬頭,就能用那只尖而長的喙嘴咬斷自己的脖子。
燼睜開一只眼:「找馬爾高看書?」
羅捂著嘴巴點點頭。
燼沒再說什麼,羅反倒輕聲問:「今天上午有訓練?」
燼頷首。
那天從米尼翁島離開後,高杉桃給自己加了武裝色霸氣的訓練,時間不定,提前一天預約燼的時間,誰讓他是這艘船上武裝色霸氣最出眾的人呢?
據說在他們「百獸海賊團」的盤據地,還有一種叫做「流櫻」的技法,能將霸氣流動起來,從而集中一點進行防御和攻擊,能將強度上抬十倍不止,同時還能灌注到自身以外的東西上。
高杉桃聽了就= =:「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聽上去完全就是「千錘百煉的極致啊」!!特效就是散發著白色光輝的一團能量氣然後在身體各處游走這個樣子……」
燼瞪圓眼睛:「你怎麼知道?」
「…………還真是啊!不許是!!」
兩人一邊打一邊閑聊,羅坐在旁邊,膝蓋上放一本書,眼睛卻盯著兩人打架。
有時候,知識確實不如鬥毆好看。
他明顯能看出來,高杉桃是暫時處於下風的。燼幾乎沒有怎麼主動出手,偶爾在她爆發小宇宙的時候抬起翅膀擋下,幾乎能把整個人都包裹起來,是天衣無縫的防御。
當然,這也是因為兩人都沒有用能力,只是給自己罩了層武裝色霸氣在肉搏,相當於單純比拼兩人武裝色的強度,否則局勢也不好說。
馬爾高坐他旁邊,手裡倒不是書,而是白胡子的醫案:「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上場?」
「……我不喜歡打架。」羅不看了,低頭看書,「就算是再輕的傷,再完美的愈合,身體也會記住。打架是很愚蠢的。」
馬爾高托著下巴看他一會兒,忽然伸手掐住男孩臉蛋。
「痛……!」
「痛就對了。」馬爾高大笑,「記住這種痛吧。你說的沒錯,痛是身體的預警,再完美的愈合,身體也會留下痕跡,所以不要小瞧了任何危險。也別總裝成大人的樣子,小鬼。」
「才不是小鬼!」
羅氣哼哼抓著書就走,心想世界上果然只有羅西南迪先生一個好人。
午飯時間,馬爾高總是最快吃完的那一個,然後開始讀報。報紙是每天早上由海鷗挎在包裡到處販賣的,通常是1貝利一份,偶爾會有附送的懸賞令和一些相關照片。
這價格對財大氣粗的四皇三缺一號來說不貴,他們的船長高杉桃是個隨手釣魚都能釣出一箱紅寶石的奇人,所以船上總是不缺報紙的。
德雷克私下對羅說,沒想到一群長相奇妙的變種人,每天都會花半小時到一小時沉心讀報,羅說你是沒看到,他們三個還會一起教訓船長,讓她認真學習世界局勢。
這種景像很罕見,但總能撞上一兩次,原本卡塔庫栗三人還記得維護一下桃子船長可有可無的威嚴,盡量在房間裡教訓人,有時實在顧不上了,就會在甲板上出現如下場景:
靠近桅杆的位置擺著小黑板,上面磁吸著整份今日報紙,馬爾高戴著他的紫紅色玳瑁框架眼鏡,語氣溫和:「……那麼,從『紅發海賊團在東海出沒』這件事,我們能得到什麼?」
高杉桃:「……呃,他們很喜歡東海?」
馬爾高保持微笑:「錯誤。」
伴隨馬爾高的宣判,一記混雜武裝色霸氣的糯米麻薯拳砸在高杉桃頭頂。
「好痛!!」她一下就淚汪汪了,「羅西——救我——」
羅西南迪挺胸站起!……又自然地坐了回去。
燼的長鞭同樣裹著武裝色霸氣,虎視眈眈晾在旁觀三人組面前。
「阿桃,你自己加油吧!」他說,表情真摯,「如果犧牲無意義,那拯救也沒有意義了啊!」
高杉桃輕輕翻了個白眼,回過頭,馬爾高還是笑眯眯盯著她。
……感覺晚上噩夢會夢見這個表情。
她倒不是不會閱讀理解,海賊世界的新聞也不是什麼很難懂的東西,但情報又不一樣!情報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
好比分析「紅發海賊團在東海出沒」,首先就要知道許多這之外的情報,譬如「紅發」香克斯本人是東海人,回趟老家而已,說不定是去拜拜祖墳呢?
作為四皇之一,一舉一動都受到注目也很正常。高杉桃轉了下筆,羽毛筆的筆尖是蘸著墨水直接書寫的,頓時灑出去一圈墨點。
但萬一人家就只是衣錦還鄉,回東海看一圈父老鄉親……
呃,等等。
香克斯回東海?他經常回東海嗎?
馬爾高不料她有此一問,想了想,回答:「在我的記憶裡,不多。四皇級別的船團很少有大動作,海軍會格外警惕。」說著還瞥她一眼。
高杉桃臉皮夠厚,假裝自己不是海軍,又默不作聲地思考起來。
既然很少見,說明頻率不高,說明這一次回東海很有可能就是動畫第一集 的那一次啊!
她趕緊抓來羅,問他:「羅醬,你今年多大?」
「都說了別叫我羅醬!」雖然很快已經要突破175cm,但在將近3m的高杉桃面前還是不夠看,羅不滿地瞪她,「十三歲,怎麼樣?」
高杉桃若有所思。時間線這種東西,有對照物的話就好算多了。路飛出海應該是17歲,而羅比他大不少,但絕對沒有滿30歲——否則人氣就不會那麼高了!
假設他是25歲,那麼距今也就是12年左右的時間?那麼倒退回去,路飛今年應該也就是5歲左右?
……越算越覺得她剛才的推理沒錯啊。
雖然遠在東海發生的這件事,跟身處新世界的高杉桃沒有任何一絲關系,但她還是忍不住冒出了雞皮疙瘩。
那種,歷史正在眼前發生的感覺……!!
「下一題。」馬爾高才不管她心緒起伏,繼續指向報紙的下一格,「凱多VS莫利亞……哦?這題應該你來回答才對呢,燼。」
燼在船舷邊釣魚,頭也不回堵他的嘴:「這件事,我已經跟凱多大哥請示過了,他認為我不必回去,這艘船上有更貴重的東西。」
說著說著,興致上來了,也不釣魚了,扭頭就去抓高杉桃:「凱多大哥很看好你,阿桃,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帶回去。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比起無聊的海軍,「百獸海賊團」才是你的最佳歸屬!」
羅西南迪大驚:「想都別想!她遲早都是要回海軍的,小心薩卡斯基中將找你算賬!」
「……」羅不知道說什麼好,干巴巴拍拍他,「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覺得。」
德雷克沉默且端莊地握著魚竿,背對眾人,不自覺點頭。
按他這些天在船上的生活,不管怎麼看,那家伙都沒有一絲可能把少將大人撬走……不如說,四皇·「百獸凱多」最好還是擔心一下自己的牆角吧……
事實上,在高杉桃輕松解決堂吉訶德家族的消息傳出去後,海上有頭有臉的勢力都想進一步得到她的消息——最好是更深層的、更不為人知的,畢竟聽說這位少將的能力到現在都沒有人能准確描述,這不得不叫聰明人留心留意。
「原來他們是這樣想的?」馬爾高摸摸下巴上的胡茬,轉動眼珠眼看羅和德雷克,「很敏銳嘛,你們兩個。」
往前走了兩步,拍拍手,他宣布:「很好,那麼從今天開始,羅和德雷克會跟我們一起上報紙閱讀理解課。」
兩人眼前一黑。馬爾高來回打量他們,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其實也不小了,羅你只比阿桃小三四歲吧?德雷克更是,雖然比她矮一些,但年紀比她大四歲吧?也是時候該學了,不如說她這個年紀才開始分析世界局勢,對於她的地位來說已經有些晚了。」
羅西南迪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他早年被戰國收養,那之後一直耳濡目染,當然能體會到其中的好處,只好對絨帽男孩和橘發男子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
「——凱多和莫利亞的決鬥,體現了大海賊在海上的霸權統治擴張,以及中小海賊集團與他們的矛盾愈發深刻。由此得出,海軍應當會加強戒備……」
高杉桃抑揚頓挫地背誦正確答案,漸漸也找到一些樂趣。
畢竟從原作的角度看那都只是一個個角色,但生活在這個世界裡,才能發現這些角色根本不是一翻頁就能遇見的,大多時候只能在報紙上看到他們的音訊。
她又翻一頁,這一頁攏共兩個大版面,上面是《太陽海賊團未來一周的航船路線圖初公開!費舍爾泰格究竟是惡魔還是英雄?用你的雙眼去判斷吧!》。
……私生飯,說那麼好聽。
下面是《皇帝出巡!亞馬遜百合新任皇帝登基,傳說中的女兒國大變樣?!為尊貴的讀者們大揭秘——》
哦哦!大揭秘!話說女兒國啊……聽上去就很有意思,聽說那裡的觀念是「越強大的女人越美」,不知道我在那裡能有多美呢……
高杉桃捧著臉幻想了一陣,卡塔庫栗一顆糯米彈過來。
「干什麼!」她跳起來。
「總覺得你笑得很蠢。」卡塔庫栗冷漠說。
高杉桃咬牙切齒:「你、你一點都不美!就算你很強,但你也一點都不美!」
卡塔庫栗:「……莫名其妙。」
他把圍巾往上扯,扭頭要走,忽然被人纏上。都不必回頭,想也知道肯定是高杉桃,這艘船上還有任何人能這麼膽大妄為嗎?
「干什麼?」
兩臂伸長纏在他腰上,高杉桃一點點往上爬,因為人貼在背後,不太能摸准方向,只好爬兩下停下來捏捏。
「……」卡塔庫栗低頭,腹肌上有一雙慢慢爬上來的手,「小心我把你甩飛出去。」
「不是啦!我是想說下午能不能跟你打?反正都是練習,讓我練一下見聞色嘛!」
卡塔庫栗頓了一下,緩慢一眨眼,意有所指地看向被挑剔的某人。
「嗯……原來是不想跟燼訓練了?那家伙當老師不稱職嗎?」
「怎麼噴火了啊!燼先生?燼先生,控制一下自己!」德雷克大驚,「快滅火!快!」
一群人又開始手忙腳亂地找水滅火。儲備的淡水不能隨便動,只好從海裡打水,差點栽進去兩個小孩,多虧馬爾高化身為鳥用爪子把人撈起來。
卡塔庫栗想到用糯米團滅火,但沒想到糯米團烤熟以後很香,高杉桃忍不住偷吃幾塊,又分給羅西南迪,羅西南迪也覺得好吃,又分給羅,羅……
羅覺得他一個人養這一群大人真的很辛苦。
眾人亂作一團之際,忽略了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他們正處在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海域,「新世界」。
而此時的四皇三缺一號上,有0個人正在掌舵。
下一格,船底傳來被抽打的強烈感覺,整只船竟然就這樣在海面上掉了個頭,像陀螺一樣被抽得轉了一整圈。
所有人眼冒蚊香,暈頭轉向之際,海浪被從船底卷起,劈頭蓋臉澆到幾人身上。
顛簸永無止盡,燼一個腳滑栽進海裡,嚇得高杉桃趕緊跟著跳下去撈人——這廝再怎麼強也是惡魔果實能力者,掉進海裡跟判了死刑沒有區別。
就這樣來回鬧了半天,船上的火早就熄滅,取而代之是一片濕漉漉的海水肆虐痕跡。桅杆還好沒有斷,但船帆早就浸透了,晾干之前很難借風行駛。
好在這時搖晃也停了下來,高杉桃讓卡塔庫栗帶著兩個小孩去檢查船艙和傳遞,她自己留在上面,謹防再有人不長眼跌進海裡。
「……覺不覺得,有點太安靜了?」
的確。羅想,他自幼出海至今,從未在大海上獲得過如此平靜的時刻,即便是最近在這艘船上感受到強者環繞的安全,又有羅西南迪先生陪在身邊,也從未像此時此刻一樣,連一絲風都沒有……
一絲,風,都沒有……
「等等、 這裡該不會是——」高杉桃大驚,猛吸一口氣讓自己變成氣球人,接著對濕透的船帆吹氣,「橡膠橡膠——鼓風機!!」
沒用。
大量的氣體只是讓帆布鼓脹了兩秒,緊接著就癟了下去,這完全不符合自然規律,氣體的流動會引來周圍其他氣體的補充、擠壓,但眼前的情形顯然不像是這樣一回事。
燼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知道是自己的火讓眾人走到這一步的:「……這裡是,「無風帶」。」
無風帶,顧名思義,大海之上既沒有風也沒有洋流的區域,像兩條長長系帶,將整個偉大航路夾在中間。
海面平靜到了靜止的地步,任何帆船駛入無風帶就會失去動力,被徹底困住,動彈不得,只能在絕對的安靜之中等待死亡。
對於海賊們來說,無風帶和地獄沒有區別的原因還有一點——
「底下好像有東西!」德雷克一手被羅西南迪抓住,一手抓著羅,「像是什麼東西在拱……」
「海王類。」卡塔庫栗臉色難看,「是海王類。」
超巨大海王類,無風帶特產,通常一只的個頭約等於一座島嶼,身長超過5000m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就算高杉桃的船已經比普通航船大許多,放在這些巨獸面前也只是一巴掌就能拍碎的小蚊子而已。
如此巨大到不可思議的體型差距,讓眾人根本生不出對抗的念頭——不如說,在無風帶對抗海王類,聽上去簡直是純種天龍人才會做的蠢事。
高杉桃當機立斷:「馬爾高,帶著能力者們都進船艙裡去!萬一被卷進海裡,我可打不過海王類!」
這艘船上能力者不少,最後留在甲板上的只有高杉桃和德雷克兩個人。
想點辦法把船帶回偉大航路才是正確的……高杉桃回想整片海域的地圖,偉大航路就像一條細細的帶子,而無風帶則是左右對稱的鑲邊。
只要能動起來……
她從廚房裡翻出一條剛釣上來不久,正在被卡塔庫栗耐心排酸的超·特大金槍魚。
鮮魚的味道比人更吸引這些巨大的海王類,她深吸一口氣:「橡膠橡膠——」
德雷克用「這是從哪裡發出來的聲音」這樣的眼神看她。
「——大、甩、杆!!」
原地飛快旋轉二十圈,金槍魚被她一口氣甩飛出去,假如偉大航路也有奧運會,這必然是一個能拿鐵餅項目金牌的成績。
「你想把它們引開?但這最多只需要動一動身體……」
「動一下身體就足夠了!」高杉桃招呼他,「准備劃槳——」
雖然只有幾頭海王類擺動了一下身體,但引發的連鎖反應是巨大的。船只很快順著它們的動作落回海面,高杉桃和德雷克開始瘋狂劃槳,以期在被吃掉之前回到偉大航路。
而就在這時,巨大的海王類們忽然靜止了一瞬,剛剛還相當凶暴的情緒慢慢平和下來。
像是高杉桃等人不打一聲招呼就闖入帶來的躁動,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撫慰,讓它們重新被海洋母親的懷抱輕柔擁住。
它們不折騰,海面也立刻就平靜了下來。船艙裡的能力者早就待不住了,卡塔庫栗和燼走上甲板,把濕漉漉的高杉桃架在兩人中間翻面晾曬,羅西南迪帶著羅和德雷克去檢查船帆、桅杆和其他位置的受損情況,馬爾高則飛到空中去查看周圍的海域。
「有船來了。」他高聲說,「離我們不遠,但海王類並沒有攻擊他們?那船看著倒是有點眼熟……」
「有、有船來了!」高杉桃喜極而泣,「救命——SOS——help——救命——」
「那船……看上去非常古怪啊。」馬爾高落回船尾甲板,翅膀之外的部位變回人體,扶住眼鏡,竭力保持鎮定,「兩條蛇?拉著船?」
「而且海王類似乎也沒有影響到她們的航行。」燼眯眼,「我再去看……」
「用不著你。」卡塔庫栗也走到船尾,肌肉慢慢繃緊,「她們在主動靠近。」
那船的前行速度並不慢,甚至可以說很快,一左一右兩條巨型長蛇將整只船包裹起來,航行的速度跟蛇游動的速度差不多,幾乎幾個眨眼就已經到了能看清船頭人影的距離。
「船上人不少。」德雷克說,臉頰開始漲紅,「而且為什麼,好像,都是女、女人……?」
正如他所見,陌生的大船逐漸靠近,船的規模似乎比四皇三缺一號還要更大,兩條巨大的游蛇夾在兩邊,邪惡地盯著可憐的幾名大自然受害者。
船頭整體呈方形,幾位穿著野性、體型各異的女子手持弓箭,弦已經拉滿,警惕地對准這一頭。
但沒發射,高杉桃於是覺得她們應該沒打算立刻開戰,趕緊呼救:「好心人、好心蛇——救命——能不能幫我們從無風帶回到偉大航路裡去?想要什麼報酬都可以——」
忽而,天地之間全然寂靜一般,她聽見一聲嗤笑。
像一枚銀鈴的余音,又像是一朵已經開過的曇花,似乎很悅耳又極美,但已經過了最奪目的時刻,叫人暗恨自己的耳朵為什麼如此不靈敏,竟然無法清晰聽見這樣美妙的聲音。
緊接著,高跟鞋嘎達嘎達,踩著甲板一路走到船頭。
那是一個很高的女人,身形並不格外健壯,而是勻稱窈窕、恰到好處,裸露在外的皮膚白皙到透明,卻因為女性特有的柔美的肌肉線條而不給人脆弱的感覺。
她穿一身碧綠旗袍,雪白長腿在高開叉下若隱若現,腳踩蛇皮紋同色高跟鞋,原本就已經很高的身高變得更高,無端給人一種正在被俯視的感覺。
一旦有了這種感覺,連那張美麗到目眩神迷的臉都無法看清了。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龐……從骨相到皮相,從眼角到眉梢,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無一處不是美到極點。
偏偏氣場強大,而不至於叫人覺得過於精巧、失了靈氣,反而更多了些王者風範,見之難忘。
黑色長發公主切,高杉桃捂住胸口。這、這就是情侶發型發色啊!她心裡有我——
咦?等等,黑色長發公主切,墨藍上挑大杏眼,這麼動人心魄的美貌……雖然她還是不那麼擅長在現實世界辨認出2D面孔,但這些關鍵詞讓她只能想到一個人……
未來將會被冠以「全海第一美女」頭銜的波雅·漢庫克走到船頭,剪水秋瞳盈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究竟是誰,膽敢在本王的前進方向上,停靠如此滑稽的船只?」
骷髏頭上戴海軍帽,什麼意思?真是蠢死了。
還有船尾那個女人,看她衣著應當是海軍才對,也並不弱小,跟幾個面目猙獰的海賊混在一起做什麼?
搞不明白,她也無需明白,作為亞馬遜百合新任皇帝,漢庫克這一次出海的目標,是威震全海,為自己奪取「七武海」的稱號。
若說「四皇」是因為過於強大、勢力範圍太廣,而讓政府和海軍投鼠忌器,不敢肆意破壞平衡;那麼「七武海」則是實力稍差一截,但也有著巨大威脅,因此被早早收編,作為政府允許存在的合法海賊,連帶著麾下的勢力也會被世界政府和海軍庇護。
為了保護她的國家,獲得「七武海」的稱號是非常有必要的。
身後,一名體型巨大,身高至少四米往上的橘發女人,手持與自己差不多高的關刀走到她身邊:「姐姐大人,聽說那船上的人是……」她附身過去耳語。
「是麼?」
漢庫克挑起眉。做出如此富有挑釁的表情,卻難以讓人生出厭惡的心理,只覺得這如畫一樣的美人愈發靈動鮮活。
要成為「七武海」,首先就要出名。
她雖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做的,但眼前顯然有一條捷徑。
以她的能力,天克所有尚存七情六欲的人類,漢庫克對自己的勝利抱有絕對的信心。
如果能把這一船人一網打盡……
女人微微一笑,上前半步,兩手在身前比出一個愛心的形狀,臉色冷下去,卻依然美麗動人:「甜甜甘風——!!」
第98章 女帝ソ怒 「在外面玩了這麼久,也該回……
從漢庫克搭建成愛心形狀的兩手之間, 粉色的半透明光芒一層層湧出,桃心形狀的光束凝聚成片狀的光膜。
像給馬戲團獅子准備的表演項目,一圈連著一圈, 聰明勇敢的海賊才能從中脫逃。
——這東西不妙!!
至少有三人立刻反應過來,常年游走在生死邊緣的危機感和充足的戰鬥經驗令三名皇副各自從那一瞬的欣賞與贊美中回神。
拿刀的拿刀, 握三叉戟的握三叉戟,實在什麼武器也沒有的,反手抓著高杉桃的木刀給了自己一下。
強烈的痛楚和鮮血轉移了注意力, 即便前面的羅西南迪、羅、德雷克紛紛在轉眼間變成石頭, 也能在粉色的光芒照射中安然無恙。
三人立刻確認了彼此的狀態,舒了口氣,轉念又覺得不對:「……高杉桃!!」
——果然已經變成一個眼冒桃心的石雕了!!
這女人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強歸強,在細節上又不甚注意……她剛剛肯定也意識到不對了,但按她的性格,絕對會想「這麼漂亮的姐姐我沉迷一下怎麼了」這種詭異的東西吧!!
不行, 必須立刻想辦法把她喚醒!卡塔庫栗眉頭緊鎖, 見聞色的感知觸角一般探過去。
比起那三個已經完全成型的石雕,高杉桃顯然還有氣息尚存, 比喻來說, 石壁在她身上是從外向內滲透,如今還沒有蔓延到大腦和心髒,只要及時回復神志就還有救!!
「高杉桃。」他陰森森念著這個名字,「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這艘船上,你要是敢死,我也不會顧及那三個白痴的性命,這艘船你也別想要了。」
「同上。」燼冷冷說, 「你知道的,馬爾高一個人對付不了我們兩個,你要是膽敢就這樣枉顧我的指導,放任那女人的攻擊打穿你的霸氣,那麼船海軍、船普通青年和船小孩就死定了。」
沒錯,霸氣。
同樣是頂級的戰鬥專家,燼也立刻反應過來,雖然和他們的處理方法不同,高杉桃似乎是一瞬間調動霸氣防御住關鍵部位,但殊途同歸——有效!!
既然能夠抵御,那麼再掙扎一下,豈不是就能醒來?!
兩人開始圍著高杉桃口出惡言,什麼「你的孤島糗事我會毫不留情添油加醋告訴摩爾根斯並讓他傳遍偉大航路」、什麼「竟然把我和卡塔庫栗沐浴的身姿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有負責的打算,這件事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曝光出去」,然後這兩個人立刻為「那件事」究竟該不該曝光爭吵起來。
嗯,怎麼說呢……
馬爾高在焦急和警惕之間,選擇了習以為常。
果然是標准結局,不是嗎?
就是有點好奇「觀看沐浴」究竟是在哪一集發生的,他似乎錯過了很多精彩畫面啊。
香水游蛇號的船頭,戈爾貢三姐妹正在緊密關注下面那艘船的局勢。
「姐姐的【甜甜甘風】從不失手。」二姐桑塔索尼婭柔聲說,「那三人分明也中招了,只是反應迅速,所以躲過一劫。」
三妹瑪麗格魯德則指了指高杉桃:「就是那女人有些可惜,原本可以把她擄上來作為人質,聽說海軍很重視她呢。」
漢庫克並沒有發表評價。
她秀眉微蹙,美麗的面孔油然生出一種西子捧心般的嬌弱姿態,叫兩個妹妹都眼冒桃心。
不對勁。她想,招式出自我手,是否完全命中我當然有所感覺,那女人,不對——
她還沒有來得及抬手補刀,四皇三缺一號上,那座兩米多高的石頭女人雕像表面開始出現細細的裂縫。
「活該。」桑塔索尼婭輕笑,「真正裂開的時候,裡面的人也會碎成小塊的。她們果然不像傳聞中那麼和諧啊,那些海賊也在伺機下黑手嘛。」
「不。」漢庫克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下來,「她這是——」
血管重新流動泵到心髒的聲音、心跳的聲音、呼吸的聲音——
石雕表面的裂縫越來越深、越來越長,最終像蜘蛛網連成一片,轟然碎裂!
石片刷拉拉掉落,露出裡面一張閉著雙眼的臉。
果然!
下一秒,漢庫克立刻向旁邊閃開,高杉桃的拳頭以橡膠的形態伸長後撲了個空。
她並沒收回手,反而熟練地往旁邊摸到船上的欄杆,閉目將自己彈射到香水游蛇號上去。
「她這樣沒關系嗎?」馬爾高皺著眉問,「不睜眼我倒是能懂……畢竟她看上去不像是能抵御住那女人美色的樣子。但那位亞馬遜百合的皇帝,可不是什麼好應付的對手啊。」
女兒島·亞馬遜百合,一座位於無風帶上的島嶼,名副其實,是一座連動物都只有雌性存在的島嶼。
正因為位於無風帶,從誕生之初便生活在海王類的包圍之中,制造出來的航船自然知道該如何應付這些恐怖的巨獸。
光是船身就有兩頭巨型海蛇作為座騎,即便光明正大從海王類身邊路過,也不會受到攻擊。
此外,正如高杉桃都知道的那樣,她們以最強者為最美,最強、最美之人則為皇帝。
國家風氣崇尚武力和戰鬥,整只船上放眼望去,連養在船員身邊的小母貓都能一巴掌拍死一只海鷗。
由此可見,那位新任皇帝的實力……
「真不知道有什麼可擔心的。」卡塔庫栗搖頭,很為自己船上其他幾人煩惱,又從中孕育而生一種油然的優越感,「擔心她,還不如擔心自己。其他的事我不了解,不便多說,但盲打嘛……」
「那可是她,最熟悉的狀況了。」
*
——她竟然還能這麼精准地進攻?
漢庫克咬著指甲向後一閃,命令道:「薩羅梅,纏上去!」
雖說平時大多充當她的座椅,但寵物蛇薩羅梅的體格已經足以成為戰鬥力。
白底粉桃心紋路的花蛇一路爬行接近高杉桃,瞄准時機,直接衝向她的腰際——
高杉桃「咦」了一聲,動作看似很慢,實際卻卡在薩羅梅撲上來的前一秒,打蛇打七寸,直接拿捏住一整條巨蛇,原地來回抽打。
薩羅梅光身體都有30cm粗,全長更是有足足20米,光是甩動這巨大又沉重的軀體,需要的臂力都不簡單,何況精准的判斷和來回摔動的巧勁……
綠色長發的蟒蛇果實能力者桑塔索尼婭覺得不好,和自己那只眼鏡王蛇妹妹對一個眼神,立刻默契地左右橫衝上去。
漢庫克喝止兩聲沒收到效果,只好退到甲板上靜觀其變。
雖然不如她,但桑塔索尼婭和瑪麗格魯德在女兒島也都是數一數二的戰士,加之有果實強化——
怎、怎麼回事?!
竟然只是眨眼之間,還沒有碰到她的人,就被放倒了?!還露出那樣痛苦的表情,在船頭無力地滾動,像是陷入什麼恐怖的噩夢中無法清醒?
等等,身後的女兒島戰士們,她英勇無匹的船員們,竟然也都在一瞬間昏迷了過去?!
……若非她自己就會,幾乎要以為剛剛這位海軍少將用的是霸王色霸氣了。
兩個妹妹虛弱的呻/吟傳來,漢庫克臉色陰沉,閃身回到船頭,墨藍杏眼裡閃爍著殺意:「你做了什麼?」
「啊、這個這個……」高杉桃有點心虛地搓搓手,「就是下意識用了幻術,但是可能會讓她們看到一些不好的幻境……」
「找死!」話音未落,女人已經迅疾撲了過來,一頭黑發在空中如流水掠過,「你竟敢——!!」
高杉桃來回閃身躲過,一面試圖尋找出漢庫克的破綻。
她當然能閉著眼戰鬥,見聞色也足以壓制那兩只小蛇妹妹,但面對漢庫克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還是很難找到壓倒她、制服她的瞬間。
況且九蛇女帝的強悍不是開玩笑的,光是這等體術,高杉桃懷疑已經跟她船上那幾個人差不太多。
除開體術,她的果實能力也很變態。
原本想著只要閉上眼就能不被美色蠱惑,卻忘了漢庫克的【吻槍】、【俘虜之箭】、【芳香腳】都是無須讓人動心,只要擊中就能無條件石化敵人的技能。
靈活調動武裝色霸氣防御、避免身體出現石化已經非常耗費精神,更不用說兩人的見聞色霸氣差距不大,女帝大人又有怒火加持——說起來她真厲害啊!雖然瀕臨暴怒的邊緣,出招還是相當精准、一丁點混亂都沒有,完全把怒氣轉變成了動力……
高杉桃回過神,對自己的反應忍不住無語了一下。
在這誇什麼敵人呢!
她有點頭痛:「那個,女帝大人?波雅·漢庫克大人?總之怎樣都好,至少先停手呀!雖然不是很清楚她們到底看見了什麼,但是如果那種幻境真的糟糕到無法掙脫,必須要有人從外引導才能把意識救回來……」
「外海的人總是謊話連篇。」漢庫克冷笑,已經不打算相信她的話,「我的妹妹我自己會處理,而你——」
她兩只手撐地作為重心,長腿劃空劈向高杉桃的右肩。
這女人雖然沒有用她腰間的木刀,但先廢慣用手,是任何有戰鬥經驗之人的下意識。
但就在此時,變故陡生!
「——差點忘了,我可不是原住民!」高杉桃有點些微的怒火,不過是對自己,「滿腦子霸氣怎麼回事啊,這樣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會被霸氣入侵大腦變成只知道霸氣的笨蛋吧!」
她反手抓住漢庫克踢過來的右腿,眼瞳裡紅光微閃,卻不像之前那樣充盈整顆眼球,聲音也變得沙啞,富有質感:「木遁——!!」
漢庫克一愣。
男人的聲音?不可能,這艘船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男人登上啊?!
「花樹界、降臨!!」
剎那間,香水游蛇號的甲板變得柔軟下去。
對於精心挑選、打磨,最後遞交給本國皇帝使用的船只來說,出現這樣的質量問題是絕不可能的。
漢庫克看著身下的木板,臉色陰晴不定。
「薩羅梅!」她喊,巨蛇從不遠處爬過來將她接到自己身上,尾巴卷起另外兩位皇妹,向船尾的方向逃走。
先避開她的進攻,漢庫克想,要論體術和霸氣,我和她不相上下,但我還有果實能力,她雖然手臂能夠伸長、偶爾也有些奇怪招數,但風格並不統一,恐怕不是出自一種穩定的能力,可見她和我的實力並沒有不可逾越的……
等等。
為什麼,桅杆也變得柔軟了?
她仰頭往天空的方向看去。
船桅,這根屹立不倒、支撐整艘船只啟航、轉向、行駛的筆直圓木,正在慢慢褪掉那層人造的光滑表皮,變回它最原始時就擁有的那副外觀。
粗糙、結實,盤踞著恐怕根本無法輕易拔下來的藤蔓,最頂上大約是樹冠的位置生出一朵細小花苞,粉嫩嫩透著白色,很快就長大,只需要幾秒已經占據了整個桅杆的頂端,甚至向下攀援,結結實實長在了這根圓木上。
花瓣也從指腹大小猛然膨脹開,漢庫克懷疑那一朵花瓣就能裝下她一個妹妹。瓣尖銳利,淡黃的花粉從上飄落,將整艘香水游蛇號籠罩在其中。
好、好暈……她掐緊手指,想用疼痛來保持清醒,身下卻忽然一軟。
薩羅梅先她一步,已經暈了過去,兩個妹妹也倒在甲板上人事不省。
漢庫克咬緊牙關——那又如何?!即便只剩她一個人,她也絕對不會認輸、絕對不會向任何人俯首稱臣!!
她要——
「那個,商量一下,我把你的兩個妹妹從幻術裡救出來,你也解除一下我船上三個朋友的石化好不好?」
高杉桃走到她面前蹲下,掰著指頭給她數:「突然攻擊我們是你不對,而且實力說話嘛,所以我贏了你,你也要聽我的……啊,干嘛咬我!」
花粉的毒性被她的體質消去不少,但依然侵蝕了漢庫克的思維,她狠狠將海軍少將的手咬出血,反而有些得意:「你以為,我會聽你的命令嗎……」
高杉桃甩甩手:「然後就是,沒想到幻術會對你的妹妹們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其實我沒下死手啊,只是那招就是會讓人自動想起自己最糟糕的回憶,所以——」
「……別說了。」漢庫克閉上眼。
她大概猜到桑塔索尼婭和瑪麗格魯德整正在經歷什麼了。
□□的苦難,她們姐妹並不是不能忍受,不論是斷條胳膊還是失去一條腿,只要保持著絕無僅有的頂尖戰力,她們就依然是女兒島當之無愧最美的三人。
但精神、自尊、生而為人的意識,被毫不留情、無法反抗地來回踐踏時,人要如何反抗?
要如何在那樣的時刻,依然保持一顆穩定、堅固的心?
她咬著舌尖,直到類似鐵鏽的腥味在唇齒間彌漫,才睜開眼,緩緩說:「救救她們。」
眼睛裡幾乎已經看不見藍色的影子,漆黑的眼睛凶狠地瞪著人,但高杉桃一下握住她的手,友好地搖了搖:「知道啦!你也要記得解除那三個人的石化哦,他們就在底下的船上,也別耍花招,醒著的三個人你應該都打不過。」
漢庫克無力地翻了個白眼:「……先把你這堆花粉撤掉。」
這本來就是【宇智波斑】的招數,木遁在船上可太好用了,到處都是木頭,制造森林和有毒的花朵甚至不需要憑空提取元素。
這麼一想,水遁應該也會很好用吧?就在大海上的話,隨便水遁一下不就能讓能力者無從下手?
之前是她有點沉迷霸氣了,竟然忘記繼續深度開發系統……說起來,漢庫克的招數也超好用啊!
尤其是那幾個不需要前置條件就能直接把有機或無機物統統石化的招數,剛剛在船頭打架,那兒好大一片木頭欄杆都變成石頭欄杆了……
胡思亂想的同時,高杉桃的手一邊一個,將兩只小蛇妹妹夾在一起,閉上眼,用見聞色霸氣和精神力一起進入屬於兩人的幻境。
綁架、販賣、奴隸、烙印……大火、逃脫、回鄉……
啊,看完了一集《海賊王》。
她伸了個懶腰,對已經重新回到船上的漢庫克笑嘻嘻說:「她們倆已經沒事啦,就是還沒睡醒。幻境的解除好像還有一點精神疏導的作用?如果能自己破開,或者被我引導出來的話,能對過去的恐懼say no,大概像克服心魔、精神馬殺雞那樣?不過要找對方法,電視機前的小朋友不要在家裡偷偷嘗試哦!」
「……誰會試啊。」而且電視機又是什麼?
這家伙,總說一些叫人聽不懂的話。
真是討厭。
漢庫克又恢復了她一塵不染的冰山美人姿態,高跟鞋往木板上一踏,哢噠一聲,兩個妹妹同時驚醒:「——姐、姐姐大人!」
高杉桃:「……什麼巴浦洛夫的狗。」
她往下看了眼,那三個人也已經順利解除石化,頓時笑了,扭頭一下衝到漢庫克面前。
正在猛踢薩羅梅讓她趕緊醒過來的漢庫克:「……干什麼?」
她的臉湊得很近,讓那雙眼睛的存在感無限度拉到最大。
漢庫克不滿地別開頭,卻又覺得她身上混雜著甜點和皂角的味道變得十分濃郁。
總是如此強調自己的存在感,自大又自尊……實在太無禮了,外海的女人!
「漢庫克,你果然很信守承諾,而且你也不會再打算殺我了吧?不管是為了當上七武海,還是因為你本來也殺不掉我——」高杉桃窮追不舍地用自己的臉去對上她的臉,「我也不打算殺你!所以我們和好吧!」
漢庫克沒辦法,只能看回去,盯著那雙綠眼睛和笑臉,總像是擁有無盡快樂的面孔,不知怎麼,冷聲說:「……妾身討厭狗。」
「啊?我喜歡狗!」高杉桃的思路一秒被帶歪,「也喜歡貓,也喜歡鴿子,也喜歡海豹!」
「誰管你……」
「也很喜歡你!——所以剛剛才會被石化的,你知道吧!」
她的嘴唇因為笑容而繃緊,臉上的肌肉也跟著一起,漢庫克很少見到這樣繃緊肌肉卻不是為了戰鬥准備的場合,又一次別開眼。
高杉桃直起腰准備下船,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叫她:「漢庫克,漢——庫克!」
漢庫克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動作對一國之皇帝來說,不太莊重;但對於一個非常無奈的人來說,又剛剛好。
她嘆完了氣,在妹妹們同情的目光裡,幽幽問:「還有什麼事?」
「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打一場吧?或者一起吃飯?或者我也幫你做一次精神馬殺雞?」
「……?你以為我們是什麼還能約見下一次的關系嗎?」
「誒?」高杉桃歪頭,「我們不是那種卡普和羅傑、斯摩格和路飛、越前○馬和遠山金○郎、工藤○一和黑羽○鬥的關系嗎?」
「後面幾個都是誰啊……不、根本就不是,不如說當然不是!」
漢庫克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兩耳下純金打制的蛇形耳環跟著搖曳出萬種風情:「今天放過你,只是因為妾身還要借助海軍的勢力成為『七武海』,僅此而已。警告你,不可以因此產生任何多余的感情,畢竟愛上妾身的人遍布四海,自說自話地陷入迷戀,可不會什麼好下場……」
啊,人不見了。
高杉桃直接翻身從船舷跳下去,香水游蛇號上只剩一點余音繞梁:「拜——拜——女兒島如果有——好吃的特產——請寄給我——」
「…………聽人說話啊!!該死的、無禮的、狂妄自大的海軍少將!!」
高·杉·桃!!
哈!好極了,這個名字她波雅·漢庫克記住了!膽敢如此戲弄亞馬遜百合的皇帝,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叫這個女人付出代價……!!
她咬牙切齒回了船艙。
桑塔索尼婭:「……那個,姐姐大人。」
漢庫克:「說。」
「為什麼一回臥室就命人送上《女兒島特產名錄》?難道真的要給她寄……」
「不會寄!」漢庫克臉一板,手裡的名錄捏成一團丟到旁邊,「只是被她說得想起來,關注國內經濟發展也是我等的工作。」
「果然,不愧是姐姐大人……!!」
瑪麗格魯德撿起那團廢紙,端詳一番:「這上面的東西大多都是武器,食物不多啊,那位少將肯定不會感興趣,不如寄送一通,羞辱她!」
桑塔索尼婭:「哦,這個主意真不錯,姐姐覺得呢?」
「……不要這麼沒有風度,瑪麗格魯德,桑塔索尼婭。」
漢庫克輕輕揚頭,將兩側的姬發甩到顴骨後頭,光潔美麗的臉龐展露無遺,兩位妹妹又一次被迷惑了,眼冒桃心:「是~姐姐大人~~」
甲板上的船員大部分都已經醒來,能跟隨出海的,即便在強者如雲的亞馬遜百合,也都是個中武鬥好手。
這時各司其職、分工有序,立刻又重新開船,越過無風帶,往偉大航路行駛過去。
船艙內,漢庫克倚坐在由長蛇盤踞而成的獨特王座上,素白的手拂過肩頭碎發,傲然說:「我等雖為海賊,也是亞馬遜百合的皇帝和皇妹,身份堂堂,自然不可用過分陰損下作的手段。」
桑塔索尼婭總覺得這話聽上去哪裡不對,但她橘發的眼鏡王蛇妹妹已經兩眼發光:「姐姐大人深謀遠慮,當然不是我們能比的,您一定有什麼非常精妙的謀劃,能夠讓那個海軍少將下一次見面時俯首稱臣的,對吧!」
漢庫克抿一下唇,淡然說:「當然是,把上等的、美味的特產寄給她,讓她見識一下屬於我們女兒島·亞馬遜百合的氣度!」
「外海哪裡能見到我們女兒島那樣上等的物產?等她無法擺脫這樣的生活,就只能對我們予取予求了!」
瑪麗格魯德:「啊、呃……好像也沒錯?相當於在海軍內部安插一枚暗樁……姐姐大人果然聰明!」
兩人你吹我捧地,竟然還驕傲起來,對著那份特產名錄比比劃劃,計算著要寄多少東西過去。
瑪麗格魯德甚至已經開始呼叫海鷗了,眼看又要給摩爾根斯的副業創收不少——這廝雖說主業是干報紙的,但海上的海鷗都被他包了,也接一些快遞速運的活。
桑塔索尼婭站在旁邊,越想越想不通。
「……」藍綠色長發的蟒蛇人,吐了吐胭脂紅的信子,神情不解,「但是,從結果來看,這不是完全順了那家伙的心意嗎?」
漢庫克雪白的臉頰立刻湧上一團紅色,兩位妹妹猜測這是因為極度的憤怒:「…………誰允許你們質疑皇帝的命令?我的決定,就是絕對的!」
明明體型要比姐姐大得多,但兩位妹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趕緊把那些不甚恭敬的猜想全都壓下去:「是!姐姐大人!我們相信姐姐大人一定有自己的計劃、有自己的節奏,一定是為了女兒島的經濟發展著想,絕不是因為覺得那家伙很有趣所以打算送點禮物讓她高興!!」
「……」漢庫克一張俏臉冷若冰霜,「你們兩個,話太多了。」
黑發如同最上好的綢緞,隨著她的動作折出粼粼閃光:「甜甜、甘風——」
半小時後。
九蛇海賊團的瞭望員輕手輕腳敲開門,面對屋內的異樣也面不改色,平靜彙報完前方海域的情況,在漢庫克的許可下行了禮,轉身離開。
剛關上門,就忍不住跟守在門口的同伴們蛐蛐:「皇妹們又被石化啦!這次連桑塔索尼婭大人都被石化了,還真少見呢!」
「確實,瑪麗格魯德大人常常因為魯莽讓漢庫克大人生氣,但桑塔索尼婭大人不是那樣的性格啊,為什麼會被石化呢……」
「一定是想為之前那個海軍少將求情吧?」有人提出這樣的猜想,「你們想,那個海軍少將畢竟是女人,就算跟我們撞上了也罪不至死。」
眾人點頭。
九蛇海賊團的行事風格正是如此,路上遇見男人就全都轟下水,遇見女人就看心情。
既然領頭是一名女海軍,按漢庫克大人的性格,即便動手也不會過多為難,最多把她變成石頭要挾海軍本部而已。
「但,誰讓她一上來就攻擊我們、還連累了兩位皇妹呢!」被圍在中間的女戰士滔滔不絕分享著自己的猜測,「漢庫克大人一定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但真正殺掉她,我們和海軍本部就很難握手言和,也很難登上『七武海』之位了……」
大家恍然:「所以,最有大局觀的桑塔索尼婭大人才會進言……」
「然後惹怒了漢庫克大人……」
「然後齊刷刷變成石雕啊!」
總之,結論是有了。
一眾身強體壯的女戰士,飛快地接納了這個說法。
「漢庫克大人,果然還是這樣不近人情啊……」
「但這樣的冷酷也很迷人~」
「是的!又一次為漢庫克大人的冷若冰霜而發自內心湧現出了愛意呢~~」
今天的九蛇海賊團,也是一如既往地安定、和諧、欣欣向榮……
*
與此同時,附近海域的一支大型艦隊,為首的那只軍艦上,一名掛著中將肩章的男人正在聆聽今天的報告。
「是嗎?她和那位亞馬遜百合的皇帝碰面了?」
「是的,波魯薩利諾中將。」明顯是副官打扮的人兩手緊貼褲縫,姿態恭敬,「是否需要向九蛇海賊團發去警告?」
「嗯?算了算了……都已經分開了不是嗎?」男人的聲音很懶散,語調七扭八拗,怎麼聽怎麼不正經,「這一次出來,我們的目標既不是九蛇,也不是小桃子啊。」
副官聞弦音知雅意,立刻道:「「太陽海賊團」的蹤跡,我們還在全力搜尋中。他們畢竟是魚人組成的海賊團,在海上具有相當強的反偵察能力……」
波魯薩利諾擺擺手:「沒有要責怪你們的意思哦,盡力就好嘛。」
副官額角一滴汗落下來:「但是,波魯薩利諾中將,要是戰國元帥問起來……」
「嗯,確實哦?至少表面上要過得去,是這個意思嗎?」
「?屬下絕無此意……」
波魯薩利諾摘下墨鏡,在指尖靈巧地轉圈,時不時彈射出去一道金黃光芒。
光束頗有節奏地打在海面,眼看是擊空了,卻能在水下靈巧折射後擊中大片魚群。
「那就……把小桃子接下來的前進方向告訴我吧?」
他說話總是笑眯眯,帶著詢問的語氣,但整只艦隊裡並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反駁他的話。
「在外面玩了這麼久,也該回本部一趟,彙報一下工作了嘛。」
第99章 物競天擇 接下來請欣賞CCTV6特別……
雖然從石頭恢復成人只需要漢庫克吹一口氣, 但實際清醒已經到了第二天。
德雷克和羅西南迪醒來還很羞愧,覺得自己作為船上年齡數四數五的大人,沒給兩個年齡墊底的小孩起到帶頭作用。
但聽了小孩之一的豐功偉績, 又只知道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那個亞馬遜百合的新皇,連戰國先生都覺得棘手, 自從她登基後常常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罵人的那個波雅·漢庫克……竟然被你三言兩語就哄走了??」羅西南迪張口結舌,金色頭發蓬松亂翹,紅紅的眼睛圓溜溜, 「你、你……阿桃,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比起他和德雷克的震驚,另外三個人則怡然自得,露出一副見多識廣的高姿態來。
「果然還是眼界小。」燼評價,「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再正常不過了。」
「同感。」卡塔庫栗難得贊同了他的意見。
亞馬遜百合的皇帝,素來桀驁不馴、目下無塵, 又十分凶悍, 即便是放之四海,也是個不定時炸彈般的危險人物。
這位新任皇帝更是其中翹楚, 剛剛上位, 就已經有線報傳出她一人即可消滅一整只艦隊,令一眾海軍高官警惕不已。
在島上也踢貓踢狗,無惡不作,海賊海軍一視同仁地挨揍,可見性格惡劣。
但如果說,偏偏是高杉桃能從她面前全身而退……
嗯,又總覺得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呢!
高杉桃從二樓探頭,胳膊底下夾著不情不願的羅:「嗯?我好像聽見有人在誇我厲害?」
沒等卡塔庫栗否認, 馬爾高已經點頭:「沒錯,我們都覺得你轉危為安的樣子很可靠呢。」
說著,目光下移,看向她胳膊裡面如死灰的羅:「你這是……?」
「哦哦,剛剛被卡老師和燼老師提醒了,我覺得大家都不能松懈鍛煉!」她一揮拳,眼睛逐漸發亮,「就算是羅醬你這種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戰鬥事的輔助位也必須給我鍛煉!憑什麼我天天在他們手底下挨打,你跟德雷克就只用歲月靜好地在屋子裡讀書啊!都給我慘起來!」
「……啊,真心話全說出來了啊。」馬爾高無奈地微笑。
羅根本無心掙扎,反正他也逃不出這女人的手掌心。德雷克就更不用說了,女兒島那艘船的襲擊好像給他帶來了什麼衝擊,驟然才發現自己船上有個女船長那樣,突然開始嬌羞起來。
但凡高杉桃走到他身邊兩米內,臉就紅得能炒雞蛋吃;但凡高杉桃衝他伸手,立刻就能為了保持距離而什麼都願意做。
什麼啊,有病吧,那家伙。
再說,他以為他能逃得過嗎?
果然,沒多久,羅、德雷克和羅西南迪也被迫加入了高杉桃的每日小練。
具體來說,是高杉桃在三巨頭手底下挨揍,回頭再來揍他們三個。
羅西南迪累得吐舌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德雷克也只是喘氣,身上的汗水讓白色T恤徹底變成了肉色透視裝:「……」
兩人看向不合群的羅,臉色凄苦:「為什麼你不感到無語?羅,難道你已經叛變了嗎?已經從普通的常見的不值錢的果實能力者變成四海屈指可數的超級戰鬥狂了嗎?」
「……我不普通、我很值錢!」價值50億的特拉法爾加·羅壓低聲音怒道,「反抗也沒意義吧。反正她是不可能放過我們的,而且我的霸氣的確變強了一些。」
有價值的就是好的,即便身體上感到痛苦,他也完全能夠忍受。
羅西南迪愣愣聽他說完,忽然抽泣:「嗚、唔唔啊啊啊——羅!是我不夠關心你!保護你應該是我的責任才對,讓小孩子不得不為了戰鬥而變強,這樣的世道也太混賬了吧……!!」
說著,又跑去一把抱住高杉桃:「阿桃也是!雖然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我也不是很懂薩卡斯基中將他們的安排,但我還是要說,讓這麼小的孩子就下定決心用自己的雙手保護自己,是這個世界的過錯啊!!」
高杉桃一愣,就這麼一瞬間沒來得及推開,肩膀一下被哭濕了。
金色的毛茸茸頭顱在肩膀上蹭來蹭去,她的心情像那種需要精准在狹小的明黃色區間按下按鈕,否則就會燒糊的做菜小游戲,飛快游走在「好想給他一拳」和「羅西南迪果然是個無人能出其右的大好人」之間。
最後還是選擇摸摸他,讓那張很有南歐風味的英挺面孔傻乎乎地抽了下鼻子:「嗯?」
「——果然人類面對狗狗的第一反應是擁抱。」高杉桃說著,抱了他一下。
接著,肩膀濕得更厲害了。
「嗚嗚嗚——嗚哇——我要跟戰國先生彙報,我是普通人,我支持高杉桃女士當大將啊!!」
羅:「……大將是民選的嗎?」
德雷克:「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高杉桃很感動,她認為這是羅西南迪對她作為一名堂堂公務員的深度認可,也拍拍他的後背:「好!那我當大將,就推舉你接替我的少將職位!」
「怎可如此,我才疏學淺……」
「別這麼說,羅西南迪,你有一顆金子一般的心啊!」
「啊!阿桃——」
「啊!羅西南迪——」
「喂。」燼打斷她們兩人充斥著詠嘆調的幽默對話,「前面有島。」
「什麼——我看看!」高杉桃一下彈到船頭去,手搭在眉上,做眺望狀。
那是一座,遠看就能察覺出詭異的島嶼。
跟一開始的無人島、後來的波托克島和米尼翁島都不盡相同,這些島嶼就算上去後各有各的特點,遠遠在船上隔海相望,卻都只是普通的小島。
但這座島,就算是在四皇三缺一號上看過去,也能發現它的異常。
天氣,非常、極其異常。
明明上一秒還在傾盆大雨,下一秒就突然蹦出來三個太陽,圍著那座島嶼來回炙烤。
植物倒不至於因此而死,反而因為雨熱過度交替而生長得茂密高大,說是熱帶雨林,都有點太抬舉熱帶雨林了。
高杉桃一看就覺得來勁,這個世界裡極端天氣不少,極端的自然環境更多,譬如米尼翁島就是一座常年飄雪的冬島。
要在這種環境下戰鬥,當然要讓身體先適應!再說,就算不是為了實際考慮,她也很想去看看有這種天氣的小島到底是什麼樣子啊!
「好有趣!我想去!」她剛發表完心願,又立刻下了命令,「出發!」
中間一丁點轉折和鋪墊都沒有啊。眾人看著她興奮的臉,= =地想。
「……」馬爾高無奈,「轉向吧。」
其他人均無異議,大船掉頭往那座怎麼看都奇怪的島嶼駛去。
羅抱著書坐在欄杆上,兩條腿已經能直接踩上甲板。
在營養充足的船只上吃吃喝喝一段時間,整個人開始猛然抽條,展現出屬於十四五歲少男的清俊身姿。
他舉起精裝大部頭醫書,遮住嘴巴:「任性狂。」
果不其然,腦袋上挨了一拳,胳膊還變本加厲壓上來。
高杉桃用他腦袋頂當支架,得意洋洋地露出=v=表情:「嗯對我很任性超任性宇宙無敵最任性,那怎麼了?天氣這麼不尋常,一定要上去看看啊!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遇見這種情況?我必不會錯過!」
羅:「……正常人都不會這麼干。」
他故意頂了頂支在自己腦袋上的胳膊,意思是這個壓他一頭的家伙不正常。
羅西南迪舉手:「同意。」
德雷克舉手:「同意。」
卡塔庫栗甩長麻薯手臂,輕松從甲板上遙控掌舵室,不忘嘲諷:「你們有決定權嗎?」
羅&羅西南迪&德雷克:「…………」
不得不說,沒有。
既然沒有,就只能跟上了。三人仰天長嘆老天不公,該抓繩子的抓繩子,該爬瞭望塔的爬瞭望塔,該充當船長大人人形支架的,反抗無效之下,生無可戀地繼續充當人形支架。
四皇三缺一號就這麼無可阻擋地、有人阻擋了但也沒有任何效果地,朝著那座詭異島嶼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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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附近的海面倒沒有什麼異樣,奇怪的天氣似乎完全被限制在了島嶼本身的土壤上,周邊一絲絲影響都沒有受。
於是就出現了,渾身春風拂面,面前電閃雷鳴;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狂風驟雨的詭異體驗。
「好厲害!」高杉桃往前伸手,在雷劈下來的前一秒縮回手,又伸出去,又縮回來。
別管危險不危險吧,反正她是玩得不亦樂乎。
德雷克:「一場以性命為賭注的打手背游戲。」
羅:「根本沒有必要!」
自從上了這艘船,他就以一個13歲少男不該有的速度,飛速衰老中。
登島當然是要抽簽的,部分人留守,部分人跟高杉桃一起上島。
簽筒一搖,生死難料!
羅、羅西南迪和德雷克對視一眼,紛紛如閃電般伸手過去——
兩長一短!
德雷克握拳:「太好了!……哦,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高杉桃:「其實冒險很有趣,我只是對這個島,可能不太適應……」
高杉桃嚼著卡塔庫栗特制,用閃電暴魚的魚鰾熬制後,混合波托克島特產葡萄濃縮汁做成的蘋果味□□糖,口齒不清:「啊?我只是想說你們搶與不搶,概率都是一樣的啊……」
卡塔庫栗抽到另一根長簽,意味著這一次登島的隊伍已經定了下來。
馬爾高檢查一遍船艙,確認目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跟高杉桃報備:「以後都要這樣做,如果有小隊要離開,走前確認一遍財產,回來之後才方便比對,免得有什麼心結。」
高杉桃點頭:「你說得對,馬爾高!我學到了!」
她心態調整得很快,從香水游蛇號上下來,就開始檢查系統的庫存。
除了兩枚眼睛是補償,她還有兩個新角色可以開,點數都還空著沒用呢。
其中一個想要漢庫克的能力啊……下一次見面當場就甜甜甘風!誒?這樣的話豈不是能測出漢庫克有沒有像她喜歡對方那樣喜歡自己?
…………萬一沒有的話豈不是會很傷心!!好、好恐怖的能力啊!!
「她又走神了。」羅背著小包,穿著雨衣,輕巧又小心地跳過一處暴露的樹根,「羅西南迪先生,請跟緊一點,你要是在這裡摔倒我們很難來救援的。」
「……」羅西南迪抽噎了一下,「羅、羅醬,你也太擅長叢林越野了!」
「只是普通地在走路而已。」羅不理他了。
他還是第一次,既不用完成任何任務、也不用擔心任何責罰,只是為了冒險而冒險,為了探索而探索。
不管發現什麼、不管遇見什麼,都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那麼去做就好了,就算——
一只巨大蟒蛇忽然從側邊叢林裡襲來,羅躲閃不及,想要調動能力把它轉移,又沒那麼熟練,反而因為把不遠處的石塊挪過來,讓蟒蛇動怒,張口衝他咬來。
一柄木刀猛然扎了過來,將蟒蛇釘在原地。高杉桃沒穿她的海軍大衣,一身簡練的長袖長褲,上面印著《馬○奧賽車8》的賽道獎杯:「小心點啊羅醬!或者你到我背上來?」
「誰要去你背上!」羅氣得說不出話。
本來還想道謝的,這個女人,總是讓人對她的感激之心飛速消失!!
高杉桃也沒再問,扭頭去努力把洞爺湖從岩石夾縫裡拔出來。
羅看著那道很有點滑稽的背影,忍不住:「……」
他想說自己絕對不是什麼容易放下心防的類型,就連羅西南迪先生,也是舍命帶他逃出堂吉訶德家族,呵護他的尊嚴、保護他的性命——雖然因為能力原因經常出狀況……
他忍不住睨了眼旁邊小心翼翼踮腳走路的金發男人:「算了,不說了。」
羅西南迪跳腳:「干什麼嘛!!我上海軍學院的時候成績最好的也不是臥底課和戰鬥課啊!!」
他穿一身淺藍色衛衣,白生生的臉配上幾乎在發光的金發,讓他看上去幾乎像是什麼不諳世事的貴族少爺。
「那她呢?」
最前方的卡塔庫栗忽然回頭,細長的眼尾在密不透風的雨幕裡,顯出一種少見的柔和:「她在海軍學院的時候,表現如何?」
羅西南迪:「呃,這個,她論軍銜的話,是我們這一屆的佼佼者啊,不過有點神秘,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第一名這種生物,不就是所有課程都很擅長嗎?」
卡塔庫栗一挑眉:「你們不是有臥底課嗎?」
羅西南迪很敏感:「什麼意思啊你,就算是臥底課,她一定也是表現最出眾的好不好!」
高杉桃痛苦呼救的聲音應景地傳來:「我說——卡老師——幫個忙,我刀卡縫裡了——」
卡塔庫栗呵呵兩聲,回過頭去,轉了方向,輕輕就把洞爺湖抓了出來。
看來同為海軍,甚至是同期的羅西南迪都不清楚她的底細。
這女人的保密級別到底有多高?為什麼這麼高?又為什麼從今年開始,這麼肆無忌憚地暴露在大海上?
「哎呀,果然它還是跟你親。」高杉桃甩甩手上的雨水。
卡塔庫栗:「別用那種『孩子為什麼只和家裡洗衣做飯組裝家具接送上下學的人親近?我真是搞不懂啊』的語氣說話。」
「連口吻都這麼讓洞爺湖熟悉!」高杉桃震驚,「你是蓄意要從我這裡奪走我的寶貝刀嗎?!我絕不允許!!」
卡塔庫栗不理她,邁開腿往前走,很快就超過了一路蹲下來研究這些超巨型植被的羅和羅西南迪。
「這裡的植物都是這樣嗎?」高杉桃跟上去,上下打量卡塔庫栗依然自豪裸露的胸膛,「真的不穿件上衣啊?雖然這款雨衣包得還挺嚴的,但這種植被發達的地方,很可能就會有蟲子之類的東西……」
「不用。」卡塔庫栗岔開話題,「這些巨大植物的下面,偶爾能看見一些正常的殘骸不是嗎?」
高杉桃剛剛也發現了:「我本來以為應該都是那種非常茂盛、原始、詭異風格的巨大植物,沒想到還有形狀很普通的殘葉,遠看還覺得是蟲子呢,還好上去踩了兩腳。」
這下輪到羅的專業了。他雖然從小學醫,但也沒從一開始就固定方向,事實上,植物醫生和獸醫都是他曾經可選的方向之一。
他撿一片殘葉起來,先端詳,又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最後碾碎看它的形狀,最後說:「應該是同源變異植物,這說明島嶼的氣候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詭異……」
話音未落,腳下突然震動!
高杉桃立刻把他撈起來,另只手把羅西南迪抓起來塞給卡塔庫栗,兩人貼近樹干,踩著樹枝跳到樹梢,然後……就像坐上了卡車,跟著腳下的巨樹一起轟隆隆跑動起來!
藤蔓在泥土裡翻滾,樹根則在最前方開路,別說這些植被,連蘑菇和山筍都拔腿跟著它們往出太陽的地方跑。
「這、真是太熱鬧了……」高杉桃張口結舌,「連雨水和陽光都是靠搶的啊,這島干脆命名為達爾文好了,物競天擇今天就要被奉為鐵律!」
羅西南迪趴在卡塔庫栗腳邊的枝干上,快把胃吐出來:「呃呃、嘔——呃嘔——那這座島上,還會有居民嗎?」
沒說幾句,樹木的跑動停了下來。
有見聞色的兩個人試圖用了用,都沒發現這些植物有自己的意識和神志,說明剛剛那樣恐怖的動靜其實也只是自然反應,而不是主觀挪動。
羅西南迪沒說話,一下來就往地上趴,羅於心不忍給他接來一丁點露水:「是陽光暴曬蒸發的露水,干淨的,你喝吧。」
羅西南迪一飲而盡,反手塞給他一張圖:「你看看,這裡的地形是不是這樣?」
羅和聞訊趕來的高杉桃、卡塔庫栗一起端詳,發現這是一張相當漂亮的等高線圖。
一一對照,連窪地的位置都精准無二。
「嘿嘿。」羅西南迪總算精神煥發,手一抹金發,「當年在海軍學院,我學得最好的就是野外求生了!」
羅:「很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低頭看這份圖,他只能說,可能有的人,天賦就不在實踐上吧……
這種烤紅薯能把大衣點著、走平原能把自己絆倒、打雪仗都能淹死的奇人,竟然對水文氣候地理的記錄頗有心得……
「嗯?」卡塔庫栗忽然叫他,「羅西南迪,你這張圖,這個位置是不是有點問題?」
「哦,對吧?我也覺得奇怪,因為按照理論推斷,那裡不應該是平地。但剛剛我們經過的時候,那裡又確實……」
話題進入高杉桃聽不懂的範疇,她露出豆豆眼,隨著自己的心意開始到處探索。
這島其實還挺無聊,她邊往叢林裡走邊想,除了奇怪的氣候——高杉桃反手把雨衣脫下來塞在隨身小包包裡——和奇怪的植物,其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
還以為能遇上麗思慕和美樂蒂那樣有趣的人呢,果然不是哪裡都……
嗯?
這是什麼?
羅遠遠聽見高杉桃的聲音:「羅醬——你看這個——」
她手裡拿著一塊石頭,個頭不小,上面有奇怪的凹痕。之所以來找羅,是因為她心裡下意識把「學醫」和「百科全書」畫了等號。
「你看這個!」人已經衝到面前,羅面不改色迎接一陣悶熱強風,「上面是不是有什麼文字啊?」
羅接過來仔細鑽研。雖說這種小眾的文字他看不懂,但標記還是能看懂的,上面大致是在……指路?
等等,先不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光是這塊刻有規整、成型字跡的石板,就足以證明一件事——
「這島上,有人居住!!」
兩頭異口同聲。羅和高杉桃回頭,卡塔庫栗和羅西南迪看過來。
「羅西南迪剛剛發現,地下應該還有一片空間。」卡塔庫栗示意他來講。
羅西南迪點頭:「從地形結構倒推,地表有一塊很奇怪的平地。剛剛植物挪動的時候還會特意繞過,剛剛我和卡塔庫栗轉了一圈,發現踩在地面上的感覺不一樣。」
「會下沉。」卡塔庫栗言簡意賅,「那裡應該是中空的。」
高杉桃眼睛開始閃閃發亮。
「地下——世界!」她振臂高呼,「我是亞瑟!接下來請欣賞CCTV6特別節目《亞瑟和他的迷你王國》!!」
「你是高杉桃。」卡塔庫栗往前走,順手用胳膊夾起她的脖子,「別說夢話了,船長。」
羅看著她兩腳懸空的滑稽模樣,忍著笑罵了句活該,被羅西南迪狠狠揉了一通腦袋。
四人一道順著剛剛發現的岩石標記,往島嶼深處走去。
*
按照岩石上指引的方向往南走,眾人慢慢發現了更多的岩石板。
「有人居住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羅西南迪在一處石堆面前停下來,「這看上去像是一處遺跡啊。」
另外三人也停下腳步,朝他所在的位置走去。
那是一片說實話很難辨認形狀的石堆,但如果當真按照民居的規格去判斷,似乎也能對得上號。
「那,這裡應該是進門的位置?」羅在一塊石頭上跳了跳。
「這裡應該是廚房。」高杉桃踢開腳邊的藤蔓,「下面還有一堆感覺已經要變成鑽石的木柴。」
「哪有那麼快。」卡塔庫栗隨口吐槽她,「這邊應該是床……但樣子很奇怪。」
幾人又一股腦躥到他那邊去。
「我沒看錯的話,這好像是朵……花?」
這花雖然只剩殘骸,但得益於頭頂殘破的石頭框架,還能看出一點原有的樣子。
花瓣十分巨大,在場除了卡塔庫栗都能睡進去,可見在這一處石頭堆成為遺址之前,島上的人很可能就睡在這樣的花瓣裡。
「這麼說,不是氣候變異——人類逃離——植物變異?」羅西南迪在本子上寫個不停,「應該是氣候變異很快帶來了植物變異,人類適應了一段時間後發現實在沒有辦法,才開始尋找其他生存手段?唔……」
高杉桃:「感覺是花仙子。」
卡塔庫栗:「巨大蜜蜂比較合理。」
羅:「變異捕蠅草,因為個頭太大,以人類為食。」
另外兩個人用嘆服的表情看他:「你小子,真陰暗啊……」
□□什麼!!不是你們說要猜測原住民是什麼情況嗎!花仙子和巨大蜜蜂都是什麼鬼啊,明顯我這個是最合理的推斷好不好!還要被說陰暗……」
羅西南迪忍無可忍,一人給了一拳:「都給我認真分析!!」
卡塔庫栗不輕不重挨了一下,倒沒生氣,只意味深長:「你還真敢這麼大聲說話啊……」
羅西南迪:「啊?人不是都走完了嗎?」
卡塔庫栗和高杉桃對視一眼,後者「呃」了一聲,衝羅西南迪說:「當然不是啊,剛剛我們接近石頭的時候有人出現了。所以你以為為什麼剛剛卡塔庫栗被你揍了都沒罵髒話,難道是他修養特別好嗎?」
下一秒,從天而降一道鐵網,將羅西南迪和他手邊的羅一下捆起來懸掛至半空。
這高度,卡塔庫栗和高杉桃不至於夠不著,而以他們兩人的實力,只要能夠得著,基本就不在話下了。
當——!
剛剛分明寥無人煙的巨大叢林裡,不知何時冒出一支至少二十人的隊伍。
高杉桃的木刀和卡塔庫栗的三叉戟同時抽出,與來人的武器碰撞在一起。
「我們是巡邏護衛隊!無端進犯島嶼之人,統統帶回『神聖之所』審問!」
為首的男人頭發剃光,只在兩側留了兩簇扎成圓環形的辮子,綁在耳朵上。
「違者,殺無赦!!」
第100章 勞動最光榮! 現在有兩個人可以勞動,……
護衛隊能力雖然不差, 但放在高杉桃和卡塔庫栗面前還是不太夠看。
兩人連話都沒有說一句,眼神也沒碰一下,只是眨眼就身形交錯, 換了站位。
男人扎穩馬步,後背長出四只手臂, 每一只都和他原生手臂一樣強硬、無限拉伸。
與此同時,本就高大的肩頭跳上一道高挑身影。
高杉桃單手撐在他左肩,右手從頭頂揮劍, 只消一秒, 就把困住羅西南迪和羅的鐵網斬斷,兩個倒霉蛋轟的一聲墜到地上。
「是能力者!!」護衛隊裡冒出幾聲驚呼,「是惡魔果實能力者,都很強、呃……有兩個很強,不能掉以輕心!!」
很快就有人從後面運來幾個特殊炮筒,外殼上標注著藍色的符號。
護衛隊不像熱血漫傳統炮灰角色那樣沒有自知之明, 既不威脅, 也不多嘴,直接發射過來。
「躲開!」卡塔庫栗在那玩意兒剛開火之前就覺得不好, 自己閃身躲開的同時, 不忘叫人,「高杉桃——」
「嗯?」高杉桃回頭,手裡抓著一把零碎的網,「怎麼了嗎?」
卡塔庫栗看著那網上連接處鑲嵌著的,星星點點、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藍色石頭。
又看高杉桃那張有點懵的面孔。
…………忘記了。
他面無表情。
忘記這家伙雖然手段百出身體能放大縮小能隨意使用幻術控制別人的心智能召喚森林毒草火球光劍,忘記她雖然跟普通人這個詞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但她竟然不是個能力者。
高杉桃,竟然, 不是個惡魔果實能力者。
卡塔庫栗長舒一口氣。
也好,不是惡魔果實能力者,當然不會害怕大海的詛咒,自然也就不會被海樓石困住。
他目光凝在那團發射出來的鐵網上,海樓石鑲嵌其中,不多不少,正好能保證不管哪一段接觸到能力者,都有足夠的海樓石讓ta失去行動能力。
作為大海本身的元素凝聚,海樓石的功效和全身浸入大海差不多——無法再發揮惡魔果實的能力,同時渾身無力、四肢發軟,任人宰割。
聽上去很邪惡,但既然已經被人廣泛知曉,大海上的強者當然也不是吃素的。好比卡塔庫栗,強大的見聞色能讓他在被海樓石觸碰到之前就將危機消彌於無形。
假如他的「媽媽」在這裡,就更不必說了,她刀槍不入的鋼鐵皮膚和惡魔果實的能力無關,就算廢掉了果實能力,能傷到夏洛特·玲玲的人也寥寥無幾。
好在高杉桃原本就不是,所以被擊中也就像普通鐵網那樣,隨手抽刀斬開就恢復了自由:「哼哼,接下來,是反擊的時間——」
「是嗎?」護衛隊的隊長,光頭圓環鬢發男微笑,搖晃了一下手裡的戰利品,「你確定,現在輪到你們反擊了嗎?」
手術果實能力者,和寂靜果實能力者,蜷縮在讓人渾身無力、四肢發軟的鐵網裡,露出任人宰割的可憐樣。
高杉桃:「……」
卡塔庫栗:「……」
這麼快就又被抓住了啊!!
他想了想,很嚴肅說:「要不就在這裡跟他們告別吧。」
羅西南迪大驚:「不——!!」
高杉桃嘆口氣,據誒的那個還是要履行自己作為船長的責任,走上前交涉:「不要緊張,我們不是要在這島上燒殺擄掠啊,只是路過而已!什麼都不會做的!最多就是需要補充一點新鮮的食物和水……」
但這島上的土著還是很警惕。他們只看衣著,倒是跟其他普通島嶼上的人類無異,只是大多剃著光頭,又或用極短的寸頭代替那些奇怪的發型,護衛隊長之外,幾乎沒人有那麼、呃,豐滿的頭發。
「外來人的話,不足信!」
「確實,別跟她們多說了!總之,你們的同伴在我們手裡,要想救他們的命,就給我們乖乖聽話!」
「跟上!!」
說著,並不擔心高杉桃和卡塔庫栗是否暴起,扭頭就往叢林更深處、也即高杉桃等人一開始前行的方向走去。
羅被拖在鐵網裡,吊在一個土著民的肩頭,一抖一抖,虛弱無力地說:「果然,還是因為我們是海賊,所以才不被信任的吧……」
因為是海賊所以吃癟,這種事在羅多年的人生裡並不常見。
他從加入堂吉訶德海賊團開始,但凡外出,見到的目光只有深刻的畏懼,又或狂熱的崇拜,也許有過厭惡,但他已經不記得了。
人總是只能記得自己想要記住的事,那時候他想留下,所以只留心堂吉訶德海賊團帶給了自己什麼,並沒有在意他們奪走了別人什麼。
還真是……
身邊同樣在鐵網裡癱軟的羅西南迪,蛄蛹了一下:「誒?我?」
身後被人押送著,但依然姿態輕松的高杉桃,眨了眨眼:「誒?我?」
兩人一臉如出一轍的無辜相,看著竟然都有些相似了,瞪著眼指向自己的鼻尖,合唱:「誒?我?我們是海軍呀!」
「……」羅無力地翻了個白眼,「真是、兩個白痴……」
他說的就不是這回事!!
*
土著牽頭,一行人在叢林裡繞了半圈,很快從一處並不顯眼的泥地下找到一塊石門,掀開後魚貫而入。
所有人都下來了,又迅速將門封死,全程不到十秒。
「封口的漿是特制的。」護衛隊隊長說,「只要封住干透,就不會滲水,不管上面雨下得再大,底下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高杉桃嘖嘖稱奇:「這麼厲害的防水材料!要是能塗在船身上,豈不是連海水都滲不進來了?寶樹亞當也就只是這樣而已吧?」
護衛隊隊長莫提莫忍不住驕傲地笑了:「那是當然,我們的先祖從百年前搬入地下開始,就從未懈怠過自己的研究……」
卡塔庫栗分出一半心神聽高杉桃跟莫提莫閑聊。
這女人雖然想法不著邊際,根本無法搞懂她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對著把自己抓進來的人說這種溢美之詞,但顯然,經常會出現化險為夷、腦回路莫名其妙打通的情況。
就像現在,剛剛還凶神惡煞的莫提莫被她三言兩語哄高興了,一個為了守衛自己島嶼而試圖控制外來者的土著,一個被脅迫進入對方領域的海軍,竟然也能在這條狹窄的地下通道裡聊得開懷。
他搖頭。
果然是個奇怪又可怕的女人。
地道當然是很狹窄的,兩側綿延不絕點著燈——只要稍微有一處燈火少了,那麼立刻就會暗下來。
頭頂偶爾有河流經過的聲音,大概地下生活的水也是從那裡來的。
「……但畢竟生活在地下,我們的材料也沒有突破到能夠打造一片透明地下堡壘的程度,所以始終沒有陽光,溫度變化也很難控制。」莫提莫已經開始跟高杉桃分享自己的煩惱了,「這樣一來,植物生長始終是一個問題。」
他們隱藏在地下生活,當然也像普通人類一樣一日三餐。
如何培育出在特殊條件下依然能健□□長,足以養活全島人民的糧食作物,一直是圖克孫島眾人的心結。
說話之間,原本狹窄的地道豁然開朗,幾間不算很高,但足夠寬敞的屋子出現在眼前。
「這是護衛隊的一號基地,也是一處居民點。」莫提莫指揮人把羅和羅西南迪扛進去,「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在這裡好好干活,等我們確認你們是沒有威脅的人,就可以走了。」
「奇怪的地方。」卡塔庫栗向後兩步,等高杉桃走到身邊,輕聲說,「明明很戒備,但又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唔。」高杉桃想了一下,簡練說,「那就說明有更重要的事吧?就好像假如你們「萬國」這會兒要辦奧○會了,突然,誒,凱多上門來做客——」
卡塔庫栗= =:「什麼東西。」
「就是說,這種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的突發事件,不能影響現在最重要的事啦!他們肯定還有更著急的東西要處理,顧不上跟我們糾纏,才會這樣的。」
雖說整個四皇三缺一號上的人,都習慣了把她的話當一陣清風,聽過就算。但卡塔庫栗習慣了不放過任何線索,細細一想,卻覺得很有道理。
於是又不自覺用那種很復雜的目光打量她。
……到底是聰明,還是笨蛋?還是兩者兼有?
每次想要弄懂她的時候,自己就會變得很奇怪。卡塔庫栗想著,搖搖頭,跟著莫提莫往前走去。
「這裡是你們要工作的地方。」莫提莫介紹,「現在有兩個人可以勞動,一個去作物培育處,一個留在這裡——抄書。」
高杉桃低頭打量這裡,卡塔庫栗也一起低頭。他原本有五六米高,為了能夠順利進入地下通道,整個人重塑身形,現在身量跟她差不了太多。
地下空間的高度對他們來說完全不足,兩人只能一直低頭彎腰,走得很辛苦。
說是抄書,其實更像是在刻書。他們所在的這間房裡,角落裡堆著層疊的葉片,文字直接書寫在葉片上,據說是一種不怕水泡也不怕暴曬的葉子。
旁邊有人盤腿坐著,手裡握刀,一筆一劃在岩石板上刻下同樣的字跡,再把那些葉片放進旁邊的水桶裡。
「為了適應環境,植物們總是先人類一步做出反應。」莫提莫依戀地撫摸那些葉片,「可惜它們本也不是為了記錄文字而變異的,這些字跡在葉片上最多能留十年,還要用特制的藥水浸泡,否則十年不到就會開始消失。」
「所以在那之前,我們要把這些記載著歷史和思想的文字,全部轉移到永恆的石板上去。」他說。
高杉桃沉吟一秒:「……我想刻石板。」
作物培育什麼的,一聽就跟她不沾邊啊!她從上輩子到上上輩子都沒碰過農學好不好!
卡塔庫栗呵呵:「我也想刻石板。」
這種機械刻板的體力活,對她們兩個這樣手勁驚人、耐力無窮的人來說才是最輕松的好嗎?
兩人對視一眼,火光四射!
「石頭、剪刀——」高杉桃大喝一聲,「布!」
她是布。
卡塔庫栗是剪刀。
「……」高杉桃欲哭無淚,「培育作物就培育作物吧……」
「……」卡塔庫栗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在想,他為什麼會那麼自然地就聽從指令,玩起了石頭剪刀布啊……
總之塵埃落定,卡塔庫栗刻石板去了,高杉桃當然不會擔心他的安危,雖說體型收縮,不再看一眼就叫人膽寒,但這些土著並沒試圖用海樓石控制他。
只要卡塔庫栗還能自由活動,那麼他在這裡基本就是無敵的。
她這樣想著,無事一身輕地跟把卡塔庫栗留在這兒干苦力,轉頭跟著莫提莫往他們的種子培育室走去。
也是一間沒有門的土屋,地上和牆上鋪滿了材料,看不出是什麼,但走上去之後摩擦力變大不少。
「跟剛剛下來的時候塗牆的一樣,都是防水密封的。」莫提莫說,「我們對地下環境的了解依然不足,萬一開拓新空間的時候不小心鑿穿河道,河水倒灌進來,這個房間至少能保住一些種苗。」
高杉桃點點頭,很欽佩說:「你們對自己看重的事可真上心,而且很團結。」
「那是當然!!你不知道,我們的研究人員現在分為兩組,正在比拼誰能更快研究出適合種植的作物!」莫提莫很驕傲地挺胸,耳朵上兩團頭發一甩一甩,「但即便如此,雙方也互通有無,彼此促進研究進度,一心想著讓大家早日能夠敞開肚皮吃飽,並不為那一點獎勵動心呢!」
「獎勵?」
「就是育種競賽的獎勵。」莫提莫說,「一些金子而已。」
他當然是可以用「而已」來形容的,畢竟圖克孫島現在的情形,並沒有任何可以花用金子的余地,連市場上都是以物易物。
高杉桃更不用說了,至今在四皇三缺一號的釣魚榜上倒數,財寶倒是堆在船艙裡落灰。
她就跟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湊上去左看看右看看,A組人多,B組人少,她還在猶豫呢,聽見莫提莫說一會兒就要吃飯,兩邊供餐總量相等,趕緊進入了B組。
B組研究的帶頭人是個不足她腰高的老太太,手裡端詳一個沾滿土塵,圓滾滾的東西,大概有高杉桃半個巴掌大,表皮是奶白色,清水洗干淨,用刀切塊蒸熟,分給幾個人吃了。
「怎麼樣?」老太太臉上皺紋多得,沾點黃油就能起酥,表情也嚴肅,讓皺紋看上去更深了。
「我覺得,需要的肥料還是太多了。」
「同意,從投入產出比的角度來看,我們應該培育的是除了無須陽光、溫差之外,還要減少氧氣消耗的作物。吸收肥料時,作物的耗氧量還是很大的。」
「而且對水的要求也比較高,我們的淨化率還沒有達到那樣的水平。」
老太太不語。
「嗯?可是很好吃啊?」高杉桃嚼嚼嚼,「有點像紅薯和土豆混合的口感,嚼久了有甜味耶,個頭又很大。」
她看了眼地上那塊試驗田:「產量好像也很不錯的樣子。」
老太太一下樂了:「喜歡吃?喜歡吃就好,我給你再蒸兩鍋。」
研究員們面面相覷,倒也沒說什麼,畢竟茱蒂絲的研究成果有目共睹,不合適是真的,好吃也是真的。
要說高杉桃也餓了很久,上島的時候還帶著德雷克和卡塔庫栗聯合出品的便當,但很快就吃完了,後來被抓進來干活,更是粒米未進。
不過人家糧食都短缺到搞育種競賽了,雖然兩鍋這樣的莖塊並不足以填飽她三分之一的肚子,但高杉桃還是發自內心道了謝。
「啊,對了。」她想起來有兩個人還關著,「我可以拿給我的朋友吃嗎?」
老太太大手一揮,轉身戴上眼鏡,繼續在試管裡調配某種詭異的藥水。
高杉桃很快找到了關押羅和羅西南迪的地方。
與其說關押,其實就是讓他們裹著海樓石鐵網扔在角落裡,連手銬都沒戴——畢竟這兩位惡魔果實能力者,現在應該是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高杉桃也不能頂著看守者的目光給他們脫困,只好把手裡東西遞過去:「請吃吧,兩位大少爺?」
「還沒到吃飯時間……」羅有點抗拒。
高杉桃眨巴一下眼睛,刺他:「怎麼啦,寧可餓死也不吃敵人施舍的食物?」
這種話對一個曾經想過放棄生命的人來說相當諷刺。羅就瞪她:「吃就吃!」
羅西南迪看在眼裡,半是嘆氣,半是好笑:「看來你已經完全掌握制服他的辦法了。」
「才沒有被制服。」羅吃完一整個莖塊,又就著她的手咽了口水,才說,「只是不管怎麼樣都要活下去而已。」
羅西南迪不忍直視:「先把你嘴角的水擦干淨吧。」跟幼貓似的,還張牙舞爪說自己很警惕呢。
高杉桃給羅喂完,扭頭給羅西南迪也准備了兩碗。
還沒伸手呢,身後有人叫她:「那個,高杉桃,新來的俘虜裡唯一的女人,是你吧?莫提莫讓我來找你,說是要給你一個光榮的任務……」
*
與此同時,圖克孫島西北海域,四皇三缺一號上。
這麼久了連個消息都沒有,雖然不至於讓人擔心安危,但總還是覺得不太對。
德雷克、燼、馬爾高三人商議後,決定讓燼啟程上島看看情況。
他兩翼一振就是小半座島,飛快就已經抵達中心。
見聞色加持之下,同樣能感覺到地下有人的痕跡,況且高杉桃一行人是才下去不久,地表也沒來得及清理,就這麼飛快讓燼摸到了門口。
腳印消失的地方並沒有任何縫隙,看上去就是一塊普通的泥地。
高大的男人用靴底輕碾了碾,確認底下是空的,接著毫不猶豫,反手就是一刀扎了下去!!
裹挾著霸氣的長刀直接刺穿下去,強大的力量順著土地生長的脈絡,直接將這一整塊百平方米左右的入口震碎!
「——什麼人?!」底下立刻就有護衛隊衝了上來,莫提莫依然打頭,只看那雙翅膀就知道這人不好對付,當即叫人發射海樓石鐵網。
但燼的反應絕不比卡塔庫栗更慢,眾人連他的身影都沒看清,男人已經到了他們身後。
要不是個頭太過高大,這時已經直接進到地下去了。
燼微微皺眉,他大致能感覺到那幾人的氣息在這裡,但有高杉桃和麻薯人在,為什麼還……嗯?這是?
身後又是一發鐵網,燼依然從容閃過,不忘嘲諷:「區區鐵網就想要制服我,要是真的讓你們得逞,我還怎麼做凱多大哥的左右手……」
話音未落,一只相當眼熟的手銬,六親不認地纏了上來。
「——我看是哪個賊人膽敢作亂!!」
燼:「……」
燼:「…………?」
從底下衝上來的護衛隊裝備齊全,為首的那個,白發扎起,一雙綠眼神采奕奕,不是高杉桃又是誰?!
「啊,燼哥你也來了?」她一看到燼就笑了,也不管門外顯然是兩方對峙的場景,攬住燼的脖子就把他往底下帶,「哎喲這裡有點小,但沒關系,我幫你把翅膀捆一下就行了。」
說著就拿出繩子,把那對翼龍翅膀扎在一起。
其他人倒是很佩服:「果然,不愧是她,輕而易舉就制服了我們都制服不了的敵人!」
燼:「……」
卡塔庫栗人呢?嗯?他到底怎麼坐視這女人胡鬧成這樣的啊?!
他一臉麻木地跟著下去,沒走幾步就是一間開闊的屋子,裡面一個熟悉的、不穿上衣的、頭發紅得顯眼的男人,正在埋頭刻字。
卡塔庫栗老遠就嗅到熟悉的鳥味,刻完這一段的最後一個字,才慢條斯理抬頭,挑眉對他說:「來得正好,過來用你的鳥嘴刻石板。」
燼:「…………」
羅西南迪呢!!羅呢!!這兩個該說不說還是比較正常的家伙,到底是怎麼放任她們兩個神經病胡鬧成這樣的啊?!
正好趕上俘虜集體吃飯時間,被纏得動彈不得的羅和羅西南迪,被人用小推車推著出來吃飯。
兩人盤腿坐在車上,緩慢從刻書室另一頭過來,在一片寂靜中,跟燼對上了眼神。
然後沉默地、寂靜地、恥於開口地,路過了他們。
燼閉了閉眼。
再睜開,兩眼一片虛無:「……我要下船。」
卡塔庫栗反手挽了個刀花,森森一笑,鯊魚齒白得反光:「那可真是太好了。」
燼抽抽嘴角:「……還是算了。比起這些,我更不想讓你得意。」
高杉桃搖頭嘆氣,用一種過來人的、很寵溺的口吻說:「唉,鬧了半天脾氣,餓不餓啊燼哥?一起吃飯去?反正你和卡老師也只是鬧一下,又不會真的翻臉——真幼稚,真是受不了你們哇!!」
燼:「……」
卡塔庫栗:「……」
「就算有一天要下船,」燼說,「走之前我也要揍她一頓。」
卡塔庫栗的脖子被歪出嘎噠的輕響,細眉挑起:「同感。」
高杉桃才不管他們說什麼,吹著口哨准備跟著俘虜們再去蹭一頓飯。
什麼喜歡討厭的,還是吃到肚子裡的東西最要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