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綜漫)超能力是聲帶模仿》作者:沉睡蘑菇頭【完結】

第296章 羅西南迪!你是我的——神!! 所有打……

  高杉桃趕緊手腳並用爬起來, 往旁邊一跳,原地立正就是一個軍禮:「薩卡斯基先生!上午好!」

  「……」

  看臉色不對,她改口:「中午好!!」

  「……」

  埃爾文還是給她使眼色, 高杉桃狐疑地看了眼窗外明媚的天光:「……晚上好?」

  埃爾文:「……」

  我是想說,高杉少將, 您要麼趕緊跑,要麼趕緊落座,站在這打招呼, 是覺得有誰想聽嗎?

  所有人就這麼默默看著她。

  高杉桃反應很快, 已知現在正在開會,已知她突然打斷了這場會議,那麼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麼?

  如埃爾文所願,她立刻落座了——施施然從旁邊拖過來一把椅子。

  其實並不是椅子,是用來放花瓶的高腳架。

  高杉桃干脆把花瓶往旁邊一丟,自己把高腳架拉過來, 在桌邊坐下。

  也虧得她縮水後依然夠高, 坐著高腳架,看上去居然也不局促。

  ……就是挺讓其他人局促的。

  埃爾文還有閑心估算, 他目測高杉少將身高好像是縮水了一些, 走的時候三米來高,現在看上去也就是當時的一半而已。

  今天難得除了藤虎大將以外,高層幾乎都在。

  鶴中將和卡普中將還在笑呢,埃爾文已經開始替她擔心,不知道薩卡斯基先生會怎麼處置。

  畢竟現在的薩卡斯基先生,已經不是當年那名大將,那時頭上怎麼說也有戰國元帥頂著。

  現如今他作為新任元帥,他的臉面就是海軍的臉面。

  而眾所周知, 薩卡斯基是一個很需要臉面的人。

  所以如果他硬要把高杉少將趕出去,又或懲罰她的話,兩人肯定又要鬧矛盾。

  埃爾文心中盤算自己該怎麼從中斡旋,就聽見薩卡斯基先生說:「你去給她拿張椅子來。」

  想了想,補充:「有靠背的。」

  埃爾文:「……」

  他畢竟當了多年副官,沒有任何疑問,連眼神都沒動一下,任憑心裡無數問號像香波地群島的泡泡接二連三冒出來,但還是很快動身。

  很快從門外值班室拿了只有靠背的長椅過來,在元帥大人的示意下放到他手邊。

  ……放到手邊的話,想跑就能立刻抓回來。

  薩卡斯基垂眼,翻看文件,鋼筆的筆蓋輕輕彈到桌上,一聲脆響。

  「繼續。」他說,「開會。」

  …………開個頭啊!!!

  突然從天而降一個人也就算了,這人還是當年頂上戰爭現場以少將身份公然支援白胡子和海賊王之子、波特卡斯·D·艾斯逃跑的高杉桃!

  是高杉桃也就算了,她還突然縮水??縮水也就算了,敵我不明的時候直接在旁邊坐下,你還讓大家繼續開會??

  換做以前,恐怕庫贊或者戰國還要刺他兩句,而現在,=大將之中,綠牛是赤犬的忠實崇拜者,黃猿是從來三不沾,唯一可能發話的藤虎,如今在外海執行公務。

  桌上除了卡普快斷氣的笑聲,和鶴中將嫌棄地讓他躲遠點的聲音,再也聽不見其他發言。

  高杉桃更是無所畏懼,原地掏出手機就開始玩兒。

  反正她又聽不懂!都這麼久沒來上班了,第一天就當做是康復訓練吧!

  雖然海賊世界顯然沒有網絡,但她可以玩手機儲存的小游戲。

  等她把自己的開○都市建成一個遠近聞名的大都市之後,會議終於結束了。

  高杉桃後知後覺抬頭,整個偌大的會議室裡只剩下三個人。

  她、還在看文件的薩卡斯基,和在旁邊整理文件的埃爾文。

  門縫裡,卡普和波魯薩利諾給她握拳,一看嘴型就知道是在說加油。

  …………加什麼油啦!!

  到這時,丟臉的感覺好像才湧了上來。

  從天而降襲擊自己的前·頂頭上司,怎麼想都很丟臉吧?而且這個時候伸手找他要升職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還不如先跑路,再從長計議……

  腳都還沒動,手腕就被薩卡斯基抓住,拖回了桌邊。

  「坐好。」他淡淡說。

  高杉桃不敢反抗,端正坐好。

  薩卡斯基抬了抬手指,埃爾文就將整理好的文件全部塞到高杉桃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禮貌對她道:「高杉少將,這是您這段時間積攢下來需要處理的文件,今天之內……」

  「今天之內處理完?!」高杉桃大驚。

  面前這摞文件需要她仰頭才能看到最上面那一份。

  埃爾文微笑:「不是的,今天之內,您能處理多少處理多少。我下班之前會過來取的。」

  「……有一種老師說能學多少學多少的感覺,嘴上沒有規定,其實不能偷懶。」

  「那說明您很自覺呢。」

  「埃爾文!你變壞了呀!你們家狗呢?」

  「托您的福,非常健康。」

  ——咣當。

  埃爾文笑眯眯抵住被高杉桃偷偷拉開的會議室大門:「那麼元帥大人,我就先出去了。」

  「嗯,去忙吧。」薩卡斯基頭也不抬。

  又是咣當一聲,門被關上了。

  這下好了,會議室裡只剩下兩個人,和鋼筆摩擦紙面沙沙的聲音。

  高杉桃躡手躡腳准備坐回原位。

  「立正。」

  啪的一聲,高杉少將立正了。

  薩卡斯基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堆在手邊的一摞文件。

  高杉桃就懂他意思了,不情不願地挪過去坐下開始工作。

  她這個人有一個優點,不管是什麼工作,不管是什麼武器,就算長時間不接觸有點手生,但重操舊業後,很快就能上手。

  不知道埃爾文整理的時候是不是也調整過順序,擺在上面的幾本都是海軍本部的日常事務。

  不需要動腦子,就能回到熟悉的工作節奏。

  那份屬於海軍少將的自我認知得到強化之後,再往下,出現了幾本《偉大航路沿線海軍輿情情況彙報》。

  高杉桃看了兩本,還挺驚訝,因為海軍的名聲居然還挺好的。

  據她所知,內部報告的時候,在赤犬大人的嚴格要求之下,很少有粉飾太平、花團錦簇的虛假言論。

  那就是真的咯?

  看原作的時候,以為海軍已經成了屍位素餐、腦滿腸肥、官僚主義的化身,現在看來,比起世界政府還是要好一些的。

  至少有人求助了,是真得派兵去干活,干不好是真得受罰。

  不過想想也是情有可原,所謂大海賊時代,海賊們是英雄輩出,波濤翻湧了,平民百姓還得生活。

  當然,也會相應催生出大海軍時代嘛。

  只不過光看薩卡斯基先生嚴重被工作摧殘的凶狠樣子……

  高杉桃偷瞄一眼。

  在薩卡斯基看過來之前,又趕緊低頭,假裝認真地寫寫畫畫。

  到底大海軍隊伍有沒有建立起來,還不好說呢。

  文件中間也有不少熟人的名字,鬧得最厲害的,當然還得是路飛,羅因為跟他同盟,也被連帶提了好幾次。

  除此之外,四皇那幾家曾經跟她在一條船上呆過的皇副們,也是文件報告裡的常客。

  從細枝末節裡,高杉桃能隱約感覺到,頂上戰爭之後,雖然說老爹和艾斯並沒有死,但白胡子還是元氣大傷。

  海軍能應對一家四皇大船團的姿態,也讓人心中已經有了其他想法。

  反而逼得另外幾家四皇熱火朝天干起事業來,新世界裡的海賊間衝突,發生得比過去20年都要頻繁。

  人在專注的時候和焦躁的時候,呼吸的頻率是不同的,細微的變化,見聞色高手們都能品味出來。

  ……居然還真的看進去了。

  薩卡斯基不知該做何感想,這家伙就是有辦法輕松影響別人的情緒。

  一開始被她干擾了會議,要說一點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但薩卡斯基就想到辦法治她——看文件。

  眾所周知,高杉桃最討厭看文件,寧可出門做二十個任務,也不願意看兩張文件。

  本來以為目的達到了,結果她看著看著,態度居然認真起來,很順利地開始深入思考,讓人啼笑皆非。

  他清了清嗓子,高杉桃興致勃勃拿起手裡那份《海賊草帽小子路飛·死亡外科醫生羅的雙人同盟,正在接近鬼之島海域》的報告遞過來。

  「薩卡斯基先生,您覺得他們誰能贏?」

  「我覺得他們誰能贏不重要,不過看樣子你是覺得那對毛頭小子同盟有機會。」薩卡斯基一針見血。

  否則怎麼會直接拿他們跟盤踞在老巢的凱多擺在天平的兩端比較?如果在她眼裡雙方實力不對等,根本就不會這麼問。

  高杉桃嘿嘿笑:「那路飛他們要是贏了的話,您就把我升成中將吧?」

  「他們贏了,跟你又有什麼關系?」

  「這說明我看人的眼光很精准,對局勢的把握很靈透,有這樣的能力,還不把我升成中將?」

  她哼哼兩聲,把報告一拋,顯然對中將話題的興趣更濃:「話說現在都有誰是中將啊?我一會兒要去找埃爾文拉個名單,挨個挑戰一遍!所有打不過我的人都別想好好當這個中將!!」

  首先就是你!!斯摩格!!!

  「……」薩卡斯基把鋼筆合上,「想當中將,首先要學會服從命令,你學會了嗎?」不管在哪裡都沒見她乖乖聽誰的話。

  高杉桃裝死不語。

  「誒,看這個!大媽家又要辦婚禮啦,您有去吃過席嗎?會隨禮嗎?」

  「不吃,不隨。」

  薩卡斯基也習慣了她滿嘴跑火車,這家伙通常都是如此,讓她撒謊是辦不到的,只能裝傻。

  ……讓人無法生氣。

  他手裡工作忙完了,把縮水半截的高杉桃提起來,塞進她原本的辦公室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部的勤務兵特別勤勞的緣故,這麼久沒來,辦公室裡依然很干淨。

  「一會兒我還有事,沒空陪你折騰。好好在這裡呆著。」接著就扭頭走了,看上去是真的有工作要忙。

  薩卡斯基走出少將辦公室所在的長廊,徑直來到這一層樓的休息大廳,埃爾文已經在那裡等候。

  除了貼心的副官,還有另一名不速之客。

  波魯薩利諾端著紅茶,朝薩卡斯基看來,端詳兩秒

  在後者馬上要冷颼颼問他看什麼看的時候,呀嘞呀嘞起來,感情充沛道:「哦喲喲?好久沒見~我們元~帥~大~人~這樣笑了呢~~」

  一句話拐了八個彎,埃爾文禮貌提醒:「波魯薩利諾大將,這是我的台詞才對。」

  「讓老夫也說一說年輕人的話嘛~~到時候落伍了被小孩子嫌棄,又要對著同事偷偷發牢騷,真有本事就當著小桃子的面說呀~~」

  「波魯薩利諾大將,您的指向性有點太強了。」

  薩卡斯基腳步不停,走路帶風,路過整個休息大廳,連眼風都沒往自己老同事的方向掃一下。

  埃爾文小碎步跟上:「元帥大人,高杉少將的情況,要不要進行公開通知呢?」

  「……暫時不用。」

  「好的。您今晚的行程預計在八點左右結束……」

  「太晚了,往前壓一壓,不必要的取消,爭取七點前結束。」

  「好的。那麼,是否需要為您預定餐廳?」

  「…………可以。」

  「好的。」

  雖說薩卡斯基先生說不需要,不過預防風險,是他作為副官的分內之事。

  就目前情況來看,埃爾文的提議也是有相當價值的。

  之前高杉少將人消失了,頂上戰爭的事沒有定論,也不會有人追問;

  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似乎會定期回來露面,那麼關於她的身份和當初那件事的定性,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就很難服眾了。

  更何況,埃爾文想,高杉少將要是真在這裡待上幾天,那群海賊也不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吧?

  *

  乳白色的紙片在粗糲的掌心上,往東的方向輕輕跳動著。

  東邊啊……

  這個方向上來看,穿越無風帶去亞馬遜百合?以她對漢庫克的痴迷,可能性不小。

  降落在紅土大陸?她也不是做不出來,不過最可能的果然還是……

  海軍本部啊。

  「嗯?馬爾高,你要出門嗎?」

  「今天午飯的烤野豬太考驗我的牙齒了,所以——是的沒錯,我要出去覓食了。」

  「開什麼玩笑?!對待廚子還敢挑三揀四,真該讓你餓個三五天——哎,人呢?這麼快就跑了?艾斯你有沒有看見……哎,艾斯怎麼也不見了??」

  *

  說是這麼說,不過薩卡斯基心中清楚,高杉桃的性格必然不可能真的乖乖待在公室裡等他回來。

  不如說,要真是那樣的話,他反而要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假扮的了。

  所以回到辦公室發現空無一人,薩卡斯基心裡毫無波瀾。

  這就像家裡養了一只小狗,你不可能指望它永遠不需要出門;家裡養了一只貓,你不可能指望它永遠不破壞自己的沙發,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認命地在心裡嘆氣,脫下大衣,開始考慮她可能會去哪裡。

  去找早就退休的戰國或者卡普或者鶴?不是不可能,但這群老東西常年在本部,畢竟不著急。

  去找波魯薩利諾和貝加朋克?這就更沒必要了,本來她也跟這兩個人不熟。

  那麼,在本部附近,就只剩下一個答案了。

  ——中將辦公室中,最隱秘最神秘的一間,估計就是這裡了。

  幾乎所有將領都在天守閣回廊之中工作,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也不例外,但辦公室的格局尤其隱秘。

  高杉桃要不是有見聞色霸氣,估計也找不到他的人。

  這房間外,是卡普中將的辦公室。

  這位海軍英雄常年不坐班,辦公室空置,但鑒於他的威名,也從來沒有人敢在這裡隨意進出。

  更難有人想到,在卡普中將的辦公室後,還藏著一間屋子。

  找了好久才破解這個機關,高杉桃不是很喜歡這樣的結構:「羅西南迪!你這裡怎麼連間窗子都沒有?視野真糟糕。」

  羅西南迪回頭:「我之前就聽說你回來了,還想著等忙完手裡的工作出去見你呢。」

  卡普中將辦公室和暗室相連的那面牆壁,是用特殊金屬造的密封門,可以說比世界銀行金庫最深處保管各個國家的債務賬單的房間還要堅固。

  就是這樣的一扇門,在她手裡像融化的麥芽糖,被她輕松扭成麻花,從中間撕開。

  他嘆氣:「……你知道那有多貴嗎?之後薩卡斯基先生肯定又要啰嗦了。」

  「我就算不破壞這扇門,他也會啰嗦我的,放心吧!你知道嗎?我剛剛……」

  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即便很久不見,但一見到面,立刻就能毫無嫌隙地聊起天來。

  高杉桃滔滔不絕,把這段時間在各個世界發生的大事小情所有能想起來的都跟羅西南迪傾訴了一通。

  金發青年托著下巴微笑旁聽,等她講完,問:「你的刀還帶在身上嗎?」

  高杉桃點頭,眼睛往桌子上一瞧,那裡便憑空出現她的洞爺湖。

  頭發也隨著發帶的幻覺解除而散落下來:「在這裡。怎麼了?」

  羅西南迪示意她看刀鞘上那些裝飾精致的生命卡。

  「你的生命卡,他們手裡應該也有吧?」羅西南迪提醒,「之前也就算了,現在你突然出現,時間還不短,他們肯定會收到消息。」

  「雖然我不知道有幾個人會動身,但是我的建議是,比起鬧出亂子,你還不如自己過去見他們的面。」不然難道要任由他們集體往本部趕來嗎?三大皇副圍攻新海軍本部?聽上去真是駭人聽聞。

  「我自己過去見也要花很久時間啊……」

  「嗯?是這樣嗎?」羅西南迪沒想到,「你難道不可以像突然降落在薩卡斯基先生頭頂一樣,降落在卡塔庫栗頭頂嗎——讓他在所有兄弟姐妹面前顏面掃地?」

  「卡塔庫栗知道你每天都想這種事嗎?」高杉桃下意識吐槽,回過神來,「哎,好像是可以啊?」

  對啊!好像是真的可以啊!

  任意門任意門,既然是任意門,那麼就不應該只能去到某一個時空,在本時空裡,應該也可以隨意穿梭才對呀!!

  說干就干,高杉桃立刻開始嘗試。

  羅西南迪好整以暇,自己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搭起三角避難所,等待神奇一幕的降臨。

  不過還好,小桃看起來是有分寸的——第一個現身的是馬爾高和艾斯。

  …………艾斯這個人選出現在海軍本部,也能叫有分寸嗎?

  羅西南迪猶豫了一下,裝作不知道。

  畢竟從體格上來看,小桃沒有一開始就把那些能撐爆辦公室的男子抓來,已經是很有計劃的表現了。

  羅西南迪辦公室裡最高的那盆綠植背後,忽然連通了莫比迪克號。

  對面也不知道在哪片海域馳騁,陰風陣陣,電閃雷鳴,幾乎淋成兩只落湯雞的馬爾高和艾斯反應很快,立刻從光圈裡鑽了進來。

  這還沒完,高杉桃立刻又開了另一扇門。

  這次門一開就是一股血腥味,那頭黑洞洞的,幾乎要懷疑連自己身邊的光線都被對面吸了過去。

  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抽打的聲音撲哧撲哧,伴隨著人痛苦的呻/吟,讓人後背發寒。

  「嗯?」那人也很疑惑自己身邊怎麼突然多了一束光線,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

  緊接著,從一團黑裡逐漸出現一個較為明顯的黑影。

  「等等等等!等等!」高杉桃立刻叫停,「先別出來啊燼哥!羅西南迪的辦公室經不起你折騰。」

  「哦。」燼就不動了。

  她又轉過頭去說:「馬老師,艾斯,你們可以出來,反正大家差不多高嘛。」

  馬爾高看了一眼身後比自己矮小一截的艾斯,又看一眼明顯縮水到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高杉桃,微笑著往前走了幾步,並沒有反駁。

  不過燼……這小子並不是會嘴下留情的類型,明明看見了阿桃身高的變化,卻什麼都不說,不是他的風格呀。

  還是說,這兩個人之前已經見過面了?在阿桃身高變小……那就應該是進入新的世界之後?

  馬爾高開始腦內風暴,高杉桃對此一無所知,連開好幾扇門。

  羅西南迪一看就知道她玩上癮了,也是,這種豪華陣容全靠自己打造的快樂,換了是他也忍不住手癢。

  既然她有分寸,讓身高過度的家伙站在門後,那也沒必要繼續縮著。

  他跑出來招待客人,一人先倒一杯茶,給燼和卡塔庫栗的就是一塊聊勝於無的布朗尼。

  現在整個辦公室四面漏風,沒有窗戶勝似擁有窗戶,羅西南迪甚至抽空跟出現在門背後的羅打了個招呼。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醫學峰會呢,這次見面倒是托了小桃子的福。

  現在要是有誰突然往這裡一看,估計還要以為是個什麼祈禱場地。

  大大小小的灰色光團,背後是色彩、氣味、溫度、濕度各異的奇葩島嶼,大致圍成一個不規則的環形。

  正中間是盤腿坐在羅西南迪辦公桌上的高杉桃。

  「哎呀!沒想到能這麼方便!」她合掌,歡呼,「羅西南迪!你是我的——神!!這太好了,不用我挨個去找人,大家都自己送上門來了!在家就能開趴體!」

  路飛根本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愛好熱鬧是刻在骨子裡的,也跟著歡呼起來:「噢噢!好厲害的陣容!卡塔庫栗好久不見,現在再打一架的話,我不會輸哦?」

  「呵呵,白日做夢。」

  卡塔庫栗已經從站著變成了躺著。

  這一屋子人裡,沒見過他閑散姿態的實在是少數,沒必要像在弟弟妹妹們面前那樣緊繃。

  眼看山治、薩奇等人也從光幕那頭探出腦袋,幾大廚師齊聚一堂,正准備真的開個party的時候,忽然,啪的一聲,門被人從外推開。

  「高杉桃,讓你在辦公室裡等著,你現在這是……」

  薩卡斯基,推門而入。

  然後沉默在原地,不說話了。

  映入眼簾的這一圈——瞧瞧,這都是什麼人物啊?

  七武海,兩個;四皇的皇副,三個;四皇本人,一個。

  還有兩個如今在新世界攪風攪雨的超新星,以及他最看不順眼的,海賊王的血脈。

  這群人,這個名單,放在深海大監獄裡他都要替麥哲倫失眠的陣容,現在在他們海軍本部保密級別最高的中將辦公室裡開起篝火晚會來了。

  怒極反笑。

  薩卡斯基環胸的兩手放下來。

  將目光移到某個做賊心虛、准備隨便找扇門逃跑的人臉上。

  「這樣的工作態度,還想升職?」他開始慢條斯理地脫手套,「痴心妄想!!」

  接著,岩漿噴湧而出、麻薯不甘示弱、黑刀勢不可擋、烈焰裹著不死鳥的身軀,一頭扎入混戰之中。

  絕望的羅西南迪,虛弱地微笑了一下。

  哈哈,薩卡斯基先生,您也沒有多在乎我這個保密級別最高的辦公室啊……


第297章 王不見王不見王不見王不見王 「傑哥你……

  高杉桃對羅西南迪的辦公室造成毀滅性打擊的時候, 咒術高專,五條悟正在承受來自同行的嘲笑。

  同行,指經驗豐富的教師兩名。

  「這麼點事竟然能折騰這麼久。」殺手大人發話了, 「先殺了再說不好嗎?我不相信世界上少了幾個人就轉不動。」

  「在哪裡有一線工作者偏偏缺失話語權的道理呢?」松陽含笑,「真選組要是也能有你這麼能忍, 在我回來之前,可能已經滅國了吧?」

  說是承受也並不准確,畢竟五條悟不是那種罵不還口的全自動聖父角色。

  但, 該說是他們太一針見血了嗎?總之五條悟確實沒像以前的自己一樣, 認為別人的意見沒有任何聽取的必要。

  「事實是,如果真的沒有任何問題的話,阿桃她不會千裡迢迢把我們帶過來的。」

  栗色長發的男子,淡淡說出實情。

  松陽就算對她這道時空之門了解不深,也能憑借簡單的邏輯得出一個結論:一切能力都有代價,得到越多, 付出就越多。

  要想把人留在這個世界裡, 一口氣就是這麼多天,松陽自己調動的能量都不少, 況且是她?

  恐怕不是一丁點力量就足夠的。

  雖然她足夠強大, 也未必會真的造成什麼影響,但這並不妨礙作為老師的心疼自己的學生啊。

  黑色禮帽的小嬰兒哼笑:「這一點,我們倒是比較合得來。」

  他沒當過高杉桃真正意義上的老師,但那家伙是怎麼從零到一百掌握一種全新火焰的,全程裡包恩都看在眼裡。

  作為一名老師,即便不是自己的學生,一個勤奮又聰明,懂得舉一反三、不怕吃苦的家伙, 又怎麼能不欣賞呢?

  他這樣的態度,也讓很以高杉桃為傲的松陽十分有同感。

  兩人交換一些她的信息,互通有無,竟然也很聊得來。

  他們倆關系一好,五條悟就倒霉了。

  因為面對的嘲笑一下就變成了兩倍。

  這個說他瞻前顧後,那個說他不知變通。

  有時還會變成三倍,因為傑會像今天一樣,擺脫了家人們的通緝,跑來咒高偷懶。

  「拜托——我也只活了28歲好不好?」他還是生平頭一次這樣給自己開脫,「也不能跟你們這種級別的妖怪比社會閱歷吧?」

  夏油斜睨他,意思是「那我呢」?

  五條裝沒看見。

  心想,你好到哪去啦?

  要說實力,在時空之門微妙的調和機制下,他和這兩人說不定能打個大差不差;

  但要說見識,那確實,28年怎麼也不能跟幾百上千萬年的人比。

  他要是一直嘴硬,那這兩名老師,也都不是什麼好脾氣——具體可見親傳弟子的慘烈事跡。

  但五條悟自己承認了,態度一軟,他們倆便也跟著轉變,設身處地替他考慮起來。

  「……不過,你這裡的情況也確實很難操作。」裡包恩敲敲桌面,「你們這裡的力量體系——咒力誕生的根源,有且僅有普通人類的負面情緒。」

  需要去解決這份威脅的卻是咒術師群體。

  權責錯位,能不鬧出矛盾嗎?

  「在這之前有人嘗試過類似的行為嗎?」他問。

  五條悟搖頭:「哪有啊?那群老頭也不算很弱,只是跟我和傑比起來很弱而已。」

  特級和一級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未來開發自己能力的潛力更是天差地別。

  但一級咒術師在咒術界已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一點,五條悟再怎麼眼高於頂也不會否認。

  聚集了足夠多的一級,那群老頭至少自保是沒有問題的。

  裡包恩有些遺憾:「這樣?但凡嘗試刺殺其中一個呢,這種行為也沒有過嗎?」

  在他這個殺手出身、黑手黨專職教師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松陽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沓作業開始批改,聞言笑道:「裡包恩君,不是他們不懂反抗,是你太樂觀了。」

  這位殺手先生一聽就是行動派,而且估計鮮有敗績。

  後續計劃在他心中可能有個模糊框架,但不會等到一切都縝密無比才開始動手,反而習慣順其自然、隨機應變。

  但在松陽,他更傾向於認可五條悟一開始的理念——教育改變世界。

  「因為我自己以前也是這樣想的。」輕松批改完寥寥幾名學生的作業,他放下筆,端莊微笑,「我認為應當從人的內部開始進行改造,潛移默化地將自己的想法推廣到整個社會中去——當然,我失敗了。」

  他抬手制止了想立刻說點什麼的五條悟:「我不是說你也一定會失敗,相反,我認為你說不定會成功。」

  他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松陽很快意識到,咒術界的情況跟他當年面臨的情況截然不同。

  那時候松陽自己人微言輕,區區一個「思想家」的頭銜,跟天人的槍炮比起來算不了什麼。

  但五條悟,咒術界的招牌,咒術界的最強。

  哪怕沒有被他教導,他的態度也能影響一些人。

  「再說,那時候我的敵人太多,戰友太少,這個遺留問題也讓我的學生們吃了很大的苦頭。你不一樣。」

  他語氣平和:「絕對人數來看,咒術師本就很少,跟你立場不同更是少之又少;相對比例呢?又有大量人保持中立。」

  「只要你能展現出足夠的力量和合理的未來,他們不會成為你的敵人。只是,現在唯一的難點——」

  「教育的時間和效果暫且不提。像剛剛裡包恩君說的,咒力的來源才是最大的悖論。」夏油慢吞吞說。

  這點沒有誰比他更有發言權了。

  他的語氣在五條悟聽來,甚至和松陽有一些相似:並不偏激,只是淡淡地講出令人無奈的事實。

  「只要普通人還在不斷生產咒靈,只要咒靈還在主動攻擊咒術師,這兩個群體天然的矛盾就永遠無法解決。」

  裡包恩放下咖啡杯。

  在清脆的響聲裡和松陽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動作立刻就被五條悟捕捉到了,他沒有馬上問出口,反而在心裡轉過一個念頭。

  這念頭產生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否則裡包恩君不會和吉田君對視,然後露出那種表情。

  夏油雖然沒注意到剛剛那兩人的動作,但他對悟有著超乎常人的了解,瞬間便感知到了氛圍的變化。

  「怎麼回事?」他問,「難道你們想到辦法了?」

  他的反應也一點不慢:「……是阿桃?」

  松陽慢慢,慢慢地點頭:「只是一個非常初步的猜想,我希望你不要因此對她抱有太大的期望。」

  裡包恩把話接過去,他說話就更辛辣了:「可能性幾乎等於0,你當沒聽過也是一樣的。」

  這兩人唯恐避之不及,擔心他對阿桃不滿的態度,讓夏油很快惱怒起來。

  但他的特點就是越惱怒笑得越燦爛,這時候便春暖花開地表示自己一點也不介意,請講,請講。

  說起來,還是從時空之門得來的靈感。

  松陽用來維持自身存在的,一開始是他最得心應手的阿爾塔納能量。

  後來意識到應用阿桃口中所謂銀魂世界的能量,更能高效地讓他長時間停留在這裡。

  這訣竅在他告知裡包恩君之後,後者也很快懂得如何使用他本人世界的能量。

  「比起死氣火焰,」裡包恩講授自己的經驗,「更接近於死氣火焰誕生的必要條件——覺悟。」

  「我也是呢。比起戰鬥力,更像是激勵戰鬥的源泉——為了讓自己不後悔地活到明天的決心。」

  聽上去很抽像,但都很積極向上、跟建立在負面能量基礎上的咒力截然不同。

  夏油和五條模模糊糊意識到了一點什麼。

  想法、觀念、能量……恐懼?厭惡?嫉妒?

  裡包恩和松陽沒辦法說得更多,因為他們不會比這兩個人更明白該從哪裡著手改變這個世界。

  這兩個青年,雖然一點談不上正直,但都很聰明。

  不論是哪位老師,都認為他們兩人應該能很快摸索出一個更實際的結論。

  五條悟開口了。

  「所以,小桃子才會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光彩奪目啊。」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剩下三個人都聽清了他的話,「因為無論在哪裡,她都是做得最好的、最堅定的那一個。」

  松陽:「……」

  裡包恩:「……」

  誰問你這個了?誰問你了??而且有誰不知道??倒不如說真希望了解她魅力的人能少一些更好呢。

  夏油也明白過來了,剛才那兩人為什麼一副欲言又止,不想多講的態度。

  因為就算他們說得這麼含糊,這麼語焉不詳,也能叫他明白一件事——如果想要改變咒力為根本的力量體系,離不開高杉桃的幫助。

  其實沒有人知道需要她提供什麼樣的幫助,沒有人知道她可能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甚至沒有人能確定這個設想的方向就是正確的,但——

  夏油在這一瞬間,詭異地理解了松陽和裡包恩的態度。

  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危險,都不舍得讓她去嘗試。

  哪怕她確實有可能改變夏油深恨的一切,他竟然也很自然地認為,那兩人的保守態度沒什麼問題。

  ……真是,沒救了。

  雖然從他手刃栗田的時候開始,夏油就已經清楚和過往的自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這一瞬間,他還是忍不住,深深、深深為自己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

  半空中,硫磺的味道和炙烤級別的灼熱一同襲來。

  四人反應奇快,立刻離開了原位,任由從天而降的兩個人將擺在一起的課桌連同還沒來得及收起的作業砸成碎片。

  「每次出現都能帶來驚喜啊,小桃子。」五條悟把她拉起來,輕快地讓她拍拍灰,「介紹一下吧!這位是……?」

  *

  大約四十分鐘前。

  新世界,現海軍本部,羅西南迪中將辦公室。

  「就你這樣還想加薪升職嗎?想都別想。」

  薩卡斯基放了狠話,也並不走。

  廢話,他怎麼可能走?堂堂海軍元帥,在海軍本部見到一窩海賊,該做什麼??

  逃走?

  戰鬥!!!

  哪怕見到的這個陣容是如此光怪陸離,薩卡斯基說實話,一個人未必能完全應付,他也沒打算停手。

  這樣的高等海賊,豈不是來得正好?通通抓進因佩爾監獄關起來,監獄含金量一下就上去了。

  不過漢尼拔說不定會第二天就遞交辭職報告。

  然後就能順理成章把麥哲倫升回監獄長一職了。

  薩卡斯基想歸想,出手並不慢,立刻朝著離他最近的馬爾高悍然一拳襲去。

  羅西南迪,一個絕望的男子,已經走到最近的一扇光幕跟前。

  「羅,一會兒我跳過來的時候記得接住——」

  「不接。」

  「羅!!你小子!!!」

  不管了,反正這房間他也保不住了,至少得把他自己人保住。

  這一群怪物的戰鬥,他就算夾在中間什麼都不做,哪怕沒有被當做目標,只是被波及到,估計也是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還不如趕緊逃跑!!

  他會發現這一點,其他人當然也不會忽略,尤其高杉桃。

  她心裡愧疚,感覺自己給羅西南迪招來了很大的麻煩。

  遂決定一人做事一人當,解鈴還須系鈴人,反正她別的不多,時空之門能開好幾個,把大家全都送回去就是了嘛!

  挨個道著歉把人塞回去:「不好意思漢庫克一會兒我就去見你所以現在先……嗨米霍克你不戴帽子的樣子我差點沒認出來……好了好了艾斯頂上戰爭都逃過了這時候一副要跟薩卡斯基先生干到底的樣子是做什麼啦馬爾高你管管他……」

  只不過因為旁邊發生著極為激烈的戰鬥,狹小空間不足回旋,她下手有些慌亂。

  選擇投放地點的時候,沒有之前那麼精確,引發了一些……連鎖反應。

  很快,在她不知道的五分鐘之後,偉大航路、新世界各處,都出現了特大新聞。

  《海上餐廳被摧毀?!疑似BIG MOM派出二子卡塔庫栗對路飛·羅海賊同盟宣戰!!》

  《波特卡斯·D·艾斯攜手不死鳥馬爾高現身革命軍隊伍!大方回應傳聞,稱自己與希望之星·高杉少將是生死之交!》

  《百獸海賊團三災之首——炎災·燼,空降阿拉巴斯坦!被視作極端不詳遭到民眾驅逐!王女薇薇現身表示一切都是誤會!》

  摩爾岡斯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把腦袋羽毛摳禿了都搞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不過有錢不賺是傻子,立刻威逼利誘手下員工加緊撰稿排版印刷。

  ……總之,這一切高杉桃是暫時不知道的。

  她飛速把人送走,也是覺得這裡畢竟是海軍基地,而且還是海軍本部,不管怎麼說,她招來一幫海賊打鬧也不占理。

  於是主動處理,以求從寬發落。

  但薩卡斯基看上去依然是沒有消氣,提著一大包岩漿拳朝她走過來。

  「繼續。」男人低沉地笑了兩聲,「我看你能開多少道門。」

  接著,拳風一掃,密集的岩漿混合成一條碰到就能將人燒穿的長鞭朝她掃來。

  高杉桃立刻就是一道時空之門展開。

  「不多不少,反正不差你這一個。」她吃軟不吃硬,衝薩卡斯基做了個鬼臉,扭頭鑽了進去。

  時空之門,在這裡需要提示的是,它是一款自動開合的門。

  高杉桃也可以手動開關,但一般不會這樣做。

  因為人從自己的世界去到另一個世界,不管是星球的質量、引力,還是空氣、溫度、濕度,都有變化,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現代人光是海拔這一點都難以克服,哪怕是去從干燥的地方去往濕潤的地方,都能水土不服好幾個月,更何況是全方位的改變。

  自動關門,有足夠的時間建立起微弱的平衡,減少不適感,主動關上就得全靠自己去適應了,所以她很少這樣做。

  但今天情況特殊,為了不讓薩卡斯基跟在身後來到這裡,她反手就要關門。

  沒想到晚了一步。

  羅西南迪發誓,他從沒見薩卡斯基元帥身手如此敏捷過。

  這位大人,雖然人人都知道他速度肯定不差,就算比不上波魯薩利諾大將,作戰時的移動速度也必然在全海軍中都是名列前茅的。

  只不過薩卡斯基先生從還是大將的時候開始,就一直給人以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的感覺。

  一點沒有青年人的衝勁,總是穩中求穩,再求穩再求穩,總之就是很穩妥的一個男子。

  當了元帥之後,脾氣雖然差了很多,但行事風格依然如此。

  上次看他這樣快速移動,說不定還是兩年前頂上戰爭的時候。

  羅西南迪一個走神,薩卡斯基已經跟著高杉桃一起消失了,只留下桌前被岩漿長鞭掃過後留下一道柳葉型的切口。

  他盯著自己破破爛爛的辦公室看了一會兒,快樂地決定翹班。

  話說德雷克是不是回來述職了?早年想干臥底,結果那張臉一早就暴露給四皇們,只能假裝叛變當超新星。

  再努力下去別跟羅一樣當上七武海了吧,那真是個夕陽產業了……*

  悠閑的羅西南迪身後,薩卡斯基以進攻姿態跟著高杉桃跳進時空之門。

  突如其來的世界轉換,讓他也多少有些搖晃。

  只是這麼一瞬間。

  「恕我眼拙,這位客人……該不會是?」

  「他看上去很熱啊!小桃子,過來過來~~~」

  「五條,你說話的腔調還真是煩人。」

  「別這麼說嘛,裡包恩~~我們不是朋友了嗎?」

  「那太好了,摯友一職我就交給你了,裡包恩君。」

  「謝謝,不必,實在不必。」

  「傑!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高杉桃揉著磕出一個腫包的腦門站起來。

  看清面前景像後,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幾人呈半環形圍住剛剛落地的薩卡斯基。

  從她面前挨個數過去,分別是將游雲壓在他肩章上的傑哥、一手掀起繃帶一手瞄准他面孔的悟、坐在白毛頭頂用列恩牌狙擊槍抵住他額頭的裡包恩,以及一把戒尺比在他動脈邊的松陽老師。

  高杉桃:「……」

  高杉桃:「…………」

  干什麼,干什麼,干什麼!尋釁滋事啊?!這個陣容這副殺氣是要干什麼啦!!!jump世界第一反派天團嗎喂!!

  「呃。」她干巴巴發出一個音節,「這個,我給大家介紹一下……」

  「我老板,薩卡斯基先生,人稱赤犬,是海軍元帥。」

  說完,抽了抽嘴角。

  因為五條悟一直在衝她使眼色,或者說,wink。

  …………讓我在這種時候介紹你們的身份嗎喂!!!先把進攻的手勢收起來啊!!還有你們一個兩個的武器!!被人比著腦門掐著脖子的時候哪有人會有心情聽你們的自我介紹啊?!!

  「介紹一下。」薩卡斯基目不斜視,但高杉桃知道是在對她說。

  …………還真有啊。

  她只能介紹起來了:「這位,夏油傑,也算是半個我的老板,更應該稱之為合作伙伴,每個月給我打錢,很慷慨的一位!」

  「思想稍微有點消極,不過作為朋友來講是個還不錯的人。」她點點頭,「傑哥很聽話,也很好管。」

  夏油溫文爾雅微笑。

  看上去一點不介意她評價自己「聽話好管」。

  「這位,五條悟,雖然性格很糟糕,做事很衝動,想一出是一出,面對學生的時候比起老師更像個不太會交朋友的大家閨秀……」

  「『但是』呢??為什麼雖然說了這麼多,沒有聽到我想要的『但是』??」

  「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挺可愛的,糟糕的一面也不討厭。而且他長得很漂亮!來!展示一下。」

  五條悟差點笑噴出來。

  曾經不是沒有膽大包天點評六眼神子長相的人,他從沒親自出手處置過,但五條家也好,其他人也罷,不會允許有人蔑視咒術界最強的威儀。

  否則便是給所有人臉上抹黑。

  但……

  他配合地抬起下巴,干脆把繃帶全部撩起來,掛在頭頂裡包恩的帽子上。

  英挺完美的五官,搭配那雙耀眼奪目,又有些圓潤可愛的藍眼睛:「嗨,這位先生。覺得小桃子的評價中肯嗎?」

  薩卡斯基不語。

  夏油睨了那個同樣想一出是一出的女人一眼,微微幽怨道:「怎麼介紹我的時候沒有外貌上的評價?」

  「傑哥你也很清秀可人小家碧玉出水芙蓉……」

  「你見過我出水的樣子?」

  「?」高杉桃= =了,「呃這個是沒有的,抱歉我信口開河了。」

  「沒關系呀。」夏油眉眼彎彎,「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看看。」

  啪的一聲。

  裡包恩開槍了。

  槍口還冒著煙呢:「太啰嗦了,下一個。」

  「…………我是什麼點讀機嗎喂!人家點讀的時候用的是電子筆,你點讀的時候用的是子彈是吧?!這點讀機也太硝煙彌漫殺氣十足了吧!!」

  高杉桃抱怨歸抱怨,還是繼續介紹著:「如您所見,這位,裡包恩,曾經當過一段時間我的同事。」

  「雖然是世界第一殺手,但也兼職當老師,本職工作應該是個coser。」

  「那麼你跟他在哪個維度上是同事?」薩卡斯基終於開了金口。

  「當然是老師啊,我跟他一起教導綱吉庫洛姆隼人阿武等等,讓他們身體變得更耐揍……強壯、精神變得更抽像……堅韌!」

  裡包恩笑而不語。

  高杉桃發現了華點:「……等等,薩卡斯基先生,別告訴我您根本沒有追我的漫畫?我不相信海軍那裡看不到我的故事!!羅西南迪都能精准說出上一周讀者來信的選段!」

  薩卡斯基不理她,眼神落到吉田松陽臉上。

  高杉桃哼哼唧唧,故意說:「哼哼哼,這位!當然就是我最最親愛、最最尊敬、最最聰慧、最最溫柔善良的松陽老師——」

  松陽臉上是他一貫的眯眼笑。

  但跟他相處久了,裡包恩、五條悟、夏油傑,都能從一成不變的笑容裡看出幾分戲謔的滋味。

  …………這家伙得意的樣子,看著真是讓人不爽。

  「按照時間順序來的話,我應該也是最先的吧?」松陽的聲音很潤很甜,「做老師的一疏忽,學生就會變得很任性。阿桃有時候給大家添的麻煩,我都看在眼裡,在這裡先說一聲不好意思了。」

  「你替他不好意思什麼?」薩卡斯基抬起下巴, 「我沒覺得她有做錯過什麼事情。」

  幾乎圍觀了漫畫全程的松陽,輕輕挑眉:「哦?是嗎?對她喊打喊殺的人反正不是我呢。」

  「她是很容易給人添麻煩,不過她解決麻煩的本事也是一流。」裡包恩公允評價,「不過我也要和五條君、夏油君說一聲抱歉。」

  「這家伙的工作習慣被我們彭格列養得太松散了,所以不管是在你們那個教派,還是在你們這個學校,都相當隨心所欲啊。」

  「這有什麼?阿桃最讓人欣賞的不就是這份隨心所欲嗎?」夏油滴水不漏,「不過悟會不會這麼想,我就不清楚了。俗話說王不見王,他畢竟也是個任性的家伙嘛?」

  五條悟眼珠一轉,直接去找罪魁禍首——一個已經用MJ太空步溜到門邊,快要成功脫身的家伙。

  「小桃子~~~你要給你漂亮可愛的親親老師做主啊~~現在他們都仗著認識你更久來欺負我啦!」

  「笨、笨蛋!白痴!別把他們的目光引到我身上來啊!!可惡我明明都已經要逃走了!!!五條悟你完蛋了下一周你別想吃到任何有甜味的東西!我要發起《禁止五條悟在咒高境內吃甜點》集體請願活動啊啊啊啊!!!」


第298章 JUMP加刊 【務必要能夠承受身體的……

  薩卡斯基在海賊世界裡平平無奇三米多高, 但在這間教室裡,儼然是一名巨人了。

  其他幾個(不包括裡包恩)均身高也就在185左右,他一來直接往上拔到兩米, 教室都裝不下他。

  落地到現在只能坐著,要想站起來, 還得佝僂著腰到外面去。

  高杉桃看他局促的樣子,幸災樂禍:「沒想到自己還有這一天吧,薩卡斯基先生~」

  薩卡斯基不能說完全沒想到, 只是在他的計劃中, 第一次出現在高杉桃這些不靠譜的朋友們面前時,自己不應該也是這樣不靠譜的樣子。

  他這人臉皮其實不薄,或者說只在特定的人面前顯得有些薄,這時迫於身高要走出去,跟眾人說話也顯得頗有氣勢,反客為主道:「不如大家都到外面來, 也更方便。」

  眾人於是紛紛來到教學樓外。

  高杉桃也松了口氣——到外面去不就更容易跑了嗎?

  站在教學樓外的水泥地面, 可以一眼看見操場上正在鍛煉的一行學子。

  其實就是真希乙骨狗卷熊貓三人一咒骸,外加一個在旁邊當裁判的裡香。

  薩卡斯基每天一話不落地追《高杉桃大冒險》, 問她:「你怎麼不去跟他們一起上課?」

  高杉桃剛剛淺薄的那點歉意已經煙消雲散, 撇嘴道:「是失憶了嗎?薩卡斯基先生,我剛剛才從你那兒回來,怎麼去上課?」

  「噢。」薩卡斯基轉而向剩下幾人發難,「那麼做老師的,怎麼事事都還要學生來幫忙解決?」

  他這說的就不像是單純在指五條悟了。

  松陽就很無辜:「這個嘛,別人我不知道,我本來是打算自己解決。不過阿桃聰明又敏銳,是主動要幫忙的。」

  裡包恩把嘴抿成貓模樣, 笑了笑:「我那時候,需要幫忙的也不是我。」是他的笨蛋學生。

  五條悟就更無辜了:「其實我也不想讓她插手的,我跟你講吧,薩卡斯基——是叫這個名字吧?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家伙更壞更狡猾,偷偷地就把小桃子拐騙去當了邪/教聖女唔噗……」

  夏油給了他一個肘擊。

  薩卡斯基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就是面前這位夏油傑。

  也是一個早該讓他狂扁一頓的名字。

  不過……

  至少現在,不能那麼做。

  回頭一看,高杉桃又跑沒影了,估計是不想聽他們在這車轱轆放狠話。

  薩卡斯基很快在操場那一眾互相鬥毆的人群裡找到她,松松散散的核心,亂七八糟的動作。

  一看就知道沒用全力。

  玩什麼過家家呢?堂堂海軍少將,收拾幾個小孩不是輕而易舉?

  不過也好,她人在這,剩下五個人之間氣氛難免劍拔弩張,互相都看不順眼,總覺得其他人分走了她的注意力。

  現在她走了,反而能冷靜地交談。

  薩卡斯基很快便從這幾人口中了解了目前的情況。

  「——也就是說,你?」薩卡斯基其實從第一眼就確認了這個事實,「是這個世界之中,一騎絕塵的最強者?」

  五條悟點頭,很驕傲的樣子。

  「但是,卻受到權力機關的制衡?」薩卡斯基摸了摸口袋,竟然還真讓他找到半盒雪茄,「介意嗎?」

  剩下三人搖頭。

  他點燃,咬在嘴裡,深吸一口:「這是怎麼做到的?我很費解。」

  在他看來,都最強了,直接把那群不聽話的干翻了不就行了?

  在海軍內部,基本就是這樣的道理,越往上就越是強者為尊,那些毫無仁義的海賊更不用說。

  玩弄權術,也要有玩弄權術的基本實力。

  就像多弗朗明哥,首先得是個老牌七武海,還得有曾任天龍人的身份,才敢在政府、海軍、四皇之間做生意。

  他和五老星之間,薩卡斯基雖然不願承認,但綜合來說也是五老星更強。

  要是五條悟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手裡掌握著目前最頂尖的一批戰力,能輕松把對方制裁得一干二淨,薩卡斯基實在不知道是什麼阻止他不這樣做。

  「權力的和平過渡,總好過暴力交接。」松陽替五條悟說話,「既然能輕松做到C級目標,為什麼不忍一忍,完美地達到A級目標呢?我能理解。」

  「隨便你。」薩卡斯基冷笑,「不過別打她的主意,就算她名義上是你的學生,實際她比你要強。」

  「你也知道啊?」五條悟故作驚訝,雖然他並沒有要讓高杉桃一定得做些什麼不可的打算,但他就是不想順著這巨人說話,「小桃子的決定,我可不會胡亂干涉,跟那些自以為是的老爸不一樣呢~~」

  裡包恩不作聲,早在五條悟跟薩卡斯基之間隱隱摩擦出火光的時候,就已經跳到夏油肩頭,跟他一起坐在懸浮咒靈上。

  這時候倒是想起了沢田家光,那個被高杉桃狠狠揍過幾頓的男人。

  要說他倒霉,也是有一點的,不過真正被揍的原因嘛……

  她很看不慣這種人吧?

  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指手畫腳想要插手別人人生,還高高在上說教的類型。

  親生父親都不行,何況不是親生的呢?

  高杉桃名義上在這邊陪練,實際上偷偷關注著談話的進度。

  看上起好像安靜一點了?不吵架了?和平降臨了?

  她剛小碎步溜到方圓三米範圍內,薩卡斯基就長出一口氣。

  他告訴自己別跟她計較,任由她慢慢靠近,問她:「現在我要怎麼回去?」

  要回去嘛,當然很簡單,只需要高杉桃定位回海軍本部,就可以把薩卡斯基送回去。

  但……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高杉桃眼珠嘀哩咕嚕轉圈,好像剛剛一直裝死想逃跑的人不是她一樣,學著薩卡斯基的模樣兩手環胸站立。

  但薩卡斯基是兩腳分開與肩齊平,看上去就跟當年頂上戰爭站在處刑台下時候那樣。

  都不能叫一個人,叫一堵人,跟面牆壁沒什麼兩樣,筆直挺拔。

  高杉桃呢?兩腳錯開,一前一後,雖然學他兩手環胸,但前腳腳尖點地,重心放在後腳。

  看上去除了像混混,還是像混混。

  「不給我升到中將,你就別想回去!」

  放完狠話,大手一揮。

  ……其實在薩卡斯基的體格對比之下,也根本算不上大手。

  總之手一揮,她身後,五條悟和夏油傑不知怎麼,就像平移過來的兩個紙片小人一樣閃現。

  同時對她敬禮,笑得賊兮兮:「Yes,Madam!!」

  接著就把薩卡斯基給拖下去了。

  拖去哪裡呢?當然是教師公寓,也是如今松陽和裡包恩暫時居住的地方。

  雖然是被突然抓來的,但他們手裡正好都沒多少事急需處理。

  在這裡小住一段時間完全可以接受,咒高又離市區很遠,安排在教師公寓就成了一個很自然的選擇。

  「因為空房間還有很多,所以大家都可以一人一間,不過薩卡斯基老兄,你這個體格應該只能住頂樓了。」

  當初修建的時候,頂樓保留復式結構,層高也格外高些。

  至少薩卡斯基站在裡面頭不會碰到天花板。

  「我和傑住你樓下,我們隔壁是這兩位——」

  松陽和裡包恩含笑點頭。

  原本都是很注重自己個人空間的類型,不過裡包恩畢竟需要的空間不大。

  平時待在房間裡的時間也不多,總之,相安無事地相處到現在。

  「食堂在剛剛你看見的操場周圍,要是找不到的話可以下樓找我,我會負責任把你帶過去的。」

  夏油支持自己好友的說法:「有什麼其他的問題,也可以來問我們。」

  他看著薩卡斯基,笑容雖說很客氣,但隱隱有些玩味:「不過,您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她說要把你永遠留在這裡這樣的話。」

  「她做不到的。」薩卡斯基很篤定。

  說他自信也好,說他獨斷也罷,他每句話每個字都說得很篤定。

  「以她的能力,大概維持……五天左右。五天之後,我應該就不得不離開了。」

  「看起來你覺得自己很了解她。」松陽的聲音依然含笑,「薩卡斯基君。」

  「不過我倒是久仰這個大名了。」裡包恩意有所指。

  松陽知道他在配合自己,笑容明顯起來:「是啊,隱約有從小桃那裡聽說過呢。」

  微妙。

  有時候人的語氣和表情是如此意味豐富,使得他們不用把話說完,也能讓對方明白他們對談話中提起的人是什麼態度。

  薩卡斯基當然也感覺到了。

  他輕嗤:「你們一味順著她、縱容她,難道又高明到哪裡去了?須知忠言逆耳,蜜糖能把最堅韌的花朵澆死。」

  「對你的教育理念持保留態度呢。」五條悟笑眯眯的。

  裡包恩立刻跟上:「同上。」

  另一位大教育家也緊接著:「同上。」

  這下只剩一個人沒出聲,薩卡斯基看向夏油傑,後者聳肩:「我可不是什麼老師,從沒想過要教育她什麼。」

  他只是一抹無條件相信著阿桃的游魂而已。

  薩卡斯基沒作聲,用甩門的動作代替了他的回答。

  整個樓層安靜了下去。

  *

  咒高又多了一名神秘的臨時老師,對於世界各地來說幾乎都是一件噩耗。

  這說法有誇張的成分,因為最多也只影響到了日本境內的咒術界。

  ……和一些服裝店。

  東京不少服裝店,突然收到了一個三米巨漢的服裝定制邀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後面跟的定制需求更是奇奇怪怪:【務必要能夠承受身體的無限膨脹和熔岩級別高溫】。

  …………搞什麼呢?是不是競爭對手?是不是競爭對手故意來搞人心態的??要用什麼材料做衣服才能完成這種要求??要是能做到我完全可以直接加入NASA成為材料專家了好不好!!

  除此之外,同學們的反應也很激烈。

  松陽老師,那不用說,人家的課本來就跟打架無關,是來做知心哥哥疏導心理失常的。

  就算是裡包恩,所謂槍械,那介紹內部構造也是槍械課,不是非得要上靶子的。

  但薩卡斯基一來,搶的是誰的飯碗呢?伏黑甚爾。

  這兩位在他到校當天就立刻打了一架,打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還以為外蒙古的風已經囂張到這個程度,飛越朝鮮半島一路襲擊到這兒來了。

  「還真是沉不住氣呀~」五條悟點評,「那兩位都是到校第二天才跟他打起來的呢。」

  「……那不還是打起來了嗎?」高杉桃= =,「而且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還打架了啊裡包恩!!!」

  她猛地湊上來:「所以誰贏了?」

  「你猜?」

  高杉桃切了一聲:「不想說就算了,不過這場比試我能看得出來,薩卡斯基先生要贏咯~」

  「不反駁你的結論。」

  「……我自己也不反駁啊。」伏黑甚爾,話題的主人公,拖著破破爛爛的身體走了回來。

  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具備天與咒縛的活人,受傷了就得休息。

  「你到底上哪兒找來這麼多怪人的?要不是知道我沒有那麼重要,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在針對我了。」伏黑甚爾笑著嘆氣。

  如果是咒力造成的傷害,那他有的是辦法應付,但偏偏讓高杉桃叫來的這幾個怪物,一個比一個手段刁鑽,還都跟咒力沒有關系。

  剛剛他握著長槍衝上去,對面直接砸下來一團巨型熔岩。

  熔岩……人類到底為什麼能從體內發射熔岩?拜托!

  都不是火,也不是高溫,是熔岩啊!一整塊比他整個人都大的熔岩,從三米左右的高空砸下來,這是要干什麼?讓他用肉身擊退隕石級別的熔岩嗎??

  要不是那玩意兒殺傷力比他想像的要輕,伏黑甚爾真懷疑他有沒有戰到平手、快速離場的余地,說不定今天就要陰溝裡翻船了。

  倒是薩卡斯基打完,手感明顯不太好,皺著眉毛朝她看過來。

  高杉桃條件反射:「報告元帥,目前看來,根據各自世界的設定不同,出現在同一時空後會被動微調來達到平衡!」

  跟他打架的這位伏黑甚爾,最大的優勢是超強體術。

  力量速度拉滿,外加頂級五感,對周圍環境,哪怕是細微咒力波動都極致敏銳——

  這跟武裝色、見聞色雜糅有什麼區別?

  雖然說肯定是頂級的武裝色和見聞色,但難道薩卡斯基先生會沒有嗎?

  除此之外,他還擁有熔岩果實的能力、海軍六式等等,讓人看了直呼「削弱赤犬!」、「版本刺客!」之類的技能。

  為了讓兩個世界的金字塔頂端達到平衡,高杉桃合理推測,估計是削弱了一部分惡魔果實的能力,同時也削弱了咒力對薩卡斯基、裡包恩等人的作用。

  如此實力,再結合他本人比裡包恩還要斯巴達一百倍的教育理念,短短幾天就將學生們折磨得死去活來。

  為了保住本來也沒幾個的學生,五條悟找了一天帶所有同事出門。

  其實是去取薩卡斯基的定制服裝。

  為了方便試穿裁剪,特意要求客人親自到場。

  穿過人群,再過一個十字路口就能抵達店鋪的時候,忽然感到一陣阻力。

  身後,有人尖叫起來:「他有刀、他有刀!殺人了——殺人了!!」

  幾人紛紛轉頭看去。

  和周圍驚惶的人群不同,這幾人的臉上沒有絲毫恐懼。

  反而在陰沉不定的天色下,從那一雙雙眼睛——藍色的眼睛、紅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睛、綠色的眼睛——之中,透出令人膽寒的精光。

  也因此,這副逆著人流回頭,讓人分不清到底誰才是反派的合照,成為了本期JUMP特別番外篇加刊的卷首彩頁。

  *

  「…………到底有誰想看啊??!我請問是到底有誰想看??有誰想看這幾個人的大臉啊!!之前難道還沒有看夠嗎??」

  這次的《JUMP》發售,額外附贈了加刊的部分。

  加刊翻開,立刻就是細窄格子中精心描繪的都市風貌,搭配方框黑體字。

  簡短講解著最近發生的事,作為引入漫畫的背景。

  上面寫,[……近日來,五條悟開始從自家著手慢慢掌握權力。原本他就是五條家的代行,作為名義上、實權上的雙重家主,要想控制整個家族,實在輕而易舉……]

  銀時額角青筋跳了跳,忍耐著向後翻。

  高杉在旁邊嘖了一聲:「翻那麼快干什麼?還沒看完啊。」

  這一頁又不止那一兩句話,還提到了一個叫伏黑甚爾的,說他掛名在咒高,但常常隱姓埋名跑出去惹事生非。

  這個人,高杉晉助也有印像,最新一期主線裡面出現過。

  以前就是干雇佣殺手的,背地裡知道不少隱秘消息,只需要對一個人下手,就能引起三五家人的不安和懷疑。

  他在計劃什麼?又是誰指使的?想要達成什麼目的?

  陰謀家對此十分感興趣。

  銀時根本不理他,翻了一頁,又翻一頁,又翻幾頁。

  …………這個神經病。

  高杉晉助叫來桂和阪本辰馬,合力將銀時壓住,給自己充分的空間去琢磨這一段內容。

  這前面全都是在講這段時間咒術界作出的應對、什麼聲東擊西、什麼草船借箭。

  怎麼推出伏黑甚爾去吸引大部分的目光啦、背地裡五條悟跟夏油傑從詛咒師和咒術師兩個方向同時開始清除異己,快速掌權啦、接二連三把那群高層的眼線砍得七零八落啦……

  又說這御三家裡,五條家被五條悟本人掌控,禪院家有個還算精明的老頭,往下一代,也有個崇拜伏黑甚爾的小子占住位置。

  需要精心應對的就只有加茂家而已……

  這一句可以放到上面去。

  嗯是很熱血沒錯啦,這種戰力大比拼,名角色一個接一個擺出來的時候,是會讓人覺得有一種「哇好酷——好想加入他們成為幻之第六人——」這樣的感覺沒錯啦!就像JOY4七武海AKB48HKT48這樣,聽上去雖然讓人完全搞不懂,但覺得好厲害!可以無限擴張!的稱號,但是——

  銀時抓狂:「到!底!有!誰!想看這些東西啊?根本不在乎好嗎?給我把那只桃子放出來啊!!!」

  只是在卷首彩頁露面難道就足夠了嗎??搞搞清楚這部漫畫的主人翁是誰啊!!!

  *

  沒有被人干擾的另一批觀眾,很順利地向後翻看到了高杉桃登場的位置。

  這期加刊加在正刊後面,似乎是另一條單獨的時間線,講述的是和咒術界高層無關,平時在咒高的日常生活。

  讓綱吉等人一時無法立刻判斷,這份加刊是在裡包恩去之前還是之後。

  他們跟銀時幾人不同,雖然都是老師,但松陽跟他們平時也不是每天見面。

  甚至幾周、幾個月都未必能見一次,就算被高杉桃抓走了,也只是「街頭突然出現穿越之門,HATA王子戲言竟然成真」這樣的胡鬧新聞。

  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家老師先他們一步去了咒高。

  但對綱吉幾人來講,裡包恩的消失實在是非常明顯,一覺醒來,每天都在一張桌子上吃早飯的人突然不見了。

  原本並不是每天都必須去的便利店也成了回家路上的必經之地,因為要去看看有沒有新的JUMP發售,至少要確認裡包恩的安全,和……高杉老師的近況。

  超直感彈了一下他的神經,綱吉抽了抽嘴角,及時縮手。

  下一秒,手裡的漫畫被獄寺同學劈手奪走。

  當然不是為了從他手裡搶,而是為了從旁邊那支三叉戟的手下搶來。

  「你干什麼!六道骸!!」他大怒,「這可是用十代目珍貴的零花錢購買的珍貴的漫畫!!」

  「…………也不用說到那個份上啦,獄寺同學。」綱吉嘴角抽搐,也伸手去拿漫畫,「骸,我知道你擔心高杉老師,但是拜托讓我先看看裡包恩他們現在怎麼樣——」

  六道骸今天難得來接一次庫洛姆,正好撞上他們去便利店,於是打算給犬和千種買些零食回去。

  「果然做善事會有好報。」他聲音溫和,像一把柔潤的大提琴音,手勁卻很大,「庫洛姆,來幫忙。」

  庫洛姆就默默走上來幫他一起搶漫畫書了。

  爭執之間,漫畫脫手飛了出去,山本去撿,手指卻在那一頁紙上停滯幾秒。

  【畫面之中,身穿深玫瑰紅西裝的中年男人半閉著眼,任由理發師剃去自己的胡須。

  「擇偶標准?她的標准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有一種人,我知道她不會喜歡。」

  「哦?」隔壁座躺著個白頭發男人。

  即便在理發,長腿也一會兒平放一會兒並攏一會兒搭在一起。

  「——玩世不恭,輕視他人的家伙,是絕對無法讓她產生好感的。」】

  山本將漫畫原樣遞回去,輕輕笑著說:「骸,看來你得從現在開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啊。」


第299章 定制西服的時候要注意色彩搭配 咕啦啦……

  並盛町和江戶城, 收到這份加刊固然驚訝,但也不會有多麼驚恐。

  雖說松陽和裡包恩不算什麼十分正人君子的儒雅老師,不如說, 正是他們言傳身教,才養出了各色奇形怪狀的學生, 但這不重要。

  真正在看了這份加刊後,感到無所適從的,還得是偉大航路。

  其他人也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那位海軍元帥、公認的鐵面王薩卡斯基先生……

  「薩卡斯基!噗哈哈哈哈哈哈!!」

  海軍本部, 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的宅院裡,笑聲余音繞梁。

  他的副官利佐很抱歉地瞅了一眼旁邊保持微笑的埃爾文:「波魯薩利諾先生心裡也是擔心的,只不過畢竟是老友,表現方式有點奇特。」

  那確實是很奇特了。

  這小子也是滿口官腔,表態、撇清關系、推卸責任,順利得不得了。

  所以說埃爾文寧可跟大將先生本人打交道, 也不喜歡跟他們的副官交手。

  不過他依然保持微笑——他還指望著波魯薩利諾先生能答應他的請求呢。

  薩卡斯基先生驟然失蹤, 雖然有羅西南迪中將的口頭保證,說他必然安全無虞, 且很快就能看到實質性證據, 但海軍不可一日無主。

  至少那些文件要有個級別高於埃爾文的人來批閱才行。

  很顯然,這個「主」,打算是要波魯薩利諾先生暫時頂上了。

  作為資格最老的一名大將,要不是他本人實在沒有這個意願,其實也有一部分人是希望他來做這個元帥的。

  「希望您能接下這一代理元帥的職務。」埃爾文恭敬地衝他鞠躬,整整89度,「拜托您了!波魯薩利諾先生!」

  波魯薩利諾穿一身黃底白花浴衣,扎著墨綠色腰帶。

  要不是身高、氣場, 以及胸口隱約露出來的疤痕,看上去跟任何一個在江戶街頭遛彎的大爺沒什麼區別。

  「如果您能接受這個方案,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先把衣服換了……」埃爾文溫馨提示。

  「換成什麼?」波魯薩利諾摘下眼鏡,揩去笑出來的眼淚,「定制西裝嗎哈哈哈哈……」

  任何一個跟這本加刊中的薩卡斯基相關聯的詞,都能讓他不經意地爆笑出聲。

  埃爾文明智地選擇了保持沉默。

  「這樣、這樣……埃爾文,我知道你也很難做,代理元帥的事情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下一次小桃子要是回來了,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別再讓我錯過這種好事了,嘻哈哈哈哈——」

  像波魯薩利諾這樣跟薩卡斯基交情匪淺,所以只顧著看笑話的海兵畢竟只是少數。

  對於絕大部分海兵來說,尤其是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支部、甚至更往下,在某些島嶼的簡陋支所駐扎多年的基層海兵們,從來只能從報紙新聞上聽見薩卡斯基的名字,看見薩卡斯基的面孔。

  以前的赤犬大將,現在的元帥,這個強大的男人與其說是個人,對他們而言,反而更像一個符號。

  當然很便於培養海軍們對強大、規則的信服,但有時,大家也會懷疑,薩卡斯基先生平時會吃飯嗎?會根據天氣換著衣服穿嗎?每次上新聞都是一模一樣的套裝啊!

  現在看來是會換的,而且會因為試穿的時候有人出言不遜而惱羞成怒,想做點什麼又被旁邊的元·高杉少將阻攔下來。

  或許這對於一位海軍元帥來說,似乎有些情緒不穩定、還有些掉面子,但對於諸多離家在外的海兵來說,反而覺得松了口氣。

  至少、至少掌管著海軍最高權力的男人,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嗎?

  他也會生氣、也會惱怒、也會因為被愛重的後輩頂嘴氣得說不出話。

  …………咦怎麼好像所有的情緒都只是在生氣?

  不過無妨,會生氣就會開心、就會痛苦就會憐憫,這樣的人做出來的決策,才是讓大家敢於追隨的決策啊。

  就連達斯琪都忍不住對斯摩格說:「您看,高杉少將多開心啊!不過這身西服確實不怎麼襯薩卡斯基先生就是了。」

  斯摩格多看一眼都覺得傷害自己的視網膜,在旁邊閉目養神中。

  剛才他瞥見了,無非就是去試穿定制西裝的時候,發現西裝的顏色完全不是他們設想的那樣。

  說是深玫瑰紅,對面估計只聽見了玫瑰紅,挑的料子鮮艷奪目,不知道還以為是要拿去給牛郎店用的。

  元帥本人皮膚黝黑,身形結實,本來一看就知道不合適,但耐不住高杉桃那家伙在旁邊進讒言,被哄得天地顛倒,穿上之後整個人活像一瓶玫瑰精油。

  又紅、又黑、又油。

  斯摩格打了個寒戰,趕緊把那幅圖景從腦子裡揮開。

  加刊的內容不算很多,但因為登場人物五花八門,彼此碰撞出別樣的火花。

  其他幾個人裡,那個小嬰兒和咒術界黑白雙煞,達斯琪是認識的,另外一位栗色長發的青年她不知道是誰。

  但看高杉少將滿嘴松陽老師長松陽老師短地跟在人家身後,估計也是個相當了不起的人物。

  斯摩格聽得不滿:「怎麼,你就這樣默認了被她叫老師的就一定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嗎?」

  「那當然了!!」

  被問到同樣問題的艾斯,也是這樣盲目的信任:「她有時候也會叫馬爾高老師,怎麼,你覺得馬爾高是不值得你尊敬的人嗎?薩奇~~」

  一旁的船弦上,馬爾高屈起一只腿,鏡片閃過不明光芒。

  薩奇大怒:「艾斯——!!你小子!我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陷害我?我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馬爾高,明鑒!馬哥,請明鑒啊——」

  幾人身後的寬大座椅上,白胡子倒是把那本小書翻來覆去地看,樂此不疲。

  專挑裡邊薩卡斯基登場的場景看。

  咕啦啦啦,真是太下飯了。

  薩卡斯基試裝鬧笑話、薩卡斯基吃飯差點把餐館燒了、薩卡斯基因為脾氣太差嘴巴太硬被其他幾人聯手算計挨了一頓。

  結果翻到下一頁,這家伙硬是頂著四人圍毆,也不肯示弱。

  中了幾發子彈、幾道能量波,寧可受傷,也讓其他四人受到不同程度的燒傷。

  最後還是高杉桃來問他們晚上要不要一起打牌,才制止了這場愈演愈烈的鬥毆。

  哼。這只到處衝人亂吠的犬,心裡恐怕根本不知道和平二字該怎麼寫吧?真是個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子。

  不過這份加刊裡對於他們幾人的介紹並不多,似乎認為能收到這份加刊的,必然看過前面的所有正文。

  而看過正文的,大多也都從劇情或回憶裡認識了這些人。

  只能看出薩卡斯基確實到哪兒人緣都不好。

  其他幾人裡,那個在黑手黨界當家庭教師的,海賊們老早就覺得他肯定是只殺人不眨眼的老狐狸,披了個可愛外殼而已。

  卻沒想到那個叫松陽的也不遑多讓。

  甚至明明是個成年人,看著卻能和那小嬰兒一樣人畜無害,絕對是個很難應付的對手。

  這話要是說到瓦利亞面前,估計會瑪蒙再贊同不過了:「我一直都說,默認幻術師攻於算計就是一種隱形職業歧視……我們只是打扮比較朋克而已!!」

  「你是說畫煙熏妝的小嬰兒嗎?那可不是一點點的朋克。」

  「你也就趁現在嘴硬吧,貝爾。等我恢復真身之後,你就死定了!」

  「哇,那我可真的很害怕呢~~」

  貝爾擺出投降手勢嘲弄自己的搭檔:「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真的相信那家伙能做到嗎?這消息甚至都不是她親口告訴你的,而是告訴十年後的你,又輾轉被你知道的,不是嗎?」

  瑪蒙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其實不止瑪蒙,十年前的瓦利亞眾人都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貝爾不知道是察覺到了還是沒察覺到,總之依然笑嘻嘻對瑪蒙的行為加以定義:「沒想到啊,你可比看上去的和嘴上說的要更信任她嘛。」

  沉默在瑪蒙身上又持續了幾秒,貝爾才聽見自己的老搭檔淡淡說:「那是她的能力。……我無意否認這點。」

  別說他了,連boss不是也不否認嗎?

  十年後的boss也就算了,整整十年會發生什麼事誰也說不准,沒看到連boss都改造成沉穩優雅精明版boss了嗎?

  但貝爾和瑪蒙,對十年前的這位boss心裡多少還是能有些猜想的——一開始莫名其妙得知婚約的時候,他肯定是十分不樂意。

  當時又是在指環爭奪戰的現場,突然被人拿了優勢還無處說理,又是包辦婚姻,又是輸贏逆轉點,能喜歡才奇怪。

  況且這兩人也沒什麼交情,就算是十年後的記憶發送回來,也最多只是讓人知道這女人不是誠心要跟他們作對,僅此而已。

  但,Xanxus難道是那種,每個不跟他作對的人他都笑臉相迎的好脾氣嗎?顯然不可能。

  「其實說一千道一萬,我感覺boss只是單純很欣賞她這個類型而已。」瑪蒙在半空打著旋。

  貝爾說不出反駁的話,這實在是太有道理。

  boss喜歡什麼樣的類型呢?雖然從沒有過經驗,但要貝爾來說,多半就是他自己的性轉。

  強大、骨氣、不怕惹禍,又能夠以自己的實力擺平所有自己闖下的禍。

  他自己鬧出來的搖籃計劃、指環爭奪戰都是如此。

  不會刻意去拉攏任何人,全憑自己做出來的事情、展現出來的氣魄,就讓別人願意跟隨……

  這麼一想?嗯?

  那雙永遠遮擋在金發下的眼睛,和永遠遮擋在兜帽下的眼睛,在空中完成一個詭異的對視。

  還真是說不定呢。

  「要是婚約能夠如常完成,當然最好。」瑪蒙念念有詞,「這樣的話,作為瓦利亞的另一名主人,想必在為我解咒的時候不會藏有私心。就算要收費,應該也能便宜一些吧……」

  貝爾:「……」

  貝爾:「我就知道你是為了這個。」

  「啊啦啦,這本書是不是變厚了?」路斯利亞驚叫,「怎麼感覺比剛才多了幾頁啊?……誒,怎麼還在變多??」

  貝爾聽得一愣一愣的,他頭一個懷疑瑪蒙,但瑪蒙也是一臉無辜,顯然不是他用幻術動的手腳。

  「拿過來。」Xanxus一發話,書就送到他手裡。

  ……竟然真的在變厚。

  從前面翻了幾頁,都是正常的,那麼就是在向後增加頁數?

  ……難道故事還在繼續?

  他直接從最末端翻開最後一頁,臉一下就黑了。

  斯庫亞羅不怕死地湊上去一看。喲呵。

  他心裡吹了聲口哨。

  沢田綱吉,怎麼跑上去了?

  *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

  歌舞伎町,JOY4最常聚餐的酒樓內,銀時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

  「你干什麼呢?要是狂犬病犯了的話,我先帶你去做絕育吧。」高杉晉助將酒杯拋到他懷裡,「喝點,免得浪費麻醉藥。」

  「你才狂犬病——而且狂犬病為什麼要絕育啊?!你完全就只是嫉妒我有這麼強大的生理活性吧呵呵呵呵,從小就這樣!!陰柔陽○男是不會得到女孩們青睞的!!」

  高杉晉助,如今的政府高級顧問,近一段時間來修身養性。

  畢竟政壇上見的惡心事更多,他真正有機會正面插手政局後,才發現要想不動用恐怖手段、不那麼極端地、調和地解決問題,是一件多麼惡心的事情。

  原本以為已經修煉到家,但銀時一兩句話,依然很容易就能讓人發火。

  真是這小子的天賦。

  即便要發火,他起身依然是慢吞吞地,用身體頂開椅子,並不拍桌子,兩手撐在邊緣站起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呢。」

  「我看你小子才是不想活了!別開玩笑了大少爺、高杉公主!說得那麼好聽,還以為你比我強到哪去,其實從來沒贏過我不是嗎?」

  阪本辰馬在一旁咂巴嘴,他筷子就沒停過:「唉,總是這樣。晉助也好銀時也好,一生氣起來連吐槽都不會了,很沒意思的呀。」

  他和桂甚至都不必說話,雙方都明白,也懶得插嘴——這兩人爭執起來,二三十分鐘都是不夠用的。

  多半要先吵架半個小時、再打架半個小時。

  最後又以某人為話題中心,借酒消愁聊半個小時。

  通常他們的聚會大致都是這樣的流程。

  但今天爭吵結束得相當快,原因是銀時對自己沒能搶先松陽老師一步贏得和高杉桃同居的機會感到冤屈,開始對著他曾經通過時空之門穿梭落下的方向拳腳相加,以示不滿。

  「什麼同居……」連高杉晉助都無語了,「松陽老師只是跟她暫住在同一棟樓裡好嗎?而且那是松陽老師,又不是你,不會對阿桃做什麼的。」

  銀時不搭理他,持續揮拳。

  打著打著,原本空空如也的一片空氣中,忽然有了一種黏膩的手感。

  就像是拳頭砸進史萊姆裡,想要撤回來的時候有了一股吸力。

  雖然只是很淺的一層感覺,但是銀時心中似有所感——他實在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

  他可是男主角啊!!!男主角的話,無論如何都要有一點特殊優待的吧?!!本來就沒什麼主角光環了這種時候還不給他來點好處他真的會翻臉哦??大猩猩和蘑菇頭?你們兩個都有聽見嗎??

  一旁三位朋友的勸阻和嘲諷,他已經無暇多顧,對著空氣就是一通狂敲——

  「等等等……獄寺同學!書包麻煩幫我拿一下!我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好像……」

  「十代目?!您怎麼在往半空飛呀?」

  「娜美——把山治剛做的便當扔給我一下!!!」

  「哦!但你這是要往哪兒去啊?我讓羅來幫你?」

  「不用不用!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會按時回來的……應該!!」

  「會信你才有鬼……」

  三秒之後,咒術高專的食堂裡。

  三名JUMP作品男主角奇跡般地會面了。

  「不是,怎麼回事?我是要見小桃子,不是要見草帽○飛和廢柴○綱啊!!!」

  「銀、銀時?路、路飛?——而且我的碼怎麼打了也跟沒打一樣啊喂!!至少打在廢柴兩個字上吧!!」

  「你們兩個都認識我嗎?哈哈!原來我這麼有名!但你們看上去不是海賊啊?身上沒有海賊的味道。」

  「海賊的味道是什麼?不要用味道來辨別人類啊聽上去也太野獸派了!」

  「嗯……我也吐槽這一點來著。」

  「啊,肚子餓了。」

  「聽我說話啊你小子!!」

  三人落在建築內部,比起這裡是哪裡,面前畫風完全不同的人更讓他們好奇。

  一開始的衝擊之後,又忍不住交流起來。

  「那個,認識一下。綱吉君我們兩個就不需要了吧,少年廢柴和中年廢柴兩名,至於這位JUMP漫經久不衰男主角,你好你好,我叫阪田銀時。」

  「哦!你好!我是蒙奇·D·路飛,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

  ……誰是少年廢柴啊!!就算他是但也不要這麼自然地介紹出來好嗎!

  綱吉心裡腹誹,臉上微笑,對路飛伸手:「我是沢田綱吉,你好。」

  「哦哦!你好!我是蒙奇·D·路飛……」

  「不要再重復一遍你的台詞啦!這種經典台詞說一遍就夠了好嗎?有誰是不知道你會成為海賊王嗎?你一定會成為的啊因為這是愛與夢想與和平的冒險吧?就像我說我一定會成為歌舞伎町之王難道我能成為嗎?那是因為我這個作品本身就只是一部單純的吐槽搞笑漫畫而已啊!」

  「但我說我不想成為黑手黨,也沒成功啊……」綱吉默默吐槽。

  「那是因為你小子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你們那部漫畫的主人公,說不定你的老師才是哦?」

  銀時不懷好意:「你想想,你們的漫畫叫什麼?」

  《家庭教師Hitman Reborn》…………

  綱吉臉色大變:「真的嗎?!不會吧——?!誒誒誒??」

  但越想越覺得銀時說得有道理,臉色變得慘白,在旁邊開始畫圈圈。

  銀時頭頂冒出一個陰險版銀時。

  你小子……!!就是你,之前仗著自己長得可愛年紀小,對著阿桃撒嬌賣萌叫人家老師,讓她保護你的是吧?!

  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做的呀!我都不好意思做,通通打入高杉晉助地獄!

  *注,高杉晉助地獄,阪田銀時心中分配犯人時采用的最下等地獄,多用於關押不檢點的男子。

  他看路飛就要和顏悅色很多了,這小孩一看就跟男女關系絕緣,說不定腦子裡面都沒進化出荷爾蒙這種分泌物。

  ……也不對,那也是被人妖王注射過一些。

  總之,看著就是很安心很放心,就算把他塞到高杉桃身邊……不行——不行——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不可以——

  路飛面前,一個在無聲抓狂,一個在無聲畫圈。

  他哈哈大笑:「哈哈!你們真有趣!要不要吃便當?山治給我做的便當噢,很好吃的!」

  「畫風根本就不統一啊!!」銀時大喊,但還是說,「謝謝,我吃一口。」

  綱吉說實話也有點餓了,他剛放學去便利店的時候,雖然主要是為了買漫畫,但也本來打算要吃點什麼的。

  結果沒來得及就莫名其妙被吸過來了,也點頭:「好的好的,謝謝!」

  三人准備開吃了,才發現這裡實在安靜得詭異。

  左看一圈,右看一圈,沒有人。

  陌生的建築,空曠的校園,總算讓三人都有了一點來到另外一個世界的實感。

  緊趕慢趕地把飯吃完,決定在這附近打探一圈。

  「要是我沒猜錯,這裡應該是咒高的食堂吧?」綱吉說。

  雖然是兩個從沒打過交道的陌生人,但不知為何,他在這兩人面前並沒有那種他們是男主角,我是個廢柴的心理。

  可能就像之前阪田先生說的那樣,中年廢柴和少年廢柴外加一個小猴子,實在談不上誰高貴誰低級。

  「我看也是……那這麼說來,松陽老師他們就在這附近啊。」阿桃也是。

  「我也覺得應該很快就能見到裡包恩了。」和高杉老師。

  要麼說事情總是不如人願,雖然兩人竭力避免提起某個名字,但這種陰差陽錯的默契,反而讓雙方都意識到了彼此在隱瞞什麼。

  兩個人都無視了已經飛到旁邊教學樓樓頂,准備從制高點觀察全場的路飛,很輕很快地換了一個眼神——

  這個人,有點危險呢。

  「啊,在那裡——!!」

  半空中一聲大喊,接著銀時和綱吉紛紛感覺自己腰上被什麼東西纏住。

  「熟、熟悉的感覺!!」銀時捧臉尖叫,「不要啊!人家的腰只留給小桃子摟的啦——」

  綱吉臉色爆紅:「你、你在說什麼啊阪田先生!!」但是他其實也是這樣想的。

  路飛根本不在乎,不如說他要是在乎的話,桑尼號上的受害者也不會那麼多:——看到他們了,走吧!一起去!!

  正在操場上散步,討論接下來課表是否要作出調整的幾位老師面前,砰的一聲降落了三名JUMP漫男主角。

  「呃,這個那個……」銀時顧左右而言他,「松陽老師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您身體還健康嗎也是老大不小幾千歲的人了注意骨質疏松補鐵補鈣啊!」

  綱吉趕緊跟上,對著自家似笑非笑的家庭教師:「裡、裡包恩!好久不見!」

  路飛則大怒:「赤犬——!!受死吧!!」

  被點名的三人當然也要做出自己的應對,咒高黑白雙煞在旁邊看熱鬧,不遠處,剛做完任務回來的乙骨、裡香、狗卷正=口=地看著突然又多出來的三人。

  一片混亂。

  比以前的任何一次混亂都要混亂。

  高杉桃:「……」

  高杉桃:「…………」

  她扭頭就往回跑。

  這個陣容她應付不了啊啊啊!!誰愛招待誰招待吧!!!硝子——我來投奔你了——


第300章 咒靈戰爭 …………希望回去的時候學校……

  跑, 是不可能跑的。

  甚至硝子壓根就沒給她這個機會,靈敏地感覺到大事不好,立刻跟冥冥一起撤退了。

  三大主角同時到場, 立刻就讓高杉桃維護時空之門變得相當吃力起來。

  甚至都顧不上自我介紹,先讓他們按照松陽老師的方法調整能量消耗。

  「現在感覺怎麼樣?」裡包恩問她。

  「……好了一點, 但也沒好到哪裡去,最多到明天凌晨。」高杉桃沒好氣,「到時候你們也得一起回去。」

  下次再開的話估計得等一段時間了。

  懂得看眼色的銀時和綱吉已經學乖了, 腿挨著腿坐在操場旁邊的石階上, 閉著嘴巴不說話。

  只有路飛一人還在上竄下跳,一會兒踢踢足球,一會兒摸摸熊貓。

  裡香經過他背後的時候,也被他精准抓在手裡。

  「誒、誒??透明的嗎?幽靈嗎?好有趣!!比之前那個幽靈公主的還要有趣!完全看不到誒!!」

  除非定睛用見聞色細看,否則他不能很輕易地辨別裡香的模樣。

  這時握著咒靈的兩邊肩膀,一會兒舉到天邊, 一會兒甩到食堂樓頂, 任由裡香咆哮著准備咬他。

  扯著頭往旁邊一躲,不好意思, 咬了個空。

  「不是!路飛你!你等一下!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她男朋友在後面陰惻惻盯著你呢你小心一點啊——」高杉桃驚呼。

  「哦!哈哈,原來是這樣嗎?男朋友是誰啊?」路飛歪頭,「男朋友是什麼?」

  高杉桃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羅,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個沒有同盟的野海賊了……索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個沒有船長的野劍士了……

  路飛這個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剛來的時候對著薩卡斯基喊打喊殺,但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走了。

  這裡的一切都很新鮮,規整的學校和操場,大量的科技產物和咒力造物,在他的生長環境裡都是沒有見過的。

  尤其對裡香和熊貓非常感興趣——都是他認為自己的船上必須得有的奇珍異獸。

  咒骸和咒靈被他纏得苦不堪言,第一次發現人類是這麼讓人難熬的存在。

  要說進攻吧,這小子對一切打擊都沒有感覺;

  要說斬擊,他又很靈活,閃避技能也點滿了;

  要說精神攻擊,裡香就是變出再詭異的面孔,路飛也只是笑嘻嘻說:「哇!好厲害——你還會變臉呢?我一定要讓你做我的伙伴!!還有你那個什麼什麼朋友……?」

  他回頭看高杉桃。

  高杉桃僵著臉:「男朋友。」

  「哦哦,男朋友!男朋友也一起吧?所以到底是誰啊?」

  乙骨出來認領,他還很失望:「我以為是這邊這個熊貓呢,那樣就能一下把你們倆都帶走了!!」

  徒留熊貓在後面抱著乙骨大腿涕泗橫流聲淚俱下,「乙骨大人我對您二位的忠誠之心日月可昭天地可鑒絕無頂替您上位的意思何況我是咒骸她是咒靈就算天地顛倒我們也沒可能啊——」,換來乙骨一個微笑。

  …………這個叫路飛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大腦到底是什麼構造???

  松陽也很驚嘆:「很難想像他跟你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啊,薩卡斯基君。」

  元帥大人硬邦邦說:「我也不願意和他混為一談。」他還覺得自己吃虧了呢。

  路飛追著裡香跑遠了,乙骨雖說心情微妙,但能感覺得出來他對裡香並沒有惡意,於是也在台階邊坐下。

  正好跟綱吉和銀時挨在一起。

  這兩人之前都跟他有過一面之緣,銀時更是跟他相處了幾天,即便是怕生的乙骨憂太也沒感到緊張。

  綱吉小聲問他:「乙骨君?可以這麼叫你嗎?我想問問裡包恩來了多久了啊?」

  「你是說裡包恩老師嗎?」乙骨眼睛向右上看,做思考狀,「……有四五天了吧?」

  「四五天?果然!他一直都在這裡!」綱吉雷霆小怒,「這家伙怎麼也不知道傳信回來說一聲啊,自己見到高杉老師就夠了嗎?!」

  「就是就是!」銀時義憤填膺,「我還以為松陽老師不是那樣的人呢!只有高杉晉助那種沒人品沒下限沒臉皮的家伙才能做得出這種事,不是嗎?」

  說完,用眼神示意綱吉附和一聲。

  結果沒有等到回應,綱吉只是顫巍巍指著他身後:「銀、銀時君——」

  銀時看眼色多快啊,根本不回頭,立刻轉了口風:「——但是!松陽老師肯定跟他不一樣啊!!就算一個人在這裡和阿桃重溫村塾生活也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和苦衷的才對!!」

  松陽微笑:「銀時還是這麼懂事呢。」要是不看頭上那些冷汗的話。

  銀時就那麼干笑。

  五條悟和夏油傑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神奇。

  這家伙對小桃子有非分之想,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所以,他難道不會覺得這樣……前倨後恭的態度,很丟人?

  不怕被她覺得不可靠、沒有男子氣概嗎?

  一直在操場上待著也不是個事,眾人又齊齊回到教學樓裡。

  夜蛾接手咒高的時候估計也沒想到,原本空曠的教室居然也有被塞滿的一天。

  咒高前段時間最大的工程是調整課表。

  雖說裡包恩、松陽和薩卡斯基都不可能在這裡長久待下去,但這種人才,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就要多多利用。

  夜蛾也是這樣想,親自洽談之後,調整了三人的上課時間和課程安排。

  其中,松陽負責教授劍道與心理哲學、裡包恩負責槍械入門到精通和意大利語。

  薩卡斯基本來是打算上思想政治的,被夜蛾一票否決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你不適合給我的學生們教這門課。」他淡淡說。

  對面高杉桃藏在薩卡斯基身後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元帥覺得掛不住臉,打算干脆什麼課程都不掛名了,最後還是松陽提醒她:「小桃也在這裡當學生呢,以前你有過這樣的機會嗎?」

  薩卡斯基表面沒說什麼,回頭就跟夜蛾報備教授拳擊和耐極端天氣特訓。

  裡包恩問:「你這樣說,有什麼好處?」

  松陽就笑。

  他跟裡包恩都是對老師這個職務有些責任心的人,這一點松陽從第一天就確認過了。

  既然要上課,那就一定要備課,那就一定要答疑,那就要花時間在學生身上。

  隨便應付了事?為人師表,松陽是做不出來這種事的。

  他笑而不語,證明確實是另有打算。

  以裡包恩的聰慧,稍作思考就能猜得大差不差,輕輕彈了一下舌頭。

  這個高杉桃,身邊還真是危機四伏。

  總有一些不好相處的家伙們盯著她呢,竟然連備課上課這一點時間都不想讓別人領先。

  除了不怎麼出門的這幾位之外,七海、冥冥和偶爾過來的九十九由基更多承擔了帶孩子們外出做任務的工作。

  因為他們——說來很神奇——比這些外來者更不像是老師,還得肩負起作為咒術師本身的工作,干脆寓教於工作。

  「啊,說起來今天其實也……」夏油回想了一下昨天和七海的聊天,「有外出工作不是嗎?」

  正當此時,七海建人已經進入教學樓的長走廊,走到後門。

  他聽到了教學樓裡亂七八糟的各種聲音,但沒覺得有什麼異樣。

  以前也就算了,學校裡人少,加在一起湊不夠一輛公交車。

  而且也不是個個都活潑愛鬧,沉寂一點陰郁一點,也更符合咒術高專的氛圍。

  還是從他回歸此處繼續當任課老師之後開始,才慢慢習慣了這份可以說十分吵鬧的變化。

  不管是有時候突然從天而降奇形怪狀生物,還是這群師生經常突發奇想要對咒靈施加慘無靈道的實驗,七海認為他現在都已經能夠處變不驚。

  儼然是一個經驗豐富,臨危不懼的合格教師了!

  他推開門,打定主意要全程板著臉,告知完這次外出任務的內容後就離開。

  沒想到一進去,迎面而來就是一雙比他還要死魚眼的死魚眼。

  「這個人……我知道!你就是那個在東京勤勤懇懇打工,結果公寓玻璃窗被小桃子一腳踢碎的倒霉蛋吧?」

  高杉桃大驚:「銀時!這種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哇,多麼不利於和諧?我們現在是很和睦的師生關系……」

  誰跟你是和睦的師生關系啊?沒聽說過哪個好學生會趁老師不注意偷偷吃他便當的,是什麼餓死鬼投胎嗎?

  而且每次帳都還沒拉起來就頭一個闖進任務現場,搞什麼?祓除咒靈也有人頭分嗎?

  七海心裡翻湧著許多想法,面不改色:「你是……?」

  「噢。我是今天剛來的,我是你的新學生,27歲的阪田銀時君是也。」銀時搖頭晃腦。

  「…………比我還大。」

  七海只是淡淡地說出一個事實,卻讓銀時立刻破防:「說、說什麼呢?!學習,什麼時候都不嫌晚!種一棵樹最好的時機是10年前和現在!你這家伙,身為堂堂國家的園丁,竟然連這點淺顯道理都不懂嗎?!」

  他實在很惱怒,尤其周圍一圈年輕水靈的十五六歲小孩:「27歲怎麼了?!27歲也可以來上學!!28歲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齡!沒錯,一個人就是要到29歲才會懂得,30歲的男人才是最值得信賴、托付終身的伴侶啊!!」

  「……27歲上高中,確實是有點大材小用了呢。」七海依然淡淡的。

  銀時更生氣了,伸手要去揪高杉桃的袖子讓她主持公道,好在綱吉的時候出來打圓場了。

  「請問這位七海老師,我們今天是要……?」

  今天的咒靈盤踞在一處富人區。

  通常來說,貧民區的咒靈會比富人區的多一些,但富人區一旦出現咒靈,那麼等級一定更高。

  今天這只尤其擅長隱蔽自己的氣息,在這之前,冥冥收了大價錢去降妖除魔,也沒得到一個較為滿意的結果。

  害得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譽,不得不退了全款,又把工作甩給咒高才算了結,現在想起來還咬牙切齒。

  「所以今天是我來通知。」七海慢吞吞說,「真是無妄之災。」

  「嗯?七海?你是不是把你的心理活動也說出來咯?無妄之災這種話是用來形容沒有預想到的災禍哦,跟我們可愛的學生們一起出門做任務,祓除咒靈,對你來說是一種災禍嗎?肯定不是的吧~~」

  五條悟就是如此大言不慚,七海早已懶得跟他計較。

  目光掃過底下這一圈人。

  那幾個他見過的代課老師就先不說了,原本的一年級們,個個精神萎靡。

  新來的三個人裡,也只有那個戴草帽的看上去還算能用。

  ……上級劃水、下屬無能。

  他表情慢慢變得陰沉。

  夏油適時給他解釋:「剛剛他們才上了一節薩卡斯基的課。」

  七海立刻悟了:「難怪。」

  短短兩個字,就能看出薩卡斯基是如何暴君一般的教學作風。

  有時候夏油自己也要感嘆,幸好他比阿桃大了那麼幾歲……雖說從心理年齡上這一點的感觸不強,但不用被她從各個世界帶來的那群老師教導,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大好事。

  七海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他見識過薩卡斯基的教育風格。

  所謂極端天氣特訓和拳擊課,以為是兩門課吧?其實不是,是結合在一起的同一堂課。

  意思就是讓學生在極端天氣的環境裡跟他打拳擊。

  極端天氣本來也是他自己制造出來的,岩漿滾滾的一塊地裡,跟一個名副其實的熔岩人打拳擊。

  除了找死之外,七海無法用別的詞來評價這種行為。

  不過這一切跟他有什麼關系呢?七海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點名:「一年級全員和三個新來的都一起去。」

  這可是很大陣仗。五條悟眨了眨眼:「怎麼,現在不嫌他們麻煩了?」

  「快點解決,快點回來,更何況就算我不讓他們也會跟著來吧。」

  他指的是那邊新來的三個陌生面孔。

  路飛哈哈大笑,手臂一伸就要往七海面前彈來:「哈哈哈!圓眼鏡,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說的很對!我不可能不跟出去的!!還有其他幽靈在嗎?我也想去看看啦——」

  「我保證不跟出去的話,可不可以不去啊……」綱吉瑟瑟發抖,「真的要去解決咒靈嗎?可是我連鬼片都會害怕誒……」

  「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嗎?蠢綱。」身後一個回旋踢將他踹飛。

  裡包恩熟練降落在他頭頂:「我的學生,不能比五條悟的學生表現差。」

  綱吉聽得兩眼一黑。

  完蛋了——裡包恩這麼說的話!肯定會把他往死裡逼的啊!!別的就算了但是咒靈真的很恐怖嗚嗚嗚嗚……

  松陽若有所思,抿唇笑了。

  在銀時「松陽老師你不會也說這種心裡沒數的鬼話吧??」的注視下,柔聲說:「我也這樣想呢,銀時。」

  薩卡斯基瞥一眼高杉桃:「理所當然的事。」

  「哦?」五條悟眉頭挑得高高的,「那我不能裝作沒聽見了啊——」

  事情就莫名其妙變成了這樣。

  原本只是個中等難度的咒靈祓除工作,甚至都確認了出沒區域,只是比較難找到具體位置而已。

  竟然全員出動,只留下夜蛾校長和伏黑甚爾鎮守咒高。

  …………希望回去的時候學校還安好。

  等到了赤阪附近,冥冥的弟弟憂憂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他把相關情況很快說了一遍,包括這附近的地形如何、人口如何,有哪些門戶是可以隨便得罪的,有哪些是要思考一下再得罪的。

  說完,差不多就該動身了。

  但這一群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人都沒有動,從中間分開,站成兩隊。

  七海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走到他旁邊來了。

  憂憂抬頭,七海臉上沒有表情,憂憂不確定他的臉是不是有點發僵。

  再回頭,發現那兩隊人馬裡,有一邊很明顯是他認識的人,有一邊明顯是他不認識的人。

  兩邊隊伍分好,咒高小分隊四名學生,一只編外咒靈,背後站著五條悟和夏油傑;

  另外一方綜漫小分隊,三大男主角,背後站著各自的老師……或者敵人。

  薩卡斯基實在膩味極了,招呼高杉桃:「過來,快點。」

  他可不想被人誤以為是那個草帽小子的老師。

  高杉桃沒有多想,抬腳要往那邊走。

  走了兩步,覺得不對,腳步一慢,就被五條悟點名了。

  「哎,小桃子?你不是我們咒高的學生嗎?應該要來這邊才對吧?」

  七海就發現那銀發男人原本沒什麼神采的死魚眼一瞬間變得冷且狠戾,但也只是一瞬間。

  ……27歲的男人,別的不說,變臉的本事難道都這麼強嗎?

  這家伙是,五條悟也是……夏油學長就更不用說了,他甚至並不變臉,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假惺惺面孔。

  銀時懶洋洋的聲音衝淡他刀一般鋒利的氣質:「可是我們這邊是三個人,又搞不懂你們那套咒力,你們那邊是四個人還多一個咒靈,阿桃還是來我們這邊比較好吧。」

  高杉桃瘋狂給他使眼色讓他別說了,但銀時就像沒看見一樣,還攛掇旁邊兩個:「你們說呢?」

  綱吉能看出她的左右為難,支吾兩聲沒說話,路飛卻是一點也不可能讀空氣的。

  當即就朝她伸手了:「沒錯沒錯啊!阿桃!來我們這邊吧,有你在,我們倆聯手,保證能贏的!!」

  …………就算我不加入,你們三個JUMP男主湊在一起還贏不過咒高學生的話,芥見○下臉都要笑爛了吧。

  而且說真的,有這個時間在這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現在說不定都已經把咒靈抓到手了。

  她心裡這樣想,不免就想到真希。

  因為她覺得真希應該也和她現在的想法相差無二。

  結果這家伙把刀抱在懷裡,眼睛往上一抬,好像被老師點名,但自己完全會做這道題,甚至還能給出五種不同解法的優等生那樣。

  好整以暇問她:「對啊,高杉同學,你要選哪一邊啊?」

  高杉桃=口=:「真希——不對了啊你的人設不該是這樣啊真希!!這種時候就不要跟他們一般計較了嘛,不痴不聾不做家翁,未來你可是要成為禪院家主的人啊!」

  「禪院家主?那是什麼?比海賊王更厲害嗎?」

  「不一定。」真希對那個草帽少男聳肩,「但那是我一定要做到的事。」

  路飛立刻肅然起敬:「好厲害!那你加油!」

  「謝謝。」

  高杉桃:「…………」

  說實話她從沒想過這兩個人的相性居然還不錯……

  還有些糾結,開不了口,叮的一聲。

  熟悉的藍光屏幕閃現而出。

  是系統。

  說起來這家伙的工作效率也真是讓人感嘆,高杉桃依稀記得她剛來這裡的時候,系統氣急敗壞跳腳回去,說要幫她重新協調商議一個穿越的時間點。

  從此之後音訊全無。

  也不知道再出現的時候會不會給它嚇一大跳……

  眼前光屏上卻根本不是那一回事,一行黑體加粗的大字,寫著:【JUMP特別讀物之《高杉桃ソ奇妙冒險》,第一次人氣投票即將截止!!~將會為第一名發放特殊獎勵,諸位讀者、敬請踊躍參與!!】

  雖說是女主角,但也不能大意呢——人氣投票的拿不到第一名的主角很多!不如說能穩坐第一的主角才是少數啊!

  既然這樣,是不是要表現得更加出彩一點……

  而且說實話這投票是什麼時候開啟的???特殊獎勵又是什麼?能幫她把時空之門完全固定下來嗎?

  高杉桃點下已閱關閉,心中忽然一清。

  對、對哦!她是有任務在身的人啊!她是來做本世界最強的啊!!

  「我要……自己一隊。」

  分明是同款的洞爺湖,但握在她手裡,跟握在銀時手裡又很不同:「不管是哪邊,我都不會輸的——我才是最強的第一名!!」

  ……囂張的發言。

  七海對於一切超出「平均值」的味道、大小、行為、話語都不大喜歡,因為那樣讓人很難掌握,就會緊張、焦慮、不安。

  不過高杉桃說這樣的話,跟他沒有直接關系,所以作壁上觀,只是揣測那些邀請她的人恐怕會有些失落。

  別人他不了解,咒術師他還不了解嗎?本來就是各自為政的作風,難得出言邀請合作還被拒絕,會更……

  更……

  更,愉快了……?

  他一眼掃過去,松陽君跟薩卡斯基君一樣,雖說性格不同,對她倒都是擺明了無條件溺愛的類型,這兩人也就算了。

  五條悟和夏油學長,雖說不是長輩式的溺愛,但也是高杉桃把世界摧毀了都要鼓掌說「真厲害啊我們家小桃子」的怪胎。

  ……這兩人也算了。

  但其他人,尤其那幾個年紀不過二十歲的小孩子,在最好面子的時期,被她這樣又是拒絕又是挑釁,居然也一點不生氣。

  ……為什麼?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01章 人氣投票第一名! 【腹黑】【輕喜劇】……

  兩隊變成三隊, 齊刷刷衝入「帳」內,去找那只倒了大霉的咒靈了。

  七海和其他諸位老師一起站在外面,心情微妙。

  平心而論, 他和高杉桃不算很熟悉。

  或者說,在七海自己的刻意保持下, 兩人不算很熟悉。

  五條悟之前也問過他,覺得按七海的性格來說,一直跟高杉桃維持著相當的距離, 不是他的作風。

  雖然公事公辦, 但面冷心熱,該幫忙的地方不會吝嗇才對。

  但對高杉桃卻一直保持距離,不近不遠,很少說教學、工作之外的話題。

  但反過來七海才覺得他們奇怪,咒術師不就應該像他這樣嗎?

  工作只是工作,生活是屬於自己的生活。

  如果把同事、同學、老師看得太重, 全部當成自己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那麼勢必……

  勢必要承擔失去他們的代價。

  那份代價,七海已經體會過一次, 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保持鎮靜和中立, 避免過度投入感情,這才是一個理智的社會人應該具有的生活態度,這才是一個咒術師需要具備的最基礎的素質。

  他從未覺得自己這樣很奇怪,以前更是如此,那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學長都沒指出過,不是嗎?

  因為那時他們兩人也是這樣的。

  冥冥學姐、九十□□姐、家人學姐……以及被她們寄予厚望的學生們,大家原本都該是這樣的。

  七海可以很肯定的說,不是他奇怪, 而是咒高的所有人都產生了微妙的變化,是他們變得奇怪了。

  怎麼能這樣輕易地相信一個人?將所有的期望都壓在她身上,建立深刻的信賴關系,不擔心壓垮她,也不擔心被她辜負……

  他曾經這樣信賴的那個人,死的比任何人都要早。

  「五條……學長。」

  「哦?哦哦?哦哦哦?」

  …………就知道會這樣。

  七海癱著臉,就算五條悟已經帶著「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學長啊」的表情湊到他面前,也盡量不動聲色:「我有一個問題……」

  轟隆隆——

  半空中,兩道橙色火光推進,瘦弱的沢田綱吉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面無表情從七海身後飛過。

  「你和夏油學長也就算了……」

  咕嚕嚕——

  半空中,兩只橡膠手臂伸長,戴草帽的路飛抓著不遠處小型天主教堂的塔尖,哼著不知名小調從七海身後飛過。

  「其他的學生們,放任他們那樣……」

  嘰哩哇啦——

  半空中,兩腿發抖,天然卷的某白發青年指著身後破口大罵「高杉桃你這家伙有毛病吧讓你帶我上來是讓你直接把我扔上來嗎——」,呈拋物線從七海身後墜落。

  「接近高杉桃、信任高杉桃,是很危險的。」

  耶——

  高杉桃,閃亮登場!

  五條悟掏出手機:「小桃子,看這裡~」

  高杉桃一轉頭,立刻抬手比耶:「芝士~~」

  七海面對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四部手機一只攝影電話蟲,抽了抽嘴角。

  …………煩死了。都去死吧你們。

  那幾人接二連三閃過,又悶頭朝咒靈發起進攻,五條悟收起手機,摟著七海帶他來到自己和夏油中間。

  「我知道你的意思啦,七海,不只是小桃子,你覺得真希啦熊貓啦,他們關系也比以前好了對不對?」

  七海輕輕點頭:「這樣有風險。」

  豈止是風險,在七海僅有的經驗裡,關系好和死傷慘重,幾乎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他自己是如此,眼前這兩人……至少原本也該是如此。

  五條撓了撓腦袋,難得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解釋。

  其實只是一種感覺啦,人類也是動物,當然也會被感覺而非理智驅使行動吧?不過七海肯定沒辦法被這種理由說服。

  老師與學生、學生與學生,彼此之間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五條悟從不認為自己能得到一個固定的答案。

  即便是全能如他,也會對此感到困惑。

  他知道咒高裡的老師和學生跟外面普通高校不太一樣,傑曾經也這樣說過。

  但那又如何呢?他們本來就和普通人不同,特殊才是正確的。

  「會考慮這種問題,也不像你啊。」夏油笑眯眯看著七海,「我以為的七海,應該是對一切發生在自己面前的事都能視若平常,按照自己的想法,公平公正處理的人才對。」

  「……只是好奇。」

  「更不對了。」逮住一道小口,夏油就能輕松撕開人的心防,這是他的超能力,「你根本就不會對別人好奇。」

  七海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確實不會。

  因為七海相信自己絕沒有需要拜托別人幫忙的事——在職場混久了就知道,跟同事保持距離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不要讓對方背鍋,也不讓對方甩鍋,能做到這樣,已經是一個完美的上班族。

  但他現在有些做不到這一點了。

  因為伏黑甚爾。

  這個不怎麼合格的門衛,常年玩忽職守,不過五條從來不管,估計兩人暗中早有勾結。

  這些按下不表,光是他的存在,就已經讓七海無法忽視,那個微乎其微的,甚至幾乎從沒出現在最理性、克制、嚴謹的七海建人腦海裡的念頭。

  ……不甘心。

  以前也就算了,現在明明有機會、有可能,卻要他秉持著狗屁都換不來的理性和克制,眼睜睜看著機會流失嗎?

  他辦不到。

  所以他要竭盡全力地嘗試,不知道會需要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但他甘之如飴,那就沒有問題。

  七海自己想通,就把兩個學長丟在原地不管了。

  「……你猜他是為什麼?」

  「為了灰原吧。」

  「真沒意思。」夏油撇嘴,卻露出微笑,「我也是這樣猜想。」

  他嘴唇動了動,又想說點什麼,但最終沒有開口。

  ……就為了能不能信任、能不能拜托她幫忙、能不能為了自己珍貴的朋友開口而猶豫成這樣,也只有他們這些咒術師才會如此了吧?

  尤其在親眼見過她和其他朋友的相處之後。

  夏油沒有轉頭,但他知道悟應該也有同樣的感想。

  他們倆即使看上去再不同,骨子裡也是一類人——到了關鍵時刻,不會信任旁人,只信任自己的那種人。

  接受對方作為最強的搭檔,已經是破天荒的事,容納阿桃進入這個組合,更是絕無僅有。

  ……但這對她在其他世界的朋友們好像非常簡單。

  「從頭到尾就不一樣吧。」五條悟搭著他的肩膀,大半個人都壓在夏油身上,「甚至感覺人種都不同了耶~他們看上去生活在一個沒有負面情緒的世界。」

  他抱怨起來,喋喋不休:「就算有也只是輕飄飄的,就算表面上在抱怨,在吐槽,底色也是明亮的……」

  夏油沒有動作,慢慢眨眼,心中贊同。

  還讓他想起那天在便利店見過的粉頭發男孩,跟這幾個外來客是同一種人。

  阿桃呢?

  她當然是屬於那邊那個漂亮干淨、一塵不染的世界的。

  兩名最強,很難得在這一瞬體會到了一種……「弱小」。

  不是實力上的、在和人生死相搏時候的弱,而是一種……不去注意到,好像就不會存在,但意識到之後,就難以忘記的——奇特的弱小。

  或者說,只是一種不同。

  他們的思維方式,他們的生活態度,只是和那些整天快快樂樂,認為世界上沒有一個壞人的家伙不同。

  理性來看,也談不上誰好誰壞。

  但誰讓這個人是阿桃呢?

  誰讓這個人是小桃子呢?

  跟她不同,跟她走在相背而馳的道路上,這念頭是如此讓人難以忍耐,甚至自我批判。

  祓除咒靈的活動還在繼續。

  高杉桃拔得頭籌,先一步找到咒靈,接著被路飛的野獸直覺發現,一通機關槍掃射,關鍵時刻乙骨復制了五條老師的術式瞬移趕到,三人合力將咒靈消滅。

  算是她險勝一點點啦!

  回程路上,五條夏油兩人都沒什麼精神。

  高杉桃原本沒發現的,還是回到咒高,准備開時空之門送大家回去,才注意到他們神情不太對。

  她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問題,結果一問這兩人就說了,態度還特別認真。

  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們跟你的其他朋友不太一樣?

  她就問是哪裡不一樣,這兩人開始掰著指頭數:脾氣沒那麼好,想法沒那麼積極,說什麼做什麼的時候都不太照顧別人的感受……

  「就算有,也是出於利益。」夏油補充。

  五條趕緊反駁:「我沒有哦?我是真的一點都不照顧別人的想法哦?」

  「…………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夏油嘴角抽搐。

  高杉桃聽他們劈裡啪啦說了一通,先把老師們送回去,又把路飛交到娜美手裡,接受了航海士大人的香吻一枚。

  聽到最後,有點不耐煩了:「我知道啊?這些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早就……

  「但是,喜歡朋友就是要喜歡他們的一切啊!這樣才叫朋友吧?而不是說我只喜歡你搞笑的樣子,在你難過的時候我就遠遠避開……難道是在追搞笑藝人嗎?」

  說著,表情有點困惑:「還是說,難道你們兩個覺得自己藏得很好嗎?就是——你們性格很糟糕這一部分。」

  根本沒有在藏吧??這兩個人不都是第一次見面就表現很惡劣了嗎??這時候在反思個什麼勁啊!

  五條:「……」

  夏油:「……」

  兩人愣怔片刻,雙雙自失地一笑。

  對哦。

  真是想太多了,被七海那家伙三言兩語就挑撥成這樣,本末倒置。

  不是為了要成為一個陽光積極向上的人,才需要她的認可——從一開始,他們追求的就只有她的看法而已。

  角落裡,銀時唉聲嘆氣。

  松陽老師已經回去了,他只能拉著綱吉長吁短嘆:「…………又開始了!!你看她!這個女人,又開始散發她危險的魅力了!!!」

  其實高杉桃這個人,坦率真誠,又有哪裡跟危險扯得上關系呢?不過綱吉很懂他。

  不是總這樣說嗎:有共同的敵人時,原本看不順眼的人也能很快擰成一股繩,綱吉覺得自己跟銀時就是這樣。

  這時也同病相憐地嘆氣:「我明白啊。」所以骸和庫洛姆那樣獨特的人才會這麼喜歡高杉老師的。

  職業是老師,但從來不「教」人怎麼做,大多時候衝在最前面,就像今天一樣。

  把她想做的事全都做到,剩下的範圍內,隨便別人想做什麼,總之也無法動搖她的成果。

  或者有時候和裡包恩一起站在最後,任由他們施為,反正就算出了什麼問題,她也肯定能力挽狂瀾。

  就是這樣一個很好、很強、很可靠、很值得崇拜的人,從來不說要「拯救」、「幫助」、「改變」,只是「認同」、「接受」。

  對誰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吧?

  「對了,綱吉!」高杉桃跑過來找他,「剛剛忘記跟裡包恩說了,我有一個想法,說不定能幫他早早變成大人模樣,就是還有點風險啦。瑪蒙說他願意當小白鼠,不過我還是覺得等能力穩定一些再考慮……」

  很期待嗎?裡包恩變成大人的樣子?

  不過也是,高杉老師本來就跟裡包恩更聊得來,在她眼裡,他和獄寺同學他們都是小孩子吧?說不定十年前的骸也是如此。

  少年睫毛顫了顫:「嗯,我會轉告的。裡包恩雖然沒說過,但我知道他很期待著徹底解除詛咒的那一天。」

  「……果然是這樣。」高杉桃愁眉苦臉,「那要不然還是不要讓他知道吧?告訴了又做不到,會很失望的。」

  「那,如果還有其他消息的話,我來跟高杉老師聯系吧?」

  「哦?可以嗎?那就交給你啦!」

  正在排隊回家的銀時,抽了抽嘴角。

  …………為什麼所有人裡只有他沒有【腹黑】這個標簽??沒天理啊!!連少年廢柴阿綱都突然進化出這個標簽來了他怎麼還在【輕喜劇】【爆笑】【吐槽】啊!!!這幾個標簽一點魅力都沒有好不好作者你給我修改一下人設人家也是大男主人家也要談拉拉扯扯酸酸澀澀的戀愛,要【乙女向】啊啊啊——!!

  *

  那天之後,高杉桃感到自己時空之門的能力似乎得到了一次進化。

  能雙向打開的門才是門,但也因為能雙向打開,所以不得不產生協調。

  以她這幾天和銀時、綱吉等人測試的結果,從他們那邊「開門」,依然是只有主角能開。

  不能同時開,第一次一起出現好像只是曇花一現的奇跡。開門的時間也很短,每天最多一次,每次不過十分鐘,跟課間休息一樣。

  她這麼說,綱吉聽了抿唇笑。

  其實也確實是這樣。

  在他被裡包恩斯巴達訓練,按頭往彭格列十代目的方向進化途中,難得的課間休息時間。

  ……雖然偶爾會被迫夾帶一些其他人一起課間休息就是了。

  至於高杉桃,她的門依然能隨意開,只要不是同時帶三個主角過來這種超凡脫俗之事,受到的限制很小。

  如果一次只帶一個人來,至少撐個15天,問題不大。

  這之後,按照來的人數和世界多少,依次往下縮減時長。

  而且有的時候她試圖開門也無法打開,估計是觸發了什麼隱私保密系統。

  全然不顧銀時得知後在家裡浴室偷偷對著鏡子掀起上衣。

  …………練得這麼好看,有什麼需要保密的???本來就是練給她看的好不好!!!

  普通的一天。

  上完課,跟真希對打一通,成功獲勝。

  通過視頻圍觀她們打架的真依把姐姐嘲諷一遍,真希根本不可能慣著她,直接讓高杉桃原地開門。

  跨過去就跟妹妹鬥在了一起。

  高杉桃完成運送任務,洗澡上床准備睡覺,明天還要回盤星教領薪水呢。

  眼睛都閉上了,也沒睜開,眼前卻忽然一亮。

  藍色的光屏夾帶電子煙花的廉價聲響,讓高杉桃無奈嘆氣。

  要是有人在搗鬼,她就能直接把人拿下,然後看心情收拾,但這位是她抓也抓不著的對像——從來神出鬼沒的系統君。

  也不知道今天來的是能說話的系統還是不能說話的系統。

  她不免又想起之前剛來的時候,說要調試降落時間的事。

  系統當然有它的考量,說這樣是會讓她的任務執行起來更輕松,但高杉桃……說實話也沒覺得現在有多困難啊?這不是都在好好地進行中嗎?

  雖然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被她忘掉了,不過既然想不起來,那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還是說想從更早的時間線、從根本上解決任務?但那樣的話——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她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可能是因為已經和這裡的悟、傑哥、硝子、小葵、真希熊貓狗卷乙骨裡香等等所有人認識了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如果系統強行把她塞回懷玉時間線,或者原作時間線,讓她重新完成任務,在高杉桃看來簡直就像認識全新的人一樣。

  她沒辦法毫無芥蒂,當做這一切都沒發生過那樣執行下去。

  正想著該怎麼應付系統可能會有的強勢推銷,死板的機械音溜出來:【恭喜宿主!榮獲《高杉桃ソ奇妙冒險》第一屆人氣投票第一名!!恭喜!說明讀者們都很喜歡您呢!!】

  高杉桃雖說在意識的空間裡,但也驕傲挺胸抬頭:「那當然。話說第一名有什麼獎勵?」

  那些漫畫投票的第一名也就只是個第一名而已,最多在原作裡惡搞個十幾分鐘或者出一套限定谷子,不會對角色本尊有什麼加成。

  但她畢竟是來做任務的,系統不管怎麼說也該給她一點實質性的東西吧?

  果然就見頁面一跳,正中一條橫線,上面浮現一行字:【即將發放您的獎勵。】

  高杉桃滿懷希望。

  是什麼呢?無限時空之門的鑰匙?還是武功秘籍?或者干脆就是一個驚喜通知告訴她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您重獲自由身——

  【以下是作品在這段時間裡收到的部分評論。】

  密密麻麻,各色字體不一的評論紙條,接二連三被像素圖釘貼在電子備忘錄上,一張張出現在光屏上。

  高杉桃:「……」

  不能說不喜歡,她其實也蠻好奇大家在看的時候都是什麼心情,不過……

  「你還可以再摳門一點嗎?」她呵呵。

  系統還是老樣子,裝死不吭聲。

  高杉桃哼了一聲,不再管它,埋頭開始閱讀評論。

  【我家的船不管上天入海都超酷的!有需要請聯系「快援隊」陸奧,電話號碼xx-xxx——】

  啊,第一條就是廣告。

  高杉桃面無表情點了叉。

  【高杉隊長的釣魚技能真是讓人嘆為觀止——但我依然很崇敬您!紅豆包敬禮!】

  【占據養子身份和名望,實力也不弱,居然還能奪權失敗……比之三角褲將軍都不如呢。】

  【「手機」真是個便利的東西呀~~不知道能不能讓貝加龐克研究研究,整個雛形出來。】

  【沒有咒力也可以比咒術最強更強,果然這女人從頭到腳就是個怪胎,不是因為老子很弱啊!!】

  好在後面的評論都很正常,有的顯然是銀魂世界的大家對後續的點評,有的擺明了是海賊對科技世界的欣賞,還有某人信誓旦旦說「既然世界上有咒靈那麼一定會有UFO」之類感覺需要補習《科學》這門課程的評論。

  但也有一些,她不太能分辨出處的。

  【真奇怪啊,晉江小熊為什麼要這樣描繪他們的關系呢?讓咒高的大家贏一次不好嗎?】

  【一直讓主角挨揍的話,看上去心裡很不爽。】

  【悠仁你果然是JUMP史上最倒霉男主角…………】

  【其實最強是宿儺吧,我懷疑就算五條老師真的離開獄門疆也沒辦法拿他怎麼樣了。】

  【所以他到底想說明什麼?友情勇氣智慧在反派的絕對力量和恐懼統治面前都是沒有用的,是這個意思嗎??這真的是JUMP少年漫嗎?給少年們看這種東西真的大丈夫??】

  唔。

  這類評論不算很多,但零星幾個,夾在大量抽像好評裡,過分真實得叫人難過。

  高杉桃看到這裡,沒再繼續往後翻,關掉了屏幕。

  她想起來她遺忘的是什麼了。

  ——進度條。

  不過真正想起來的瞬間,又覺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她沒有點開界面檢查,閉上眼睛,這次很快就睡熟了。

  現在,就算沒有進度條的引導,高杉桃也已經完全知道該往什麼方向努力,才能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了。


第302章 trick or treat 是什麼……

  冬天剛來臨的時候, 咒高就忙起來了。

  不為別的,只因為高杉桃想過萬聖節。

  她之前還真沒怎麼過過這個節日,最早的時候在讀書就不說了, 到了銀魂世界,警察都是全年無休上班的, 放假也只是輪著調休,正經假日都很難過上,更別說萬聖節。

  海賊世界……那都不是一回事!就沒有這種文化!更不用提了。

  最有可能的原本應該是在家教世界, 但好死不死, 天氣一轉冷就被一發火箭筒送去了十年後,哪還有心思過節呢?

  因此堅持要打扮教室,要玩trick or treat,要搞變裝活動。

  咒高從來是不搞這些活動的,別說這種大型節日,平時寓教於樂的小游戲、小集會都少的得可憐。

  究其原因當然是人少, 一共就那麼幾個學生, 一只手數得過來,搞什麼活動來來回回都是這些人。

  但夜蛾是個不掃學生興致的好校長, 既然她提了, 那就征求意見。

  其他人可有可無,萬聖節就這麼布置上了。

  這天還特別允許非校內成員一起入內,說白了,就是讓伏黑姐弟、枷場姐妹、松島小葵,還有一些其他閑散的、信得過的人都安排時間過來。

  讓人沒想到的是,京都校一干人等也抽空過來了。

  每個人還都打扮得很隆重,全校統一,走的是西方吸血鬼風格, 黑衣黑帽尖牙,臉上打著很深的陰影,胸前背後掛著血袋。

  高杉桃扮的是清朝跳跳僵屍,摘下額頭上的黃符紙才看見他們走進來,抽了抽嘴角:「不是……世界上有這麼健碩的吸血鬼嗎?東堂那個體格怎麼看都不像是吸血鬼啊!這應該是吃肉長大的吧!!」

  不過不管怎麼說,來者是客,更何況人家也准備得很用心。

  真希和真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個扮女吸血鬼一個扮女狼人。

  一見面就把對方的裝扮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開始呵呵冷笑。

  狗卷扮的是裂口女,乙骨和裡香扮了小醜和小醜女。

  甚至裡香都不是扮的,她是拜托高杉桃給她捏的——多麼用心的一對小情侶!!

  至於熊貓……就只是熊貓而已。嗯。

  今天夏油跟枷場姐妹、松島葵一起從外面進來,高杉桃打算去門口迎接。

  重新貼好符紙,摸索著抓住五條悟的白大褂——這個人今天扮的是變態醫生。

  別人穿要到小腿的白風衣,在他身上直接停在膝上兩釐米,裡面是銀灰色襯衫,握了滿手手術刀,刀鋒和衣服都畫了血跡上去。

  眼睛上的繃帶換成了彩色墨鏡,比平時的黑墨鏡能隱隱看到一點眼睛的輪廓,繃帶也沒浪費,直接纏在手術刀上了。

  五條悟任由她抓著,聽聲音都能猜到高杉桃是怎麼在身後一蹦一蹦的樣子,忍不住微笑:「抓穩一點。」

  接著就超高速衝刺來到校門口。

  很快,盤星教的車到了。

  萬聖節的變裝,也沒有說非得是恐怖形像,不如說近些年來扮成知名度高的IP角色更流行一些。

  車上就迎下來一對手牽手的Hello Kitty和哆啦美,身後跟了一位雖然看不清面孔,但隱約能感覺到十分沮喪的哆啦A夢。

  高杉桃一看身高:「這裡面絕對是菜菜子美美子和小葵……啊!干嘛踢我!」

  哆啦A夢飛踢!!

  小葵的聲音悶悶的:「休以長短論英雄!」

  「還挺文縐縐的,原來是古風小葵啊。」

  真奈美扮了古墓○影,雖然平時不怎麼用槍,今天綁在大腿上也很是英姿颯爽。

  至於夏油,今天難得不穿袈裟,在枷場姐妹的要求……或者說勒令下,扮成了碟○諜男主角。

  穿緊身黑短袖半高領,戴一副透明防風眼鏡。

  長發也扎起來,側過頭的時候露出青筋微現的脖頸。

  底下是工裝褲和厚底長靴,看上去精神干練,比平時至少小了兩三歲。

  「才兩三歲,有什麼用啊?」夏油任由她們舉著衣服比劃,搖頭嘆笑。

  但美美子和菜菜子根本不搭理他。

  夏油大人一點搞不懂!!男人,靠的就是色相!!

  他一出來,五條悟就笑呵呵問:「傑,你這是打扮的誰啊?光顧著耍帥了嘛,根本看不出來,不合格不合格!回去重做!」

  高杉桃從他身後探頭,黃色符紙被吹得劈裡啪啦響,直愣愣說:「這是阿湯哥嗎?」

  小鬼僵屍帶藍帽子,穿藍袍子,臉塗得煞白,貼了兩團圓圓紅紙,綠眼睛也瞪得溜圓,意圖讓每個看到的人都嚇退三尺。

  ……可愛。

  夏油先對她微笑,又瞥了一眼擋在眼前的悟:「對,是碟○諜的男主角。悟沒有看過這個電影嗎?」

  「看過是看過,不過我印像比較深刻的鏡頭都是他努力完成任務灰頭土臉的樣子,在傑這裡可能只記住了耍帥吧?」

  好說歹說,一行人總算進了校門。

  東京咒高本來就偏僻,更是地廣人稀,就算今天來了這麼多客人也還是顯得有些冷清空落。

  不過這樣對萬聖節的氛圍來說又剛剛好了。

  滿地都是刻著花紋的南瓜殼子,操場上圍了一圈南瓜色的小攤,上面用剪紙做出幽靈、吸血鬼、小醜、糖果等等圖案的彩條。

  攤子上的東西倒沒什麼特別的,無非就是祭奠上常見的棉花糖,蘋果糖,巧克力香蕉,撈金魚,射靶子之類。

  不過節日慶典,玩的就是個氣氛。

  學生老師齊齊下場,規定只能用術式,居然也玩得很愉快。

  其中拔得頭籌的反而是狗卷,走到撈金魚的缸子面前,對著那灘可憐的小魚張口就道:「「起·來」!」

  ……就全部落進他的塑料袋裡了,險些直接撐爆。

  再就是在射擊攤子上表現最出色的真依。

  和狗卷一樣,因為他們這些咒術師比拼玩鬧,一向默認只用術式才能算數,她就小小地占了點優勢。

  蘊含咒力的子彈直接投放到氣球上去,一碰就炸,一點一個准。

  經過裡包恩的指導後,對槍械的構造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制造時對咒力的消耗也小了許多。

  以前費勁巴拉造兩顆,現在至少一次性能裝滿一整只彈匣了。

  拿了第一名,眼尾往人群裡一掃,瞧見面色沉靜的真希,笑容嫵媚:「哎呀,明明是來做客的,怎麼好搶了主人的風頭呢?是我做的不對了。」

  「……該你的你就拿著。」真希翻了個白眼,「少在那裝。」

  高杉桃自己沒有術式,本來想著用真人的也很不錯,結果發現「無為轉變」這東西能怎麼用呢?

  只能對有靈魂的生物使用。

  而且稍有不慎就會因為扭曲靈魂之罪,把本體也直接爆破掉。

  五條悟找到她的時候,這家伙正在操場和教學樓的必經之路上坐著,踩著石階一臉郁悶。

  傑在旁邊放咒靈逗她也沒見笑出來。

  變態醫生版·五條悟很快想明白事情原委,沒有立刻過去,回到攤子上打地鼠去。

  他一出手,地鼠都不是自己跳出來的,完全是被他操縱著被迫頂起來的。

  一通亂敲下來,機器都差點報廢了,擺攤的夜蛾趕緊制止他問他要什麼獎品。

  五條悟指著後面一只北極熊玩偶。

  很大一只,是特等獎,雪白的毛嶄新干淨,吹得蓬蓬松松放在架子最上層。

  他夾著熊玩偶走回來,迎著晚風一路哼歌,長腿輕巧穿過同僚和學生,到摯友身邊坐下。

  哦,不是摯友身邊,是摯友身邊那只小僵屍的身邊。

  高杉桃已經扮累了,扮僵屍要一直挺著腰板著臉,眼珠翻成三白眼,根本堅持不了。

  帽子歪歪扭扭壓在腦袋上,黃符紙貼在隔壁碟○諜男主角臉上,自己逍遙地狂喝礦泉水。

  五條悟端詳她:「想休息了?不是你說要玩的嗎?」

  高杉桃不高興:「根本沒法玩啊!只能用術式的話我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她從來身體健康,血氣十足,雖然臉上撲了粉,但氣哼哼的時候就泛起自然的紅暈。

  五條悟把白色的北極熊塞到她懷裡,順手捏了一把淺粉的臉:「全是粉底。」

  「誰讓你捏了?」高杉桃抱著熊,「這是哪來的?」

  「打地鼠贏的。」

  「你的術式要怎麼打地鼠啊……」

  五條悟做思考狀:「嗯……」

  然後給她解釋了一串無下限的概念可以干涉原子級的物質甚至支配空間任何具備速度的東西都會越變越慢……

  高杉桃= =:「所以你只需要伸手地鼠就停下了?」

  五條悟打響指:「沒錯!然後敲下去就好了。」

  「…………好笨的地鼠啊!!」

  夏油從一開始就沒參與祭典游戲,這時候也不說話,將黃符紙摘下來仔細疊好。

  「話說啊,小桃子,你平安夜和聖誕節有空嗎?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哎呀,你也知道我跟狗卷卷一樣,眼睛大肚子小……」

  平安夜?

  她耳朵動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夏油。

  就在手邊乖乖坐著呢,諒他也不可能在兩個白毛的看管下鬧出什麼事來。

  又看裡香和乙骨,這對情侶一個舉著蘋果,一個興致勃勃往蘋果上澆巧克力。

  …………真是糟蹋蘋果啊。

  看上去一片和諧,不像是有誰為了要搶奪誰發動什麼百鬼夜行的樣子。

  於是答應了:「好啊!」

  ——不好!!

  夏油張口就要扯個什麼理由出來阻止,但五條悟沒聽見他出聲。

  一邊說著平安夜的話題,一邊瞧他神色,發現這位盤星集團董事長似乎在考量著什麼事情。

  是什麼?

  五條悟心裡也跟著思索起來。

  是什麼?平安夜、聖誕……新年?是什麼讓傑出神了?

  *

  南半球的一處海邊。

  日本已經漸入深秋,這裡依然是風光明媚。

  風浪並不大,一層一層席卷上來,泡沫細膩得像絲綢上的柔光。

  「現在你打算怎麼做?」漏瑚開門見山,「沒有什麼好處的話,我是不會再繼續幫你干活的。」

  「嘖嘖,不要這麼冷酷嘛,漏瑚,我們畢竟也做了這麼久的朋友……」

  「老夫可沒辦法跟一個滿嘴謊言的詛咒師當朋友。」

  羂索莞爾,並不為此感到氣憤。

  咒靈就是這樣的,不管給予他們再多的利益,事到臨頭也不會把一個人類視作他們的伙伴。

  好在……他也不覺得這些家伙是自己的伙伴。

  他不需要伙伴,他只需要可用的人。

  不過漏瑚的問話,也正是他這段時間的重點。

  「一開始你說過,要得到夏油傑的身體。」漏瑚不僅聰明,而且說話毫無顧忌,「在我看來不太可能了。」

  單純從實力來講,漏瑚自認他、花御等咒靈,再加上面前這個實力莫測的詛咒師,在當初真人還在的時候聯手,未必不能將他殺死。

  但殺死夏油傑,最重要的永遠都不是「殺」這個步驟,而是殺死之後該怎麼面對來自咒術界——特指咒高的反撲。

  況且主動出手,就意味著要把目光全部吸引過來,這也不是他們想要的。

  「你說的沒錯。」羂索承認自己的失誤。現在再計劃得到夏油傑身體,其實性價比不高。

  「你可能覺得我是說出來哄騙你,讓你跟我繼續綁在一條船上,但是漏瑚,我想要得到夏油,是因為他的術式,這樣可以更好地操縱咒靈、操縱天元——」

  漏瑚挨個拔掉右手上的指甲,又安回去,樂此不疲。

  天元嘛,他當然知道。

  那個以一己之力,為整個世界的咒力設下結界,使得咒術師能夠在數量遠小於咒力的情況下,依然占據上風的家伙。

  一旦操縱了天元的靈體,那麼結界也可以消失,甚至可以反向鋪設。

  到那時,咒力的噴發將無可阻擋,詛咒師和咒靈也將迎來真正的全勝時期。

  特級將不再是強者的上限,那些被結界、規範、社會道德和那些狗屁不通的正義心理壓制下來的惡意,都會在強者心中生根發芽。

  吸取他們的咒力,得到生長,如此循環往復,培育出一個又一個遠超過去的咒術界最強。

  「你有什麼辦法?」

  「不是夏油,這次我想要得到另一個人。」

  「……高杉桃?」漏瑚猜得很准。

  羂索依然是那張陽光燦爛的少男面孔,在他面前轉著圈踱步,一會兒走到花御跟前,摸摸他身上的葉子。

  「先不說你能不能做到……你得到她又能做什麼?」

  漏瑚承認那家伙是很強,但重要的不是強或不強,重要的是特殊的能力,是一種機制,是她是否能夠替他們達到心中所想的目的。

  羂索便想起那女孩手中的能力:「你忘了?我告訴過你的,她拿到了真人的能力。」

  「有那個咒靈操使在才能做到的吧,這不是她自己就能擁有的。」

  「不是『吸取咒靈能力』,而是,她已經拿到了最重要的鑰匙。而且你和她當面交過手,你難道沒有發覺嗎?」

  「發覺什麼?」

  「她有一種……奇怪的影響力。」

  明明是站在對立面的人,卻很容易被干擾精神。

  那麼原本就對她沒有敵意的人呢,原本就對她有好感的人呢?

  那場兩校交流會,雖然被他的突然闖入破壞了最後的結果,但在那之前,高杉桃的表現讓人不自覺相信她就是這一切變化發生的靈魂所在。

  「你說到這個……」漏瑚忽然開口。

  「願聞其詳?」

  「那女人,我看不出來她是不是一個咒術師,但她似乎能動用五條悟的咒力。」

  「……真的?如果是這樣,那不是更好了嗎?」

  羂索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

  不管她是特殊的普通人,還是特殊的咒術師,能使用別人的咒力……通過了什麼媒介嗎?還是說她和五條悟之間存在某種奇異的鏈接?

  無論如何,都能說明那家伙對她有一份別樣的信任。

  還真是一箭多雕的最好人選。

  掌握她,就掌握了夏油傑、五條悟,掌握了整個咒高。

  同時還能借助她本身的實力和真人的術式,達成我的理念……

  「只有真人的術式要怎麼達成你的理念?如果你沒有實實在在把夏油吃到肚子裡,那麼天元是不可控的。」

  「不,漏瑚,你忘了一點。」

  真人的術式可以改造人的靈魂、改造人的身體,那麼——是否也能改造人類的基因呢?

  羂索呵呵笑著:「可以動用近乎無限咒力的高杉桃,是不是也可以讓這樣的效果,作用在全世界所有人類頭上呢?」

  就算五條悟的咒力不夠……羂索也不介意替她補上一些。

  可能會把她的血管、內髒漲破,不過這有什麼要緊的。

  「再者,就像我說的,有了她,難道還愁夏油不會來嗎?到時候一切都好說了。」

  漏瑚:「……」

  他沉默片刻,悠悠說:「你還真是陰毒啊。」

  「呵呵,承讓。現在只需要考慮如何將她引來就夠了。我們未必要跟她硬碰硬。」

  「其實也碰不過吧?」

  「漏瑚,有的時候,話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羂索保持微笑:「你說,要是讓她不得不投奔我等詛咒師和咒靈的陣營,如何呢?」

  *

  萬聖節那天,悟說起平安夜和聖誕節,確實也是很有像征意味的重要節日,但在夏油心裡,有一個日子更加緊要。

  相比之下,這些清新可愛的浪漫節日都要往後靠一靠才行。

  「夏油大人,夏油大人?該開會了。」

  真奈美並沒進來,只推開門提醒。

  但只需要一眼,就能察覺到夏油的異樣。

  自從科學教事件之後,盤星教便開始大刀闊斧轉型,將宗教業務轉到暗處,明面上進行資本運作,通過收購一些實業給虛無的頭銜著以生存的能力。

  真奈美忙這一套倒是無縫銜接,她本來管盤星教的財務就輕而易舉,如今接手財務總監的位置更是如魚得水。

  人對適合的工作是會有成就感的,這段時間她自己也格外精神煥發,見到夏油大人猶豫不決,忍不住主動詢問:「有什麼是我們能做的嗎?」

  夏油坐在他全新配置的辦公室裡,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應該換點別的衣服穿穿。」

  「……」真奈美猶豫著開口,「之前美美子她們不是給您送過一次嗎?那套衣服您覺得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按照那種風格給您准備?」

  提起那套衣服,夏油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太自在。

  那麼鮮亮的顏色,出格的設計,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是他的審美取向。

  男子漢就應該穿黑白灰,加上棕色已經是他最後的讓步了。

  真奈美拐著彎問:「既然這樣,那麼五條先生和高杉聖女平時都穿什麼樣的衣服呢?」

  歪打正著。

  夏油心裡只有這個詞能形容此刻的感受。

  真奈美應該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但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

  能讓自己親近的家人一瞬間就聯想到她,夏油心中有幾分異樣的甜蜜。

  「她平時也是穿校服比較多,私下的話……」

  回想起來,高杉桃穿衣還挺有審美的。

  她這個人因為個性太強烈,給人印像往往很深刻,因此總讓人在跟她相處時察覺某些細節貨不對板,而感到神奇。

  譬如夏油這時便能想出不少她很有範兒的穿搭。

  粉色修身吊帶裙,底下配牛仔長褲,再加一個米黃色開衫,顏色青春靚麗,疊穿的搭配也很精巧,跟她平時給人那種「這肯定是個不在乎時尚穿搭的人」的感覺又截然不同。

  真奈美:「…………」

  她忍不住了,輕聲道:「夏油大人……夏油大人?」

  夏油傑這才發現自己想著想著又開始走神了。

  不過也無妨,因為真奈美已經從他的反應裡猜測出來,這事情多半跟高杉聖女有關。

  再一想,上周都還好好的,昨天去咒高也春光滿面的,今天突然就這樣了,會是什麼原因呢?

  真奈美作為掌握大量自家教主和隔壁聖女第一手資料的人,很快將疑點集中到了一個方向。

  試探著問:「說起來,聖誕之後眼看就是新年了呢,一月……」

  最後一個詞剛出口,便觀察到夏油大人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

  真奈美心裡愈發相信自己的判斷,接下來的話也很順暢就說出了口:「這樣一想,高杉聖女也差不多是去年這個時候來的吧?雖然不清楚她的生日,不過慶祝她的到來日也是很有意義的呢。」

  夏油眼看已經被她戳穿,也不再硬撐,誠懇問真奈美:「你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嗎?」

  「夏油大人目前有沒有一些想法呢?」

  夏油便說了自己的原本計劃:「……我實在沒有什麼經驗,查了一些帖子,也都只是說預定漂亮的餐廳、送一件漂亮的禮物、給她買一些吃的喝的,或者帶她去迪○尼玩一玩……」

  在真奈美聽上去已經算是個不錯的約會計劃了,不明白這有什麼苦惱的。

  但夏油微皺著眉,看上去是很認真在感到焦慮:「我總覺得這些東西都不太能配得上她。」

  真奈美:「……」

  迪○尼知道您這樣說它嗎?

  不過她也能理解:「其實可能對您來說,不是這些過程配不上她,是配不上她對您的重要性?」

  「沒錯。」夏油整張臉一下就舒展開了,「是的,真奈美,你果然是我最得力的幫手。我正是這樣想的。」

  「但您既然只是想要讓高杉聖女開心,那麼我認為您剛剛說的那一套行程就足夠了。」

  夏油不解:「怎麼會夠呢?」

  真奈美篤定說:「因為高杉聖女不是那種追求最貴、最珍稀、最精致東西的類型。」

  如果她是這樣的人,反而更方便了。

  「——我想,只要是夏油大人你真正花心思去安排准備的行程,她都能感覺到的。」

  要這樣說,其實也沒錯。

  夏油懷疑自己心底原本也是這樣想,只是需要一個人用這樣的話語來說服他,否則怎麼會真奈美一提就安下心來,甚至直接發消息去問。

  滴滴。高杉桃那頭回信了。

  夏油翻開手機,點開消息通知,卻發現她回的內容並不是關於邀約。

  【抱歉傑哥!正在忙工作!!有人預告平安夜要襲擊。】

  很快又發來第二條、第三條:【…………不會是你吧???】

  【傑哥你人在哪?快告訴我不是你!打電話或者發消息,不然我馬上就要來找你】

  最後連標點都忘記打了。

  夏油下意識就要給她回消息,但靈光一閃,沒有動作。

  來吧。

  他把手機放在桌上,一會兒按開看一次,真奈美發現他光對著LINE的界面都能微笑半天。

  來找我吧,阿桃。


第303章 平安夜是平安夜 零個人想被你們這麼誇……

  「真!是!的!所以說我很討厭這種藏在暗處發預告的家伙……我跟你講哦, 如果我和你之前一樣是個警察,有不長眼的怪盜天天給我發盜竊預告信的話,我一定要守株待兔把他抓起來整整齊齊切成888片涮火鍋……」

  五條氣呼呼走在前面, 高杉桃和硝子跟在後面。

  要是沒有那封預告,那麼等事情發生之後再去補救也就算了, 現在人家都送信到家門口了,不提前做出應對,的確很違背人性。

  高杉桃也在抱怨:「你說明明不是他干的為什麼不跟我解釋?看著我那麼趕過去很好玩嗎?討厭的家伙, 車馬費也不報銷!總有一天我要把他揍成一攤小餅!」

  硝子捏她的小臂, 真夠結實的:「為什麼是小餅?」

  「想像一下——」

  她抽出手,揮動胳膊:「啪!這樣甩在桌上,動作不是很帥嗎?很解氣啊!」

  「…………完全不覺得。」

  高杉桃說的那個「他」,當然就是已經挨過一通的夏油。

  昨晚收到消息後高杉桃立刻趕去盤星教,現在的盤星株式會社,結果一片安靜祥和, 毫無要發動戰爭的預兆。

  她立刻就知道自己上當受騙, 勃然大怒,把夏油揍了一頓, 勒令他幫忙收集情報。

  夏油自己就是詛咒師, 這幾年往來較多的也都是詛咒師,還問了松島葵科學教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真別說,還真讓他撈到一點兒情報。

  「——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這三人。」

  會議室裡,夏油打開PPT。

  高杉桃:「……為什麼時間這麼緊也要做PPT??難道說PPT才是這個世界的根基嗎?沒有PPT的話什麼都做不好什麼都辦不到嗎?不要啊,這種世界聽上去就很恐怖,不要啊——」

  夏油停頓了一秒,五條心領神會,跟他解釋:「昨天晚上熬夜了。」

  那就難怪了。

  高杉桃是有秒睡神功, 而且習慣了碎片化的睡覺時間,奈何今天有正事要辦,沒辦法補覺,所以精神很差,常常走神。

  夏油不和她計較,也不太敢,畢竟肋骨還在隱隱作痛,對著PPT繼續道:「土屋倉真,常年待在九州地區。據科學教那邊的消息,他們曾經有過合作,但最近說有個人計劃,消失了一段時間,有一定嫌疑;」

  「大石琴音。最常出沒的地區是橫濱,跟那裡一群黑手黨有牽扯,幫忙遮掩軍火物資等等。不過那一塊從來治安混亂,現在倒也自成一派,就算是詛咒師也不太能打聽到具體消息;」

  「最後就是這個,人稱『奏』。原本是常駐國外的,最近據說回了仙台老家。反常的舉動總是讓人生疑。」

  硝子對這一切都不太感興趣,她的職責只有治療而已,托著下巴問:「這個奏,看上去是個咒靈啊。」

  「科學教研發了一種咒力驅動的全新咒具,能夠把咒靈的模樣像照相機那樣留影。」

  高杉桃樂了:「那不是可以給裡香拍照了嗎?」

  裡香到現在都沒辦法留下一張照片,據說他們小情侶約會上街見到大頭貼機器都要繞著走,生怕讓裡香傷心。

  高杉桃第一次聽的時候跟真希表情一模一樣,= =:「…………到底是什麼樣的濾鏡才會讓你覺得特級咒靈會因為沒法照相而傷心啊??」

  雖然不乏會有這樣心思細膩的咒靈吧,但裡香顯然也不是啊?她平時造型多麼詭譎你小子是不知道嗎??

  乙骨就靦腆微笑,好像他真的不知道似的。

  總之,看開會時松散的風格也能看出,這幾人實在沒把這詛咒師的襲擊預告當一回事。

  「要真像小桃子之前說的,是傑你發的預告,我說不定還要警惕一點。」五條悟打了個呵欠,站起身,沒低頭,反手就把椅背上的外套勾起來落在肩上。

  夏油看他這樣反而挑眉:「你要動手?」他以為這種級別的工作應該是拿給學生們練手的。

  五條悟嘆了口氣,也不想直說,隔空點了他兩下,抓著高杉桃就出門了。

  確實也去點學生去了,這是個難得的鍛煉機會。

  但他們倆——他和高杉桃,是在咒高坐鎮還是上前線,對於戰況是有很大影響的。

  以前光是五條悟一個人就足夠震懾了,更別提現在加上高杉桃。

  他們倆一起出現,對面估計連打都不會打,直接納頭便拜也不誇張。

  更何況這兩人都能瞬移……他們要真動起手來,不是立刻就能解決了嗎?

  夏油不由得詢問地看向摸出打火機的硝子。

  噗嗤點起火來,硝子困倦的眉眼被火光照亮:「給學生的話,最多拿一個人練手吧。你猜是哪個?」

  夏油低頭看著平板,心念一轉,感覺五髒六腑都驟然往下沉了一分,他知道自己猜中了:「橫濱這個。」

  「答對嘍。」

  那份襲擊預告裡並沒指明襲擊的地點,不過想來得是多蠢才會來東京呢?

  這裡可是咒術師水平最高、密度最高的區域。

  那麼多半就會在自己的老巢。

  一個九州一個仙台,距離東京咒高都很有距離,如果不能提前阻止襲擊發生,必然會導致無辜群眾傷亡。

  哪怕只是一個人受傷,也是咒術界的恥辱。

  所以把最近的留給學生們,兩個較遠的地點由那兩人快速解決。

  硝子也不是不能理解,對於夏油來說,他腦海裡估計根本就不會考慮這種情況。

  普通人的性命,在他那裡又真的是性命嗎?

  她掀起眼皮,瞥見他略顯蒼白的神色

  「……希望你只是思維方式一時沒轉過來。」她跟夏油說話就不客氣了,「否則以後少不了你挨打的時候。」

  夏油苦笑:「我挨的打還少嗎?」

  讓他在這保證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夏油動身追上去,跟著那兩人一起行動。

  果然不出所料,留下了橫濱那一塊給學生們,由七海和庵歌姬帶隊。

  除了兩所咒高的學生之外,還准備帶上幾個初出茅廬的自由咒術師,和常年做些雜務的輔助監督。

  說起來,咒術師的管理體系也讓高杉桃一直很困惑。

  假如分為在編和不在編的,那大部分咒高出身的術師應該會自動歸為在編類,譬如悟、硝子、庵歌姬。

  輔助監督們也大多出身咒高,也可以包括在內。

  不在編的大概就是像冥冥,和之前脫離過一段時間的七海那樣。

  既然如此,咒術高專又是咒術師的搖籃,又是咒術師的一部分管理機構,同時還要承接上上下下帶來的項目……

  有實權有利益,悟到底為什麼混得處處掣肘?

  被她問到臉上,五條悟一陣語塞。

  夏油坐駕駛座,從後視鏡瞥了眼老友的臉色,也像悟之前在會議室裡那樣替他開脫:「說明悟天生就不擅長玩權謀嘛。」

  「也是。」高杉桃很快接受了這個理由,「本來就已經那麼強了,再勾心鬥角起來別人真是不要活了。」

  說話的時候,三人已經在准備返回了。

  快速出擊解決兩個詛咒師,實在易如反掌,雖說查明情況之後發現寄襲擊信的並不是這兩人,但那又有什麼辦法?

  遇到這個三人組,被抓了也只能自認倒霉。

  況且本來就是跟人類作對的詛咒師群體,以前不動手是沒想起來,真的想起來,要收拾也只是動動手的事而已。

  而他們解決完這兩個倒霉蛋回到咒高的時候,學生們甚至還沒往橫濱出發。

  來看熱鬧的九十九由基都沒話講了:「……以前夏油還在外面叛逆的時候,五條悟做事束手束腳,我沒覺得有這麼厲害過。現在看來,真不知道他都在忍耐些什麼。」

  硝子給她的杯子裡加冰塊、加水、加剛萃出來的咖啡液,推到她面前:「喝吧。」

  在她看來,未必只是因為夏油的回歸。

  之前那些異界來客的發言,五條應該也聽進去不少。

  明明房間裡只有她們兩人,九十九還是壓低了聲音:「那個高杉桃,你覺得如何?」

  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拿高杉桃當普通學生看,約等於沒看——兩所學校那麼多學生,九十九唯一看在眼裡的也只有東堂一個。

  但很快,她意識到這個人對五條和夏油的影響力不同凡響,那麼就不能停留在「看見」的階段了。

  無論別人怎麼說,她都更相信硝子的判斷,因為這女人是她認識的所有人裡最無情的一個。

  不是不好的意思,相反,九十九認為這樣的人才值得她全心全意的信任,關鍵時刻是最靠得住的。

  男人們總是感情用事,看上去強大的五條、夏油,看上去冷靜的七海、夜蛾,通通如此。

  其他認識的人裡,高杉桃的同級生早就被她收服,滿嘴好話,京都這邊又都跟她算不上熟。

  就算去問冥冥,那個被金錢衝昏頭腦的家伙,對於這個顯然可以給她帶來長久、穩定利益的女人,回復想必也不會客觀。

  硝子沉吟片刻,那張永遠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張開:「蚊香。」

  「……什麼蚊香。」九十九啼笑皆非,「我說,你要是想說她好話,至少選個好聽點的來吧?哪怕說是香氛呢?沐浴露或者洗手液?也比蚊香要好吧。」

  硝子搖頭:「就是蚊香。」而且還一定是無色無味的那一種。

  出現在生命裡的那一天並不讓人立刻覺得特殊,放在所有舉止奇異的咒術師裡都不能算最奇怪的那一個。

  但回過神來的時候,所有煩躁不安的事情都已經消失了。

  九十九若有所思,還要再開口,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

  「硝子——我也來一杯咖啡!加奶加糖,糖要10倍!!」

  硝子頭也不抬:「自己去弄。」

  五條悟切了一聲,也真就自己過去收拾咖啡機了。

  「學生們還在教室裡等著。」九十九由基提醒,「就算你們放心不下,也不至於拖到現在吧?」

  夏油端來兩杯冰美式,一杯放在高杉桃面前:「倒不是因為放心不下——有乙骨和裡香在,至少大家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是因為?」

  「是因為,這一次不只是我們的學生出動。」

  五條總算端著他那杯超甜濃縮拿鐵過來,非要擠在高杉桃和硝子之間坐下。

  九十九表面上跟他們往來不多,但聽她嘴裡點出的名字,就知道她對咒高的了解並不淺薄:「松島葵她們動不了,但伏黑家那個小孩要出動吧?不是已經內定了他來念書嗎?其他人……」

  夏油手中塑料杯裡當啷響了一聲,冰塊融化後碰撞在一起。

  他臉上帶著笑容,九十九也搞不懂這個詛咒師剛剛才幫著咒高解決了兩個同行,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以前明明是很容易看穿的一個後輩啊……

  誒?但是……詛咒師?

  認真的?

  九十九看著他,腦子裡燈泡亮了,半是不可思議:「還是說,你們竟然打算讓盤星教和科學教出手幫忙嗎?」

  「因為人手不足嘛——」五條悟拖長了聲音。

  以往他總覺得,他能做到的事情就盡量先學生們一步提前做好,給小孩們營造一個足夠安全、舒適的生長環境。

  這樣當然也不算大錯,能被他拉進咒高來的學生本來就很少,品行態度都不差,優越的環境也消磨不掉意志。

  既然是無需檢驗的人才,給他們創造最好的條件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一直是這樣想的,直到那天被幾個老妖怪開會嘲笑,說這儼然就是一個死循環。

  「最大的問題是人手不足。」松陽笑著說,「那麼可以想見,有很多立場不堅定的詛咒師也值得被你爭取到自己這一邊。」

  薩卡斯基言簡意賅:「越缺人,中立者越待價而沽。」

  「總是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他人呢,薩卡斯基君。」裡包恩笑得很可愛。

  但他也並不反駁薩卡斯基的說法。

  松陽的被動技能就是能無視周邊發生的所有鬥嘴:「越精心的培養,就越無法擴大規模,能成為教師的、走上合格咒術師道路的人數就越少。」

  「而且,你和夏油君言歸於好,那麼大家必將要面對攜手合作的情境。你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合作,是你下令了他們就一定能做好的嗎?」

  放在以前,五條悟會說,那又如何?做不好也無所謂,反正有我在。

  但現在,他也想試著走出一條,即使他不在,咒高也能和平穩定運行、離開那群爛橘子,也依然能吃好喝好睡好的道路。

  九十九意識到他的想法,找回自己的聲音:「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

  ……還真是用心良苦。

  說出口才發現聲音干澀。她趕緊調整狀態,喝一口咖啡,慢慢說:「期待你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五條。」

  *

  平安夜是賺外快的好時機。

  虎杖悠仁早就提前進了一批巧克力放在愛心型的盒子裡,搭配上玫瑰花瓣,變成節日特供巧克力禮盒。

  材料提前備好,又不是直接進貨成品,成本相當低,利潤空間也很可觀。

  他忙了半天,摸著錢包眉開眼笑,准備收攤回家。

  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留意到河邊社區運動設施面前圍著幾個人。

  仔細一看,像是幾個成年男人圍著一個年輕女孩。

  女孩看上去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短短的橘色頭發,滿腦袋各式各樣的發卡,壓著一頂寬檐草帽,配短裙堆堆襪洞洞鞋,套了件寬松的棒球外套。

  整個人看上去要說不時尚,其實也看得出來精心搭配過;

  要說時尚,雖然虎杖不明白時尚應該是什麼樣,但好像不該是這樣。

  這樣想著,他人已經走到了一圈成年男人的身後。

  「那個,不好意思,你們認識嗎?」

  「啊,你是誰啊?臭小子滾遠點!!」

  離他最近的那個伸手就想把他推開。

  ……沒推動。

  虎杖體格擺在那裡,他根本沒看這些人,只是盯著那個橘色頭發的女孩問:「你們認識嗎?不認識的話我可以幫你報警。」

  其實他剛剛過來的時候並沒看清這邊是什麼樣的情形,只是有些擔心,一個年輕女孩放在一圈成年男人跟前,怎麼看都處於弱勢。

  虎杖悠仁的性格就是如此,看見弱勢群體走不動道,看見冬天雨夜裡奔跑的貓咪都要用自己的外套給人家裹起來,藏在汽車底下搭成窩,還要寫個【注意!這裡有貓!!】的指示牌放在旁邊。

  看到人,更不會視若無睹。

  那女孩朝他翻白眼,態度不怎麼樣,但語氣還行:「不認識。」

  「既然這樣就不能無視了呢。」

  虎杖輕巧閃過剛剛那沒推動他的家伙,一個肘擊,朝後砸在對方的後腰上。

  那女孩瞪大眼睛:「……你是白痴啊?!跟你有關系嗎就直接動手?」

  「是嗎?但我覺得這樣做還挺聰明的啊!先發制人,嘿哈!」

  短發女孩釘崎野薔薇都做好跑路時候帶上這家伙的打算了,結果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不自量力的粉發少男居然很有一套。

  掃堂腿直衝拳,三兩下,像一只粉色小陀螺,很快就把這圈人給打飛了。

  釘崎張了張嘴,又閉上,又張開:「……還挺厲害的哈,你。」

  「嘿嘿,一般啦~」

  兩人沒有立刻離開,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

  「你為什麼會被他們圍起來?」虎杖腦洞大開,「是離家出走的大小姐嗎?還是欠了高利貸的明星?」

  「哎嘿——」釘崎聲音一下就軟和了,「我看上去有這麼美麗,這麼有氣質嗎?」

  虎杖誠實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那些人全都穿著統一西裝,看上去比較像是會接觸到這種人物的男人。」

  「……切。」

  釘崎又翻了個白眼,虎杖擔心她會把眼珠翻到腦袋後面去:「好吧,我跟你講。其實是因為……」

  因為什麼呢?她根本沒往下講,忽然舉起手來,朝不遠處揮動。

  虎杖自然地扭回過頭。

  「誒!小哥!還記得我嗎?」他聽見釘崎在招呼人。

  很顯然,是那個正要經過跨河小橋的海膽頭男子。

  海膽頭!!

  這時虎杖才發現時間已經很晚,那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從橋上一路過來,有的角度甚至看不清他的頭發,還以為是個小平頭。

  「還真是你!嘿嘿!」她手腕像直升飛機那樣轉起來,「還記得我嗎?我們上次是在銀座見的!面包店~」

  「哇,這家伙……」

  虎杖話到嘴邊,釘崎轉過頭來:「是吧?他長得還不錯吧?就是氣質有點微妙的討厭,像班長!不過臉長得……」

  「啊,我是想說發型很厲害。」

  釘崎:「……」

  釘崎不理他了。

  那頭,伏黑惠也看到了這裡的幾個人。

  那個橘色頭發的女孩他還有點印像,銀座面包店撞人,沒記錯的話高杉學姐還撈了她一把。

  不過她旁邊這個粉色短發的少男,他確認自己是從沒見過。

  再一看,兩人腳邊倒了一圈黑西裝男。

  搞什麼,□□?

  「……」伏黑惠慢慢走過去,「上一次見你也在被人追著跑啊。」

  釘崎= =:「真不會說話。那種事情就別提了嘛!」

  「哦哦,所以你今天也是在被人追著跑嗎?我就說他們圍著你干什麼。」

  「不是啦,今天是因為……」

  釘崎大致講述了一下剛剛的事。

  跟虎杖設想的不同,她是因為看見這幫人在追另一個女孩,女孩瘦弱驚惶,這群人凶神惡煞。

  釘崎看不過去,就自己挺身而出了。

  那女孩跟她身形相仿,釘崎把人家帽子搶來自己戴,聲音掐細一點,立刻演得出神入化。

  「這幫人蠢到家了,天一黑連自己的目標都分不出來。反正現在他們已經跟丟了,哈哈哈,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釘崎兩手叉腰:「鼓掌!」

  虎杖就鼓掌,吧唧吧唧:「哇,好厲害——」

  伏黑惠,無法理解。

  「那個女孩為什麼會被追?萬一她確實是做了什麼錯事呢?況且你一個人,什麼也沒有准備就這樣迎上去,如果沒有人幫你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叫虎杖的也一樣,明明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具體細節,就火急火燎地趕上去。

  「不是說這麼做不應該,但至少要觀察清楚再做打算吧?」他很不贊同,「萬一幫錯了人,或者把自己陷進去,豈不是得不償失?」

  「哎,可是我沒有想那麼多唉?」

  「哎哎,可是我也沒有想那麼多唉?」

  那兩個白痴相視一笑,摸著後腦勺:「哈哈,不過海膽頭,你好聰明啊!!」

  伏黑惠:「…………」

  零個人想被你們這麼誇贊。

  他也只是路過,擺擺手:「要是沒其他事情的話,別在這附近逗留了,回家吧。普通人的話……」

  他正想說普通人就別摻和進一些危險的事情裡,畢竟他是為了完成任務而來。

  今天來清掃那名詛咒師和相關勢力,出動了不少咒高學生,以及一些跟他們關系不錯的其他詛咒師。

  本來就蠢蠢欲動的咒靈面前站滿咒術師,這跟在飢餓的老虎面前擺一只奄奄一息的羚羊有什麼區別?

  今晚的咒靈勢必比平時更加活躍,普通人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為好。

  為此,五條老師還專門讓氣像台發布大風和暴雨預警,這份細心讓伏黑刮目相看。

  「好了,這裡很危險,時間也很晚了不是嗎?」伏黑皺著眉毛,看上去更像釘崎形容的班長了,「快走吧,從我剛剛過來的方向離開——」

  兩人沒看他。

  虎杖抬起手,顫巍巍瞪大眼睛,他旁邊的釘崎表情跟他也不差多少。

  兩個人一模一樣的空白臉,指著他身後:「那、那是什麼?」

  伏黑惠回頭,是一只長相相當醜惡、獨眼黑殼、形似哺乳動物披上甲殼的咒靈。

  完蛋了!!還是讓他們看到了!這下怎麼收場……

  嗯?

  不對。

  看到了……?

  他再次回過頭時,看這兩人的目光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你們……能看見它?」


第304章 1月的最後一天 遇到這兩個人,絕對是……

  咒靈這種生物, 也說不好是欺軟怕硬還是欺硬怕軟。

  被人看見之後,反而更興奮更活躍——散發著濃郁臭味的黑色硬殼上長出一團團柔軟的肉瘤。

  這種詭異的柔中帶剛,並不能讓人感到任何安慰, 反而只覺得惡心,因為那些肉瘤上又長出一只單獨的眼睛, 眼皮上也全是細小的肉瘤。

  噗!

  眼睛同時睜開。

  接著,那只原本神似巨大黑色螳螂的咒靈便揮動著熱騰騰、水淋淋的無數肉瘤眼睛,朝三人的方向衝來。

  「啊——!」虎杖和釘崎異口同聲尖叫起來。

  伏黑惠倒是早有預料。這兩人雖然剛剛似乎能看見咒靈, 但也是第一次看見咒靈就遇上這種強度, 肯定無法鎮靜下來。

  他心中嘆氣,但也不可能坐視不理,就打算先將這裡的咒靈解決了,再去跟五條老師他們會合。

  細長手指交握在一起,他召喚出自己的式神:「玉犬!」

  玉犬,一黑一白兩只式神犬, 從他手下衝了出去。

  黑左白右, 兩只英姿颯爽、鑲著藍色光邊,一看就不同凡響的狗衝著那只咒靈撲殺過去。

  看上去刀槍不入的硬殼被利齒輕松撕咬開, 但咒靈的反應並不慢, 左搖右晃甩開白色玉犬,和黑色那只纏鬥在一起。

  在那只咒靈身上一半的肉瘤眼睛都被玉犬咬掉之後,伏黑惠急停下來。

  因為他發現這兩人竟然還沒走。

  是他剛剛忘記囑咐了嗎?「你們……算了,也別亂動,就待在原地。適當地跟著我移動,我會把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那個,海膽頭君!!」虎杖伸手,以伏黑自己都沒看清的速度抓住他的衣服。

  但接著開口的卻是釘崎:「我說, 我們既然能看到的話,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也有辦法幫你一起攻擊這個醜八怪啊?不然的話,你一邊要保護兩個人,一邊跟他作戰,還要幫我們離開這裡,很難做到吧?」

  明明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樣惡心的咒靈,卻能飛快冷靜下來,並不急著確保自己的安全。

  釘崎還沒說完:「……我們兩人絕對不會拖你的後腿,海膽頭,我們先把這個東西解決掉,之後要送我們走還是怎麼樣都隨便你。」

  虎杖負責在旁邊瘋狂點頭。

  伏黑惠能聽出她的意思,並不是因為被保護而感到羞恥,旁邊這個虎杖應該也是一樣,他們兩個擁有著同樣的眼神——是咒術師的眼神。

  是為了贏才提出幫忙,而不是為了不被保護。

  這種心態,讓原本不打算答應的他松口了。

  「……既然這樣,先找現成的武器,然後嘗試灌注咒力——別問我怎麼做到,我沒時間教你們這些細節,如果能做得到的話就幫我一起,不能做到的話就躲在我身後。」

  他頭已經扭了回去:「區區一個咒靈,我還是能應付得了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個合格的老師,不如說也不可能是,伏黑惠自己真正掌握咒力並且運用到實戰中也才沒多久。

  讓他條理清晰、生動活潑、如沐春風地教兩個剛意識到自己有這種力量的人如何掌握它,實在有點強人所難。

  不過還好,他心裡其實還挺樂觀,從剛剛這兩人的表現來看,不是那種只會搖頭擺手、尖叫著大喊別過來別過來的類型。

  至少不會給他造成太大的麻煩,也聽得懂人話……

  「灌注咒力,是這個意思嗎?」虎杖握著隱隱冒一團火光的拳頭,走到他身邊。

  「白——痴!才不是!是像我這樣啦——」釘崎一躍而上。

  伏黑惠:「……」

  一秒後,他瞪大眼睛:「等、等等!!喂!你瘋啦!!」

  他根本沒想到釘崎會是三人裡最先動身的那一個,先不說別的,她這麼近距離看著長相這麼惡心的咒靈,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少女手中握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廢舊鐵水管,揮舞得虎虎生風。

  「……水管哪來的?」

  「哎?這不是很好找嗎?」虎杖撓頭,「廢舊鐵水管是打架標配啊!這種公園裡很經常能見到的!」

  也是。伏黑惠不做大哥許多年,差點忘了這一茬。

  早年當不良少年打群架的時候,鐵水管確實是他們能找到的最好最順手的武器,而且打完了就地一丟,融入環境裡,根本不會顯得突兀。

  釘崎提著鐵水管就上了,把兩個同齡少男拋在腦後。

  要說咒靈惡不惡心,是很惡心的,要讓她一個人看見,估計扭頭就跑,除非退無可退否則不會動手。

  就這副尊榮,光是接近一點都讓她範圍。

  但那個海膽頭顯然是有經驗的,既然有他在,試一下也無妨。

  更何況——

  國中即將畢業的時候,因為一次見義勇為的意外而發掘出超能力,遇到兩個同樣具有超能力的小弟??

  「其實老娘是這世界的女主角吧——!!」她這樣喊著,衝了上去。

  當頭一棒——當然是打了個空。

  咒靈,光看這只咒靈是單槍匹馬出現的,就知道必然不會弱。

  釘崎有一定運動基礎,動作也很干淨利落,但瞄得不夠准。

  攻擊落空,身後,伏黑立刻操縱式神蝦蟇將她從原地挪開,替她閃過一次咒靈的進攻。

  玉犬依然虎視眈眈,它們嘴裡全是被咬下來的肉瘤眼珠。

  沒什麼血腥味,而是另一股讓人很難形容的,像是死氣沉沉多年的水潭裡漂浮的黏膩水草會有的味道。

  釘崎感覺有點惡心,但另一個人這時候衝了出來。

  虎杖悠仁一點猶豫也無,悶頭朝著那只咒靈殺了過去。

  伏黑惠以旁觀的視角,能很輕易做出評價:虎杖勝在咒力充足,膽識過人,而釘崎對咒力的應用則更加精巧,技術上很細膩。

  一人兩犬對著咒靈發起三面包圍,無路可逃之際,咒靈忽然卡頓一樣停下。

  接著,開始「尖叫」起來。

  與其說叫,更像是通過身體上多個肉瘤眼珠的呼應產生共振,接著醞釀出高頻率的聲響。

  別說剛接觸咒力的兩個人,就連伏黑惠本人都有些吃不住。

  咒力也隨之一圈圈蕩開,比起聲波攻擊,更像是某種微波,如同微波爐加熱食物那樣,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跟著振動、受熱、膨脹……

  該死、該死……該死!!

  伏黑惠意識到事情不妙。

  他就不應該把普通人卷進來,不該把第一次看見咒靈、還需要大量訓練的人扔上戰場!!

  原本是有信心的,按夏油先生教導過的那樣,他很快辨別出這只咒靈是肉/體攻擊類型——雖說模樣很掉san但這依然不算精神類。

  所以才有信心一試,因為肉/體攻擊類型的咒靈通常都是最弱的,即便它獨自出現也一樣。

  但聲波級別的攻擊,實在遠遠在他能處理的能力範圍之外。

  伏黑的口腔裡彌漫出一股淡淡鐵鏽味,他如果肯動腦子想一想,就會知道是把牙關咬得太緊而出血。

  但他沒有時間顧忌這件事了!!

  以他現在的實力,勉強能控制兩只玉犬、一只蝦蟇,最多再來一群脫兔,將這只咒靈困住,讓其他兩人逃走。

  更多的話咒力會失控,到時三人都是一個死。

  那麼就是他來一換二了?也好,畢竟是咒術師,為救普通人而犧牲,伏黑不算很甘願;但為了救被他卷進來的兩人而犧牲,他沒有二話。

  好,成敗在此……

  「在你個頭啊。」

  眼前忽然一暗,一只大手把他按在身後。

  「喊一聲『老爸救命』有這麼難嗎?還是你真的很想看我被津美紀訓?」伏黑甚爾輕輕搖頭,臉上是微不可見的笑容,「行了,笨小子,帶著那兩個蠢貨逃命去吧。」

  他手指卷起,把伏黑撥到虎杖和釘崎面前,舔了舔嘴角:「現在是,成人時間。」

  *

  成人時間,也可以理解為獵殺時間。

  那只咒靈也就是只是准一級而已,對目前估計還不到二級的伏黑惠來說很難搞,對他老爸來說就只是動動手指的事。

  至於那個詛咒師,是由乙骨學長、東堂學長、真希和真依學姐她們聯手解決的。

  先不說過程多麼曲折,又被老練的詛咒師騙過幾次,結果總算是好的。

  經此一役,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兩個名字徹底上了咒高觀察名單。

  然後在兩分鐘內,轉移到了明年新生入學名單上去。

  這兩分鐘純粹是夜蛾看不下去五條悟坐在他的沙發上一顆接一顆拋起咖啡糖接進嘴裡,對他進行說教的時間。

  咒術師的培育要從娃娃抓起,人才緊缺,一般來說,五條悟的舉薦都能直接通過。

  這兩人轉天就被接進了學校,甚至那時候連萬聖節和聖誕節的裝扮都沒拆完。

  五條悟去他們三人的國中,跟校長不知道說了什麼,總之伏黑惠、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都順利地提前畢業了。

  在正式入學咒高之前,每天都要來上課,並接取固定量的任務,據說這樣有助於他們未來正式入學時的咒術師評級……

  「那跟提前上學有什麼區別?」釘崎無語,「把我的假期還回來啊。」

  伏黑搖頭:「我也不知道。」不如說他才是最大受害者吧?

  按道理講,他給咒術界挖掘了兩名全新人才,還輔助完成了一次肅清任務,怎麼最後的結局是這樣?

  真是好人沒好報。

  「明明之前說讓我上完國中的。」他聽上去也不像是在抱怨,但聲音冷冷的,「而且高中生活還需要實習嗎?」

  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一會兒抬一下頭,看向另一桌正在等真希幫忙切牛排的高杉桃。

  「嗯?」五條回頭,「你看著小桃子做什麼?」

  「……」伏黑沉默。

  咒術師不對任何後果負責,不對任何事件後悔,他從小明白這個道理。

  但有時候,依然忍不住設想,如果那天在場的人裡有她的話,事情會是怎麼發展?

  如果當時遇見虎杖和釘崎的是高杉學姐的話,他們三個人能解決咒靈嗎?

  不對,應該說,在她的指揮和帶領下,那兩個剛接觸咒力的人能在多長的時間內解決掉那只咒靈?還會像他一樣必須得等到老師來幫忙嗎?

  「別總是愁眉苦臉的想那麼多。」五條悟筷子一轉,就准備用尾巴去敲他的額頭。

  被伏黑甚爾反手擋下,只好悻悻地收回來。

  當著別人老爹的面欺負小孩,不管怎麼說都不太占理。

  虎杖就不同了,他進學校就像狗狗撒歡一樣,每個地方都看一遍,每個地方都讓他驚嘆。

  「哇,原來咒術師學校跟普通人的學校也都差不多呢!我還以為會有一些特殊的設施什麼的。」

  「特殊的設施沒有,但是特殊的人有一些。」

  五條閑著沒事,帶著他們參觀。

  從校門口走到自動販賣機,走到操場,接著才引入到教學樓裡:「Ta-dah——你們的學長學姐們正在上課中。」

  「可是五條老師你不是在這裡嗎?」誰給他們上課?

  「我的好朋友夏油,也算是這裡的客座教授吧,主講的是咒靈的分類與識別方法,相關的知識都可以問他哦。」

  說完就哼著歌走到前面去了。

  虎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小聲問明顯對這裡更熟悉的伏黑惠:「那個,伏黑啊,高中一般會有客座教授這種東西嗎?」

  伏黑癱著張臉:「我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也不會說的,三言兩語才解釋不清楚,他根本不想沾染這種麻煩事。

  走到教室門口,幾人都能聽見裡邊傳來的尖叫聲。

  從走廊上開得很低的窗戶,能直觀看見裡面正在發生什麼——

  房間裡有兩條懸浮在半空中的軌道,看上去如同雲霄飛車一般,不過區別是下面沒有墜著座位。

  真希和狗卷一人一條軌道,兩手被軌道固定在空中,屈膝,收緊核心。

  接著,外形看上去跟老師毫無關系的男子站在講台上,笑盈盈地一甩袈裟寬袖:「開動。」

  兩邊的列車都動了起來。

  這才讓三名剛到學校不久的准一年級生意識到,那兩條軌道其實都是由咒靈組成。

  「哦,這是在測試快速掙脫咒靈束縛的能力。」夏油朝他們看來,「先掙脫的那一個算贏。」

  伏黑惠:「?」游樂項目就老老實實承認自己是游樂項目。

  他正要說點什麼,旁邊虎杖大呼:「好有趣——誒!好神奇啊!!」

  伏黑惠:「?」哪裡神奇?哪裡有趣?

  釘崎也跟著驚呼:「好方便啊!這樣就能在教室裡玩雲霄飛車了不是嗎?」

  「對啊!咒術師什麼的,還真是厲害呢!!」

  伏黑惠:「…………」

  他都有點懷疑自己了。

  難道這才是正常的嗎?難道咒術師的日常在他們倆的想像裡就應該是這樣的嗎?只有他一個人覺得這很神經嗎??

  不好。

  伏黑惠雖然只是模模糊糊有這樣一種感覺,但他此刻的想法跟之前發現這兩人有咒術天賦已經南轅北轍——

  遇到這兩個人,絕對是他命裡的劫數。

  *

  1月31號是周末,高杉桃上完課,應邀來到一家飯店。

  這個飯店跟很早之前結衣小百合請她和夏油吃飯的飯店挨得很近,風格倒是截然不同。

  比起那家的高檔私密,這裡更像是一個輕松愉快的聚會場地,共同點是菜都很貴。

  她翻了一遍菜單,很快在心中把總價算了出來:「傑哥,今天不管你哭得多大聲,我都吃定了。」

  「才不會哭呢。」夏油橫了她一眼。

  他今天難得沒穿一身黑,而是淺黃針織衫和牛仔長褲,淺咖啡色大衣掛在一邊。

  看上去氣質很溫潤,如果架一副眼鏡,那確確實實很像一名客座教授了。

  其實本來沒有計劃要這樣穿的,只不過出門時在房間裡猶豫半天,被菜菜子和美美子逮住了。

  她們倆估計也是從真奈美那裡聽說了什麼,現在盯他的衣櫥盯得很緊,甚至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

  除了依然需要用作教祖外殼的袈裟,他的那些經典款打底衫已經不見蹤影。

  夏油對自己的審美失去信心,乖乖聽令行事,不過走前照鏡子的時候,也覺得今天難得這樣打扮一下,很新鮮。

  他這樣想,難免就在臉上流露出一點情緒來,想得到高杉桃的評價。

  「……」高杉桃瞥了眼他肉嘟嘟的耳垂,「還不錯?看上去年輕了兩歲半。」

  「半歲是哪裡來的?」

  「感覺啦!感覺!」

  有點想捏一下。

  有的時候人看到剛剛充滿氣還有點泛透明的氣球就想捏爆,那種心態也很正常對吧?

  夏油看她沒有其他點評要講,往嘴裡塞了一口餐前面包,准備把自己的禮物拿出來。

  然而,就在這時——

  「兩位客人,對今天的服務還滿意嗎?」

  非常熟悉的聲音:「今天兩位是我們的第2018位客人,跟今年的年份相同哦!所以作為紀念,特意為二位准備了禮物呢。」

  五條悟穿著一看就不太合身的侍應生套裝,推著小車,閃亮登場了。

  為了應景,還在擋住眼睛的白繃帶上畫了黑色小領結。

  他肩太寬,即便腰細,上衣在他身上也是鼓鼓囊囊的,胸口更是呼之欲出。

  兩腿更是比均碼的尺寸長太多,露出半截腳踝,好在鞋襪是他自己的,看上去還算得體,最多就是有那麼一丁點慵懶。

  夏油心中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一塊石頭緩緩落地。

  ……他就說,今天一切都進展得太順利,阿桃從咒高出來,這家伙怎麼可能不留意?

  雖然在微笑,但怎麼都看不出笑意,夏油問他:「所以我的禮物是?」

  五條服務生一叉腰:「傑,你真是不可愛!明明知道1月31號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卻沒有告訴我,所以要懲罰你!懲罰和禮物抵消,你什麼也拿不到了。」

  夏油:「……」

  他就知道。

  「至於小桃子嘛——」

  五條悟往桌上一趴,漂亮的臉湊到高杉桃跟前:「你的禮物就是——我自己!」

  高杉桃保持= =表情:「…………」

  長久的沉默。

  五條悟先受不了了:「干什麼啊?!開玩笑而已!你們兩個真是無趣……」

  他撇撇嘴,心知肚明這兩人都知道他在開玩笑,只是不想慣著他這麼玩鬧。

  被慣著,聽上去總是讓人感到安全、愉悅、放松的,而不被慣著似乎應該是反過來的情感體驗,但五條悟卻一點沒覺得不快。

  討厭的可愛的朋友們。

  他從推車下的桌布裡拿出來一只掃帚:「喏,這個給你。不是說想要嗎?」

  高杉桃握住掃帚,立刻想起來了——西宮桃的飛天掃帚。

  「雖然不是她的飛天掃帚,但確實是飛天掃帚。」五條悟很自然地從旁邊拉了把椅子在這桌坐下。

  面對著擺明了是兩人份的餐具,面不改色支起下巴,笑眯眯跟她介紹這東西的來歷。

  「是一件特殊的咒具,只能發揮坐騎的效果,除了飛什麼也做不到,就算你給它灌注我的咒力也沒有辦法使用其他功能。不過……」

  五條悟吹了聲口哨,抬手壓眉,往外看——高杉桃已經飛出窗外去了。

  「對她來說只要能飛就好了吧?還真是單純的家伙。」

  夏油沒有作聲。

  被打擾了難得的雙人約會——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約會——一開始他有些惱怒,但那之後,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夏油將這份惱怒按捺下來。

  他開始觀察。

  高杉桃在外邊飛了一圈,又轉回來了,頭發亂蓬蓬在桌邊坐下。

  她反手對著自己的腦袋就犁了幾下,勉強把頭發整理一番:「謝謝你啊悟!!我好喜歡這個禮物——感覺我完全就是赫○本人了啊!!」

  「你的魔法小把戲可比那位優等生小姐要多多了。」

  「禁止拉踩!」

  「那沒辦法,誰讓我偏心呢。」

  餐廳也是見多識廣,何況五條悟老早就花大價錢准備了「假扮服務生」的驚喜,這時很自然地添上一個席位。

  補了幾道菜,等真正的服務生走遠,五條悟又開口了:「還有一件禮物。」

  「為什麼那麼多禮物?我要過生日了嗎?嗯?不對,我怎麼不知道我要過生日了?」

  說來還挺傷感的,高杉桃其實已經不太能記得她本人真正的生日是在哪一天了。

  一開始是記得的,但到海賊世界之後,那裡的紀年法則跟普通世界根本不同,每次說日期都要學會換算。

  就像她不擅長換算農歷和公歷一樣,很快就把原本的生日忘在了腦後。

  也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應該不是……那是什麼?提前的新年禮物嗎?」

  五條悟挑眉:「你可以這樣理解。」

  他沒有多解釋,繼續講他的另一件禮物:「盤星教那邊,傑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之後也不會跟你扯上什麼關系。」

  「不過科學教,你畢竟當過那裡實打實的聖女。」他聳聳肩,臉上的笑容混雜著些微的羞澀和實打實的邀功,「所以從下個月開始,松島葵帶領的科學教,將正式成為受到日本政府官方認可的合法宗教。」

  「而你,也將作為她們的聖女,成為宗教部門的在編人員。」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有點緊張了,因為不清楚高杉桃會是什麼反應。

  五條悟也只是憑借自己超人的直覺,才意識到這家伙似乎、好像、也許,對政府部門的工作崗位有某種超乎常人的追求。

  為什麼呢?其實這些工作也並不怎麼優越,至少在五條悟看來,報酬微薄、公務繁忙、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還未必能得到尊重……

  不過既然她喜歡,那麼一切都不成問題。

  他會讓一切都不成問題。

  「真的?!」高杉桃的反應讓他放下心來,「真的是真的?我以為我還得熬資歷熬到畢業才能當上咒高老師……等等,現在我跟夜蛾校長誰的職級更高??」

  五條悟憋笑:「當然是你。」

  咒術界講究的是悶聲發大財,雖然也是宗教部門,但夜蛾在政府裡的官位不可能比一門獨立宗教的聖女更高。

  「耶!!謝謝你——太謝謝你啦,我很喜歡你的禮物!到時候你過生日我也會回禮的!!」高杉桃立刻發LINE騷擾可憐的校長去了。

  五條悟滿意地端起他面前的酒杯——一款對於真正愛好葡萄酒的人來說太過甜膩的酒。

  直到這時,夏油才將目光從這兩人身上收回來。

  悟,比他想像的還要認真得多。

  只准備到飛天掃帚那一步,大概就是個「挺有好感的可愛女孩」吧?要是能發展的話當然很好,不能發展的話就保持紳士風度……

  雖說這家伙從認識到現在跟這個詞就不沾邊。

  但為她准備禮物,甚至曲線救國到把科學教抬進合法宗教——說起來也就是一句話而已,但絕對不是從知道1月31號的意義後才開始計劃的。

  甚至做到這種程度,還在擔心她的反應,拜托,這可是五條悟!

  不是說夏油覺得高杉桃就必須得對他的禮物感激涕零,但——這可是五條悟!

  他也端起酒杯,同時端起笑臉,跟兩人碰了一下。

  這可真是……一個相當糟糕的消息。

  但他竟然一點也不打算退縮呢。


第305章 同齡人 「誰說同齡人,就只有同班同學……

  說是見習, 其實也並沒有讓他們打多久白工,很快新學期就開學了。

  高杉桃等人也順利升入高二,新的一年, 分配到手裡的任務也開始變多。

  其中又以她和乙骨為最。

  她們倆算得上是兩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這裡,「獨當一面」, 是指即便遇見特級咒靈也能全身而退。

  所以雖然真希抗議了,大喊「我也完全可以做到他們那樣的程度」,但抗議無效。

  她只能肩負起引導新生入學的輔助工作, 也因此變得格外暴躁。

  「快點跟上!白痴們!」說完一揮刀, 差點把虎杖頭發削掉。

  「嗚哇啊!明明之前過來實習的時候她的態度不是這樣的啊!!」

  思來想去,先用神奇的設定和友愛的同學把他騙進來,然後露出真面目?這聽上去實在很危險不是嗎?

  上午的課程結束,中午吃完飯,虎杖質問伏黑惠是不是把他拐騙到非法機構來了,伏黑惠淡淡搖頭:「真希學姐以前就這樣。」

  「以前就這樣, 你是怎麼活到以後的?」

  釘崎想笑不敢笑, 因為她已經在這兩個竊竊私語的同窗身後看到了被他們討論的真希學姐。

  後者用眼神示意她不准提示,釘崎當然是以自己的性命為准, 嘴巴閉得很緊, 當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很快,收獲兩具熱氣騰騰的男子高中生屍體,把他們拖到操場上。

  然後迎著燦爛的午後陽光,准備繼續下午的課。

  「今天下午的課程是抗打擊訓練。」真希宣布,「快點結束,我還有自己的課要上。」

  「騙誰啊!明明之前說的是咒文撰寫練習唔噗——」

  伏黑惠一把捂住虎杖的嘴:「知道了,真希學姐,我們會努力的。」

  這個白痴, 值不值越是反抗,真希學姐下手就越重啊!

  「……我沒想到宗教學校也有這麼嚴格的前後輩關系啊。」

  白挨了一下午的打,虎杖趴在醫務室的床上,愁眉苦臉:「我還以為來到體育學校了呢。不對,體育學校現在甚至都很注重人權了哦!」

  伏黑惠趴在另一張床上:「這裡講究的不是上下級,而是強弱,要是你能比真希學姐強,今天教訓她的就是你。……不過釘崎你能別看著這邊了嗎?」

  「釘崎!」虎杖扭頭,「你是不是在拍攝??你們不僅不注意人權還不注意肖像權!!多麼恐怖的學校!!」

  「…………遞進關系反了吧。」

  「嘿嘿,那沒辦法,高杉學姐讓我把你們倆的裸照發過去的。」釘崎笑嘻嘻,甩了甩她的手機,下面叮呤咣啷一串精細漂亮的紅色系掛繩跟著搖晃。

  「什麼——?!」伏黑和虎杖大喝一聲。

  伏黑扯著被子支起上半身,又因為痛得受不了而塌下去:「什麼,高杉學姐怎麼會——」

  雖然那家伙確實是個相當不靠譜的形像,但在這方面從沒鬧出過什麼問題啊!!他爸那個風流種子不說了,連津美紀平時都會被男同學糾纏然後被伏黑套麻袋,高杉學姐可是從來跟這些事情絕緣的體質啊!

  「不過要是高杉學姐想看的話,可以直接跟我說啊,我可以自己拍給她的?!」

  伏黑惠:「……」

  伏黑惠一寸寸扭頭,看向大放狂言的虎杖:「…………竟然可以嗎?」

  他痛苦地按了按眉心,盡量保持淡淡的口吻:「她的原話是什麼?」

  「哦,她是說想看看你們在做什麼,你們倆不是在接受治療嗎?我就跟她說,脫光了躺在一起。」

  釘崎聳肩,好像只是隨口一提,但兩個男生都聽得出她不懷好意:「所以問我能不能拍一張發過去啦。」

  「…………胡說八道!!釘崎——」

  虎杖這回真的忍不了了,又一次忘記自己是個傷患,准備跨過伏黑惠的病床朝她撲過去。

  結果腰軟腿軟胳膊痛,變成了疊疊樂躺在一起。

  這下,哢嚓哢嚓,釘崎的手機響得更歡快了。

  之後接二連三傳來的消息提示,更是讓兩人陷入絕望深淵。

  「釘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嗯,那你先去做鬼吧~」釘崎美滋滋翹起手指。

  門口有熟悉的腳步聲。

  皮靴。粗跟。慢吞吞的。還附贈了衣服摩擦的窸簌聲。

  不好!!

  三人趕緊各歸各位。

  硝子推門,看見的就是一副其樂融融,積極向上的美好場景。

  「釘崎同學,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虎杖同學躺在床上就好了,你畢竟是個病號嘛!伏黑同學你也是,好好休息哦~~」

  伏黑惠:「……」

  他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還是盡力維持住這份假像:「…………好的。」

  硝子就當沒看見他們的眉眼官司,掃了一眼掛在牆頭的鐘:「一個半小時之後我來換藥,換完藥再躺半個小時就可以走了。」

  「好誒!家入老師辛苦了!」

  「家入老師辛苦啦。」

  等她走了,三人互看一眼。

  「還想打嗎?」

  「不了吧……」

  「切。」

  醫務室裡很安靜,只能聽見空調吹風的聲音。

  靠窗一排病床對面,擺了一只巨大的方形玻璃魚缸,供氧機發動時細微的嗡鳴,讓伏黑偶爾誤以為自己還站在那只肉瘤眼睛咒靈面前。

  但醫務室外還是相當吵鬧的。

  雖然說他們倆被真希下黑手教訓了,釘崎又不得不過來看情況,導致整個一年級全部在醫務室集合,但其他人該上課的還是得上課。

  就像真希所說的那樣,此時此刻,二年級也有自己的課要上。

  這是一堂由六道骸、瑪蒙、庫洛姆、弗蘭、高杉桃,這個舉世無敵的幻術師陣容教授的《幻覺、直覺與感覺》課程。

  名字起得很好聽,課程簡介也很高級,「人體的奧秘在於大腦,大腦的奧秘在於感覺,你,能控制自己的感覺嗎……?」,這樣很有詐騙風格的小短文。

  但實際的教學內容就只是讓這群幻術師施放他們無處安放的惡趣味而已,哦,對,除了庫洛姆。

  「等等!也得除了我吧!!」高杉桃大喊。

  「在跟誰說話呢?是在跟畫外音溝通嗎?果然女主角就是不一樣啊,ME也很想有這樣的特異功能,有沒有什麼訣竅可以傳授一下呢?」

  高杉桃拼命推著往自己眼前湊來的青蛙頭套:「沒!有!啊!那種生活小秘訣誰會有啊?」

  「誒——騙人。」

  幻覺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無論在哪裡都能用得上的能力,有點像進階版的魔術。

  只看弗蘭的頭套就知道了——他可沒有真的戴過任何頭套,但在咒術世界裡依然能看見大大兩只青蛙眼睛。

  在進化到六道骸和威爾帝合作將幻覺變成真實的裝置那一步之前,幻覺,幾乎都可以認為是一種情緒上的騙術。

  因為無法改變真實存在的東西,只是制造一種虛假的幻像,所以只要對面是有感情有思想有知覺的存在,就可以實行這種操作。

  從這個角度來講,越是情感充沛,越是心思敏感,就越容易中招。

  醫務室裡很快聽見一聲聲嘶吼。

  熊貓學長扯著嗓子驚呼也就罷了,他也從來一直都大驚小怪的,但真希學姐和乙骨學長也那麼急促緊張地尋找同學們的方向,就很少見了。

  釘崎忍不住從窗外往下看,表情立刻= =。

  還以為是遭遇了什麼極大的不測,她甚至考慮過是不是應該拍給五條老師看一看,讓他拿捏一下這個上課的標准,結果……

  「是在玩什麼盲人摸像嗎?」她語氣很不滿,夾雜著這群前輩怎麼如此這般幼稚的自得。

  虎杖和伏黑從病床上爬起來,也跟著往下看去。

  操場上,那幾個從沒見過的代課老師和高杉學姐一起站在跑道邊。

  整個空曠的足球場只站了狗卷、熊貓、真希、乙骨,三人一咒骸。

  就像四粒米撒在案板上,仔細看也能看見,但實在不怎麼起眼。

  每個人周圍更是什麼都沒有,別說刀山火海了,連風都是輕微的。

  倒是他們自己,看上去不太正常,統統彎著腰,伸出手在周圍摸索。

  眼睛睜那麼大也不知道都見著了什麼,明明就站在空無一物的操場上,看上去卻像墜落在深海裡。

  雖然他們表現異常,但裡香安靜站在高杉老師旁邊,這讓釘崎松了口氣。

  要是乙骨學長真的遭遇什麼不測,那位咒靈小姐肯定是不可能這麼安靜的。

  與其說安靜,不如說裡香很不解。

  她能感應到旁邊這群所謂的代課老師正在輕松操縱著某種情緒,構建著一些圖像、聲音、氣味。

  但在她看來,就像一個3D的人去看2D的畫一樣,不論畫得有多色彩奪目,想像力超群,心裡也深深記得這是只是一幅畫。

  是虛擬的,是平面的,跟她本人完全不在一個維度。

  對於咒靈來說,幻覺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東西……或者只是對於特級咒靈來說。

  高杉桃聽了她的說法也很感興趣,單獨拉到一邊跟她玩了一把幻覺世界大冒險。

  結論是對裡香完全無效。

  「真神奇啊!咒靈居然還用這種妙用!」她牽著裡香的手走回來,「現在進度怎麼樣?」

  指的是上課的進度。

  十年後的六道骸很自然往她的方向跨了半步,手臂還差一個指節就貼在一起:「那個咒言師速度是最快的。」

  「唔。」高杉桃一點也不驚訝。

  今天的課程主要內容就是由他們幾個人構建幻覺迷宮,然後看著學生們從中掙扎出來。

  跟夏油那天的幽靈過山車相似,不過畢竟不是專業老師,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挺有創意,夜蛾老師也沒說什麼。

  狗卷的能力在所有同窗裡,算是和精神系最相關的。

  有時,如果他的指令是持續性的,譬如「安·靜」、「膨·脹」,那狗卷就得持續不斷地灌注咒力,始終壓制對方的反抗。

  他能最先看勘破幻覺的關竅,找到出口,高杉桃一點也不意外。

  不過乙骨被壓制這麼久,她心裡蠻奇怪,四名頂級幻術師下手很有分寸感,畢竟不會真的把人往死裡弄,多少留了些缺口。

  狗卷能找到,真希恐怕有點難,但乙骨不應該花這麼久。

  庫洛姆動了動耳朵,指著不遠處堆放包裹和物料的長椅:「桃子老師,電話。」

  打電話回來的是五條悟,他聽上去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但偶爾能聽見伏黑甚爾不耐煩的嘖嘴聲。

  「喂喂?小桃子,有件事要告訴你……」

  啊!庫洛姆和裡香怎麼打起來了??……哦其實看錯了,原來是錯位啊!原來只是兩個小女孩在把自己的武器放到對方身上……

  那不就是在打架嗎!!!

  高杉桃走過去阻止糾紛擴大,分出一點兒心思聽他說話,猜想伏黑甚爾之所以會那麼不耐煩多半是想回來上班而不得。

  因為伏黑惠的正式入學,伏黑甚爾這名玩忽職守的門衛也總算開始規律性上班了。

  每天都能在校門口見到人,這是多麼大的驚喜?

  「……有一批學生要重新……」他那邊雖然安靜,但說話斷斷續續的,好像信號不是很好,但大概意思很清楚。

  咒高接下來有一批新的學生要入學,生源基本來自現有的輔助監督,其中很多也是曾經的畢業生。

  跟現有的學生是兩套體系,老師、課程、未來的發展規劃全都不同。

  反正他們教學樓很多,也不愁用。

  高杉桃囫圇吞棗聽了個大概:「就是藝術生和高考生的區別唄。那他們的老師怎麼解決?」

  五條悟大言不慚,直接點名:「七海——」

  高杉桃在心裡為七海點了根蠟燭。

  接著,她目光一掃,庫洛姆抬頭衝她笑得很乖。

  裡香大怒:「別裝!!剛剛讓我『別接近桃子老師』的不就是你嗎!!」

  「你很危險。」庫洛姆輕聲說。

  「那又如何?我又沒傷害過她!!」

  「很危險。」

  看著裡香因為被堵住話頭而瀕臨暴怒的神情,弗蘭幽幽道:「師姐果然也是師傅的弟子,能做師傅弟子的能有什麼好人?師傅本人就不怎麼樣……」

  另一頭,五條悟的心情卻很好。

  最開始小桃子從其他世界打撈老師過來的時候,他只覺得這樣能讓學生們學到更多的東西,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也是一件好事。

  但這時候,站在行政大廳裡,拎著鼻青臉腫的老頭刷臉卡,讓工作人員哆哆嗦嗦通過他們的提案,才明白過來豐厚的師資力量能給他減去多少麻煩。

  「你已經想好了?」夏油也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行政大廳裡。

  對於周圍或疑惑、或驚恐的眼神視若無睹,只抱著手笑眯眯。

  五條悟沒回頭,摸摸後腦勺:「輔助監督們只做一線跑腿的工作,還是太浪費了。」

  不如說正是因為他們常做一線跑腿的工作,這時候五條悟把他們塞進辦公室裡才更加舒心———還有誰能比曾經在現場長年累月工作過的人,更能做出支持現場的決策呢?

  在那之前,還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集中培訓,這部分工作就由他、傑、七海、冥冥和九十九等人來完成。

  而在這段時間裡的教學工作和任務安排,就留給小桃子、夜蛾校長還有她到處找來的各色老師。

  人手一充足,他做事也沒有顧慮,老頭敢反對他就敢把人腦袋按進馬桶裡喝飽水。

  這下所有人都閉嘴了。

  伏黑甚爾跟在後頭,完全充當一個打手角色,心裡也算是服氣:這小子總算做了點有血性的事。

  天知道十年後睜眼發現五條悟蛻變成人民好教師的時候他有多震驚,現在看來骨子裡還是沒什麼變化,是個頑童。

  不過這一切都跟他沒關系,黑發男人擺擺手:「所以我可以回去了吧?」

  「唉,這位家長,控制欲太強了對你們的親子關系不會有多少好的影響。」五條悟笑嘻嘻說,「你看,我就不怎麼管他們。」

  「你又不是他們親爹。」

  說是這麼說,但五條悟提了一嘴之後,伏黑甚爾也確實沒那麼急著趕回去了。

  他想起之前津美紀和他聊天時提到的話。

  「小惠……多少有一點不太知道該怎麼跟人相處。」津美紀跟他說話時有一種奇異的坦誠。

  畢竟在一個戶口本上生活過,津美紀比惠年紀更大,又早熟,很早就明白重組家庭是什麼意義,也知道這位繼父相當危險,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即便如此,她對伏黑惠依然如同親生的弟弟、朋友、家人那樣親密,互相愛護、尊重,這由不得伏黑甚爾不聽從她的建議。

  伏黑惠當然是個珍愛家人、尊重姐姐的好孩子,但面對外界的衝擊或者變化,他的反應總讓津美紀覺得微妙。

  好像只是在照本宣科,課本上講一個正直的人應該怎麼做,他就怎麼做了。

  實際上他自己的想法是什麼,面對不同的情況,是否有不同的感覺和考慮,津美紀往往很難察覺到。

  「他需要同齡人的幫助。」津美紀搖頭,「我是姐姐,是『長輩』,總有一些話是惠無法和我講的。」

  況且她只是普通人。

  有什麼會讓一個咒術師向普通人求助呢?沒有那種可能。

  伏黑甚爾從不知道津美紀居然為伏黑惠的心理問題考慮過那麼多,什麼「極強的犧牲精神」啦、「迷惘」啦、「強烈的自毀傾向」啦……

  他聽了也沒怎麼警惕,畢竟做老爸的還活著,那兒子和女兒但凡有生存的危機都該由他解決,而他也必然做得到。

  只不過,津美紀說有的東西只能是同齡人來插手,還要給伏黑惠提供「幫助」,他就忍不住要唱一唱反調。

  「你確定?」他還記得那時候他的口吻,很輕松,甚至有點輕蔑,「那兩個初出茅廬,連咒力都不知道該怎麼用的小孩能幫他什麼?」

  一定要說的話,哪怕是面前這個正在狂踩老頭後背的五條悟,都比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靠得住。

  五條悟回過頭來,他旁邊的夏油也轉頭看向伏黑甚爾。

  這時甚爾才意識到,對了,他們也正在聊親子關系話題。

  好死不死,這兩個不到三十的青年也都有自己法律意義上的孩子。

  「我覺得津美紀說的沒錯呀~」五條抬起下巴,笑容明媚。

  「的確。」夏油用手帕擦拭自己的手背,甚爾驚訝地發現這麼多年過去這兩人站在面前的時候還是這麼欠揍,「畢竟……」

  他們倆異口同聲:「誰說同齡人,就只有同班同學呢?」

  甚爾:「……」

  甚爾:「你們倆這樣說,還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啊。」

  *

  又是兩周艱苦卓絕的課程過去。

  不得不說,上課雖苦,但對提升實力還是有些幫助的。

  除了伏黑惠之外,釘崎和虎杖都明顯對自己目前使用的咒力有了更深入的掌握。

  就好像球類運動員會把球隨時帶在身邊培養手感一樣,他們24個小時裡練18個小時的日程,也足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提高兩人對於各自招式的熟練度。

  「也就是說——」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的五條老師興致勃勃出現在班級裡,以一個雖然沒人在看但非常性感的姿勢靠著講台,「我可愛的一年級新生們,你們也到了可以接取任務的時候了!」

  說實話,都加入咒高了,沒有哪一個學生是不想參與實戰的,尤其是在進入之前已經參與過一次並慘敗的虎杖和釘崎。

  至於伏黑惠,入學之前他祓除的咒靈比入學之後要多得多得多,這時候雖然看上去很平靜,其實也相當興奮。

  「好了好了,放低預期。」他看向伏黑惠,「你要放低預期,因為這個任務對你來說不算困難。」

  又看向虎杖和釘崎:「你們兩個也要放低預期,因為多半不會像訓練的時候那麼輕松——說不定又要慘敗哦?」

  他這人教學風格就是這個樣子,所謂因材施教,雖然做得有些粗糙,但也確實是在這樣做。

  因為知道狗卷不喜歡跟別人比較,所以從來不會說乙骨比他強,或者真希比他強,需要加油之類的話。

  但因為也是因為知道虎杖和釘崎不在乎這個,才會直接把實情講出來。

  「按照規定,新生出任務的時候,會安排一個指導角色。大概就是助教那樣的感覺吧?老師或者前輩都行,你們意會一下就好。」

  他大喇喇擺擺手:「朋友們!注意了!關鍵的時刻到來了!!接下來,你們三人都具有投票的權利,得票最多的那人將成為你們的指導!3、2、1——」

  「高杉學姐!」三人異口同聲。

  五條悟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是因為她最強嗎?」

  只有伏黑惠點了頭。

  釘崎舉手:「是因為高杉學姐能幫我解決吃不下的自助餐。」

  虎杖有點委屈:「我也可以啊,只不過你從來不叫我而已。」

  「因為跟你出門有點兒丟人,跟高杉學姐出門的話,別人都會羨慕我。」釘崎毫不退縮,「因為她又高又顯眼又厲害。」

  這話沒法反駁,虎杖不糾結了:「我呢,是因為想和高杉學姐有更深入的認識!」

  「為什麼?」

  他沒發現五條悟的專注程度已經有點遠超平時的他了,還在興致勃勃地說:「因為,像釘崎說的,高杉學姐又高大,又很強,但一點不會恃強凌弱,也不會到處散發沒有意義的同情心。」

  「總之,各個方向都完全符合我的擇偶標准!」虎杖爽快地說,「哦哦,當然,我不是要發展一段姐弟戀的意思啦!只是說如果要問我的話,我覺得高杉學姐那樣就是我的理想型了!」

  釘崎:「……」

  伏黑:「……」

  你、你小子!!說話的時候能不能看一看室內的空氣啊?!!

  兩人開始迅速撤退。

  「五、五條老師,我突然想起來宿舍的水龍頭沒有關!!」釘崎頭也不回。

  「……我今天跟姐姐約好了要進城看電影。」伏黑惠越跑越快。

  「哎,怎麼了嗎?」虎杖抬頭,「五條老師?你的臉看著好黑啊哈哈哈……誒,怎麼越來越近了?」

  誒?誒??誒???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06章 少年院大冒險day1 MOMO is……

  課外實踐教學當天, 一年級生們先在學校門口集合,然後一起乘車前往任務地點。

  高杉桃前一天晚上回科學教住,早上夏油開車把她送過來, 一落地就圈起兩只手在臉上假扮望遠鏡:「我沒看錯吧虎杖,你眼圈怎麼是青的?」

  釘崎噗嗤一聲就笑了, 握著自己的胳膊肘:「高杉學姐你就別問啦,都是那小子自找的!」

  虎杖欲哭無淚,也不想她總注意自己倒霉的模樣, 只能認了:「對啊對啊, 就是我自找的!」

  雖然他也不明白他自找了什麼,但這時候他知道順著釘崎的話說沒有問題。

  他的直覺永遠都是這樣的精准。伏黑惠掃他一眼,心想活該。

  話雖那麼說,不過誰都知道,虎杖悠仁肯定不是認真想要跟學姐發展什麼浪漫關系,說實話伏黑和釘崎都認為虎杖先天就缺少那根神經。

  ——退一萬步說, 就算他真的對誰有什麼粉紅幻想, 伏黑相信任何人都不會比女主角更早知道這件事,虎杖就是這麼個行動力點滿的少男。

  不過, 雖說人人都能看得出他是開玩笑的, 但開誰的玩笑不好,開高杉學姐的玩笑?還當著五條老師的面那麼說?

  就慶幸那天夏油先生不在學校裡吧,不然今天虎杖能不能拿到這學分都還說不定呢,那位下手比五條老師可要黑多了。

  是的,學分,在松陽、裡包恩等人的建議下,咒高從虎杖這一屆開始逐步推行學分制,越來越類似大學的教學模式了。

  反正咒高上學的時間原本也是四年, 只不過他們的學習任務會更緊一點。

  基本上要在第一年掌握普通高中生該有的知識,第二年成為一個初步入門的咒術師,第三年已經能把握自己擅長的方向選修深造,第四年進入咒高、管理機構或者隨便什麼咒術界崗位實習。

  只聽教學計劃,就知道這些小孩未來的日子有多麼慘淡。

  不過三個一年級新生並不知道,原來不是每一屆都像他們這麼倒霉的。

  高杉桃總感覺哪裡不對。她從副駕回頭,問坐在後排第一排的伏黑惠:「他們倆就算了,但你不是知道嗎?」咒高以前從來不是這樣上課的。

  伏黑惠只是淡淡說:「一切降臨在我身上的東西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我不會為此過多抱怨的。」

  高杉桃:「……」

  她肅然起敬:「你說話好有哲理啊,惠先生。」

  釘崎學她:「喲喲喲,惠先生~~」

  虎杖也跟著學:「惠先生~~請問您今天中午意欲用些什麼餐食來填報肚子呢?惠先生唔噗……」

  車上坐滿五個人,就這樣出發了——多出來的那一個是金牌輔助監督,伊知地潔高。

  要說明明團隊裡跟了一個名義上是學姐,實際上是助教的高杉桃,為什麼還需要輔助監督,那當然是因為高杉桃至今為止還是沒有辦法設立「帳」。

  打個比方來講,這個世界的所有咒術師們,包括今天跟她同行的三個小孩,只要咒力覺醒,能夠看見咒靈,那麼就像是學會了阿拉伯數字和加減乘除。

  不管是怎樣的算式,只要還在這個範圍內都能計算出來,設立「帳」也不例外。

  至於更復雜的「帳」或者術式,那就是求導、微積分、洛必達極限之類的東西,需要更進一步的學習,掌握程度也各有差異了。

  但對於高杉桃來講,她雖然能使用咒力——五條悟的咒力,也能使用一些術式——真人的術式,但這就像兩只手套一樣。

  脫下手套,干干淨淨,還是她的手,沒有任何變化。

  所以伊知地的存在還是相當重要的。這位經驗豐富,看上去至少健康工作了30年的26歲青年,不僅擅長結界術,也專注內勤工作。

  這麼說吧,哪怕是現在要立刻疏散一棟裝了成千上萬人的百貨大樓,伊知地也能在三十分鐘內,不驚動任何新聞媒體、不產生任何惡性結果,安靜且快速地完成這件事。

  她也不是第一次跟伊知地搭伙做任務了,這位老兄的狀態就很像高杉桃曾經展望的她自己。

  崗位穩定,也有風險,不過抗風險的是自己的老板;

  老板能力還行,老板不死他就不會死,老板死了那他也差不多了,這個世界也差不多了。

  聽上去是個多麼完美的社畜崗位啊!只需要不動腦子地充當一顆螺絲釘,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極致,身邊滔天巨浪也跟他沒有關系了。

  雖然兩個人處境截然不同,但隱隱存在一份惺惺相惜,高杉桃是這樣看的。

  伊知地完全不贊同她的看法。

  「但我是不會這樣說出來的。」他禮貌得很,「畢竟您更強,您說話才作數。」

  「嗯嗯!就是這種態度!不覺得跟我很像嗎?」高杉桃眼睛亮亮地朝後座看過來。

  虎杖:「……」

  伏黑:「……」

  釘崎:「……」

  怎、怎麼說呢……

  雖然說不出哪裡像,甚至可以說完全不像,但又好像真的有點像……

  按照助教的定義,到了目標地點,伊知地設立簡易的「帳」之後,他和高杉桃兩人應該一起停留在「帳」外,隨便找個居酒屋吃點烤串、喝點酒,等三個學生平安歸來。

  助教本人是不允許參與任務執行過程的,否則這一次任務對三個學生的成績將沒有任何幫助,不論他們表現如何都全盤作廢。

  但高杉桃說她也要一起進去的時候,伊知地根本沒有堅持,直接同意了。

  伏黑惠倒是大開眼界,他還是第一次跟高杉學姐一起出動,沒想到是這個風格:「這樣真的可以嗎?伊知地監督?」

  「……反正最後都會答應的。」

  伊知地還是那副上久了班以後混合著智慧和死味的語氣:「再怎麼鐵面無私結果也一樣,還不如一開始就答應她。更何況就算我堅持要跟她一起在外面等候,也多半會被她拉去吃飯。跟她一起吃飯,最後又會被五條先生或者夏油先生找茬,這種事情難道我很想干嗎?又不是白痴……」

  越說到最後,伏黑幾乎認為他背後要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怨念咒靈了。

  還好還好,他從來沒有這麼感謝伊知地是個咒術師,至少他無法產生咒靈。

  但可憐的青年監督還是囑咐了幾句,尤其對著高杉桃:「……您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請別出手為好吧?畢竟是五條先生的咒力,動用起來非常顯眼。」

  「我知道,我知道,學弟學妹的任務,我出手干什麼啦?」

  伊知地:「……」

  伊知地:「很好的問題。那您堅持要進去是干什麼?」

  「我想看看嘛!看看他們是怎麼戰鬥的,不行嗎?不行嗎?哪條規定有說不許學姐圍觀學弟學妹的戰鬥了?」

  莫名其妙的理由。伊知地保持禮貌的微笑:「好的,那祝您觀影愉快。」

  插科打諢的含量過高,這是因為他們倆都沒有很擔心,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二級咒靈。

  又有高杉桃壓陣,雖然這是因為她自己堅持要跟進去,雖然她不被允許出手,但有她在和沒她在,給人感覺截然不同。

  「話又說回來,伊知地監督明明對五條老師怕得很,」虎杖納悶,「為什麼對高杉學姐那麼……」

  不禮貌吧,也不是,就是一點也不怕,甚至稍稍有些不尊重——或者說得好聽一些,太打成一片了。

  「真的?那肯定是因為我比那家伙更加平易近人!」高杉桃大喜,「跟五條大少爺不同,果然我還是個每天吃便當也能過日子的普通人啊!」

  「你的意思是每天吃五十人份的便當?」

  「……你還真是不可愛,伏黑雪地。」

  伊知地守在車裡,他們一行四人走進少年院。

  高杉桃招呼三個名副其實的少年一起合影:「探秘鬼屋不都是這樣嗎?要在出發前有一個大合照,走到一半的時候拿出來一看,發現其中有一個人……消失了……」

  她捏著嗓子說完,三個人一臉「高杉學姐你又來了哎好吧寵寵你」,一點額外反應都沒有。

  真沒意思啊!三個小孩居然沒有一個怕鬼的!不行,下一屆一定要招一個怕鬼的進來。

  少年院幾乎是棟半廢棄建築,走在裡邊,四個人都能聽見自己腳步的回聲。

  高杉桃雖然說是跟進來了,但也確實沒有打算要幫他們完成任務,於是守在一樓的樓梯口,讓他們自由行動。

  「有什麼問題的話大聲叫我的名字就可以。」她指了指上方整個中空的天井,「我都能聽到的。」

  整個建築裡一共有兩個可以以上下的樓梯,三個人商量過後,決定由伏黑單獨行動,虎杖和釘崎組成小隊。

  「我畢竟有經驗。」伏黑是這麼說的,「要是遇到危險,先叫我再叫高杉學姐。」

  那兩人也聽進心裡去了。畢竟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們自己的試煉,拿到手的學分也都屬於他們自己,不可能因為高杉桃跟進來就真的指望她出手幫忙解決所有問題。

  虎杖和釘崎雄赳赳氣昂昂從西邊的樓梯上樓,伏黑沒有立刻行動,而是目送他們的身影遠去。

  回頭,對高杉桃低聲說:「高杉學姐,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您不到最後關頭別出手。」

  高杉桃眨眨眼:「這麼操心啊,小老頭惠。」

  伏黑沒反駁她的話:「畢竟我是唯一一個有經驗的咒術師。學校的規矩是這樣,我自己的想法也是這樣。」

  高杉桃點頭:「知道了,我不會隨便動手的。」

  小孩們自尊心和原則性都蠻強的,弄得高杉桃百無聊賴,決定自己也在一樓搜索看看。

  雖說是廢棄的大樓,但雜物很少,左右一望無垠,這叫人覺得安全。

  高杉桃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信號,只能看見時間和屏保。

  事實上,時間也未必是這個時間,她們出發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坐車半小時,現在最多也不會超過十二點,手機上卻顯示著19:34,讓人啼笑皆非。

  話又說回來,以前被規則型咒靈圍困,或者在「帳」裡處理咒靈也不是沒玩過手機,高杉桃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今天真是格外特殊。

  啊,有個箱子。

  很小的木頭箱子,雖然放在空地上,但沒有落灰,高杉桃把它拿起來的時候連指紋都沒有留下。

  但就在她的手指按上鎖扣的瞬間,盒子開始猛烈地掙扎起來。

  好像……有什麼東西,一個壓抑的、凶猛的靈魂,一個要從裡面跳出來了。

  *

  少年院二樓。

  釘崎小聲招呼虎杖:「來這邊……喂,來這邊!」

  「哦哦,好。」

  虎杖猶豫了一下,沒有反駁,雖說他感覺那個方向有一股詭異的氣息,但也理智上覺得釘崎選的路線更好:從這裡走,兩邊都是空蕩蕩的書架,不僅能看見彼此,還能直接望見同一層樓的伏黑惠,還有樓下的……

  「誒?高杉學姐呢?」

  「不知道,可能也有其他事吧。」釘崎沒放在心上。

  雖說她是講了會在原地等,但顯然只是一個說法而已,他們不可能因此而去要求高杉學姐什麼。

  樓下大廳裡的人影不見了,他們倆也沒覺得奇怪。

  「伏黑又去哪了?」釘崎也忍不住去確認另一個人的位置。

  「這個角度也看不清,不過放心吧,他要是走到樓梯上來馬上就能瞧見的。」

  「……你怎麼了?虎杖。」

  釘崎走到他面前,虎杖才發現原來自己從剛才開始就一步都沒有動。

  「我、我總覺得……」

  「你是害怕了嗎?」

  「也不是害怕,我只是有一點……」

  有一點什麼呢?直覺上感到不妙嗎?但是以前不管是去鬼屋冒險,還是運動會賽跑發令槍響前的瞬間,這種緊張感只會讓虎杖覺得興奮,而不是退縮啊?

  ……說到底他真的是在緊張嗎?

  虎杖不太能搞得明白自己的心情。

  心跳得很快,胃部一陣又一陣的緊縮,深呼吸也只能放松那麼一兩秒,很快又繼續緊縮下落。

  好像跳樓機到最高點,噗的一聲掉下來,比海盜船更直接,比雲霄飛車更強烈。

  而他現在就處在已經體會過這種感覺,第二次乘坐時,即將重溫的前一秒。

  釘崎見他搖搖頭,抬腳跟了上來,也沒再多問——誰知道說話會不會觸發這些該死的咒靈什麼特殊的機制?

  高杉學姐跟五條老師他們的奇聞異事,老早就從真希學姐她們口中傳到了新生們的耳朵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規則咒靈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遇到咒靈後不要慌張,首先拉開彼此的距離,在足夠的空間內觀察對方的類型……』

  釘崎在心中背誦著之前夏油先生上課時講述的訣竅。

  況且她和虎杖是一起的,就算有一個人出事,另外一個人也能……

  「虎杖。」

  「虎杖?」

  極致的安靜。

  釘崎驟然攥緊手心,這時她才發現手裡又濕又冷,幾乎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她不敢再喊,調動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去探測這周圍是否有咒靈的出現,腦海裡卻無法不擔憂——虎杖去哪兒了?

  說到底,剛剛一直沒有看見人影的伏黑,又去哪了??

  *

  虎杖也是走著走著才發現釘崎不見了。

  搞什麼啊,那家伙,真不靠譜!還說想贏過伏黑呢,他們倆這樣別被伏黑嘲笑就不錯了。

  不過算啦。虎杖腳步輕快地往前走,既然已經分開了,那就暫時獨自行動吧,等他找到咒靈回去邀功也不遲。

  ——轟隆!!

  一聲巨響,走廊左側的牆壁轟然破開。

  磚石碎了一地,虎杖毫無意外被擊飛出去。

  這可不是說一句「疼疼疼……」就能應付過去的傷害,但身體上的疼痛並不是虎杖此時最在意的。

  他心裡那種摸不著底的感覺愈發強烈,好像跳樓機還在慢慢升高,還在升高,原本100m的極限距離已經被突破——他完全掌握不了現在的情況,不知道到底要升到哪裡去才會落地。

  四肢好像都被拆散的痛楚,讓他咬著牙回過神,定睛往剛才被襲擊的地方看去。

  那裡探出來一團紫紅色的肢體。

  甚至無法辨明是咒靈的哪個部位,是他的頭部、四肢、軀干?還是其他地方?

  虎杖,和他的同學一樣,在這時回想起此前夏油先生上課時的教導,決定面朝著咒靈往後撤退一段距離,更好地辨認出對方的模樣。

  這是一個二級咒靈,哪怕有一個方面強勢,在其他方面也會回落很多,就像那天伏黑和他們遇見的那一只一樣。

  後來據乙骨學長他們講,那只咒靈擅長的並不是他們以為的物理進攻,而是聲波共振,相比之下硬度不高,當時那惡心的外表和堅硬的殼都是用來掩蓋這一點的偽裝。

  「虎杖!」頂樓傳來伏黑的聲音,「釘崎!你們在哪裡?給我一個回復!」

  那小子沒事!虎杖心裡松了口氣,緊接著,頭頂灑下來兩團光亮,伏黑召喚出式神玉犬先行一步,接著被鵺拎著衣領來到二樓,落在虎杖身邊。

  「釘崎呢?」

  「不知道,我剛剛就跟她走散了。高杉學姐呢,你也沒看見她嗎?」

  「她可能出去了——聽著,現在不是追究她去向的時候。」

  沒有多余的話,沒有問候,兩人頃刻並肩站在了同一條水平線上。

  咒靈剛剛發出一擊,立刻就沒了動靜,跟著,東南方一聲相似的響動。

  兩人朝那頭奔去,很快在廢墟裡挖出一個破口大罵的釘崎。

  這下三人算是聚齊了。

  「它速度很快。」釘崎快速說,現在也懶得計較會不會吸引咒靈的目光了,「我的釘子追不上。」

  但凡她能碰到一丁點咒靈的結構組織,都足以放進稻草人裡,造成遠程攻擊,但那只咒靈的速度遠超想像。

  「非常快的一只二級咒靈?」虎杖懷疑,「它的力量也非同尋常。」

  熟悉的失控感,伏黑預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可能不止二級,我們得做好它是准一級,或者一級咒靈的打算。」

  為了驗證猜想,三人決定由伏黑和釘崎下到一樓去,在進門處那片大廳正中最開闊的地方設一個粗糙的陷阱。

  不過對咒靈來說,怎樣的陷阱都不算太粗糙,因為它們實在很容易上當。

  咒靈現身的同時,伏黑已經上到頂樓,再一次乘上自己的式神,借助墜落時的勢能朝這只咒靈當頭一擊——!

  剛一敲下去,伏黑臉色就變了。

  在這之前,他們三人的攻擊都沒正面命中過,所以雖然沒什麼進展,但心裡懷著希望,想著總能讓它吃痛一回。

  但這一次實打實擊中了,伏黑的手感卻不如他所料。

  他已經是准二級咒術師,以往二級咒靈處理得不少,一級咒靈也見過一些,如果真按情報所說是個二級咒靈,對他的攻擊不該如此頑強才對。

  哪怕是真正的一級,都不可能對他的全力一擊毫無波動。

  除非……

  情報有巨大誤差,這是一只一級,甚至一級以上的咒靈!!

  他毫不猶豫,立刻就准備將手裡這兩人扔出門去。

  高杉學姐大概率在外面院子裡站著,只要這兩人能得救,那麼他也不算是太過失敗……

  「神經病啊你!!」

  釘崎猛捶他腦袋一拳,也不管吃痛錯愕的伏黑,掀開校服外套,咬牙對著懷裡一只稻草人扎了下去。

  「唔哦哦哦——!!」咒靈忽然尖叫著蠕動起來。

  伏黑依然是那副錯愕的表情,他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就在剛才以自身為餌設下陷阱的時候,釘崎竟然已經得到了咒靈的部分身體組織。

  並且應用她的能力,在關鍵時刻為三人一起爭取到了逃離的機會。

  沒有再廢話,伏黑釘崎虎杖立刻往門口衝去。

  但,就像他們低估了這只咒靈的等級一樣,他們也低估了一只遠超一級的咒靈瘋狂反撲,會帶來多麼恐怖的結果。

  幾乎立刻,少年院一樓大廳變成一片血海,如煉獄一般的幻境將三人包圍起來。

  虎杖露出苦相:「……我認為《幻覺、直覺與感覺》課程不應該是二年級的專屬了。」

  越是相信,幻覺就越是真實,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血水布滿了每一個凹陷的地形,從中伸出像是肉翅、像是藤蔓的血色長鞭,一下又一下抽打過來。

  天上地下,無處可藏。

  釘崎只是被抽打到小腿,立刻摔倒在地,失去行動能力;伏黑只是被抽了一下後背,也像是脊柱都被抽斷了那樣,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十幾秒內,虎杖知道自己僅剩的時間不會超過十秒了。

  要怎麼辦?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虎杖不知道二級咒靈該不該是這樣的,也不知道伏黑和釘崎的應對是聰明的還是愚蠢的,他只知道,自己這一刻想要獲得力量。

  壓倒性的、充足的、可以抗衡這一切、可以救下朋友們的力量……!!

  ——想要嗎?

  ——想要嗎?

  ——想要嗎?

  ……想要。

  ——想要的話,叫出我的名字。

  ……什麼名字?

  他哪知道什麼名字?虎杖悠仁,這是他的名字;虎杖倭助,這是他爺爺的名字;虎杖香織,這是他媽媽的名字。

  奇怪。

  怎麼感覺肚子裡有什麼東西跳了一下?

  不對,不只是肚子裡,肺、心髒、腸子、大腿小腿手臂,渾身上下每根血管,每一寸關節,都開始瘋狂震動、跳躍、扭曲。

  粉碎後又重組。

  但虎杖卻知道自己的頭腦異常清醒,清醒到他不敢相信的地步。

  清醒到他甚至懷疑這一刻他已經不再是自己,而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個人,或者……另一個怪物。

  ——叫·出·我·的·名·字!!!

  那聲音鋪天蓋地朝他湧來。

  虎杖的嘴唇已經張開了,少年院內部的邪風將他口唇吹得發干。

  或許叫出名字要付出一點代價,但這有什麼要緊的?為了保護同學,他什麼都願意做……別以為他不知道,那時候還只是個海膽頭的伏黑其實也想過這樣犧牲吧?只會自己耍酷的白痴,果然,釘崎說的沒錯,他們倆完全比不上她啊……

  名字、名字……祂的名字……這個聲音的名字……雖然從未見過,也沒有任何記憶,但虎杖能感覺到這個名字已經慢慢來到嘴邊,只需要他開啟牙關,不再用身體自我保護的本能阻止自己就可以順利說出來……

  「——高杉桃!是也!!」

  所有器官之中唯一最清醒的腦袋,忽然狠狠往下一低。

  虎杖後知後覺感到他的後腦勺上挨了一下。

  有點痛。

  「虎杖同學,我以為你畢竟當了十幾年的普通人,會有一點了解的……」

  高杉學姐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前面。

  雪白的長發在昏暗猩紅的空間內,其實客觀來說——虎杖平心而論——並不能算非常亮眼。

  但。

  什麼味道的洗發水?檸檬還是青桔?總之是一種很干淨的,柑橘類水果香氣。

  讓人一聞便覺得口舌生津,淡淡的酸,濃郁的香。

  地中海的陽光,潔淨的海面,零星只有幾個人的沙灘。

  紫色的葡萄,干淨的露珠,濃郁的綠林和奶黃磚紅粉藍的小鎮。

  豐富的意像將腦子裡那個一直找他要名字的聲音衝淡了。

  虎杖終於找回他發麻的舌頭:「……什、什麼了解?」

  「我剛剛怎麼說的來著,『需要的時候就叫出我的名字』?這可不是在開玩笑,該叫的時候就要叫啊。」

  高杉桃扔了兩個燕回閃治愈光團過去:「男孩子在示弱的時候最可愛,不懂得這一點的話就完蛋了。」

  雖然對於這種咒力造成的傷口收效甚微,但至少能止血,外傷可以恢復,不至於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虎杖見狀,趕緊將兩人拖到自己身後來,這下三個一年級生都位於高杉桃的庇護之下了。

  他剛剛明明還幾乎精神崩潰,但這是干起活來又快又精准,高杉桃欣賞地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低頭看自己的手,指腹摩挲兩把,又伸手在他衣服上擦了一下沾到的灰塵。

  虎杖:「……」

  「能不能讓我的感動稍微持久一點,高杉學姐?」

  「虎杖同學,有點本末倒置了哦?感動有什麼重要的?命才要緊!」

  高杉桃笑眯眯轉過身去,輕輕揉了下鼻子。

  手放下來的時候,已經握住了刀柄。

  「MOMO is here。」她抽刀直指那只特級咒靈,「欺負小孩算什麼好東西,跟我決一死戰吧!!」

  虎杖欽佩地看著她的背影,就連倒地的釘崎和伏黑,也隱隱能感覺到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治愈了痛苦,安撫了精神。

  而帶來這股力量的本尊,高杉桃,轉過臉,放完狠話,偷偷松口氣。

  只要快點解決掉,就沒人會知道這家伙其實是被她放出來的手指干擾到變異的了!嗯!!


第307章 吉野家 高杉桃上下打量這只咒靈。她跟……

  高杉桃上下打量這只咒靈。

  她跟咒靈的接觸其實不少, 平時上課就天天跟裡香混在一起,獨自完成任務也很多,但今天不同。

  這是一個難得的、出現在她敵對面的特級咒靈。

  她堅持要進入「帳」內, 也有她的理由,並不是像伊知地以為的那樣完全只是在胡鬧——這家伙完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主線工作當然還是建立起穩定、安全、大量, 新干線一樣上哪都能輕松到達的時空之門,除此之外,她也覺得自己對真人的術式開發還不夠。

  這可是個既能作用於人, 也能作用於咒靈的術式呀!

  同時也是她眼下唯一能使用的術式, 其他的要麼她看不上,實在也不必要付出吃咒靈球的代價去獲得,要麼不合適。

  所以能有機會在特級咒靈身上實驗一番,也是相當不錯的機會。

  原本這次任務上的信息只是普通的二級咒靈,她會跟來,是因為知道在劇情裡三小只會遇到特級咒靈。

  不過二級咒靈是怎麼變成特級咒靈的, 她一點印像也沒有——現在來看, 呃,嗯, 是她。

  咳咳。

  但那怎麼了?那怎麼了??這最多就是蝴蝶效應的對衝而已, 劇情都改變多少了?傑哥今天還活蹦亂跳送她去學校,萬一她今天不摻和進來,說不定就沒有這回事了!

  雖然有她在中間為非作歹……不是。胡攪蠻纏……不是。仗義執言、日行一善——這段劇情沒有怎麼改變,也是事實。

  誒?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她沒有跟來的話,他們三個人要怎麼解決這個特級咒靈呢?

  虎杖剛剛好像是打算做點什麼的樣子……

  原本確實打算做點什麼的虎杖已經把那兩人拖到後方,很有些擔憂地朝這頭看來。

  這是他性格使然——虎杖平時在學校裡耳濡目染,多少也聽過見過高杉桃的實力。

  但今天是意外, 是說好的二級突然變成特級,這怎麼看都叫人很難接受。

  要麼是恐怖的意外,要麼是蓄意的陷阱。

  不管哪個,都讓他感到輕微恐慌,恐慌之下,原本該有的信心也消散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虎杖悠仁,是個看見拳皇要教訓校園霸凌犯都會擔心拳皇會不會手疼的家伙。

  「高杉學姐——加油加油加油!!」他握拳,「實在不行我們就跑路吧!!把爛攤子交給老師們收拾!!」

  高杉桃沒回頭,衝他擺了擺手:「照顧他們兩個的時候也注意自己,別受傷了,我一個人拖你們三個回去的話很麻煩的。」

  要說相不相信她,虎杖可以發誓自己是非常相信高杉學姐的。

  其實也沒有多少理由,要說名聲,她確實是名聲在外,但虎杖悠仁從來也不是一個光聽傳言就判斷一個人實力的家伙。

  平時在學校裡比起展示拳頭,高杉學姐更多展示的是惡作劇的天賦、吃飯的天賦、從各種地方找來朋友幫忙的天賦。

  她肯定不是個努力上進、呵護後輩的傳統好學姐,但很奇怪,誰都不討厭她,誰都很喜歡她。

  這明明是個性格如此鮮明的人,有人喜歡,就一定會有人討厭——但沒有。

  虎杖自己就不說了,像伏黑那樣的,他覺得始終在心裡豎起一道牆壁的家伙,其實也常常無意間展露出對高杉學姐的信賴。

  釘崎更是他們三個裡性格最獨立、最特別的人,跟兩個同級生出門都非請客不去、非漂亮餐廳不去、非高級壽司不去,卻能應下高杉學姐幾次邀請去吃那些她根本沒辦法拍出美麗照片發到ins上面的中華料理店。

  虎杖猜測釘崎和伏黑或多或少從她那裡汲取到了平靜的能量,面臨著從普通人變成咒術師、從小小天才變成普通任務執行者的變化時,一個穩定不變的錨點總是很要緊的。

  至於他自己,與其說是什麼對平靜生活的向往,他對高杉學姐的崇拜,更多的應該是來自於更簡單、更直接的東西——

  只需要一只觸手就能碾碎三個高一學生的咒靈,舞動著紫紅腫脹的觸肢,盤旋在少年院一樓大廳的廢墟之上。

  所經之處留下亮晶晶的粘液,咕嘰咕嘰的聲音聽得胃酸上湧。

  虎杖有點想吐,但又強忍住了,他覺得自己必須保持清醒。

  雖然沒有什麼太大作用,但有一個人清醒地支持著,總比讓高杉學姐真的孤身一人作戰要好吧?

  ……誒?人呢?

  高杉桃在他眨眼之間消失了。

  緊接著,出現在三樓的欄杆上,踩著一雙再平凡不過的亞○士運動鞋,剛剛好落在欄杆正中。

  腰腹向上頂,整個人如同一把彎弓,虎杖很疑惑她如何以這個姿勢保持平衡。

  雖然被拉到極致,但並不讓人擔憂,因為能預期到那份力量反彈後的強勁。

  兩手一伸,再一伸,再再一伸……無限制地伸長,幾乎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一把彈弓,朝著咒靈的方向彈射抓來!!

  咒靈身形巨大,但反應同樣敏捷,以一個不該有的速度閃開那雙手。

  虎杖正覺得可惜,就見那雙手觸地後以一個標准的角度反彈起來。

  …………手臂原來還是可以反彈的嗎?

  不、不對,說實話從伸長開始那一步就已經有點奇怪了,這個他得承認。高杉學姐原來還有這一招嗎?她不是用刀的嗎?偶爾會有叫做「龜派氣功」的能量波招數,或者把人凍成冰塊,但……

  反彈又反彈,兩手依然沒能碰到咒靈的本體。高杉桃嘖了一聲,將手臂收回,反作用力下完成了漂亮的後空翻。

  根本毫無遲疑,緊接著又借助後空翻落地的反彈力,凌空躍起,從三樓直直跳下。

  這只特級咒靈雖然沒有多少神智,但對咒術師發起攻擊的本能是任何一個咒靈都共同擁有的。

  雖說高杉桃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咒術師,但她造成的損傷比那三個正統咒術師還要強得多,也算是把仇恨拉穩了。

  看著咒靈的肢體和注意力隨著自己的位移而跟著移動,高杉桃也多少松了口氣,想著這下可以安全地把這玩意兒帶出去。

  伊知地的「帳」,包裹的不僅僅是少年院這一棟單獨的建築,還包括外圍已經荒敗的小花園和一塊空地。

  這樣就不會誤傷了吧?釘崎和伏黑受傷慘重,就算還有意識,也已經很難移動。

  虎杖一個人拖他們兩個,別說保住釘崎和伏黑,他自己都有可能受傷。

  唔,高杉桃在心裡快速規劃,所以先把咒靈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釣出去,再操作「無為轉變」試試看……

  「……高杉學姐。」虎杖叫她,「可以麻煩您就在這裡解決他嗎?」

  他聲音在這種時候也很沉穩,幾乎不像個剛剛高一的年輕學生:「我想……我想看著您解決它。」

  奇怪的要求。但高杉桃從來都是一個很好說話的學姐,原本打算要往外跑也作罷了:「那你集中注意力哦。」

  她念了兩句什麼,接著拔刀,夜之炎快速聚集到刀尖。

  在咒靈身後的半空中,像一滴濺飛的墨汁,暈開一個灰黑色的小小漩渦。

  又是一眨眼,她出現在那道漩渦跟前,地心引力起效,飛速向著咒靈墜落而去。

  它想閃開,卻在失敗後才後知後覺地察覺自己的行動力不如以往敏捷,先仰頭看了一圈天,這才往自己落在地上的肢體看去。

  柔軟的、粗壯的肢體,一半結成冰塊,一半化成了石頭。

  這時候就應該用刀了吧?但高杉學姐卻沒有如虎杖想的那樣行動,甚至反而把手裡握著的刀收了起來。

  又一次,伸出兩手去抓面前這只開始大怒、嘶吼的咒靈。

  虎杖搞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一定要「親手」嗎?可能是有自己的考量吧?就像夏油先生那樣,咒靈有時候也是難得的資源……

  啊。

  虎杖微微張開嘴。

  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就好像看見魚突然從魚缸裡跳出來,用魚尾當雙腿,在他眼前開始走路,跟他問好一樣。

  完全超乎常識的一幕出現了——

  高杉桃的手剛碰上那只滾水一樣咆哮沸騰的咒靈,它的身軀便立刻靜止下來。

  突如其來的安靜,不像是順從,更像是不得不順從,有那麼一瞬間虎杖甚至都同情起它來了,讓人疑心是受到了極其慘無靈道的待遇。

  接著,不知道高杉學姐做了什麼,那只咒靈——像一座肉山一樣,分不清哪裡是頭哪裡是身體,坐在自己幾十上百只觸肢上的巨大咒靈。

  開始慢慢變得纖細。

  像形容人的時候常說的「抽條」那樣,還是那麼多的體量,紫紅的軀體卻越來越細長。

  那些沒有被冰凍或石化的觸肢也像被無形的皮帶捆住那樣束在一起,慢慢融合成一整條。

  整只咒靈就這樣在他眼前從一攤肉塊,變成了一根完美的、平滑的、毫無一絲多余的圓柱體。

  虎杖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這時候他應該覺得畏懼的,高杉學姐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是這樣的能力,但——這圓柱體又開始變得粗矮——哦!開始旋轉了!更小了——

  那只咒靈,輕松占據一整個少年院,將一年級三人組揍得魂不守舍的咒靈,在高杉學姐手裡,像一只……不知道,溜溜球?或者橡皮泥?被她輕松揉捏、拋甩、玩弄……

  是的,虎杖對自己說,這才是他崇拜高杉學姐的最簡單原因。

  因為她是那麼、那麼的強。

  這念頭湧上來的同時,他心中一松,飢餓和過度運動和緊張造成體力不支也跟著一起襲來。

  眼皮從未如此沉重過,虎杖很快說服自己閉上眼,昏了過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虎杖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是病床,當然是病床,左右睡著釘崎和伏黑。

  他松口氣,因為這兩人看上去顯然還在呼吸。

  接著想起來他其實並沒必要這樣擔心,因為昏過去之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高杉學姐。

  說起來,高杉學姐呢?

  他剛試著動了動手指,牽連著便感覺到手臂、肩膀、前胸都是一陣抽疼,這讓虎杖甚至都有點恐懼要把自己支撐著坐起來的行動了。

  「哦?你醒了。」五條老師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這下一定得坐起來了,虎杖慢慢撐著床板,支起上身,嗚哇——果然和他想的一樣痛!!

  不過也正因為和他想的一樣,虎杖並沒表現得那麼誇張。

  咬牙將那股酸痛忍過去後,他開口打招呼:「嗨,五條老師……您手裡拿的是什麼?」

  氣息明明很詭異,但又很熟悉,有那麼一瞬間,虎杖的兩眼甚至只能看見他手間把玩的那根長條狀物體。

  連存在感那麼強的五條老師,似乎都被那東西的強大氣息掩蓋了一瞬間,顯得那麼不起眼,那麼容易讓人忽視。

  「喂。回神了。」

  尖銳的長棍刺到眼前,虎杖下意識閉了閉眼。

  再睜開,那種目眩神迷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五條悟站在他床前,將那根東西藏在背後,猛地俯下身來盯著他瞧。

  雖說隔著畫著兩只眼睛的暗紅色眼罩——順便一提,這是虎杖認為五條老師帶過最可愛的一副眼罩——但虎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五條老師的視線。

  他正在一寸一寸盯著自己看,簡直想要撕開他的臉皮,看看他身體裡面藏的是血肉、骨頭,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很少有人在這種目光下還不感到被冒犯,好在虎杖是其中一個。

  他不能說多麼鎮定自若,至少還算平靜。

  五條點點頭,向後退了半步,兩手依然背在身後:「虎杖同學?嗯嗯,還是虎杖同學呢……不好意思了哦。只不過這種事情必須得謹慎處理。」

  「讓我們來談談之前實踐活動的事吧。」

  他說著,又走回不遠處的小沙發上坐下:「只是一個二級咒靈的話,你們三個人無論如何也能應付得過來,不必要叫她出手的,所以——」

  為什麼他人明明不在跟前,但壓迫感卻分毫不減?

  虎杖幾乎完全被牽著鼻子走,順著他的話仔細回想:「當時……我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和釘崎走散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咒靈已經現身,剛出現就非常強悍,那會兒伏黑已經告訴我這可能不是個普通的二級咒靈……」

  他感覺五條老師像是在聽,又好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是等他說完接著繼續詢問:「你和釘崎都是剛接觸咒力的新人,不比伏黑,有相當的經驗。所以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清醒地等到你們高杉學姐的救援?」

  他的話說得其實不好聽,細細一品,很有各色陰謀論的味道,但虎杖依然很配合:「……我那時候、我一心想幫上忙。伏黑和釘崎都已經被打倒了,我想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兩個死去,所以想要站出來。」

  「站出來?依靠什麼站出來?如果承受了同樣大的衝擊,你也應該倒在地上才對。」

  「但那時候我確實可以站起來!並且……」

  並且——並且那個聲音問他,想不想要獲得力量,如果想要就點頭答應,將身體的控制權讓出來……

  「那個東西……」五條學他的說法,笑了一聲,「那麼,確實是有這樣一個東西了?」

  只在虎杖的腦海裡出沒,和手指有密切聯系的——「東西」。

  只是一聲笑,剛剛那種「讓我看看誰是犯人」的緊繃氣氛便如玻璃一般寸寸碎開,叮叮咣咣落在地上。

  「沒事了。跟你開玩笑的。」他依然是那副笑臉,但馬上就從「經驗豐富笑面虎老警察」變成了「不學無術混日子大學助教」氣質。

  「…………剛剛完全就不是在開玩笑吧!!感覺說錯一個字就會被殺掉啊!!」

  「怎麼會被殺掉呢?最多就是被關起來,不停地抽血、注射藥物、做實驗觀察反應這樣而已啦。」

  「好恐怖啊,五條老師……」

  五條悟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則站起身來離開了醫務室。

  三個人的受傷都不算很重,因為小桃子出手及時,不過立刻逼問一個傷員,這不是很人道,也不是很有師德。

  可惜五條悟得從虎杖嘴裡立刻聽見他百分百的實話。

  宿儺的手指。

  這是他得知消息後趕往現場得到的東西,小桃子像個鐵人沒被影響,但沒看見那只二級咒靈都被催生成特級咒靈了麼?

  除了五條悟本人前去,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但這也帶來了另一個讓人擔心的問題——為什麼宿儺的手指會出現在少年院?

  以他本人來看,當然有很多解釋,譬如詛咒師A、詛咒師B、詛咒師EFGZ等等,但在那群本身就已經被他和傑和伏黑甚爾折磨得急需出氣的老頭子眼裡……

  五條悟眯了眯眼。

  如果他們能保持安靜,當然是最好不過;

  如果不能,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這樣,意圖要對這件事發表一些什麼看法,或者找一個人來為宿儺的手指負責……

  不管是誰,最好都已經做好了死的准備才行呢。

  *

  以前是悟比他更忙,但最近,夏油發現情況顛倒了過來。

  他在外面忙得腳不沾地,悟在學校裡當甩手掌櫃,每天曬曬太陽,吃吃甜點,學做一些新鮮食譜哄阿桃高興。

  再折磨一下學生,日子過得相當幸福。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還是那句話,悟太過於顯眼了。

  偏偏他又很獨,獨來獨往,很少聽說他有什麼能代表他的手下或朋友,所以更將一切視線都彙聚到他本人身上。

  這樣的一個人,當然是能不動則不動,不動的時候反而是吸引別人目光的一面招牌。

  這樣在他那足以閃瞎人眼的光芒之下,夏油和甚爾等人便可以動起來了。

  他最近忙著做兩件事,一件是之前一脈相承的——洗白整個盤星教;另一件則是嘗試尋找那個在交流會露過面的詛咒師行蹤。

  本來夏油沒覺得這事會很難辦的,活生生的人,要吃要穿,要住要行,不可能完完全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蹤跡。

  就算使用咒力掩蓋,他也有的是辦法叫人顯形。

  但偏偏那家伙從兩校交流會一別之後,就再也沒了音訊,不管怎麼調查都沒有下落。

  家人們挫敗之余,只能夏油親自動身,來搜尋「疑似出沒」過的各個地點。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現在辦事都不像以前那樣急於見到成果。

  那時手上什麼都沒有,便很想立刻抓住一些東西,不管是人命還是財物,還是老朋友難看的臉色。

  現在有的東西很多,即便一時沒有什麼收獲,也不至於感到驚惶。

  東京街頭商鋪總是林立的,越往外走,店面越零散,分布在街道兩旁,招牌也不那麼顯眼。

  這家定食屋從外面看,估計還以為是花店或者服裝店,裡面裝修簡約,一水的白色系。

  夏油吃了,覺得味道不錯,在備忘錄裡標記下來,准備回頭帶某人來吃。

  順著上坡路走了一段路,不遠處能看見台階的時候,一股強烈的、極致惡意的咒力在夏油的感知範圍內出現了。

  再往前走兩步,消失了;回到原地,又出現了。

  他等了等,確定這股咒力並沒有在運行,而是停駐在某個載體上。

  仔細判斷方位後,夏油朝著咒力的源頭走去。

  越靠近,他臉上的笑容越溫柔謙和——

  雖然是誤打誤撞遇見的,但,這股咒力可不得了啊。

  咒力感應最強烈的地方,夏油在一座獨棟門口停下腳步。

  他考慮片刻,還是先撥通電話:「阿桃……悟也在啊,真巧。我打來是在東京都內感應到了強大的咒力氣息,懷疑在一級以上。」

  「一級以上?特級?」五條悟挑眉,「連著出現兩個特級?別告訴我你那裡也有所謂宿儺的手指啊?這家伙到底有多少手指,還這麼丟三落四,到處亂扔?」

  夏油不理他:「……不是咒靈。目前還沒造成傷亡,具體位置的話——」

  他抬頭:「新宿三丁目站出來第一個十字路口右手邊的小路,吉野家門口。快點……」

  對面詭異地安靜了一秒。

  然後爆發出一陣大笑。

  「吉野家?吉野家!哈哈哈哈哈!!」兩個人的笑聲此起彼伏,「怎麼不說在食其家門口?啊哈哈哈哈——」*

  夏油:「……」

  夏油:「…………」

  他把手機拿下來,盯著屏幕上「阿桃」兩個漢字看了片刻,面無表情掛斷了電話。

  個別時候暫且不說,但絕大多數時候——是的,絕大多數時候——這兩個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第308章 招生廣告 我是更柔弱美麗的波斯貓~~……

  一聽到有說吉野家, 虎杖悠仁的傷一下就好了。

  還自以為很智慧,假裝要挾:「五條老師,你該不會是要去跟高杉學姐和夏油先生他們開小灶吧?」

  義正言辭說完, 湊上來擠眉弄眼:「帶上我!我就不告發你們!」

  「你能向誰告發我?」五條悟斜眼。

  「帶上我嘛!帶上我帶上我,都已經躺累了!!」

  五條悟無可無不可, 不過想到這小子醒來後一切都很配合,又確實也是因為學校安排不當才受傷,最後也點頭答應了下來。

  三人很快來到吉野家門口。

  虎杖大失所望:「居然是真的吉野家?不是吉野家??」

  夏油保持微笑:「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說過, 什麼吉野家牛丼, 我從來沒有提過。」

  他還挺困惑的:「你不是受傷了嗎?伏黑釘崎他們怎麼樣……」

  幾乎立刻,從五條悟轉過臉覷他的神情裡,夏油意識到這件事並不那麼簡單。

  遇見特級受傷,但不簡單?的確,如果早知道是特級那就不會只讓三個學生去,也就是說, 一開始並不知情?信息有誤, 還是基因突變?是有人刻意操縱?為了什麼?

  總不會只是為了看這三個小孩的笑話。

  虎杖不知道幾乎立刻夏油就和五條在沉默中共享了大量信息,他活動了一下筋骨:「他們倆還在睡, 我還好吧?可能因為我當時正好被高杉學姐救下來了。」

  他每次一說到這回事, 眼睛就亮亮的,顯現出一種十分真誠的崇拜。

  其實這種話說多了,不管他是否是發自內心,別人都會難免覺得挺假的。甚至救人那個還容易感到負擔,好像自己對他必須得負什麼責任一樣。

  但虎杖就是有這種魔力,他不管強調再多次,不管做出再崇拜的表情,高杉桃都覺得他是發自內心的, 而且一點不感到麻煩。

  順手就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毛剌剌的,像某種貓科動物。

  「虎嘛,當然是貓科了。」五條悟點評,「至於我?我是更柔弱美麗的波斯貓~~」

  夏油:「……」

  高杉桃:「……」

  虎杖:「……」

  三個人以= =的表情看過來時,五條悟承認他有點崩潰了:「干什麼?干什麼?!我美麗錯了嗎?我是白毛錯了嗎?我是貓科動物錯了嗎?綜上所述——就是一只美麗的波斯貓啊!!」

  夏油:「嘔。」

  四個人鬧做一團,夏油要求五條請吃真正的吉野家來賠償他剛剛受到的精神損失,虎杖堅決支持。

  「我要吃超超超大份牛丼——」正在要求補償,虎杖的一根神經像是一根琴弦那樣,被人輕輕撥響。

  他扭頭,看向不遠處慢慢出現在巷口的幾人。

  是幾個少男,穿著同款校服,但每個人穿著的方式都不太一樣。

  走在最中間的那個穿得最整齊,周圍幾個要麼脫了外套,要麼襯衫下擺扯了出來,要麼卷著褲腳。

  總之,都不像什麼規矩聽話的學生。

  咒術師耳聰目明,其實很快就聽見他們的對話:

  「……喂喂,我說——今天怎麼這麼硬氣?平時不是早就該把錢包捧在手上,瑟瑟發抖地跪著祈求我們深田大人『千萬千萬不要把事情鬧大』哦~」

  裡面褐色頭發的人像是其余幾人的領袖頭領,他說話時,其幾個混混只能附和。

  甚至還要學出一個討好的腔調,似乎能逗他笑一聲就很榮幸。

  至於最中間那個黑色中長發遮住半邊臉的少男,抖了一下肩膀,縮著脖子沒有應聲。

  但也沒有退讓,沒有像那人形容的那樣,「瑟瑟發抖開始求饒」,這顯然讓他們很看不慣。

  五條吹了聲口哨:「吉野家來了。」

  「嗯?為什麼?他是吉野家的打工仔嗎?」虎杖沒理解他哪兒得出的結論,「還是說他是這家的住戶嗎?五條老師你怎麼會知道……」

  五條悟敲了敲太陽穴,兩邊嘴角往上彎:「思考、思考,觀察、觀察。聰明的氣質就會忍不住從嘴裡流露出來啦。」

  夏油:「……」

  這種台詞能夠大言不慚地說出來,也確實是一種能力。

  「喂,說話!剛剛道歉的時候不是還挺能說的嗎?現在怎麼變成啞巴了?吉野順平喲?!」

  為首的那個小混混將臉湊近:「——還是說,你真的這麼害怕我們找到你家門口來?對了,你家是單親家庭吧,讓你媽媽替你這個廢物操心,也真是夠不孝的——」

  中長發少男,臉上飛快地滑過一絲殺意。

  真想、真想……

  「我打——!!」

  一記飛踢凌空而來,虎杖悠仁轟然落地。

  一屁股把小混混坐扁了。

  中長發少男還沒來得及反應,周圍的其他混混也圍了上來:「你、你小子!!你是哪兒來的?!居然敢染粉色頭發,絕對不是什麼好學生!把我們老大放開——」

  「放開嗎?應該說挪開吧?」

  虎杖糾正著別人的語法,慢慢挪開屁股。

  緊接著,兩手撐地,側手翻做到一半,猛然收腹,又是一記飛踢,把正要偷襲他的人踹飛出去。

  以他的身手,應付這些小混混實在手拿把掐,很快就將人收拾得服服貼貼,排成一排蹲在別人家的牆根下,抱著腦袋面壁思過。

  「……就像你這樣做的話,」那個名叫吉野順平的少男冷淡開口,「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會因為你對他們動手更加遷怒於我。」

  虎杖本來想說「不用謝也沒什麼啦」的,嘴巴尷尬地張開,又啪的一聲合攏:「這個……這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但我不是要怪你,謝謝你。」吉野順平又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畢竟無論如何你也是想要幫我。」

  虎杖能感覺到他的想法是真實的,但他這樣說,並不能讓虎杖產生自己確實幫到人的感覺。

  畢竟吉野順平說的沒錯,如果他和這些人是同一個學校的,那麼今天之後他還有的是被欺負的機會。

  但,總不可能在這兒把這幾個小混混殺了吧??雖然虎杖對咒靈下手已經很嫻熟,但跟活生生的人類還是談不上這個詞。

  「……嗯。好好,知道了。回頭把公開文書抄送給我。」五條悟從後面走過來。

  吉野沒回頭。他在思考如果下周到學校的時候發現課桌又不見了,要去哪裡熬一個上午?

  班主任早就不管這件事了,說實話他也沒法管,高年級的學生被他們自己的班主任護著。難道要讓班主任老師為了他去和自己的同事對著干嗎?所以只能去倉庫申領。

  他們學校的倉庫,上午班和下午班是兩個不同的老師在管理,下午的那個老師比較好說話一點,所以得等中午吃完飯之後再去……

  「這位同學?吉野同學——嗨!」一只大手在他面前一揮,順勢攔住他的肩膀。

  雖然走神,但吉野眨了眨眼:「……你好。」

  對待長輩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他說:「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可以先松開我嗎?我想回去了。」

  五條悟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想回去了。」

  「……是啊,所以可以松開我嗎?」這人的胳膊還壓在他肩膀上。

  「誒?可以嗎?」

  吉野深吸一口氣:「你……」

  他想抖動肩膀,挺起胸脯把他的手甩開,但剛剛一動不動的男子,這時又突然把手放開了。

  吉野一口氣憋在胸腔不上不下。

  「這個消息,雖然說跟你沒有什麼太大關系,不過我覺得你聽了會高興,所以告訴你一聲——」

  這人的動作跟他不聽人說話的態度一樣誇張,手臂一伸,就勢揮動,像一個酣暢淋漓的指揮家,樂曲行進到高潮部分,將旁邊一排惴惴的小混混囊括在所指的範圍內:「他們所有人——都被開除了。」

  吉野:「……」

  虎杖;「……」

  兩個人表情突然空白:「啊???」

  「……五條老師,你在開玩笑嗎?」虎杖震驚。

  「當然沒有。不過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啊?一邊去一邊去。」

  他把小孩的腦袋撥開,又重新摟住吉野順平的肩:「只要沒了同校前後輩的關系,他們要是還敢上門騷擾的話,直接報警就好了。這種事情我也沒必要騙你,下周你去上課就能知道了,不是嗎?」

  吉野順平得承認,面前這個自說自話的白毛男子說的是真的。

  比起暴力行為本身,他更害怕、厭惡的,是無法逃離這種暴力。

  在學校無法逃離、放學上學的路上也無法逃離,老師們最多只在口頭批評兩句,發表一些聊勝於無的說辭就不會再管。

  就連不敢讓媽媽知道的理由也是這樣:被校外的混混騷擾,可以說是他們品行不端,但如果是被學校內的前輩擠兌欺辱,似乎就是吉野順平自己在學校裡沒能處好關系,會讓媽媽擔心。

  可是,為什麼?他確信雙方今天是第一次見面,虎杖君仗義執言也就算了,他看上去就是這種類型,但這個人又是為什麼?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嬉皮笑臉的白發青年,忽然臉色一變。

  ——那兩個人怎麼已經走到他家門口去了???

  那兩個人,指的當然是對混混事件沒有插手的夏油和高杉桃。

  夏油不插手,是因為他確確實實一點也不在乎;高杉桃不插手,是因為她知道結果,她認識這個吉野順平。

  吉野順平,沒有人在看完《咒術回戰》後還能不認識他的,就連她這個只看到澀谷封印五條悟的人都能叫出他的名字。

  一個相當倒霉的小孩。性格內向了一點,造型朋克了一點,被學校裡的前輩瘋狂霸凌以至於心理壓力過大,被真人趁虛而入引入歧途,最後死在了真人的手上。

  所以,上述情節已經完全闡述了她任由五條和虎杖去幫忙,而自己什麼也沒做的原因——

  真人已經徹頭徹尾被她吸收了,連一丁點影子都看不見了,從根本上會把他引入歧途、導致他死亡的家伙已經不存在了,就連背後的羂索都快被傑哥找到老巢了。

  吉野順平難道還會像原作一樣慘烈地死去嗎?就算他性格看上去比原作還要尖銳一點、差一點、極端一點,高杉桃都能自信搖頭——不可能的。

  這時候,當然是跟傑哥去探索他察覺到的異樣咒力存在更重要。

  高杉桃毫不猶豫扭頭就跟他走到了吉野家的門口,吉野家……哈哈哈哈!真是想到這個名字就想笑!

  「等、等等!誰准你們——」

  「啊,是客人嗎?順平?」門從裡面被拉開了,「我算著你差不多是時候該回來了~」

  吉野順平的媽媽,跟他幾乎截然相反,看到這一群陌生人在門口,首先想到的不是驚訝、警惕,而是興奮:「哎呀!你們是我家順平的朋友嗎?」

  她看向面前的虎杖和高杉桃:「是嗎?平時順平是個很靦腆的孩子,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替他道歉,不過他很可愛……」

  說著說著就進門去了。

  吉野順平長吁短嘆:「媽媽,我其實……」

  他正要說出實情,夏油側身站到吉野太太面前:「您好,我是一所宗教學校的招生老師……」

  招生老師!家裡正好有一個學生!!

  對於一個單親家庭的母親,任何與孩子前途掛鉤的可能性都是很難放過的,吉野太太絕不例外。

  於是幾人就這樣順利地坐進了吉野家客廳。

  在五條悟的估算裡,事情並不難解決,剛剛發生的一切也確實如此。

  霸凌?解決了;後續的惡性影響?解決了;不願意讓他們進門的吉野順平?解決了。

  那麼接下來搜尋咒力源頭並解決,順便邀請這個他一眼就能看出有咒術天分的小孩入學,也不會太麻煩。

  然而,盡管這個叫做吉野順平的小孩看上去好像很好對付,畢竟在外面面對校園霸凌的時候一聲不吭。

  但在屋子裡坐下來,聊了幾句,虎杖和高杉桃立刻發現他的嘴特別嚴實。

  除了喝茶喝水吃點心之外,幾乎不透露任何個人信息。

  不知道是習慣還是什麼,對人的防備心尤其強烈,對他們在屋子裡掃視的目光更是警惕極了。

  這樣下去不行,五條悟決定還是由自己來跟他聊。

  高杉桃和虎杖則開始全屋上下搜索那個咒力氣息尤其濃烈的位置,最後鎖定了吉野順平的房間。

  兩人對視一眼,虎杖走過去:「順平君?我們可不可以進你房間裡坐坐啊?」

  高杉桃在旁邊點頭:「就是就是,我特別喜歡看別人房間是怎麼布置的,因為是這樣的,我們五條老師最近答應要給二年級生一人買一套公寓,說是戶型都看好了!所以我想學著軟裝啦——」

  「……」五條悟,「?」

  他反應神速,煞有介事點點頭:「嗯嗯嗯,確實是這樣。」

  虎杖也樂了:「真的嗎?是為什麼呀?到二年級就可以獎勵一套公寓嗎?到時候我也能有嗎唔噗……」

  三個人耍活寶,吉野也很難免俗:哪有什麼學校在升入二年級的時候就獎勵一套公寓?這個叫高杉桃的女生胡說八道,白發老師也跟著亂講,偏偏虎杖同學還相信了。

  他臉上流露出來一點笑意,立刻就被三人捕捉到,像三只猛獸朝著縫隙撲來。

  「怎麼樣?吉野同學,可不可以呀?」

  「吉野同學,就讓我們看看你的房間好不好——」

  吉野趕緊調整自己的神情。說實在話,今天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在家,那麼這幾個人要做什麼他都可以當沒看見——畢竟也不會有人專門救他,就為了更狠辣地傷害他不是嗎?

  但……

  「別想了。」他低聲說,「不管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再聊個十來分鐘就請出去吧,我和媽媽不歡迎你們。」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

  眼下的情況不太好辦呢。

  畢竟是小孩,他一開始認為無論如何上點語言攻勢,應該能讓他信賴自己。

  但沒想到替他阻攔了欺凌者,也沒能讓他放下心防。

  要不然就硬闖?但按這個吉野家的性格,硬闖會更糟糕吧?五條悟還不想放棄把這個有咒力天賦的小孩撈進學校的打算。

  實在不行的話,只能讓小桃子偷偷潛入了,反正她胡鬧歸胡鬧,該做事的時候總能做好……

  「誒誒?夏油先生的意思是,想仔細了解一下順平的成績嗎——這孩子平時學習還是挺用功的!他態度不差,只是有的時候,領悟得稍微慢了一點。」

  「我明白的,吉野太太。也實話跟您說吧,我們之前就對他有所留意,今天才會直接貿然上門的。就像之前說的,我是一名來自宗教學校的招生老師……」

  隨著這邊幾人的沉默,飯桌上,兩人的交談聲就越發明顯了。

  「宗教學校啊……」

  「是的,我們學校對生源的要求很高,頭腦、思維、品行、特長,都有綜合考慮。未來的發展,基本是和政府部門直接對接,畢業前就會有相關實習的。」

  也、也沒說錯啦……

  虎杖心虛,夏油先生的話當然是一種矯飾、一種避重就輕,但他來說聽上去就是那麼讓人信服,讓人不自覺就順著他含笑的聲音,去想像自己優秀的小孩進入一個不愁吃穿、工作穩定、做事體面的政府部門……

  吉野太太,還是那句話,當然也不例外。

  「順平快來!讓這位夏油老師看看你平時做的作業!」

  「媽媽!他們根本就……」

  但看著媽媽期待的臉龐,順平又把話吞了回去。

  ……算了,反正能讓媽媽高興就可以了麼。

  再說,雖然他心有疑慮,但這些家伙剛剛幫了他,沒讓媽媽發現他狼狽的樣子,他確實要感謝。

  「跟我來吧。」他說。

  「嗚呼!」高杉桃和虎杖小聲歡呼,「來咯來咯!」

  兩人總算進入了咒力最濃郁的地方——吉野順平的臥室。

  房間主人進來沒呆多久就出去了,走前還很「我什麼都知道」地說,「反正你們也不是真的要看我的成績不是嗎?隨便翻翻,把成績單放回原位就行」,接著就走出去了。

  ——他害怕那個長得跟狐狸一樣油嘴滑舌的男人,騙媽媽把銀行卡密碼都說出來。

  坐在沙發上,旁邊那個白毛男倒是不客氣,一個接一個地吃著餅干。

  另一側餐桌上,媽媽和那黑發男人的對話好像還在繼續。

  燈光微暗,一切看上去都很和平,安寧。

  某一個瞬間,順平感覺自己走神了。

  又不像是單純的走神,通常來說,意識到自己在走神的瞬間,其實應該已經算是回神了。

  但此時此刻,他分明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走神,卻無法控制身體,沒有那種突然清醒過來的感覺……怎麼回事!!

  那份還不太熟悉的力量,引導著吉野順平拓寬自己的視野,看進他的房間裡。

  那兩個人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根斷了半截的手指——指甲黑而尖,標准的白雪公主後媽手指——扔在他桌上,大眼瞪大眼。

  而以那根手指為中心,無數的惡意、詛咒、怨念……像被卷進一個漩渦一般,正在雲集而來!

  順平這時感到他有力氣握住拳頭了,從沙發上一個飛躍,就想往自己房間裡跑。

  能感覺到……他能感覺到!!那東西在散發著強大的、不祥的氣息!!雖然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總覺得任由事態在這種發展下去,絕對會遭殃!

  他自己也就算了,但媽媽,媽媽絕對是個對此一無所知的普通人,那東西不能留在家裡——還不如干脆扔回他學校裡得了,整個學校都炸掉最好,也算好事一樁了。

  手背忽然一熱。

  狂吃了好一會兒餅干的白毛男子五條悟,姿態優雅擦著嘴巴,只用一只手,輕松禁錮住了吉野順平力量爆發下的所有行動。

  「好了,順平同學,放心放心。」他站起身,手指一勾,那個粉色短發的虎杖就從房間裡倒飛出來,摔在他身邊。

  接著,五條悟一瞬就出現在了吉野的房間門口。

  那是瞬移!絕對是瞬移啊!!而且剛剛把虎杖拖回來的時候也絕對用了一種藍色的奇怪力量吧???

  吉野順平不知該做何反應,他被虎杖悠仁壓得喘不過氣,還伸長了手,想要去勾五條悟的衣角。

  「等、等等……這是?」

  叫夏油的狐狸男開口了,他居高臨下,用眼尾刮了順平一眼,頭和身子都沒有轉向,看上去似乎依然在對吉野太太說話。

  但順平無端端知道,他就是在跟自己講。

  「沒關系的,不用擔心。這件事情交給我們……」

  雖然說是傳說級別的咒物,用特級來形容都猶嫌不夠,假使稍稍放松警惕,任由這東西在吉野家……吉野順平家!待上幾天就能培育出無數強大咒靈,將這一片人口統統吃干抹淨的東西——

  雖然是這樣的一個東西,但將它交給五條悟和高杉桃……

  夏油微微一笑,對自己和好友的信賴,醞釀出一種奇特的,底氣十足的霸氣:「沒問題的。」


第309章 人氣投票大公開 【他想問什麼呢?誒、……

  吉野順平很快入學了東京咒高。

  他本來天賦就很不錯, 即便沒有這樁事,在路上偶遇五條悟多半也會被邀請入學。

  家裡那根宿儺的手指也被清理出來,單獨保存在學校裡。

  吉野坐在距離那根手指不超過兩公裡的食堂裡, 咬了口烤腸,食不知味。

  為什麼他家裡會突然多出來一根手指, 還是那麼危險的東西?是他帶回去的嗎?無意識地?

  很有可能是誰為了整蠱他,所以偷偷塞在了他的書包裡……以前就經常做這種事,故意把老師的錢包塞進他包裡, 老師就算知道情況, 也不會對吉野順平有什麼好感。

  還好,這次發現及時,差點、差點就要傷害媽媽了……

  那天在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他也不算非常清楚,只知道裡面爆發出一團濃郁的怨念、咒力,他想要進去被阻止下來後, 裡面的暴動也很快停了。

  沒有多余的聲音, 一切都顯得那麼平淡,讓為此惴惴不安擔驚受怕的吉野順平自己看上去很愚蠢。

  現在回想起來, 好像只是喝一杯水的時間, 那兩人就推開了房門。

  現在已經正式成為他學姐的高杉桃手裡握著那根手指,用衛生紙裹了兩圈,五條老師跟著出來,低頭朝她手上看去。

  以他們的身高,站在吉野的房間門口總是要彎腰低頭的,這種姿勢難免就會顯得怯懦、內斂。

  但這兩人不同。

  就算高杉桃斜著身子靠在門邊,五條悟在她身後垂著腦袋,也怎麼看都是兩只結束捕獵的野獸。

  吉野一直保持著安靜, 等他們走後,媽媽說地板上多了一灘水漬,看上去跟他聖誕那晚堆的雪人融化後一模一樣。

  吉野一笑了之。

  解決了當然是好事,但這應該是洗衣服的時候沒有甩干留下的水漬吧?或者拖鞋不知道在哪裡弄濕了。

  難道要他相信,是那個五條老師或者高杉學姐,他們中有人能將那股強烈的咒力像艾莎那樣凍起來嗎?這可能嗎?

  咒高真正上門邀請他入學的時候,吉野心中想到的卻正是那兩人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的樣子。

  如果……當然這只是如果。

  如果他也能有五條老師或高杉學姐一半的力量、一半的氣勢,那麼媽媽應該就不會總是替他擔心了吧?

  連「宗教學校特殊招生」的謊言都忍不住要相信,其實還是他不夠優秀,前途一片昏暗的緣故,才讓媽媽恨不得替他抓住每一個可能的機會。

  吉野看著那封送到自己手裡,散發詭異氣息的錄取通知書,鬼使神差答應了下來。

  「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早上吃飯的時候,五條神秘兮兮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順平同學太不愛說話了?」

  高杉桃正在狗卷身邊埋頭苦吃。

  她最近為了避免上課打瞌睡,在嘗試早餐少吃碳水,多吃脂肪和蛋白質的搭配。

  盤子裡只有一摞雞排,一摞煎蛋,旁邊是加大號水壺裝滿的牛奶。

  「有效嗎?」真希很懷疑。反正她是一到九點半就准時開始犯困的。

  「不知道。」高杉桃搖頭,「但很好吃!」

  她一個人拿了這麼多,就算熊貓乙骨狗卷真希一個人吃一塊,也足夠填飽肚子,所以剩下高二生干脆也都各自拿了不一樣的菜色換著吃。

  五條還在挖掘新同學的小問題:「感覺他對我們學校還沒有很融入啊,怎麼會這樣呢?明明有我這麼可愛的老師~~」

  一開始聽到這種話,高杉桃多少要表演一下被嗆到,現在連這一步都省略了,鎮定自若地點頭:「就是啊,怎麼會這樣呢?明明有你這麼可愛的老師。」

  高一這桌噴的噴嗆的嗆,高二這桌則盡顯前輩風範,微微一笑,並不當一回事。

  老師這桌更是毫無反應——五條悟這種人,跟他對著干只會讓他爽到,順著說才能趕緊結束話題。

  不過那也看是誰,反正高杉桃順著他說,五條悟更來勁了:「對吧對吧?果然是這樣!順平君,這樣下去可不行哦?」

  虎杖:「……」

  釘崎:「……」

  伏黑:「……」

  真是沒完沒了了。

  三人略帶同情地看向自己的同窗。

  吉野沒什麼表情,就好像自己的名字根本沒有被提到那樣,安靜地往嘴裡塞了一片吐司。

  很普通的動作,但高杉桃一拍桌子!

  聲音響亮,所有人都朝她看來。

  她深吸一口氣,眾人也跟著深吸一口氣,虎杖甚至差點被嗆到。

  要、要來了——

  「這吐司,難道你覺得不好吃嗎?」她大聲質問。

  虎杖安心地拍拍胸脯,跟釘崎對視一眼,露出一個暖融融的笑。

  嗯,果然高杉學姐就是高杉學姐啊!

  吉野不料橫空飛來這樣一個問題,下意識又咬了一口。

  柔軟回甜,彈性適中,越嚼越能感覺出那股清淡的麥子香氣。

  「還不錯。」他點點頭。

  「還、不、錯?!這明明很好吃、超好吃啊!這款吐司是我這麼多年吃到最好吃的吐司了,一吃就知道跟外面烘焙店賣的完全不是一種口感!」

  又對夏油說:「這裡點名表揚一下我們傑哥,身雖在外還是心系學校食堂。」

  夏油笑而不語,輕輕朝各個方向頷首,好像有那麼多人在給他鼓掌似的。

  一半是為了洗脫嫌疑,另一半也確實是錢多的沒地方花,總之在帶領盤星教往盤星株式會社轉型的過程當中,夏油教祖持續不斷給咒高的建設投入了不低的金額。

  食堂的翻新、宿舍樓的新建、教學樓所有設施的升級,都跟他的大手筆脫不開關系,高杉桃和真希也老早就從教師公寓裡搬了出來。

  「畢竟現在加上釘崎君,你們有三個女生,加上裡香就是四個女生,這已經很不少了。」夏油冠冕堂皇地說著,「我認為讓女生宿舍繼續跟教師公寓共享一棟樓,不是一件容易讓人接受的事情。」

  語氣還是很客氣的,不過在硝子看來,夏油的笑容實在飽含著一種「總算等到這一天」的揚眉吐氣之感。

  「更何況我們也得為之後的招生考慮。」他這樣說,「再有女生入學,難道也要跟老師們一棟樓麼?這也太局促了。」

  五條悟嘴巴動了動,最後只是哼哼:「……算了,不說了。」

  「我打賭他剛剛想說『能跟我一棟樓難道不是吸引女生報考的條件嗎』,絕對是這樣。」硝子宣布。

  高杉桃:「同感。」

  夏油笑吟吟跟上:「同感。」

  五條大叫一聲:「所以我沒有說嘛!硝子你干嘛說出來啊?我就知道說了肯定會被你們笑話的!」

  食堂的烹飪水平上了二三四五個台階,這對全體師生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甚至五條悟都無需專程跑去仙台購買他深愛的毛豆生奶油大福,食堂裡專門開設了一個甜品窗口售賣和果子洋果子,和洋結合的好果子。

  對此二年級學生們的感想是:「雖然有點晚了,但還算及時,要是敢在我們畢業之後搞這一套試試看?」

  一年級學生呢,一來就是這樣的待遇,並沒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變化。

  相比之下,更受他們歡迎的話題是同期入學的另一批學生——輔助監督派。

  在五條悟的強行推動、夜蛾和樂岩寺的支持下,原本至少要再過兩年才落實的《輔助監督深造研學及並軌總監部見習工作相關措施》,在今年一年級入學的同時開始實行了。

  一開始報名的人不多,輔助監督手裡都還有工作,也對這個獨立出來的學院心存懷疑。

  不過很快就打消了,因為負責人是全咒術界最靠譜男子,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一個放眼全咒高也難出其右的倒霉蛋。

  一開始搞雙線並行的時候,五條悟大言不慚表示他本人、夏油、冥冥甚至庵歌姬等等……都可以前來充當這群預備管理層,也就是曾經的輔助監督們的教官。

  當然,京都那邊是做不了這一套的,因為要挪出師資去給輔助監督上課,就必然要找到其他老師給咒高的學生上課。

  東京校有小桃子,別說槍械、熔岩高溫,就連劍術、踢技、吃蛋黃醬、遇到熊開始裝死等等技術,都能提供最頂尖的老師。

  但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的,在運行了兩個月慢慢步入正軌後,充當教官的就只剩下了七海一個。

  「本來他們也用不著我天天去監督啊。」五條悟當然是有很多理由的,「掛名總負責人的就是七海啊,我要是總去盯著,反而是不信任他對不對?誰能高興啊?」

  「至少我知道你現在這樣偷懶的話,七海一定會不高興。」夏油指出。

  「那你不是也沒去嗎?傑~~?」

  「我畢竟是校外人士。」夏油假笑,「悟,你不能總拿校友的身份來要求我。」

  每次對話進行到這裡的時候,這兩位曾經的咒高風雲人物,現在的東京風雲人物就會對視著呵呵笑起來。

  而跟他們同桌用餐的人,無論是誰都會端著餐盤立刻離開。

  輔助監督和普通學生不同,大多都已經經歷過真實的工作,且有相當的經驗。

  要做這份工作,像伊知地那樣,沒有相當的緊急情況處理能力、人際交往能力是不可能的,這也決定了他們的脾氣絕不會差。

  同樣,對老師的話悟性很高,只是沒有那麼擅長用咒力作戰,僅此而已。

  這樣的一群人,過度管理實在也沒有必要,從這一點來講,悟的說法也不乏一些道理。

  只是七海建人本人會怎麼想,夏油就不好說了。

  以他對這位學弟的了解,如果這時候送他一只稻草人,告訴他對稻草人造成的所有傷害都會體現在五條悟身上,他甚至不能保證七海會不會把這只稻草人的腦袋擰下來。

  七海不會,因為七海根本沒有稻草人,他得到的只有周末的連軸加班。

  固然像夜蛾校長讓他做負責人時承諾的那樣,管理輔助監督們的部分教學內容並沒有那麼讓人難以接受,工作也不算繁重——

  「但這不是讓我開了三天會還要繼續加班出外勤的理由。」他輕聲抗議。

  「但今天上完班之後,你可以連休一周的假。」夜蛾應對自如。

  「……那麼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夜蛾開出的條件,雖然亡羊補牢,但也讓七海的心情好轉許多。

  走進教室裡,一年級那四個小鵪鶉一樣的家伙們紛紛抬頭看他。

  通常來講,咒高培養學生時挑選的咒靈會堪堪比他們已有的能力略高一些。

  譬如當時給二級的伏黑和兩個根本不到二級的虎杖、釘崎挑選二級咒靈。雖然後面變成了特級,但也可以看出學校方面的思路。

  但現在,入學一段時間,經歷過少年院事件,被真希學姐毆打事件、被乙骨學長狂扁事件、被裡香大小姐遛著玩事件等等後,有了相當資歷的一年級,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他們了!

  雖然在等級認證上依然沒有人超過二級,但在學校教務上,已經將他們中不少人都往二級,甚至一級的水准看待。

  不說其他三人,光說吉野順平,他召喚出的式神「澱月」既能進攻又能下毒,這讓他可以分擔一部分伏黑惠的壓力,位置也很靈活,實在難能可貴。

  七海在心中不無感觸地想——雖然他並不會承認這一點——學生越來越多,哪怕只是從兩個人變成三個人、四個人,這對於做老師的來講,也算一件欣慰的好事。

  如果灰原和他一樣在這裡留校任職的話,也會很高興吧……如果灰原……

  嘟——!

  「怎麼了嗎?七海老師?」

  虎杖抬頭往前看,車窗面前人行橫道空無一車,綠燈閃亮,連路人都沒有一個。

  怎麼突然停了?

  「……手滑了。」七海踩下油門。

  *

  根據搜集到的信息,和輔助監督們回傳的實時情報,咒靈此時正盤踞在一個公園裡。

  和人們通常的想像相反,地鐵站固然是經典的怨氣十足場景,像公司電梯間那樣常年堆積著人們的各種抱怨不耐,但公園——這座公園,也並沒好到哪去。

  這是個人流量相當大的公園,周圍有良好的學區,當年吉野媽媽和吉野爸爸說什麼也要在這裡買房,多少也有這個原因。

  主婦們沒有別的話題,比較房子的大小,比較精致的衣著,比較孩子未來的前途,都發生在這個公園裡。

  去那裡的路上要經過一條小型商業街,頭頂雨棚,兩邊傳來油膩的炸物味道。

  吉野聞見這個味道,忽然覺得熟悉,他以前似乎也曾經在這裡來回穿梭過。

  用擠出來的零花錢在便利店買一本漫畫,買一份炸物拼盤,快樂地去公園裡坐下……

  現在看來,他那一丁點快樂實在微不足道,連安撫他自己都沒什麼功效,變成沒有味道的口香糖,也難怪這裡會醞釀出咒靈了。

  「哦,這是……吉野君?好久不見了!」

  便利店對面,一個中年女人站在屋檐下,四周被花朵包圍。

  「這裡居然有個花店呢。」釘崎也很驚訝,「看上去真新鮮~」

  「都是今天早上新進的,小姑娘你真識貨呢!我看這束香水百合就很襯你,露珠都是花田裡染上的,鮮嫩得很!」

  她話術了得,要不是接下來就要去戰鬥,釘崎說不定真得買上一束。

  就算是這樣,也迷迷糊糊答應了一會兒要從這裡經過的事。

  「你們認識?」伏黑問。

  吉野搖頭:「見過幾次,沒說過話。」

  他家就在這附近,見過也很正常,同學和老師都沒說什麼。

  公園裡的咒靈對他們來說是小菜一碟,七海在旁邊圍觀他們以多欺少,順道還考了考輔助監督新田明。

  「今天的任務彙報,你覺得應該怎麼提交?」

  新田明有個在京都校當一年級新生的弟弟,心裡思索片刻,堅決道:「『東京咒高一年級生四人摧枯拉朽解決強悍咒靈』……這樣?」

  七海點頭:「差不多。」

  咒高基本算得上是五條悟和夜蛾自己的地盤,跟那群老頭鬧到這一步,已經不是韜光養晦的時候了。

  反而要把自己的拳頭露出來,讓那群人自亂陣腳才行。

  新田明點頭,很崇拜地說:「果然還得是七海前輩……又耐心,又可靠!」

  其實,你們原本可以有一個更和藹親切的前輩。

  七海沒說什麼,也沒笑,這讓新田明並不能看出他其實已經神游天外,並對自己感到困惑。

  是因為那天放任自己想到灰原了嗎?從那之後,他想到灰原的次數越來越多,就好像原本積攢的所有洪水般的回憶,全都從那個不起眼的洞口湧了出來。

  一行人原路返回,經過花店的時候,釘崎打算去把那束據說跟她很相配的花拿下。

  但剛轉頭往店裡看,腳步一滯,聲音壓低:「有咒靈!」

  大頭娃娃一般的咒靈,趴在五顏六色的鮮切花牆上,灰黑的粘液從他嘴邊往下滴落。

  他咧嘴,嘿嘿笑起來。

  看上去如此獵奇又惡心的一幕,卻並沒能讓幾個未成年驚慌失措,連新田明都是一臉淡定。

  其中有多少是因為身後站著七海建人,這不好說,至少伏黑、虎杖、釘崎、吉野可以自信地說——這只咒靈對他們來講,實在不在話下!

  根本沒費什麼功夫,只讓吉野一個人出馬,抬抬手指,他的水母便揚起柔軟觸須,將那只大頭娃娃咒靈絞殺了。

  幾人根本就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口衝花店老板點了點頭,釘崎把香水百合捧到懷裡,其實就准備走人了。

  「——請等一下!!」老板從店裡追了出來。

  叫住他們之後,快步上前將手裡一枝鮮艷欲滴的天堂鳥塞到吉野面前。

  這花是蜜橘色,盛開時如鳥羽展開,振翅藍天,極具生命力,抵在吉野黑色校服外套前面,更顯得明媚動人。

  「哇,好漂亮的花!」釘崎問,「是送給吉野同學的嗎?」

  「啊、呃……對對!!」

  老板顯然是突發奇想,連理由都說不出來,只是被某種情緒驅使著衝了出來。

  手裡這枝花甚至才修剪到一半,連葉子都是一半整齊干淨,一半稀稀拉拉。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將花往吉野眼前伸了伸,冷風將花香一路退向前:「請收下吧。」

  ……為什麼?

  吉野心中立刻冒起許多猜測。

  跟他的學生一樣,七海立刻就懷疑這位店主是不是感覺到了咒靈的消失。

  這也很正常,負面能量的消失讓人渾身放松,心中便會感到愉悅,在這種情緒下要送點什麼,他也不是沒經歷過。

  比如面包……之類的。

  這樣想著,他用眼神示意吉野收下,然後趕緊走人。

  咒術師跟普通人糾纏太多,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但老板伸出另一只手,比了個窄窄的「V」,虛空將吉野的嘴角兩邊往上支了一下:「是因為剛剛看到吉野君你在微笑,所以想送給你一點什麼。很抱歉,有點唐突吧?」

  「以前你路過我家店門口的時候,經常是一個人,就算有其他……朋友陪著一起,看上去也不是很高興。」

  她說的很委婉,但吉野知道那並不是什麼朋友,而是想要霸凌他的同校生而已。

  「今天難得跟好朋友們一起出現,心情看上去很好的樣子!我就想著送你一枝花,讓你把好心情延續得更久一點。」

  吉野點點頭:「好的,謝謝您……」

  「不客氣,不客氣!我也謝謝你。」

  這話說完,兩人都愣了一下。

  「欸,好奇怪,我為什麼要說謝謝你呢?但沒關系,就當做是謝謝你讓我看到你的笑容吧。」

  老板將花塞到他的手裡,轉身回了店鋪。

  一行人繼續往搭車的地方走去。

  「之前不是說跟那個老板不熟嗎?」虎杖隨口問。

  「嗯,確實不熟。」

  「但她看上去好像還挺關注你的樣子?」

  「……是嗎?」

  是嗎?好像是吧,這裡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每天都見的話,會留意到店外出現的奇怪人士也是理所應當。

  說起來,今天其實並不是他第一次跟這個老板說話。

  霸凌他的學生是不會看時機的,有一次因為他跑腿買的可樂不是對方想要的口味,所以直接就在便利店對面——也就是花店門口,將他推到牆上准備出拳頭。

  那時候是誰站出來幫了他?

  這樣的事不止一次兩次,只是那時,也許直到現在,吉野順平都沒有辦法放任自己去體會被人解圍、被人幫助的感情。

  是愉快的嗎?是溫暖的嗎?是感動的嗎?他不知道

  他對於這種感情的體會已經接近於麻木,從未體驗過,所以也沒有留下深刻的記憶。

  被別人幫助多少次,他也不會……

  伏黑敏銳地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腳步放慢,從手裡塞了個什麼東西給吉野。

  後者接過,囫圇在眼睛上抹了一通,這下被虎杖也注意到了:「順平!你怎麼哭了?」

  他沒搞懂,但知道吉野這時候是真的傷心,只好小心翼翼圍著他打轉,問些「要不然我們回去給你多買兩株天堂鳥?」之類的話。

  釘崎看他不言不語,只是悄無聲息地掉眼淚,跑到前面追上七海和新田明:「七海老師,我們完成任務了,是不是該有點獎金什麼的……嘿嘿!」

  她財迷地搓了搓手指,七海無言,拿出銀行卡:「想買什麼就去吧。」

  吉野還在這抽噎呢,額頭忽然一冰。

  一罐冰可樂貼在他臉上。

  釘崎笑嘻嘻說:「喝點甜的吧,心情會好哦。」

  他的同學們,不算很熟,但將和他同窗四年的未來同學們,只要吉野自己不提就絕不會主動談論他曾經遭遇的同學們。

  七海老師也在前面等他,他的老師們,代表著本領域最高的水平,卻依然耐心、妥帖地引導著剛剛入門的笨拙的吉野順平。

  他沒反駁,握緊那罐可樂,先輕輕點頭,很快亂了節奏,輕一下重一下:「謝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謝謝絞盡腦汁想讓他過得更好的媽媽。謝謝那天在家門外遇見的幾個怪人。謝謝這所學校,給了他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用自己的手做出一些改變的機會。

  吉野順平從未如此清晰地看見自己——他並不需要別人的拯救。

  從前不需要,現在也不需要。

  但,他這樣的人也可以幫到其他人,他這樣的人,也能對世界做出一些改變,哪怕再小再小,祓除一只咒靈,就有可能讓一個像花店老板這樣的人得救,她們會給世界帶來更多的鮮花……

  他自己或許已經干涸得無法孕育出鮮花,但這並不意味著世界也跟著糟透了,對吧?

  吉野順平握著冰可樂和天堂鳥,奇異的搭配,他卻慢慢笑了出來。

  他破涕為笑,虎杖也跟著笑了,釘崎本來就笑眯眯的,為了不讓伏黑太不合群去撓他的癢,這下所有人都笑了。

  七海站在商業街的出口,看著學生們抱作一團,表情晦暗不明。

  *

  第二天上課前,高杉桃被人攔在走廊裡。

  「高杉……同學。」來人雖然沒有吞吞吐吐,但顯然也比平時緊張許多,那種不管發生什麼都實在無所謂的從容消失殆盡,「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這種經典校園告白前場景引來無數關注,一樓挨在一起的一年級教室和二年級教室裡紛紛探出亂七八糟的腦袋。

  裡香仗著自己沒有實體,飄出來在兩個人頭頂撒花,粉嫩花瓣落到地上,奇異地變成【他想問什麼呢?誒、誒……真害羞啊!】的平假名。

  高杉桃:「……」

  高杉桃正色:「…………那個,先說好,我不搞師生戀。」

  七海更是青筋狂跳:「…………我也不搞。」拜托!搞了會被罵死的好不好!而且他可不想又失去一份工作!

  「什麼!誒!竟然不談師生戀嗎?!」二樓辦公室不知道為什麼跟他們倆對上話了。

  五條悟尖叫一聲,從樓上窗口一躍而出,輕松落地,跨欄一樣跨進一樓的窗口:「那我現在就辭職——」

  裡香把他往外推,就連釘崎都朝他翻白眼:「五條老師,這種關鍵時刻你來插一腳干什麼啊!之前也沒見你鼓起勇氣告個白試試看啊!」

  七海竭盡全力才無視了左手邊一整排的學生,和右手邊虎視眈眈的同僚兼前輩。

  推推眼鏡,整整領帶,摸摸褲縫,實在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才慢慢說:「高杉同學……我作為老師,這樣說實在輕浮又不負責任,簡直成了像五條前輩那樣的人……」

  這話讓兩邊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雖然意義不同。

  到這一步,無視他們反而很輕松了,七海繼續道:「但,在你看來,我的同學灰原雄,有沒有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像伏黑甚爾那樣在全新的軀體上復活呢……?」

  *

  「《高杉桃ソ奇妙冒險》第一屆人氣投票已經告一段落!結果正在統計中,請您稍後~~」

  江戶街頭、偉大航路、並盛町內,許多《JUMP》常客在今天的購物之後,突然收到了這樣一則消息。

  聲音像是直接出現在他們的腦海裡那樣,讓這些人不由得回想起他們曾經參與過幾次但很快就消失的粉絲交流會。

  現在想來,那玩意兒的目的性不能說不強——怎麼看都像是藍色光球為了刺激高杉桃學會時空之門而特意建立起來的集會。

  那麼這一次,又會是什麼呢?

  「……根據最終排名,將為除高杉桃本人外,排名前十的角色提供特別獎勵!」

  電子音十分聒噪,電流伴隨著聲音波動起起伏伏,但任何聽見這聲音的人都無暇抱怨。

  獎勵?會是什麼獎勵?像他們之前所想的那樣,一副卷頭大彩頁,人氣第二名能跟她並肩站在一起把所有醜惡的競爭者都踩在腳下?

  哦謔謔,那樣聽上去也不錯呢……

  不少人奇異的幻想中,電子音開始了它的播報。

  「那麼,現在開始揭曉。本次人氣投票,排在第十位的是——」


第310章 人氣投票、待公開!! 「為什麼這一次……

  四人開會時間到。

  在咒高的範圍內, 要說四人小團體,那還是挺多的,比如說高杉桃、釘崎、硝子、真希的組合——這很顯然是女生(人類)組合。

  虎杖、伏黑、釘崎、吉野的組合?這是一年級組合。

  但不加限定詞的「四人組」, 一般來說,師生們聯想到的都是同一個組合——五條、夏油、硝子、高杉桃的四人組合。

  要說為什麼高杉桃一個學生能混進三個老師的組合, 真希有話要說:「她臉皮厚。」

  乙骨有話要說:「高杉同學和五條老師一樣可靠,和夏油先生一樣成熟,和家入老師一樣穩重。」

  熊貓有話要說:「乙骨那家伙到底對這幫人有多大濾鏡啊……」

  狗卷:「鮭魚。」

  先不說乙骨對老師們和高杉桃的濾鏡是否存在, 總之, 四人組茶話會的時間是真實存在的。

  通常是在五條悟和七海的辦公室裡,布局和普通高中辦公室沒什麼兩樣,只是人口過於稀少。

  擺一壺茶,兩箱甜點心,兩箱鹹點心,就可以開始了。

  茶話會時間裡, 五條悟說話總是毫無顧忌:「傑, 到底什麼時候能把宿儺的手指全都收集回來啊,你這家伙太沒用了!」

  放在以前, 他是不敢用這種話去刺激傑的……也不能說不敢吧, 至少五條悟是不會承認他有什麼不敢的。

  他只是會覺得對於重要的朋友,這話如果說了對方聽著不舒服,他就避免去提。

  只不過人總是在變的,人和人的關系總是流動的,他現在慢慢能感覺到,傑已經不介意去聊起「他能做到什麼又不能做到什麼」這樣的話題,所以也直言不諱。

  「我可是聽說伏黑甚爾昨天又找到一根。」他氣哼哼的。

  為什麼是聽說,因為這家伙根本沒回來, 只是傳了個信,甚至還不是傳給五條悟,而是很囂張地在課上撥通伏黑惠的電話。

  那時候給一年級上課的是裡包恩,殺手大人槍口都對准聽筒了,伏黑甚爾笑呵呵跟他說「你放小惠一馬回頭我幫你揍學生」,然後裡包恩就止住了。

  他們倆異口同聲說「成交」的時候,就連吉野順平,都為那個素未謀面的裡包恩老師的學生掬了一捧同情淚。

  伏黑甚爾打電話過來,一個是告知一聲找到一枚宿儺手指,另一個是問伏黑惠要不要老爸接他去度假。

  說是津美紀這幾次考試偏差值都很不錯,估計能上她心儀的夢校,所以提前慶祝。

  「那家伙最近忙著打工賺錢養孩子呢。」五條悟感嘆,「小孩果然是吞金獸。」

  「他沒來找你借錢嗎?」高杉桃好奇,「光是宿儺手指的獎金也不夠他花吧。」

  這就是伏黑甚爾積極工作,打撈宿儺手指的源頭所在了——一根手指獎勵一億日元,哪怕是為了小孩這活也得干啊。

  伏黑家沒有自己私有的住宅,兩姐弟目前暫住在五條悟提供的公寓裡。

  後來多了甚爾,房子就有些擠了,況且未來肯定要單獨給他們買房吧?這就是一大筆錢。

  津美紀成績也很不錯,留學正在計劃中,更是要早早准備起來。

  不過明明有個堪比行移動銀行的家伙就在眼前,卻不伸手,這不像甚爾的作風。

  五條悟露出邪惡笑容:「我的利率比銀行高兩個點。」

  高杉桃:「……」

  夏油:「……」

  硝子:「……」

  就這樣幼稚…………

  「不過這個幼稚的家伙有一點說的對。」硝子習慣性敲了敲桌面,就像手裡還捏著一支筆似的,「尋找宿儺的手指,宜早不宜遲。」

  虎杖的體質特殊,從那天在少年院偶遇特級咒靈時高杉桃就有所察覺。

  按時間順序,是她「非常不小心」、「純屬意外」、「絕非故意」地激活了少年院裡埋伏的那根手指,接著咒靈異化,然後讓一年級三人組倒霉了。

  虎杖在這時候聽見來自內心的問詢,似乎要變異出一個虎杖·進化VER來掃平這一切。

  高杉桃——既然看過原作——猜測那應該是類似宿儺的存在,但他現在沒吃過手指啊?又是哪來的聲音?又是什麼時候和宿儺建立的連接?

  所以幾個人一通氣,難免懷疑他是不是自己身體裡原本就有一根手指,所以才能在面對特級咒靈的時候出發共鳴,像每一個男主角那樣迎來實力升級的機會。

  「不過被某人打斷了。」夏油笑盈盈的,「某人甚至還在茶話會上走神。」

  「嗯……啊?我嗎?」高杉桃猛抬頭,「說到哪了……宿儺的手指?當然要趕緊找到最好啦!不然又像之前那樣突然讓虎杖共鳴,萬一真的被吞噬了精神切換人格大鬧天宮就不好了!」

  她是有掛,五條夏油硝子三人是有知識,都知道這種級別的上古咒靈要想蘇醒過來,消耗的能量不是簡單「集齊手指」就能解決的。

  必然要通過「受肉」來做到實體化,那麼借屍還魂就是一個很容易想到的途徑。

  「先不說這個。」硝子捏了捏她的手背,「你是不是還在考慮七海的拜托?」

  剩下兩人也都用「哼哼我就知道」的目光看著她。

  「不是啊我當然是在想乙骨過兩天要被外派的事情,那小子英語很差勁的,裡香英語也一般,所以我們以後還是多開一門英語課怎麼樣正好讓米格爾來教書我看他游手好閑不爽很久了……」

  高杉桃劈裡啪啦說完,三人似笑非笑看著她。

  好吧。她低頭:「確實是因為七海的事……」

  來自七海建人的委托,這幾天讓高杉桃絞盡腦汁,吃飯睡覺都在想這件事。

  之所以一直在想而不是直接做,是因為根本沒有可以實驗的素材。

  甚爾?他本來就已經被科學教復活了,高杉桃只是修剪了一下軀體讓他能維持正常人的壽命;

  裡香?那是特級咒靈,她也只是修剪外形……怎麼越說越像個園藝師了!!

  至於那天少年院見到的特級咒靈,無為轉變倒是確實生效了,結果就是被她揉圓搓扁到無法忍耐,直接由內而外能量爆炸。

  咒靈的體格和人類的體格一樣,要承載本身具備的咒力,所以強大的咒靈要麼格外像人類,要麼格外高大。

  強行將它捏成米粒大小,後果就是boom——!

  她長長嘆了口氣:「從甚爾的例子倒推,首先得是個人類——不能變成咒靈。」

  硝子認可她的結論:「物種都發生變化那就不能直接復活了吧?像細胞可以變成植物,但植物不能退回細胞那樣。」

  「要有合適的身體材料。」高杉桃掰著指頭數,「還要有殘留在世的物品——用無為轉變能感知到靈魂的那種。」

  她帶著這些條件去找七海:「所以,我可以先試試。但你有我要的這些東西嗎?」

  七海聽她講完,沉吟片刻,帶她去了學校的儲藏室。

  身後跟了三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年級學生。

  不像已經能獨當一面,接取任務的二年級,一年級的孩子們每天只能在學校裡上課,要外出必須得有老師許可或者總監部點頭。

  所以但凡有那麼一丁點有趣的事情發生都迫不及待跟上,是最坐不住的年紀。

  七海不管怎麼說也是資深咒術師,對高杉桃提出的要求並沒覺得詭異。

  有的時候,聽上去越離奇、越詭異的要求,反而是越精確、越合適的。

  咒高的儲藏室,高杉桃還是第一次來,房間建在地下,甚至比車庫還要更地下。

  剛下到地下三層,就是一股令人不悅的涼意裹住全身,微微泛著濕氣,又夾雜著很久沒有打掃過的灰塵氣味。

  說干淨,不是很干淨,說髒,看上去空無一物。

  「咒術師們親緣淡薄,任務死亡後,很多個人物品會被收殮在這裡。」七海淡淡地跟他們介紹。

  整個儲藏室擺得就像真選組檔案管理處一樣,鐵架子上一個一個紙箱,標記某人的姓名。

  高杉桃當年做後勤的時候也經常幫忙收拾,但在這裡面走來走去,感覺又不大相同。

  陰冷的感覺,並不單單因為氣溫,更因為她們穿行在一眾已經失去主人的物品之中。

  永遠也不會再有人睜開眼,回到這裡,來認領這些承載無數記憶的物品。

  而且……如果她沒有出現過的話,七海也好悟也好,最後都會被放進這裡面來吧?

  傑哥當然是沒辦法了,叛逃的家伙哪有資格占用咒高的儲藏室?

  總之,好神奇。

  明明在世界之外的讀者眼中是非常值得珍愛的角色,但在這裡,在她的眼前,如果她不伸出手去改變的話,朋友、同事、一起摸魚的工賊,最後都會化作幾張紙,幾件衣服,幾只停止運轉的手表,扔進紙箱封印起來。

  不止他們,之前的世界裡也有人是這樣吧?

  高杉桃深深吸進去一口不大好聞的空氣。

  嗯,果然!只要一直做她想做的,不管什麼時候回頭去看,都不會後悔!

  「到了。就是這裡。」七海在一格櫃子跟前停下。

  紙箱上面標著灰原雄的名字,跟其他箱子毫無區別,在七海眼裡卻非常熟悉。

  這是從他親手把這只箱子放進櫃子裡後,第一次再見,但目光放上去,那些塵封的回憶就立刻滿溢而出。

  入學、考核、任務、被前輩們玩弄、發怒、和好——死亡。

  然後一切終結,寂靜無聲。

  七海提前從夜蛾校長那裡拿到授權,打開封印,從裡面取出一支鋼筆。

  灰原不是個成績很好的學生,從國中開始就是這樣,比起功課更擅長體育項目,比起背書更擅長搶飯。

  第一次出任務之前按規矩要簽生死契約,表明咒高不對他們在任務中的生死負責。

  這種時候當然要用自己的筆吧?灰原沒有專用的鋼筆,是七海給他買了一支。

  他們運氣不錯,簽下的生死契約沒有派上過用場,直到最後一次,兩人去解決那只二級咒靈……

  七海將那支鋼筆遞過來。

  高杉桃屏息凝神。

  她還從來沒有對人的殘骸,或者說遺物,使用無為轉變。

  ……沒動靜。

  高杉桃一點不意外,別說她,七海都不意外。

  就算是伏黑甚爾,也畢竟找到了容納他本人靈魂的,能動的軀體才發動術式的。

  況且沒記錯的話,這一招本來就需要真正意義上的肢體接觸才能起效吧?

  他本來也不覺得這種事情是能這麼簡單就達成的,這時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總之,很平靜地將鋼筆收起來,准備重新施加封印。

  「……七海老師難道不打算再試一下嗎?」虎杖很驚訝。

  伏黑和釘崎沒出聲,但他們也同樣驚訝。

  七海建人,不必跟他有過多的交往,只需要上兩天課,出幾次外勤,就能大致勾勒出這個人的性格。

  嚴謹細致,講究規則,喜歡那種一切都在秩序之中運轉的、不用擔心額外發生其他事件的方正感。

  而這個世界上,生老病死是最不應該被打破的規律。

  能讓他開口拜托,這個叫做「灰原雄」的人的復生對他來說,應該十分重要,既然如此重要,又為什麼不堅持下去?

  虎杖不知道七海為什麼要這樣壓抑自己的想法,但他能感覺到,七海絕對不想就此作罷。

  三個小孩都盯著他,七海都有點無語了:「我是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壞事嗎?」

  虎杖不看他了,轉而去找高杉桃:「高杉學姐!剛剛你是想要從鋼筆上找到灰原前輩的靈魂嗎?」

  「其實已經找到了。上面還有殘余,但太淺太薄,如果不能……」她比劃一個圓,「用一個合適的實體承載這抹靈魂,就只能看著它慢慢消散。」

  可實體又哪裡是那麼好找的?還得是個咒術師的實體。

  就算真的有,咒術師這一行互相排斥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產生衝突,反而把灰原僅剩一點殘魂也衝散了怎麼辦?

  虎杖眨了眨眼,之前腦海裡奇怪的聲音好像又回響起來。

  他不知怎麼,鬼使神差開口:「要不然,放到我的身體上試試?」

  說出來後就覺得很合理了:「因為我不是能儲存手指嗎?像五條老師說的那樣,身體裡很可能有別人的靈魂,所以說——」

  七海動了動嘴唇,他當然是打算要阻止的,但高杉桃動作很快:「好!釘崎你幫我把他釘在地上,伏黑把鋼筆遞給我,虎杖,放輕松,要是有什麼問題我會立刻停手幫你治療!」

  「好!我相信高杉學姐!」

  伏黑和釘崎也言聽計從。

  無為轉變·啟動!

  細微的靈魂波動再次被她的手指捕捉,這一次無須調節姿勢和力氣,像在水中用紙網撈金魚那樣無措,只需要在一旁扇動氣流,就能將這股靈魂引導……引導……

  牽引到了虎杖悠仁的頭頂。

  就像杯底的珍珠遇見吸管一樣,那抹靈魂「嗖」的一下被吸了進去。

  「啊?誒?我這是——」虎杖臉上神情一變,看七海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上下打量他幾個來回,聲音也變得更響亮了,「我說,這不是——」

  只講了兩句話,那副神態就消失了,又變成平時的虎杖。

  而這一切也才不過三十秒而已。

  七海慢慢閉上嘴。

  ……他的阻止根本沒來得及說出口。

  他現在明白自己一開始按捺不住找高杉桃幫忙是很欠考慮的行為,因為這家伙只要決定要做,就無論如何都不會……

  後悔?嗯?這個表情是怎麼回事,是後悔了嗎?

  七海眯起眼,仔細端詳她。

  不對,比起後悔,看上去更像是……震驚?

  是的,高杉桃正在震驚之中。

  因為在那抹靈魂被虎杖吸走的同時,她的腦海裡竟然也像那家伙一樣,出現了第二個人的聲音。

  和系統截然不同,系統畢竟是電子音,她對類似手機提示的聲音接受良好。

  這個人的聲音卻不一樣,一聽就知道是人類,而且還那麼的熟悉,那麼的……

  「嗚嗚哇啊啊啊——阿桃,能聽見我說話嗎?!能聽見嗎?能聽見嗎??如果能聽見的話請回復『阿銀我愛你』喲!該死,這獎勵怎麼……」

  獎勵?什麼獎勵?

  …………而且「阿銀我愛你」是什麼密鑰啊!!這種話怎麼在這種場合對著學弟學妹和老師說啊!人家會以為我是神經病的吧!!!

  *

  人氣投票,是一場戰爭。

  從很早以前開始,銀時就深諳這一點,不過他作為一騎絕塵大男主,地位自然無可動搖,能怡然自得欣賞一些人跳腳的醜態。

  但……

  「為什麼這一次那群白痴都這麼努力地拉票啊!!快援隊消費金額滿10円就附贈一本JUMP指定投阪本辰馬是要做什麼啊??神秘鬥笠人出沒京都等地只要JUMP人氣投票指定桂小太郎就能免費算命又是要吸引誰啊?白痴才會上當!!!」

  在這個《高杉桃ソ奇妙冒險》第一屆人氣投票發布後的一周裡,萬事屋裡始終充斥著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論。

  新八一開始還好聲好氣跟他解釋說阿銀你也體諒一下,你是《銀○媽》的男主所以有特殊地位上了好幾次單行本封面,但桂先生他們也會想露臉不是嗎?所以當然會更努力,沒看見連土方先生都開始給人發香煙換投票了嗎?那可是萬寶路!

  但到後來新八也懶得說了,反正排名一天不出,阿銀就一天不可能變正常,最近已經在樓下登勢家門口豎了牌子說掃碼可以免費使用充電寶。

  只有真正掃了碼才能發現其實進去就是JUMP的網絡投票主頁。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一個男人啊……不愧是高杉隊長!明明人都不在江戶,還是能把這裡攪得風起雲湧!!

  這天回家的時候,新八看見神樂在地上寫寫畫畫。

  她最近迷上了寫書法,寫出來的效果跟小學生差不多,就這還嚷嚷著要代替每集片頭那句莫名其妙的人生格言,定春聽了都搖頭。

  所以看見她的舉動也不怎麼奇怪,換了身衣服開始對著傳單挑選外賣。

  是親子丼還是醬油拉面呢……這個月留下來的錢只夠吃醬油拉面了吧,但是真的很想吃親子丼……

  「新八,新八!阿八——臭眼鏡!!你覺得如何?」

  「才叫了幾聲啊,就不耐煩了。」新八無奈放下筷子,「哇,這是個什麼?」

  「Excel啦Excel,上班族必備技能,Excel,新八你不知道嗎?果然,難怪在真選組見習那麼久也沒被錄取!」

  新八一下被刺痛了。

  想當年他也是嘲笑山崎的路人甲乙丙之一,沒想到現在他想正式加入真選組都那麼困難,難道不是說他還比不上山崎嗎???

  比不上土方先生和衝田隊長和高杉隊長,那也就算了,比不上大猩猩和山崎是怎麼回事了啦?!

  這樣一想,新八頗認真地盯著面前這張表格開始鑽研。

  看著看著,發現上面第一欄是序號,從「1」開始遞增;第二欄是一串熟悉的名字,後邊是備注,用來描述他們的外貌、性格。

  新八懂了:「這是你自己做的人氣投票排名吧?」

  「嗯嗯,你覺得怎麼樣?我覺得超有根據阿魯!」

  神樂很驕傲:「綜合來看,高杉隊長肯定是第一吧?那麼小銀就肯定是第二咯?反正他在高杉隊長有關的事情裡永遠都是最積極的阿魯。」

  新八點頭;「所以第三名是……」

  「三葉姐!」

  就算讓真選組的隊員來排,動搖的也是阿銀而非三葉小姐,這是毋庸置疑的。新八繼續往後看。

  前幾名幾乎都被松下村塾和真選組瓜分了,接著才是他們倆、泥水平子等等雖然也有聯系,但沒有那麼深切的人。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新八?」

  「確實,沒有什麼問題……」

  雖然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太對,但這張排行表做得很有參考價值,甚至讓他都對神樂有點刮目相看了。

  就在這時。

  躺在沙發上的銀時突然將扣在臉上的漫畫往旁邊一扔。

  啪的一聲,他那張睡得發紅的面孔也露了出來,新八發誓他從這人臉上看到了真切的殺氣——拜托!在萬事屋客廳裡對著他們倆露出能斬殺岡田似藏的殺氣有什麼意義啊!!能斬掉什麼啊!只能斬掉他和神樂對阿銀你的敬意吧喂!!

  他從沙發上直接跳了起來,兩手握拳,對著空氣就是一頓不見影子的狂揍,卷毛在頭頂跳來跳去:「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這副形容,新八不用動腦都能猜到多半是結果出來了。

  但最新一期的JUMP不是還沒有發行嗎?難道是網絡上先出了統計結果?也不科學啊,這樣的話對排名感興趣的就不會買雜志了……

  新八還想問一問,卻被銀時周身那股「全都去死」的狂暴氣場逼退回來。

  嗚哇……上次偷偷吃掉了他放在冰箱的限量芭菲也沒見這樣……

  所以,到底是誰得了第一名???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11章 人氣投票、大公開——第一彈! 「跟我……

  人氣投票?

  高杉桃沉思。

  對哦, 人氣投票!

  她雖然是第一名沒錯,但後面還會有二三四五六名啊!

  第一名有獎勵的話,後面幾位也會有的吧?不過他們的獎勵跟自己的是一樣嗎?讀者評論?

  不過只是給銀時看評論會讓他變成這樣嗎……那些評論有什麼會讓他變異的內容嗎??有嗎???

  高杉桃聽見系統的電子音, 取代了銀時的尖叫,再一次沉穩發聲:【接下來, 將為宿主公布第一次人氣投票排名前十的角色!】

  【第一名——高杉桃!】

  高杉桃謙遜頷首。

  【第二名——】

  *

  一處豐美的草地上。

  人們從奶牛身上汲取新鮮生牛奶,經過重重工序後運送到城鎮中,為市民們提供奶制品, 也為自己換來生活所需的各種物資。

  「今天的『巧克力牛牛』狀態明顯優於昨天!」戴格紋小帽的少女笑著對身邊的人說, 「卡塔庫栗哥哥,這下可以放心了吧?都說了有我巧克力大臣出馬,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

  卡塔庫栗沒說話,低頭用手指撥開牛棚的門,仔細觀察本島特產——巧克力牛牛的精神狀態。

  巧克力牛牛生產的當然是巧克力鮮牛乳,這是制作特別風味巧克力蛋糕、空氣巧克力、巧克力慕斯的重要原料。

  仔細排查之後, 他謹慎點頭。

  「確實。」他惜字如金, 「有你在令人放心,布林。」

  布林笑呵呵轉了個圈:「別這麼說。——對了, 卡塔庫栗哥哥, 你之前在忙的那件事怎麼樣了?還需要我的投票嗎?」

  「你還有票可以投嗎?」

  「受到你的啟迪,我開發出新方案——收集JUMP投票券兌換牛奶巧克力一盒,一下就收到了很多很多!」

  卡塔庫栗似乎從圍巾下發出一聲悶笑:「不必了,你留著吧。」

  活動已經於今天凌晨0點結束了,所有的票券統統作廢。

  盡人事,聽天命,卡塔庫栗雖然不知道其他人用了什麼手段,他自己的辦法是顯而易見的——

  首先, 兄弟姐妹們逃不掉這一遭。

  其次,「BIG MOM」旗下所有大船團,也逃不掉。

  最後,他能想到的所有姻親,統統點一遍。

  上述所有勢力無一不是兵強馬壯,財大氣粗,人口眾多。

  卡塔庫栗心中並不提前預想最好的結果,但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不知道這個所謂的人氣投票,會不會根據每個世界的人數不同進行折算……不過就算這樣,他也還是小有優勢的。

  偉大航路之中,前半段比後半段人口稠密,東海、南海兩處海賊弱勢海軍強勢的海域更加如此。

  不過就像前文所述,卡塔庫栗把四面八方犄角旮旯的關系都托了一遍,橫掃全海不在話下,所以心中並不緊張。

  要說對手……這麼多人裡,他唯獨只警惕馬爾高。

  那家伙背後的白胡子海賊團,也是同樣勢力分散在全海各處。

  為什麼不忌憚海軍呢?因為哪怕是薩卡斯基,不如說正因為是薩卡斯基,所以不可能下達如此荒謬的命令——他不管怎麼說也都是要臉的。

  為什麼不忌憚燼呢?那當然是因為那家伙比起他和馬爾高,在自家海賊團內部得到的信服本就不足,未必能發動全員,更不用說外部。

  建立在絕對恐懼上的統治,恩威並施的統治,和恩深如海的統治……

  走神片刻,布林已經跑遠了,騎在一頭巧克力花色牛背上快樂歡呼。

  卡塔庫栗盯著遠處的目光忽然凝實。

  【恭喜您!在《高杉桃ソ奇妙冒險》第一次人氣投票中獲得第二名!】

  電子煙花在眼前炸開。

  詭異的、陌生的聲音和效果,讓從未閱讀過系統流網文的卡塔庫栗陷入一瞬間的僵直。

  很快回過神來,聲音緊繃,但至少不殺氣騰騰:「……第二名?」

  【第一名是永遠的主角,高杉桃。】

  「合理。」他不免微笑了一下。

  這聲音酷似粉絲交流會光球的所謂「系統」,並沒有吊他胃口,跟著道:【根據投票前發布的規則,本次前十名將得到特殊獎勵,並存在先後順序。「高杉桃」所得獎勵已經送達,接下來,將宣布第二名,暨夏洛特·卡塔庫栗先生的獎勵——】

  *

  咒術高專平靜的一天。

  「那個……五條老師,家入老師,我還要維持這個姿勢多久啊?」

  五條悟反坐在椅子上,兩手搭著椅背,腦袋歪來扭去:「這個啊,我說了不算,問她。」

  虎杖眼淚汪汪,這時候比起老虎更像貓咪,看向面前的高杉學姐。

  高杉桃就差把手掌推到他鼻尖了:「再等等,再等等。」

  她,五條悟,夏油傑,硝子四個人——沒錯,又是這個四人組——已經圍著虎杖悠仁轉了好幾圈了。

  從那天他的體內短暫復活灰原開始,這小子的地位就徹底不同了。

  以前雖然疑心他身體裡有上古詛咒之王宿儺的部分魂魄,或者手指,但大家都成咒術師了,誰還沒點特技呢?

  釘崎難道是個很普通、隨處可見的女孩嗎?伏黑難道是什麼很好對付的家伙嗎?

  整個學校裡藏龍臥虎,誰都不好惹,虎杖那點特殊確實是挺特殊,但聊勝於無,只要把宿儺的手指找到,他的風險就是可控的,所以並沒招來多少老師們的關注。

  現在關注是有了,自由也沒了,先是去做了第二輪詳細的身體檢查,現在還在等報告。

  接著,每天一下課就被領到操場上,幾個老師有空沒空都對著他轉圈圈。

  通常來說,釘崎和伏黑都會在旁邊幸災樂禍圍觀,毫無同學愛,唯一有一點同學愛的就是順平啦——因為他根本連圍觀都懶得。

  這小子特別講究該做什麼事的時候一定要做什麼事,跟伏黑又不大一樣,雖說他們倆都算比較安靜的那一掛。

  不過伏黑無論遇見什麼突發情況,都會鎮定自若調整應變,而吉野很講究秩序感,討厭自己的既定日程被人打破。

  所以上課的時候極其認真,有時候虎杖他們傳紙條也從不參與,是四個人裡唯一沒有被罰站過的。

  下課時間又絕不會接觸一點咒術,通常只要下午之後沒課,不管要坐多久的車,都要回家和媽媽一起吃飯。

  虎杖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他隱隱覺得這對於順平來說,反而是最能讓他平穩融入咒高生活的辦法。

  「那小子可比你聰明。」五條老師也這樣說,「他的力量和速度雖說比不上你,不過能很好平衡普通人生活和咒術師生活,你還得向他請教呢。」

  說著,屈起手指,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好痛好痛、好痛啊——!!」

  這麼痛的暴栗虎杖還是第一次吃,額頭都紅了,看得高杉桃十分憐憫:「哎呀,悟,你跟虎杖過不去干什麼?搞研究就搞研究嘛。」

  五條笑嘻嘻衝她點頭,示意自己聽進去了,回過頭,臉又黑下來,對著夏油使眼色。

  後者慢條斯理,搓著虎杖一撮粉毛,細細研究,淡淡說:「現在想起來找我了?之前說我殺心重,喜怒無常的不知道是誰。」

  「什麼意思啊?」虎杖呆萌發問。

  看穿一切的釘崎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支著下巴,聲音也一卡一卡的:「是想把你就在這裡殺人滅口的意思。」

  「什麼——?!五條老師、夏油先生!殺了我還要滅其他人的口不是嗎?要滅多少張口……家入老師?」

  硝子兩指夾著棒棒糖,從嘴裡抽出來:「我沒看見。」

  「……高杉同學?」

  高杉桃躺下:「呼呼,呼呼呼……」

  「太假了啊!!突然就打起3/4拍節奏的呼嚕了啊這怎麼看都是假的吧!!」虎杖不氣餒,繼續點名,「釘崎?!」

  釘崎往身後石階上靠:「哎呀,突然好困啊,原來是最新型睡眠噴霧嗎?可惡,狡猾的敵人……」

  虎杖咬牙切齒:「伏黑!」

  伏黑惠抬頭。

  堅定的目光,淡然的表情,不屈不撓的意志,從他挺立的山根到鼻尖發射出來。

  虎杖感動極了,兩只眼睛蓄滿淚水,比剛才挨揍的時候還要水靈:「伏黑!我就知道,只有你、只有你……!!」

  伏黑惠頂著他那張正義感十足的面孔,舉起手機:「五條老師,請個假,姐姐說今天晚上一起吃飯。」

  五條往操場外看,伏黑甚爾那個討人厭的身影已經在慢慢接近了:「去吧去吧,你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哦~」

  虎杖絕望了:「這個沒有愛和溫暖的世界,這個冷酷殘忍無理取鬧的世界——」

  雖說還有個夏油先生是他沒求援的對像,但看他笑眯眯的樣子,虎杖就會不自覺閉上嘴巴。

  不管怎麼說,這種笑眯眯男子難道不是會比五條老師那樣的任性男子更難對付嗎?

  輕松一通威脅就把一年級四人組拆得妻離子散四分五裂,五條悟到底也沒做什麼,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紙來。

  說是紙,其實是文件,只是他拿的姿勢太隨意,讓人很難相信那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這個不對,誒我怎麼把這張也拿出來了?體檢報告、體檢報告……」

  硝子聽得輕輕蹙眉,摸了摸自己的白大衣口袋:「在我這裡。」

  「哦哦!在你那裡啊!那我這裡的都是什麼?」

  「誰知道。」

  硝子把那張疊了兩次的A4紙展開,上邊確確實實寫著《虎杖悠仁體檢報告》。

  這封報告其實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虎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次簡單檢查需要等這麼久,以前難道不是一個小時就出結果嗎?

  咒術界的檢查會復雜一些……可能?

  在學校裡,他所有了解的人當中,上一個體檢報告等了這麼久的人還是高杉學姐。

  不過高杉學姐……超脫於五行之外啊!虎杖反正覺得自己很難跟她相提並論。

  硝子展開那份體檢報告,他下意識走過去想看,卻被五條悟按住腦袋。

  夏油先生長袖一卷,將他帶了回來。

  「哎,為什麼不讓我看?為什麼不讓我看啊啊啊——」

  聲音慢慢變小,虎杖被關在了門外。

  從那天之後,他就失去了下課後被圍著團團轉的殊榮,而與此同時,他很快發現老師們也突然變忙了。

  是他自我意識太過盛嗎?但確確實實是從那天開始的呀!

  他的體檢報告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大家都在下課時間齊刷刷從學校消失?

  其實比起消失,高杉桃更願意形容她們的行為是在趕工。

  明明是從很早之前就在推進的「尋找宿儺手指大作戰」,到現在才終於知道著急了。

  為什麼著急呢?因為虎杖的靈魂,「有較大可能存在對宿儺手指的吸引效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結論,而不是一種模糊的猜測了。

  都談不上虹吸,只是單純的吸引而已,意思是說,哪怕他身上並沒有檢測出所謂宿儺的手指,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會在因緣巧合之下與宿儺的手指發生相遇、產生共鳴。

  這結論別說「窗」和總監部,就連普通咒術師都不能透露——平和點的心裡恨他也就算了,激進點的把他抓了去狂塞手指頭豢養宿儺也未必做不出來。

  加大搜尋力度是必要的,高杉桃也立刻釋出金手指召喚親朋好友來幫忙——

  未遂。

  因為剛興起這個念頭,就像手扎進一團史萊姆,平時能輕松一手穿破的,這時卻突然被包裹住了。

  接著,史萊姆說話了。

  「高杉少將。」那聲音叫了一個久違的稱謂,「好久不見,是不是已經把我忘在腦後了?嗯?」

  「卡塔庫栗——還真是史萊姆啊!」高杉桃立刻笑了,「你要來幫忙嗎?話說你在找東西這方面有專長嗎?沒有的話能不能換人啊讓布林來……」

  「不能。而且誰是史萊姆?」卡塔庫栗隨口應聲,接著,開門見山,「我是來取得屬於我的獎勵的。」

  「啊?」高杉桃一點沒反應過來。

  「……」她聽見卡塔庫栗氣聲發笑,可能想像到了她呆滯的模樣,「嗯,獎勵。我的獎勵是——」

  他聲音放得很沉,明明都是杉田○和,跟銀時又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味:「跟我去約會吧,高杉桃。」

  *

  又是見不到老師蹤跡的一天。

  咒術高專一年級教室內,學生們像動物園裡的熊貓散作幾團。

  「虎杖,我勸你不要。」釘崎忽然說,「不管你在打算什麼,最好不要。」

  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伏黑轉頭看她。

  吉野則往後仰起身體,讓開視野——他正好坐在伏黑和釘崎中間,虎杖的後面,四個人組成一個三角形。

  其實他們上課的座位一般都是隨機的,因為不需要在課桌裡放多少書本,所以早上來了想坐哪兒就坐哪兒。

  不過吉野是個有第二排就不會坐到第一排去的性格,本來他還想往靠窗的方向挪一個位置,也就是伏黑現在在的位置,不過伏黑先他一步坐了過去,吉野也就作罷。

  嗯,他是那種有一個空位就不會非要坐更心儀位置的人。

  不過就算如此,吉野順平也是個會對周圍作出反應的正常人類,所以他默默點了點頭。

  「連你都注意到了?」釘崎挑眉,「那就是真的了。」

  「我說啊釘崎——根本沒必要一直用這種推測的語氣吧,我就在門口,你回過頭來不就能跟我直接對話了?」

  釘崎依然背對著站在門口的虎杖,拖長了聲音:「懶得回頭。」

  「懶死你得了。」

  他咳兩聲,兩手叉腰,抬頭挺胸,十分驕傲,對屋內三人道:「我相信大家都有一個問題——」

  信步走上了講台,虎杖聲音激昂:「今天下午,原本應該過來給我們上《便攜咒具使用方法》的七海海沒有按時到位!」

  這事三個人都知道,點點頭,等他繼續往下說。

  「——而昨天,說好要來講一講,如何應用話語攻破人心,對付具有人類智慧咒靈的夏油先生也提前結束了課程!」

  三人繼續點頭。

  「就連今天上午,松陽老師的心理課都臨時取消了——要知道,松陽老師是最看重老師身份的呀!」

  這下三人稍稍有些正經起來,因為虎杖說的是正確的,毋庸置疑的。

  這幾個老師裡,包括兼職的老師當中,最在乎自己老師身份的肉眼可見是松陽老師、裡包恩老師和五條老師,其他幾個感覺只是因為年紀太大不能當學生了,所以才勉強當老師的。

  「這名單裡會有五條老師,其實我也挺震驚的。」釘崎小聲說,但也沒反駁,只是追問他,「所以呢?你說這麼多,跟你剛剛在門口徘徊,一副要翹掉自習課的模樣有什麼關系?」

  「噓、噓!」虎杖豎起食指壓到嘴邊,連帶著把聲音也壓低了。

  其他三人沒有辦法,只好湊得緊密一些,四個腦袋貼在一起聽他講。

  「我懷疑,老師們在背著我們做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不知道,但一定是大事!」

  伏黑:「……」

  他下意識看釘崎,希望鐵拳女王能制裁一下這個莫名其妙的白痴,但釘崎也只是平淡地往下問:「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要調查調查!」虎杖振振有詞,「作為老師,當然要對學生坦誠以待,隱瞞這些有什麼意思?我們不僅是師生,還是要並肩作戰的戰友呀!」

  吉野聽到這裡,覺得差不多了,他的同學情也就能支持到這裡而已。

  背上書包,准備動身出門。

  ……沒成功。

  當然沒成功,平時大家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時候眼看虎杖要做蠢事,把大家都拉下水,怎麼可能少了他?

  左右肩膀一邊一只手,吉野動不了了。

  他回頭,伏黑難得和釘崎一樣,露出陰惻惻的白牙微笑:「吉野同學,留下來吧……呵呵呵……」

  吉野一頭冷汗:「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先松開吧,我跟媽媽說一聲!」

  虎杖的計劃也跟他今天的發言一樣,透著一股要完蛋的氣息——

  「我認為,我們應該即刻出發,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所謂兵貴神速就是這個道理!」

  「出發去哪?」吉野問。

  「五條老師的宿舍!」虎杖兩眼發光。

  釘崎:「……其實你就是想看看老師們的宿舍長什麼樣子吧?」

  虎杖討饒地衝她笑,也不否認。

  其實他們都挺好奇的,教師宿舍倒沒有對他們設下多麼嚴密的禁令,但當學生的嘛,對老師,更不用說是崇拜的老師,多少都會有些探究的欲望。

  雖然五條老師平時也是個活潑開朗好青年,要說他喜歡吃什麼玩什麼,大家都能說得上來一兩點,但不管怎麼樣,很難把他跟一個需要洗澡睡覺的普通人聯系在一起。

  虎杖這麼一說,大家也沒反駁,反正不順著他的意來,今天應該很難順利放學回家。

  剩下三人半推半就,跟他一起計劃怎麼潛入五條老師的宿舍。

  四人行動時小心翼翼,派了兩名式神先行探索,都溫順地表示房間內沒人,膽小的人類才慢慢跟上。

  五條悟的房間在教師公寓頂層下面一層,上面那一層被薩卡斯基老師住過,五條悟跟豌豆公主似的說他對硫磺味過敏,不願再住,就一直空置著,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一年級四人組直奔目標,毫無猶豫。

  一路都很順利,連伏黑也不像一開始那麼緊繃。

  確實像虎杖說的那樣,最近這幾天不知道他們在計劃什麼。

  老師們有自己的生活,這很正常,但五條老師之外其他人都不在學校,這很奇怪。

  夏油先生本來每天來學校報道的,現在說要回去看盤星株式會社的生意;

  七海老師雖然平時也是上完課就下班誰敢打擾下班時間就si……咳咳,不過現在更過分,直接跟夜蛾校長申請用外勤轉換課時分,拒絕重復上班。

  所以能讓他更看重的「外勤」到底是什麼?

  最大的破綻還是家入老師,一個不必要不離開學校半步的加班達人,怎麼會突然每天都要出去和朋友聚餐了??她朋友不是全都在學校裡嗎???

  一天兩天也就算了,一直這樣難道不是很奇怪?就算用巧合也解釋不了。

  釘崎聳肩:「所以啊,這才是我會陪他胡鬧的理由。吉野你就不要一直用受害者的目光看著我了好不好?」

  吉野:「……有那麼明顯嗎?」

  「嗯,超明顯!一副『都怪你們害人家不能准時回家』這種表情哦。」

  吉野順平,尷尬一笑。

  電梯門剛開,他就一個箭步衝了出去,似乎為了向釘崎證明他不是那樣想的,表現得格外積極。

  真是好懂啊,笨蛋男生。

  釘崎哼著歌走在後面。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開玩笑,卻能輕松讓吉野從被迫參與到主動出擊。

  虎杖和伏黑在她身後瑟瑟發抖。

  不愧是、鐵拳女王……!!

  可是他們的感嘆,並沒持續幾秒,走廊裡一聲慘叫,三人即刻衝了上去——

  吉野站在門口,臉色煞白,一副被抓包的倒霉蛋表情。

  完、完蛋了,被發現了——

  「嗯嗯,『完蛋了——被發現了——』是這樣想的吧?」

  教師公寓和東京任何一處高級公寓一樣,雙開的密碼鎖大門,五條老師靠在黑色門邊,發梢濕漉漉的,鼻子上架副彩色墨鏡。

  「確實完蛋了。」他咧嘴一笑。

  還是很燦爛,可四個學生都直覺般感到他心情和平時截然不同,或者說,截然相反。

  平時雖然在笑,但對一切都不怎麼在乎,而現在雖然在笑……卻好像看什麼都不太順眼。

  「又答對了!果然是聰明的我的聰明的學生!」他又像讀心一樣說出大家的想法,打了個響指,「我現在確實看什麼都不太順眼呢……」

  小桃子竟然要跟那種野蠻人出去約會……在這裡?在這個世界?在他的地盤??

  而他甚至還不能阻止。

  五條悟笑容越來越大,對著瑟瑟發抖,破殼鵪鶉一般的四名寶貝學生,如沐春風,春風化雨地說:「私自潛入教師公寓,試圖偷窺我這個最強的生活作息秘密,實在是罪無可恕——」

  手一指,把四個人全都包括在內:「你們全部,從明天開始,掃一周的廁所!」

  「誒——不要啊——!!!」


第312章 綜漫的精神!! ——可以吧?船長大人……

  「哦?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伏黑甚爾嚼著熱狗路過操場, 看見四個正在去打掃廁所前進行熱身運動的一年級生,很是好奇。

  周圍還有零散路過的幾個二年級和隔壁院系的輔助監督們,不過輔助監督都很會做人, 有人搬來礦泉水,有人搬來小板凳, 還有人在賣門票……噗!

  甚爾差點笑出聲來。

  果然,這群咒術師腦子都不怎麼正常。

  「看不出來嗎?在受罰。」

  「我跟你有什麼仇嗎?抱歉,實在是想不起來, 可能你跟我單方面有仇, 禪院真希。但不管怎麼說,對待學校的教職工人員,作為學生,你的態度是不是該好一點?」

  這可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臉皮一厚起來, 真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且伏黑甚爾連名帶姓叫她名字時, 語氣也微微含笑——這人還是她名義上的同族長輩呢,搞得真希想對「禪院」二字發難都沒什麼可說。

  最後只好硬邦邦回:「被五條老師他們罰了, 說是私自逃課之類的吧。」

  「逃課在你們這個學校居然是一件需要被處罰的事情, 這點我也深表驚訝。」

  伏黑甚爾三兩下把熱狗嚼完,不僅沒繞開,反而很感興趣地走了過去。

  說是熱身,實則是懲罰;說是懲罰,也不盡然。

  至少對虎杖而言,這種一圈一圈跳蛙跳的懲罰不算什麼很讓他為難的事情,次一等的是伏黑和釘崎,墊底的是吉野。

  他們都知道伏黑甚爾是伏黑惠的老爸, 但這兩人平時在學校裡少有交集,也不會主動提及彼此,如果沒人介紹,很難想像他們是一對父子。

  非常偶爾的時候,中午最後一節或者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甚爾會在教學樓外等候,接伏黑惠一起去跟他姐姐吃飯。

  平時在路上擦肩而過,也就只是點點頭。

  在學校裡,虎杖跟伏黑甚爾說的話說不定都比伏黑父子倆的多。

  這時候看他在旁邊蹲下,還很好奇:「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幫伏黑出頭嗎?太好了,打倒五條老師——」

  吉野別笑:「最後一句是有點真情流露了吧。」

  「超級、完全是發自內心!」

  釘崎猜想,以她對於父子關系這種她從未有過接觸的情誼的淺薄理解:「鼓勵一下?加油一下?或者遞瓶水之類的……」

  「哈哈哈,惠,你現在的樣子真像只小鴨子。」甚爾大笑。

  可不是嘛,兩只手背在身後,兩腿因為長時間的蹲跳已經有一些發抖。

  額頭往下滴汗的樣子,好像只在岸上找不著水的鴨子。

  伏黑惠、即刻、暴怒。

  釘崎都能感覺到身後那股強烈的殺氣,她不好回頭,怕重心偏移,自己摔倒,只能一個勁兒叫他:「伏黑……伏黑!伏黑!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我們的重點是要完成熱身好嗎?以五條老師的脾氣,要是沒做完沒做好,就又給他借口折磨人了——」

  「原來老師我在釘崎同學你的眼裡就是這樣的形像嗎?」

  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場邊,甚至比伏黑甚爾離他們更近,把釘崎嚇了一跳。

  重心自然往旁邊偏移,一看就要歪倒。

  完蛋、完蛋、完蛋!!

  做運動的人都知道,有時候就是不能泄那口氣,勁一松就很難再復原。

  好在旁邊伸過來兩只手,握住她兩邊的肩膀,像擺弄一只玩具熊一樣,輕松將完全失去對身體掌控的釘崎放回原處,穩住重心。

  「謝謝你——高杉學姐!」釘崎很感激地衝來人眨眼,疑惑的目光從她身邊那個疑似一名男子的生物身上掃過,又白了五條一眼,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直接跳走了。

  伏黑惠也面無表情,跟在吉野身後跳走了。

  虎杖依然英姿勃發,還專門過來打個招呼:「高杉學姐,早啊!你在學校啊?我還以為你又跑出去了,話說旁邊這位是誰啊?是人嗎?還是你的特制巨型玩偶?感覺是會在商場中庭看見的擺件唔噗……」

  五條悟一腳把他踹飛:「繼續跳你的蛙跳去。」

  回過頭來,又是一臉正色:「哎呀呀,學生們如此熱情活潑,老師我也是深受感動呢~」

  聲音樂呵呵的,但作為老對手,伏黑甚爾立刻感覺到他的身體緊繃起來。

  這是作戰前的預備狀態啊。

  黑發男人飛快下了判斷。

  不過,這裡是咒高,跑道上全是學生,有什麼值得他這般作態的?

  唯獨一個陌生人,也就只是……

  甚爾以一種全新的眼光,再次去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巨型陌生人。

  莧紅色短發,半裸上身,黑色皮帶勒出幾乎要爆開的肌肉,同色的皮褲和尖頭短靴,身上有大量的莧紅色紋身和鉚釘元素。

  短發修得很利落,跟他本人桀驁的氣質相當匹配。

  個頭很巨大,比例倒是不差,並不像人類幻想中的巨人那樣粗笨,反而很修長一條。

  實力肯定不差,跟之前那個熔岩男不知道誰強誰弱,但……

  但,五條悟,應該不是因為他在武力上的威脅,而如此緊張的吧?

  甚爾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巨大人類把高杉桃用手掌托到肩頭。

  男人半張臉圍著厚實的黑白條紋圍巾,堆得規整嚴實,有洗過的痕跡,不算很新,一看就是對他很重要的東西。

  結果高杉桃一坐下去就把圍巾坐歪了,他也不以為忤……不如說根本就一點都不在意吧??

  那女人說話的時候鞋跟敲在他胸口,也沒見他說半個字的。

  甚爾,一名或許是全場男女之事經驗最豐富的人士,一名早在衝繩就察覺到個別人那股根本無遮無攔占有欲的人士,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五條悟在煩躁什麼。

  他不由搖頭嘆笑。

  也難怪那個白痴童子雞緊張,人——尤其日本人,言語間可以十分熟絡,好像今天就能立刻愛得死去活來,放棄生命在所不惜。

  但肢體上的熟稔、肌膚相貼也自然無比的接觸,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培養出來的。

  絕對朝夕相處過很長時間吧,這兩個人。

  至於為什麼這世界上會存在這種個頭的家伙,又為什麼高杉桃會跟他「朝夕相處」過,甚爾一點不關心。

  那家伙本來就是個奇怪的存在,在她身上發生什麼都不值得意外。

  「不是說要去約會嗎?」五條悟把DATE幾個音節咬得很脆,「怎麼還沒走?果然跟這種人出門還是太顯眼了吧?太奇怪了吧?太丟人了吧?我就說——」

  「不要這麼說我的朋友。」高杉桃從卡塔庫栗肩膀上跳下來,「悟,別人要是這麼說你的話我也會反駁的。」

  五條悟笑了兩聲:「但我又沒跟你約會。」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笑出來。

  高杉桃攤手:「我這個是……情況特殊,不過約會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啊,所以一直在學校裡轉。」

  雖然五條悟說話不好聽,但也是實情,高杉桃可以用幻覺把卡塔庫栗變成別人眼裡的正常體格,但並不能改變他本來的大小,所以也不會有合適的交通工具、合適的餐廳、合適的咖啡店……

  「嗯?」她回過神來,「你在比劃什麼?」

  「哦哦,我在嘗試把他拖進領域……哦?好像不行呢,真討厭。」

  「拖進領域干什麼啦!!要把卡老師變成弱智嗎喂!!」

  卡塔庫栗挑眉:「要是能做到的話,不妨試試。」不過看上去是不能了。

  沒等五條悟跳腳,又用一根手指按在高杉桃頭頂:「注意力集中,今天是要跟我約會吧?」

  高杉桃郁悶:「是……」

  「那就只看著我。」

  「是……」

  天知道這個系統到底在搞什麼么蛾子,一個好端端的最強稱霸系統,給人氣投票角色的獎勵居然是約會?!

  約會??說真的??是覺得有誰會需要這一次約會嗎??還不如給人家多吃一顆惡魔果實來得有用!

  話說要是讓悟吃惡魔果實……四分五裂果實?每一個分裂出去的肢體都能打出「茈」?不不不,這也太恐怖了啊!

  高杉桃甩甩頭,把五條悟用自己一截腰打出「茈」的想像從腦子裡甩開。

  …………但是那樣的話只剩下腰也能作戰了呢。

  兩人商量半天,得出的結論是卡塔庫栗果然還是不方便離開學校,就算要約會也只能在學校裡散步。

  好在他自己也不介意,說是沒體驗過上學生活,也是一種驚喜。

  「那你們的家族教育是怎麼做的?家庭教師?」

  「差不多,後來會從相對擅長教育的子女中挑選人手去教育後來的弟弟妹妹。」

  卡塔庫栗說完,戳了一下她腦門:「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有當過什麼老師。」

  高杉桃被戳得一個倒仰,捂著臉甕聲甕氣:「現在我都不是巴掌臉,完全是拇指臉了。」

  卡塔庫栗僅憑一根指頭,就能戳得她五官亂飛。

  又覺得不對:「可是你當過我的老師啊?我看你那麼熟練,還以為很有經驗的樣子。」

  「很熟練嗎?」他嘆氣,「那是因為你太不挑剔了。」

  那時候在島上他不覺得有什麼,後來回想起來,教得太粗糙,雖然比燼那白痴好一點,但也不會是什麼優中選優的好老師。

  ……可惜。

  兩人走過操場,一路穿行到食堂上方的山坡,靠近輔助監督學院的教學樓。

  「這裡的學生很少。」卡塔庫栗客觀評價,「不過看上去都不弱。」

  緊接著,把高杉桃往腿邊攏了攏。

  「?」高杉桃抬頭,「干什麼?」

  「有東西落下來。」是花瓣,不過卡塔庫栗說,「我預感到了。」

  哦哦,那應該是什麼樹枝?小蟲子?總不會是鳥X吧?那確實有必要躲一躲了!

  「對了,卡老師,你對一體雙魂這種事有研究嗎?」高杉桃問他,又自顧自搖頭,「不對,我覺得比起你,焦糖布丁更像是會對此有研究的樣子。」

  「什麼意思?你覺得她很像會在家熬制毒藥的女巫?」

  「不像嗎?」

  卡塔庫栗想了想,公允地說:「別這麼說我妹妹。」

  「一點都不公允啊!!全是私心好不好,而且熬制毒藥這麼具體的形容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啊!!」

  高杉桃不高興了,不過她不理人也是一陣一陣的,十幾分鐘後又跑回來,舉著在食堂買的生奶油大福往卡塔庫栗嘴裡扔。

  動作很標准,拉去打職業籃球都能當個小前鋒了。

  後者像只草原上打盹的獵豹,張嘴吃了,咂摸一會兒:「味道還不錯。」

  「是吧?你跟悟口味應該很合得來的,還有銀時,畢竟都是血液裡……」流淌著蜜糖的人類。

  沒說完,被卡塔庫栗捏著腰端起來。

  這人向後靠在樹干上,支起一條腿,姿態有些懶散,聲音很低沉:「我說過的吧?約會的時候,不要提起別的男人的名字。」

  他手腕一轉,又重新把高杉桃托在手心,幅度輕微地掂了掂。

  跟顆棉花糖一樣。

  高杉桃敏銳指出:「可是前十名都有獎勵,你怎麼知道別人沒有約會的機會?」

  「看不出來,你的胃口還不小。」卡塔庫栗含笑說,「先來後到,不管怎麼說,我都穩壓一頭吧?」

  「?」高杉桃震撼,「不是,等等,怎麼個意思了?我沒有要一口氣跟十個、九個人約會的打算啊!!我不是你老媽那種類型啊!而且又不是我讓你們非得跟我約會不可的!!」

  不過被他舉著,說話的時候就不用一直仰頭,高杉桃很快打開話匣子。

  先說一體雙魂當事人的情況,又說他們最近忙著找手指,不過找了半天,手指沒集齊,找著找著好像快摸到羂索老巢了。

  這麼說來,那家伙跟宿儺的復活有些關系咯?到底想干什麼啊?唯恐天下不亂?而且也太能藏了,這能力就算放在所有狡兔裡也是最狡猾的那一只吧?

  卡塔庫栗聽她絮絮叨叨說了一通七海和五條鬥法失敗被迫擔任學院院長為學生們的就業率負責等等諸如此類的雜事,忽然問她:「你……」

  「嗯?」高杉桃仰頭。

  「你,有沒有想過等這一切結束之後要做什麼?」

  「啊……這個嘛……」

  回到最初最初的世界,好像已經是個不太有趣的玩笑了。

  那她又要去哪裡呢?一直旅行?其實也是個不錯的想法……但感覺卡塔庫栗想聽到的不是這個。

  他對這個問題,有想要的答案嗎?

  高杉桃想了想,沒想出來,安靜了五分鐘,又嘰裡呱啦聊起灰原雄的存在。

  卡塔庫栗饒有興致地聽著,其實還在思考剛剛的問題。

  高杉桃,認識她以來,每天見她一睜眼就精力充沛,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

  雖然有時候會走神甚至走得很遠,讓人啼笑皆非,但始終有著很明確的目標——變強。

  不管到哪裡都立刻沉下心學習,彌補世界力量體系的不同而產生的差距,這種專注力只能說明「變強」在她心裡是件十分重要的事。

  為什麼?卡塔庫栗其實不太明白。

  別說後來的死氣火焰、咒力,哪怕是一開始的霸氣,就算她不學這些東西,不掌握這麼多技巧,其實也已經足夠強大,橫行四海不在話下。

  沒人知道,卡塔庫栗不知道,燼不知道,馬爾高也不知道。

  他們只能等待這家伙有朝一日對無限變強的生活感到厭倦,感到疲憊,然後回到永遠溫柔的大海懷抱裡來。

  ……但,她又真的會回到海裡來嗎?

  她有那麼多可以去的地方,誰說她一定要回到海裡來?

  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這樣的話當時沒有說出口,卡塔庫栗就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對著她說「回來」的。

  不過,也沒有關系。

  他將高杉桃放到自己支起的膝蓋上,聽她抱怨「……灰原的靈魂從那之後就沒有動靜了,拜托,至少虎杖睡覺的時候可以溜出來看看吧?搞得七海一直很緊張以為他又死掉了。而且說到底他究竟為什麼能在人家身上復活啊??」。

  海賊,本來就是哪裡都可以去的不是嗎?

  所以不管她去哪裡,他都可以跟去。

  ——可以吧?船長大人。

  *

  不知道是之前三男主勇闖咒回世界的緣故,還是近距離接觸過幾次宿儺手指的緣故,雖然搜尋工作沒什麼突破性進展,高杉桃的時空之門大業倒是取得了喜人成果。

  在多次試錯後,她終於成功在學校裡豎立起三道相對穩定的時空之門,每天中午飯點准時打開一小時。

  位置也都在其他世界最和諧平靜的地方:真選組食堂、海軍本部食堂、彭格列意大利本部食堂。

  一聽就知道,三扇時空之門的位置也都在同一個地方——咒術高專食堂。

  ……與其說是咒高食堂,不如說完全就是一個綜漫大會堂吧?

  高杉桃一開始還覺得有點詭異,現在也慢慢習慣了這一點。

  就算會看見羅西南迪和土方先生勾肩搭背分享蛋黃醬打火機這種奇怪景像又怎麼了??綜漫世界不就是這樣的嗎!

  這就是,綜漫的精神!!

  咒高的食堂是五條和夏油開始大搞擴建後合力修建的,原來是一片平房,現在是一座兩層樓的小房子。

  說是食堂,外觀看上去更像一間高大過頭的咖啡廳,有一側全是玻璃。

  設計走的是工業風,因為二層只占了半邊平台,所以一層絕大部分的挑高超過六米,容納異世界來客也完全足夠。

  視野也很開闊,從落地窗看出去能將整個操場乃至校門口一覽無余。

  一樓之中,光能容納十個人一同進餐的長桌就擺了六組,二樓則都是四人座,整整齊齊放了十二組。

  「其實只要徹底放開,一分鐘都能填滿!」高杉桃豪邁表示,「只不過那樣的話夜蛾校長感覺會哭吧?」

  如果她真的隨隨便便從別的世界搞來一百多個人……

  嗯,比起綜漫大聯歡,更像是要舉全軍之力攻打咒高了。

  因為人數太多,娛樂活動也必然要跟上,五條悟不知道從哪搞來八台巨大液晶電視機。

  正值飯點,一打開就是整整齊齊的今日社會新聞。

  「接下來為各位報道……本市新聞,今日上午8:32,東京警視廳確認了三日前搜尋到的屍體身份,系之前消失在鳥取地區的西村亮太。」

  「西村亮太,男,32歲,大阪出身……與人為善,並未有任何糾紛記錄。凶手疑似泄憤而非尋仇,系無計劃無差別隨機作案。」

  「本台提醒諸位東京市民,本案是這個月以來的第五起無差別隨機殺人案件,請各位務必小心出行,保護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必要時刻聯系警方提供幫助……」

  新聞告一段落,夏油很快發現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干什麼?」

  他抽了抽嘴角:「…………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不是我。我沒有干這種事情。」

  「很可惜,傑,你的信用在我這裡是0。」五條悟比了個零的手勢,「不過這種級別的案子我感覺不是你做的——你的手法沒那麼粗糙。」

  「像你這樣的大師~手法一定很厲害~」高杉桃開始唱歌。

  隔壁真選組食堂裡傳來叫好聲:「哦哦!高杉隊長一展歌喉!」

  「高杉隊長歌王爭霸!」

  「高杉隊長還用爭嗎?不是內定歌王嗎?」

  「不好說……喝醉的局長可以一比吧?」

  高杉桃大怒:「我還為你們在誇我呢!搞了半天還是在罵我!都給我滾過來受死!!」

  她當高杉隊長的時候,和平時當高杉同學、高杉學姐的時候又不大一樣。

  眾人頗新鮮地看著她放下筷子卷起袖子過去揍人,揍了幾拳後,忽然猛的一抬頭。

  然後停住了。

  總悟看她一眼:「啊啊啊,剛剛抬頭抬得太快了,眼前一黑。」

  「…………不要給我的內心活動配音啊!!」

  那群黑壓壓的制服男是誰啊??高杉少將怎麼好像跟他們很熟的樣子??而且唱歌這不是唱得很好麼?!絕對比他們那個大猩猩一樣的局長要好吧!!

  ……哦,不對,高杉少將現在還是少將嗎?之前頂上戰爭的處分結果下來了嗎?

  海軍本部那頭傳來小小騷動,不過最終還是歸於平靜。

  高杉桃緩了一會兒,慢慢扭頭,看著夏油,把男人盯得後背發毛。

  「怎麼了?」但他神情還是很鎮定,「有什麼問題嗎?小桃。」

  「傑哥,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切都來的太蹊蹺?」她豎起兩根手指,「一口氣找到兩根宿儺手指,之前銷聲匿跡的羂索也有了行蹤——」

  「然後,就出了殺害普通人的新聞。」已經對這個世界有所了解的土方接住她的話,「你是想說,這是有人故意設計?或者引導?」

  「專門為了陷害他去殺人……嗯,讓咒靈動手的話,完全不奇怪呢。」十年後的綱吉放下碗筷,「殺害人數不算多,性質卻很惡劣。」

  假如真的和那邊那位夏油先生聯系起來,這必然會成為整個咒高的污點,總監部也有理由插手了。

  高杉桃雖然直覺般想到陷害夏油的可能性,卻又總覺得似乎並不真的是這樣。

  好像還有什麼東西是她錯過的,沒有留意到,使得整個思維邏輯出現空缺,不那麼踏實。

  她皺眉,仔仔細細搜索自己在哪裡出現遺漏。

  【——呼!呼——思考的樣子好可愛。】

  細微的氣喘聲從她耳畔傳來。

  高杉桃眨眨眼。

  聲音的位置,很詭異。

  要在耳畔說話,人肯定也跟她貼得很近吧?但別說見聞色,就是單純依靠觸覺判斷,高杉桃都能確定自己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至少沒有近到能在她耳邊傳話的。

  高杉桃向左轉頭,收緊下巴,仔細一看——

  真選組食堂早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他們自己內部打得不可開交也就算了,現在加上政治家、社會活動家、無業游民、很能吃的無業游民等等之後,更是擁擠得過分。

  嗯嗯,總悟在給土方先生下毒,被三葉姐揍了一拳,山崎在吃紅豆包夾紅豆包配油炸紅豆包和涼拌紅豆包。

  晉助和小太郎坐得比較遠啦,大白天喝酒真的沒關系嗎??

  再就是滿嘴食物說不出話來的神樂,還有怕她噎著正在倒水的銀時……

  呃。

  【真笨啊這丫頭,歌舞伎町女王的死因原來是被漢堡噎死嗎?喂喂,這聽上去也太丟臉了吧?而且區區漢堡居然也值得她這樣大嚼特嚼,到底是有多餓啊平時,不管怎麼說我也是白米飯配醬油生雞蛋管飽了好嗎??】

  呃,所以這個是……

  【一定要噎死的話其實還是吃高級料理噎死的說出去比較好聽吧?這樣全宇宙都會知道我萬事屋可以給夜兔族供應足以讓他們噎死的高級料理,優質企業的名號一下就打出去了……】

  「不、不對啊!干脆不要噎死不好嗎!為什麼總想把神樂噎死啊喂!!」

  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大家都用奇妙的目光看著自己。

  旁邊的銀時更是貢獻出了影帝級別的表演,先不解再茫然再思索又驚喜交加,最後露出一個讓高杉桃搞不明白的表情。

  恐懼。

  她很顯然是聽見了銀時的聲音,而銀時大概也已經猜到了,畢竟注意到神樂快被噎死的人沒有幾個。

  ……所以,他為什麼會恐懼呢?


第313章 第二屆兩校交流會 我才不要永遠都做更……

  【恭喜您獲得《高杉桃ソ大冒險》第一次人氣投票第三名!您將獲得如下獎勵——】

  阪田銀時屏息凝神。

  會是什麼呢?會是什麼呢??會是什麼呢???

  剛剛來食堂的時候就從她那些暫時的只相處了一年的沒有同生共死過也沒有什麼深情厚誼的同學們那裡聽說, 之前那個從頭到腳抄他人設的麻薯男得到的獎勵似乎是一次約會。

  一次、約會!!

  阪田銀時聽了大叫老天不公——這公平嗎??只是因為隔壁偉大航路人口更多人頭數更多就這樣稀裡糊塗把第二名頒給他這公平嗎??更何況《ONE PIECE》永遠的第一名都是路飛君不是嗎???

  ……所以其實果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氣」投票吧?

  但大怒之後,很快又有了喜色。

  就算不是第二名,他也敢擔保自己肯定在前十之列。

  現在直接公布他就是接下來的第三名, 那是不是說明他的約會時間也要到來了?一定是的吧?一定是的吧!!

  雖然人人都說先手優勢,但銀時相信後發也能先到, 譬如此時此刻,已經有了充分參考的他本人可以提前做好計劃。

  歌舞伎町最近翻新了,可以先在她的上班路上轉一圈, 避開真選組的大門, 吃些點心,接著去扭蛋機一條街比比運氣,街心公園喂喂貓狗,說不定還能見到偷溜出門的前任公主現任將軍。

  晚上乘坐垂直飛艇前往高空餐廳欣賞地面上美輪美奐的各色砍殺和爆炸,最重要的是避開那些游手好閑的昔日同窗可能出現的地方。

  哈!麻薯人!一邊哭去吧!甚至都沒想到要把她帶回偉大航路看一看!

  誰讓你是那個沒有什麼作用的第二名呢?你的經驗,就由阿銀我不客氣地……

  【——百分百被主角讀心, 六小時, 現在開始。】

  叮咚叮~

  阪田銀時幾乎看見死神揮著鐮刀衝他招手。

  ……鐮刀尾巴上掛著的小鈴鐺還在持續發出叮咚叮的提示音。

  *

  一小時時間到,時空之門自動消失, 人們紛紛散去。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 回去干下午的工作了,阪田銀時就特別顯眼了。

  「他為什麼還留在這兒?」五條悟問,他臉上雖然是微笑著,但高杉桃感覺他心情似乎平平,「該不會又是那個吧?約會?」

  「這次不是啦。」

  高杉桃又仔細聽了聽,沒聽見聲音。

  誒?那是要怎麼觸發?之前是怎麼觸發的??

  好像是要掃視一遍全場……

  「在看什麼?」五條悟把腰彎成一個平放的U,攔在她看向銀時的雙眼之前,「在看什麼?」

  他會鬧騰, 高杉桃不意外,悟本來就是如此鬧騰的性格。

  但銀時一句嘴都沒有回,就讓她很驚訝了。

  精神不太好?

  還是怎麼說,就這樣不想被讀心?

  唔……也可以理解啦,有時候就是為了面子才強撐著說反話的,如果連這種時刻都會被人強行聽見內心真實的想法,那也太讓人煩躁了。

  還是別一直盯著他看了。

  下午照常要上課,銀時走不掉,只好跟著一起上課。

  ……老師還好死不死是那個白毛甜點平行時空之王。

  喂喂,同一個世界裡出現三個白毛甜點控,會跟連連看一樣被消除掉吧綜漫之神喲!

  白蘭·傑索,作為代課老師,今天負責教授《如何與會飛行的敵人作戰》。

  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實戰課,二年級除了赴海外工作的乙骨,加上一個不情不願的阪田銀時,在操場齊聚一堂。

  白蘭要示範,挑了高杉桃當嘉賓,兩人擺出架勢,你來我往,很快他就憑身後一雙雪白翅膀飛到半空。

  雖然背光,看上去倒也有幾分伊卡洛斯逐日而死的味道。

  尤其他那張臉生得不錯,身形瘦削,頗有藝術效果。

  真希觀賞性地拍了兩張,發給真依品鑒。

  【from妹:陰險天使。】

  一語道破天機。

  高杉桃忙著抽刀,准備回擊,不期然腦子裡又是嗡嗡作響:【……色誘!!!】

  【色誘!這是赤裸裸的色誘!!憑什麼人家就能這麼時髦直接在人物設定上加了天使翅膀??這合理嗎我說!天○明你能不能來踹走大猩猩給我加強一下?我也是白毛我也喜歡吃甜食我也應該……】

  高杉桃知道他想說什麼,想像了一下銀時長出一雙白翅膀的樣子,忍不住笑,回頭看他。

  【……】

  啊,又沒聲了。

  好怪啊,好怪啊。

  她收起臉上的笑,還是和很早很早以前一樣,銀時一眼就能從她不笑的臉上感覺到冷意。

  並不是她有意散播出來的,而是那張面龐與生俱來的氣質。

  …………如果是被他氣的反而更好了。

  銀時假裝不知道,雖然他其實完全知道自己得到的獎勵是什麼,也知道阿桃肯定知道他的獎勵是什麼。

  想讓自己不被讀心,有時也很簡單,立刻分神去想別的東西就好了。

  【白色的頭發、白色的頭發、綠色的頭發、熊貓。】

  高杉桃:「……」

  【啊天邊有飛機!原來不是飛機是一只豬!】

  高杉桃:「…………」怎麼可能是一只豬啊!!

  【砍斷翅膀的樣子好帥——帥,是一種氣質,今天我們就來講一講如何擁有這種氣質,請大家翻到辭典第1293頁……】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高杉桃皺了皺眉,有點想笑,又有點生氣。

  轉移注意力大法很有效,她現在知道銀時是怎麼讓她的聽心聲功能失效了。

  但是,一句都不讓聽嗎?就算腦子裡全是○○□□的顏色廢料和對公職人員的大肆責罵,至少有一句兩句是可以說出來讓她聽聽看的吧?誒?難道說每分每秒都在想不堪入目的事情嗎???

  作為人類來說,有點太糟糕了吧,銀時君。

  高杉桃的目光,微妙了起來。

  白蘭的課是戰鬥課,一上就是兩個小時,上完下午的課程也結束了。

  她手一伸,先送走一個白頭發,又把另一個白頭發拖走了。

  「誒誒——要去哪裡?你要對阿銀我做什麼啦——救命!真選組隊長公然對良好市民上下其手啦!!」

  高杉桃毫無預兆把他放下,然後側耳傾聽。

  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種情況,跟【……】的情況又不太相同,這說明銀時心中所想已經說了出來,無須再聽心聲。

  「這不是也能說得出來嗎?」她搞不懂,剛剛那些話也沒有端莊到哪裡去啊,「如果這種言論都能直接說出來,到底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

  銀時呼吸微微一窒。

  是啊,是什麼呢?真難猜啊,到底有什麼是連對我無比了解的你都不能知道的呢?

  但很快又恢復如常,他笑嘻嘻的,反問:「但是為什麼一定要知道?讀心很有意思,讀不到心也很有意思吧?」

  有時候銀時認為高杉桃只是個來度假的游客,她什麼也不多想,什麼也不帶來,什麼也不帶走,只是享受這個過程。

  所以讀心究竟能讀到什麼,對她並不算很重要,「能夠讀心!!」這件事才是最有趣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高杉桃摸了摸他的洞爺湖刀柄,撥來撥去,像在劃船,「但是你很努力想瞞著我,有點不爽。」

  「……是吧?」

  拜托,警官大人,他也忍得很辛苦好不好。

  銀時深吸一口氣。

  六個小時而已。從中午到現在已經過去快四個小時,再忍耐兩個小時就能結束了。

  總之,在這一切莫名其妙堪稱懲罰的獎勵結束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今天穿的是草莓牛奶花紋粉色四角褲!」高杉桃突然說。

  銀時嚇一大跳:「你怎麼知道?!」

  「這個月賬本上又虧錢了!」

  「你怎麼知道?!!」

  「上個月雖然沒有虧錢但也沒交房租因為登勢婆婆出門旅游的時候被年輕小伙告白並且因為這件事煩惱了很久你幸災樂禍趁機不交房租——」

  「都說了你是怎麼知道的啊啊啊啊?!」

  銀時=口=了:「這已經不是讀心術的範圍了吧!!攝像頭嗎?是在我家裡安裝了攝像頭嗎?不對這也不是攝像頭的工作範圍啊!!」

  高杉桃兩手叉腰:「哼哼,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整個歌舞伎町全都是我的眼線!」

  眼神對著銀時使勁,很凶惡,意思「所以你小子就別想著瞞天過海了老老實實讓我讀心吧」!

  銀時嬌羞:「在房間裡安攝像頭什麼的,警察怎麼能做這種事啦討厭——人家換衣服的樣子不都被看到了?最近健身的效果怎麼樣?」

  「還可以吧。」高杉桃回想,「腰粗粗的,感覺很壯。」

  「你還真看了啊!!」不枉我一天有20個小時都不穿上衣在家裡亂晃,yes!

  「我是不小心的好不好!而且我明明是去找神樂一起吃自助餐的,誰知道你看報紙也不穿衣服啊!!」

  「什麼?!竟然找神樂那家伙一起吃自助餐?!你說實話,是不是跟人家老板有仇……」

  兩個人在教學樓外大吼,教室裡,伏黑已經把腦袋埋進胳膊裡,不敢看五條老師的臉色。

  「啊,話說五條老師腰不是很粗呢。」虎杖樂天地說,「看上去的話唔噗——」

  他死不瞑目:「為、為什麼?我明明是在誇——」

  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釘崎想開開玩笑,但斟酌再三,還是閉上了嘴巴。

  總覺得不是個開玩笑的好時機呢……

  外面的人不知道學生們的慘狀,聲音慢慢變遠。

  時間已經剩的不多,銀時口風很嚴,對自己的心理管制也相當緊密。

  高杉桃一開始還想撬開他的口風,至少能在他忘記讀心術的時候偷偷讀那麼一下,但慢慢也放棄了。

  好吧,既然他這麼不想的話。

  有時候朋友之間也要有一點界限吧?完全讀心,太沒有隱私了,嚴厲譴責系統這種不負責任胡亂發獎勵的行為!

  「簡直不知道之後會給別人什麼樣的獎勵。」高杉桃嘆氣,「又是約會又是讀心,還以為我生活在同人世界……哦不對,就是生活在同人世界啊!!」

  銀時面帶微笑聽她講。

  「一會兒時間到了我送你回去吧?順路再去三葉姐的道場看看,我都快成傳說級人物了,據說現在跟我比試劍道她們居然還要倒給錢,三葉姐也真是太會賺了,不對!這招是花子想出來的吧……」

  就知道你會忘個精光。討厭的家伙,可恨的家伙。

  但是,也有一瞬間,是真的很好奇,真的很想知道吧?

  想知道的話,就站在我的面前,親口問出來吧。

  在你問出真正最關鍵的那個問題之前,在你意識到之前……我是不會說的。

  我才不要永遠都做更可憐的那個人。

  ……尤其在你面前。

  *

  新年新氣像……雖然在接近暑假的日子說這種話聽上去很奇怪,但面對即將到來的兩校交流會,這樣說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本屆交流會有以下三點特殊之處。」高杉桃敲黑板。

  她站在講台上,戴著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圓框黑眼鏡,校服外套裡面是粉藍格子襯衫。

  底下坐著她的同級生,和只低了她一學年的學弟學妹。

  眾人無一不是= =表情。

  這家伙……就這麼堂而皇之公然上任當領隊了!上講台了!連競選過程都沒有,直接被出差的五條老師和夏油先生欽點成領隊了!

  這可真是太兒戲了,就算他們也未必想要當這個領隊,也不能——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鼻尖就是一團嗆人的煙氣。

  跟如今制作精良的香煙不同,聞上去像是一種更野蠻、更未經雕琢的原始煙草味道。

  往旁邊一看,一個捏著煙鬥的紫發青年,衝著真希等人微笑。

  笑容掩藏在煙霧之下,並沒變得柔和,反而將那雙綠眼睛襯得更冷了。

  真希慢慢收回目光:「…………」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覺得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招惹這個男人。

  短短幾天的聯合用餐,並不足以讓咒高每個學生都對三個世界的所有人了如指掌,面前這人真希就不怎麼熟悉。

  怎麼說呢?氣質上跟她們家伯父有點像。

  禪院直芘人從外貌看,跟眼前這名叫高杉晉助的男子絕無半點關系,不過大概是氣質……?或者作風……?

  真希默默想,總之還是不說了,說了都是難聽的話。

  高杉桃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來同窗們的憤慨,就算她看出來估計也壓根不會在意:「第一,就是我!作為大家的同學,或者學姐,被我們敬愛的五條老師和夜蛾校長欽點為——咳咳!」

  她整了整根本不存在的領帶,手勢很華麗,在她自己臉前轉了十來圈,看上去像第100次成功完成任務的殺手:「——本次交流會的臨時領隊和指導老師,大家鼓掌!」

  劈啪劈啪,底下稀稀拉拉鼓起掌。

  其中又以虎杖鼓得最歡,在其他人寥落的襯托下,更顯得他獨樹一幟。

  但高杉桃一點也不覺得臉上過不去,很榮幸地對著四面八方虛空點頭,還以為是在走什麼萬眾矚目的紅毯。

  她這樣表現,讓在座其他幾個輪值代課老師也都露出微笑。

  雖說並沒有形成固定的制度,不過每一周每個世界抽出一個人來進行教學,算是某種約定俗成。

  要說理由,那也很簡單——人手越足,越穩定,這世界就能越早在和平的軌道上運轉,那麼她應該也很快就能完成任務了。

  本周,撞上兩校交流會的這一周,東京咒高很不幸地迎來了如下幾位老師:成年版本六道骸、高杉晉助、卡塔庫栗。

  …………或者其實是京都咒高的不幸也說不定呢。

  「第二點。」高杉桃笑容一收,垂眼作沉痛狀,「我們踏實可靠的,勤奮好學的,能征善戰的乙骨同學,就在上個月……遺憾地……離開了……」

  「差不多得了!」真希拍案而起,「怎麼說的好像人死了一樣?他只是去海外做個任務而已,至於這麼慘烈嗎?」

  熊貓小聲支持:「就是就是,要是讓隔壁東堂他們來看了,還以為他是終於活不下去,追隨裡香而去,兩人雙雙化作蝴蝶飛走了。」

  吉野一陣惡寒:「化蝶有點難吧……技術上來說?」哪怕說是化作咒靈呢?

  「而且以咒靈的平均外貌水准來說,」釘崎用筆在空氣中畫了個哭臉,「多半是蛾子,而不是什麼蝴蝶啦。」

  高杉桃充耳不聞:「第三點,就像諸位見到的……」

  她指了下窗外,指了下教室後方,指了下右邊:「這次要跟我們一起的是這三位兼職老師,大家有跟老師們問好嗎?好學生要有禮貌哦?」

  她側過頭,手彎在耳邊,作傾聽狀:「Say hi——」

  同學們:「……」

  釘崎:「我從第一眼認識她就知道她不是個正常人。」

  伏黑:「同上。」

  虎杖:「哪有!高杉學姐這樣不是很活潑嗎?」

  吉野憐憫地遞給他一包軟糖:「吃吧。」

  吃還堵不上你那張永遠跟別人不同的嘴嗎?

  比起他們,顯然學長學姐們跟這三位代課老師更熟悉。

  說熟悉也只是比一年級四人組多見過幾面而已,像狗卷,大概也就能記起來這三個人分別叫什麼名字:

  外面坐在庭院裡的巨人,名叫卡塔庫栗,疑似能自由伸縮身體的每個部位,因為太高大所以到現在狗卷也不知道他臉長什麼樣子。

  和那只巨大黑鳥化身的人一樣,對於足有185的高杉同學,經常發表些「矮」、「嬌小」、「迷你」等不實言論。

  時常縱容她爬到自己身上蕩秋千,充當觀景台、滑梯、人體過山車。

  …………總之是個沒什麼底線的人物。

  教室後,靠牆斜斜站著一個藍發青年。

  這位也是曾經來過學校的,據說是他那個世界的頂級幻術師之一,不過在大家的眼裡就只是個總說「ヱии」的發型很奇怪的人。

  ……很難說這份評價裡是否包含了每次上課都被他用幻覺蹂躪的怨念。

  再就是坐在窗棱上的紫發青年了,名叫高杉晉助,主要用刀作戰。

  就衝這個名字,狗卷曾經懷疑過他爸媽是不是狂熱的歷史愛好者,後來發現高杉老師甚至還認識阪田銀時、阪本辰馬、桂小太郎之類的人物……

  嗯,一定是歷史同好群結婚生子後的樣子吧?

  這位老兄,雖然和六道老師一樣,都有著陰惻惻的氣質,笑的時候不懷好意,不笑的時候居心叵測,但他看上去還要更陰沉一些。

  真希的評價是:「讓六道老師死,他是不會肯的;但讓高杉老師死,他說不定就瀟灑引頸就戮了——這個人看著實在對活下去沒有什麼執念。」

  學生們坐在教室裡等候通知,很快,時針滑向9,約定的時間到來。

  「京都高校的學生已經抵達。」新田明過來跑腿,也傳達七海的意思,「請大家不要擅自、私下、未經允許開戰,謝謝。」

  虎杖:「…………總覺得感受到了七海老師超強的怨念呢。」

  「但也不用這麼強調吧?」吉野側頭跟伏黑說小話,「我們和京都那邊的學生又沒見過,無冤無仇的……」

  伏黑能看得出來他有些緊張,想了想,沒有反駁:「確實,他們都是比較好相處的人。」

  看吉野不信,補充:「反正有高杉學姐在……她在京都那邊也很有,嗯,威望的。」

  很有威望,是個什麼樣的形容?

  不過看著高杉桃使喚那三名輪值代課老師一起出去布置會場,吉野慢慢吐出一口氣。

  應該沒問題吧?雖然他不擅長跟同學、學長相處,但咒高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那麼京都應該也差不多吧?

  其實除了他,其他幾個一年級心裡也多少有些緊張,並不全是因為擔心對方不好相處,更多是在於——名義上是交流會,其實這是一場比賽不是嗎?

  想要贏,這是最基本的,況且去年學長學姐們贏得很漂亮,贏得大放異彩,還阻止了一場詛咒師襲擊。

  他們從各種渠道了解過去年交流會的事,當時似乎是通過擊殺咒靈來獲得分數,一聽就是你爭我奪的戰鬥。

  一開始就是高杉學姐一拖二將對方最出色的加茂學長和東堂學長纏住,給其他同學留下了奪分的時間;

  中途突然有詛咒師闖入襲擊,是狗卷學長第一個察覺,熊貓學長和真希學姐團結對面的學生,大家聯手解決敵人。

  最後,在分數上由乙骨學長拔得頭籌,以東京校的勝利告終。

  多麼波瀾壯闊的交流會!

  虎杖捫心自問,換做是他們,未必能做到那樣。

  而作為對手和隊友,京都校的前輩們必然也有自己的厲害之處。

  總而言之,還是有些小緊張。

  「喂。」

  門口擠擠攘攘出現一群人。

  一名清秀少男最先走進來,伏黑很久沒見他,忍不住輕輕挑眉。

  與幸吉學長,看上去氣色好多了。

  與幸吉一進門,微皺著眉毛打量整個教室。

  一二年級混坐,但依然是兩只手就能數完,所以他很快發現自己的目標並不在這裡。

  臉一黑,接著,抓住狗卷,在虎杖等人立刻警惕起來的目光之中,哀切問:「乙骨同學……不在嗎?」

  「鮭魚。」

  「什麼時候回來呢?」

  「木魚花。」

  「……」與幸吉整個人都失去了顏色,向後搖搖晃晃退了幾步,跌倒在地,「怎、怎麼會這樣?我還想著能夠借此機會和乙骨同學交流一二,我們平時都那麼忙……」

  「交流什麼?」釘崎好奇。

  「當然是……」與幸吉不假思索要回答,往門口一看,又趕緊閉上嘴巴。

  「大家——一起往操場移動吧?說是會場布置好了~」

  藍發少女站在門邊,衝兩所學校的人說。

  三輪霞一現身,真希就悟了,再一想到乙骨的身份,更是悟上加悟。

  出門的時候,憐憫地拍了拍與幸吉的肩膀。

  想擺脫單身,還是得靠自己啊!

  選手們直接進入交流會的賽場,領隊兼代理老師高杉桃則直接和管理層一桌,走上了主席台。

  正中一把長沙發,左右坐著夜蛾和樂岩寺,他們各自手邊的單人沙發上是庵歌姬和高杉桃。

  這兩人再往後,分別是各自的好友、其他老師等等觀賽陣容。

  熟悉的構圖,讓庵歌姬自然想起上一屆交流會發生的事。

  她難掩擔憂:「今年應該不會出事了吧……」

  「不會!怎麼會呢?」高杉桃斷然。

  她敢這麼說,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在原作裡本來應該出事的是這一屆,但真正鬧事卻發生在上一屆,這不就相當於他們提前把該遭的罪都遭過一遍了嗎?

  機械丸也收編了,悟和傑哥去緝拿羂索了,還能鬧出什麼事情來呢?沒可能的。

  這一屆交流會的主題是「一體兩面」,創造性地將兩校學生打亂組隊,通過咒靈、咒具和幻術幻像布置出折疊障礙賽道,進行競速比賽。

  過程中當然也有真刀實槍干架的部分,高杉桃跟看電影一樣,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手爆米花,一手可樂,點評起來了。

  一會兒說虎杖有待進步,但悟性很高;一會兒說西宮學姐怎麼今年對釘崎那麼溫柔?去年對著我抄起掃把哐哐就打呀!

  庵歌姬悠悠道:「有沒有可能是你和釘崎之間有一些區別……?」

  「啊,我知道了!是因為我跟她都是桃,她是黃桃我是白桃!兩桃相爭,必有一死!」

  「不。」庵歌姬一個勁兒擺手,「肯定不是因為這個。」

  樂言寺饒有興趣:「所以是誰死了?」

  「當然是她了,我都步步高升到坐上觀眾席了,從表演的變成看表演的,那肯定不是我輸了呀~」

  她身邊那兩個散發危險氣息的人,不約而同低低笑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很幽默嗎?一點也不。

  樂言寺掃了他們一眼,又收回目光。

  台前那個顯然並非本世界生物的家伙就先不提了,光是高杉桃和她身後兩個人,看上去就是個足夠詭異的組合。

  藍頭發和紫頭發,看上去年紀差不多的兩個男青年,氣質也有相近之處,只看他們兩人微笑時近似的弧度,就知道這是兩個說話前要在腦子裡轉個十來圈的壞水人士。

  ……然後中間夾了個大嚼爆米花的高杉桃。

  高杉桃,但凡她比現在愚蠢那麼一點兒,都很難真正讓陰謀家看在眼裡;

  但凡比現在聰明那麼一點兒,都很難在這樣的人面前保持坦然自若的狀態。

  ……真是個神奇的人物。

  初賽結果是A組的伏黑惠-西宮桃搭檔取得勝利,將在接下來的決賽中跟B組的勝者狗卷棘-東堂葵搭檔和輪空的虎杖悠仁-新田新搭檔進行最終對決。

  樓梯上走近幾道人影。

  輔助監督們悄無聲息來到夜蛾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後者聽完他們帶來的消息,抬頭朝高杉桃的方向看來。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有學生受傷了嗎?要我進場去救援一下嗎?」

  夜蛾猶豫了一秒,還是決定跟她直說:「高杉……同學。有幾位客人在我的辦公室裡等你。」

  在他的辦公室?看他剛才的表情,應該是突然被通知的,所以那些人在進他辦公室之前,夜蛾甚至一無所知?

  哪有人能在根本不通知的前提下,直接進入東京咒高校長的辦公室啊?

  高杉桃想了想,決定跟隨幾個輔助監督一起離開。

  要出門的時候,她似有所感,回頭對三個沉默的代課老師笑了笑:「沒事的,你們還不知道我嗎?要是一個小時沒回來,准你們大鬧咒高。」

  「——不准啊!!」夜蛾抓狂。

  她跟著那些人來到校長辦公室,確實有幾人在等她,而且一掃眼就知道不算很強。

  「高杉桃。」幾人之中,西服看上去最貴的那人走到她面前。

  語氣說不上幸災樂禍,但也絕對不親切:「根據線報顯示,你與前段時間發生的連環殺人事件有牽扯。」

  高杉桃:「?」

  「根據《咒術界管理條例》第三條《對咒術高專在讀學生的管理辦法》中第五款,我等需要對你進行深入調查。」

  他從懷裡撈出一張紙,高杉桃能感覺到上面加了咒力的刻印。

  假如要試圖反抗……?

  「請不要輕舉妄動。」這人還是那副淡淡語氣,好像對她這麼久以來的凶名一無所知,「一旦對我發起攻擊,調查許可將會將您的舉動記錄到總監部,到時便無需調查,將直接進行逮捕。」

  他停頓了一下,看高杉桃沒有要動手的打算,才緩聲道:「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高杉桃嘆了口氣,跟在他們身後走了出去。

  現在她完全明白過來了,那天在食堂裡的微妙感覺是什麼,也完全明白了她到底遺漏了什麼。

  故意引發社會關注沒錯、要蓄意陷害沒錯……結果不是要陷害傑哥,是要陷害她啊!!


第314章 不安的交流會 幾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時,……

  幾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時, 五條悟就已經帶著夏油兩人一起趕了回來。

  這時,距離高杉桃被帶走,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五條悟趕回需要半小時嗎?顯然是不需要的, 他剛落地就明白過來,是夜蛾校長……或許還有樂岩寺老頭, 兩人合伙拖了這麼一段時間才通知他。

  「在哪裡。」他面無表情冷聲問,根本也懶得追究兩人為什麼要拖這半小時。

  夜蛾端詳他片刻,沒有立刻回答, 讓他的怒火干燒了五秒, 才說:「五條,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啊,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冷靜的人了。高杉桃現在人在哪裡?她跟那群人走了嗎?」

  被緊急叫來的硝子,慢慢點頭:「是,她跟那些人走了。」

  為什麼?這是沒必要問的,因為這些人估計也沒辦法給出一個答案。

  五條也好, 夏油也罷, 只能按照自己對高杉桃的了解去猜測她在想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好猜的,無非就是覺得自己肯定不會吃虧。再有就是……

  「應該是相信你們吧。」庵歌姬說了句公道話, 「所以也別對著校長們發火了, 十分鐘而已,她不會有事。如果讓你們正面撞上肯定會鬧大,學生們也會跟著恐慌。」

  五條毫不客氣發出一聲冷笑:「我的學生,不會這麼軟弱不堪。你們的我就不知道了。」

  庵歌姬眉毛倒豎,片刻,忍了:「……更何況消息如果傳出去,也會對她名聲有損不是嗎?你腦子清醒一點,怎麼還是跟十年前沒有區別?一點進步都沒有嗎?!」

  夏油神情也很冷淡, 和素日笑面迎人,春風和氣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過他比五條悟稍好一些,因為他的社會化程度更高,更擅長從社會人的思維考慮問題。

  不說事實究竟如何,「連環殺人案件」——殺的還是普通人——跟「高杉桃」,這兩個詞語只要串聯在一起,形成印像,就很難從輿論和人們的腦海中抹去。

  東京咒術高專,備受校長和老師們疼愛的高二學生成了連環殺人犯?光是想想後續引發的輿論風暴都讓人頭疼。

  「我們也得早些建立自己的發言部門。」夏油一語帶過,「現在我們需要……」

  「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庵歌姬從沙發上站起,「所以越安靜快速地處理掉這件事越好。」

  不如說高杉桃這樣當機立斷的做法反而讓庵歌姬對她刮目相看了——跟夏油五條兩個全憑感情行動的白痴有天壤之別。

  「再說,事實究竟如何,我們應該都很清楚才對。」硝子看他們兩個終於冷靜下來,不用她高聲說話,才慢吞吞開口,「不是嗎?」

  不是嗎?當然是的。

  小桃子是不會做那種事的。五條悟心中毫無疑問,況且這女人到底真的有時間抽空去街上無差別殺人嗎?

  忙著上課、祓除咒靈、欺負後輩、介紹大胃王給狗卷當自助餐搭子、跟人約會、看別人裸體、坐在別人肩膀上……

  算了。反正就是一個很忙碌的人而已。

  所以所謂的有嫌疑,所謂的要走一趟,必然是一個借口,甚至是誣陷,只是為了把她帶走而已。

  「最好的可能,」夏油又掛起笑容,但任誰都看得出他眼裡毫無笑意,「是上次那個詛咒師,或者別的不知名團體做了這件事,總監部推波助瀾,要拉攏她或對付她。最壞的可能……」

  「兩相勾結。」五條悟說這詞說得慢條斯理,牙齒開合之間,好像在咬著誰的血管那樣。

  受到了阻礙,但無視阻礙,一口咬斷。

  「所以現在我們需要做的,首先是——」他往台前走去,居高臨下望著從操場蔓延到校外山林的決賽競速賽道,「安撫學生們的心情,讓這場交流會順利舉行下去;」

  「調查清楚無差別殺人事件的真相,找出跟詛咒師們勾結的高層……算了,也不用費那個事了。」

  他舔了舔嘴唇。「這次干脆把他們都宰掉算了。」

  在場不止夜蛾,不少人都動了動嘴唇,但五條立刻截斷他們的話:「別阻止我,別試圖阻止我。」

  否則呢?他沒有講,但誰也沒有再出聲了。

  就算是最講究風險的庵歌姬,也沒對他的計劃發表什麼反對意見。

  角落裡的樂岩寺深深嘆了口氣。

  這回那群老家伙們,是真把這幫特級、一級咒術師惹怒了呀。

  招惹誰不好,偏偏去招惹高杉桃?先不說你們能不能打贏她本尊,光是後續的連鎖反應,難道又能應對得了嗎?

  沒分寸的蠢貨們。

  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五條悟動作連連,御三家中不提五條家本家,連禪院都保持了曖昧的沉默,唯有加茂還算□□,試圖反抗,卻也沒見什麼效果。

  原本安靜的一頭雄獅怒吼起來,竟然讓人如此招架不住,養尊處優多年的老家伙們也嚇了一大跳吧?所以才出此昏招。

  要說樂岩寺自己,不管是政見還是出身,當然都和總監部的距離更近。

  但他這人最最受不了蠢貨,何況是毫無自知之明的蠢貨。

  夏油環視一圈,忽然問:「那三個人呢?這周的代課老師們,去哪裡了?」

  夜蛾更是苦笑:「他們還能去哪裡,高杉桃不在,你覺得誰能指揮得動這些人?已經去調查殺人案了。」

  「切。」五條悟撇嘴,但心情看上去比之前好了那麼一點,「出風頭的事自己做了,髒活就留給我們干?不過也好……」

  他現在,可是殺意十足呢。

  *

  一個人影在山谷之中穿梭而過。

  半空中時而閃現的,如同花火大會的各色光影效果,在他蒼白的面孔上映出幾分色彩。

  他抱著手臂,兩腿邁得飛快,頭頂一對衝天爆炸式束發跟著亂晃。

  中分碎劉海下,是一雙八字眉和無精打采的眼睛,眼圈壓著一團淡玫紅的陰影,看上去格外憂郁。

  但山根高挺,連著鼻尖一路蔓延而下,為整個人增添幾分堅毅的氣質。

  那群學生,還真是熱鬧。

  他手指抽搐一下,立刻就想做點什麼將整座山谷引爆,但回想起出發前和那名情報商人的談話,按捺下來。

  【「我要出發了。」

  「這麼著急嗎?你的弟弟們,未必會敗給那群學生吧。」

  「那麼是要我在這裡眼睜睜看著他們受傷也無動於衷嗎?」

  面對他的怒氣,對面這位名叫「愛子」的情報商人卻很淡然:「脹相君,不必動怒,我並沒有要阻止你的意思。」

  我怎麼會阻止你呢?你可是被我孕育、被我喚醒的孩子。

  「愛子」勾起唇角:「我只是要提醒你,咒高的學生雖然對你來說不在話下,但那裡有五條悟,還有夏油傑。」

  夏油傑,這名字在脹相也已經十分熟悉——更熟悉的是他的術式,「咒靈操使」,能夠在制服咒靈後將對方據為己有的能力。

  「……我知道了。」他最後還是說,「我會小心行事的。」】

  脹相自知是受肉復生,他的弟弟們也是一樣,原本都只是咒胎而已。

  他們這樣的存在能否被夏油控制呢?這不是個值得賭上性命去挑戰的問題。

  好在那人也說過,為了替他達成目的,將弟弟們從咒高的圍堵中救出,已經提前動用人類社會的關系,將其中一員大將除去。

  不過她除去的究竟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

  沒等脹相想出來一個結果,手指的抽動頻率越來越快,他知道這意味著他和弟弟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眼前忽然開闊,脹相徹底將樹林拋在身後,慢慢靠近咒術高專的邊界。

  耳邊傳來溪水潺潺流動的聲音。

  平時的脹相,對大自然的景色和聲音都有欣賞的余力,這正是他「活著」的最好證據,但此刻他可沒有那個多余的閑心。

  從聯系不上他的弟弟們那一刻開始,脹相便完全失去了這份悠閑,多方打聽才找到靠譜的情報商人,得到了弟弟們如今的位置。

  咒術高專。

  據說是因為這裡有某種特級咒物,具備誘惑的特性,讓弟弟們自然受到了吸引。

  他們來到咒高附近,行事傲慢不知收斂,當然也會被學生和老師聯手對付,這正是脹相所擔心的。

  他雖然護短,但並不愚蠢,弟弟們能跟東京咒高那幾個鼎鼎大名的特級動手嗎?送死還差不多。

  然而即便心中早有准備,真正從血脈相連的感應中意識到弟弟們受傷,脹相還是怒從心頭起。

  那枚咒物對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吸引力,但就像今天這一整天一樣,脹相的注意力絲毫沒有被其他任何東西轉移。

  他藏身樹後,專注地等待著。

  三步、四步、五步……來了!

  一記猩紅閃光,濃稠的血液化作長箭,密雨一般衝著來人扎去!

  剛從幾道伏擊中脫身,身側又是一片血箭雨。伏黑剛扭頭去看,身體已經被迫跟著身下的掃帚一起180度大轉彎。

  西宮桃操縱著兩人身下的交通工具,專心致志躲閃著突如其來的血箭。

  「這、這也是老師們布置的陷阱嗎?」新田新的聲音越來越近。

  也不怪大家會錯意,老師們有言在先,說為了讓比賽更加妙趣橫生,在途中設置了包括不限於咒靈、地形陷阱、鐵人三項、咒術、幻術等等障礙。

  因此三組選手面對這明顯惡意十足的攻擊,猶豫一瞬,竟然也紛紛迎頭趕上。

  「所以其實跟剛剛竄出來的那幾個人是一樣的?都是考驗?」東堂回想起之前那幾個突然跳出來挑釁的奇怪人士,「唔,老師們還真是認真啊……」

  為了一次交流會發動這麼多的人力物力,實在是……讓人感動!!

  東堂一感動,大家都不敢動了,只見他兩手一合:「來!」

  說來就來,西宮桃的掃帚被他換成一顆橡皮。

  好在伏黑的玉犬及時到位,沒有讓西宮桃摔出個好歹。

  「你——」西宮勃然大怒,但目光一掃,小臉上的怒色淡去,「虎杖,你沒事吧?不能跟上就認輸算了,是不是解決剛剛那幾個人對你來說還是太吃力了?嘖嘖嘖。」

  伏黑滿頭黑線:「西宮學姐,想要關心的話,直說不就好了?」

  但他也承認西宮桃說的挺正確:「虎杖,你臉色看上去確實不太好。能堅持嗎?」

  虎杖悠仁,眾所周知的健康小孩,上山入海,別說環境變化了,哪怕受了瀕死重傷也能復原如初,根本不可以用普通人類的眼光來看待。

  但此時此刻,他通常紅潤的面頰卻蒼白一片,嘴唇也毫無顏色,兩眼大多時候能凝聚神采,卻也常常被搭檔捕捉到渙散的時刻。

  新田新抓著他的後衣領,險之又險閃避著第二輪血箭:「別想著什麼『不可以拖累新田同學』之類的鬼話,我無所謂這個名詞,因為東堂學長一定會代表我們京都高校獲勝的。」

  「噢噢!」東堂揮舞雙臂,「新田,我欣賞你!!」

  狗卷在他身側,以相同的頻率往前奔跑,抽空狼狽地躲避著血箭和東堂的雙臂,忽然一愣:「腌高菜?!!」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紛紛喊:「虎杖,小心——!!」

  這次單獨的血箭讓兩校的學生們有了明確的思路,西宮抬手就是一串三連空氣刃:「誰在那裡?!給我滾出來!!」

  「——啊啊,暴露了呢。」

  脹相從森林之中走出來。

  他兩側,零散又走出幾只咒靈來。

  脹相側頭:「誰允許你們插手的?」

  咒靈之中,個頭最矮的灰綠色獨眼,漏瑚開口:「怎麼,難道你不需要我們帶回來的這幾位嗎?」

  漏瑚身側,灰白身軀,深黑紋樣的特級咒靈花御,向脹相展示他已經被救回來的幾名弟弟。

  「真是多事。」脹相蹙眉,「我本打算解決了這幾個人就去的。……不過還是多謝。」

  可惜漏瑚不知道見好就收,又道:「況且,愛子也放心不下你,讓我們來替你搭一把手呢。」

  三個特級咒靈來替他搭把手?脹相聲音更冷了:「……可笑!」

  說是這樣說,脹相並沒有嚴詞拒絕。

  他答應過愛子,從她手中取得情報的報酬就是把名為虎杖悠仁的少男帶回去給她。

  為了完成這個約定,讓他接受討厭的家伙幫忙,也並不是不可以忍耐。

  「虎杖中招了。」伏黑已經嚴陣以待,眉梢擰在一起,「那只血箭扎進去之後就消失了,不知道對他身體有沒有其他影響。」

  「光看他的臉也知道肯定有吧。」西宮握緊掃帚的木柄,「嘴巴都發紫了,中毒?該死的,根本搞不懂是因為他今天本來狀態就很差還是因為剛剛的攻擊——」

  「你是……」東堂皺眉,看著對面的脹相,「那幾個特級咒靈,我倒是有所耳聞。但你是誰?侵入者?」

  咒高作為一所學校,名義上的占地面積並不很大,但實際這一整塊山林都是私有的,所有權和學校的管理權一起劃給了夜蛾校長。

  「擅闖咒高領地,伙同特級咒靈,不懷好意。」新田已經開始下定義,准備通知他姐姐和庵歌姬老師,「S級警報!」

  「唔、唔呃……呃啊……」虎杖忽然開始呻/吟。

  他滿頭是汗,臉色時青時紅,嘴唇卻一直都是不詳的紫色。

  聲音一頓,原本還能勉強支撐起來的身體忽然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卡住,接著一頭栽倒在地,正好落在脹相面前。

  新田和伏黑立刻就要出手把他撈回來,卻被花御連綿而生的樹枝阻擋在了五米之外。

  脹相慢慢靠近倒在地上的粉發少男。

  按照愛子說的,不能在這裡將他置於死地,要帶回去,作為情報的酬金。

  不過剛剛也算是為他的弟弟們報了仇,脹相不打算多做糾纏,扭頭准備離開。

  東京和京都兩校的學生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放他們走,追上前去,眼前卻驟然一片水霧迷蒙,看不清前路。

  接著,迎面一股熱浪襲來。

  漏瑚呵呵笑著,跟花御、陀艮一字排開,又慢慢變成一個弧形。

  它在中間,回頭對脹相道:「先把那家伙帶回去給她看看,免得愛子又抱怨我們不出力。」

  「關我什麼事?」

  脹相說是這樣說,但還是把這個學生咒術師撈起來扛在肩頭。

  他平常並不常和人類或咒靈產生這樣的肢體接觸,也一貫以為自己是個討厭和人貼上皮膚的類型。

  但不知為何,扛著這家伙並不讓他感覺惡心。

  「想得美——把虎杖還回來!!」新田總算說出了熱血漫必備台詞,「休想跑掉!!」

  他、西宮和伏黑並沒有交流,三道黑黝黝身影即刻在山林中穿行而過,朝著已經快要消失的脹相和虎杖飛奔而去。

  假如面前不是三名特級咒靈,說不定這三人還真能追趕上,只可惜特級咒靈的實力並不可小覷,身在山谷之中,更是將地利發揮到極致。

  由人們對森林的恐懼和厭惡而生,花御站在這裡,便像人類回歸母親的懷抱一般。

  泥土、野草、石塊、樹林,哪怕是空氣中飄過一朵絨草,都是它的幫手。

  西宮的掃帚被纏住甩出去,她從半空失去平衡,正好砸落在新田的必經之路上。

  要不是狗卷及時叫停——字面意義上的叫停——估計已經被新田踩骨折了。

  伏黑本沒有回頭,一心堅定往前,卻忘記注意腳下。

  原本只是露出半截的樹根膨脹數十倍,化作一道高牆,把他撞得頭破血流。

  三人一上來就對上花御這等架勢,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被藤蔓拖纏住身體,眼看要將血肉之軀強行塞進石頭裡去。

  好在這時,幾聲脆響,子彈劈裡啪啦將藤蔓射穿。

  他們幾人則出現在真依和東堂面前。

  後者兩手合十,臉上微微含笑,兩眼精光四射:「——怎麼能容許你們這樣欺負我的學弟呢?」

  真依剛剛趕來,氣都沒有喘勻就被他拉上場。

  好在兩人的配合經過一年的實訓,已經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子彈剛剛到位,就由真依操作著即刻扎穿了藤蔓。

  不僅有交換時蘊含的動能,更有她操作下的旋轉加速,立刻將漫天藤蔓傷得退卻少許。

  花御疼得向後縮了縮,弧形包圍圈才剛露出缺口,漏瑚立刻引出烈焰,在三個方向同時引爆。

  巨大溫差帶來的不只是灼熱,更是幾乎爆炸一樣的空氣膨脹。

  更何況溫度、濕度的驟然變化,幾乎能立刻局部改變一處天氣,引發的困擾是無窮盡的。

  除了漏瑚本尊之外,再難有人能夠適應……

  再難有人克服……

  再難有人能行動如常……

  為什麼他們的速度完全沒有變化?!

  這怎麼可能??這不合常理啊!!!這跟咒力、咒術都沒有關系,這、這得是什麼樣的鋼鐵之人,才能完全無視遠超承受極限的極端高溫……

  「如果你知道我們曾經是在岩漿裡訓練的,你也會為我們感到可憐吧。」冷冰冰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岩漿、岩漿……?!咒術高專什麼時候這麼凶殘,不講人道主義了?竟然把學生扔到岩漿附近去訓練??

  …………話說岩漿附近到底要怎麼訓練啊喂!!難道不是剛到那附近的時候就被燒成灰燼死掉了嗎??除了五條悟這種有無下限的??

  思維一片混亂,好在本身強度足夠,幾名留下來的咒靈畢竟是特級,很快又占據了上風。

  以少勝多,慢慢的,自信又回來了。

  畢竟眼下的情況——虎杖悠仁體內引發了「宿儺手指」的強烈共鳴,昏迷不醒,手指他和花御陀艮已經成功回收,人已經被脹相挾持在手;

  高杉桃也被拖住腳步,否則不會從頭到尾沒有露面,說明愛子的計劃奇跡般地順利了一次;

  脹相雖然沒有走遠,不過也不算壞事,關鍵時刻還能用那個虎杖小子做肉盾,讓對面投鼠忌器。

  如果一切順利,是不是甚至可以全殲……?

  「誰呀?竟然膽敢欺負我的學生。」

  聲音含笑,但落地的同時,氣場從他腳下滾滾鋪開,頃刻間席卷整座山谷。

  幾只特級咒靈立刻無法動彈。

  像人類第一次見到咒靈的猙獰模樣時驚恐萬分的滑稽模樣,他們三位反而被一個人類的氣場,完完全全震懾住了。

  不不,不是氣場,是——

  領域。

  咒術界最強五條悟,究竟有多強才能被稱為最強呢?難道從來沒有人不服氣這個名號,向他發起挑戰嗎?

  學生們大多時候看他也都是吊兒郎當,心中雖然不曾懷疑過,但最強應該是什麼模樣,他們也不能說非常了解。

  從理論上來說,也許正因為輕松就能完成任務,所以不用全力吧?

  說不定,這還是五條老師第一次剛落地就實力全開——意思是連手都沒動就讓特級咒靈動彈不得。

  不過尊敬的老師大人沒有回頭品味難得被學生崇拜的一瞬,「無量空處」即刻拉開,連耍帥的時間都沒有,近景俊臉大特寫更是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去拍。

  他伸手,攥住漏瑚的肩膀。

  漏壺不得不仰臉看他。

  可惡啊……!!都已經是咒靈了,干脆讓他也變成190英俊瀟灑白發藍眼的大帥哥啊!!這種時候還要抬著頭看人根本就一點氣勢都沒有……嗚哇。

  臉色好難看,哼哼呵呵哈……果然他們這一步走對了不是嗎?!正因為他們完全做對了,所以這個人才會如此狂怒,連平時的品格都維持不住了!!

  啊、啊啊——啊!他的腦子裡——

  無限的信息,有的沒的大的小的,四面八方朝漏瑚湧來,他明明不在水中,卻體會到幾乎溺亡的極度恐懼。

  「說。」五條悟的聲音令他從信息的海洋中浮出頭來,勉強換了口氣。

  ——聲音聽上去甚至都不太像中村○一了。

  漏瑚亂七八糟地想。

  五條悟盯著他,居高臨下:「你們把小桃子……弄到哪裡去了?」


第315章 到底有多少手指? 他完完全全,百分之……

  五條悟畢竟實力非凡, 一登場就火力全開,站在漏瑚、花御、陀艮跟前也氣勢逼人,雙方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以他的能力, 要說一人將面前這所有咒靈全部徒手擰斷脖子,也未必完全做不到, 這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清楚的。

  但學生們依然緊張,咒靈們依然氣定神閑,這一切的緣由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虎杖悠仁。

  他被脹相扛在肩頭, 緊閉著眼睛, 神情卻一點也不輕松。

  任誰看了都知道他絕不是熟睡過去,恰恰相反,說不定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虎杖,虎杖!你沒事吧?」

  「虎杖同學,你還好嗎?能聽見我說話嗎?!」

  「虎杖悠仁你再不醒我就把你房間裡的所有海報都撕下來燒了——」

  等等啊釘崎!裡面可是有簽名限量款!!

  不過,為什麼這樣問?他看上去已經像是聽不見人說話的樣子了嗎……?

  虎杖下意識想要開口, 想用輕松的聲音告訴大家不必擔心, 他可是堂堂西中之虎,來咒高念書之後連感冒都沒得過, 也就只是幾次生命垂危還都讓他挺了過來, 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但同學們的聲音依然此起彼伏,他感覺自己坐了快五分鐘過山車,緊接著,好像有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又有人把他扔在地上,拎著他的衣領來回搖晃。

  最後似乎放棄了,把他平放在地上。

  虎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位置的變化,但和平時不同, 又完全無法用他敏銳的空間感知能力去分析現場的狀況。

  ……熟悉的感覺。

  熟悉,太熟悉了,無法操控自己的四肢,大腦一片混亂,然而靈魂深處異樣清醒——這是因為他的靈魂和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匹配了。

  虎杖心中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個念頭:他不該是這樣的。

  現在的他,是不完整的。

  一個完整的人,理應能夠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操縱自己的行為不是嗎?所以他無法做到,那麼他就是不完整的。

  而要想走向完整、步入完整,首先要做的就是……

  他眼前浮現一根細長手指。

  不止一根,一根、兩根、三根……

  ……那是什麼?真希眉頭皺緊。

  虎杖悠仁身上慢慢纏繞起來一圈黑氣,先黑,後慢慢變紅,一圈又一圈綢帶一般濃郁地將他整個人裹緊。

  她給伏黑和東堂、加茂使眼色,自己則位置一換,縮到人群後方去。

  另外三人心領神會,各自散開,保持在一個隨時能夠互相連接,又將各自的攻防效應最大化的站位。

  伏黑是二級,全力之下基本能有一級水准;加茂是准一級;東堂則是名副其實的一級。

  在乙骨不在的當下,他們三個就是實力最強的學生。

  而真希自己,雖然名義上是四級,但結合她對咒力多年訓練得到的敏銳感知,和對咒具的熟練操縱,實際上綜合實力能達到二級,甚至一級。

  調換站位之後,和東堂、加茂、伏黑組成一個相對嚴密的保護網,將剩下的學生們團團包圍起來。

  「學生們如此積極,我也不能落後呀。」五條悟笑眯眯地瞬移到脹相跟前,伸出手。

  他的手已經摸上脹相的頭發,後者才反應過來,面色難看地急速向後退去。

  喘著氣停下,鼻梁上黑色條形斑迸出凶狠血花,眼看要發動他的術式——

  虎杖悠仁呢???

  脹相驚異抬頭,才發現原來剛剛那區區一瞬間,連半秒都沒有的時間裡,五條悟竟然已經把那小子撈了回去。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果然是名副其實的最強!!

  僅僅一次交手,脹相便已經被點燃了戰意。他環顧四周,在看見弟弟們的時候將這份心情壓制下來。

  不行。眼下最重要的首先是弟弟們的安危,再才是給愛子的報酬。

  他咬咬牙,瞄准的位置比一開始有了偏移。

  血彈在一瞬間收斂,他深吸一口氣:「赤血操術·運河——」

  四根屬於他本人的手指被優雅割開,快速散落到三位特級咒靈身側,更巧妙地將弟弟們攏在其中。

  「百斂·穿血!」

  以音速噴射而出的血液子彈讓咒高兩校的學生們紛紛開始閃避,五條悟並沒大包大攬,除了適當鍛煉學生的意圖,他已經看出脹相打算離開了。

  剛剛,他已經展開過領域,將漏瑚逼入絕境,但從他腦海裡依舊挖不出什麼有效的東西。

  要麼就是這咒靈實在太蠢,要麼就是他本來也對計劃一無所知。

  計劃,計劃,計劃……

  如果他們對小桃子只是想要調虎離山?那麼鬧這一場的根源是在於?

  他低頭。

  真希收起長矛,嫌惡地甩著上面的血點。

  加茂低聲提醒她:「那血有毒,不要觸碰。」

  真希掃他一眼,看見身後真依衝她做誇張的嘴型,下意識想問的話咽了回去:「……知道了。」

  世界上固然存在很多相似的術式,但操縱血液、以血液為攻擊的方式,顯然明晃晃指向了加茂家。

  御三家之所以成為御三家,正因為其術式強力且代代相傳,甚至可以說絕無任何同類型的下位術式存在。

  那麼,以血脈傳承的「赤血操術」,那個叫做脹相的男子為什麼會用?他跟加茂家又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會跟咒靈混在一起?是叛徒,還是能代表加茂家的一定傾向、一部分暗中勢力?

  這些都是可以做的文章。

  況且現如今對五條老師最為不滿的就是加茂家,哪怕只是將這件事當做輿論引導的工具放出去,也能讓局面發生巨大變化。

  正因為想到這一點,加茂學長的臉色才如此難看吧?

  真希保持緘默,心中關於加茂家的思考告一段落後,另一份危機感湧了上來。

  一股強大的、邪惡的、席卷而來的咒力,正從教學樓的方向湧來。

  教學樓嗎?是有人在那裡嗎?不,不對……

  按照大家已有的猜測,那多半是來自於儲藏室。

  儲藏室,咒高的儲藏室裡藏有六根宿儺的手指,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那麼也就是說……

  她將面前的情形稍一整合,立刻扭頭看向倒在地上的虎杖。

  一看他臉上縱橫交錯的紅黑色紋路,立即大喝:「不好!!他正在吸取來自宿儺手指的能量!……他的靈魂,正在和儲藏室中的六根手指發起共鳴!!」

  共鳴、共振,就像兩極磁鐵相互吸引。

  在這之前,在教學樓裡上課的時候明明和儲藏室挨得更近,虎杖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啊?!

  難道說,現在兩者的感應已經強到在這樣的距離範圍內,也足以引發出彼此相吸的效應?

  如果對此坐視不理,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共鳴的結果……

  真希掐了一把手背,竟然不敢再往下想。

  五條悟當機立斷:「我帶他回去,你們跟上。」

  接著就立刻瞬移把虎杖帶回了醫務室,硝子已經在那裡等候了:「我猜就是該上班的時候了。」

  五條悟難得微笑了一下:「傑呢?」

  「找他的人手,打探總監部的動向。」

  「……還是沒消息?」

  硝子頷首,手上毫不含糊剝掉還在掙扎的虎杖的衣服:「按著點,他跟條魚一樣滑不溜手。」

  看五條悟心不在焉地按著虎杖,硝子隨手用刀剖開少男的胸腔:「她沒事,絕對沒事,這你還不相信嗎?」

  五條悟不吭聲。

  硝子能說這麼一句,自覺仁至義盡,反正誰跟這男的打交道都會懂的,要麼比他更神經,要麼就只能被他折磨。

  當然,夏油和小桃是比他更神經的那一類。

  她輕松在虎杖身上劃開幾個口子,用特制的儀器抽取不同部位的血液進行檢測,順嘴道:「這家伙的事……」

  「消息我會讓大家都瞞下來的。」五條立即說。

  「看來你也沒有完全被憤怒衝昏頭腦。」

  虎杖疑似具備和宿儺相關聯的體質、可以和宿儺產生共鳴的事,本來就已經非常敏感,何況是在這種時刻。

  什麼時刻呢?當然是高杉桃被質疑和詛咒師有所勾結,正在內部調查的時刻。

  虎杖還沒醒,倒是夜蛾讓輔助監督過來跑腿傳話,讓五條悟去一趟辦公室。

  學生們先送回宿舍,辦公室裡只有五條、夏油、庵歌姬、七海和兩名校長。

  五條悟一進門,看夜蛾校長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虎杖的事情,總監部那邊已經知道了。」夜蛾說,「並且也已經有了決定。」

  「這麼快?」庵歌姬都忍不住挑眉,「他們的行政效率難得有一次這麼高。」

  樂岩寺看了她一眼,庵歌姬不情不願地閉上嘴。

  「接下來的話就由老夫來說吧。」樂岩寺接過夜蛾的話頭,「總監部認為,並沒有實質性證據能夠證明,高杉桃本人確確實實與詛咒師和咒靈勾結,殺害普通人制造恐慌、殘害同門。但,同樣並沒有實質性證據能夠排除她的全部嫌疑。」

  「殘害同門又是哪裡來的罪名?」夏油問,「不會是指虎杖吧?」

  從樂岩寺無言的表情裡,他知道了答案,更是啼笑皆非:「她人都不在這裡,怎麼勾結……哦,看來是認為她早就做好了計劃,提前通知那些咒靈和詛咒師過來?」

  夏油皺眉。

  總覺得整個事件的邏輯鏈裡好像少了一環……

  樂岩寺沒有什麼可解釋的,他也並不是非得幫總監部解釋不可的立場,只是說:「總之,處理結果是……禁閉一周。」

  樂岩寺剛說完,夜蛾立刻伸手按住五條悟的肩膀:「我還是那句話,五條,你要冷靜一點。」

  這肩膀硬得跟鐵塊一樣。他捏了捏,根本沒捏動。

  「……」五條悟深深吸了口氣。

  他狠狠咬緊牙關,將這口氣吐出來,沒有大鬧,也沒有發怒,平靜地轉過頭看著夜蛾:「高二年級的學生,我的學生,也是你的學生,高杉桃,在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的前提下,僅憑一絲嫌疑就要以殘害同門的罪名關禁閉。」

  他笑得諷刺,這讓他的語氣也多了幾分辛辣:「你覺得那群人是因為想要給虎杖同學伸張正義嗎?」

  夜蛾面不改色,心中嘆氣:「……那當然是不可能的。這事擺明了這只是一個幌子。」

  五條悟回頭,用「你也知道啊」的神情打量他。

  夜蛾並沒被他故作的姿態惹怒,聲音慢慢凝實:「但正因為知道這是一個幌子,所以你才應該冷靜。他們要激怒你,這也是他們計劃裡的一部分……」

  「那我只能說他們的計劃成功了。」五條悟回話很快,語氣冷硬。

  他雖然從當學生時期開始就是個不服管的刺頭,但對夜蛾,五條悟心中從來都有一份不怎麼掛在嘴邊的尊敬。

  這種尊敬,平時兩人彼此都能感受得到,而現在,夜蛾意識到,如果他再阻攔下去,很有可能就會失去這份尊敬。

  他正在權衡,反而是夏油開口了。

  「如果是我來說的話,你應該不會覺得我是因為對她現在的處境毫不關心才開口的吧?」

  「……」五條悟抿緊嘴唇,整張臉繃得很緊,看上去竟然奇異的年輕了兩歲,「你想說什麼?傑?」

  他最終還是退讓了半步。

  畢竟傑不可能會想要屈從於那群死老頭的。不管是他這個人的性格、他的立場,還是他對小桃子的……

  「難道你信不過她嗎?悟。」夏油搖頭,他甚至輕聲笑了出來。

  「其實我沒什麼立場笑話你,一開始我也很緊張,甚至警惕。」

  有那麼一瞬間,夏油甚至已經想到兩人此後再也無法見上一面這種可能性,並為此感到恐懼。

  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這份恐懼,轉而對那一瞬間動搖的自己感到可笑。

  在夏油看來,悟的反應固然能夠理解,但也實在有些過激。

  或許他們兩人眼中的高杉桃是不一樣的。他現在完全明白了這件事。

  在悟的眼裡是什麼樣的,他不好說,但在夏油自己……

  他完完全全,百分之一萬地信任著高杉桃。

  無論是否能和她取得聯系,夏油都相信她一定能擺脫所有困境。

  「但是我們這邊——」夏油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也得跟上她,得給她相當的支援才行。」

  夜蛾感覺到手下的肩膀慢慢不再像一團滾燙的鋼鐵,心裡松了口氣,正要開口,在夏油言論的基礎上發散兩句,門被禮貌性地敲了兩聲。

  接著,也不等他們說話,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高杉晉助,手中握著萬年不變的煙杆,聲音微啞:「呀,到得很整齊嘛。」

  緊隨他進來的是六道骸,同樣握著萬年不變的三叉戟:「ヱии,就這樣坐在這裡等待她自己把自己救出來麼?很符合我對你們的印像……」

  這兩人一向是風姿綽約引人矚目的存在,嘴巴也是一個比一個壞,但此時此刻,屋內所有人卻都盯著他們身後瞧。

  卡塔庫栗,竟然被濃縮成了區區兩米的正常人類身高,走了進來。

  六道骸一眼就知道他們要問什麼,提前回答:「我的『有幻覺』,跟她學來的幻術不是同樣的東西。」

  高杉桃能模仿他的能力使用幻術,也持有一雙奇異的眼睛,但畢竟沒有霧屬性火焰,無法真正將幻術應用到極致。

  像六道骸,他不僅能讓人們眼裡的卡塔庫栗變成兩米高,甚至能讓他這個人真正變成兩米高。

  雖說時間、範圍都有很大的限制,但這才是幻術以假亂真,甚至勝真的精髓所在。

  「要是讓她知道了又要抱怨不公平。」高杉晉助嘆笑,「阿桃從來都很貪心呢。」

  「所以我們也要盡量減少她的後患不是嗎?」

  「難得,跟你有了同感。」

  「我的榮幸。」

  紫發青年和藍發青年相對而笑,看上去交談甚歡,卡塔庫栗翻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白眼。

  ……裝貨。

  「廢話少說。」他直接道,「我們已經把殺人犯抓到了。」

  「這麼快?!」夜蛾震驚,「你們……比東京警察厲害多了啊?怎麼做到的?」

  卡塔庫栗和高杉晉助便齊齊看向六道骸。

  後者優雅微笑,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模樣。

  本來這起無差別殺人就是大案,三人前往警署的時候他們正在往外加派人手,署長也在跟媒體保證盡快抓人。

  這位上去掏出三叉戟劃拉一下,輕松憑依上了這位署長,讀取他腦子裡的所有資料。

  「再接著就是高杉君的功勞了,他很快排查出凶手可能潛伏的區域。」六道骸很謙虛,「我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高杉點點頭:「我也是。」

  卡塔庫栗僵著臉:「這不是我擅長的方向。」他只負責把那一整個片區同時砸得稀巴爛,在這兩人辨認出凶手之後,又將其他部分的拳頭變回麻薯而已。

  犯人已經被他們帶回來了,沒有扔給警署,是希望把公開的時間和主動權掌握在己方手裡。

  至於接下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他們彼此之間不管對話還是對視,都存在一種微妙的惡意,但一致看向咒高眾人的時候,又顯得合作無間。

  樂岩寺再次確認了自己之前的判斷:這絕對是三個能屈能伸、很會做戲的男人。

  「接下來,只能將她拜托給你們了。」最後開口的還是卡塔庫栗。

  不僅因為他年紀最大,最穩重,更因為剩下兩個人根本懶得跟這群咒術師多說一個字,也根本不是搞外交的料子。

  讓高杉晉助和六道骸去拜托別人,就跟讓高杉桃去鎮守廚房倉庫、讓媽媽唱搖籃曲一樣,根本吃力不討好。

  「突然這麼說,是為什麼?」夜蛾禮貌詢問。

  「因為我們應該待不了多久了。」

  卡塔庫栗也沒有想到,高杉桃的時空之門會這麼快出現問題,他們三人幾乎同時都感到自己似乎被「擠」了出來。

  「……如果要直接把人引進這個世界來的話。」六道骸含笑道,「以她目前能力的上限,每個世界最多就只是一個人而已吧。」

  這話倒是沒錯,不管是代課老師的輪換,還是之前三位男主角的驚喜亮相,如果想要完全脫離原本的世界,在咒術的世界裡停留,那麼每個世界的時空之門似乎只能同時支撐一個人而已。

  「反過來說,她正在搖人咯?」雖然看不見眼睛,但五條悟整張臉一下就亮了,「她肯定要把總監部拆掉才能消氣……哈,活該!」

  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能見上她一面,但五條悟已經笑了出來:「也不知道她會叫誰,裡包恩?松陽他們?」

  高杉晉助瞥他:「松陽老師跟你這個不負責任的老師可不一樣。」

  「我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呢~~」這下確實是心情好了,說話的時候波浪線一滾一滾,「好了好了,高杉君,知道你因為接下來幫不上忙生氣了——」

  「比起在這裡跟我鬥嘴,你不如早點想想該做些什麼才能幫到她。」高杉晉助反唇相譏,「總不能讓她擺平了總監部,回來還要幫你們收拾那個學生的爛攤子吧?」

  他們三人也確實沒再待多久,把行凶的犯人交接給咒高,就從時空之門離開了。

  「好——接下來——」

  五條悟伸了個懶腰:「我們能做的事有什麼?」

  「追殺那幾個咒靈。」夏油聳肩,「或者,你對虎杖的情況有什麼看法?」

  「他的異樣是突發的吧?」七海也加入了討論,「為什麼會突然跟儲藏室的手指產生劇烈共鳴?」

  之前他們已經檢測出這小孩身體裡有和宿儺產生聯系的先決條件,但一直相安無事,況且儲藏室——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沒有對儲藏室提起戒心,因為那裡的封印極其嚴密。

  此前七海給高杉桃提供灰原遺物的時候,也帶著一年級的四個人進去看過,那時不也相安無事嗎?

  「手指。」五條悟的智商重回高地,「如果一定要有一個催化劑,那麼絕對是宿儺的手指。」

  按他的推論,應當是有人提前來到咒高附近,埋下一枚手指,先一步從體內引爆虎杖。

  接著,已經收到手指影響的虎杖,就有很大可能跟儲藏室裡的手指產生共鳴了。

  「至於那些被手指吸引來的不知名人士,還有那個紫眼圈?」五條判斷,「都是添頭而已。這樣說起來正好不是嗎?把隨機殺人案栽給小桃子的那個人,必然還有其他計劃才對。」

  庵歌姬聽得臉皺在一起:「那家伙到底有多少手指?」

  「十幾二十根吧。」夏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

  似乎只是因為收到了高杉桃的全新消息,知道她還好端端活著,准備大鬧一場,整個辦公室的氣氛便輕松不少。

  討論的聲音也沒再比誰更高,而是平和下來,很快便達成一致。

  五條悟將頭發一抹,竟然說得上有幾分意氣風發了:「好了,接下來,留一部分人看顧虎杖,萬一真的覺醒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要危害市容。」

  「我嘛……」他舔了舔嘴唇,「要去宰了那群咒靈。」

  「我也去吧。」夏油舉手,笑眯眯走到他身邊,「不出意外,背後也有那個羂索的事呢,我可不喜歡留一個總覬覦我的人存活在世界上。」

  原本也打算跟五條一起動身的七海,立刻偃旗息鼓,退回到夜蛾身邊:「那麼,請容許我跟校長一起留守。」

  廢話,誰要跟這兩個人一起出門?又不是嫌自己沒苦吃。

  他目送學長們離開,正要整合一下校內的人力資源,預備找庵歌姬談談兩校學生合作,輪流看護虎杖的事。

  卻發現庵歌姬在走神。

  「想什麼呢?」

  「沒什麼。」庵歌姬搖頭,「就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打算叫誰來,對總監部做什麼……」

  確實,就連見了不少陌生人的七海,一時之間也很難斷定。

  像五條學長說的,裡包恩和松陽?或者那個一看就能讓總監部直接從地球上消失的薩卡斯基?

  既然沒有讓剛剛那三個人去,就只能說明……

  七海惡寒了一下。

  那女人,絕對有了更恐怖的人選啊。

  *

  一處明亮落地窗前。

  窗外是海浪翻湧,天色漸晚,深藍的海水逐漸向墨黑暈染。

  礁石反而變成了水中顏色較淺的部分,在月光下映出一層刷了粉似的閃亮銀色,像是星星落入水中。

  青年站在窗前,手中握著一枚物件。

  那東西比他手掌略大一些,五指合攏沒法包完,因此從指縫之間露出幾枚突出的眼球。

  眼睛的形狀細長,沒有刻意強調惡心的紅血絲,也並不格外大,但那些細長的眼睛看上去十分靈活。

  好像當人沒注意的時候,其實它們都會活過來,嘰裡咕嚕盯著人看,似有一種莫名的詭異。

  青年把玩著這只方形盒子,漫不經心拋棄,接住,拋起,接住。

  嗯哼……獄門疆是拿到手了。

  這個東西,可以視作結界術的增強器,無需付出那樣沉痛的代價,也能達成一項苛刻的條件。

  僅僅一項啊。

  那麼,該怎麼用,才能發揮出這玩意的最大價值呢?

  ……

  羂索噙起一抹笑意。

  啊,有了,就這樣辦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16章 三人成虎 「不用再思考了,你的大腦實……

  高杉桃離開校長辦公室後, 跟著幾個隨行人員一起上了一輛黑車。

  說起來,這好像是她第一次正式體驗所謂總監部高層的審問。

  其實雙方神交已久,只是在這之前, 高層並沒有真正和她面對面過。

  試圖讓五條悟或禪院直哉等人發起的間接試探,要麼當事人罷工, 要麼也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干擾,最後不了了之。

  真正的面對面,這還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是以罪人的身份來到這裡, 高杉桃心態很積極, 決定玩個夠本,遂剛一上車就觀察——未遂。

  不知道是搞形式主義還是真的就有這麼神秘,總之她從上車開始就被戴上一副密不透風的眼罩,就算想用眼睛看也看不見。

  旁邊的人剛提出這個要求,她就很好奇地問:「那平時悟……我意思五條老師他們過來也需要這樣嗎?他自己戴眼罩都不影響走路的啊。」

  但沒人回答。

  她猜測應該是不用的,畢竟五條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可以算得上是全知全能。

  就算物理上阻隔他的視線, 也沒法阻止他「看見」。

  知錯就改, 她連聲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是說你們這一套都虛有其表的意思……畢竟悟、五條老師那種存在確實很神奇嘛, 你們老板都應付不了,也不是你們的錯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之車廂內的溫度似乎更低了。

  好敏感啊!!對自己的職業居然有這麼強大的驕傲和自尊心嗎?說到底有自尊心的人真的會甘願充當老頭的打手嗎??這種角色就算在豪門糾葛恨海情天晨間劇裡也最多只會有三分鐘戲份吧!!

  失去視覺之後,雖然其他感官都在,卻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記得轉了很多彎才終於停了下來。

  她戴著眼罩,被牽引出了車,觸摸到的手感也不像人類的手臂, 而是某種常溫的,堅固的物體。

  像是……木頭手杖之類的?不過很粗,要用手掌環起來才能將將握住。

  一路上眼前都是漆黑一片,踏上台階再往裡走,高杉桃推測應該是進入了什麼院子。

  在她的體感裡,總監部的環境應該和五條家本家一樣,都是那種經典款的日式庭院。

  沿著長廊走的一段路,她能聽見腳下木板嘎吱嘎吱的聲音,院子裡清風拂過池塘水面,還有昆蟲細嫩的叫聲。

  偶爾有鳥雀振翅飛過,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漣漪。

  但很快,這些聲音都消失不見了。

  她被請入一間完全安靜的封閉房間內,連門被關上的聲音都微不可聞。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風,空氣都是毫無味道的,沒有任何線索能讓她辨別自己此刻身處在哪裡,周圍又有什麼人或物。

  看來他們真打算把這一套進行到極致了。

  事實正如高杉桃所想,也並不是故意針對,這只是一種通用的「孤立策略」。

  對總監部來說,在這漫長的統治生涯裡遇到的刺頭並不算少,高杉桃也不會是其中最難搞定的一個。

  他們慣常用的手段就是先抑後揚。桀驁不馴的咒術師,少有軟骨頭,越是給他們反饋,不管是支持還是批判,都容易點燃他們的反抗。

  所以總監部慢慢摸索出來一套辦法,反其道而行之,將人帶來後便把他們完全與人隔離開。

  始終不跟人發生接觸,不說話,沒有呼吸聲,也沒有觸摸到人的感覺,很容易讓人失去和社會的聯系。

  為了重新建立這種聯系,確認自己依然是個生活在群體中的人類,人們總是很願意暴露一些自己的信息,來獲取他人的信任。

  這時候再開口詢問,輕易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果然很有一套,讓人在進門之前就已經消解了一開始的防備,潰不成軍。

  嗯嗯嗯……果然!不愧是總監部!能頂著五條悟的壓倒性力量統治咒術界這麼久,果然不是一般人吶……

  「但是,你們是不是忘了一點?」她在黑暗之中開口,「這對我沒有用啊。」

  高杉桃原本靜止站立在房間正中,這時候忽然往前邁出一步。

  又一步,再一步,幾乎走出一條完美直線。這在完全黑暗,可以說失去視覺能力,也沒有聲音的房間裡,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一件事。

  而高杉桃能完美做到,當然因為她並不單純依賴眼睛去「看」——

  見聞色!

  她輕松從正中間空無一物的位置摸到牆邊,每一步都走得很穩,靠在牆邊停下之後,敲了敲手邊的板子。

  說不上來是什麼材質,木頭?紙門?也可能是鐵門。反正高杉桃感覺是自己能一拳轟飛的東西。

  唔,一拳轟飛嗎?也可以。但這樣的話就很難讓那群人繼續演下去了吧?不要啊!她還沒有玩夠!這可是全新地圖和全新npc啊!!

  反過來說,她也想玩一把欲揚先抑啊?先假裝痛苦——畢竟她這麼柔弱可欺,再把人捧著,等他們說出實話了,再露出魔王面孔,到時候那群高層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嘿嘿……

  那時再決定後面怎麼處置,這樣不是更好嗎?

  她一拍板,決定了!那就等到對面忍無可忍,主動把她撈出去再說吧!

  這段時間裡,她還是先……

  高杉桃圍著房間轉了一圈。

  字面意義上的轉了一整圈,先圍著牆壁摸了360度,又順著牆壁爬上去,蜘○俠那樣倒趴在天花板上,天上地下八個角落全都打探過一遍。

  除了地板牆壁天花板,確確實實什麼都沒有給她留下。

  她確信自己不會按照高層所想,被逼入精神崩潰的境地,但這樣待著也很無聊啊?都沒人可以聊天!

  啊,有了。

  進入總監部之前,當然是有一道搜身程序的,但高杉桃——眾所周知,平時根本不會在身上放任何武器,她本人就是最具有殺傷力的高危武器。

  所以搜身對她沒有任何效果,什麼也沒有拿走。

  手腕翻轉,頭繩變作洞爺湖,刀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小小的氣流。

  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手,也看不見刀,更看不見刀尖,平時銀光閃爍的長刀,這時也只是一團漆黑。

  即便是在這樣的一間房間內,握著熟悉的武器,感覺就是不太一樣。

  高杉桃哼著歌發動夜之炎,時空之門大開——又是一間不同的暗室。

  高杉桃:「?」

  她抬腳走進去:「不開燈嗎?有什麼心事嗎?」

  桌前的男人本來沒抬頭,一聽見她的聲音,嘆了口氣。

  高杉桃一下怒了:「什麼意思啊!!聽見我的聲音就嘆氣,我又沒給你找過多少麻煩!」

  「你是海軍,少將大人。」

  那人站起身,身高輕松將如今只有185的高杉桃俯視:「我是革命軍,我聽見你的到來,不應該嘆息嗎?」

  革命軍首領,蒙奇·D·龍,信步走到她面前,很快在她身後的空間打量一圈,沒有發表評價,又看向她:「所以,有何貴干?」

  高杉桃也知道她突然現身,對革命軍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人家的基地可是絕對保密的,有心人順著她的生命卡摸到這裡來,那就實在是意外之喜了。

  於是趕緊伸手把對方拽了過來,跟匆匆趕來,瞠目結舌的薩博留下一句「革命軍就交給你了!」,也不管後者有多驚恐、革命軍因為「龍先生被綁架」的謠言多震驚,總之先回到了暗室之中。

  龍:「……」

  龍:「…………」

  他的表情意味深長。

  高杉桃低頭認錯:「是的,我完全明白您一開始為什麼會見到我就嘆氣了。」

  「是的,我是個麻煩精。」

  「是的,我每次出現都會帶來很多煩惱和問題。」

  龍動了動嘴唇:「其實……」

  「那又怎麼樣?」她抬頭,理直氣壯得不得了,還以為她才是被綁架的那一個,「反正你已經落在我的手裡了,桀桀桀——」

  龍:「……」

  他席地而坐,手中一團小小閃電,照亮整個房間。

  高杉桃打了個響指:「再給你找幾個伴兒吧?龍老師,你喜歡白頭發的還是黑頭發的?喜歡長頭發還是短頭發?你要如實回答我!」

  龍:「……這重要嗎?」

  「很重要啊!比如說這位——」

  這回門一開,兩人都捂住眼睛,實在對面光線太刺眼,又是純白的房間。

  偶有幾朵花壓著綠葉出現在桌上,也是白色的花朵,馨香味倒是平靜安寧地飄了進來。

  高杉桃瞄准在窗前修煉棉花糖丹藥的白蘭,將他甩了進來,又打開另一扇門。

  「松陽老師——啊,晉助?你怎麼也在這裡?你不是在交流會嗎?」

  松陽被自己的學生一下擠開,神情有些無奈。

  剛剛他還在學校裡上課,回辦公室的路上,晉助氣喘吁吁趕過來。

  問他做什麼也不說,現在一看就懂了,肯定是涉及到阿桃那邊的事,想要從他這裡得到第一手的信息。

  沒想到高杉晉助要的根本不是信息,他往前跨了一步,看清裡面兩個畫風迥異的陌生人後,微微一笑:「阿桃。」

  「剛剛把我扔在你們交流會的現場,那裡的人我都不認識呢。」他說,「所以這次讓我多見幾個你的朋友,跟他們再變熟一點吧?」

  白蘭吹了聲口哨。

  聽聽,多麼會說話的一個人?先點出高杉桃這家伙薄情寡義,但又不指責,以退為進,說得還這麼好聽。

  在他看來,以高杉桃對這等話術的辨別能力,估計……

  「啊,這樣?是我不對!抱歉抱歉——」她的手勾住青年低調但昂貴的浴衣,「那就再來一次吧?」

  她這頭鬧出的動靜不算小,高杉晉助剛落地,外面就有人來請了:「高杉同學,總監部有請。」

  高杉桃嚇了一跳,雖然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嚇一跳的,但她現在的心情有點像不請自來的客人,還拖家帶口一起吃白食,總之莫名心虛。

  再三叮囑這三人保持安靜之後,高杉桃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暗室。

  負責來傳喚的總監部人士還很訝異呢,從沒見過有誰會懷念這種刑場啊?這家伙腦子不太正常吧??

  高杉桃搖搖頭,沒法跟他細說。

  這次她真正看清楚了院落裡的情形,比她一開始想像的還要秀麗奢華。

  廊下走到會客室的路也是如此,木板下是微涼的,無論走到哪裡溫度都一樣,明明是盛夏,院落裡綠植也很多,卻一點不覺得濕熱。

  沿途遇上的不管是僕從還是辦事員,不論男女,都穿整齊的和服,材質也跟剛剛晉助那件差不到哪去。

  如果她是個普通咒術師,剛剛被關了半天,又迎頭一陣炫富,這時候確實該心有惴惴,至少會神思浮動,揣測如果投誠能拿到多少好處。

  可惜她不是。

  所以高杉桃還是鎮定自若地走進會客室,和裡面某張熟悉的臉對視了一秒,做了個鬼臉,往他頭頂看去——

  然後,大驚失色。

  「那、那是鐘嗎?是鐘嗎?時鐘?clock?能顯示時間的一種機械?」

  被請來一並開會的禪院直哉翻了個白眼。

  雖然他知道這女人不正常,但也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都這麼……脫線……

  高杉桃才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只知道完蛋了。

  完蛋了完蛋了,徹徹底底完蛋了,果然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她在暗室裡也就待了那麼一小會兒吧??一抬頭今天都快結束了!

  傑哥他們可不要以為她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啊……

  「竟然還在走神?女人,果然上不得台面。」直哉嘲弄。

  他自認為口吻拿腔拿調,這人稍微有點腦子就能聽出來,自己是在暗示兩人立場一致。

  而且也不算是什麼很難聽的話吧?就連有心招徠她的一干高層,都只是不太認真地讓他別打岔,沒有要借此機會示好高杉桃的意思。

  但高杉桃往前走了一步。

  右手握拳,以一個令人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橡膠橡膠·JET·手槍!!」

  一拳就給直哉擊飛了。

  「沒時間了啊啊啊!」高杉桃揍完人,也沒見多輕松,反而急得團團轉,「我得先回去了,但你們這邊我也想先解決掉……」

  不只是揍人的問題,更要揍得優雅、揍得不留後患、揍完之後還能保證咒術界的運轉,不至於讓詛咒師和咒靈鑽空子……

  啊!

  她手邊立刻出現一道黑影,將暗室之中的三人都拽了出來。

  「請。」高杉桃恭敬捧起一手空氣,「這裡的一切都是諸位的了。」

  白蘭環顧一圈,憑借他的聰慧和無限平行世界的見識,立刻就從這群人的年齡、性別、面相和消費水平上掌握了基本情況。

  他笑呵呵的:「其實,小桃子你只是想把這裡完全摧毀,所以才叫我來的吧?明知道我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高杉桃並不否認。

  她只流露出了一丁點態度,就光就足夠面前這幾個人精分析出足夠多的內容了。

  「看來你是著急想要回去。」對於眼下情形了解更多的高杉晉助輕輕瞪了她一眼,「所以讓我們來收拾爛攤子?最好還能幫你永絕後患?」

  「本來不是這樣的啦!本來是想跟你們一起大鬧來著,但現在不是來不及了嗎?」她擺擺手,相當信任,「反正對你們來說也是小菜一碟吧?我實在趕時間!本來以為能打聽到什麼消息,結果什麼都沒有,作威作福的廢物們!」

  她憤憤踹開腳邊一老頭,頭也不回,鑽進時空之門裡:「那麼我就先走一步啦——!」

  一群兩眼放金光的高層,根本無暇顧及她的冒犯,再一次為她這一招神乎其技而感嘆。

  「如此能力,實在不必被五條一個人攥著。」

  「那家伙本來就是最強,再連高杉桃也捏在手裡,豈非要稱霸天下了?這樣可不行。」

  「這樣當然不行。不過我們得想點辦法將她……」

  「將她抓在我們手裡,為我們所用!」

  談論起力量、地位和權力,無疑是讓人興奮的,幾乎可以返老還童、永葆青春。尤其考慮到這計劃完成之後的前景——

  高杉桃,實在是一個恰到好處的人物。

  她一個人,或許欠缺一點什麼背景、家族、名聲等等之類,但她有夏油傑的支持,這就不一樣了。

  這兩個人綁在一起,總能撼動咒術界的最強了吧?

  反過來,五條的存在,也因為她和他而顯得剛剛好。

  一個御三家本家嫡脈出身的最強大少爺,就算是那兩人疊在一起,也不至於一口氣把五條壓死。

  就是要雙方勢均力敵、鷸蚌相爭,他們總監部作為管理者,才能高枕無憂啊……

  「美夢總是很美的,不是嗎?」陰惻惻的聲音從頭頂降下。

  究竟是從哪裡出現的……?

  「不用再思考了,你的大腦實在負擔不了思考這樣沉重的功能。不如讓我來替你一勞永逸吧。」

  那聲音微微帶笑,緊接著,總監部眾人中的一個,脖子一涼。

  他想要伸手去摸,卻發現眼前一片昏花,深紅橢圓在眼前滑落。

  這是?天花板?這是兩只張開的手、整齊的領口、濺血的和服……是他自己的身體啊!

  他怎麼會以一個倒懸的視角看見自己的身體呢?

  原來是頭已經被割掉了。

  高杉晉助收刀入鞘。

  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戾氣,連白蘭和龍這樣閱人無數的陰謀家看了都忍不住挑眉。

  要說有多驚訝,其實也不應該。高杉晉助此人,從打扮到氣質到說話的腔調,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要遮掩偽裝成好好先生的意思。

  渾身上下跟正義兩個字一點也不掛鉤,不管放在什麼作品裡都是決定性的反派。

  當然,更具有決定性的,是他的聲線。

  「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高杉晉助的聲音永遠帶笑,「以為自己是什麼不得了的人才麼?竟然膽敢妄想利用她給你們做事……」

  他輕輕嘖嘴,有那麼一瞬是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實在也是覺得好笑。古往今來,所有想要利用阿桃成事的人——包括他自己,統統被揍得不知天地為何物,奈何依然有受害者前僕後繼啊。

  「這聲音一聽就是反派。」白蘭笑嘻嘻跟龍套近乎,「你聽了不覺得嗎?」

  龍沉默瞥他一眼,意思很明確:「——我聽你的聲音也像是個反派。」

  白蘭沒在地上呆很久,立刻又懸浮起來,在半空盤腿而坐,兩只天使羽翼瘦長有力,扇來扇去,促進空氣在他周身流動,維持他的姿勢。

  笑著攤開兩只手,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承蒙您誇贊了,龍君。說來不巧,我還真是我們那裡的大反派呢,哈哈哈哈哈!」

  龍:「……」

  不知道是驕傲個什麼勁兒。

  既然第一眼就能辨認出高杉晉助的性格為人,又為什麼會挑眉呢?

  當然是因為他在高杉桃面前裝出那副乖相實在太具有欺騙性了,連帶著白蘭和龍都上當受騙,以為他算是那種社會化做的比較好的危險分子。

  這種人在兩個世界裡也不少見,白蘭自認算不上,他覺得比較符合這種說法的大概是彭格列那邊的雲雀恭彌,或者六道骸,又或者瓦利亞那的斯庫亞羅。

  是的,沒有Xanxus,還挺奇怪的不是嗎?因為比起常常暴跳如雷的斯庫亞羅,Xanxus平時看著不聲不響,好像情緒更穩定許多。

  但跟他打過交道就知道,他跟「社會化」這個詞一點邊也沾不上,至今還是弱肉強食、強者至上、隨心所欲的動物世界常駐人口。

  至於龍,在海上這種人就見得更多了:那些金盆洗手的海賊、有了家庭的頭領,大多如此。

  海賊本來就是注重家庭的人群,固然有人像紅發那裡的耶穌布,有了家庭還能無憂無慮上船冒險,也有很多人會就此穩定下來過日子,只在關鍵時刻露出獠牙。

  不過在龍自己看來,其實海軍那裡、政府之中,有更多這樣的人物。

  看上去似乎披著一層人類皮囊,行走在偉大航路之中,也做一些積攢功德的好事。

  實際上將他們惹怒後,下場不會比挑釁大海賊好到哪裡去。

  高杉桃剛把他們湊在一起的時候,兩人自然就以自己身邊常見到的這類人來框定高杉晉助的範圍——至少是個能聽得進話的人吧?

  沒想到等她走了,這人發起瘋來是這種威力,攔也攔不住。

  從外形、能力、時代上來看,高杉晉助算是跟眼前這些人最具備同類屬性的——龍就不說了,白蘭身後還掛著一雙翅膀呢。

  但對著這樣的同類,卻能毫不猶豫下如此殺手……

  雖說絕不可能讓剩下兩人感覺到殘忍,但也忍不住有種吹口哨的衝動。

  「嗯嗯,既然這樣,那我也加入戰局吧?」白蘭改變主意,從半空中跳下來,「之前本來想袖手旁觀的,不過既然是小桃子的拜托,那我們最好也盡快呢。」

  「給我的話……」他想了想,兩眼笑成顏文字,「三秒。」

  高杉晉助微微一笑:「我一秒。」

  還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珠,意思很明確:這是他剛剛已經動過手的證據,跟軍功章沒什麼區別。

  而就在這時。

  原本明亮的天色昏暗一片,狂風襲卷,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潮熱低氣壓即刻席卷而來,將院落裡青翠的樹葉刮落一地,像老樹應對不及的淚水。

  而這些,僅僅發生在一次呼吸之間。

  屋內尚且有余力給妄想添磚加瓦的一群人們,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事情不對。

  而這時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窗戶,不管是紙的那一層,還是玻璃的那一層,通通粉碎,門洞大開。

  身體一輕,說不上是吸力還是抓力,就這樣像娃娃機裡的玩偶一樣被門外狂風卷了出去。

  即刻淋成落湯雞不說,被此起彼伏的風雨拋得越來越遠,間或傳來被雷劈中的尖叫聲,很快不見了蹤影。

  白蘭:「……」

  高杉晉助:「……」

  兩人雙雙回頭。

  龍彎腰,取了片紙巾擦手,臉色波瀾不驚。

  「不好意思。」他毫無歉意地說,「我是行動派。」這個完全是蒙奇家族的基因繼承了。

  「……」就連白蘭也忍不住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雖然我也預備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但……」

  因為承受不住高空驚嚇,心髒緊縮而死;非常不幸沒能繼續乘上狂風,高空墜落而死;非常不幸被雷電選中當場活活劈死;非常不幸被雷電劈中沒有立刻死亡,而是在高溫之中變成一名熟人。

  一下飽覽如此多的死法,就算是白蘭——再說一次,就算是白蘭·傑索——還是忍不住發自內心地問:「說真的,蒙奇老兄……有這個必要嗎?」


第317章 逢魔時刻 「——高杉桃,在哪裡?」……

  東京咒高內部。

  難得的寧靜將整片校園籠罩, 如果夜蛾校長這時候在的話,恐怕也會覺得是難能可貴,符合他審美情趣的一刻吧?

  畢竟校長大人其實最討厭吵鬧, 但只要學校裡有超過四個人就不可能安靜嘛。

  釘崎接住自動販賣機滾下來的紅豆湯,試圖單手打開罐子失敗, 低低叫了一聲可惡。

  等伏黑回來一定要讓他教……

  啊呸呸呸,這種flag太不吉利了!不可以說!老天爺你也別當真啊!

  五條老師、夏油先生等人出動去搜尋罪魁禍首,釘崎認為這是相當正確的處理辦法。

  雖然有那麼一瞬間關心則亂, 她也被情緒衝昏頭腦, 差點跟著五條老師一起殺回總監部,但夏油先生說的沒錯。

  這時候,她們更應該做的是完全相信高杉學姐,並在她被困的同時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

  這當然就分成內外兩個部分了,主力去外面追捕敵人,總要留下人手看管昏迷的虎杖悠仁。

  一開始說留下全體學生分組輪換看護, 但虎杖的情況一再惡化, 一旦試圖將他帶離儲藏室更遠的位置,整個人就開始狂流冷汗, 渾身痙攣, 甚至內髒萎縮。

  無奈之下,只能保持原位,但時間越久,他維持身體運轉需要的能量就越多。

  ……就需要將被封印整齊的六根手指挪得更近一些。

  一而再再而三,誰都意識到情況危險,只是留下學生並不足夠。

  下一次睜眼——不知道還能不能睜眼——也不知道到時候那雙眼睛後邊的人是誰。

  如此前提下,又考慮到虎杖的身體問題,最後留下了七海和家入兩名老師, 以及釘崎本人跟東堂葵。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有兩位老師和東堂學長在,這讓釘崎感到放松許多。

  眼看時間接近七點,十月的天色慢慢變得昏暗。

  俗話說逢魔時刻,並不是指夜最深的時間,而是指白天與黑夜交雜,分不清人與鬼的時刻。

  這雖然沒有什麼科學依據,但咒力本來也不是個科學力量,因此不少咒術師從入行開始就很關注這些信息。

  釘崎站起身,搓了搓胳膊,最終決定還是去醫務室裡再看一眼虎杖,確認他的情況,跟五條老師再彙報一聲。

  家入老師輪班,這時候去休息了,她要緊跟後半夜不能合眼,所以大家提前讓她先睡一覺。

  門口站著七海老師,那麼在裡面守著的應該就是東堂學長了。

  一個一級咒術師,具有瞬間無限次數位移這種頂尖保命技能;

  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不管遇上什麼咒靈都能識別出對方的弱點;

  一個反轉術式的持有者,只要有她在人就不會死。

  就像釘崎一開始認為的,這是一個完美的陣容,她並不應該感到不安。

  但……

  為什麼總是覺得好像有一些疏漏?總覺得好像有哪裡做的還不夠……好像有什麼東西是她考慮不周全,最後會引發嚴重後果的?

  對於咒術師來說,未雨綢繆疑神疑鬼,並不是個不好的品質。

  她情不自禁放慢了腳步。

  釘崎幾乎能聽見自己那雙皮鞋每一釐米鞋底嘎吱嘎吱先後落在地上的聲音。

  啊,是不是這個?鞋子?她其實應該換成運動鞋才比較好吧?也方便行動,一會兒看完虎杖就去把鞋子換掉好了。

  快了,就快了,醫務室門口就在眼前。但她為什麼覺得兩條腿越來越沉?

  從教室走廊過來也不過兩三百米的距離……七海老師?七海老師怎麼是這副表情?

  七海的面孔在釘崎眼裡突然變得扭曲,連他整個身子也跟著扭曲起來,完整流暢的人形變成抽像簡易的色塊,看上去很像畢加索的傳世名作。

  但釘崎無法笑出來,她看見七海老師試圖做出了一些動作,好像是要抵抗,好像是要拔出自己的咒具,想要施展術式,甚至想要展開領域,但……

  太慢了。

  不管是在釘崎的眼裡,還是在現實的時空中,七海的應對相較於屋子裡那個衝破阻礙的存在來說,實在是太慢了。

  似乎、似乎全宇宙的時空都隨之暫停了一秒。

  緊接著,劇烈的響聲將這逢魔時刻震響。空氣中,一種不知道是不是回聲的聲音一圈圈蕩開,聽上去仿佛是某種悲天憫人的嘆息。

  醫務室的房門從裡破開。

  虎杖悠仁走了出來。

  他轉過頭,在七海和釘崎之間選擇了釘崎,臉上噙著微微的笑意,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虎杖……不、不是虎杖!這是……

  「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就殺了你。」這人用另一個釘崎完全陌生的聲音道。

  分明還是虎杖的長相,虎杖的身體,但卻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臉上多了幾道紋路,發根似乎也挺立起來。

  只是一丁點不同,就給人以截然相反的氣質,這完全是內裡的靈魂換了人的緣故。

  這種感覺,釘崎之前見高杉學姐在他身上復活灰原學長的時候也體會過。

  但和現在又不一樣,絕沒有這麼危險,讓她感到自己完全處在瀕死一刻,稍有不慎就會死無全屍。

  「虎杖」——那人壓下身來,低沉的聲音墜落在她耳邊,透著一股對這世界深深的不耐煩:「——高杉桃,在哪裡?」

  *

  澀谷地鐵站門口。

  「讓五條一個人去真的沒問題?」米格爾問,「夏油,老大,你給我一句准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是真的風險過大,哪怕夏油承諾他遠高於普通任務報酬的獎金,米格爾也要抽身離開了。

  他這人雖然貪財,但講究付出與回報匹配,所以在業內居然名聲還不錯。

  如果要冒著死亡的風險,那麼錢財其實又根本不算什麼了。

  剛剛突然得到消息,東京市內有詛咒師作亂,讓整個盤星教出來幫手,米格爾聽了差點噴茶——雖然說他們確實金盆洗手有一段時間了吧,但是,但是!!

  他到現在也覺得自己是堂堂正正,靠自己的雙手吃飯的詛咒師啊!!

  不過老大的命令是絕對的,夏油大人既然開口,他們責無旁貸。

  於是跟著真奈美她們一起趕來幫忙,到了才發現果然恐怖,整個澀谷街頭竟然全是咒靈橫行。

  這個數目,就算實力有些差距,干起來也不輕松。

  事發突然,市民們看不見咒靈,又不能向他們透露,只能立刻找到源頭並將附近封鎖起來,再花大力氣處理咒靈。

  米格爾在這兒干著活,越干越眼熟,越干越有既視感——這不就是他們當時曾經計劃過,假如要入侵咒高時候的做法嗎?

  他把這想法說出來,夏油沉吟片刻,米格爾從他的表情中察覺到異樣:「所以,下面那個其實是之前一直想要殺害夏油大人你的詛咒師?」

  再一看現在這副讓他頗有既視感的場景,米格爾搓了搓胳膊:「呃啊——別嚇唬我!別說什麼其實你已經死掉了我也已經死掉了現在只是我們的妄想因為太想成功這種鬼故事啊!我很怕鬼的!」

  夏油輕輕捏住一只咒靈的頭顱,很快便將它化作一灘黑水、一枚黑球:「其實我已經死掉了……」

  「哦啊啊哦哦——」米格爾怪叫。

  夏油莞爾。

  他知道米格爾明哲保身,也很理解他的做法,就算是夏油自己,就算懷疑什麼也沒懷疑過自己面對咒靈時的能力,這一次也有些猶豫。

  「……只是巧合而已。我想。」夏油沉吟片刻,揮手叫他退開。

  米格爾還沒搞懂什麼意思,就見他一揮衣袖。

  灰色、黑色、紫色……總之都不是什麼看了叫人欣喜愉悅的顏色,從夏油的衣袖中流淌而出。

  雖然是密密麻麻光團,但昏暗的光芒沒能增添多少亮彩。

  是夏油大人的咒靈……

  米格爾欲言又止,往旁邊退了半步。

  顏色昏暗的彩色光團從夏油袖子底下一個接一個鑽出來,漂浮在半空之中。

  後續的同伴們從側邊帶來一股推進力,稍稍一推,所有光團便以半空中某一點為圓心轉動起來。

  游魚入群,光團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無需再增加新的動力也能維持住運轉的趨勢。

  一枚彩色大轉盤?又或者醜陋的兩極陰陽圖?

  米格爾看著眼前這幅光怪陸離的圖景,不禁瞠目:「這就是……夏油大人的咒靈儲量嗎?!」

  不,他自己立刻在心中駁斥自己,這肯定只是其中一部分罷了,沒有人知道夏油大人究竟儲存了多少咒靈在他的身體之中。

  按照一只咒靈至少能解決兩個低級咒術師和無數普通人來看,他一個人說是一支軍隊也不為過,難怪那個詛咒師如此渴望得到他。

  渴望得,甚至以自己的力量全盤復刻了盤星教曾經的計劃?

  ……怎麼越說越奇怪了?這種不安的感覺……

  就好像「不知名詛咒師痴戀夏油大人多年不惜殺害大人並奪得他的遺體」這個有些惡心的玩笑,曾經真正發生過一樣?

  夏油揮揮手,這些光團便接二連三彈射出去,有的近,有的遠,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轉瞬即逝的閃亮弧線。

  米格爾意識到他這是打算把咒靈四處分散,和對面派出的咒靈抵抗,來減少其他人的壓力。

  這樣做——當然,局勢得到緩和,只要剛剛走進車站的五條悟能搞定最後大boss,一切都有希望。

  反過來——

  米格爾用黑繩無規則地敲打掌心:「夏油大人,這樣一來您自己……」

  這些咒靈不僅僅是作為輔佐的力量而存在,它們本身也是構成夏油自身咒力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一下子將如此多的咒靈分散出去,對他自己本人的實力,也會是一次極大的削弱。

  如果五條出了什麼差池,下面那玩意繞開他,或者困住他,或者蒙騙了他,自己獨身跑出來,那麼夏油大人自己也會有危險。

  夏油搖頭:「沒關系的,米格爾。」

  「因為這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我在你們眼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形像?」夏油有些無奈地笑,「不,因為我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很少能聽見這個詞了。」

  夏油將衣袖斂起,手中抽出游雲:「是啊,所以我是想告訴你,如果想要離開的話,現在離開也可以……」

  「不用了。」

  啪的一聲,米格爾將黑繩打直,細密的發辨抽打在一起:「追隨您,我也心甘情願。」

  夏油沒說什麼,他和家人之間的聯系就是如此,米格爾要走,他理解,要留下,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點點頭,她將消息傳給真奈美,囑咐她精細地調動人手,尤其不要讓普通人類注意到這件事。

  「必要的時候,那種好奇心過剩的,殺一個兩個也可以嘛。」他聲音含笑,「我們可是詛咒師,做事不必那麼束手束腳。」

  真奈美當然是無比忠誠地應了下來。

  又聯系了伊知地和冥冥,從他們那裡得知伏黑甚爾業已出動的消息,更是松了口氣。

  雖說那人很討嫌,不過以一敵百不在話下,對付咒靈更是手到擒來。

  這次也沒有危及伏黑惠或者伏黑津美紀,難得能見他主動出手。

  「呃。」伊知地在對面冷靜不失尷尬地說,「夏油先生,據我所知,五條老師開出了一億日元的時薪。」

  米格爾動了動耳朵:「伏黑甚爾要來嗎?」

  夏油捂住聽筒,衝他和藹微笑:「嗯,一會兒說不定還能見上呢。」

  一億日元的時薪……今天這個架勢估計沒有四五個小時解決不了……那就是多少?五個億?財大氣粗的大少爺。

  要是讓米格爾聽見還得了?

  他忙完這一通,四下都聯系了一遍,確認京都那頭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東京尤其澀谷地區出現咒靈爆發,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心中一個角落,仍然在尖叫著他的名字。

  用他的聲音。

  ——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

  睜開眼睛看看吧!!這才是你應有的……

  下場。

  *

  五條悟正在步入澀谷站地下。

  步入,這個說法對他來說其實是有點奇怪的。

  五條悟完全可以瞬移,尤其這一帶已經由夏油帶領盤星教、冥冥和伊知地帶領輔助監督掃清了路人,不存在會被他波及的倒霉蛋。

  但他沒有瞬移,原因也很簡單——他做不到。

  此時此刻,走進澀谷站的第一秒,便如舊日重現那樣,無盡的記憶潮水般地湧來。

  他沉浸其中,無法操縱「無下限」,這是個很需要極致精度的術式。

  這種感覺太過陌生。似曾相識?認真的?五條悟哪有什麼似曾相識的東西,他的記憶牢固可靠,哪怕只見過一面、只經歷過一次,也能立刻找回身臨其境的體驗感。

  今天卻不同。

  這次卻不同。

  地鐵站裡的味道是很復雜的,他走進來,鐵、消毒劑、人類的體味、汗漬、鮮花、蛋糕、便當、油炸物、軌道摩擦的細微火味……

  血。

  他想那時候應該也是在這裡,無數的人喪生,他們生前死後都沒有留下完整的身體,而甚至在故事中並不得露臉,只是一個場景的背景板而已。

  為了保留盡可能多的人命,五條悟想他應該也不會立刻大開殺戒吧?果然很快意識到這是專為身為咒高老師的他設下的陷阱。

  陷阱一環套一環,他設法強行斬殺了幾乎所有咒靈,但沒有及時離開,而是聽見了「早已逝去的」摯友的聲音。

  兩方記憶產生根本性的衝突,五條意識到在那裡的時空中傑似乎是早就被他殺掉了。

  什麼時候呢?唔……去年聖誕?

  還真是……

  到這一步,他心情反而輕松許多,看漫畫一般將劇情看完。

  嗯嗯,被封印咯?嗯嗯,咒靈和詛咒師占據了上風?七海終於還是死掉了啊,那家伙從公司辭職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的,話說他買意外身亡險了嗎?

  伏黑重傷、虎杖身體被占據後殺人無數精神崩潰、釘崎重傷……沒有吉野。這又是一個衝突。

  對面還有個藍頭發的咒靈。似乎是那天被小桃子宰掉之後,由傑做成咒靈球的咒靈吧?

  那時候還在衝繩海灘,一枚咒靈球下去給她吃得連續三天胃口不振,連硝子都忍不住給她開了服藥幫忙開胃。

  高杉桃,開胃,真是個簡短幽默的好笑話。

  五條悟微笑起來。

  他看見宿儺復生,看見他橫行無忌,而自己則被長久地困鎖在所謂獄門疆內。

  乙骨回歸,「死滅回游」,他的解放。

  然後,死亡。

  他猜到了。

  這應該才是原本的故事。

  這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底色——永遠的絕望、痛苦、殘殺、血腥。

  他們的力量皆來於此,所以生命也毀滅於此,難道不是一個很富有藝術氣息的輪回麼?

  竟然是這樣?不。

  ……果然是這樣。

  五條悟深深吸了口氣。

  將那些好聞的、不好聞的,但總歸都是活生生人類留下的氣味吸進肺裡。

  雖然說他對這個世界也沒有多少留戀……雖然說如果事情真像剛才他得到的記憶那樣發展,死亡未必是個不能接受的結局……

  腦海中思緒萬千,但腳步不停。

  五條一路橫衝直撞,一秒之內,順利抵達地鐵站最下方。

  兩行軌道就在身側,卻連一個行人都看不到,這在晚上七點的東京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面前的這個人——愛子,又或者頂著「愛子」面孔的詛咒師,羂索。

  「你還沒放棄這具軀體啊?」

  「能用不就行了?五條君,還是環保一點比較好哦。」

  「看來你確實可以再次利用死人的身體。」

  愛子這張面孔,當時在交流會上暴露過,五條悟當時雖然不在場,但聽傑說過,在伏黑甚爾的攻擊之下已經破破爛爛,別說是普通人,哪怕是詛咒師,也未必能活到現在。

  羂索含笑,朝他試探地走近半步:「怎麼樣?這段時間找我找得很辛苦吧。不好意思了,因為還不想死,所以不打算被你們找到。」

  「不想死的話就不應該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讓我來找——」

  羂索險而又險閃過他毫無征兆彈來的「蒼」。

  這一發攻擊看上去威力平平,不過羂索心中清楚,哪怕只是被擦到一點,受到的撞擊和衝力都足以匹敵一輛貨車碾過。

  不說立死,但也會落個半殘。

  「可惜啊,被我閃過了。」羂索依然是笑吟吟的樣子。

  他的靈魂寄附在這具身體裡,讓那張原本平平的相貌看上去也多了幾分歷經歲月的嫵媚之意。

  畢竟是名年華正好的女子,客觀來講,賣相實在不差。

  但在五條悟眼裡,恨不得把他抽筋吸髓,生吞活剝了。

  都不必說剛剛在他大腦裡湧來的,關於這人未來很有可能會做什麼事的前瞻內容,光是他曾經做過的那些——覬覦傑的性命、唆使咒靈作惡、破壞兩校交流會、陷害小桃子……

  他剛剛是怎麼閃過「蒼」的?

  對峙之間,五條悟忍不住想起這個問題。

  蒼,雖然說不具備多麼強大的速度,但作為無限吸力,堪比小型黑洞的存在,速度對它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只要釋放出來,除非從機制上能夠克制這份來自「無下限術式」的絕對吸引……

  哦?所以他其實能做到?還是說,「她」能做到?

  那麼就能解釋羂索為什麼會一直霸占這具身體了,以他的貪婪,沒有好處的事情難道會做嗎?

  五條悟眼神一凝,落在羂索手上。

  他的目光實在可怖,幾乎像具備實體的、有重量的東西那樣,讓羂索忍不住活動手腕。

  手裡那只方形匣子也跟著拋上拋下,看不出重量。

  其上,細長的眼睛睜開,眼珠齊刷刷朝五條的方向看來。

  「很好奇嗎?」他微笑,「這是獄門疆,一只可以無條件把任何人困在其中長達數百年的咒物。」

  五條悟聞弦音知雅意,立刻想起一些本不屬於他,但真實得像是他自己親身經歷過的東西:「腦內度過三分鐘是吧?」

  「……你居然提前預習過?這很讓我驚訝,也很榮幸。」

  羂索聳肩:「不過很可惜,猜錯了。」

  「……什麼?」

  「五條悟,我不認為我能夠鎖住你。我何德何能,又有什麼辦法能讓你乖乖在我面前站定三分鐘走神呢?」

  別說三分鐘了,羂索恐怕這位老兄連一微秒都不可能把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假使他早前的計劃奏效,逼迫他親手殺害夏油傑,再用這位老朋友做局,恐怕還有一兩分可能,現在嘛……

  「所以我的目標其實是——」

  羂索的目光從五條悟的臉上微微下移,落在他肩頭,又要越過他的肩頭,往他身後看去。

  五條意識到羂索是真的不打算對他下手,否則不會如此狂妄大膽,竟然在他面前放松警惕至此,於是也跟著看去。

  ——他剛剛飛速閃身下樓的樓梯口,原本應該被關押在總監部的高杉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那裡。

  五條悟瞳孔緊縮,到這時,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羂索的目標是誰:「小桃子——!!」


第318章 咒術界最強 …………這些該死的異世界……

  一般來說, 人要怎麼從京都總監部來到澀谷地鐵站呢?電車、公交、走路、步行、出租車?

  高杉桃當然是時空之門一鍵直達。

  看見五條震驚的表情,才想起來在羅西南迪那習得的技能升級忘記廣而告知了——到現在大家都以為她的時空之門還只能跨世界使用呢。

  不過這也不重要。

  總而言之,她來了, 她來了,她一步登天走來了!

  從台階最上到最下, 只需要一個前空翻。

  卷腹,收緊核心,像一枚暈染了綠色的雪白貝殼, 輕巧落地。

  兩腳踩地, 她突然「啊」了一聲。

  石子投入灰塵之中,激起肉眼可見的震蕩。至少在五條悟眼裡,羂索的身體立刻繃緊了。

  比跟他面對面的時候還要緊張呢……這是為什麼?小桃子很可怕嗎?還好吧?只是有一點讓人摸不著頭腦而已,這一點也很可愛不是嗎?

  高杉桃僵立,是因為人都走了,突然發現總監部的陣容好像有點不太對。

  走前她囑咐了龍和白蘭他們下手別太狠, 無論怎樣至少留一個活口。

  「——我意思是能說話、能思考, 沒有被你們的殘酷暴行嚇得失去理智那種活口。」高杉桃很嚴肅,「認真的哦?我會回來檢查哦?」

  龍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並不會那樣做。」

  白蘭也很不高興:「就是啊, 小桃子!我下手可是很藝術的, 你這樣說完全是在質疑我的審美!」

  高杉桃翻了個白眼。

  最後還是讓晉助幫忙看一下場面……說實話雖然跟他最熟拜托他也比較放心但這家伙看上去也不像是能穩住場面的人啊……真的不會等她一走就抽刀大開殺戒嗎??

  然後三個人在屍橫遍野的總監部院子裡,就著飄血池塘和鮮紅櫻花對坐飲酒飲茶,笑著說幾句「今年的櫻花開得格外好呢」這種鬼話……

  不過不管了!總之問題應該不大,就算把人都宰光了這三個人也能立刻從無到有建立一個全新組織吧?只要總監部的運作不停擺,裡面掌舵的究竟是誰又還重要嗎?

  到時候龍靠人格魅力、白蘭靠淵博知識、晉助靠美色咳咳咳……還是那句話,總之問題應該不大!

  高杉桃想到這裡,放下心,抬頭准備往前走。

  她站在樓梯最下一階, 面前是一左一右站在站台上的羂索和悟。

  身後,安檢口往站台走來的通道,夏油乘著一只烏雲樣式的咒靈越過安檢飛速滑翔而來。

  他的聲音比他的人更先到:「阿桃、小心——!!」

  高杉桃跟他異口同聲:「你怎麼逃票啊傑哥!!」

  夏油:「……」

  夏油:「你難道沒逃票嗎?而且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你這樣跟吃水果蛋糕只吃蛋糕不吃水果、吃鰻魚飯只吃腌蘿蔔有什麼區別??根本抓不住重點不是嗎?」

  「區別就是我不會那樣做。」高杉桃豎起拇指,「水果蛋糕和鰻魚飯我都會吃得很干淨。」

  夏油:「…………那很會吃了。」

  五條悟差點沒繃住嚴肅面孔,對著羂索險些笑出來。

  羂索倒是依然很邪惡,沒有被詭異的氣場打亂思緒,微微笑著說:「小心嗎?光是小心是沒有用的。不如說,你越提醒她,越容易讓她出神。」

  他擺弄著手中的獄門疆:「高杉桃,你不好奇嗎?我有什麼辦法可以將你禁錮……」

  「昂?」高杉桃歪頭。

  「我知道你很特殊,甚至可以說很奇特。你的來歷太過神秘,經歷太過豐富,但這卻成為了你在面對我時的弱點。我只需要簡單提起幾個名字,就能讓你陷入長久的回憶中。」

  咒高這段時間頻頻出現陌生老師,這麼大的情況、這麼重要的情報,羂索當然不可能錯過。

  他不僅知道,還知道得相當詳細,畢竟咒高也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那些人都和高杉桃有關,和她過去的經歷有關,一個高中生,怎麼會有如此豐富的人生經歷?其中必然有貓膩。

  或許她的時間經過壓縮,或許她有夢中環游的能力……總之,無論哪一樣,都能得出一個相同的結論:

  她有著相較於同齡人來說驚人的生命厚度,記憶豐富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那麼哪怕只是一丁點線索,都能讓她想到超過三分鐘的時光,這已經足夠將她鎖進獄門疆裡來了。

  夏油無疑是意識到這一點,才以要把那只咒靈累死的速度向這頭衝來:「小心!阿桃,別聽他說話——」

  咚、咚、咚。

  咚、咚、咚。

  整個地板……不對,是整個車廂……也不對,應該是……

  整個偌大的地鐵站,所有相連的地下空間,而非這塊狹小的站台,都在顫抖。

  空氣好像也跟著扭曲起來,回響著怪異的震動聲,像是某種史前巨獸,腳步踏在地殼之上,隱隱能聽見從地核內中心發來的回響。

  咚、咚、咚!!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說快,好像又很慢,每一步都能聽得清楚;說慢——

  一眨眼,人影已經到了跟前。

  「虎杖?」五條悟挑眉。

  他知道這不可能,腳步下意識往高杉桃的方向轉移,隨時准備發力瞬移過去。

  「不對吧,不是虎杖呢。你是誰?」他心裡其實有一個猜想。

  高杉桃:「其實是五郎。」*

  「別突然說這種話……」五條悟又開始憋笑。

  「五條悟,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無聊的廢話就不多說了。我本來打算和你過過招活動身體,慶祝難能可貴的一天,不過現在我有更想解決的人。」

  來人語速平緩,輕聲說。

  那雙看什麼都像看死物的眼珠在眼底輕輕一滑,好像並不是用血管、肌肉操縱,而是將球推到碗底那樣,單純以慣性滑動。

  目光也跟著滑動到高杉桃的臉上。

  「我是來找你的,高杉桃。」他咧嘴一笑。

  夏油已經落地,站在高杉桃身邊,看著慢慢走來的「虎杖」——又或宿儺,心中一緊。

  他是怎麼離開咒高的?

  就算從咒高到這裡,可能恰好經過人少的路線,可能大家看見虎杖的臉而沒有動手。

  但咒高還有人在。

  七海、釘崎、東堂、硝子……都怎麼樣了?

  *

  十分鐘前。

  「——高杉桃,在哪裡?」

  釘崎舔了舔口腔裡的血沫,掀起眼皮,冷冷地盯著宿儺。

  後者便明白她的意思了,幾乎可以說溫和地微笑了一下:「很大膽的行動。」

  沒有二話,伸手就要擰斷她的脖子。

  動作停在一半。

  釘崎不敢置信,她絕不對宿儺的人性抱有任何期待,且看他行為模式,就知道絕對是個想到就一定要做到的人。

  所以絕非是他自己主觀停下,而是有人……

  「七海……老師……」被扼住的喉嚨裡艱難發出聲音。

  宿儺回頭:「還沒有死掉呢。」

  七海並沒看他,對釘崎說:「帶上東堂,你們兩個一起能逃出去。」

  「七海老師……」

  「我說了,帶上東堂,離開這裡。」

  釘崎含有咒力的小釘子,和東堂的「不義游戲」結合,能發揮出相當的作用。

  無能的同學,無能的學弟,不要再做一次無能的老師了。

  釘崎絕不願意這時候離開,東堂也不願意,三人呈三角狀攔在宿儺跟前,心中半是絕望半是釋然。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多半也要死在這裡。

  但怎麼不算一種死得其所呢?於是便也不再猶豫,打算各自祭出最強的招式,不管如何也要給這怪物留下幾道傷疤。

  而就在這時,天降一道橙光。

  「……天使?」東堂呢喃。

  「呀,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呢,裸上身小哥。」

  撲扇的雪白大翅膀,四處亂翹,但一看就精心打理過造型的白發,和一雙閃亮的紫羅蘭狐狸眼。

  眼下是細膩的紫色刺青,畫風尤其精致美型,站在宿儺版虎杖身邊,幾乎像兩個世界的人。

  ……不,說不定真是兩個世界的人也不一定啊。

  七海默默想。

  「你是?」沒有見過白蘭的東堂握緊雙手。

  「打賭輸掉的倒霉蛋。」白發青年大聲嘆氣,這讓他看上去很孩子氣,「你們不會對賭局感興趣的。」

  他直起身,走到宿儺面前,倒是比人家高了一大截,不過站姿懶散,看上去反而不大明顯了。

  「這個……」他閉上眼,眼珠在眼皮下快速滾動,「宿儺君?唔唔,詛咒之王、剛剛復蘇不久?比那邊要慢一點的感覺呢……」

  也難怪,有小桃子在的地方,不出意外那才是出意外了。

  「能力是斬擊啊……不過需要觸碰的話,我可以——」

  話音未落,宿儺已經抬手。

  熊熊烈焰在他手上化作一道彎弓,沒有弓弦、沒有弓箭,一團渾然天成的火,就這樣直直朝著白蘭的面孔射來!

  以他們兩人的距離,根本談不上什麼瞄准,簡直就是必中!!

  「你——」

  「白拍手。」白蘭笑眯眯說。

  他兩手一合,姿態散漫,比東堂開啟「不義游戲」還要輕松百倍。

  但那支火焰箭矢,威能比之前近距離接觸過的漏瑚更強上百倍的火焰系進攻,竟然真的就在他的手掌之間消失了。

  宿儺眯了眯眼,他往前一步,身體也跟著前傾許多,顯然有了不少興趣。

  但白蘭搖頭:「NO,NO,不是來跟你打架的哦?這種沒有回報的事情我才不要做。」

  他從懷裡掏出一只雪白匣子,指間那枚黃色寶石戒指燃燒起橙紅火焰,匣子應聲而開,鑽出一只銀白瘦長的龍。

  宿儺:「……?」

  宿儺:「唔。」

  這一連串招式,他得承認,有點少見。

  是不是因為睡了太久,所以對現在流行的攻擊已經不太熟悉了?

  千年老人宿儺,用平等的目光去看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時,心裡難得冒出了這種想法。

  ……這火焰,一定得戴上戒指才能有嗎?戒指都是那種兩邊有翅膀的款式嗎?

  也太浮誇了吧。不是他的審美。

  那條龍依次將三人串起,甚至還將在隔壁休息的硝子也扒拉了起來。

  四個人裡三個重傷、一個睡眼惺忪,跟隨白蘭一起飛到空中:「宿儺君,我就不打擾你的好事了,請你自由前往想要去的地方吧~」

  嗯嗯,我知道你的,宿儺君,因為有著無可匹敵的力量所以真的認為自己一輩子也不會有敵人了不是嗎?因為能夠把世界玩弄於股掌之間所以一心只覺得無聊了不是嗎?

  所以,想要找到那個從來都很奇特的家伙,跟她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不是嗎?

  白蘭哼著歌,帶著四個一頭霧水的咒術師,往總監部的方向飛去。

  啦~啦啦啦~送死去吧~~宿儺君~~~來年的今日,我會為你送上一束花~~

  他回頭。

  七海,渾身一寒。

  「七海君。」被點名了,糟糕,「可以這樣叫你嗎?可以的吧~」

  白蘭笑彎眼睛:「我們雖然接手了總監部的工作,但對一些具體情況還是不太了解呢,聽說你是少有的既擅長現場作戰、也能批閱辦公室文件的人才,可以幫幫忙嗎?」

  七海低頭,看向纏在自己腰間,時刻都能松開的龍身。

  再看腳下至少有八百米距離的地面。

  他面無表情:「……好的。」

  …………這些該死的異世界來客。

  *

  澀谷車站站台內。

  眾人皆因為宿儺的突然現身而驚訝,高杉桃甚至可以算得上這裡面最驚訝的一個人。

  其他人對局勢的估計完全建立在自己的判斷上,因此即便宿儺在短時間內完全覺醒、霸占虎杖的身體並抵達這裡的可能性實在很小,也不能說完全不可能。

  但在高杉桃……原作裡可沒有這一遭啊!!

  這可能就是當二次元的壞處吧,雖說她本人的到來已經親手改變無數情節,但還是下意識地會想起劇情裡的內容。

  羂索的誘騙行為被打斷,他也並沒生氣,反而笑容爽朗。

  以愛子的體格,靠近宿儺時顯得格外嬌小、甜美:「來的正是時候,宿儺。」

  上古時期最強大的咒靈,詛咒之王,至今依然具備毀滅世界的能力。

  雖說這麼快速的復活在羂索本人的意料之外,但無妨。

  只要宿儺還存在,那麼不管他是完全復活,還是部分復活,對於羂索自己來講都是只賺不賠的買賣。

  原本他設想,宿儺的復活可以再稍後一些,畢竟他還沒有將獄門疆利用到極致。

  不管是關進去五條悟還是高杉桃,總要至少關進去一個吧?他保留著「愛子」的身軀,就是為了無論應對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能保命。

  誰又能想到,這個在熊本鄉下種田為生的姑娘,有著「盛筵必散」,這樣能令一切術式無效的術式呢?

  這樣一來,獄門疆關住一個,宿儺解決一個,剩下夏油一個,不就正好送到他的手裡了?

  這樣他就能得到充分的機會去獲得天元,就算真人因為意外而被那家伙吞噬,有了天元,結界術便能贏過任何存在。

  有了夏油,遲早也能再找到合適的術式,來影響全天下所有生物。

  他依然能立於不敗之地……

  「原本打算讓你降臨在伏黑惠身上的,他的術式更適合你。」說出這個名字,他滿意地收獲了那三人冷冰冰的視線,「現在看來,反而是這小子更幸運,有這個機會得到你的……」

  他咀嚼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一個單詞,「垂青。」

  嘖嘖。聽聽這說法!

  高杉桃忍不住眨巴眼睛。

  這位可是咒靈,咒靈是什麼概念?

  一種以人類恐懼為生命力、以人類的□□為食物、玩具的存在。

  通常來講,人們會把無差別殘害自己同類的人稱作惡魔、怪物,因此大多數以人為食的咒靈,和人類,和咒術師,是天然勢不兩立的。

  羂索,不管怎麼說也是詛咒師出身,活生生的人類,這樣狂熱地將一介詛咒之王捧到這般地位,實在有一種荒誕的美感。

  高杉桃這麼想著,微笑了一下,羂索也跟著笑:「好了,演員到齊了!」

  他宣布:「游戲開……開?」

  他看見高杉桃笑容瞬間褪去,露出震驚的表情。

  這有什麼好震驚的?人到齊了,當然就要開始了。

  還是說,她已經預感到了自己會被獄門疆困住?聽說這家伙稍稍有一點看見未來的能力啊。

  情報裡說,一般只是幾秒內的短暫未來,不過那也足夠強勢了。

  讓我來看看吧,獄門疆……嗯?獄門疆?

  獄門疆,感覺不到了。

  他對獄門疆的感知力完全喪失了?

  羂索覺得不太對勁。

  宿儺卻根本不耐煩跟他歪纏,將掉在地上那顆頭顱踢開,收回鮮血淋漓的左手:「啰啰嗦嗦的煩死人了。」

  話是這麼說的,卻並沒讓人覺得他有多麼惱怒,聲音依然冷淡,甚至可以說優雅,一丁點怒氣都沒有。

  發怒,是最容易使人姿態難看的,也是最暴露心性的。

  他輕描淡寫斬掉羂索的頭,倒竟然真有一點詛咒之王該有的氣度了。

  五條悟面色不變,心中微動。

  之前,「愛子」明顯具備某種能抵擋「蒼」的力量,現在卻在宿儺的斬擊中毫無反抗之力。

  就算一個是正面對攻、一個是偷襲,對於其內部羂索的靈魂來說,差距不至於這麼大吧?

  他輕微調整了一下站姿。

  讓自己更好發力、更好動手,能夠在第一時間,先於傑或小桃子,和這位宿儺交手。

  他也想試試看呢,詛咒之王究竟是什麼樣的程度。

  宿儺兩眼緊盯高杉桃:「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和咒術界最強一戰。千年前的詛咒之王便是咒靈之中的最強,而如今咒術界也有了自己的最強,難道不是天生就應該大戰一場嗎?」

  他對自己提出的構想非常滿意,嘴角往上提,露出森森白牙:「而這個人就是——你。」

  車站安靜了一秒。

  高杉桃:「?」

  高杉桃嘴巴微張,然後,嘴角慢慢往下撇,眉頭緊鎖,眼皮都有點起皺了。

  怎麼看都是苦惱老太太的樣子。

  「我……嗎?」她不可置信地問,「那個,宿儺老哥,你可能不知道,但是這個吧……」

  夏油也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

  他不否認阿桃很強,就算要說她比悟更強,這稍稍有點違背夏油傑的常識觀念,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至少某些方面確實是比悟強一點吧!

  問題在於,宿儺一張口就是好大一頂帽子,「咒術界最強」??

  ……首先你得問是不是,然後再問強不強啊。

  這家伙,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呃、普通人啊。

  …………原諒他現在對於把「普通人」這個詞冠在阿桃頭上有點不太適應。

  「噗哈哈哈哈!」五條悟大笑,笑得眼淚飛濺,笑得直不起腰,「太討厭了啊!明明是這麼緊張的時候,小桃子你不要打岔,就順著剛剛的氣氛說點耍帥的話不可以嗎?」

  他還支招呢:「說點『就憑你?沒有可能』、『最強就是從沒輸過所以才叫最強』啊之類的啦!不要突然把劇情變成輕喜劇好嗎?跟原作根本一點都不搭調啊!!」

  「?」高杉桃撅起嘴,看他一眼,嘟嘟噥噥,「說話怪怪的啊,你這家伙……」

  該說是口吻嗎?還是人稱?還是視角?總之悟說話有點怪怪的。

  好在宿儺是個根本無懼他人眼光的強人,就算這兩個咒術師明顯是在嘲笑他的說法,仍坦然自若,點名:「高杉桃……高杉桃!別走神了!過來打一架!!」

  這女人眼神居然都不聚焦了……什麼意思?是困了嗎?!在他宿儺面前居然感到困了……難道說是在無聊嗎?!好大的膽子!!

  宿儺怒極反笑:「很好。我要讓你知道為什麼在一眾特級咒靈之上還有『詛咒之王』的存在。」

  他這樣一說,那兩個男人都警惕起來,地下車站風水輪流轉,剛剛是羂索,現在輪到他們兩人。

  五條夏油兩人當然也注意到高杉桃的異常,似乎在剛剛說完話之後,她的精神就不在這裡了。

  要說起來,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出現過,譬如之前幫伏黑甚爾治療的時候……?

  兩名「最強」對視一眼,同頻走到她面前,直接對上宿儺。

  「唔。你們兩人來給我熱身嗎?」宿儺口吻輕蔑,「差強人意吧。」

  「那還真是遺憾呢……」夏油含笑。

  五條自然地接過他的挑釁:「因為你給我們熱身還不太夠格啦。」

  眼看大戰一觸即發,高杉桃很想跟宿儺解釋自己並非走神,也想說傑哥小悟你們要不先把甚爾叫下來試試三打一呢?

  但此時此刻,她說不出話來。

  或者說,她沒法說話。

  滴滴瀝瀝,閃爍著灑水車音效,以一個非常不莊重嚴肅的方式,系統緩慢上線了。

  【宿主是否已完成全部前置任務?(√)、當前世界是否進入最後判定階段?(√)】

  【自動觸發任務全過程完成情況檢測,進度0/100%,預計需要一小時左右,請耐心等候。】

  【掃描開始。】


第319章 勤奮者的獎勵VS天賦者的禮物 「你,……

  「你……」

  「傑, 現在什麼都別跟我說,什麼都別問我,什麼想法都別跟我分享。」

  「你以為我就很想跟你開口嗎?」夏油冷哼, 「快點找到羂索的蹤跡,再回到地鐵站裡去, 不要讓阿桃以為我跟你一樣是游手好閑的家伙。」

  一黑一白兩名男子,以澀谷地鐵站為中心,一邊飛速清掃著東京街頭出現的各色咒靈, 一邊搜尋著疑似在死前一刻逃亡的羂索。

  剛才他們兩人在地鐵口現身的時候, 場外負責的冥冥和米格爾顯然都松了口氣。

  不僅因為他們的加入能讓整個戰局變得輕松許多,更因為既然這兩人同時生還,那麼就說明地鐵站內存在的怪物並不是那麼難以應付……吧?

  許多對高杉桃的印像停留在「挺能做任務的高二學生」這一階段的輔助監督,或者跟她並沒有深度接觸,只知道她是科學教唯一指定聖女的盤星教下屬人士,大多是這個想法。

  但唯有跟他們關系更近的一批人, 才能讀懂這兩張臉上如出一轍的挫敗和焦慮。

  為什麼?

  已知虎杖身上復現了上古咒靈宿儺, 輕松就能解決實力已經穩坐一級的七海和東堂,和至少二級的釘崎。

  甚至那個三番五次算計咒術界、眼線密布的羂索, 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假如不是由五條和夏油來解決他, 那麼他的對手現在,此時此刻,會是誰呢?

  ——當然是高杉桃。

  都被點名了還退避三舍,不是她的作風,不如說就算不點名她也非得跟宿儺過過招不可。

  成為最強。

  她心裡一直懷揣這個願望,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任務目標了。

  高杉桃本來就是那種善於從日復一日的枯燥工作中汲取樂趣,甚至內化為自己目標的人。

  有時候她會想自己是不是太奴性堅強,明明是被強迫做的工作, 是被系統安排的任務,最後反而變成她自己的希望,聽上去跟愛吃豬肉的小豬有什麼區別?

  但有時,她又覺得其實如果平行世界真的有一個從一開始就生活在二次元世界裡的自己,說不定就是會努力成為最強也說不定。

  為什麼會覺得是被強迫?因為她原本並不是在一個以武力、戰鬥力決定成敗的世界。

  那時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讀書,至少在學生時期完全是這樣。

  課外活動也許重要,但機制決定了成績才是一切。

  就算其他方面做得不那麼讓人滿意,大家也會理解地嘆笑「畢竟她用功讀書了嘛」,這樣就能夠解釋許多事情。

  考試成績可以決定她85%以上的未來走向,所以讀書就夠了。

  但如果讀書並不是一切呢?

  如果人生——真的如同網絡文字博主說的那樣——是曠野、是汪洋、是宇宙星海、是日復一日的搞笑日常、是珍貴的生命呢?

  她會什麼樣子?

  以前只能幻想的故事,現在,在她重新獲得一次生命的機會之後,在遇到系統之後,她可以親身體驗了。

  她柔情萬分、豪情萬丈,呼叫系統:【莫西莫西?】

  系統:【……】

  系統一點動靜也沒有。

  掃描進度也很緩慢,高杉桃恍然以為自己回到了使用WindowsXP的年代,所以進度這麼緩慢是因為她的XP太奇怪了嗎?

  ……抱歉在這種時候講了冷笑話。

  實在是因為她很累啊!跟宿儺打架是一件很勞累的事,這誰都沒法否認吧?

  這家伙的體術、體力、咒力,基本都是一個全盛狀態的五條悟,甚至是五條悟和伏黑甚爾的結合也說不定。

  跟五條悟不同的是他真的很能下死手,跟伏黑甚爾不同的是他真的一點不在乎自己受傷與否,以殺人為唯一最大目標。

  打個比方來說,就像現在——

  高杉桃橫刀揮過,意圖斬擊劈向他的腰際。

  無論如何閃躲,只要稍稍失去重心,她就有時間可以念叨魔力咒語,隨機用石化或冰封控制對方1-2秒。

  假如是五條悟,他大概會先用「無下限」抵抗,在高杉桃嘗試以夜之炎找到咒力運行的軌跡並攻破之前拉開距離,轉守為攻;

  假如是伏黑甚爾,他大概會以退為進,賣一個適合冰封的破綻,騙出高杉桃的技能,用他儲存的大量蠅頭吃下這一招,這時打出的時間差已經足夠他發起進攻。

  然而對宿儺……

  他不閃不避,硬生生用□□抗下這一刀,半邊腰都快被砍斷了,依然笑容滿面,伸手朝高杉桃抓來:「「解」!」

  他倒是想一口氣發動「捌」的,不過兩人沒有發生物理意義上的接觸,所以沒辦法。

  不過,「解」也夠了!

  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摸出來的刀,接連有十來把,以毫無規則的頻率和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朝高杉桃扎來。

  該死!見聞色其實不是不能看清,但她來不及躲閃!

  無須人用兩手操縱的刀,誇張點說,速度根本就是任憑想像,甚至比人想像出的最快還要更快。

  假如要用瞬移,至少也得有「選擇位置」、「釋放夜之炎」、「穿過夜之炎」的過程。

  平時面對其他人的攻擊,這段過程相較之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看上去和瞬間移動沒有區別,但面對宿儺的時候……

  太慢、太慢了!!

  她不知道自己和十來分鐘前的釘崎發出了完全一致的感慨,洞爺湖消失,赤手空拳,兩手緊握,竟然也打算直接扛下來了!

  宿儺挑眉。

  無論速度有多大的差距,但唯有一個時刻是一致的——攻擊落在身上的時刻。

  她的閃避和宿儺的進攻,假如是兩條線段,那麼這就是唯一相交的一點!

  小刀扎進她的肩頭、手臂、小腹、大腿,並不算深入,剛接觸到她的皮膚就接二連三化作冰,哢嚓哢嚓,從身體上滾落下去。

  宿儺斷了半截腰,她身上受了幾處刀傷,兩人面對面站著,不約而同停下手腳。

  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然後開口:

  「「燕回閃」。」

  「「反轉術式」。」

  血肉重新生長、神經再次連結、皮膚慢慢合攏。

  高杉桃嘆氣:「啊,白打了。」

  「你是這樣想的嗎?」

  「你說呢?」

  「很有價值的一戰。」

  宿儺從鼻子裡噴氣,讓他的笑聲聽上去比平時更低沉了。

  「高杉桃,我收獲了一則關於你的,很有價值的情報。」

  高杉桃:「發現其實我很聰明。」

  「確實還不錯,但不是。」

  「發現我其實有霸○色霸氣!兩臂一揮虎軀一震你等納頭便拜……」

  「那是什麼?不是。」

  宿儺輕輕舔了一下唇面,按住腦子裡躁動不安的那個聲音。

  這麼快就開始反抗,真有活力。

  他一開始產生意識的時候,對這一切都興致缺缺,除了五條悟。

  其他人,宿儺並未放在眼裡。五條悟是所有成年男性裡一眼就可看出的強,其余的無論是女人還是未成年小孩,在他看來都是生理構造上就低人一等的群體。

  對這部分人,宿儺當然是隨心所欲,想怎麼殺就怎麼殺了。

  但透過「虎杖悠仁」的眼睛,他能看見很多與一開始的設想並不相同的東西。

  高杉桃。

  這是個具備極強的體術、劍術、體力、耐力,又有著豐富戰鬥技巧的人。

  一定要說她和五條悟誰更強,宿儺認為沒有實際交過手就沒有發言權,但憑他自己的想法,他更想跟高杉桃打一場。

  「很有趣。」

  他說,同時在腦海中整理剛剛發生的一切。

  下意識的防守和進攻都是用刀,有抗物理打擊的體質,似乎身體可以伸長。

  擅長看穿對方的攻擊意圖,能閃躲,但速度沒有那麼快——不如五條悟。

  有一些技能需要拉開距離再做更有優勢,看她怎麼設計……

  啊,對了,似乎能調動五條悟的咒力,施展某種需要物理接觸才能生效的術式。

  不過宿儺顯然不會在明知如此的前提下給她這個機會,反正他的「捌」也用不了,兩相抵消,正好。

  不過都到這一步還沒能使出來的話,說明……

  「你,沒有領域吧?」宿儺的嘴角越提越高,幾乎咧到耳根,讓虎杖原本完全可以說端正的相貌看上去十足邪氣,「咒力都需要借助別人的使用,術式也並不精通……」

  「「生得領域」、「領域展開」,你統統沒有呢。」

  廢物。

  這個詞在他舌尖轉了一圈,還是沒說出來——要是這樣一個人都是廢物,那甚至比不過她的剩下那群人算什麼呢?在這樣的人群之中稱王稱霸的宿儺自己又算什麼呢?

  他只是覺得無趣,擺擺手,屍山血海與巨大的劍塚隨著他指尖的晃動在兩人腳下迅速鋪開。

  灼熱的血腥氣味鋪天蓋地籠罩下來。

  「去死吧。」宿儺淡淡道,「「領域展開·伏魔御廚子」。」

  *

  五條和夏油兩人再回到地下,身後多了一圈尾巴。

  美美子、菜菜子、伏黑、釘崎、吉野,齊聚一堂。

  「你給乙骨打電話了嗎?」

  「昨天就上飛機了。」五條簡短說,「凌晨到。」

  夏油點點頭,身邊忽然一陣狂風卷過。

  五條悟眨眼消失,又眨眼回來,身上多了一層咒靈死亡時自然會有的腥臭味。

  夏油:「……你節省一點體力吧。」

  「用在哪裡?」五條立刻反唇相譏,「根本沒有派上用場的地方。」

  菜菜子白他一眼:「衝夏油大人發什麼火?只會在旁邊緊張跳腳的家伙……」

  美美子戳了戳她。

  菜菜子被她提醒,留意到夏油大人來回更換的站姿,和還要對她們保持微笑的面孔。

  菜菜子:「……」

  算了。兩個都是笨蛋。

  也不能怪他們如此緊張,實在是裡面的戰局讓人放心不下。

  對手突然祭出領域展開,一來所有人對宿儺的領域並不熟悉,可以說毫無情報;二來這也確實是高杉學姐最最薄弱的環節。

  對於另外幾個咒高人來說,還有一點——虎杖的身體。

  高杉學姐固然會盡量手下留情,這是伏黑、釘崎、吉野毫不懷疑的,但如果本身就已經陷入存亡危機呢?

  當然不會因此責怪她什麼,只是如果事情到了那個地步……

  沒人願意看見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

  「五條老師,羂索已經抓到了嗎?」伏黑問。

  五條悟豎起拇指:「讓傑把他逼進我的領域,就能收獲一個痴呆罪犯,你爸在看管他。」

  「那就好。」

  五條衝五個小孩微笑了一下。

  他知道伏黑惠問這個也只是想讓他轉移注意力,孩子們的好意他心領了,但現在,眼前這幅光景,如果不能親眼見到高杉桃從中完好無損地走出來,他永遠也不可能放下心。

  不是沒想過闖進去,但領域本就排外,可以看做一種增強後的結界術,不是說闖就闖的……

  嗯?

  話又說回來……

  五條悟緊緊盯著樓梯下方那一片極其不詳的紅光:「傑。」

  「我也有所懷疑。」夏油輕聲說。

  宿儺的「領域展開」,似乎和他們的不太一樣啊。*

  地下通道內。

  宿儺的態度並不張狂,甚至可以說很冷靜。

  百分百無條件絕對命中的刀,即便高杉桃有各種手段閃避、防御、化解,也會留下越來越多的傷口。

  他口吻越冷靜,說出來的話就越嘲諷:「你就是最強?」

  兩人站在在無邊劍塚之中。

  「你就是最強?」

  頭頂是血海,腳下是黑夜,天地顛倒一般,恍然混沌的世界裡。

  「你就是最強?」

  上下無異、密密麻麻的巨刃,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時空錯亂之感,繼而頭腦發暈。

  這一瞬間,如果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就會被宿儺即刻擊穿防御——百分百命中可不是開玩笑的。

  高杉桃長長出了口氣。

  或許的確如他所說,在這裡,在咒術世界中,她既沒有咒力,也沒有屬於自己的術式,更沒有領域。

  並不能理直氣壯稱為絕對的最強。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統故意為之。

  在那些需要與生俱來、某種血統、某種天賦的世界裡,她都沒有掌握過任何可以在本世界橫行霸道的特殊能力。

  一開始就需要她從零學習劍道的銀魂世界就不提了,什麼惡魔果實……當然,多虧路飛和漢庫克他們饋贈,她也算是會那麼一兩招。

  但永遠也無法企及真正食用過惡魔果實之人對能力的開發和掌握。

  就連霸氣也只習得了「勤奮者的獎勵」,天生的霸王色到現在也沒見到蹤影,明明她很霸道、很有王霸之氣的好嗎??

  在家教世界,也是個沒有火焰的人。要是她稍微懈怠一點,不去拼命挖掘自己的潛力、拼命練習,連夜之炎也不會擁有。

  沒有夜之炎,就開啟不了時空之門……那豈不是看不到綜漫大聯歡了?

  竟然在走神……

  宿儺到這時才有了怒氣。

  在他看來,比起弱小,明明弱小還如此無知,膽敢在他面前走神的人,才是罪該萬死。

  「既然你真正想死了,我就成全你。」

  他抬起手臂,身後千萬把長刀長劍飛至半空,刀尖劍尖齊刷刷對准了高杉桃。

  「走神?不不不。」那女人勉強用一只腿支起身體,找回重心,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期間差點摔倒,想伸手借助什麼東西把自己穩住,結果發現周圍全是刀刃,又懸崖剎車。

  看上去狼狽不堪。

  宿儺不以為忤,反而輕笑一聲,這時高杉桃在他的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隨便你怎麼說。」

  高杉桃卻一點也沒在意他的態度:「不,我說過了不是在走神啊,你懂不懂啊?就是走馬燈而已!」

  「走馬燈聽上去更不吉利了。」宿儺對人類社會文化還是有些研究的,「原來你已經在考慮自己葬儀上的扮相了啊,看來你沒有我想的那麼沒有遠見。」

  「唉……」高杉桃長嘆一聲,很惋惜地搖頭。

  也不知怎麼的,這人露出這種表情讓宿儺感到相當欠揍:「走馬燈這種東西啊,不可以小看!不僅天然能夠讓時間減緩到接近停止的地步,還會立刻迎來大反轉,通過走馬燈裡一些不經意的話語反敗為勝。」

  「就算玩了個預期違背,沒有迎來反轉,也能加強羈絆啦豐富角色啦塑造形像啦提升人氣啦……之類的。而這一切,都要看走馬燈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宿儺饒有興趣:「所以你看到的是什麼?」

  高杉桃直起身,只是扭了下腰,身上四處被扎穿的血洞潺潺往外冒血漿。

  她一臉苦相,又長長出了一口氣。

  宿儺都懷疑她到底真的有那麼多氣可以吐出來嗎?不會直接缺氧嗎?

  再抬起頭,她的表情變了。

  有一瞬間,宿儺甚至以為她會立刻開啟一片領域,將自己拽進去。

  因為她的神情,宿儺實在很熟悉,是那種能開啟領域的人才會擁有的——那些生來就富有極高的戰鬥天賦、常年鑽研戰鬥技巧到了無師自通的地步、又對「自我」也十分了解的天才們——那樣的神情。

  「……我看到了你的死期。」高杉桃看著他,輕聲說。

  宿儺繃緊了後背。

  他開始興奮起來了。

  「好啊。」他應聲,「那就來——」

  「怎麼樣?這台詞是不是超級帥?!」

  那女人一下露出笑臉,剛剛那份令人牙酸的冷酷和堅定突然消失,又成了個不可靠的荒唐家伙。

  「厚臉皮。」宿儺畢竟是個不太會罵髒話的存在。

  高杉桃不怒反喜:「哦謔謔謔,對對對!這就是我跟別人完全不同的地方啊!」

  這麼多的任務世界輪轉下來,咒回世界無疑是最凶險的一個——這裡的反派是咒靈,是詛咒師,是人類本身的惡意。

  反過來說,基本就等於是人類自己。

  在如此龐大的思想洪流之中,如果實力不夠強,很容易就會陷入「我這樣做到底是對的嗎?」、「我究竟在堅持什麼?」、「我應該為什麼而戰?」等等存在主義疑惑。

  甚至會覺得制造惡意的人類都該去死——那什麼,沒有點誰的意思。

  所以要抓住已經擁有的東西,也要讓能抓住的東西變得更多,要讓自己始終是自己,當然就要變強。

  如果她能強到單獨解決宿儺……不對,不該這麼說。

  這不是一個需要假設的問題。

  她完全應該比宿儺更強。

  高杉桃握住洞爺湖的刀柄:「因為我就是為此努力到現在的。我不需要成為什麼『最強』,我只需要比你強、能夠打贏你,就足夠了!!」

  ——「叮咚叮~」

  宿儺的動作突然停下了。

  啊,不對。應該說他的領域也完全停止運轉……世界的時間停止了。

  高杉桃眼珠往下:「你這樣很沒禮貌啊……系統君,我正在耍帥呢!!剛剛放完狠話要絕地反擊以酷炫姿態吸粉無數的時候你突然冒出來干什麼啊!很煞風景的!」

  系統不語,只是一圈一圈給她撒花。

  高杉桃很快發現這些電子煙花紙花碎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更精致。

  「親愛的宿主~您已經來到最後的關頭了喲~加油!加油!千萬不要放棄!!」

  「本來也沒打算放棄啊。」高杉桃= =,「如果是『主角迷茫之中不經意的話語把我的疑惑解開』那樣的角色的話,你來晚了。」

  大晚特晚!!出去罰站!!

  系統被喜悅衝昏頭腦,並不跟她計較,很多心裡話也劈裡啪啦吐露出來:「……其實我一開始並沒有覺得你是個特別優秀的宿主,不過你一直都做得蠻好的!我本來申請到了重新投放的權限——也是老板覺得你干得不錯才答應的——但是你這裡沒什麼大問題,我就一直沒有說話啦。」

  「我還不優秀嗎?」高杉桃不可思議,「我明明這麼優秀!又厲害、又優秀、又厲害……」

  「好貧瘠的詞彙庫。」

  藍色光球跳了跳:「因為你一直沒有在認真做我們的主線任務啊!我都快要以為你是在亂來了,雖然苟得很厲害但是結算一定會露餡……結果沒有!太好了!」

  高杉桃:「?」

  高杉桃:「啊?」她不是一直都超級認真的嗎……?

  高杉桃雖然表情微妙,但系統很振奮,又激昂了起來:「總之,恭喜您!現在面臨的正是成為『最強萬人迷』的最後一道關卡了!」

  高杉桃:「哦哦……嗯?」

  高杉桃看了看左邊,空無一人的軌道;看了看右邊,血跡斑斑的軌道。

  看了看眼前,依然定格中的宿儺。

  她懷疑自己還沒有睡醒。

  其實一睜眼發現自己還在瓦利亞……還在四皇三缺一號上……還在真選組的宿舍裡……還在大學校園緊趕慢趕上課途中……

  「是的呢,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不就說好了嗎?」

  高杉桃——按理說她的記憶並不該這麼好的——腦海中奇跡般地浮現了當時,那個雨夜,她、小太郎、銀時三人去尋找跑出去就沒回村塾的晉助時,突然蹦出來的系統給她頒布的任務。

  ——「任務是,充分應用【聲優系統】的能力,成為當前世界的最強……!!」

  「是的呀!最強萬人迷呀!」系統又跳了兩下,「我一直都是這麼說的哦?」

  高杉桃聲音虛弱:「我問一下,萬人迷,是什麼意思呢?有沒有可能其實是萬夫莫敵的意思……」

  「哈哈,您在說什麼呢?當然是讓每個人都發自內心地愛你、著迷於你呀!」

  原來是著迷的迷啊,原來不是一拳被揍到昏迷的迷嗎。

  高杉桃忽然釋然地笑了。

  她只想死。

  ……天殺的,怎麼不早告訴她,她要成為的不是最強,而是萬人迷啊!!!

  系統讓她稍作休息,算是給她開的小小後門,能在跟宿儺的大戰中抽空恢復精神。

  「剛剛我已經提前加載了檢測程序。」它表示,「最先進的插件,任務進度一看便知!」

  高杉桃假笑著送它去工作,一轉臉開始自閉。

  …………混蛋啊!!!可惡、可惡、都是狗屎!!什麼任務什麼世界冒險什麼熱血JUMP都是狗屎啊!!!原來你們竟然在期望我做到這種事嗎!!

  她完全能夠想到,一開始被蒙騙過去的任務程序,在徹底地掃描過一切之後發現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萬人迷,只有一個參透了世界奧義的究極最強,得到的也不是男女或者女女或者福瑞女之間的愛而是崇拜,那時她將面臨什麼……

  無非就是被送回車禍現場吧?呵呵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來自二次元的金剛芭比……這次她不會再錯失成為網紅的良機,必將一落地就展現自己的撞不死能力然後碰巧被路人拍到碰巧一炮而紅……

  哦不回去的時候她可能也沒有超能力了。

  但沒有超能力的話能保留一下她的體格嗎?如果她哭著在地上撒潑打滾拜托?

  高杉桃沉思。雖然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現在精神狀態已經不太好了但她沉思。

  其實,任務……也不是完完全全totally徹底的ズ不可能吧?畢竟為了成為最強,每個世界的主角配角路人甲,只要戰力強,大都跟她打生打死頭破血流過呢!都是過命的交情呢!

  哈……

  都這樣了還怎麼成為萬人迷啊!!抖M嗎!只有所有人都是抖M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吧!!

  光團閃爍兩下,系統的聲音又冒了出來:「恭喜您!」

  「喜從何來呢……」高杉桃聲音飄忽。

  「誒?因為只差最後1.8%就可以成為本世界的最強萬人迷了嘛!」

  系統無視了高杉桃=口=的表情,美滋滋原地轉了一圈:「因為您此前每個世界的任務全都成功了,所以本世界的任務結束,您的任務也就完完全全、totally、徹底的ズ結束了!」

  「……」高杉桃忍了半天,忍不住了,「啊?」

  啊??啊???

  系統故作可愛地圍著她慢慢轉圈,以為自己是自動跟隨的寵物小○靈嗎?

  她默了半晌,臉龐在藍光映襯之中,血痕也變成幽紫色,有一種微妙的陰森之感。

  聲音輕輕,像一名熟練的老煙槍吐出一口煙霧那樣輕薄:「啊……」

  原來是這樣啊。


第320章 萬人迷系統 不管過程如何,總之四人是……

  萬人迷、最強萬人迷、每個世界的最強萬人迷。

  背後蘊含的意義相當豐富, 但高杉桃只是在摸自己的脈搏。

  靜數十秒:「……居然還在跳。」

  哦,不,不要誤會, 她不是想死,雖然她確實有點, 但是只是玩笑意味上的想死,而不是真正的想死。

  其實她在研究一個更加嚴肅得體的問題,那就是, 原來系統空間能夠達成真正意義上的時停。

  所謂時停, 就是她的時間是流動的,別人的時間都是停止的,這樣才能把優勢最大化。

  比如此時此刻,宿儺等人的時間都被靜止在剛剛那一瞬,而她只需要在系統空間裡千錘百煉上萬年,就能變成一枚洲際導彈, 砰的一聲把千瘡百孔的東京炸開花……

  到那時候就不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了呢, 哈哈。

  「總覺得宿主你好像在想一些非常危險的事情,」系統依然樂呵呵的, 「不過沒關系的, 您完成了任務之後,想做什麼都可以,想回到原來的大學生活?沒問題!想跟在松陽老師身邊重建私塾創立東大?沒問題!想稱霸新世界?沒問題!想繼續當悠閑散漫的體育老師?沒問題!」

  它聽上去比高杉桃反正要激動多了:「到那時您的能力將不會再受到限制,所有您持有的能力都會強化到最高等級,再附贈給您哦。」

  高杉桃:「說話突然像美妝店導購。」

  「對了,還有時空之門,到時候也可以隨心所欲,想開多少開多少了!不過我們還是建議您盡量把規模控制在一個不會影響物種繁衍的範圍內。」

  高杉桃對這個比較有興趣:「比如說?」

  「不同世界之間的屏障是不一樣的。宿主您想, 偉大航路是不是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動植物?這些是不可以過多放到普通世界,譬如咒回世界來的,但去家教世界這個規定就會放寬一些,這是為什麼呢?」

  它自顧自搞了個設問句,覺得自己很幽默似的,接著自問自答:「當然是因為在家教世界也存在奇怪的、會說話的小動物,所以人們不會認為這是一件特別特別詭異的事情啦!」

  高杉桃:「……你是在點藍波嗎?人家是人類小孩好不好。」

  真是的,本來醞釀好的氣氛完全被系統給破壞了啊!!

  剛剛她對著宿儺宣戰的那一幕,明明超級酷,完全可以畫成大跨頁做出超有壓迫力的視角和動態,然後把她傲慢又自信的表情框出來做原畫柄,用最好的工藝出最貴的塑料片和紙片和鐵片……

  高杉桃摒棄掉腦海裡那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想法。

  「等這一切結束之後,我們再來說一下你這個萬人迷系統的事情。」

  她有點咬牙切齒,但系統根本沒聽出威脅,啪的一聲,散是滿天星。

  藍色星光點點落在空間之中,從宿儺臉上劃過,從車站空間劃過,看上去竟然是一場華麗無比的流星雨。

  「那我就等候您凱旋嘍~~」

  語氣也特別惹人討厭。高杉桃心想,這麼久了系統也只出現過那麼幾次,說不定正是在為她考慮,不讓她上火。

  這麼一想,還挺貼心的。

  她手中已經重新握緊了洞爺湖。

  藍色光點徹底消失的瞬間,宿儺的手伸到她眼前,似乎打算抓住她的頭、臉、或者隨便哪個部位,接著就可以發動「捌」。

  「捌」,一種可以視咒力差和強度調整的,可以一刀致命的斬擊。

  以領域之中百分百命中的效應,和兩人之間可以說天壤之別的真實咒力差額,說一擊讓她灰飛煙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她能看到,宿儺完全沒有要用假動作混淆她的打算,高杉桃可以一眼看穿他的意圖,甚至能意識到對方將會從什麼時間點、什麼方位發動斬擊。

  只要被他觸摸到……

  只要被我觸摸到……

  「啊,摸到了。」

  高杉桃笑眯眯說。

  呃?怎麼會是她說?哦、對了……

  宿儺眉毛一下擰成了麻花——這是什麼?她的術式?是什麼……東西,正在順著虎杖悠仁的血管,往他的心髒、大腦、渾身上下鑽去?!

  他試圖掙扎,但術式就是這樣,命中對方,當然能占據優勢,而被對方擊中,除非像五條悟那樣具有特殊的免疫術式,無論如何也是無法避免術式起效的。

  「別急,你看你,又急!」高杉桃掐了他一下。

  調動悟的咒力維持術式的運轉,對像還是宿儺,這事很耗體力的好嗎?

  這次倒不是小游戲,而是和最開始對伏黑甚爾施術的時候類似的PS面板,在面板上浮現了宿儺……也是虎杖的全身照。

  高杉桃很快發現在他的全身像之外,還有一圈非常活躍的陰影,正在拳打腳踢。

  但又像被罩在一個麻布袋子裡的倒霉蛋一樣,不管怎麼掙扎都始終被框定在固有的範圍之中,沒有辦法從中真正脫身。

  她試探著喊了一聲:「虎杖?」

  那圈陰影沒有反應,依然是一看就非常吵鬧地掙扎著。

  好想給他單獨摳出來……

  這麼一想,手裡就握住了一支筆。

  摳圖是個細致活,只要時間夠用,不管怎麼說都能摳個差不離。

  高杉桃來回換了兩次手之後,總算把外面的一圈陰影給摳下來了。

  扭曲的線條連成一體的瞬間,那團影子便從面板上跳了下來,變成一只巴掌大小的虎杖悠仁,落在她手背上,又一路爬到她肩膀上坐下:「學姐學姐!高杉學姐,你沒事吧?!」

  一看就不是很好啊!雖然還在跟他講話,但整個人蒼白得不行,好像還變薄了很多!虎杖簡直要懷疑她是不是被削成兩半了!

  他雖小小一只,但也能看出兩只眼球紅血絲鼓脹:「釘崎她們呢?也沒事吧?!我看著他打傷了東堂學長和七海老師,把我嚇壞了!還好最後找上的是學姐你……啊,我不是說打傷你就沒關系的意思,我是說……」

  高杉桃明白他想說什麼:「當時硝子也在學校,而且沒被他傷到,應該會用反轉術式給其他幾個人治療的。」

  虎杖狂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學姐現在打算怎麼辦?」

  他表情很憤恨:「這家伙二話不說就直接搶占了我的身體,剛剛我一直想壓制住他都做不到。」

  「你要是能壓得住他才奇怪呢。」高杉桃問他,「我剛剛揍他的時候你有感覺嗎?」

  虎杖如實回答:「其實是有的。但學姐,你完全沒有必要顧慮到我……」

  「怎麼可能不顧慮呢?」高杉桃打斷他。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這麼兩人共享同一具□□,只是靈魂在這之上來回爭奪。

  假如要徹頭徹尾消滅宿儺,那麼虎杖的□□也必然會隨之湮滅,沒有人能保證到了那一步還可以讓他毫無影響地存活下來。

  高杉桃陷入思考。

  要在盡量不對虎杖產生任何影響的前提下,將宿儺的靈魂徹頭徹尾從世界上消滅掉……這個倒是有點思路,現在更重要的是這團虎杖的靈魂怎麼辦才好吧??

  「學姐……」虎杖看她發愁,自己也有些苦惱。

  但不是為了他的存活,他在被宿儺搶走身體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徹底犧牲自己來消滅這個惡魔的決心——這不是說他就失去了戰鬥的意志,只是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而已。

  這樣的事,不管怎麼說也不容易吧?

  虎杖完全能夠理解高杉學姐的糾結,何況她還幾乎是一個普通人,現在又為了把他的靈魂解救出來發動術式,顯然已經十分勞累。

  說實話,剛剛聽見宿儺這樣說的時候,他都快要絕望了:一個沒有自己咒力、領域的普通人,面對一個能夠實現領域展開的詛咒之王,幾乎是送死的結局。

  也多虧了面前這個人是高杉學姐……

  所以,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最後必須要連著他一起消滅的話,虎杖也已經准備好了。

  他沒有猶豫,開口道:「高杉學姐,如果有機會的話,不要在意那是我的身體。」

  因為他嘗試過從那個怪物手下掙扎出來,所以才知道這真的很難。

  在一頭霧水地送死之前,能夠被高杉學姐聽見他的聲音,虎杖已經非常、非常……

  「有了!」

  高杉桃右拳敲左手心:「想到了!果然頓悟的時候還是得用這個動作比較對味啊……否則根本都沒有靈感嘛!」

  虎杖:「?」

  虎杖:「……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應該不會是這個?」

  而且是想到了什麼啊!想到了這個姿勢嗎??在宿儺的面前???

  他瞠目結舌看著高杉學姐朝自己走過來,手一伸,打直的同時出現一把眼熟的木刀。

  刀尖指著虎杖身後:「那什麼,米霍克,拜托你個事唄?」

  一股冷風從背後襲來。

  古堡餐廳裡,正要喝酒的男人慢慢放下手裡的玻璃杯,葡萄色酒液輕輕搖曳,在鋪著雪白蕾絲的餐桌上蕩漾出柔美光澤。

  「這是自然,畢竟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他說話語速也並不快。

  但虎杖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給人一種極其敏捷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他那雙金黃鷹眼,可能是因為他一看就常年練武的雙手,也可能是因為他身後那把絕對不好惹的巨大黑刀。

  高杉桃尷尬摸頭:「嘿嘿,就是那個嘛,那個幽靈公主佩羅娜在你這裡嗎?我這裡有個靈魂要麻煩她看看。」

  「靈魂?」顯然這單詞單獨出現在高杉桃的話裡讓米霍克有些疑惑,但他只是挑眉,接著往身後叫人,「佩羅娜,有客人想要見你。」

  「都說了我不是你的保姆……嘎!這不是那個、那個……!!鷹眼你這家伙我可待你不薄啊!每天給你燒火做飯挑水洗衣……」

  「別把我這裡說成東海漁村的科技水平,以及很顯然我的飯都是我自己做的。」

  米霍克擺了擺手:「她已經不是海軍了——至少現在不是。」

  虎杖:「呃。」

  虎杖:「誰來跟我說說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高杉桃指他:「你的靈魂。」

  指佩羅娜:「將會被那位小姐引入到某個……不知道,石磚、鋼刀、玩偶之類的東西上,暫時待一會兒。」

  「好吧,雖然我確實有這個能力。」佩羅娜噘嘴,「但應用的場合不多,畢竟沒有人能隨隨便便給我扔兩個靈魂過來,海軍小姐。」

  高杉桃衝她笑:「我們這裡有很多哦?不過可能不是很符合你的審美就是了,他們一點都不可愛。」

  她把虎杖護送過去,佩羅娜伸手一推,角落裡一只塵封多年的盔甲士兵睜開眼睛:「呃啊!我、我——」

  「可能會有點接受不了。」高杉桃安撫他,「我很快就……」

  「我也太帥了吧!!!」

  虎杖·盔甲士兵版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行動之間,生鏽的鐵甲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但他顯然毫不在意。

  佩羅娜圓溜溜的眼睛翻了個圓溜溜的白眼:「沒品味,這可是這個屋子裡第二不可愛的東西。」

  「第一呢?」虎杖好奇。

  「喏。」佩羅娜伸手。

  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指尖指向高杉桃……旁邊的米霍克。

  「誒!他怎麼已經走到高杉學姐身邊去了??」虎杖大驚,「學姐別怕,我現在可以保護唔噗——」

  自己把自己摔了個七零八落。

  米霍克對他們突然闖入打斷自己的晚餐似乎並不在意,只是走到高杉桃身邊,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圈宿儺的領域。

  「不錯。」他紆尊降貴,「我要參與。」

  高杉桃:「?」

  這是可以參與的嗎?

  ……等等,誰說不行的?

  她眼珠一轉,思路打開,頓覺天地寬啊!剛剛她還有點猶豫呢,因為設想中的那一招消耗有點大,她現在狀態還需要恢復,真的跟宿儺對著干起來未必可以完全取勝,所以……

  高杉桃後退半步,上下打量米霍克。

  世界第一大劍豪,好!

  兩人站在「伏魔御廚子」內部,高杉桃問他:「你覺得偉大航路上還有誰可以帶上的?」

  米霍克用「你跟我兩人不就足夠了嗎」的眼神看她。

  好的,白問了。

  高杉桃自認倒霉,轉念一想,她的能力好像也不足以帶上兩個人,干脆作罷。

  干脆利落又是一扇門。

  「那個——你們怎麼在開會啊?」她站在長橢圓會議桌旁邊,四下打量,「來個最厲害的……」

  「那當然是十代目了!」獄寺一拍桌子,「但是你要干什麼?旁邊那個胡須男又是誰?」

  高杉桃點點頭:「確實,雖然未婚夫正在用能夠把我炸成煙花的目光看著我但就決定是你了——」

  「等等。」

  斯庫亞羅,高杉桃從未聽他說話如此沉靜過:「你身邊那個,是劍客吧。」

  啊哦。

  高杉桃點頭,已經抓住綱吉領帶的手又松開了:「好吧那就換一個反正你也被Xanxus砸習慣了回頭替我那份也挨了吧!」

  兩名劍士在她的空間內成功會晤了。

  「你的劍看上去質量並不如何。」黑刀持有者很挑剔。

  「因為使用者夠強啊,蠢貨。」

  「不知所謂。」

  高杉桃滿頭冷汗,在內訌開始之前再開一道門:「總——悟——回報我養育之恩的時候到了!」

  「……什麼時候有過那種東西?」

  「我不是你的姐姐大人之一嗎?」高杉桃理直氣壯,「快點,你這個年紀你怎麼睡得著的!」

  剛准備睡午覺的真選組一番隊隊長摘下滑稽紅色眼罩,往榻榻米上輕輕一甩:「後面兩個人沒見過呢,是哪來的胡須路人甲和長發路人甲?」

  「劍客嘴巴一定要這麼壞嗎?之前走的時候花錢給你報名了《好好說話ソ藝術》你沒有去上嗎?」

  「那種搞笑藝人和電視主播不火了之後面向冤大頭開設的撈錢課程有什麼必要去上。」

  「什麼?!那我的錢呢?!」

  總悟邪惡地笑了:「全額退款,拿去給土方先生買蛋黃醬了。」

  「呃、唔呃……你這混蛋……」最屈辱的死法……

  不管過程如何,總之四人是齊聚了——也別管他們願不願意吧!

  高杉桃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術式快要撐不住了,所以馬上要解除,按計劃行事吧!」

  三人都不做聲,一個比一個站得更靠前。總悟往前一步,斯庫亞羅就要往前兩步,被兩人擋住的米霍克就要繞開他們走到最前面。

  然後重復總悟往前、斯庫亞羅往前……這樣的循環。

  高杉桃懶得再看,手一揮解除了術式。

  「無為轉變」本來不會自帶時停功能,是她消化後的附加效果,所以接觸術式的同時,宿儺的攻擊便應聲落下。

  百分百無條件命中的斬擊,「捌」!

  離她最近的衝田總悟抬刀就上了,一接觸到斬擊眼神頓時認真起來:「……哇哦。」

  他一人招架有些勉強,正在嘗試著轉換角度,來避開自己力量不足的弱勢,旁邊另一把長劍也探了過來。

  總悟立刻感覺手上一輕。

  正要說點什麼,那個白色長發男的聲音跟炸彈一樣在他耳邊裂開:「喂——!!!!那邊那個怪物,斬擊可不是你這種不倫不類的東西啊!!!」

  總悟:「……」

  感覺要聾了。

  不,很可能已經聾了吧?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一名聾子劍士了,那個把他抓來受刑的女人一定也要得到懲罰才可以,就罰她必須照顧自己一輩子好了……

  米霍克選擇了先一步觀察地形。

  這裡的構造很奇特,顯然跟任何真實的土地不同,腳下頭頂,無論是不遠處堆積著骷髏頭的鳥居還是黑紅的天色,都透著一股不真實。

  風倒是很實在。

  這對頂級的劍客來說非常重要,他還不至於像那兩個人一樣,對這裡一無所知就一口氣衝上……

  「你大意了。」

  黑刀揮出也沒立刻收回去,米霍克垂下手臂,刀尖自然沒入腳邊。

  他微微皺眉:「疏於鍛煉?你不會連這個都閃不過啊。」

  在他看來,這道凌空斬擊的速度也不算很快,沒道理高杉桃連這個都閃不過,見聞色難道是白練的?

  「那可不是因為她不想躲。」

  宿儺含笑走近過來,任由身邊兩名劍客對他發動攻擊,手臂被砍得血肉模糊,又被反轉術式療愈無虞:「是她根本躲不開啊。一個沒有領域的廢物,當然只能任由宰割了。」

  領域。

  一個新詞。

  但對三名堪稱各世界金字塔尖的人物來說,這非常好理解——至少在當下的場景,很好理解「領域」的局部用法。

  米霍克:「靶靶果實。」

  斯庫亞羅:「追蹤巡回導彈。」

  總悟:「明明工作能力很糟糕但找被我丟掉的蛋黃醬能絕對命中的土方先生。」

  高杉桃一邊竭力跑路一邊大怒:「最後一個是什麼啊!!而且拿我的錢買了蛋黃醬又丟掉衝田總悟我看你真的是活膩了——」

  呼……呼,不行,保持呼吸!不能在這時候浪費體力,必須要保留精神到能夠再次開啟術式……

  話又說回來,為什麼咒力好像沒有想像中恢復得那麼快?

  「——當然是因為我也要用啦。」

  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猩紅的領域之中。

  「哎呀,還真是讓人吃了一驚啊,宿儺君。」五條悟大嘆,「你的領域,居然是開放型領域,果然藝高人膽大。」

  宿儺一見他就知道不好——五條悟,這個男人,哪怕是最厭惡蔑視他的人,也絕對說不出他沒有領域這種話來!

  果然就見他抬起一只手,放在身前。

  宿儺即刻揮手去斬,無數「解」以破開空間的強度朝五條悟扎去,看得高杉桃心驚膽戰。

  別、別被斬了呀!悟!這很不祥的!

  好在身邊一道灰色旋渦將其中大部分卷了進去,剩下的也被米霍克輕松抵御。

  那些所謂的破空斬擊在他刀下,如同剛出航的海賊那樣溫順乖巧,只需要一刀揮去,便立刻銷聲匿跡了。

  他的劍招,自然帶有一種以柔克剛、借力打力的智慧之感。

  不僅是那邊兩名劍士想和他立刻交手,剛剛祭出「極之番·漩渦」的夏油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這人的水准,應該還要在那兩人之上。他心中判斷。

  不過這時候最重要的並不是這個,他收回目光的同時,五條悟已經施施然開口:「「領域展開」。」

  「「無量空處」。」

  他的領域並沒像平時那樣勢不可擋地鋪開,但高杉桃明顯感覺到斬擊的壓力小了許多。

  假如之前是十發命中十發,現在至少有一半會飄歪,哪怕只是一個不超過30度銳角的誤差,也足夠她喘息的了。

  開放型領域,並不像傳統的領域展開那樣,將一切外來者拒之門外,只是操作起來極其困難,如同在沒有畫布的空氣之中憑空作畫,絕不是努力就能辦到的事。

  剛剛他和傑在地鐵口的時候同時產生了這個念頭:或許宿儺能做到也說不定。

  畢竟這裡給他創造了一切打造開放型領域的條件。

  首先,不懷疑他的能力,那麼就只剩下代價了。自由進出換來更強大的術式和絕對的命中率,這當然是一重風險,比如對手可以逃跑。

  但高杉桃……

  她不會逃。

  都不說她能不能逃,五條和夏油直接跳過這個問題,最先達成共識的一點就是她不會逃。

  那麼就只剩下外來者干預的風險。這其實也是一項悖論,能夠設下開放型領域的人已經是首屈一指的強者,這樣的人又會擔心怎樣的外來者呢?不可能的。

  「所以我也沒打算要直接解決你。」五條悟舔了一下嘴唇,「小桃子應該是有一個可以解決你的設想,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只要我的領域和你的抵消,慢慢拖到她的體力恢復就可以了。」

  「哈。」宿儺笑著搖頭,「真是窩囊的言論啊,五條悟,你這樣也算是個男人嗎?」

  況且……

  「我可看不出來,那個滿地亂竄的女人有什麼能夠解決我的設想。」他臉上忽然睜開新的兩雙眼睛,去看在場的一圈人等,「難道你們都這麼認為?」

  「這個嘛……」總悟聳肩,「你也聽到了,她很凶的,我敢否定會被揍。」

  「我見過的所有比你更像惡魔的惡魔,都敗在她手裡了。」斯庫亞羅擺事實講道理。

  「她從不讓人失望。」米霍克言簡意賅。

  「嗯,就是這樣!」五條悟忽然捧臉,做可愛狀,「再說了,不覺得我這樣體貼可心又強大可靠的樣子更男人了嗎?小桃子,有愛上我嗎唔噗——」

  夏油收回拳頭:「不好意思,見笑了。」

  他動動手指,那道能輕松消化數十枚「解」的漩渦往前飄了一截:「我就不用說了吧?也是同樣的想法呢。」

  「……」宿儺沉默片刻,輕輕點頭,「我明白了。」

  他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看來你們是都打算為了她去死呢,蠢貨們。」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21章 萬人迷的特權 「……你果然,是最強的……

  宿儺嘲弄歸嘲弄, 自己卻並不敢掉以輕心。

  三名劍士,每個人的實力都不弱,至少可以跟他普通擊出的「解」抗衡。

  假使全力以赴, 抵擋「捌」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最強的那人甚至完全可以說是游刃有余,宿儺懷疑如果把術式的作用對像換成是他, 百分百命中的斬擊會不會反而變成他的練習室。

  話又說回來,能夠立刻從不知道哪裡找來這麼多強大劍客的高杉桃,也實在是個……

  宿儺應付著來自五條悟的進攻, 抽空朝那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從她進入自己的領域到現在, 宿儺能持續感知到攻擊按一定頻率命中的事實,只要這個頻率保持在一個合理的波動範圍內,那女人無論怎麼逃都是沒有關系的。

  他並不介意自己的攻擊被閃開,因為只要是人,就會有極限,哪怕是五條悟都會有, 何況高杉桃?

  跟這個被眾人譽為「咒術界最強」的男人交手之後, 宿儺心中天平不由自主倒向了擁有領域、能夠輕松展開並跟他的「伏魔御廚子」互相抵消中和的五條悟。

  一旁還有能莫名減緩他行動的白發男、行動詭譎、常以不可思議角度進攻的小個子,以及那個雖然每次出手都只是在幫高杉桃清掃即將命中的斬擊, 但無法讓人不在意的胡須男。

  他可是、正來勁呢!!

  高杉桃只要好好活著……或者死著, 別來攪和他們的決鬥就可以了。

  宿儺甚至大發慈悲地想,要是能讓他盡興,留她一條命又如何呢?反正是個翻不起浪來的普通人。

  於是轉頭看她,也帶有一種難得的,自認可貴的憐憫:「喂、你……」

  他的話沒能順利說出口,先是一頓,再是一驚。

  徒手抓住那個棕色頭發小個子刺過來的刀尖,宿儺沒回頭, 衝高杉桃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問他們:「她在干嘛呢?」

  她之前不是在逃亡中嗎?怎麼突然原地開始打坐了??

  當然是不可能有人給他解答的,總悟的刀尖往裡推進一寸,宿儺身後,斯庫亞羅也凌空跳起,長劍朝他劈來。

  算了,反正他也搞不懂這女人在想什麼。

  或許要從她的神秘口袋裡掏出更多的人來?不是沒有可能,但如果都是眼前這些強度的話……

  宿儺沉默地感應著空間之中的咒力——領域,即將充沛的咒力與強勢的術式結合,使之完全填充滿整個空間。

  通常領域是封閉的,也即是說無論如何消耗都有個限度,而宿儺的領域卻是開放的,這要怎麼做到呢?

  與其說是數學題,更像是外語題,有充足的詞彙儲備,那麼閱讀原文也像是閱讀母語一樣。

  對宿儺來說,有充足的咒力儲備,那麼無非是多多使用而已,並不存在什麼技術上的難度。

  他收回心神。

  畢竟要同時應付五條悟、斯庫亞羅和衝田總悟的進攻,對他來說不是一個能夠一心二用的時刻。

  ……因此,也就錯過了高杉桃身上的變化。

  米霍克持刀站在她身邊,最明顯的感覺是朝她來的斬擊又變多了。

  而且強弱、速度變化劇烈,倒不像是被宿儺操縱的,而像是因為高杉桃自己的狀態正在持續變動而不斷調整。

  他之所以會這樣認為,也是因為這家伙的表現不同尋常。

  剛剛還在精力十足地逃跑,眼看著體力像是在慢慢恢復,但突然原地坐下。

  問她為什麼,說是腳軟。

  坐就坐吧,眼睛也閉上了。要不是見聞色確認她還活著,米霍克都想去摸一摸她的鼻息。

  熱。非常熱。冷。非常冷。

  高杉桃閉著眼睛,能量在她的身體之中,或許沿著血管、或許沿著骨頭,上下不停來回衝擊,似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從上到下梳理一遍。

  同樣守在一旁的夏油端詳她的變化:「這是……咒力?」

  肉眼觀察別人身上的咒力波動,其實是非常需要天分的一件事,咒術師只是能夠看見咒靈,若非悟的六眼,很難直接捕捉到旁人的咒力。

  但,阿桃身上剛剛猛然迸發出的那股力量,已經強到讓夏油無法忽視。

  又一瞬,那份強大的咒力消失,她又變成一個和平時無異的普通人模樣。

  旁邊那個胡須精致的劍客臉色反而奇怪起來。

  他們兩人聯手坐鎮,在高杉桃閉著眼睛打坐期間保她平安無事還不算困難,夏油於是問他:「怎麼回事?她身體有什麼異樣嗎?」

  「……」米霍克搖頭,「不是異樣。是……」

  霸氣?

  她當然具備頂尖的見聞色和武裝色,說來當年在船上他也當過一段時間的陪練,那時候米霍克就已經相當好奇了。

  高杉桃怎麼會沒有霸王色霸氣呢?

  她沒有成為王的資質嗎?通常來說,膽色、欲望、野心、氣魄,大概就是由這些東西組成。

  也有些人能夠無限接近這個境地,不過也只是接近,最後得到一個類似於「殺氣」之類的東西。

  米霍克曾經懷疑她大概就是這樣的水平,因為事實如此,高杉桃從未使用過霸王色霸氣。

  她的戰鬥天賦也不是非得逼到危機關頭才能意識到自己擁有這樣的力量,那麼只能說明她沒有。

  而霸王色,先天沒有,那就是不會有了。

  ……所以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斯庫亞羅則端詳著她周身璀璨的火焰。

  心想這完全就是她曾經吐槽過的瑪麗蘇了吧?七彩火焰女王?

  不過這家伙哪來的這些火焰?她不是只擁有夜之炎嗎?雖然也都是一閃而過,很快就像從沒出現過一眼……

  啊。

  斯庫亞羅握緊手中的劍。

  她站起來了。

  高杉桃忽然站起身,直直朝著宿儺的方向走來。

  「這麼慢……實在是找死。」宿儺懶洋洋揮手,便即刻有無數道斬擊凌空而去,密密麻麻。

  不管是應付這些斬擊,還是在阻礙之中接近宿儺,都是相當具有挑戰性的任務。

  「呵呵,你是想對我再次發動術式吧?可是你的術式和我的不太一樣呢。」

  他只需要有過一次物理接觸,便可以鎖定對方為目標,接二連三發出斬擊。

  而高杉桃的術式……是什麼來著?在宿儺看來,肯定是每一次發動都需要產生物理接觸。

  既然已經知道,為什麼還要給她近身的機會?他沒那麼愚蠢。

  不僅如此,他將咒力再次壓縮。

  高度濃縮的龐大咒力在他手中完全顯形,化做一柄長劍。

  就算高杉桃穿越他的斬擊之陣來到宿儺眼前,也無法接近他。

  「來吧。」他漫不經心說道,「讓我看看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好快!

  她竟然就已經到眼前了?!

  宿儺皺眉去看剛剛被她穿過的那處空間——原本密布著屬於他的斬擊。

  原來她的劍術竟然很不錯?不對,是因為那個白發劍士幫她減緩了自己的攻擊!……就算是這麼說,她的劍術也太……

  「你以為呢?那家伙可是劍術天才。」身後,棕發小個子閑閑地說。

  高杉桃原本打定主意要板著臉耍帥到底,吃一塹長一智,這一次她一定要留下絕美跨頁!

  但一聽又忍不住驚訝:「真的假的?原來你們背地裡是這樣說我的,我還以為我天賦一般呢!」

  總悟翻了個白眼。

  她那要是都叫天賦一般,其他人要叫什麼?白痴嗎?

  但他沒說出口,反正高杉桃最擅長得寸進尺,說到這一步已經有點過火了,他又不是三葉姐。

  「真的假的?」看吧,得寸進尺地去問斯庫亞羅。

  明明宿儺已經近在眼前,看上去倒是一點也不著急:「原來我其實也是劍術天才嘛!你覺得呢斯庫亞羅?我和山本比誰更厲害一點?」

  「你們兩個都是白痴。」斯庫亞羅冷冰冰說。

  「切。」高杉桃不屑,「反正你就是看不上一切沒把劍客作為此生唯一追求的人唄。」

  又去問米霍克:「我和索隆誰更厲害一點?」

  「你。」米霍克實事求是,「但他追上來了。」

  斯庫亞羅給他一個滿意的眼神。

  米霍克裝沒看見。

  他本意確實有稍稍刺激一下某人的意思,不過高杉桃心滿意足:「我也太厲害了吧!論吃,我跟路飛胃口差不多,論劍,我跟索隆劍術差不多?四舍五入,我一個人就是一船海賊王啊!」

  米霍克:「這話你可以跟薩卡斯基交代,他會讓你在深海大監獄享受克洛克達爾待遇的。」

  高杉桃訕訕:「哈哈……當我沒說過好嗎?」

  「喂,聊夠了沒有?」宿儺不耐煩了。「你還記得今天的對手是誰吧?」

  高杉桃提刀站到他眼前。

  畢竟她已經越過了那一串斬擊,宿儺認可她有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發起挑戰的資格。

  並沒立刻動手,想聽聽看她打算說些什麼。

  但高杉桃只是上下掃視他,什麼也沒說,握著洞爺湖就衝了上來。

  宿儺並沒立刻提起精神,而是將刀反手別在身後,出人意料地擋住了同樣出人意料出現在他背後的高杉桃。

  微微回過頭,宿儺從上往下看高杉桃緊盯他的那雙眼睛。

  清亮的蘋果綠啊……讓人想要一巴掌捏碎,感受汁水從指縫流下去的感覺呢。

  「知道你會瞬移,難道我會不提防……」

  那女人忽然把手上的刀一扔。

  長發便被高高扎起,豎立在頭頂,隨著她輕聲上前的動作,在空氣之中扇出一聲脆響。

  兩手握拳,重心下沉,宿儺一眼便看出她這是打算赤手空拳肉搏戰。

  正感興趣,要跟她動動手,嘗一嘗一腳把這家伙踹飛的滋味,即刻又反應過來,在她那詭異的伸長拳頭迎面而來時急忙向後撤退。

  「呵呵……想用這種方式騙我上當嗎?不能被你碰到,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嗯嗯,確實呢,那是要怎樣?我要表揚你嗎宿儺同學?」

  身後?

  怎麼會是身後?

  不、就算是她用手段突然出現在身後,哪怕被她觸碰了0.01一秒,宿儺也有自信把控住風險——只要在她發動術式之前斬斷兩人的物理聯系!

  高杉桃露齒一笑。

  依然是被俯視的角度,但,是光線的緣故嗎?宿儺此刻不覺得那是什麼蘋果綠了。

  根本就是……惡鬼的青面獠牙!!

  「「甜甜甘風」。」她輕聲說。

  後腰開始變得僵硬。宿儺深感不妙。

  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一秒?兩秒?他還來得及抽身離開嗎?

  ……

  嗯?這次不是小游戲,也不是PS面板啊。

  眼前是一張很普通的經典款藍色光屏。上面只有一行不算很長的文字——

  「兩面宿儺,千年前的詛咒之王,擁有四只手兩張臉的鬼神。」

  她手中多了一支筆。

  那行字下面浮現一則提示:您可以對本條定義進行適當修改,修改完成後點擊確認,即刻生效。

  哇哦。

  高杉桃握著筆,對著這行字來來回回打量。

  修改什麼呢?「兩面」?給他改成單面怎麼樣?是不是實力會直接減半?

  或者鬼神?給他改成「神經」好了!說不定點了確定宿儺就會突然在原地跳海草舞。

  這些想法都很有誘惑力,但高杉桃並沒有多少猶豫。

  她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

  提起筆,她在「詛咒」兩個字的右上角畫了個方框,標上[注]。

  提示上方、文字下方,很自然地浮現了一行小小的注釋:

  [注]:詛咒由咒力彙聚而成,咒力誕生於人類的負面情緒,部分成型詛咒(包括咒靈)天然對人類懷有攻擊性。

  高杉桃甩甩手腕。

  才寫了一個字就開始累了,規則系啊……果然不是人該干的工作!

  她再次下筆,依然毫不猶豫。

  力量從她的全身上下開始被抽走,大量的、巨額的,不管是體力精力還是什麼霸氣什麼火焰什麼咒力……

  有的東西她都不覺得是她擁有的,好像只是從她身上流動經過,接著到了手中的筆尖。

  每多寫一個字,高杉桃就感覺自己的眼前多一片白光。

  頭重腳輕,呃啊,好想直接倒頭睡過去……

  不、不行,還沒點確定!

  她人都快倒地了,顫巍巍伸出手去按那個閃著紅光的【確認】鍵。

  按下去的瞬間,似乎連系統都無語地卡殼了一會兒。

  【正在訂立束縛……loading……】

  【正在抽取等額能量消耗……loading……】

  【loading……能量抽取完畢,束縛訂立成功,將於今日、今、今今今今今今今今今……】

  高杉桃:「……」

  高杉桃:「不要在這種時候給我卡機啊!!!」

  【因束縛對世界影響較大、投放能量較多,於此刻訂立成功後,將於今日開始十年內,逐步對本世界產生作用並徹底達成雙方付出上的對等。其中,兩面宿儺將作為優先作用對像,即刻生效。】

  【束縛內容如下:詛咒由咒力彙聚而成,咒力誕生於人類「對過去的絕不回頭」、「對自由的生性向往」、「對平凡時光的珍愛」。】

  【根據前置條件變化,自動將定義調整為:部分成型詛咒(包括咒靈)天然對人類懷有親和感知,能看見它們的咒術師尤甚。】

  【束縛已訂立。】

  【您已經付出了適當的代價。】

  收回術式的瞬間,宿儺的面容開始變得扭曲。

  根本無需動手,什麼斬擊,什麼咒力……直接從根本上修正了咒力的定義,作用在宿儺的身上,他還要怎麼存在呢?

  高杉桃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按理說她這時候應當累得直接昏迷,但竟然還好。

  還能支撐她找到佩羅娜,請她把虎杖的靈魂送回他自己的身體裡。

  「應該差不多了……」

  果然沒有哪一個工作是白干的,沒有哪一個編制是白爭取的。

  也不知道到底抽取了她的什麼東西作為代價,一般來說都會是很珍貴但一時之間難以察覺的吧?比如壽命啊、記憶之類的……

  誒?食欲嗎?!難道是最寶貴的食欲嗎?!!不、不管了,先睡一覺……zzz……

  施術者本尊煙消雲散,猩紅領域褪去,五條悟及時解除自己的領域展開,沒來得及第一時間去撈人。

  米霍克離得最近,將她接住,送到夏油提供的漂浮咒靈上躺下。

  「這家伙,還真是……」

  斯庫亞羅搜腸刮肚,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笨嗎?確實是很笨的。

  聰明嗎?能想到這種辦法,那也確實是非常聰明的。

  「無為轉變」能改造人、咒靈、一切有生命之物的靈魂,這對於一切都建立在靈魂之上的咒力體系來說當然是個特別的術式。

  但,改造一個人、一只咒靈,和改造所有人、所有咒靈,顯然不是同一個層級的難度。

  五條悟目送虎杖朝一年級三人組跑去,回過頭來,走到她身邊,手指虛虛在她眉毛上拂了拂。

  有點想笑,最後也只是搖搖頭。

  「……你果然,是最強的啊。」

  *

  高杉桃並沒有睡很久,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睜開眼發現自己在咒高醫務室,正好夏油推門進來,她清了清嗓子,淡定打招呼:「嗨。」

  一說話肚子就餓了啊!可惡!

  夏油手一頓,扛著每天新鮮現做的十數枚餐盒走進來:「……嗨。」

  「怎麼有點生疏……啊!什麼味道!」

  「一點都不生疏吧,你從我手裡把飯盒搶走的動作。」

  夏油重新拿了一枚拆開,翻出餐具夾到她嘴邊:「我來吧。」吃得這麼著急。

  高杉桃享受著夏油有一搭沒一搭的投喂,問剛剛推門進來,在她病床邊坐下的五條:「怎麼我一醒你們兩個就來了?所以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

  「你想知道哪些方面?」

  五條悟目光往便當盒裡一探,立刻機敏無比察覺到其中構造,伸手精准插了塊鳳梨。

  在夏油微笑但警告的眼神下,鎮定自若塞進嘴巴裡吃掉。

  「嗯……」高杉桃頂著有點發痛的腦袋問,「咒術界?」

  「咒術界……總監部?其他人其實還好,那天晚上的事情是突發情況,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不過總監部的人……」

  五條說到這裡,詭異地沉默了一下:「之前已經被你的客人們殺得差不多了誒。」

  高杉桃也跟著沉默了一下。

  夏油:「這是在默哀嗎?認真的?」無異於猶大上教堂禮拜來了。

  而且很神奇的是,那群人雖說把辦公室清掃得差不多,但光靠剩下來的人,還是能繼續正常辦公,這無疑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五條悟在戰後檢查了一遍具體情況,很驚奇地發現那三人竟然能把裁員這件事干得這麼精准。

  首先裁掉了最臃腫的人手,其次保留了最精簡的員工。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竟然能夠以三個陌生人的身份,快速安撫下所有能辦事的人員,讓整個總監部的運轉得以正常進行。

  在整個澀谷事件期間,源源不斷提供物資和人手,並且跟普通人類社會取得聯系,及時疏散群眾,都離不開總監部如常工作的作用。

  「所以根本沒有什麼好操心的。」他聳肩,試圖再吃一塊菠蘿。

  「那咒力呢?」高杉桃想起自己閉上眼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咒力怎麼樣了?」

  她握拳,閉眼,努力發功:「…………我怎麼還是沒有咒力啊!!」

  「現在大家都感覺不到自己原有的咒力了。」夏油給她插了塊蘋果塞進嘴裡,「我們算是例外吧。」

  他話裡的「我們」,指的是咒高相關的一干人等。

  「不過也不用擔心。」五條悟捧臉,「一切很快就會回到正軌上的,大家都會和以前一樣生活、學習,只是稍微多花一點時間而已。」

  「此花怎醬呢?」高杉桃滿嘴蘋果,「我干丸活就碎了。」

  五條很想說點什麼「你的到來就已經是最大的禮物了」這種肉麻話,但傑一直在用眼神警告他。

  而且她剛剛醒來,雖然看上去非常極其健康,但也的確不能花太多精神。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她的問題:「其實,只需要你在這裡,又有你那扇門的存在就夠了。」

  她的存在和時空之門作為媒介,將其他世界的能量引入本世界中,才能保留高杉桃之前對「定義」做出的修改。

  除此之外,也要讓其他世界能量場強大的存在時不時過來坐鎮,由此建立了「咒高外事辦公室輪值主任」制度。

  簡單說就是每周每個世界有一個人可以過來上課順便旅游。

  「這段時間,咒力形成的效率變低了哦。打個比方說,」他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一小截距離,「以前,一個人來人往的地鐵站,一個月裡每個人只需要提供這麼一點負面情緒,就能催生出一只全新的咒靈。但現在的話……」

  他兩臂展開:「至少需要這麼多。而且是每個人都要產僧這麼多。」

  「影響還在不斷擴大。」夏油將餐盒收起來,又給她倒了杯水,「總有一天,人們會變得再也無法產生咒力吧?」

  總有一天。

  他也算是迎來了很早以前那個高中生夏油傑心中的「總有一天」,但夏油,很詭異地,發現自己心中十分平靜。

  明明是夙願呢……

  不過也很正常不是嗎?阿桃不會有任何做不到的事才對。

  五條悟立刻道:「所以在那天來臨之前,小桃子要一直待在咒高才行。」

  「盤星株式會社也不錯吧?」夏油優雅地疊好袖子,「只要在這個世界裡,哪裡都可以。」

  兩人趁著高杉桃低頭吃水果,眼神如閃電在她頭頂交鋒。

  又說起虎杖,宿儺的靈魂消散,他當然也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體,而且吸收了接近完全體宿儺遺留下來的全部力量。

  「現在就等我們把世界上其他手指全都喂給他……啊。」

  五條悟突然站起來:「想起來還有件事,我得先走一步。小桃子,病好了我們一起出去踏青啊!」

  說完,整個人扭曲地衝出門去。

  高杉桃:「?」

  高杉桃扭頭:「傑哥,我睡了半年嗎?睡過去的時候不是十月份嗎?踏青是要怎麼樣?去南半球踏青嗎??」

  夏油保持微笑:「現在也只是十一月而已。那家伙在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的五條悟飛快跑下樓去。

  從二樓的窗口,跟今天來做輪值辦公室主任的三災之炎災,偉大的百獸海賊團KING大人,燼,錯身而過。

  兩人不對付,彼此看見也沒有打招呼。

  燼按照慣例圍著操場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潛在的敵人,又走回教學樓。

  不期然在二樓西南方向圖書館的拐角聽見兩個人的對話。

  當然,對他來說不必走進教學樓,也能輕松聽見二樓的聲音。

  「我算著她也差不多該醒了。」

  「對啊!所以我馬上就想起來了——」

  「你確定好了要這麼做的話,我無所謂。」

  「怎麼能無所謂的?硝!子!你要在旁邊幫我應援啊!」

  「想都不要想。」

  「硝子……」

  聽上去是那個叫五條悟的男人在撒嬌。

  燼嗤之以鼻。

  他對於撒嬌這樣的行為本身沒有什麼好惡,對於男人撒嬌,也沒有什麼主觀上的喜歡與否。

  只是他單純的不喜歡五條悟這個人而已。

  看似親切,實則傲慢,那麼便可以說是相當虛偽的一個男人。

  所以不管他做什麼舉動,哪怕他現在非常硬派地破窗而出、一把撕掉上衣露出一身精壯腱子肉,展示自己刀槍不入的體格,燼也只會不屑地從鼻子裡噴氣,笑兩聲,然後走掉,僅此而已。

  他腳步停在窗外,安靜地繼續聽。

  因為按照燼對於這個世界的理解,那個叫做家入硝子的女人一定會狠狠地拒絕他,而他喜歡看到五條悟被拒絕。

  「——都說了絕對不可能啊。」

  聽聽,果然是這樣。

  硝子嘆口氣,噗嗤一聲點燃打火機,很快,深深的吸氣聲從走廊上傳到燼的耳朵裡。

  「你去告白歸告白,我是不會阻止的,但我如果支持了你,豈不是還得去支持夏油的告白?多麼麻煩啊。」

  「什麼啊硝子!難道說比起我你更支持傑嗎?!不可能啊——怎麼看都是我更適合小桃子一點吧?!像我這麼溫柔大方,幽默風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帶出去很有面子,回到家裡又溫柔小意的男子可不多呢!傑那個怪脾氣能辦得到嗎?」

  燼一聽,羽毛就豎起來了。

  堪比熔岩的溫度在羽毛尖上點燃,眼看就要凝聚成堪比世界末日的高溫炮彈接二連三轟炸出去……

  漆黑羽毛上紅光一閃,燼的攻勢收了起來。

  接著,他整個人在原地消失了片刻。

  「硝——子——這樣吧,你可以不去給我應援,但你得教教我,告訴我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的!」

  「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硝子斜眼。

  五條悟摸頭,裝傻:「嘿嘿?是這樣嗎?」

  「趕緊說吧。」硝子都懶得嘆氣了,反正遇到這兩個人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失誤,「你的原定流程是?」

  「首先,要創造兩人獨處的空間。」五條悟在這方面還是很有悟性的,畢竟之前傑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吃飯?或者電影?總之消息要保密,不可以讓別人知道來打擾。」

  「嗯嗯。」硝子點頭,目光落在他身後,「然後?」

  那裡,空氣怎麼好像有點奇怪?

  正在規劃中的五條大人連基本的戰鬥警覺都失去了,樂呵呵跟她講:「然後呢,在這個過程當中,就可以適當試探一下了吧?就算是想要告白,我也不想被拒絕,所以想先知道小桃子是怎麼想的、是怎麼看我的,是很討厭我嗎?還是說稍微有一點點可以接受呢?」

  「只有一點點可以接受也行嗎……」硝子默默吐槽,「0.1%這樣?」

  「那也不錯了不是嗎?」五條悟暢想,「比起朋友的話,往戀人的方向前進了0.1%,再努力一千天不就可以了?只是三年而已啦。」

  硝子:「……」

  硝子:「每到這時候就會很佩服你啊。」

  她那相當難纏的老友笑納了贊美:「所以吃飯或者看電影的時候,就可以有一點小小的身體接觸嘛,比如說碰一碰手背之類的……」

  「——你想得美!!」

  空氣中湧出十來個奇裝異服、體型各異、種族各異的人,男男女女,不一而足。

  張牙舞爪從燼身邊擦肩而過,朝著五條悟奔來。

  不管是誰,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憤怒:「你!想!得!美!!」

  五條悟一看大事不好,扭頭就往醫務室裡跑,聲音調整了好幾次:「咳、咳咳……小桃子!救命——」

  硝子:「……」

  就這樣把人引到剛蘇醒的小桃那裡去了,闖禍精。

  她扭頭想走,找個每人的地方享受獨自一人的煙民時光,面前停下一雙木屐、一雙皮靴、一雙高跟鞋。

  硝子抬頭,三張不認識的美麗面孔。

  「雖然我認為應該不存在這種可能,不過還是想要向您確認一次。」穿和服的女人身量在三人中是中等,笑起來的時候兩眼微彎,看上去十足溫柔,「家入小姐,應該是哪一邊都不支持的吧?」

  硝子眨眼,反問:「你們三位呢?」

  那名美貌最為耀眼、幾乎可說國色天香、盡態極妍的黑發美人,開口卻是冷若冰霜:「沒有任何男人能夠配得上她。」

  最瘦弱的紫發眼罩少女想了想,松開自己的下唇:「但是,如果桃子老師喜歡的話,誰都可以。」

  這個說得比較像話,硝子微微頷首:「當然,如果她喜歡的話。」

  「畢竟,『總有選擇的權力』,既是最強的像征……」

  三葉想起那個昏倒在自家道場外,頭發亂如稻草鳥窩的少女。

  扭頭往走廊盡頭看去,正好對上病床上那個因為睡太久兩眼渙散、頭發依然亂糟糟的家伙。

  她莞爾。

  「也是,萬人迷的特權嘛。」


第322章 人氣排名之第四名1 …………但是為什……

  直到完全康復, 高杉桃的日子一直過得很平靜。

  每周一,每個世界固定的人選輪換在中午的咒高食堂開門時間完成,無須她操心。

  雖說常常有吵鬧聲逼近醫務室病房門口, 但最終也沒有人進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反正給了她一段安寧的修養時光。

  但這群人顯然也只在咒高裡懂得謹言慎行,很快高杉桃就在電視新聞和報紙上看到一些聳人聽聞的標題。

  什麼《特大型巨人降世、牆那邊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世界》、《銀座街頭驚現絕世美女!每個與她對視的人都變成了愛意滿滿的石像!》、《衝繩出現難得一見冰災、全球變暖已經結束?!》等等……

  高杉桃像看連環畫一樣津津有味,甚至推上都分了好幾個派別, 「外星人友善派」、「外星人都死定了派」、「隨便外星人怎樣都好我明天不想上班派」……

  話說回來, 聽七海他們說,咒術界也在籌備向民眾公開的事宜。

  高杉桃對咒力定義的修改,在咒高不是什麼秘密。

  以前不公開,是因為引發恐慌會滋養咒力和咒靈的存在,現在嘛……

  「能擁有那些特質的,不會是普通的人類。」

  七海並沒坐下, 把醫務室裡的瓶瓶罐罐擺放整齊之後, 問:「高杉同學,你是否有意向畢業後來到總監部就職?」

  「嗯?這個你說了算數嗎?」

  七海圓溜溜的鏡片閃過冷冰冰的光芒:「不巧, 鄙人上一周被委派兼任總監部人事院負責人。」

  一聽就好麻煩的職位……高杉桃恭敬低頭:「辛苦你了, 七海老師!」

  「所以你的意見是?」

  「科學教的聖女也可以去總監部就職嗎?」

  七海估計也是很久沒聽見這個稱謂了,反應了一會兒,心平氣和說:「從宗教部轉來總監部而已。」

  看高杉桃沒反應過來的表情,提醒她:「科學教已經被認定為合法宗教,接受宗教部的管理了。」

  這樣一來,就是內部調動,比外聘反而更加方便。

  他心裡已經開始盤算,首先要去跟宗教管理協會那邊打聲招呼, 這個問題不大,反正夏油學長在那頭有的是面子。

  然後把高杉桃的檔案轉到總監部來,他自己現在兼管人事院,一切手續從簡,預計從明天開始就能上班。

  高杉桃聽得一頭冷汗:「但是,七海老師……」

  「她還沒畢業呢~」一只手壓在七海肩頭,「況且我給小桃子的規劃可是咒高老師,要跟我做同事的,你見過咒高老師在外兼職的嗎?那也太累啦。」

  七海扭頭,五條悟衝他呲牙微笑。

  七海:「……」

  七海也僵硬地微笑:「我?不是嗎?」

  「哎呀呀,那是因為七海你能者多勞不是嗎?」

  「…………您真的非常惹人討厭,五條前輩。」

  五條進來了,七海也就撤退了。

  先不說他跟這人待在同一個房間裡會生理不適,現在最好還是回總監部找九十九前輩商量一下,怎麼繞開五條前輩把高杉桃拉進來當苦力、不是,人才。

  她們這一屆到明年春天的時候就已經是高三,按照培養方案,已經是可以決定自己未來去向開始實習的時期,最好是畢業前就能讓她加入,她一個人能頂一百個人。

  就算會制造麻煩,她的能力也足以抵消掉這些麻煩了。

  五條也不介意,大搖大擺扯了張椅子過來,在高杉桃身邊坐下:「今天感覺怎麼樣?硝子說早上的檢查結果很好。」

  其實高杉桃的身體情況一直都不錯,那天睡過去也只是力竭。

  身上的傷口,能夠治療的都被硝子解決了,不能治療的也被那只藍色鳥解決了。

  叫阪田銀時的男子卷起袖子衝上來發現自己幫不上忙,扭頭跪在一個黑色長發的男人腳邊哀嚎要學醫、學醫才能救江戶這種事,嗯,就不說了吧?

  反正她也不會感興趣的~

  她的骨頭、內髒也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在硝子的檢查結果裡,總有一項指標異常。

  有時候是血氧,有時候大腦活躍指數,有天連代謝指標都出來了。

  這些異常狀態說嚴重,確實不太嚴重,又總是只維持一天甚至半天,讓人很難提起警惕。

  但畢竟干了那麼大一件事,就算只是一丁點小小異常,最好也等平復了再放任她自由活動最好。

  直到今天早上才迎來了第一次全面健康、和以往無異的檢查結果。

  然後五條悟就來了。

  「想吃點什麼嗎?還是想出去玩?我去幫你把校服拿來……」

  高杉桃:「五條老師,你不用上課的嗎?」

  「七海會看著辦的。」五條悟擺擺手,「孩子們都很自覺啊!現在釘崎吉野他們因為虎杖突如其來的進步很有緊張感呢。」

  七海也真是倒霉啊……

  高杉桃反正也躺了很久,不想再休息,也沒換衣服,穿著病號服就出門了。

  教學樓還是那個沒什麼人但非常吵鬧的教學樓。

  咒高內部有一個非常沒有用處的「四人定律」,指在五十平米的空間內如果同時存在四名咒高人士(無論師生),就會產生分貝遠超合理範圍的噪音。

  嗯,每個年級每個班,都有四個人呢。

  就算現在乙骨外派、她病休……

  「誒,對了,憂太回來沒有啊?讓我看看裡香,說不定我能給她塑形實體了。」

  五條悟聽了,腳步一停,扭頭看她。

  高杉桃被盯得發毛:「干什麼?」

  「……沒什麼。」他搖頭,忽然笑起來,「憂太啊~~~他應該在生你的氣吧?」

  高杉桃:「?」

  高杉桃:「我?為什麼?我干什麼了??我可是拯救世界的普通人啊!!」

  五條悟笑而不語。

  高杉桃雖然因為信息差,沒能第一時間搞懂他的意思,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因為沒讓他參與上?」

  五條悟含笑點頭。

  「至於嗎,這家伙!又不是能獎勵一整盒甜甜圈的親子運動會,戰鬥是什麼好事嗎?哦平時『我只是個柔弱怕生的美男子』,現在又『你們降妖除魔竟然不讓我出一份力』,好多變啊這家伙的人設!」

  五條悟聽她一路數落,時不時添油加醋。

  但更多時候在觀察她的神情,然後在心中的名單上默默劃掉了「乙骨憂太」這個名字。

  小桃子還是跟他不一樣啊,很有道德底線呢,真是讓人贊賞。

  五條帶路,她跟著一路往前走,慢慢開始覺得不太對了:「今天不是室外課吧?」

  聲音好像不是從教室裡傳來的呢。

  她心神往外放開,見聞色鋪滿學校,很快在操場上見到了真希等人。

  五條悟又看了她一眼。

  「今天代課的老師居然是這三個人嗎?」高杉桃震驚了,「他、他、他——」

  她把不太禮貌的話吞了回去,對五條悟賣乖地笑了一聲,立刻就拉開窗戶從二樓跳了下去。

  像只靈巧的藍白條紋小燕子,病號服高杉桃輕盈落地,一閃就到了人群之中。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沒有立刻跟上去。

  小桃子的力量,看上去並沒有消耗多少啊?

  *

  「阿——桃——」這是飆著眼淚朝她奔過來的阪本辰馬。

  「高杉老師——」這是飆著眼淚朝她奔過來的沢田綱吉。

  「阿桃~~~~」這是飆著眼淚朝她奔過來的羅西南迪。

  以上就是高杉桃剛剛用見聞色看見的內容,所以她第一時間就驚訝了。

  ……這個陣容能教得了個什麼啊???

  果然被揍得很慘,這三個人要是沒真嚴肅起來,疊在一起估計都不夠真希打的,何況一二年級都在場。

  所以一見到她就開始哭:「救命啊阿桃——咒高殺人事件啊——我要請真選組來給我做主——」

  高杉桃嚴肅點頭:「真選組來了!」

  然後反手就把辰馬給扣押了:「陸奧在哪?我趕緊把你給她送回去。」

  「為什麼啦!真是的,你一點都不心疼我了嗎?」

  辰馬掙脫不開,不過綱吉看他好像也沒打算要掙脫的意思,往地上一坐,笑呵呵說:「可是你不想見我嗎?阿桃,我好想念你——」

  嗚哇!怎麼這麼自然就說出這種話的?

  「想念我還是想念被改造之後的你的船?」高杉桃斜眼。

  「都想,可以嗎?」卷毛男子抖動卷毛,「可以嗎?」

  高杉桃撥開他的腦袋,伸手把不知道為什麼也一起坐在地上的綱吉和羅西南迪撈起來:「他挨打一般是罪有應得,你們兩個怎麼也挨打了?」

  羅西南迪有點不好意思:「嘿嘿,我是自己把自己絆倒的。」

  高杉桃:「……」

  她眯起眼睛看綱吉。

  綱吉低頭,只露出一截脖頸:「……我也是。」

  高杉桃真是恨鐵不成鋼:「那一開始對我哭天搶地的干什麼?我還以為你們被我同學揍了呢!」

  辰馬本來在跟熊貓套近乎,問他有沒有什麼同族可以拿來販賣——聽聽這都是什麼人神共憤的問題——這時大驚失色,身體一拱一拱湊過來:「什麼?!什麼同學……你的同學不是只有我嗎?!」

  「不,你也不是的好不好。」高杉桃又把他從熊貓身邊撥開,「別騷擾我的同學了,阪本辰馬同學。」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誰的同學啊。」真希輕哼一聲。

  但也只是一聲而已,有必要的時候,她的情商可以高得讓真依驚訝。

  這時候有外人在場,就把那點脾氣立刻收斂起來,伸手拉過高杉桃轉著圈看。

  「家入老師昨天被借調去京都,今天凌晨才回來,又馬不停蹄給你做了體檢。」真希給她解釋為什麼沒看見硝子的人,「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

  釘崎也湊過來看:「高杉學姐,你真的完全好了?這樣轉頭會暈嗎?」

  「有、有點……」

  「什麼?!還沒康復就把你接出來,五條老師又干這種不靠譜的事!」

  「不、不是……」

  高杉桃頂著@_@的表情:「真、真希,轉得太……」

  伏黑嘆口氣,伸手把她肩膀按住:「真希學姐,轉得太快了。」不知道還以為是要殺人滅口呢。

  到時候高杉學姐沒敗給宿儺,反而死在真希學姐手上,那確實有點《禪院家的陰謀》這種味道了。

  虎杖在他身後哈哈大笑,吉野則是無語地遞上一瓶冰鎮寶礦力。

  「綱吉君,你這是怎麼了?」羅西南迪驚訝地看著刺蝟頭少男撲通一聲倒在自己眼前,「生病了?中暑了?中暑了的話就請回吧……」

  真是圖窮匕見啊你這家伙。我也只是一名廢柴綱而已,一名廢柴綱待在這裡能干擾你什麼呢?金發廢柴男,話說這個屬性完全跟迪諾先生撞款了吧??你也是那種必須要有下屬在旁邊才能好好發揮的奇怪人士嗎?別人的目光是你們的興奮劑嗎???

  但綱吉說不出吐槽的話,他也露出@_@表情,伸著手:「頭、頭好暈……」

  不是,他頭暈個什麼勁啊!!

  很快綱吉就得到了答案。

  藍色的光屏出現在他眼前。

  【恭喜您成為《高杉桃ソ奇妙冒險》第一次人氣投票的第四名!您的獎勵已經送達,與主角共感3h/天,共七天,總計21小時,請查收!】

  查收你個頭……

  綱吉正這樣想著,忽然發現眼前的文字又變得清晰了。

  也就是說,高杉老師的頭暈已經緩解了?

  「我的頭發怎麼濕掉了!」她在不遠處抓犯人,「裡香,是不是你!乙骨,是不是你!狗卷,……算了不可能是你。」

  綱吉低頭看剛剛他躺倒的那一片草坪。

  咒高的操場是下了血本的真實草坪,每一平米的維護費用都不在少數,所以底下當然也是濕潤微涼的泥土。

  還是別做聲好了……這個共感有必要這麼真實嗎??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還是天真了。

  因為共感這種事,如果將同步率調到極致,是根本連一秒鐘都瞞不住的。

  午飯時間到了,綱吉只是抬腳往食堂的方向走了一步,高杉桃又驚訝了:「誰踩了我腳底一下?」

  真希真是聽不下去:「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什麼叫踩了腳底?

  乙骨也顧不上跟她鬥氣了,很有些擔憂:「不會是被什麼不好的東西纏上了吧?」

  裡香趴在他頭頂,搖頭:「沒。」不過氣場確實有點奇怪就是了。

  高杉桃當然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她很多時候大而化之,並不追究,但今天不一樣——很無聊啊!!

  所以立刻放出見聞色尋找犯人:「難道說是藏在地裡的土撥鼠?嗯?奇怪,我怎麼這麼緊張……我緊張什麼啊!」

  她心跳得奇快,但依然沒有什麼見效,甚至覺得自己的呼吸也有些異常,便覺得應該是什麼怪病。

  後遺症嘛!剛剛從病床上起來的人,很難不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有個較為悲觀的估計。

  最方便的醫生,當然是硝子,但硝子也不太擅長疑難雜症啊?而且剛剛悟說硝子昨天熬夜了正在補覺,最好不要打擾。

  所以……

  「就決定是你了!」她手一伸,門洞打開,對面是另一間較為陌生的醫務室,「夏馬爾!請給我看病!」

  綱吉悲痛地捂住了眼睛。

  *

  「……所以,你現在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一種異樣?」並盛中學校醫、知名疑難雜症治療大師、昆蟲學家、風紀委員唯一指定每天早上必檢查儀容儀表的對像,夏馬爾,處變不驚地問。

  高杉桃嘛,他又不是不認識,雖然掛了個停薪留職,那也是並盛中學的老師不是?

  從他在不同渠道得到的各色消息來看,雖然說在每個地方的職務都不算很緊要,她本人卻是個緊要人物。

  關鍵在於她本人的實力,和對那些位置關鍵之人的影響力。

  …………但是為什麼要穿著別的學校校服來並中看病?而且還是憑空出現?而且還帶了一大串人??

  當然,夏馬爾,如前文所說,依然處變不驚,並沒有把這一連串問題問出來:「具體是什麼異樣,哪些部位?為什麼都當老師了還穿校服這是什麼奇怪的play嗎但是你這個校服也不可愛啊我覺得我們學校的女生校服就很可愛唔噗……」

  羅西南迪,在這裡堪稱巨人一枚,收起自己沙袋大的拳頭,又張開手,輕易按住夏馬爾的腦袋把他擰過來:「繼續看病。」

  夏馬爾眼神一閃,綱吉就知道他要干什麼,連聲勸:「夏馬爾、夏馬爾!你先口出狂言的,所以羅西南迪先生揍你也不算冤枉啦!」

  又兩頭勸:「羅西南迪先生,夏馬爾他不是壞心眼,一會兒也會道歉,就別這樣按著他的腦袋了好不好?我們體型有差距,這樣壓制著大家都容易生氣。」

  他說話合情合理,且那雙眼睛讓人一看就覺得真誠,認為他不是在給誰開脫。

  羅西南迪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暴脾氣,於是就這麼松手,聽了夏馬爾不情不願的道歉,自己也說了不好意思。

  兩人的關系反而比剛見面的時候近了一步。

  綱吉松了口氣,卻看見高杉桃摸了摸喉嚨,端起旁邊紙杯裡的熱水一飲而盡。

  辰馬轉臉看她:「啊哈哈哈,怎麼了,口渴嗎?」

  高杉桃點頭。

  那邊兩個人還在互相道歉,辰馬越過他們去補了半杯溫水。

  「對了,陸奧托我問你,能不能搭你的線,做跨世界貿易。」他就這麼大大咧咧說出來了,「不過她不知道你這裡是什麼情況,所以也沒辦法具體推進方案。」

  高杉桃聽他一直只說陸奧的想法,問:「你也想嗎?」

  「想啊。」他立刻答了,「上次我說讓金時跟我一起上飛船做生意,宇宙探險!哇塞——」

  他表情很誇張,高杉桃一下就笑了。

  她一笑,那邊綱吉也忍不住會心一笑。

  他這下算是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會心一笑了,雖然什麼好笑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他跟阪本先生也沒有交情,更不會因為他的話感到欣慰,但心中舒展,表情也跟著舒展了。

  夏馬爾看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好了。」他啪啪啪拍著手走過去,「再跟我講講你的症狀。」

  高杉桃就如此這般說了一遍。

  「確定不是錯覺?跟幻術無關?」

  高杉桃氣得眼睛一翻,紅色花紋從兩只眼珠浮現:「我都這樣了還能分不清幻覺和現實嗎??」

  夏馬爾砸吧一下嘴唇:「知道了。這種情況有可能是認知失調,我建議你先用點葡萄糖,我這裡抽兩管血——比讓蚊子直接咬她來的好,那位羅西南迪老兄,別一直瞪我了。」

  正准備動手,高杉桃忽然臉色一變。

  綱吉也臉色一變。

  兩人齊刷刷朝門口看去。

  「哇哦。」

  門被推開,外面滿滿當當一群飛機頭。

  雲雀居高臨下望著這一窩子群聚人員:「……非本校人士,未經允許擅自進入校醫室;」

  又看高杉桃:「停薪留職教師,未來風紀委員辦公室報道,擅自入校。」

  再看綱吉:「本校學生,明知違反校規,依然群聚。」

  他手一伸,將簾子徹底推開,那張俊秀臉蛋露出和五官很不相稱的嗜血笑容:「全員、咬殺!」

  高杉桃滿頭黑線:「請不要直接把這種Netfl○x18+片子的副標題掛在嘴邊好嗎?」

  雲雀也不惱怒,抬手就是一只強化過的黑金鑲鑽帶掛件浮萍拐,小黃鳥從他頭頂飛到羅西南迪懷裡,少男的聲音輕柔:「第一個就是你,高杉桃。」

  高杉桃也無所謂:「正好,反正我病剛好。」

  兩個人擺出要在校醫室大戰特戰的架勢。

  草壁等人早就習慣了,幫著夏馬爾把他那些寶貝藥劑溶液全都挪開,又叮囑其他幾人不要干擾了委員長大人的興致。

  「反正阿桃也不會輸。」辰馬總是很松弛,「所以看看熱鬧也好啊,這個黑發男也是金時他們的重點關注對像之一,哈哈!」

  「重點關注對像?」羅西南迪好奇。

  「哎呀,就是……哦對了,你也是啊!!」

  「到底是什麼啊!!先解釋清楚再吃驚不行嗎!!」

  眾人各聊各的,唯有綱吉,再次悲痛地閉上了眼睛。

  明明不是他挨揍,卻也是他挨揍……

  世界上還有比他更慘的人嗎?


第323章 人氣排名之第四名2 …………但是怎麼……

  「好!那就來吧!」高杉桃如是說。

  跳起來擺個白鶴亮翅, 覺得不太應景,趕緊又改成了拳擊起手式。

  雲雀嘖了一聲:「一定要用這個姿勢嗎?」會讓他想起笹川了平那個煩人的家伙。

  高杉桃不理他:「嘿——哈!」

  就這麼撲了上去。

  「呃?」辰馬坐在病床邊,忽然湊到綱吉眼前, 那雙墨鏡在後者視野裡無限拉近,「綱吉君, 你表情怎麼這麼難看?」

  夏馬爾聞言,也走過來,捏著綱吉的下頜左看右看:「很痛?哪裡痛?」

  「呃、呃啊……」綱吉!快用你無敵的腦袋想想辦法, 總之無論如何找個借口不能讓人察覺到共感的事啊啊啊, 「牙痛!」

  綱吉說完,立刻:「……」

  牙、牙個頭啊!他的牙健康的不得了好不好!!

  夏馬爾也不深究,笑了兩聲松開他,那邊已經熱火朝天打起來了。

  兩人拳腳相對,高杉桃沒有拿武器,但霸氣全身包裹;雲雀手握進化版本浮萍拐, 小卷更是蓄勢待發。

  肢體接觸的同時, 雙方都在較勁,並不用太多技巧, 這次反而打算要用自己的勁把對方壓下去。

  結果就是砰的一聲雙雙彈開, 醫務室頓時多了兩個窟窿。

  夏馬爾事不關己地吹口哨:「那個,雲雀君?雲雀委員長大人?總之明天上班之前是可以修復的沒錯吧?不要用幻術來糊弄我哦?」

  在雲雀面前提幻術,通常是一種十分找死的行為,不過今天不同。

  今天有個更顯眼的目標擋在他前面。

  「變強了呢。」雲雀表情很淡然,眼睛裡閃過興味的光,「難怪有膽子挑釁我。」

  能讓他盡興打一架的人,雲雀總是很寬容的。

  高杉桃被他擊在肩頭,倒飛貼牆, 借著衝擊力彈回來,活動了一下關節。

  辰馬低頭:「綱吉君,牙又疼了?但是你怎麼捂著肩膀?」

  「骨、骨傳導……」

  「誒???這樣的傳導嗎??」

  綱吉干笑。

  話說,高杉老師被雲雀學長揍、不對,他們兩個互揍的時候,感覺沒有那麼疼啊?是因為防御更強嗎?

  但就算不那麼疼,她完全沒有反應,就像沒有痛覺似的表現,依然很讓綱吉吃驚。

  ……好強。

  就算現在讓綱吉站出來跟雲雀打一架,他覺得自己也未必會輸,但高杉老師果然還是……

  有沒有變強,當然是高杉桃自己最清楚。

  系統反正是長期失蹤的,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任務完成,也不知道最後的獎勵到底是什麼。

  如果按照系統之前的說法,那就是把所有能力拉滿送給她唄?然後再附加一個無限時空之門的能力?

  還有那個她始終很在意的萬人迷成就……這家伙到底能不能出來解釋一下???

  她一分神,雲雀就看出來了。不過也沒有計較什麼,只是收起浮萍拐,打了個呵欠:「回去了。」

  雲豆就應聲飛出來,看得羅西南迪很眼饞:「鳥為什麼能這麼聽話??刺蝟為什麼能這麼聽話??這些真的是貨真價實的動物嗎?」

  不會是吃了鳥鳥之果雲豆形態的人吧??埃爾文家的狗都沒這麼通人性!

  雲雀掃他一眼,又看一眼辰馬,囑咐身後的草壁:「給他們辦暫入卡。」

  給校友和教職工親屬專供的暫入卡,用在高杉老師的朋友們身上也是恰如其分吧?草壁答應下來:「是,委員長!」

  「至於你,沢田綱吉。」

  他藍黑的鳳眼往下壓,綱吉後背一緊。

  高杉桃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小了?這麼突然?

  「明天早上跟著風紀委一起執勤,就這樣。」

  說完就施施然走了,還是草壁又來跟高杉桃絮絮叨叨,說如果要把停薪留職取消該怎麼辦理、上哪辦理。

  「其實當時我們手續並不嚴格。」他已經邁開腳步要去追雲雀了,不忘回頭跟她講,「您要是想取消,來風紀委辦公室跟我說一聲就可以,帶上新的銀行卡和居住證明。」

  高杉桃點頭:「知道了。」

  等這批人跟來的時候那樣風一刮就消失在走廊上,她回過頭。

  辰馬和羅西南迪用如出一轍的目光,盤腿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她。

  高杉桃:「……」

  兩只巨型犬。

  一跟她對上視線,立刻很可憐地問:「難道說你打算要留在這裡嗎?阿桃……其實還是跟我一起去宇宙比較好吧?」

  「不打算回海軍本部了嗎?現在成為中將,好像都是需要當面述職的。」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沒聽說過啊!」高杉桃先是大怒,嘆了口氣,又簡單解釋了一句,「其實我也沒想好。」

  ……啊,估計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沒法想好了。

  夏馬爾圍觀了這一場,大概也摸清楚了幾個人之間的關系,不動聲色,敲了敲桌面,示意剛剛被打斷的檢查繼續進行。

  「哦哦,來了來了。」高杉桃在他面前坐下。

  夏馬爾把聽診器貼在她的手背上:「什麼感覺?」

  「涼。」高杉桃實話實說。

  夏馬爾換了一袋葡萄糖,針頭扎進她的手背:「什麼感覺?」

  「有一點疼,然後是涼。」因為葡萄糖已經開始注射了。

  干完這套,高杉桃以為他該抽血了,之前本來也是這麼說的,但夏馬爾沒作聲。

  她甚至覺得夏馬爾根本沒在關注注射葡萄糖的她本人。

  「速度異常呢。」輸了個補充營養的量,校醫先生拆了輸液管,讓她用棉簽按著針口,跟她講,「正常成年人體能承受的葡萄糖每分鐘20-40滴左右,你的情況,按理來說應該可以更高一些也無所謂的……」

  這些戰鬥強者,尤其體術過人的暴力狂,夏馬爾已經應付出經驗了。

  之前他們那個委員長重感冒燒到40度來校醫院,也是這麼辦的,用正常人兩倍的速度滴完藥水,又睡了個午覺,起身就走。

  連夏馬爾自己中招了同款流感,都用了蚊子治病又躺了三天才好,從那天之後他就徹底看透了這群人。

  不過要說起來,高杉桃應該是這類人裡數一數二的吧?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還真的跟她的異常有關?

  沒猜錯的話,讓她異常的那位也不是連這點輸液都承受不住的人吧。

  他低頭,高杉桃懷疑他是不是偷偷笑了一下。

  「行了,我這兒有兩只蚊子,你選一種。」

  旁邊不干擾醫生診斷的三個人這時候才急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說了不用蚊子嗎?而且蚊子真的可以治病嗎?」羅西南迪懷疑。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能力,哪怕是在惡魔果實橫行的偉大航路,所有和治愈相關的能力,蘊含的意像一般也都不會糟糕到哪裡去。

  當年為了救羅的性命,他查閱了不少相關內容,最後才能找到手術果實這個東西。

  使用能力的時候,先進高科技藍色的特異空間浮現,內部能夠隨意拼接人體,一下就能讓人想到醫生做手術的樣子。

  據他所知,還有一種能治療他人外傷、快速恢復體力的能力,不過那也是將力量依附在眼淚上——一聽就很悲憫。

  明明是和治愈有關的能力,最後卻要靠蚊子來實行,真是讓人聞所未聞。

  「就是啊,怎麼會是蚊子呢?」辰馬大拍大腿,「怎麼想也應該是雷霆戰機吧!!」

  羅西南迪:「……」

  夏馬爾:「……」

  綱吉:「……」

  「你、你說什麼啊……」

  「雷霆戰機啊,因為你不是用蚊子來傳送解毒劑的嗎?」

  辰馬一臉遺憾,看上去特別真心實意,讓另外三個人的表情更加難以言喻了:「用蚊子來傳遞才能傳遞多少啊?根本比不上雷霆戰機。」

  到底誰要跟雷霆戰機比啊???綱吉很想跳起來大聲吐槽,但理智告訴他這樣只會暴露得更快。

  他甚至覺得夏馬爾醫生已經完全看穿了,但下一秒又覺得夏馬爾應該還沒有搞清楚情況。

  就算他或許能看出高杉老師不是得了什麼怪病,應該也很難猜到她是因為感知到了兩倍的空氣壓強、兩倍的地心引力才會這樣吧?

  就算連這都猜到了,應該也不可能立刻猜到是在跟誰共感吧?

  退一萬步說,知道了這一切之後有他這個倒霉蛋的存在,直說不就行了嗎?又不是什麼很為難的事情。

  …………當然,綱吉自己是會很為難的。

  所以綜上所述,他還是覺得夏馬爾應該不知情。

  既然夏馬爾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沒打算說,那他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只需要自己藏得住,別讓高杉老師知道……

  其實為什麼不能讓她知道呢?這個事情本來綱吉也是無妄之災。

  直接說的話,高杉老師肯定也會理解他,她從來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但是,人氣投票第四名?

  第一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本人,剩下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呢?

  綱吉從來不覺得自己真的有什麼人氣,能讓整個世界的人都為他投票,把他投到可以和別的世界抗衡的位置。

  所以他也不覺得這個人氣投票的排名是真正按照什麼人氣來定的。

  他們也有這樣的獎勵吧?完全一樣的嗎?還是有些變化?他們是怎麼獲得獎勵的?在他之前還是之後?

  ……總之,思緒紛紛,他沒能第一時間開口,後面就更困難了。

  「Ciao。」

  門被從外面再次推開。

  綱吉感到身體一輕,和高杉桃同步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誒,我好像又好了?」高杉桃站起身來,手舞足蹈,突然把自己彈到門上蹲著,從上往下數,「一、二、三、四……來得很整齊嘛!」

  而綱吉則是想到了最開始那條提示。

  每天三小時,一共七天,看來剛剛應該就是今天共感時間結束了。

  接著就被裡包恩一腳踹飛出去。

  「裡、裡包恩……雖然我知道你一登場就要踹我,但是也沒必要這麼靈驗吧?這種暴力人設對你沒有好處的!!」

  裡包恩根本不帶聽的,鞋底還在他頭頂碾了一下,痛得綱吉嗷嗷叫。

  還好剛剛共感時間已經結束了,不然這一腳下去,就算是白痴也能看出來高杉老師是在跟誰共感了吧!!

  裡包恩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跟了一串人。

  獄寺第一個從門邊撲了進來:「十代目十代目——十代目,您沒事吧?!我聽說風紀委員那群家伙又來醫務室找您麻煩,就趕緊過來了!」

  然後又立正站好,很嚴肅跟他講:「但現在是下課時間,我沒有提前翹課,十代目!」

  山本在兩個人身後笑:「笹川學長剛剛看你沒事就去找雲雀學長麻煩了。」

  幫忙解釋完,又把身後的庫洛姆引到前面來:「高杉老師,一會兒去我們棒球社坐坐嗎?」

  他顯然早就想好要這麼說了:「松田老師他們也總是念叨你,我每次去辦公室都能聽見。」

  辰馬又拍大腿,羅西南迪懷疑他是不是其實穿的假肢:「這種話有什麼用?陸奧他們也天天惦記你(的渠道)啊!」

  「別把括號裡的話念出來啊!」羅西南迪大驚,細細琢磨他的話,「什麼渠道?」

  辰馬去跟他講解「論獨門壟斷生意與超·稀有特色商品對市場的衝擊」,山本的話已經說完了,站在門口只是微笑,不多催促。

  高杉桃伸手,庫洛姆被她拉過來,挨在窗邊坐下。

  她正在猶豫之間,夏馬爾開口了:「你的情況,如果你想徹底解決的話,最好也能規律性地到我這裡來看一看。」

  還有什麼是比回歸做老師更方便來校醫室看病的呢?

  「如果你能穩定在我們的世界裡生活一段時間,藥物效果也可能會更好。」他聳肩,「畢竟耐藥性的問題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環境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關系。」

  庫洛姆坐在高杉桃身邊,仰臉看她,沒說話。

  她不跟著一起開口,綱吉是能想到的。

  就算山本和夏馬爾醫生不是懷揣惡意,他們也確實是想要讓高杉老師做一個讓他們滿意的決定。

  不過庫洛姆是不會這麼做的,不管她多想高杉老師留下來。

  就像他自己一樣。

  也真是搞不明白,夏馬爾醫生為什麼要這麼插一腳呢?對他有什麼好處嗎?他們兩個人又不熟。

  就算他真的有辦法能夠幫忙治病,其實也一點都不需要。

  只需要綱吉自己鼓起勇氣,私底下找個機會跟高杉老師說一嘴獎勵的事情就夠了……

  三天之後,獎勵效果自動解除,一切回歸正常。

  但裡包恩,永遠大局為重,高瞻遠矚的裡包恩,從山本頭頂跳到他頭頂,又跳到高杉老師頭頂,居高臨下說:「我覺得可以。」

  高杉桃想了想,沒當回事的樣子:「我也覺得可以。」

  「竟然可以嗎?」綱吉這下更搞不明白了,「咒術高專那邊……」

  「啊,那邊沒關系的。」

  她都解決到這個份上了,剩下的交給傑哥和悟他們,高杉桃很放心。

  「再說,我還有一件事要做,答應好了的,不能食言。」

  她一笑,綱吉福至心靈,抬頭去看坐在她頭頂的裡包恩。

  「彩虹之子的詛咒,也是時候該徹底解除了吧?」

  *

  並盛高中喜迎返聘老師一位。

  本來還可能要喜迎兩個轉校生的,被高杉桃好說歹說勸回去了。

  辰馬也就算了,他本來就不怎麼務正業,倒是羅西南迪,職位很緊要,高杉桃決定先把他送回去。

  「反正我在這裡也就只是看病上班。」她說,「沒什麼特殊的,你還管著那麼多情報員的生死呢。」

  羅西南迪猶豫了一下,最後想了個辦法——留了一只電話蟲給她。

  「反正你也說現在世界之間的牆壁變薄了不是嗎?」金發青年笑容燦爛,「而且你的信號在其他世界,海賊都追蹤不到,很安全的。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打電話。」

  高杉桃心想果然所有人裡只有羅西南迪最好最省心,扭頭准備回歸教師生涯一陣子。

  然後立刻就被債主找上門來了。

  瑪蒙出現的時候,高杉桃正在吃完午飯,准備之後去找風紀委員會辦理上崗證明。

  前天來的並盛,晚上住了一天酒店,昨天收拾被風紀委員會封存起來的公寓。

  本來她是留給庫洛姆住的,不過小孩也沒住,每天在黑曜來回通勤。

  高杉桃聽了還以為這是在提前適應社畜生活呢,光是來回通勤都快一個半小時了!

  庫洛姆羞羞地笑:「千種會騎摩托。」

  高杉桃:「?」

  高杉桃:「……好的現在首要任務是取締未成年人的摩托車駕駛執照。」

  添置各種家具用品等等折騰了一天,今天終於准備要報道了,想著去一○吃碗激辣豚骨拉面。

  瑪蒙就這麼陰森森地突然出現在拉面碗上方。

  倒三角嘴緊緊抿著,整個人散發一種要立刻吊死在她面前的氣息。

  高杉桃趕緊安撫他,說本來就是打算先給他辦的,無論如何請不要回去告狀好嗎?小小並盛中承受不起瓦利亞大駕光臨……

  「而且你就這麼突然出現在拉面店裡,萬一被路人看見了怎麼辦啊?」

  瑪蒙聽了她的說辭,哼了一聲,勉強相信,在她拉面碗上空盤旋一圈,飛到對面坐下。

  「這些話你還是留著給聽了會感到愧疚的人說吧。」顯然他不可能是其中之一。

  「現在我的眼裡,除了解除詛咒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他這樣說。

  高杉桃懷疑:「只有你是這樣吧?我看裡包恩他們都還挺正常地生活著呢。」

  「那是他們會裝。」瑪蒙嗤之以鼻。他不相信有任何一個彩虹之子不急著解開詛咒的。

  要說解除詛咒這件事,伽卡菲斯當時的確承諾過了,而且他現在行蹤也沒有那麼詭秘,至少尤尼時常能聯系到他,對他也相當信賴。

  但其他彩虹之子對他可沒有這份信賴,自己的身體一天沒有明顯的變化,他們就一天不能安心。

  更何況,又有誰想要再經歷一次十幾二十年,甚至更長的生長過程?到那時候,他們身邊的伙伴戰友都該多大歲數了?以為自己在拍《本傑明○頓奇事》嗎?

  他一現身,當然瞞不過就在並盛附近活動的幾個彩虹之子。

  別說回來看望自家弟子的可樂尼洛,就連正在並盛町挑選別墅的尤尼和伽瑪都來了。

  但最該出現的人卻沒有出現。

  幾名彩虹之子,快速在拉面店聚攏,看著高杉桃,面面相覷。

  ——裡包恩呢?

  *

  裡包恩正在從審問自家學生。

  其實也談不上審問,他只是在綱吉的課桌上坐下,翹起腿,端著咖啡杯送到嘴邊:「人氣投票的結果出來了?」

  綱吉就磨磨蹭蹭過去:「你都知道了?」

  他反正是一點也不奇怪那個只出現在自己腦袋裡的光屏為什麼會被裡包恩知道的。

  裡包恩不就是這樣的嗎?無所不知。

  「我當然知道。」裡包恩面不改色,「所以你拿到的獎勵是什麼?」

  綱吉沒辦法對他隱瞞:「……共感。」

  共感。

  這是個很寬泛,但也很容易想像的概念。

  綱吉本來想著要是裡包恩問他具體情況的話該怎麼回復,但沒想到他的老師大人沒有追問。

  「什麼啊,那副蠢樣。」裡包恩反而笑了。

  他今天得到了高杉桃的許諾,已經可以看到自己徹底解除詛咒的美好未來,所以並不吝於給自己的笨學生把話說透:「你以為這個投票真的完全是看人氣而無需盡人事嗎?」

  綱吉= =了一下:「所以果然……」

  「果然是我。你說的沒錯。」

  他現在的狀態越來越接近於曾經那個呼風喚雨的第一殺手了,微笑起來的模樣,有那麼一瞬間,綱吉忍不住想說「可惡啊還挺帥的」。

  …………但是怎麼可能啊!區區一個兩頭身小嬰兒而已!!

  他這樣一說,綱吉反而覺得自己心裡有底了:「果然是你,果然,我就知道哪有那麼輕松就得到的人氣投票第四名……」

  話說到底是誰在投票啊?除了他們的話,那就只有之間那些世界的人會一起看漫畫了吧?其他世界的人肯定不可能給他投票,所以……

  「別想了,是黑手黨界的相關人士。」彭格列的人脈還是很廣的,「你也研究過那次人氣投票的機制不是嗎。」

  綱吉被他說得臉頰微微發紅。

  確實是研究過,但就像他沒能第一時間跟高杉老師坦白一樣,他也不願意聽見裡包恩這麼直接地把這件事說出來嘛!!

  人氣投票的機制不是一張票,只能填一個名字,而是根據自己的喜好排序,每一張投票紙上可以選十個名字。

  到最後,再根據這些排名的數量和先後順序,來加權確定最後的結果。

  綱吉聽他強調幾次「次序」這個詞,忽然明白了什麼:「所以我的名詞這麼靠前,也是你的計劃之中嘍。」

  第四名,派出板上釘釘的第一名高杉桃之外,完全就是第三名。

  要把他投到這個位置,就算裡包恩頗有手腕、彭格列人脈廣博,也有一定難度。

  「不錯嘛,能這麼快反應過來。」

  他看綱吉抿著嘴不說話,表情已經有點生氣了。

  裡包恩並沒對他的情緒做出反應。

  這只能說明,他的學生反應過來這件事的同時,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我應該也有一個名次吧。」裡包恩這樣說,「從你這裡看來,獎勵應該是跟她有關,且能強制拉近兩人關系的一些……奇妙體驗。」

  綱吉看他的眼珠,就知道他勢在必得。

  ……裡包恩又會得到什麼樣的獎勵呢?


第324章 人氣投票之第五名1 領導者,就該有領……

  羅西南迪, 一款不論前一天發生了什麼第二天都能穩定上班的海軍士官。

  天性在其中起了作用,不過更多是後來磨練出來的。

  士兵、戰爭,本來就已經消磨一部分人類天性, 何況情報工作。

  哪怕前一天好友犧牲,第二天也得收起一切悲痛, 平和穩定地去上班,不能叫其他同僚不安。

  他很平靜,在食堂吃完飯, 悄無聲息, 像一道不算巨大的影子快速離場。

  本來要是賴一賴,加上那位阪本先生的威力,他們是可以在並盛中學多留一兩天的,不過手裡有三個會要開,還是不好拖延。

  一回來上班,就開始找人, 他的職位得對元帥直接彙報。

  已經退休的戰國老頭為老不尊, 咬著仙貝笑話他早不努力,現在只能對著薩卡斯基那張臉彙報, 說他鐵定後悔。

  羅西南迪也只能嘆氣。

  他能說什麼?他總不能說其實薩卡斯基先生在工作上還算是個挺不錯的上司吧?

  這話其實不僅他說, 海軍上下都有所感。

  要說他做得一定就比戰國好,那是不可能的,羅西南迪也不會在戰國面前說這種話。

  雖然這兩人不算有什麼深仇大恨,但前後任,還是這麼高的職位,多多少少也會看彼此不順眼。

  何況戰國當年舉薦的還是青雉。

  薩卡斯基的為人處世,跟戰國也截然不同,兩屆元帥剛剛交接的時候, 本部上上下下經歷過一段時間的陣痛。

  他當然是鐵面無私,有好有壞,好處是人人都發現自己只要按規矩辦事,就能得到應得的獎賞,不確定性很少,因為從上到下執行嚴格。

  但凡覺得上級徇私舞弊,都可以匿名報告,只要證據確鑿,一告一個准。

  壞處是壓力確實不小。不過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這位新任元帥大人無師自通了領導者魅力在組織管理之中的妙用,雖然還是不苟言笑,但偶爾會給予一些人性關懷。

  譬如放寬休假的標准、對特殊家庭的額外撫恤、軍艦上生活條件的改善等等。

  甚至專門開設一條航線,為遠調海外的士官們和家中親人通信、寄送包裹。

  摩爾岡斯當然是從中也大賺一筆,因此不吝為他揚名,洋洋灑灑描述這位海軍新人元帥是如何平易近人,告誡大家不要以貌取人等等等等。

  四海不少人收到新一期世界經濟報,翻來覆去看了五遍,根本看不出摩爾岡斯在說誰。

  新任元帥?赤犬??他都上任多久了還新任元帥??而且平易近人???這誰???

  規章制度上並沒修改太多,但因為最頂上這個人的言行,使得整個組織的氣氛產生少許的變化。

  誰也沒開口說什麼,但就像滴了潤滑油的齒輪那樣,轉起來更加柔潤,游刃有余。

  羅西南迪也不至於因為這樣,心裡就多麼崇敬他了,只不過有得選的話,當然是現在這樣的老板更好共事。

  他開完會,手裡捏著四海最新的海賊和革命軍動向,上來找薩卡斯基元帥彙報。

  說來心照不宣,雖然有阿桃在,但誰也沒想過利用她去打探其他勢力的消息。

  好比說,只要阿桃願意開一扇門,那麼羅西南迪立刻就能前往革命軍總部,或者莫比迪克號等等敏感區域,將那裡的緊要情報一網打盡。

  除了這些之外,時間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用時空之門,瞬間就能完成情報交接,比他們這些打電話都要偷偷摸摸謹防竊聽的辦法,來得既快又安全。

  他肯定是不會這樣要求的,不過薩卡斯基先生也從沒提過,這讓羅西南迪沒有想到。

  他其實很有充分的立場這樣做——畢竟現在也還是高杉少將的頂頭上司嘛,脾氣又那麼硬,把海軍的威嚴看得比什麼都要重。

  如今其他條件沒有變化,因此不難看出他的人情味究竟是從哪裡得來的。

  羅西南迪想著這些輕松的東西,來到辦公室門口,一眼看見正在埋頭苦干的埃爾文。

  這位副官,從來都比他的老板還要更加辛苦許多。

  羅西南迪遠遠就看見他眉心發皺,嘴角緊繃,換做平時,他路過也就路過了,說不定還要買點點心飲料什麼的,幫忙緩解一下壓力,但今天實在有急事。

  問他:「薩卡斯基元帥上哪去了,你知道嗎?埃爾文?」

  埃爾文一抬頭,羅西南迪就覺得不對。

  他什麼時候在埃爾文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啊?

  當年還在做大將副官的時候,他就是幾個同級士官裡最圓滑得體的一位。

  黃猿那裡的副官正經、青雉那裡的副官和藹,都是根據老板的處事調整自己的風格。

  文職工作者內部調轉的崗位有限,但對大將副官來說又不是一回事。

  其實當年他有很多工作調動的機會,可以選擇不那麼忙碌,或者有更多油水可撈的工作,只不過一直沒有動靜。

  就這麼在薩卡斯基隔壁的辦公室坐了這麼多年,可以說這麼多年裡,每一次羅西南迪看到他都是平和的一張面孔。

  就連當年頂上戰爭前夕,他們串通要帶高杉桃跑路,埃爾文也是頂著那張溫和笑面孔辦完了所有事。

  不管任務再難工作再多,他就代表了薩卡斯基對外的形像,四舍五入,海軍元帥辦公室的態度。

  因此最好是什麼態度也沒有。

  難得見他這麼焦躁。是出什麼事了嗎?

  羅西南迪猶豫一會兒,還是在他桌前站住:「我來找薩卡斯基元帥。」

  埃爾文一邊抬頭一邊說:「元帥現在不在辦公室,有什麼急事可以……」

  後面話沒說完,他發現來人是羅西南迪,笑了一下:「是您啊,羅西南迪中將。元帥現在不在辦公室。」

  他想了想,總歸這位中將跟其他人不同,於是把後半句也說出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不知道他去哪裡了?薩卡斯基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甩手掌櫃,就算要走,肯定也會提一句去哪裡、什麼時候回。

  那,是突然離開,甚至消失的?這就很麻煩了。

  羅西南迪挑高眉毛:「你跟其他人說過嗎?」

  「波魯薩利諾大將知道這件事,有部分文件是他批閱的。」

  自從上次之後,雙方就形成了一定的默契。

  波魯薩利諾先生也不會追問薩卡斯基元帥究竟去哪兒了,埃爾文這邊也能自然地把文件轉交給他批閱。

  但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羅西南迪捏著手裡的文件——他這些東西就連埃爾文也不能看的:「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嗎?」

  埃爾文輕輕聳肩,眉頭依然沒有展開:「雖然只是我個人的猜測……」

  他說:「我覺得可能和高杉少將有關系。」

  *

  要說完全沒關系,其實還是有一點的。

  就連薩卡斯基本人也這樣認為。

  他站在塵土飛揚的街頭,對腳下的市政建設感到十分不滿。

  海軍雖然說大多時候不參與當地的行政管理,不過海軍本部畢竟也在馬林佛多小島上統治了多年。

  一個城鎮,怎樣規劃設計,住起來才讓人舒服,他心裡有數。

  而面前這座城市,最多稱得上繁華,卻並不能稱得上舒適。

  來來往往的人有時對他投射奇怪的眼神,有時又像根本沒看見一樣從他身邊掠過。

  薩卡斯基知道這是為什麼:這裡的怪人實在很多。

  他只是長得高一些而已,三米壯漢,總體形態在他發動能力之前還是個普通人,實在沒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

  像剛剛從他身邊走過去那只長著兔子腦袋的女人、還有八條機械觸肢的機器人,顯然都比他要怪異的多。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薩卡斯基——雖然從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來——他也不太明白。

  好像只是在某一個瞬間,看文件的時候稍微一走神,接著就離開了元帥辦公室。

  他自己是當兵的,在路邊隨便問了個雜貨鋪老板:「你們這裡的士兵在什麼地方?」

  老板一開始根本沒聽明白:「士兵?什麼士兵?城裡根本見不著士兵。」

  薩卡斯基看他不像說謊,就知道這裡的治安不管如何,還是比偉大航路好得多。

  要說那些浪人武士,也早就被肅清得差不多了,大部分沒沾過人命的毛頭小子就先安排去做苦力,維護市容、掃掃大街、在郊外種菜。

  真正心狠手辣的攘夷志士們,自從那一年簽訂《地球與天人團體友好互助條約》之後就銷聲匿跡。

  市民們都說他們是去養頭發養皮膚去了,把特殊的發髻拆掉,把手上的老繭磨掉。

  「然後啊,現在都混在江戶城裡,看不出來咯!」雜貨店老板給他遞上一盒煙,「你要的那個牌子我沒聽說過,這個怎麼樣?將就也能抽。」

  薩卡斯基接過來:「這些人就這麼隨意放入城裡,找工作也沒有限制?買房子呢?結婚呢?」

  「這誰能查得出來?他們搞攘夷活動的時候就用的假名!」

  老板擺擺手:「不說這些了,反正有澄夜公主在,現在大家都過得挺好,他們要鬧著舉事也不會有人搭理。」

  澄夜從那次條約簽訂就接任了新任將軍,一力推動教育、經濟、軍事等方向的改革。

  茂茂在她手底下主管教育,日子反而比以前自己當將軍的時候過得快活。

  他轉了圈眼珠,能看得出來面前這男人有點年紀,氣質非凡,體格健碩,說不定是個老兵。

  看上去目光清正,也不像是來找麻煩的,於是跟他講:「你要是找軍隊,我不知道;你要找警察,真選組他們就在那座山的後邊。」

  薩卡斯基不知道別人,還能不知道真選組嗎?常年被那家伙拿去對比的「上司」就在其中。

  他點頭,老板就給他指了路。

  江戶這些年越來越大了,城市化進程快得不可思議。

  真選組其實沒搬多遠,大部分人也還在原屯所裡工作訓練,但江戶城已經擴張到了他們必須得設置分所的地步。

  這位老板指的就是分所的位置。

  薩卡斯基禮貌道謝,轉身走了。

  如果有心人留意觀察,就能發現他看上去姿勢普通,其實走路速度比平常人要快許多,而且始終勻速,沒有任何因為體力不足而減緩的現像。

  很快,越過那座不高不矮的小山,來到真選組分所。

  這裡別說跟海軍本部比了,就算是跟幾個不在新世界的支部比,那都算得上十分簡陋。

  不過薩卡斯基一路過來,也聽了些閑言碎語,這個真選組跟他們海軍的概念又不太一樣。

  准確地定義一下,大概就是地方治安自衛組織的規格。薩卡斯基對此沒有褒貶,組織有大就有小。

  他只是實在無法想像,高杉桃那樣一個大鬧天宮的性子,要怎麼在這麼逼仄的組織裡生活。

  一個有心氣的海賊,不可能一直待在別人手底下而不出來自立門戶,在這裡也是同理。

  他捏著鼻子走到那間小門跟前——是的,雖然真選組分所依然是一座還算寬闊的院落,但在薩卡斯基眼裡也只是一扇小門而已。

  掃了一眼旁邊木牌上精雕細琢的字,門口嚴密的門禁,還有兩道人臉識別和打卡系統,心裡的觀感稍好一些,叩了叩門。

  其實也不必叩門,以他的身高,輕松就能看見院子裡的情形。

  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見到他,顯然很震驚,但還是穩住了,問他姓甚名誰,是來做什麼的。

  ……至少風紀管得還算過得去。

  薩卡斯基語氣比一開始設想的要好一些:「讓你們這裡官職最大的人來見我。」

  來人:「……」

  這、這是變好之後的語氣嗎?

  來開門的人是真選組今年招來的新兵,不認識薩卡斯基,一開始就是因為崇拜伊東鴨太郎進真選組的。

  是的,鴨太郎。

  伊東鴨太郎,也是一位七海級別的倒霉人士,他在漫畫裡看見七海都忍不住想,是他們這些金發眼鏡精英男就比較容易被陷害嗎?被那種主角氣息更濃厚的雙人組,裡面必然有一個黑發?

  七海倒霉在身兼數職,他也不遑多讓,分所剛成立就讓他過來整頓人手。

  和這位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神交已久,鴨太郎還沒機會見一次,沒想到先見了另一個神交已久的人。

  ——海軍大元帥,薩卡斯基!

  要說漫畫,鴨太郎有一搭沒一搭看著,現在最新章節也才剛開始揭露幕後黑手吧?不過偉大航路的篇章早就結束了,他最喜歡的角色就是薩卡斯基。

  領導者,就該有領導者的樣子!

  光有架子沒有能力,那是欠揍;光有能力沒有架子,那是白痴。

  兩者兼有,才是好領導。

  他以前看不慣近藤,現在雖然改觀很多,也還是發自內心覺得薩卡斯基這樣的人,才是他標准裡確確實實的優秀領導。

  門口見了一面,就把人迎進來:「這個門禁系統需要人臉識別,並且刷卡……」

  「我知道。」薩卡斯基連說話都很對他胃口,只講重點,「高杉桃說過。」

  啊,對,高杉桃。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能在一起說話,根本繞不開這位大名鼎鼎的高杉隊長。

  「不過對你們來說是高杉少將吧?」他琢磨了一下,「不過,薩卡斯基元帥,容我在近藤局長和土方副長來之前先問一句,您是怎麼過來這裡的?」

  薩卡斯基沒說話。他的體格不方便進室內,兩個人在室外擺了茶桌。

  他看伊東的表情,腦筋稍微轉了轉,馬上抓住那道閃過的靈光:「你們這裡,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伊東一愣,慢慢點頭:「……是這樣的。」

  在不同的世界間穿梭,這必須得有高杉桃那家伙的時空之門才能奏效,但就在這幾天,明明她並沒有回到江戶,衝田姐弟、土方副長……等等跟她關系親近的人,都有過神秘失蹤。

  短的幾分鐘,長的幾小時,回來都說是去了偉大航路了、去了並盛中了、去了咒術界了。

  不知道還以為哪家狂熱二次元放出來了,伊東一聽就不對勁。

  薩卡斯基心裡滑過幾個猜測,不過當著外人的面,他沒說出來。

  「原來如此。」他說,「你可以去忙自己的工作,我在這裡坐坐。」

  現在,薩卡斯基打算先等到那兩位能說得上話的人來自己面前,好好、好好了解一下這個讓她贊不絕口的「前單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高杉桃對此暫時保持著一無所知的狀態。

  不過這個狀態即將在十分鐘後被打破。

  「好啦,你們自己抽簽嘛,第一個我答應過瑪蒙,就不會食言。話說在前面,每天只能解除一個人的詛咒。」並盛中學的天台上,高杉桃揮動雙手,讓所有人好好排隊,「別來找我說情啊。」

  那邊的抽簽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瑪蒙之後,第二個是尤尼。

  尤尼其實根本也沒抽簽,剩下幾個人有志一同把第二的簽留給她。

  和其他彩虹之子不同,尤尼的詛咒是短命。

  要是不徹底解決,誰也說不好這份詛咒會不會持續對她的壽命產生影響。

  第三個是威爾帝、第四個是斯卡魯、第五個可樂尼諾、第六個風,最後是裡包恩。

  高杉桃懷疑:「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我出老千就為了把自己壓在最後一個,你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裡包恩坐在她肩頭:「你要怎麼做?需要我們回避嗎?」

  高杉桃搖頭,她伸出手,神秘莫測的氣質一下從頭到腳將她包裹起來。

  瑪蒙:「……」

  別演。

  他是想這麼說的,但本來搞幻術的人就信這個,況且那一瞬間……那一瞬間,還真以為是請了別的靈魂上身。

  瑪蒙看她和平時截然不同的神情,心裡已經有了三分敬畏,一開口,又是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瑪蒙君——」

  她平時的嗓音是混雜了清澈和沙啞的女中音,平時就算吶喊聲調也不很高,聽上去像是暴雨之後接受日曬的草地味道。

  現在這個聲音,不僅不是她本人的聲音,跟以前用過的那些聲音也都不一樣。

  「瑪蒙君——」

  她低沉地呼喚著。

  瑪蒙便不自覺飄到她手裡。

  然後,臉被捏了一下。

  瑪蒙:「…………?」

  他一下就想發怒,但又忍住了,畢竟希望捏在別人手裡:「這是、必須要的流程嗎?」

  高杉桃一本正經:「瑪蒙君,不要小看解咒啊,你這家伙!」

  心裡其實正在狂笑。

  裡包恩在她肩上,幾乎已經看見不久後自己悲慘的模樣,嘆了口氣。

  總算是捏到了!!看動畫的時候就很想捏一下這群彩虹之子的嬰兒臉蛋啊,一看手感就很好,捏起來果然不錯!

  斯卡魯戴著頭盔不是很好操作呢……不過沒關系,到時候也可以騙他摘下來。

  最後還能捏到裡包恩的,達成彩虹之子臉蛋全得手成就,世界上還有比她更成功的穿越女嗎?不可能有了吧!

  高杉桃心中沾沾自喜,臉上依然威嚴萬分,發動能力,即刻便有一道面板彈出。

  她想多半就是什麼小游戲,或者PS面板,像之前面對宿儺時候那種規則系修改定義的能力估計沒有了。

  但彈窗只是提示她:【是否為彩虹之子·瑪蒙,徹底消除已解除詛咒的後續影響?】

  很嚴謹啊,因為伽卡菲斯其實已經解除了詛咒,她只是讓「復原」這個過程變快而已。

  高杉桃沒猶豫,一把按下【確認】,瑪蒙也沒猶豫,立刻抽條、落地,連範塔茲瑪都沒辦法讓他整個人漂浮在空中了。

  沉重的身體、結實的骨頭,實打實的力氣……

  他變回來了!!

  腳一落地,那份熟悉又陌生的觸感讓瑪蒙驚喜不已,周圍老朋友們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更叫他滿足,正要說話,忽然又騰空而起。

  「阿桃——小心!」

  瑪蒙被撞得飛起來,一句小心都沒聽到,結果居然去問候那個站在一邊的家伙了??不是他說,這心也偏得太過了吧???

  但轉眼,他就說不出話來了。

  眼前是一只流光溢彩,漂亮得叫人說不出話的藍色巨鳥。

  大約有兩個人疊在一起那麼長,流利的羽毛上泛著金紅光芒,鳥喙也是同樣的色澤,一看就知道殺傷力不凡,並不好惹。

  但藍色又如此清澈明亮,比那些灰黑色的巨禽多了幾分溫柔平和。

  馬爾高突然出現在了並盛高中的天台上。

  他一雙圓眼微眯,仔細確認一番眼前的情況,才收起翅膀跳到高杉桃身邊:「阿桃。」

  「馬爾高!你……」高杉桃瞪大眼睛,「為什麼在這裡??誒?我沒開門吧??」

  馬爾高失笑,用翅根碰了碰她的頭頂,臉色無奈:「比起這個,小桃,我好像沒辦法恢復人形了。」

  高杉桃:「…………」

  什麼意思,她明明沒有動用時空之門馬爾高卻突然出現在了家教世界?而且還莫名其妙地沒辦法恢復人形了?在她的「被人從踢了腳底綜合征」還沒有查明原因徹底治愈的時候?

  不是、等等,前天不就已經大結局了嗎???番外篇裡大家和和美美說說笑笑,展現一下每個人的幽默素養不是就很好嗎?為什麼突然又給她安排了這麼混亂的局面啊!!

  【嗶哩哩——嗶哩哩——】

  很輕快的電流聲音。

  高杉桃氣不打一處來:【解釋!!】

  【抱歉宿主,正在統計您的任務成就中……因為數據體量巨大產生少許時空亂流,不會影響諸位的身體健康,說不定也能帶來小小趣味哦?】

  滾啊!!!人家數據bug會停服維修我的人生你要怎麼停服維修啊!!直接把我報廢掉嗎?誒、要這麼慘無人道地用完就丟嗎系統君——!!

  系統還是那副賣萌語氣:【宿主的心情穩定、目標明確,有助於我們的時空亂流恢復常態哦?提示~】

  高杉桃皺眉毛。

  目標明確?

  【請別忘記,我們是什麼系統哦~】


第325章 人氣投票之第六名1 她只是想度個假而……

  現在最需要做的是看醫生。

  就算並盛中學的學生已經習慣了自己學校裡常常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學校上空常常飛過一些讓人看不明白的生物,但這樣一只漂亮又威嚴的大鳥,還是讓人不由得給予矚目。

  這樣一看, 就看見天台上的高杉桃和一串小嬰兒。

  小嬰兒嘛,學校裡見得太多了, 跟噴泉池一樣,第一眼看的時候挺新奇的,看多了就覺得無所謂了。

  不過高杉老師是很久不見了, 有被她帶過體育課的學生在操場上衝她揮手, 零零散散地叫她:「高杉老師、高杉老師好!」

  「高杉老師回棒球社看過了嗎?」

  高杉桃衝他們比那個秀肌肉的姿勢:「是的沒錯,指導老師歸來,王牌主力回歸,今年我們將拿下甲子園!!」

  下面的學生們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開玩笑,跟著大喊:「甲子園!甲子園!」

  教學樓裡聽見喊聲的同學也探出頭來湊熱鬧:「甲子園!甲子園!」

  間或夾雜著其他老師們阻撓的聲音,一時之間整個並盛校園熱鬧非凡。

  裡包恩沉默片刻:「這樣做的話, 雲雀會很生氣吧。」

  雲雀……

  馬爾高很快反應過來, 應該就是他之前有幸見過幾面的那名黑發男子。

  特征:俊俏的臉蛋、M字頭劉海,以及討厭人多的場合。

  他莞爾:「阿桃應該是……」

  「故意的。」這樣就能把那位的視線轉移到校內這麼多人頭上。

  兩人異口同聲。

  一只巴掌大小嬰兒, 一名六米高藍色不死鳥。

  體型差距如此巨大的兩人, 眼神在空中微微一碰,摩擦出硝煙味之前又輕輕錯開。

  高杉桃不管那麼多,見聞色一放,直接開始在並盛全城搜索夏馬爾的氣息。

  事實證明她很有遠見,因為此人果然不在學校校醫室裡。

  馬爾高自告奮勇:「在哪裡?你幫我標個定位,我過去把它帶來。」

  這也是合情合理,他不論別的,光說速度, 在現場怎麼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二名。

  高杉桃雖然可以瞬移,但此時正被瑪蒙抓著手,動彈不得。

  本著送佛送到西的想法,詛咒都幫他消除了,這時候多安撫他一會兒也沒什麼。

  於是點頭答應了馬爾高的要求,兩人的見聞色水平大差不差,高杉桃用氣息標一個點,馬爾高立刻就能看見,他微微一笑。

  裡包恩也很疑惑是怎麼從那張鳥臉上看出溫和笑意的,總之不大喜歡。

  天台的水泥地面落下一串藍金光輝,明明已經落地,卻還是久久不散。

  那只巨大的不死鳥一抖羽毛,柔韌筋骨發力,光是出發就已經衝天飛出去半個游泳池的距離——

  然後,重重地墜跌下來。

  高杉桃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撈他,橡膠手臂纏了好幾圈:「馬爾高!你沒事吧?剛剛是怎麼回事?做人做太久突然不會飛了?」

  「這也沒道理啊,剛剛你說暫時沒辦法恢復人形,按這個方向的邏輯推斷,你應該更能飛了才對啊?」她皺眉,「啊,還是說這其實是惡魔果實的試煉?『是時候決定轉職方向了,人類or不死鳥,做出你的選擇!』,之類的?」

  裡包恩:「……這算什麼邏輯,只是你的妄想。」

  高杉桃不理他。

  馬爾高倒沒有摔疼,雖然那一瞬間四肢無力,翅膀酸軟,跌落下來,但以他的戰鬥意識,落地的前一秒套上武裝色還是綽綽有余的。

  就像高杉桃所說,他自己也感到非常費解:「這是……?」

  高杉桃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自己似乎也不清楚情況,甚至連一點能夠推斷的線索都沒抓住。

  那更奇怪了。

  說實話,能在眼下的情景裡,對馬爾高產生這種級別影響的……她只能想到一個。

  【系統。】她幽幽問,【是你干的嗎?】

  【數據過載產生的時空亂流確實有可能讓各個世界的角色來回閃現呢,不過就像我說的,不會影響健康啦~】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四皇副手突然出現在並盛上空,這可能是所謂的時空亂流影響。

  但馬爾高沒法恢復原形,好像還疑似沒辦法飛行,這跟時空亂流有關嗎?不是說了不影響健康嗎?

  【宿主可是人氣投票第一名的絕對主角,一定能想明白的吧?】

  依然是電子音,但語氣裡有一種狡黠,好像在她被子裡藏了一盒巧克力,等著她拆開。

  高杉桃想了半天,一跺腳:「先把夏馬爾抓來!」說著就要動身。

  裡包恩制止她:「行了,我已經讓阿綱他們去了。」

  綱吉要是發威,速度也不一般,高杉桃沒堅持要自己去。

  馬爾高嘗試著又四處飛了飛,不管往哪個方向,都只能飛出去十來米。

  聽上去挺遠了吧?還沒算他化作不死鳥形態的身量,三米出頭的巨大鳥類,飛行距離十來米,同類聽了都要嘰嘰喳喳笑個不停。

  最後合攏翅膀,停在高杉桃身邊,看她一眼,後者就懂了:「又跟我有關系?」

  馬爾高聲音很輕,不想讓她真的自責:「只是直覺。」

  只是直覺。他剛剛飛出去的一瞬間,身體如同一只風箏,飄搖自由。

  但身後有一條隱隱的線,將他牽在地上,不至於隨風亂飛。

  不,不如說是牽在一個球心。

  球心有且僅有一個人——

  「好了,瑪蒙同學。雖然說雛鳥效應這種東西,看來幻術師也很難避免,但是一個人是不可以同時接觸太多幻術師的。要是我身上留下你的味道,回頭我們庫洛姆該不理我了。」

  瑪蒙松開她的手腕,兜帽下翻了個白眼:「你能有哪怕一句話是合乎邏輯的嗎?」

  反而並不因為剛剛握她手腕的行為而羞惱。幻術師這行當要的就是臉皮厚,天大的好處他都有了,口頭上吃點虧又怎麼樣呢?

  他情緒也總算平復下來,伸伸手,跺跺腳,一時興起,竟然還在天台上來回奔跑兩圈。

  整個人表現得像是第一次學會走路的小孩,或者剛擁有雙腿的小美人魚……

  腦子裡剛浮現這個比喻,可樂尼洛就有點兒惡心了。

  他一看旁邊威爾帝舉著手機在錄像,趕緊戳他:「發我發我~!」

  威爾帝沒回頭,給他比了個ok。

  瑪蒙嘛,又是幻術師,從來覺得自己能力不同,哪怕在彩虹之子裡,智商也尤為出眾,在人前從來不露出這樣的蠢相。

  今天情緒激動,難得如此,幾個彩虹之子都偷偷摸摸留下紀念。

  就連最好心的尤尼都沒說什麼。她也覺得瑪蒙這樣比平時要可愛許多。

  其實這位霧屬性彩虹之子算是他們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尤尼雖然生理年齡最小,但她閱歷不同,甚至可以算是繼承了母親、祖母等等一切回憶和經驗,瑪蒙卻是實打實的天才少年,誤入歧途,跟其他二三十歲的老油條不可比。

  所以風總將他當後輩那樣悉心提點,希望他不要太過沉溺虛幻世界,最終墮入「無」的危險境地。

  雖然從來沒被領情,但也沒為此生過氣。

  不過這也給了彩虹之子們一個很大的提示——無論如何,輪到自己來解除詛咒的時候,一定不能有其他人在場。

  樓下教室裡,綱吉等人其實早就坐不住了。

  彩虹之子們有自己的交際圈,有自己的話題,這是他們早就知道了的。

  以前大戰復仇者監獄和伽卡菲斯的時候,他們就經常背著自己的隊員偷偷跑出去聚會。

  這群人雖然互相看不順眼,彼此之間也很難稱得上有什麼堅不可摧的友誼,但畢竟共享了一段難忘的痛苦和回憶,自然有一種旁人難以理解,更難以插手的默契。

  因此明知道高杉老師今天在天台上幫他們解咒,綱吉也好,庫洛姆也好,幾人都沒有貿然去打擾。

  只是在樓上樓下大喊「甲子園!」的時候,以山本為首,渾水摸魚跟著吶喊了幾句。

  中途又被裡包恩點名去抓夏馬爾,綱吉走了,其他幾人更不會主動上樓。

  直到他們看見雲雀學長拎著浮萍拐,氣勢洶洶要往上走。

  這下就不能怪他們打擾了吧?畢竟也算是為了守護一方安寧!

  於是紛紛跟了上去。

  還把炎真等人也都一起叫上了,畢竟他們也和斯卡魯有一段生死之交,一行人尾隨雲雀學長一路上到天台。

  獄寺還很奇怪呢,說雲雀那家伙平時鼻子靈得跟什麼一樣,一旦超過三個人立刻就要發射手銬關進小黑屋這樣那樣,今天反而大意了。

  山本說獄寺先不說你偷偷在言語裡給雲雀學長亂加人設的事,總之咱們別好的不提提壞的,到時候靈驗的多半也只有這個壞事。

  話沒說完,雲雀一把推開天台大門,吱呀的沉重聲響,他動作倒是很輕松,看不出吃力。

  緊接著,絢爛的藍色光芒將幾人的視野完全覆蓋了。

  好、好閃耀……!!

  帶著夏馬爾回來的綱吉從天而降,也是如出一轍的反應。

  好漂亮、好奪目的藍色!他們學校天台上什麼時候長出了一汪復活之泉還是怎麼說?要開始在這裡發起5V5對戰了嗎?誒??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現在更該關注的不是馬爾高。

  這下更糟糕了,放眼望去整個天台上全是人。

  綱吉心想雲雀學長這下該氣瘋了,言綱本質催促他即可下去幫朋友們分擔注意力。

  放下夏馬爾,還沒轉身呢,猝不及防眼前就是一記浮萍拐。

  來得正好!

  說來也是,有他在,雲雀學長的進攻目標一向也輪不到別人。

  一句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心得體會之後,他趕緊釋放火焰離開原地,繞著儲水罐跑了好幾圈。

  他光論速度,比雲雀略快,但分心研究那邊那只藍色大鳥,最後還是被抓到一頓暴揍。

  幸好當前是言綱模式,不至於單方面挨打,他心裡盤算著再應付一會兒就把雲雀學長引到L字形短邊那頭去,然後慢慢進入樓道離開天台,打著打著,身後忽然尖叫一聲:「好痛——!!」

  綱吉一愣。

  心中猛地涼了下去。

  高杉桃捂著手臂,猛然回頭,又返回頭,再回過頭,四處來回尋找犯人:「好疼!誰打了我一下?現在自首還來得及,我堂堂高杉隊長少將老師聖女,不會言而無信,坦白從寬!」

  山本:「好復雜的稱謂啊,哈哈!」

  庫洛姆:「很厲害。」

  鈴木艾迪爾海德往天上看了一眼,掩飾自己想要翻白眼的衝動。

  …………好盲目啊!彭格列你們那個霧守對這個高杉老師的崇拜有點太太太盲目了啊!這樣真的沒關系嗎?感覺是在戰場上讓她倒戈也會握著三叉戟乖乖答應的人啊!!

  炎真說鈴木沒事的綱吉君對自己的手下肯定有把握,你看他不就聘請了兩個霧守搞分權制相互牽制嗎?

  冰之守護者女士瞥了他一眼,無力地擺擺手。

  意思是你上小孩那桌去。

  加藤朱裡幽幽說:「boss,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另一個霧守比這位可愛的庫洛姆妹妹還要更盲目呢?」

  炎真:「……」

  炎真:「…………啊,好像是這樣的啊。」

  綱吉身側,雲雀低頭看自己剛剛一棍子抽打上去的位置。

  臨近春天,眾人依然穿長袖外套,看不見被他抽打過後的痕跡。

  但雲雀還沒退化到老年痴呆的地步,他很清楚剛剛他的浮萍拐就是擊中了這個位置。

  和高杉桃捂住的位置如出一轍。

  雖然從不參與這些人的群聚,但卻耳聰目明,對學校裡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老早就知道高杉桃為什麼總往校醫室跑。

  這時心裡也有了猜測,只不過依然不屑於開口,指著夏馬爾讓他過來看病。

  「這個嘛,委員長大人……」

  夏馬爾臉上掛著假笑,正要推脫,那邊又是一聲大叫:「什麼——?!」

  綱吉都給整出PTSD了,雖說是冷靜沉著的一張臉,但還是像受驚的兔子——凶猛的、威嚴的、受驚的兔子。

  原地跳起來環顧一圈。

  ……沒事呀?

  他周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高杉老師大驚小怪個叫什麼勁?心裡甚至已經有些幽怨了。

  高杉桃——只需要稍稍多留意哪怕那麼一秒,就能發現這頭蹊蹺的當事人,很不湊巧,接到一通遠洋電話。

  這回真的是遠洋電話。

  電話蟲在她口袋裡咕嚕咕嚕響,眼睛下方的紫色刺青跟著蠕動。

  羅西南迪還算沉得住氣,可惜整個消息就很不詳,他說:「薩卡斯基先生失蹤了。」

  由此,才有了她那一聲「什麼——?!」的大叫。

  混亂的現場,混亂的一切。

  彩虹之子復原到一半,衝上來揍人的雲雀恭彌,剛被抓回來看上去依然對她的異樣束手無策的怪醫夏馬爾,還有突然也染上怪病的馬爾高,以及失蹤的薩卡斯基先生。

  高杉桃哈哈一笑:「……我還是死在宿儺手裡比較好吧???」

  她只是想度個假而已啊?!只是想回歸日常校園生活,稍稍過幾天遠離戰鬥的普通日常而已啊?!有這麼難嗎!!平時在咒高干咒靈的時候你們就這麼省心地安靜地生活在其他世界,現在也這樣做不可以嗎???

  羅西南迪在那頭笑了一聲:「別這麼說嘛,阿桃。事情都是可以被解決的,一件一件慢慢來。你在那邊多多留意,我們也會注意他的行蹤。」

  話是這麼說,心裡其實也不太樂觀。

  因為薩卡斯基這樣一個人物,但凡還留在偉大航路裡,不管他是出現在哪兒,肯定都會立刻上新聞。

  況且這位元帥也不是什麼白痴,只懂得刻舟求劍,不如說他的手腕靈活到截然相反的程度。

  落腳的地方但凡能找到任何一個海軍駐地,薩卡斯基馬上就可以聯絡到支部,進而上報到本部。

  這都幾個小時了還沒消息,那肯定、多半、大概率……

  馬爾高和他的想法一致。

  但看高杉桃已經有點痴呆狀的臉,斟酌著語氣,開玩笑般替她緩解:「其實不管去哪裡,希望他能收斂好自己的脾氣是最好了,不是每個地方都像偉大航路,人人包容他的。」

  高杉桃:「…………你們有包容過他嗎?」

  高杉桃:「而且話說薩卡斯基先生也從來沒想過要人包容吧?他難道不是那種『你可以看我不順眼但我會把你揍死』這樣的性格嗎?」

  「什麼東西啊!也太不講理了吧?!」可樂尼洛哈哈大笑,「聽上去是個很硬派的人呢!」

  「那是相當硬派了,拳頭更是硬派。我感覺拉爾能跟他合得來。」高杉桃心有余悸。那也是位鐵血軍人女教官。

  「真的?」可樂尼洛眼睛一亮,「那他一定是個很迷人的男子漢吧?」

  高杉桃:「…………」

  高杉桃無力扶額,對流露出幸災樂禍神色的裡包恩說:「別管了,是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但薩卡斯基這會兒又上哪兒去了呢?

  要說擔心他的人身安全,那有點可笑。只是這種事情發展不了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覺,讓人很煩躁。

  本來就已經很煩躁的高杉桃再多一點點煩躁,簡直就是煩躁爆表,超級煩躁,煩躁大王。

  但她這人就是這樣,越煩,臉上越平靜,乍一看居然比剛才心情還要好一些。

  左轉頭,右轉頭,目標鎖定夏馬爾。

  伸手要把他抓來,勒令他立刻用蚊子解決自己身上的怪異,好讓她放開手腳辦事時,面前忽然一抖。

  像一道水面漣漪。

  輕輕地蕩開,「啵」的一聲。

  高杉桃、她身邊的馬爾高、她肩上的裡包恩,以及被她一手抓住的夏馬爾,眼看就要被吸進某個未知領域去。

  緊急關頭,綱吉將夏馬爾擠開,把自己送到他手底下,拖家帶口一行人劈裡啪啦落在地上。

  「這裡是哪裡?」高杉桃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迎面撞上一張黑漆漆的臉。

  呃,兩張黑漆漆的臉。

  …………她這是還沒睡醒吧?

  高杉桃安詳地點點頭,扭頭就走。

  「你打算上哪裡去?」咬牙切齒的男人抓著她的衣領把她撈回來。

  今天高杉桃是去並盛高中上班的,穿一身鮮紅色白條紋運動服。

  談不上什麼款式,甚至有些松垮,要不是那張臉精神抖擻,土方簡直想說一聲有礙觀瞻。

  「這和齊木○雄的災難裡那個體育老師松崎完全是同款啊。」口香糖被人一口吹破,總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話說之前讓我過去打工,該給的報酬還沒給我吧?」

  「什麼打工?」其中就有人感到費解了。

  准確的說,不在銀魂片場的所有其他人士都感到很費解。

  高杉桃恍然大悟:「啊,對了,你們這裡的漫畫進度還沒到那一步呢!」

  根本都不知道她當時為了拖住宿儺,傳召了三名偉大的劍士幫忙助陣。

  「就在你的心裡把我形容成偉大的劍士,」總悟閑閑地說,「也是來不及的。臨時抱佛腳,至少要誇得再厲害一點吧?」

  高杉桃:「都說了不要隨便窺探別人的內心啦!你這樣真的很沒有禮貌,讓我沒有一點安全感好嗎?」

  「很少見啊,你居然跟別人強調禮貌。」總悟微笑。

  她往地上一坐,破罐子破摔,這一圈人等已經不是她能夠輕松解決的水准了:「好了!在你們大打出手之前,大家都互相認識一下吧!你們應該也能叫得出彼此的名字吧?」

  對於真選組眾人來說,其他人都是在漫畫裡見過的對像;

  對薩卡斯基來說,並盛中的人他一點兒不陌生,真選組的人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剛剛在很短的時間裡也已經大致摸清他們的風格。

  不過嘛……

  「你怎麼又跟海賊混作一團?」他習慣性指出,「這樣不潔淨不果斷的作風,就算升任中將,也很快就會被人舉報撤職吧。」

  高杉桃現在聽到中將二字已經不再有曾經那份激動了,實在是這一刻心力憔悴,升職加薪什麼的也得有命花有命享受才能讓人向往啊?

  她往榻榻米上一攤,直接倒在總悟硬邦邦的腹肌上,即將19歲的少男「嘶」了一聲:「我不管啦!不管啦!什麼中將……誰愛當誰當吧!最好讓斯摩格一個人當五個中將管五個海域累死他!」

  「什麼老師、什麼警察,我都不干啦!找個編制干活難得要命,到處應聘自薦上崗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做完了任務,還跟我說我走跑偏了——這下好啦,我的人生就是一個跑偏的人生,我就是一個跑偏的人!不是有那種說法嗎?發射出大氣層的火箭會因為地球的旋轉而跑偏,所以我就是那只離開大氣層的火箭,我要向宇宙進發,從今天開始我要加入快援隊,徹底成為自由職業者,誰也別想用社保和養老捆綁我……」

  好了,這家伙又瘋掉了。

  見她這樣,所有人反而而十分默契,有志一同地收回了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彼此之間互相打量起來。

  這個嘛,有阿桃在的時候,把一切交給她就可以。不過要是她不想干……

  有的是人想幫上她的忙呢。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這時候並不急於出手,或者開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先摸清對手的能力和底線,評估現場的局勢,再給出自己的說法,這是聰明人做事的態度。

  綱吉一熄火,倒是被共感中渾身上湧的煩躁和無力激得想要說點什麼,被老師大魔王一腳踹到衣櫃裡縮成一團。

  可、可惡的裡包恩……!!

  眼看屋子裡氣氛微妙流動,似乎這份沉默將要維持很久很久時,

  ——密集的多簇細小火焰從窗口彈射而入!

  火焰雖然細微,但殺傷力依然驚人。

  能讓薩卡斯基都調動武裝色防御的火焰,不是人人都能發射出來的,哪怕是整個新世界之中,做得到這一點的不過一個巴掌之數。

  不死鳥的火焰算一個、夏洛特·玲玲的宙斯算一個,再就是……

  「你的樣子還真是狼狽啊。」海軍元帥盯著高杉桃另一邊肩膀,慢慢說。

  馬爾高扶額。

  就目前來看,他的主要敵人,顯然是眼前的薩卡斯基,次要敵人則是虎視眈眈的黑衣警察組織和黑衣黑手黨嬰兒。

  至於剛剛冒出來的這位,說實話,幾乎能算是戰略性同伴。

  但是,無論如何,一個戰略性同伴也不能……

  不死鳥形態下,那雙愈發圓潤的眼睛很無奈地看著高杉桃的肩頭。

  「燼……」

  高杉桃趕緊恭敬地把他從肩頭接下來,捧在手心,一臉不可思議:「燼哥?你又怎麼了?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六米出頭的健壯男子、露娜利亞族人、皮膚堅不可摧翅膀發射火焰無齒翼龍形態龍龍果實持有者……

  變成一只20cm高等比小人。

  雖說五官很清晰,如果是手辦那麼一看就出自昂貴的工廠,氣勢依然逼人凶悍但……很可愛啊!20cm高能有什麼威懾力啊!就算是等比例縮小保留了作為炎災的氣場也還是很迷你很小一只不是嗎?!氣場也變得很迷你很小了啊!!

  可惜高杉桃無暇欣賞這份氣場和可愛。

  她又往榻榻米上一躺。

  兩眼閉上,安詳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

  為什麼、為什麼……又搞得好像是跟她有關一樣啊啊啊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26章 紅豆包和鉑○包的關系 其他人,有什麼……

  真選組是不允許高杉桃這樣萎靡不振的。

  這裡和海軍不同, 和並盛中不同,和咒高也不同,是沒有什麼人情味可講的地方。

  才因為清繳攘夷志士重傷, 也必須得立刻翻身起來巡邏,就是這樣殘忍無情的一處工作場合。

  「……土方先生竟然是這樣說呢。」

  總悟往下踩踏板, 圓臉看著很平淡,其實大腿肌肉繃得發酸:「某個明明什麼毛病都沒有就算扔進醫院檢查也能在十分鐘內出院的家伙,只是脆弱的心靈有些受損就可以享受『乘車巡邏』的特例嗎?呵呵。」

  公~正~無~私的土方先生。

  山崎勸他:「好啦, 衝田隊長, 畢竟高杉隊長……」她就很少情緒低落嘛!土方先生稍微溺愛一下也可以理解不是嗎?

  「她也幫忙化解了屯所的一次危機嘛,是大功臣來的!」

  高杉桃在後面板車上懶洋洋地舉起一只手:「耶~~」

  那麼多危險分子齊聚一堂,有的還是天生死敵,三言兩語之間說不定就要鬧出大事。

  她雖然已經黏在榻榻米上起不來了,還是當機立斷把幾個人依次安排掉。

  情緒最穩定的薩卡斯基,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能跟人搞好關系的近藤老大一起坐辦公室。

  他腦子裡還記得少許亟待處理的公文, 先把這部分工作解決掉再說其他。

  綱吉當然就交給土方先生了, 反正之前就聽說新八也在這裡受訓,想要加入新一批真選組本部特勤, 大家都是廢柴, 說不定還能做好朋友呢。

  裡包恩一點反對意見都沒有,揮著禮帽跟他告別:「阿綱,加油,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出色的警察!」

  綱吉:「…………我說,我現在不是可以成為警察的立場吧?!裡包恩!!高杉老師——!!」

  裡包恩是不需要操心的,跟土方先生說過之後就批准了他在江戶城範圍內的自由活動。

  「飯點集合就好了,位置還是在這裡,除了我之外, 做出十個人的余量。」後勤隊長·高杉桃嫻熟地安排,「到時候就在食堂裡吃飯吧?那邊的門說不定還在運轉,到時候就能回咒高了。」

  然後就帶著沒辦法遠離她本人存在的幾個人離開了,說是要上街巡邏,又說自己手軟腳軟,要配車。

  馬爾高說我能帶你飛呀,高杉桃斜眼:「那樣要怎麼巡邏啦。」

  巴掌大小的燼盤腿坐在她肩頭,呵呵冷笑:「他沒想到你竟然是真的要巡邏吧。」

  高杉桃當海軍少將的時候,也不能說特別不稱職,但一個跟海賊是過命之交的海軍少將,很難認為她是什麼堅如磐石的信仰派吧?

  或許對平民又是另一幅面孔,不過她手下也沒幾個下屬,整天獨進獨出,有時候其實比海賊還要海賊。

  這樣的人,怎麼去相信她其實是個堅守本職工作的好海軍呢?

  最後從倉庫裡翻出一輛塵封的三輪板車,山崎幫忙打掃干淨,在齊藤和衝田兩個備選隊伍裡選了倒霉的總悟來當苦力。

  齊藤:【作弊Z。】

  山崎:「什麼?齊藤隊長你是說有人在剛剛的猜拳中作弊?誰?會是誰?這太難猜了……作弊的人一定是贏的那個人吧?但我們的贏家衝田隊長可是一點都不想給高杉隊長當苦力的人啊!這樣的人怎麼會作弊呢你一定是唔噗……」

  齊藤把他從地上鏟起來放上摩托車——山崎也得跟去巡邏的。

  幾人剛一出門,對面早餐鋪子的老板就指著她笑:「高杉隊長!您可算回來咯,這是要出門巡邏啦?吃點嗎?」

  高杉桃也一改板車上懶惰模樣,翻身坐起來:「好的!超絕大大多汁肉包請給我十個!」

  「只吃十個?」

  「快吃午飯了嘛!」

  十個包子到手,燼在她肩膀上踩了一腳:「早餐鋪老板,跟你很熟?」

  這種人有必要混熟嗎?

  高杉桃分了一只給出力騎車的總悟,又分了一只給馬爾高,本來還想塞一只給山崎,被婉拒說人家只吃紅豆包來的。

  回頭回答他:「嗯,很熟啊,不出意外她應該救過我1083次的樣子。」

  燼:「……」

  胡說八道。

  總悟沒回頭:「好像是這樣子哦?每次都是人家給你遲到警報嘛。」

  「沒錯!!沒有她的話我早就遲到200次被土方先生殺雞儆猴原地辭退了!」

  她砸吧嘴:「說是救命恩人也完全不為過啊,哎呀!」

  總悟在前面撇嘴。

  那個蛋黃醬怪獸才不會因為打卡遲到就辭退你。

  「而且不是你自己提議的引進什麼OA系統嗎?」現在反而是早年最最反對的鴨太郎用得最得心應手。

  總悟心裡不無惋惜。鴨太郎,你也墮落了啊,完全變成被社畜味道浸潤的資深職場人了嘛。

  轉念一想,那個海軍大元帥現如今就在他們近藤老大的辦公室裡,跟著OA系統辦公……

  那麼那個海軍本部……嗯……看著是個科技十分落後的地方,就已經被管得嚴如鐵桶,再加上這套工作系統……

  總悟心中的暢想飛出天際,臉上慢慢就笑起來,很快騎著車帶高杉桃來到鬧市區開始巡邏。

  馬爾高一到街上,就知道為什麼之前小桃說不能讓他帶著飛了。這裡的樓最多也就兩層,能有六米高不錯了。

  他自己的個頭就高大,凌空飛翔起來,到時候估計連路面情況都看不清楚。

  況且道路尤其狹窄,他束著翅膀站在車裡還行,展翅飛翔的話……嗯,大概不出三秒就會被通緝吧?

  以破壞道路、民居、私有建築的名義。

  這個組合出門巡邏,一路上也是奇異的相安無事。

  仔細想一想,也不算很意外,其中最能鬧事的燼變成了迷你小人,高杉桃一巴掌就能把他抓住,最大只的馬爾高反而是脾氣最溫和的。

  至於總悟,雖然他這人有些傲嬌,甚至有些傲慢,愛使小性子,不過在做警察的時候一向認真負責。

  「雖然他很討厭別人這樣說。」高杉桃跟兩位船上同伴介紹,「一般這樣講的話,馬上就會跳腳說——」

  「誰是什麼認真負責的好警察啊,別開玩笑了,小心我一炮轟了你哦。」

  她和總悟異口同聲說出這樣的話,兩人音色甚至都是一模一樣的鈴村○一。

  高杉桃滿意點頭:「嗯!沒錯!雙簧的功力還是如此深厚哇!」

  一路板車帶摩托,橫衝直撞到一個路口。

  山崎先一步停下來攔住板車,讓大家下來步行。

  高杉桃還一臉疑惑呢,她回來是常回來,但不怎麼巡邏,對於現在江戶城內的布局也沒那麼了解。

  山崎就給她介紹,這條街,如今是知名的步行街,走的是高端昂貴奢華路線。

  全宇宙各大奢侈品牌,上到飛船電磁炮,下到戶外運動品牌,涵蓋衣食住行,都有在這裡開設門店。

  越是這樣,越要求各色車輛,哪怕是自行車板車也不能隨意出入,甚至路面都做得比外頭要好得多。

  現在江戶城內大部分地面還是一走就碾起灰塵的黃土路,這裡已經是整塊整塊看不出縫隙的青石磚路了。

  建築間隔也比其他街道要寬,總的一看,輕易就能分辨出什麼叫做城市美觀帶來的人文關懷——叫人心情很舒暢。

  這下馬爾高總算能自由舒展一下自己的身軀了,走起來的時候還是只能挨在高杉桃身邊一蹦一跳,或者停在她頭頂。

  但比只能縮在板車裡好得多。

  燼則全程被高杉桃捧在手心,他其實是可以飛的,飛起來也不會像馬爾高那樣擾民,但一向以自己飛行能力為傲的翼龍大人,不知為何,總之是沒有行動。

  坐在她手上盤問她:「除了我們兩個之外,卡塔庫栗來過嗎?」

  他能想起來的也就這一個了。其他人,有什麼競爭力麼?站在她身邊都要腿軟的小年輕!

  高杉桃一眨眼,他就知道了:「來過。」

  「看來是來過呢。」馬爾高跟他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他會是什麼情況?也是變小、變大嗎?」

  「那家伙可不能再變大了吧,再變大,跟巨人族有什麼兩樣?根本就談不上審美了。」

  「也不會是變小,我覺得我們彼此的特殊之處不會相同。麻薯的話……」馬爾高從他本人的能力出發,腳踏實地地幻想,「是不是粘在你的手上沒辦法甩開?這樣之類的?」

  燼聽了一想,那個厚顏無恥的男人厚顏無恥地黏著某人無法松手的模樣,當即大怒,張嘴就是一團火噴出來。

  嗤的一聲,他的火當然是貨真價實,發射火彈殺傷力十足,青石磚路一砸就是幾萬塊的賠償。

  高杉桃大哭:「我今天巡邏才能掙幾個錢啊,燼哥,燼大人,燼公子,你高抬貴喙饒了我的錢包吧,行不行?」

  燼神氣地展翅飛了一圈,長而寬的有力雙翼油光水滑,把馬爾高踹開,停在她頭頂。

  高杉桃垂頭喪氣,頂著一只神氣十足的黑色迷你翼龍,怎麼看怎麼好笑。

  總悟和山崎從兩個不同的角度拍拍拍,各自發給不同的對像。

  路過的小孩還以為這是什麼新上的玩具,漂亮又靈活,有點興奮,有點羞澀,拉著人說:「小姑小姑,我想要那個!」

  高杉桃心想這玩意兒送你們你們也消受不起啊小朋友,為了生命安全,孩子們,別說這種話。

  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那小姑幫你們問問好不好呀?」

  她一抬頭:「花子~~~」

  豐田花子女士剛往這裡走一步,那只藍色大鳥砰一聲化作人形。

  高杉桃立刻看手機。從馬爾高出現在天台上到現在,正正好三個小時。

  時間精准,一分一秒都不差。

  馬爾高知道那道屏幕所說的是實話。

  【人氣投票第五名,馬爾高,您將獲得如下獎勵:每天三小時伴侶寵物時間,時間內不得化作人形,不得離開主人半徑十五米之外。總計六天。】

  既然有名次,那就有先後;既然有次序,那麼應當是有優劣的。

  馬爾高心中估計,其他人的獎勵可能會在時間上比他更長?或者親密程度上比他更甚?

  他變成人形,就是名兩米大漢了。花子在原地停了一會兒,還是鎮定地走過來:「來巡邏的?」

  「嗯嗯!」高杉桃大喜,「花子~~~」

  她雖然不愛撒嬌,但有時候黏乎起來,那個勁兒也讓人受不了。

  不過通常來講,喊一次也就夠了,連喊兩次,花子眼睛往地上一落,馬上發現端倪。

  用那種「我還能不知道你」的語氣,跟她說:「你還怕賠錢啊?」警察高層當著,如今的將軍曾經的公主是她名義上的學生。

  老同學要麼在政府當顧問,要麼在當宇宙大豪商,就算那個看上去最沒出息的,也是歌舞伎町四大天王之一的頭號殺手。

  花子事到如今,都搞不懂她怎麼能還是為了那幾萬日元的賠償哭喪張臉:「好了,不要你賠。我能要你賠嗎?」

  再看高杉桃,簡直被特大喜訊砸了個暈頭轉向:「真的?花子!難道說這裡是……?」

  牽著她手的幾個小孩,嘰嘰喳喳說了:「整條街都是我姑姑的!」

  「姑姑,我能要一只那個鳥嗎?」

  「那個鳥」盤旋飛回高杉桃手裡,頭一別,姿態傲慢,根本不搭理人。

  結果小孩子們更興奮了。

  多酷啊!

  這時候他們定睛一看,發現那不是個鳥,那是個人:「到底是鳥還是人呢?」

  「不知道,或許是鳥人?」

  「外星物種吧?!」

  「原來是天人啊……」

  高杉桃笑得不行:「遲早有一天把燼哥攘夷攘出去……誒?這麼一說,你們還真是人家那裡的夷來著。」

  燼原本安之若素,但馬爾高開始笑了,他有點煩了:「那又如何?哪裡都沒成功吧,攘夷這種事。」

  他頭腦是很好用的,根本無需多言,看看這裡街道上的人和天人,再一想自己老家那群和之國人士和凱多大哥,類比的答案呼之欲出。

  弱肉強食,攘夷要是能給攘出去,燼心服口服,稱一聲厲害;沒成功,那有什麼好說的?

  落在他自己身上是這樣,對江戶也是這樣。

  總悟跟花子點點頭打了招呼,又示意在這步行街常駐的治安隊成員無事發生,不用上前:「所以之前跟你講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吧?笨蛋桃子。」

  後腦勺挨了一下。

  「說過這樣稱呼我很不禮貌的,還記得吧?叫姐姐!」高杉桃扭手腕,「你該不會其實真的是裝扮成S的M吧?總悟君,喜歡挨揍的感覺嗎?」

  說到這裡,她抬頭看花子,後者知道她想問什麼:「三葉出差去了。」

  「道館也需要出差嗎?」

  花子笑眯眯點頭。

  三葉,以前看不出來,現在才慢慢知道,她還真是個實干家,喜歡用兩腳丈量土地。

  也許因為以前常被悶在屋子裡不能外出走動,現在有了機會,世界一片和平,帶了幾個學院裡出來的劍士跟在身邊就到處行走去了,說要到處看看人才,建立分館。

  高杉桃聽了,還是不夠,指揮總悟:「打電話打電話!」

  「你真煩人。」說是這麼說的,還是替她撥通了姐姐的電話。

  兩人借著中間人衝田總悟的手機黏黏糊糊說了二十來分鐘,那群小孩在馬爾高的幫助下,都快把燼捕捉到手了,高杉桃才依依不舍掛了通話。

  花子知道那位海軍元帥也來了真選組:「你這會兒回去吃食堂,應該會消化不良吧?」一群男人擠作一團。

  高杉桃心有戚戚。

  她剛剛也反應過來了,要是薩卡斯基先生看真選組的OA系統覺得不錯,想要搬回海軍本部用,那怎麼辦?

  雖然是她一力主張引進,但那是因為她在真選組已經升無可升,沒有升職的空間啦!

  職場人都知道,這種情況下大家想怎麼干活怎麼干活,躺平擺爛就是了,OA系統管得著她嗎?完全是靠土方先生的威嚴在約束她!

  但在海軍那邊不一樣了。要是有機會,她還是想往上升一升的。

  中將……大將?坐一坐這個位置,那也不錯的呀!

  這樣的話,考勤打卡萬一真引入評價系統,那她不是被薩卡斯基先生完全拿捏了嗎?

  「當當鴕鳥也沒什麼。」馬爾高忽然這麼說。

  高杉桃立刻就跟他共鳴了:「就是就是,當當鴕鳥怎麼了?不死鳥鴕鳥翼龍一家親嘛!」

  翼龍繞著她的手掌飛了一圈,鼻尖噴一股熱汽,停在手背上。

  尖嘴往隔壁馬爾高手臂上狠狠叨了一口。

  「翼龍和鳥的關系大概就像紅豆包和鉑○包的關系吧。」山崎偷偷跟衝田隊長說,「處心積慮計算數學最後一道大題第一小問,相關系數其實是——『0』!!」

  總悟掏出擴音器:「來,山崎,再說一次嘛……我很同意你的觀點啊,別害羞啊!」

  山崎被魔鬼隊長衝田逼得快速離場,作為不被告密的代價,答應把剩下半截街道獨自巡完。

  「既然你不打算回去吃飯,」花子已經帶著他們來到步行街的出口,加長豪車應聲而至,「不如我請客,去個有意思的地方玩吧。」

  ——高天原。

  伴隨著背景音噔噔噔三聲,閃亮霓虹燈牌華麗登場。

  時值傍晚,因為是冬天,天色暗得更早,燈牌看上去更加絢爛奪目,高矮錯落,色彩各異,大量漢字和片假名交雜在一起,光是讀通順都要花點力氣。

  高杉桃剛進真選組的時候,高天原以為曙光來了,總算有他們吹枕頭風的一天了,不能總看著人妖酒吧、吉原、微笑酒吧把持渠道吧?

  就等她來執勤的時候,紛紛派上自家看板郎,打理得清爽干淨,因為聽說這位的審美不是濃妝系的。

  結果跟著來的那位一番隊隊長比他們清秀漂亮多了!可惡啊!!要是人人家裡都有這麼秀麗的美少年還要高天原做什麼?!大家一起失業算了!!

  後來又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這位偏愛黑發系,因為她本人是白發。

  沒有人知道其中的邏輯推導是怎麼說通的,總之抱著救命稻草,把各店最俊朗的黑發男子都推了出來。

  …………這回一起來的直接是能夠以鬼之氣魄讓人無視外貌的土方副長啊!!喜歡黑發其實是喜歡這種能打的是嗎?!到底要人怎麼辦才好啊!!!

  持續偷雞不成蝕把米,高天原們已經不奢求跟這位高杉隊長打好關系,只希望相安無事。

  她本人的暴力跟隨和同樣出名,所以今天來了,就當普通客人接待,沒打算多做什麼。

  結果這位大人一進門就皺眉毛。

  怎、怎麼啦?這段時間他們稅收可是按時按點交齊的呀!今天提前十五分鐘從豐田大人那裡知道這位要來,也是抓緊調亮燈光改善布置,把那些噴了濃香水的花草都收起來了呀!

  「桃、桃……」

  身後兩道人影旋風一樣竄過來,把高天原老板狂死郎嚇得尖叫:「銀時、你們——」別慢待了這位大人啊!!!

  「我就是路過——」

  「我是來打掃衛生的!」

  銀時和桂,雙雙說。

  自己也知道有點說不過去,趕緊把領子下方第一顆扣子扣好,打了摩斯的頭發也弄亂些,臉上亂七八糟的粉啪啪啪往下拍。

  這不好。兩人心裡都是這樣想。這不好,不過也不是危急關頭。

  雖然被她撞見,可是,阿桃嘛……

  阿桃,那是不會有什麼額外想法的,大概會覺得他們兩個真是快要活不下去了才來兼職當牛郎的吧?

  先不說歌舞伎町的特殊生態,他們倆確實什麼也沒有做啊!!

  銀時確實很是委屈,假發是在追查一家零部件加工廠疑似轉運軍火的信息,發現他們的財務今天要來高天原尋歡作樂,本著套點情報的打算,帶著跟狂死郎有交情的銀時過來找個兼職。

  兼職是找到了,同學、咳、老同學快失去了。

  「總之,阿桃,聽我講……」

  他急著要說話,心裡其實稍稍存了幾分僥幸。

  反正心裡也沒有把阿銀當做男人來看不是嗎?那就無所謂了吧?鏡子上被牙膏粘上去一個白點那樣無所謂吧?想弄干淨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弄干淨,無視掉的話也沒有問題,就是這樣模棱兩可的存在不是嗎?

  雪白牙膏點露出一個笑容:「我和假發來這裡是因為……」

  高杉桃把手往後一伸,燼看了看她表情,很快跳下去。

  花子找了個位置坐下,兩腿一翹,手上劈裡啪啦直播,開始看戲。

  狂死郎兩腿發抖,臉上依然優雅得體,眼看高杉桃邁步走過來,趕緊跟上:「高杉隊長,我們都是正經經營,並未從事任何非法活動。各類稅費、火災地震保險,也都……」

  「哦哦,我不是要來找麻煩的。」她找了個卡座坐下,翻開上面的酒水單,「雖然我們那有些黑警,但我不是。」

  狂死郎看她手上的動作,靈魂往外飄,嘴巴半自動開合:「那麼您是……」

  「這裡不是牛郎店嗎?」高杉桃咂摸了一下,合上皮質酒水單,「我來消費一下。」

  聲音平平,還略帶一點疑惑,聽上去不像是來消費的,更像是來咨詢的。

  「卷子,假發子。」她點名,聽在有心人耳朵裡跟死亡○記也差不多了,「請為我服務。」


第327章 答疑解惑時間 可惡!有桃子味!!

  高天原。

  只是這條街上眾多牛郎店的其中一家, 不過老板狂死郎頗有服務精神,溫柔妥帖的作風和俊俏的臉蛋,硬生生把店托舉成歌舞伎町頭號牛郎店。

  來者皆是客, 做生意的都是笑臉迎人,況且是牛郎店。

  不過銀時不一樣, 跟他說是恩人也不為過,所以狂死郎,名副其實, 垂死掙扎:「高杉隊長……實在需要的話, 我們可以提供更加優質的服務!」

  他以為高杉桃是來找茬的,這個人,這張臉,通身的氣質和一整套真選組制服,根本就不像是來尋歡作樂的嘛!

  既然要找茬,那不如由他來替銀時唔噗……!

  怎麼在內心戲裡, 也被唔噗了……

  狂死郎被人一胳膊掄走, 身後的其他牛郎們糊裡糊塗給他接住,穿銀色亮片西裝和暗紅玫瑰西裝的男子從他們身邊經過。

  店裡稀稀拉拉有幾個人, 看這出鬧劇跟看電視一樣, 還鼓掌呢:「哦哦!說出你想說的話吧!」

  兩人單膝跪地,單手按胸口,優雅道:「請讓我們為您服務。」就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見到名為高杉桃的客人一樣。

  狂死郎想起身,想說點什麼,腦袋被人一踩:「唔噗!」

  禮帽小嬰兒翩然落地,在長桌裡嵌的五彩玻璃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一抬頭就是高杉桃的膝蓋。

  他幾連跳,很快落在她肩頭, 熟悉的老位置:「這是在做什麼?我們並盛高中沒允許過老師私下進出牛郎店吧?」

  現在又不是在並盛高中,甚至都不在並盛,高杉桃沒被嚇到,裡包恩立刻換了策略:「想要享受優美的情話,不覺得選錯最佳對像了嗎?」

  意大利男人才是出了名的浪漫。這家伙真是本末倒置。

  狂死郎這回完全是為了自己的職業尊嚴抬頭:「你——唔噗!」

  這回聲音最大,背後一個人影膨脹起來,像一座山突然被移到他的店裡,光趴在那團巨大無比的陰影裡都讓狂死郎驚恐。

  「這、這……」

  其他的牛郎們也跟著:「這、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馬爾高往後退了半步,臉色也有些嚴肅。

  他復原的時候就料想到這一幕,既然都有時限,那麼燼大概率也快要復原了。

  不過他的個頭……這樣下去,會把這裡直接頂破吧?

  高杉桃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他快要頂破水晶吊燈的翅膀:「橡膠橡膠……「無為轉變」!!」

  人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幻覺改變不了的,用無為轉變不就好了?

  燼的生長立刻打住,慢慢回縮,將將縮到184的個頭,高杉桃滿意收住了。

  馬爾高噴笑:「剛好比你矮就夠了是不是?干脆把卡塔庫栗也抓來,正好滿足你的願望。」

  他不能算非常高,以往在船上的時候也不如那會兒的高杉少將,不過卡塔庫栗和燼兩個人,那是遠超人類常識的高度,高杉桃後來又只剩185cm,想一雪前恥,也不是沒有可能。

  桂一看,撲過來了:「阿桃~~~請幫我長高~~~人家也想要變成190的假發子啦——」

  「無為轉變」就算掌握到現在,高杉桃也只敢暫時這麼做,並不能永久起效。

  否則身體本身不足以支撐變化的靈魂,反而會像真人干活的時候那樣,直接讓人死於非命。

  她要拒絕,趴在地上的狂死郎突然大怒:「身為牛郎,怎麼能反過來麻煩客人呢?!我們的職責應當是為客人解憂才對!!」

  牛郎之氣貫穿全身,他的吼聲源自丹田,竟然讓燼和馬爾高都為之駐足:「牛郎守則第四條:永遠不成為客人的麻煩——!!」

  「麻煩——!!」

  「煩——!!」

  「——!!」

  聲波圈圈震蕩,將香檳塔上的玻璃杯全部摧毀,金黃酒液猛然潑下來,連中央空調吹出來的冷風似乎都變了個方向。

  令人震撼的效果。

  燼:「霸王色。」

  馬爾高:「有可能呢。」

  高杉桃:「?」

  銀時:「?」

  兩人異口同聲:「沒可能啊!!!我都沒有霸王色憑什麼他大吼一聲牛郎准則就有了啊霸王色原來是這麼唯心主義的要素嗎?!而且你們兩個為什麼會被騙啊!!難道說你們的船長也是這樣的人物嗎?!」

  進入牛郎·至臻境界的狂死郎,忽然穩重起來。

  他站起身,金發在頭頂紋絲不動,直勾勾看著高杉桃,信步走過來。

  「既然是客人,那麼就有必要讓您體驗一下我的服務了呢。」走過來的時候,肩膀一邊一個把銀時和桂撞開,「這些青澀的小男孩們沒有經驗,不能將您侍奉盡興,不如還是我來吧。」

  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狂死郎含情脈脈:「無論您是想要體驗什麼……」

  「熱情、激情,還是……愛情?」

  銀時等人當然卯足了勁要把他攔住。高杉桃睜著眼看狂死郎信心十足的面孔,問他:「什麼都可以?」

  「當然。」招牌牛郎大人溫柔一笑。

  「那——萬人迷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請告訴我,狂死郎先生!」

  高杉桃鄭重地向他拜師。

  *

  本來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打算叫他們「服務」啊……

  銀時一半慶幸一半失望,趁那邊兩個海賊還沒趕過來,先一步在她另一邊擠著坐下。

  裡包恩在她頭頂,放眼望去,整個凹字形卡座沙發很快坐滿了。

  左邊狂死郎,右邊銀時,再往旁邊,依次是桂、總悟、馬爾高、燼,這樣排開。

  各自面前端上了酒水,但大家都沒有心情喝,紛紛揣摩她為什麼突然對萬人迷感興趣了。

  很簡單的思考方向:她想要當萬人迷。

  …………怎麼可能?

  不不不,不是瞧不起萬人迷,而是對高杉桃來說,費力當萬人迷有什麼好處嗎?

  能多出來一個胃讓她想怎麼吃怎麼吃嗎?能變成一把無敵寶刀秒殺米霍克嗎?什麼都沒有。

  狂死郎對她的了解和街上任何一個商戶都差不多,不過看銀時先生緊繃的臉,知道於公於私都是貴客,耐心問:「為什麼對萬人迷感興趣呢?如果您想要成為的話,在下或許能在這方面給出一些建議。」

  高杉桃:「……」

  她表情扭曲。

  這要怎麼說啊啊啊啊啊!!誒?難道要大張旗鼓擺出pose告訴所有人「其實人家已經成為超級無敵萬人迷啦哦呵呵呵」嗎??聽上去完全就是妄想症發作了吧?根本就沒影的事不是嗎?!這跟在全班面前跳海草舞以為大家會跟著唱其實都在很沉默地看著有什麼區別??

  …………說到底還是系統太討厭了,從一開始說錯任務就很討厭,突然告訴她真相也很討厭,說了又不解釋也非常討厭!!!

  「……我啊、因為世界上不是會有那種設定嗎?」她一拍桌子,酒水跟著蕩漾,「冰殤雪雅紫夢之類的?看一眼就會目眩神迷,神魂顛倒?」

  但她從來沒有過吧??不管在哪裡跟誰都看不順眼,打著打著總算把人打服了,這也能叫做萬人迷嗎?

  聽她形容,馬爾高挑眉:「漢庫克?」

  燼摸了摸面罩,頭轉到一邊。

  如果是說海賊女帝,那位的確可以說是用魅力當武器,鼯鼠那樣老奸巨猾的中將都會中招,可見誰也說不出她不美、不迷人的話來。

  但要說萬人迷,又好像總缺了點什麼。

  狂死郎搖著扇子:「自然,有以容貌令人著迷之人,也有以財富令人著迷之人。風趣、幽默、謙和,甚至暴虐,也未嘗辦不到。」

  這樣說著,忽然好奇起來,他問:「不知道高杉小姐自認身上有什麼出奇之處沒有?假如……我們只做假設,假設如今您成為了萬人迷,您覺得最有可能是因為什麼?」

  那太多了吧?裡包恩想,無可比擬的武力帶來絕對的信賴和安全,在她面前放下最多的心防、交出最多的秘密。

  不服輸、但失敗也很從容、永遠不試圖操縱任何人即便她有那樣做的能力、吃飯的時候可以解決每一道剩菜……

  最後好像混進去了奇怪的東西,不過這不重要。

  結果高杉桃歪頭想了半天:「臉……?」一般不都是嗎?

  噗!

  旁邊幾口酒接連噴出去,桂差點被自己嗆死:「不、咳咳——嘔——咳咳咳!!阿桃你說什麼呢……不是臉啊!!絕對不可能是臉!就算是你的真選組肩章都不可能是臉啊!」

  什麼意思啊?!高杉桃大怒:「我長得怎麼也算是清秀可愛美艷動人優雅端莊吧?!」

  「這種人真的存在嗎……」馬爾高順了順氣,重新端起酒杯,「到底有幾張面孔?」

  總悟面前的酒一口也沒少,他是剛才唯一沒噗的一個,托著下巴盯著她看。

  平心而論,高杉桃長得肯定不差。常年鍛煉、武力強勁,體態首先很好,四肢勻稱,比例麼……糅合了某些非人世界的比例和正常世界的比例,也非常好。

  但五官,難道是因為太熟悉嗎?平時就算想起,也只是想到那張臉,並不覺得有多麼美麗驚人,見之忘俗。

  只是出去巡邏的時候會想像她在身邊的話會是什麼樣子,肯定要鬧著單獨騎一輛摩托,忘記戴頭盔,被風吹得眯起眼睛皺起臉,嗚哩哇啦讓自己幫忙。

  巡三家店就吃三家店,還要色厲內荏要挾他不許說出去,到時候警察吃店家的飯聽上去不好。

  「……」銀時替老同學解圍,也替老同學答疑,「反正,你的話應該不會是臉。」

  「為什麼?」高杉桃又問他。

  這次心平氣和一些了,覺得,不管如何,銀時和小太郎應該不會是在笑話她吧!

  那還不如問問他們的意見算了。

  裡包恩在她頭上盤腿坐,心裡好笑。有時候覺得她聰明得不得了,有時候又總是在這些邊邊角角的問題上糾結,難道沒有發現嗎?更重要的一點。

  銀時吞吞吐吐,說不出來。高杉桃看他視線挪開一次,就往右邊湊一點,湊著湊著,差點跟小太郎一起把他壓成麥○勞漢堡裡那片可憐的芝士。

  「你、不是!你湊這麼近干什麼啊先給我挪開一點……」

  可惡!有桃子味!!

  高杉桃估計拿他當牙膏條了,以為擠得厲害就能把答案擠出來。銀時簡直不堪重負,扭來扭去想跑路。

  兩邊也有的是人願意助他一臂之力,那個黑衣鳥人從來沒有表現得這麼和善過,伸出半寸翅膀要把他接走。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命再說!

  在座一圈,基本都是她的好朋友,高杉桃覺得有的話不是不可以問的。

  她一直很奇怪,最開始被系統告知萬人迷任務完成,震驚過一會兒,又因為生活一成不變忘了這樁事。

  到底什麼樣才是喜歡呢?萬人迷,也不是說人人特別喜歡她到了非得跟她談戀愛不可的地步吧?

  系統這玩意兒靠不靠譜,她覺得自己有發言權,連「最強」的定義都能搞錯,萬一把「萬人迷」也搞錯了呢?

  比起那個遠在高緯度的存在,高杉桃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眼睛見到的人。

  「我問你一個問題好嗎?好的。」她說,「銀時……」

  「根本沒打算讓我拒絕啊!!這個自問自答的句式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讓人生氣呢嗚哇——好吧你問吧。」

  銀時一手被翅膀捉住,一手按在沙發靠背上,整個人繃得像一根拉到極限的彈簧:「問!」

  「哦哦。」高杉桃就問了,「你喜歡我嗎?」


第328章 喜歡我嗎 「因為,您是貨真價實的萬人……

  嘣!

  這是青梅掉進威士忌的聲音。

  叮咚!

  這是不小心把吊燈的繩索燒斷後墜落下來的聲音。

  阿秋!

  這是被老舊吊燈灰塵嗆到一個重重噴嚏打出來的桂的聲音。

  「喜歡啊。」這是智慧的馬爾高轉移視線的聲音, 「我們都很喜歡小桃。」

  小桃……雖然大大咧咧,但不是真正一點都不讀空氣的人,尤其對她自己有利時, 更不善於領會。

  所以這樣問出來,反而絕不會是他們以為的那個意思。

  高杉桃收回擠牙膏姿勢, 背往後靠,桃子味也撤離了:「是嗎?」她其實也不懷疑這一點。

  ……總不可能會是討厭她的吧喂!不管是怎樣,就算打過很多次, 多多少少也覺得, 「啊這家伙其實還挺可愛的啊哈~」這種感覺才對吧?!

  她自顧自又開始抓狂,狂死郎很有經驗,倒了半杯酒,用旁邊櫃子裡的果酒、冰塊和酸奶那麼一兌:「「步調搖晃」,請用。」

  酸甜口,橙黃色, 奶香濃郁, 粘滑酒液落進胃裡。

  高杉桃一口干了,後知後覺感受到酒精, 狂死郎溫柔問:「這樣看來, 客人其實本來也很受歡迎呢,不是嗎?完全可以自信地說一聲,『我也是萬人迷』了。」

  這樣的客人其實少見,真正在交際圈裡收到追捧的人,是根本無需來消遣牛郎尋歡作樂的。

  就像高杉隊長這樣,工作做得好、朋友遍天下,哪裡會需要上其他地方寄托感情呢?

  「正因為從未被滿足過,所以才有那麼多客人產生如此龐大的需求, 使我等有機會從事這份工作。」狂死郎職業精神一上來,完全無視了旁邊殺氣騰騰的幾人,握住客人的手,「但,高杉隊長,您不是『需要愛情』,所以尋找愛情的人。」*

  他的這雙眼睛,看得非常清楚。

  「所以當您真正選擇去愛的時候——那一定只是因為你真的愛上了他。」狂死郎放下她的手,將酒撤掉,遞上淡淡的檸檬水,「因為,您是貨真價實的萬人迷呀。」

  *

  萬人迷還有假冒產品嗎?

  吃完飯回到真選組,綱吉已然奄奄一息。

  他體能有所長進,但擅長打架的人未必就擅長跑操,總之現在掛在欄杆上像一件正在風干的泳衣。

  高杉桃跟他打招呼:「說來奇怪,剛剛巡邏的時候我也覺得好累啊,以為有人把我的腿偷走了!」

  真選組的跑操比起鍛煉體力,鍛煉團結和服從紀律性才是更要緊,綱吉最怕拖累別人,分成小隊平行跑操的時候差點把自己累死,都沒停下來。

  裡包恩欣慰地跳到土方面前:「土方君,辛苦了,我的學生在你手下的訓練頗見成效啊。」

  土方頷首:「好說。」他並不討厭執著的笨蛋。

  高杉桃環顧一圈,真選組的房間肯定是夠用的,實在不行讓他們睡倉庫也行。

  也不是她沒有人性,就算現在送回去,萬一幾個小時後又因為時空亂流被送回來了呢?還不如提前安排好。

  土方跟她也是一樣的想法,雖說他不清楚時空亂流的存在,但未雨綢繆,本來就是鬼之副長的技能之一。

  很快把所有人井井有條安排好,兩名前攘夷份子則統統趕出門去,又被他們踩著圍牆翻了回來。

  「怎麼能用完了就丟呢?!」桂大聲指責,「土方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這麼做也就算了,阿桃,你可不能這樣對我們!你不是萬人迷嗎?是不是?」

  高杉桃振振有詞:「你也說了是萬人迷啊!無論如何也該是你來討好我才對吧!怎麼會變成我來服務啊!」

  薩卡斯基就要問了:「萬人迷?」

  他想了想,在高杉桃一秒三眨的目光中,皺著眉微微點頭:「你的話……也算吧。」

  確實是在同僚中很受信任,下屬們認為她是可靠的船長,上級們對她又愛又惱。

  …………多數是惱。

  能從他嘴裡得到這樣的評價已經很了不得,高杉桃滿意了,轉頭去食堂看看今天吃什麼飯。

  真選組食堂運營穩定,就算突然來了一堆人也不急不躁,做了滿滿幾堆小山似的菜。

  主菜是生姜燒,微甜的醬汁和辛辣的姜香撲鼻,搭配濃甜的南瓜湯和爽脆泡菜,立刻就是一份營養均衡的單人套餐。

  不過考慮到她胃口不同凡響,又額外准備了炸雞腿。

  全是大臂粗的雞全腿,外面脆殼鱗片似的層層分明,提起來抖一抖,能看見雞皮被肉汁墜得晃來晃去,口感完全可以想像。

  「開飯——!」高杉桃宣布。

  時間根本還沒有到,不過土方的意思是早吃完早送走,就算不能真的送走,送回房間也不錯,總讓這樣一幫人在真選組裡流竄,不像樣子。

  尤其高杉桃去巡邏食堂的時候,又來一位客人。

  「你又是從哪裡聽到的風聲?」桂簡直納悶,「我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啊!」

  小桃從那邊那個高中回來真選組也就半天的時間,傍晚巡邏撞見他們倆,這完全就是巧合。

  高杉晉助又是哪來的消息?

  披一身紫蝴蝶浴衣的青年,含著一口煙,微微吐出來,接著把煙鬥往旁邊一按:「自然是你不知道的地方。」

  兩個同學搞不明白,面面相覷,不過高杉晉助從來就是他們幾個人裡最神秘的一位,到現在也沒人知道江戶到底有多少他的眼線。

  反而是綱吉,表情微妙起來:「熟悉的感覺……」

  總是伴隨著bgm登場但不是鋼琴、每次一定要讓他說這句台詞就像「芝麻開門」一樣精確……

  「骸、骸!」他頭一轉,在周圍搜索半天,沒發現熟悉的蹤影。

  裡包恩若有所思:「你感知到了骸的氣息?」

  阿綱在這上面的直覺是不會有錯的,但骸並沒有現身。

  理論上講,他也不可能現身,這裡又不是他們那個世界,不是並盛,也不是黑曜,哪怕使用憑依也不足以……

  「ヱии,是你說不足以現身的嗎?彩虹之子。」

  一道殘影——沒有腰以下的形態——浮現在高杉晉助身後。

  蒼白的臉,三足鼎立的發型,略長的小辮,永遠整潔的領口,六道骸抿著一點微笑,衝這對師生打招呼:「你們好呀。」

  又略過高杉煙霧繚繞的肩頭,飄去找高杉桃:「讓你等等我,怎麼沒有等?」

  「?」高杉桃莫名其妙,「什麼時候讓我等的?」

  「我在並盛……」留了口信,讓犬和千種交給庫洛姆,「算了,當做沒有吧。」那兩個小子多半忘了。

  六道骸畢竟不是並盛中的學生,也不可能做並盛中的學生,十年後的六道骸就更是如此。

  有機會交換過來的時候,通常都是在黑曜濕冷的房間裡。

  他在十年後的彭格列,聽人談起各自突然去往其他世界的事件,心裡便推算到或許和她有關,很快就找到了高杉晉助。

  兩人之前在咒術高專執教期間有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交情,他當然是早早留了後手,在對方身上刻下憑依的契約,就像現在這樣以背後靈形式浮現在鬼兵隊的宴席上。

  那個黃毛單馬尾女孩立刻尖叫起來,六道骸看得乏味,覺得還是自家的庫洛姆乖巧可愛。

  緊接著又有一個頭戴耳機的人要衝他砍來,旁邊還有個兩眼無神的中年男人跳著鬧著說鬧鬼了晉助大人鬧鬼了——

  實在吵鬧,六道骸只是來尋找合作伙伴的。

  兩人各有各的情報優勢,性情相投,總比他們看沢田綱吉、又或阪田銀時來得順眼。

  所以借著憑依的巧合,決定建立君子之交,暫時互通雙方的情報,直到……直到什麼時候呢?

  六道骸那時候說:「當然是直到我們中有人上岸的時候。」

  那群鬼兵隊的蠢蛋一頭霧水,高杉晉助倒是大笑:「哈哈哈!沒錯!就如你所說!」

  兩人碰了杯酒,今天六道骸就及時來到這裡了。

  這也不奇怪,反正什麼樣的事情都會發生不是嗎?突然的背後靈、突然的性轉,高杉桃還有點意外呢:「我以為你會變成我的背後靈。」

  類推嘛!

  六道骸也不無遺憾:「那樣的話就好了。阿桃,如果你願意被我輕輕用三叉戟劃一下的話,現在也可以唷?」

  「請容我鄭重地拒絕……」

  一群五花八門的人在食堂裡各自端了飯來吃,三兩句話,剛來的兩位也很快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看起來,各有各的怪病啊?」六道骸笑道,「ヱии,晉助君,你也有嗎?」

  他這樣問,當然不是無的放矢。

  高杉晉助沒說話。

  說假話,騙不過他,說真話……他為什麼要說真話?

  【恭喜您,在《高杉桃ソ奇妙冒險》第一次人氣投票中獲得第九名!請查收您的獎勵:花吐症(病變版)!須在24小時內向暗戀對像表白,否則將會器官衰竭而亡哦!】

  這算什麼獎勵呀,獎勵一次走向死亡的機會嗎?但對高杉晉助,看到消息後,竟然真的笑了一晚上,那一整晚武市變平太都惴惴不安,想著要是晉助大人精神徹底不正常了他們鬼兵隊能不能被高杉隊長接手。

  來島又子說你想太多了死變態禿頂大叔比不上晉助大人一點那位真選組隊長估計就只會把晉晉大人帶回去藏在後院養起來我們幾個自生自滅……

  河上萬齊說那完蛋了晉助大人估計求之不得,而武市變平太的眼淚幾乎淹沒了整個東京灣。

  高杉晉助坐在真選組食堂裡,身邊飄著一只不能離開他周身5米的背後靈,對面是兩個臉色漆黑的老同學。

  他又笑,最近感覺自己真是開朗了許多。

  其實,銀時和假發沒有必要這麼警惕,因為他也沒有想好要不要說。

  不,其實他根本就不打算要說。

  要挾似的,「如果不說就會死」,高杉晉助想,死又如何呢?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死,因為根本未能說出口的真心而死,聽上去豈不浪漫極了?

  吃飯也慢條斯理,沒人知道他頭頂的死亡倒計時已經快要跌破20個小時。

  高杉桃雖然吃得比任何人都多,但也比任何人都快,完全就是魔術大師,端起碗盆往嘴巴裡一倒,接著就算吃完了,站起來開始滿場溜達。

  先是在她那張桌子附近走來走去,手自然垂下,也不是要趕緊揍個人消食的模樣。

  接著又朝其他桌邊走過來,溜溜達達,來來回回,誰都猜不出她要做什麼。

  眼看她終於像是想通了,在土方、衝田、齊藤等人那桌停下:「那個……」

  土方早就被她繞煩了,碗筷一放:「說。」

  「我有一個問題。」高杉桃趕緊衝他笑,在長椅尾巴擠著坐下來。

  這個前搖……

  銀時心裡竄起來一股不妙之感。

  「問。」土方兩手抱胸,「別是什麼無聊的……」

  「土方先生,你喜歡我嗎?」

  又是一串噗聲連連。

  山崎嚇得用紅豆包沾滿蛋黃醬塞進高杉桃嘴裡,被後者一巴掌按進生姜燒盆子裡,湯汁四濺,副長大人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衝田隊長一臉「有好戲看咯~」,高杉隊長一臉「臥槽這是什麼○○味道」。

  …………現在是糾結紅豆包沾蛋黃醬很難吃的時候嗎?高杉隊長喲!

  真是精彩紛呈。

  整個食堂都安靜了片刻,片刻後,薩卡斯基放下比隔壁原田大了三個號的飯碗,擰著眉毛:「你是不是……」有點,嗯?

  他懷疑高杉桃是有點缺愛了。

  問什麼關於萬人迷的問題,老追問別人喜不喜歡她……這只能被認為是挺缺乏情感認可的一種行為。

  雖然薩卡斯基很難相信她會這樣做,不過人的情緒如此脆弱嬌嫩,被輕輕一撩撥就會做出傻事,他也不是沒有干過。

  認識高杉桃這麼久了才見她這樣一回,也很新鮮。

  高杉桃白了他一眼,當然,是悄悄的,很小幅度的。

  到現在都拖著不給升中將的上級怎麼樣呢?看白眼就夠了!

  又很希冀地再問一遍:「土方先生,喜歡我嗎?」

  「一點都不。」

  「誒?誒——!為什麼啊?」

  她從山崎口袋裡摸出一枚紅豆包,撕開,找出了紙和筆:「請講一講,你的原因!」讓她好好參考一番!

  土方:「……」

  土方:「…………你先講一講你是從哪裡找到的紙和筆。」紅豆包啊!!

  不是、等等?那個包原來不是那個「包」而是這個「包」嗎?!山崎你小子我竟然還真是小瞧你了呵呵……

  他摸了摸喉嚨,按著喉結,稍稍出神。

  剛剛的回答固然是他想要說的,但總覺得,跟平時說話的時候不太一樣……?

  高杉桃沒多少耐心,等不到他的理由,又開始搜尋下一個受害者。

  她眼睛一掃過來,長桌兩邊腦袋齊刷刷低下去一片。

  ……會看過來嗎?哼,最好是會,否則她早晚會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話說回來,她為什麼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高杉晉助實在不解。

  如果說是因為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獎勵」,想要給個台階,讓高杉晉助不傷顏面地說出那樣的話……聽上去簡直是天方夜譚,不是嗎?

  先不說那樣一來根本就已經無須表白,阿桃在知曉「獎勵」的同時,必然能意識到他對她的感情絕非普通同學之誼,她又不是真的白痴;

  比起這些,首先,最緊要的一點,如果她知道這東西正在危急高杉晉助本人的生命,估計會直接按著他的腦袋掰著他的嘴,逼他把話說出來,暫停倒計時,然後想方設法將那玩意兒搗毀。

  絕不會容許他自我毀滅,哪怕這是高杉晉助本人的意願。就是這樣一個一意孤行的混賬。

  「嗯?你為什麼在笑?那就決定是你了晉助——」一意孤行的混賬彈射過來,「你喜歡我嗎?說說、說說!」

  「噢……」他好像是在深深沉思,這讓高杉桃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可惡!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啊!雖說我是阻止了你幾次三番找死確實有可能會很討厭但是不許討厭我!快點說喜歡!!」

  銀時和假發在對面抓心撓肝,高杉晉助莞爾:「嗯,非常喜歡你。」

  又被阻止了一次呢。

  討厭的家伙。

  半點不含假意,萬般全是真心。彈窗猛然飛出,告訴他【高杉晉助先生,您已成功領取屬於您本人的獎勵——】。

  這些倒都已經不重要了,背後靈的幽幽注視、假發的念念有詞、旁邊那幾桌真選組警察的虎視眈眈……

  隔壁桌的馬爾高,忽然收到了幾分冰寒視線。

  他今天吃飯安分守己,跟燼都沒鬥一次嘴,更是完全沒有參與剛剛的「說說喜歡」風波,又是招誰惹誰了?

  啊,是銀色卷毛。

  阪田銀時,狠狠瞪了那個藍色鳥人好幾眼。

  該死的、他想起來了!!當時他沒有正面回答來著,就被這個該死的海上鳥人打斷了!!再問一次啦!!拜托拜托再問一次?這一次我一定會立刻說:

  我也、我也喜歡啊——!!


第329章 冰晶條悟 「智慧與美貌,使她成為了前……

  一覺醒來, 隔壁房間有人。

  顯然不是在真選組了,她的臥室是一整間不分廳室的榻榻米,不存在隔壁房間這種概念。

  高杉桃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厚實的米色窗簾底下泄出一道流水般日光,輕輕一抖。

  方形的吊燈, 對著床腳一整面衣櫃和書櫃的雙拼櫃子,右邊是梳妝台。

  回咒高來了。

  她坐起來,消化了幾秒這個事實, 忽然想起來手機好像還在充電。

  反手一拔, 正好顯示出時間:8:45

  難怪隔壁還有人,真希沒去上課,因為根本還不到點。

  整個咒高改制之後,和大學管理更相似了,況且是即將升入三年級的准·畢業生們,今天估計沒有早八的課吧?

  她輕手輕腳爬起來洗漱, 換了制服, 出盥洗室的時候迎面撞見真希從房間出來。

  本來打定主意小聲行動的高杉桃,忍了又忍, 沒能忍住, 大聲問:「真希!你怎麼了?黑眼圈這麼嚇人……跟硝子一起偷偷研究螞蟻搬家去了嗎??」

  真希頭發亂糟糟一蓬——剛睡醒,可以理解;嘴唇蒼白發干——剛睡醒,可以理解;兩眼無神,稍露凶光——剛睡醒,可以理解;黑眼圈濃厚……

  這怎麼理解啊!!而且真希不管怎麼說都不是這樣的人設啊!!真希你到底怎麼了真希——

  真希看見她,也不意外,拉住她的手腕往身後沙發上一拋,自己鑽進去洗漱。

  三分鐘搞定一切, 身上臉上散發出面霜清爽的花香味,問她:「吃飯?你今天上不上課?」

  高杉桃早就忘了課表:「今天有什麼課?」

  「九點鐘,夏油先生的一對多咒靈詳解。」

  高杉桃張了張嘴,看手機:8:56

  「…………」她沉默半晌,「吃飯。」

  遲到就遲到,怎麼了?傑哥還會因為她遲到幾分鐘拿她怎麼樣嗎?!

  *

  「上課遲到,明知故犯。」

  講台上,夏油笑得溫溫柔柔,好像下一秒就要掏空她的錢包那樣:「罰站十五分鐘吧。」

  高杉桃不情不願跟真希去牆角罰站了。

  站著站著,夏油在心裡默數,三、二——

  果然,那人影往下一矮,看不見腦袋了。

  估計是蹲下了。

  也不是站不住,但站著很無聊啊!高杉桃靠牆蹲著,捧臉看一旁的圖書角。

  一樽三角形書架,裡面按照通常的流程堆著同學們看過的二手書,拿出來分享。

  《呼○山莊》、《窗邊的小○豆》、《羊○球》、《菊與○》……也太標准了吧!這種圖書角也太太標准了吧,是全世界所有的高中生都一定要讀過這些書然後貢獻出來嗎!

  咦?

  一眾低調的名著腰封外,像在西瓜裡吃到一小撮鹽,露出一本五顏六色,裝幀粗糙的小說。

  扉頁,引用了一位名人名言:

  「智慧與美貌,使她成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無僅有的一位萬人迷。」——冰晶蝶淚·紫夢·雪雅殤血

  哦哦!專業對口!

  高杉桃干脆往地上盤腿一坐,美滋滋翻看起來。

  所以其實是需要美貌和智慧嗎?一見面就要讓悟「哦呼」嗎?一定要「哦呼」才行嗎?「唔噗」不可以嗎??她讓悟「唔噗」了好幾次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嗯。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從中國(……)轉學來念咒高的符咒師。

  黃紙紅朱砂的那種符咒,總之一咒一個准,不過以弱勝強需要用自己的鮮血來畫符。

  高杉桃讀到這裡,覺得還算有點邏輯。

  不過主人公咬破手指後出現的卻不是血液,而是血紅色的寶石和珍珠!

  高杉桃:「……」

  等等。

  冰晶蝶淚大小姐!!!請讓我追隨您……血紅的珍珠也太稀有昂貴了吧,鮫人看了會哭哦?真的會哭哦?哭了半天發現自己哭出來的珍珠還是沒有割破手指的貴會哭得更厲害吧……

  總之,這些寶石和珍珠觸碰到她的黃紙就會變成一道真正的血紅符咒,強力壓制,所以在和五條悟的第一面之中就輕松制敵。

  雖然被打敗,但並沒有失去風度的五條悟決定把迷路的冰晶蝶淚大小姐帶回家,擇日引薦她進入咒術高專。

  「絕對是看上了人家割破手指就能產出寶石和珍珠的能力……」高杉桃悻悻揣測,「而且要是割破手指就能百分百以弱勝強的話,也太賺了吧?」

  兩人的對局只是十來個自然段,接下來的同居生活倒是寫了整整三章。

  皮膚吹彈可破、兩眼盈盈含淚、雪腮遍抹桃花色,主人公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看上去嬌小可愛,令人高馬大的五條悟立刻升起一股保護欲。

  高杉桃:「……」

  人家比你強的好不好!!

  當晚就由他充當紳士睡沙發,冰晶蝶淚大小姐睡臥室去了。

  這個倒是比較寫實,據高杉桃了解,五條悟那間在東京市中心的高層公寓裡確確實實只有一間臥室……

  「你在看什麼呢?」

  面前一個人影也跟著蹲下來,伸手作勢要拿她手裡的書,看高杉桃沒反抗,就真拿過去,舉到眼前一看:「《在咒高當萬人迷的日子》……?」

  夏油一手拎著書,一手托著臉,表情微妙:「你在看這個?是想從裡面學到什麼?」

  高杉桃左看右看,說不出來。

  總不能說她正在探尋萬人迷的真髓吧?那東西有什麼好探尋的!!

  只是她總覺得眼前這混亂的一切,似乎都跟「萬人迷」這個詞有些關聯,偏偏系統又派不上用場,所以只能她自己來了。

  「還、還沒看到你登場呢……」她有點心虛。

  「?」夏油挑眉,「居然還能有我登場?」這到底是講什麼的書、咒術史嗎?

  高杉桃理直氣壯:「那當然!萬人迷嘛,有人氣的角色必須一網打盡才行!」可惡,好想知道傑哥是怎麼被迷得暈頭轉向的!!

  她戀戀不舍,夏油狐疑翻開那本書,對著目錄檢索,很快找到自己登場的位置。

  …………章節名為什麼叫《糟糕、是夏由傑!!》?

  是這個由嗎?

  他一看,發現是這名為冰晶蝶淚的主人公經歷一場時間旅行,明明在咒高上課的她,突然來到了十年前,夏油正在念高一的時候。

  她一落地,便引來蝴蝶蹁躚、群鳥朝鳳,美得不可方物,就連硝子的煙都掉到了地上,喃喃說「這真是令我自愧不如的女神……」。

  夏油爆笑。

  高杉桃翻了個白眼:「就這樣不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腦力勞動也是勞動嘛。

  夏油笑得停不下來,跟她爭論的空隙都沒有,整個人笑脫力了往她身上歪,一抖一抖:「硝子、硝子是被蝴蝶和鳥嚇飛了吧……」

  實在是,一想到硝子說出這種台詞,他就忍不住:「哈哈哈哈!!」

  接下來就是他和同樣年輕的悟,一起被這位主人公的美貌震懾,雙雙譏諷對方膚淺,接著大打出手,把冰晶蝶淚嚇一跳,硬著頭皮上來調停。

  「你看冰晶蝶淚大人多好。」高杉桃見縫插針,「還給你們兩個調停!換了我……」

  「換了你怎麼樣?」

  「一人一拳吧!」

  「也很公平啊。」

  「是吧?你還是很懂事的,傑哥。」

  教室裡一眾突然失去老師的同學們:「……」

  罰著罰著站,其中一個時間到了回來了,另一個開始看課外書了;

  上著上著課,老師去跟罰站的同學搭訕了,還有比這更離奇的事嗎?

  現如今咒高上課基本都是大課,動輒一個多小時,上起來有些吃力,大家注意力老早就渙散了。

  所以夏油離崗,學生們也沒怎麼抱怨,只是挨個回頭看高杉桃,小鉤子一樣的眼神把她往前勾。

  願者上鉤,高杉桃略過笑得東倒西歪,正在拍照不知道要分享到哪去的夏油,走上前去:「怎麼啦?下課?翹課?吃飯去嗎?」

  熊貓看真希,真希看狗卷,狗卷看裡香,裡香飄到高杉桃面前:「你知道五條老師去哪裡了嗎?」

  因為乙骨很尊重五條悟,她也連帶著一口一個老師。

  這位大師從昨天開始就不見人影,大家一開始以為是最近很流行的時空亂流,不過又意識到不對——按五條悟的做派,每次時空亂流之前都會留下一張騷包紙條讓一群根本不會擔心的人別擔心。

  這次卻沒有。

  「這個我們要好好調查一下。」高杉桃嚴肅說,「順便問你個問題,裡香。」

  裡香已經可以很穩定地露出美少女臉蛋,這時那雙長睫輕輕顫了一下,掀起眼簾看她:「什麼?」

  「你喜歡我嗎?」

  「…………」很難相信咒靈會露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但裡香=口=了,「你、你這家伙,在問什麼啊!!」

  「啊。好標准的傲嬌大小姐反應。」

  「什……根本不是我的人設!都怪你啊,把我的人設都改掉了!」

  她說話也流暢很多,惱羞成怒問:「快說!有沒有見過五條老師?!」

  高杉桃沒得到她的答案也不著急,扭頭去問乙骨:「憂太啊,你……」

  「好朋友好戰友好同學那樣的喜歡,是的。」乙骨智慧地學會了搶答。

  「哦哦,那真希,你……」

  「如果你下次回宿舍能提前告知一聲,會更喜歡你的。」真希出乎意料的淡定。

  反而把高杉桃嚇了一跳,她看熊貓,熊貓適時給她解釋:「因為啊,最近不是流行那個嗎?『對過去的絕不回頭』、『對自由的生性向往』、『對平凡時光的珍愛』之類的東西嗎?」

  「……什麼流行啊,熊貓君,請謹慎發言!這些都是你們世界存在的新基石好嗎?」

  熊貓不理她:「所以說,真希正在嘗試著調整自己的耐性。」

  一開始的時候感覺到咒力的提升,真希還以為是什麼陷阱,後來發現每每想到真依和禪院家,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時,咒力的增長會更加明顯,便不能不懷疑是高杉桃搞出來的事情了。

  「什麼叫我搞事……啊!所以黑眼圈也是因為這個嗎?」

  「前一天晚上在打視頻。」真希承認。

  「跟真依嗎?」高杉桃隨口問。

  「跟我叔父。」

  噗——

  終於輪到高杉桃噴一回了,她回頭,震驚:「禪院直芘人嗎??為什麼??誒?你們有什麼必須夜聊的禪院家話題嗎??」

  「……」真希嘆氣。

  其實她也不想的。但每次看到叔父那張老臉就能想起當時離開禪院家時候的決心,咒力就會有所進益,至於通訊的時間特殊,也沒有辦法,老頭覺少。

  就像每次跟真依見面也會有所進步那樣,真希拒絕去想背後的原因,有好處那就做吧。

  高杉桃點頭,問熊貓:「那你呢?」

  「喜歡。」熊貓掌心合在一起,「下一位,狗卷!」

  狗卷的「鮭魚」說了個「鮭」,教室半空開始咕嚕嚕。

  空氣變得緊繃,又一下松弛,慢慢形成一股股環形氣流。

  又是一道水波紋痕跡。

  高杉桃已經很熟練了,時空亂流嘛,來一個不少來兩個不多,接住就是了——

  懷裡接住一個不到她腰高的小孩。

  白發雪膚藍眼睛,穿一身白底藍藤花紋和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拒人千裡之外。

  因為整個人很白,看上去像一塊未化凍的冰。

  周圍眾人皆是一番意義不明的「哦哦?」、「啊!」、「嗚哇——」叫聲。

  夏油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不能說很高興的微笑。

  「你……」小孩皺眉,「……」

  他想說點什麼,當然是難聽的話,但腦海中又有一份針扎的警醒,叫他不要這樣做,一定會後悔。

  ……他?會後悔?

  笑話!

  「我什麼?」高杉桃低頭看他。

  「你不接著我,我也不會有事。」他哼笑,「多管閑事。」

  「哦哦。」

  她手一松,小孩掉在地上,還沒能領悟永久無下限的某人狠狠摔了一屁股。

  「你——?!」神子大怒!

  但0人在意,學生們圍上來對他大呼小叫:「這不會是那位大師吧?」

  「估計是,怎麼看都一模一樣,這藍眼睛也不會再有別人有了吧?這可是日本,又不是歐洲。」

  「但他為什麼……」

  「跟時空亂流差不多吧?」

  狗卷看一眼背著手望天的高杉桃:「鮭魚。」

  肯定是因為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小孩倒是沒有發火,拍拍灰站起來,開始巡邏校園,順便發表一些不是很友好的點評。

  雖然性格還是那麼糟糕,甚至比成年人版本更直白的糟糕,不過……

  「臉蛋還是挺可愛的。」

  「的確,而且這麼小的孩子怎麼也不能欺負吧?!我堂堂男子漢,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虎杖你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剛剛五條老師一腳把伏黑踹飛的時候,嘿嘿。」

  明明比平時更肆無忌憚了,但因為確實長相出眾,反而受到的譏諷少了許多。

  幾乎可以說是一登場,就用冷若冰霜的氣質和萌帥美兼具的臉蛋征服了在場除了她和傑哥幾乎所有人。

  高杉桃恍然大悟:「啊!這就是萬人迷吧?!活脫脫的一個例子呀!」

  她趕緊飛奔過去:「冰晶條悟大人~~請允許我暫時地追隨您片刻吧~~~」


第330章 萬人迷什麼的有這麼重要嗎? ……你們……

  「虎杖, 你喜歡我嗎?」

  「很喜歡!高杉學姐!請一輩子好好活著做我的學姐吧!」

  「好哦。」

  「伏黑,肚子還痛嗎?喜歡我嗎?」

  「不痛了。非常尊敬您。」

  「釘崎~~~」

  「喜歡喜歡喜歡,尤其喜歡高杉學姐二話不說刷卡請客的樣子, 超帥哦!」

  「七海?」

  「……」

  「七海海?」

  「…………」

  「灰原你來說說……」

  「還、還不錯,行了吧!」

  「甚爾老兄——」

  「喜歡。」

  「這句話感覺像是嚼了五小時的口香糖。」

  「怎麼說?」

  「不止一點味道都沒有, 剛剛完全就只是吐出來黏在地板上而已那樣說的吧!只是『呸呸呸』那樣的感覺而已吧!!」

  「隨你怎麼想。」

  高一年級要去上體育課,原本是由五條悟做老師,不過鑒於他現在大變樣, 由學長學姐們頂上。

  五條悟抱著手跟著大家一起走, 表情不動聲色。

  夏油瞥他一眼,彎腰:「很好奇吧?」

  「?」五條悟也學他的樣子,很熟練地瞥他,「沒有的事。」

  心裡暗驚,這家伙怎麼會知道?他可不是什麼心情寫在臉上、膚淺好懂的家伙!

  這個眯眯眼怪劉海繼續展露出對他表情驚人的解讀,含笑道:「那當然是因為, 我是悟最好的朋友嘛。」

  「你現在應該很驚訝, 稍稍有一點慌張,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夏油慢條斯理說, 他雖然在輕松剖析小孩的想法, 但並不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五條悟對此也很驚奇,「驚訝,則是因為從沒見過那樣的人吧。」

  五條悟從沒說過他的童年生活,但對夏油,這並不難猜。

  御三家、神子、少年天才、看穿一切的六眼。

  這樣一個小孩,在尚需要生活在家族中的年紀,會在深宅後院看見什麼樣的人, 實在是往最糟糕的方向想就夠了。

  所以能在咒高和夏油、硝子做朋友,是難能可貴的體驗,讓他想要將這一份青春一直延續到學生們的身上。

  至於說,高杉桃?那更是奇人一枚。

  五條悟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他倒不是能通過六眼直接完美讀心,而是能百分百接收當前場景的所有線索。

  因為六眼的360度環繞的視角,所以不止是眼前,站在足球場前,就能看見整個操場包括跑道、網球場等等的所有信息。

  而他生來聰慧敏銳,能輕易從這些線索分析出人們行動的動機和想法,所以看上去幾乎像是能夠讀心那樣。

  但是、但是……!

  「她到底在想什麼啊??」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叫夏油的家伙一定會笑吧?果然笑了!「到處問別人這種事有什麼意義???」

  再說,這女人行蹤詭異說話做事乍一看不似正常人,實力倒是很好,這群人未必不會迫於她的武力威脅……

  「不會的。」夏油忽然說。

  五條悟抬頭。

  高杉桃迎面跑過來,最後幾步距離並在一起一個大跳:「傑哥,喜歡我嗎?」

  「喜歡啊。」

  「嗯嗯,知道了!」

  到底在問什麼?

  五條悟看她表情,對這個答案似乎滿意又不滿意,再看夏油……

  呃。

  這位老兄,抑制一下你想把她吃掉的眼神好嗎?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五條悟眼珠一轉,知道了一些很沒必要的小秘密。

  立刻開口:「我說,你知不知道……」

  高杉桃蹲下來看他:「嗯?」

  那雙綠色眼睛。

  一對蜻蜓翅膀,晴空之下透著螢螢綠光。一副玻璃彈珠,可以放在汽水瓶口,被液體浸潤得更深綠清亮。

  無數次比這更近的時候他從未試圖觸摸的眼睛,這時候,明明對此毫無記憶,五條悟忽然像是注視了太久太久,實在忍不住了一樣,伸出手。

  指尖碰了碰她的眼瞼。

  比成年人瘦小一圈的手掌往回縮,他好像自己剛才什麼也沒做那樣,問:「你知不知道我平時體育課都上寫什麼?」

  這個嘛……

  「揍人,兩個人一組揍人,三個人一組揍人?」

  「完全是暴力狂啊。」

  「哦、這句說得很精辟!」高杉桃收好錄音筆,「所以成為萬人迷是需要這個?對自己毫不留情的吐槽?」

  ……哪來的錄音筆,以為自己是什麼調查記者嗎?

  而且說到底為什麼一直在糾結要成為什麼萬人迷啊??

  夏油塞了本書到他手裡:「看到這個突然想起來的吧?不用想太多,就算是之後的你也不太能搞得懂她。」

  「那你呢?」

  夏油目送高杉桃跑遠,低頭看他,似乎沒聽清:「什麼?」

  「你能搞懂她嗎?」藍眼睛冷幽幽的。

  也許是抬眼看的緣故,露出下三白,短發搭在頭頂,毛茸茸的樣子看上去很是桀驁。

  換言之,欠揍。

  畢竟臉頰上還有點嬰兒肥,夏油雖然很想給他一拳,但考慮到PTA的影響,不得不遺憾地收起了自己的拳頭。

  「不能。」他搖頭,「不過就是這樣才有趣,不是嗎?」

  「嗯~~~」

  拖長音的時候,欠揍之感已經藏也藏不住,甚至似曾相識燕歸來。夏油疑心裡面靈魂已經掉了包,看了半天才確認依然是那個小孩。

  五條悟沒再跟他進行無謂的視線溝通。

  他捏起手裡的書隨意看了兩頁,夏油之前讀到主人公冰晶蝶淚夢回高中時期,降落便把人們迷得神魂顛倒。

  五條悟接著看,他倒沒什麼不適,也沒覺得有多麼好笑——畢竟這書裡幾個人他都不認識。

  冰晶蝶淚初來乍到,和他們一同外出祓除咒靈,這是一只建築工地上意外死亡卻並沒得到補償的怨念產生的咒靈。

  一開始幾人並沒有察覺咒靈的存在,只是來到工地上後一味說笑,「五條悟」和「夏油傑」爭風吃醋,競相在主人公面前展示自己更強大可靠的一面。

  五條悟看到這裡,皺了皺眉,心想他未來是變成白痴了嗎?

  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到咒靈的存在?別說障眼法,哪怕是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只要它是咒靈,都逃不過六眼啊。

  總之就是沒有察覺,那只咒靈以蝴蝶形態飛來,外形還很漂亮,冰晶蝶淚把手伸出去,讓蝴蝶停在指尖。

  「蝴蝶也為你的魅力傾倒。」那個「五條悟」這樣說。

  真·五條悟抽了抽嘴角。

  ……這到底是誰啊。

  不遠處的跑道上,千姿百態相撲大賽也開始了,發令槍一響,五條悟抬頭看去。

  場上兩人一組綁作一團,虎杖&乙骨組合對戰伏黑&真希組合。

  這對實在說不上熟悉的堂姑侄對視一眼,又去看自己的手。

  「真是想把它砍了。」真希幽幽說。

  伏黑沒說話,點頭表示贊同。

  千姿百態相撲規則,兩人將腰完全拴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向對方發起衝擊。

  誰能在保護自己不出界的前提下將對方衝撞出界,就算勝利。

  他們倆對付一個力量拉滿,尤其下肢力量極強的虎杖都夠嗆,再加上體力成謎的乙骨……

  也不是指定的隊伍,這下只能怪自己簽運不好了。

  正在等候的熊貓&釘崎組和狗卷&吉野組面面相覷。

  「其實我們也……」吉野想說沒什麼優勢,不過狗卷畢竟是前輩,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狗卷點點頭:「鮭魚。」誰想的?在相撲比賽裡投入熊貓?

  至於輪空的高杉桃,正在跟固定觀眾裡香押注誰會贏。

  圍觀眾人裡還有個他一看就很討厭的黑發男,嘴邊一道疤,咧著不知道在說什麼,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沓現金。

  …………賭博啊。

  五條悟幽幽收回目光,不期然跟伏黑甚爾撞上。

  後者衝他微笑,但一點不顯禮貌,五條悟不動不搖盯回去,最後把甚爾盯得一笑,扭頭挪開視線,算是認輸。

  「真是討人厭的小孩。」他輕輕說。

  一點都沒有變過呢,討人厭的眼睛,討人厭的氣質,討人厭的術式。

  「你要在這兒看嗎?」高杉桃給他讓位,「你居然沒給惠投錢!」

  「兒子歸兒子。」甚爾很嚴肅,「賭運歸賭運。不能用兒子來揮霍我的賭運。」

  「你什麼時候有過那種東西?」

  五條悟看著她走過來,停在自己靠著的單杠旁邊,手一伸纏上去——纏了多少圈???——整個人也跟著甩上去坐好。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另一邊蹺蹺板上的夏油還給她鼓掌。

  ……你們,這些大人,都好幼稚。

  不知道自己被一名小孩鄙夷了成熟度的高杉桃伸手搶書,一副又要埋頭苦讀的模樣。

  五條悟很響亮地「嘖」了一聲:「那東西有那麼好看嗎?裡面不全都是白痴?」

  面對咒靈,還在悲天憫人,說什麼「它並沒有害人」的鬼話,不是蠢貨是什麼?

  「啊。」高杉桃低頭,正好看到手裡那頁。

  蝴蝶形的咒靈看上去美麗無害,訴說自己的堅守。主人公垂淚,認為咒靈也有追求自我的權力。

  跟她一起出門的兩名最強當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不過看著她「柔弱美麗如水晶脆弱,叫人不忍傷害」的面龐,還是忍住了,任由她用符咒將咒靈困起來准備帶回去淨化。

  心理活動更是為她的善良感慨不已自慚形穢又雙雙看穿對方想法互相吃醋雲雲。

  高杉桃看完,發表感想:「冰晶蝶淚大人會這麼做一定有她的考量啦!」不允許你詆毀劃破手指就能湧出紅寶石和紅珍珠的冰晶蝶淚大人!!

  「能有個……」

  「吼吼,髒話?」

  夏油也看過來。笑眯眯的死樣子,五條悟看見不知為何心中煩躁,總覺得會因為一句髒話被念叨很久的樣子。

  不情不願地閉上嘴,改口繼續譏諷:「能有什麼考量?咒靈本來就是人類的負面情緒彙聚而生,她是主角受到偏愛不用擔心生命安全,慷他人之慨扮演慈善家倒是很努力嘛。」

  高杉桃:「?」

  高杉桃:「差點要以為你在罵我了。」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跟冰晶蝶淚大人還是有些區別。

  也有那麼一丁點的相似吧?

  「驚人的美貌,和……」高杉桃大怒,「不許笑!你們兩個!」

  「不否認你驚人的美貌。」夏油彎著眉眼,「但自己說出來的這份自信,很可愛,所以才笑的。」

  五條悟一錘定音:「臉皮厚到讓人發笑。」

  高杉桃不理他:「和——不管怎樣,都對自己行為負責的做法吧。」

  長得漂亮也不是冰晶蝶淚大人的問題!不如說OOC版本的傑哥和條悟別那麼見色起意才更重要。

  就算稍微有點聖母心泛濫,總歸她本人也擁有設定下的超模戰力,可以做到一切想做的事,救下一切想救的人。

  「覺得咒靈誕生不是出自它們本意,未必發自內心想要傷人,所以用符咒禁錮起來,打算淨化。不是也沒麻煩到別人嗎?」高杉桃合上書,「而且我知道她會成功的。」

  在本書的最後,不管怎樣都會成功的。建立一個和平溫暖包容的新世界,和一些OOC的美男子幸福快樂生活下去,未必不是一種happy ending啦。

  夏油會意。

  就像她破解不了咒力誕生這一定義之中,普通人類與咒術師必然的對立,就干脆把這條定義直接改掉那樣。

  有時候並不能分辨清楚,究竟是因為她足夠強才會這樣做,還是因為她會想到要這樣做,才能比任何人都強。

  但叫人著迷的,其實並不是這之中真正改變了世界的部分呢。

  「說到底,你看這種東西到底是想干什麼?」五條悟搓搓胳膊,「不會是想學那個冰雪女的做派吧?」那他走前得留紙條讓自己把這家伙掃地出門。

  那倒沒有。高杉桃拿起這本書的時候,只是想研究清楚一個問題。

  「為什麼大家會喜歡我呢?」她晃著兩條腿,手按在單杠脫落綠漆露出來的鐵杆上,「雖然這也很正常啦。」

  「自戀。」

  「悟,等我認識的那個你回來之後,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高杉桃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夏油表示贊成:「確實如此。」

  這小孩也太氣人了。

  面無表情說討厭的話,想掐他的時候又及時露出微妙的小孩臉……

  要說什麼是小孩臉,高杉桃想,喏,就是現在這樣子——仰頭扇著睫毛看人,臉頰鼓鼓的,嘴唇抿在一起,藍色的,說不上是杏眼還是貓眼,圓溜溜很大兩枚藍色琉璃珠,說不遜是很不遜,但又……

  總是蠻可愛的嘛!!

  她悻悻扭頭,好女不跟小孩哥鬥:「所以你也不知道答案吧?也是,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跟她自己有關的問題,當然應該是高杉桃自己最清楚。

  說到底,萬人迷什麼的有這麼重要嗎?反正她又不會為此改變什麼?

  只是有一點好奇,明明是衝著最強去的,怎麼跑著跑著偏離賽道……不對,好像是同時霸占了兩條賽道。

  反正,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直接承認也好不坦白也好——

  「是你的話就好。」

  聲音忽然變得低沉,高杉桃提前一步感知到了,因為本來站直了也夠不到她腳尖的小孩突然變成寬肩窄腰的高個男人。

  肩膀把她的小腿支起來,突然變成了坐位體前屈姿勢。

  高杉桃:「……」

  高杉桃:「走開。」

  「噗哈哈!抱歉抱歉。」五條悟往旁邊挪了一點,這下肩膀貼著她的膝蓋站好,「我是想說,阿桃,你不想問我那個問題嗎?」

  「啥?」

  「那個喜不喜歡的問題。」

  「哦哦,我已經不糾結……」

  「但是我喜歡你。」

  五條悟扭頭看她,微微笑著,一點不緊張似地伸手,用粗糙拇指在那片被他輕輕碰過的眼瞼壓了壓:「男人對女人的那一種哦~」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31章 世界線ソ緩慢收束 沒有想好回答之前,……

  【根據數據監測, 時空亂流已經結束了,恭喜宿主!!】

  高杉桃:「……」

  大半夜突然說這種話是指望她要給出什麼反應呢?

  真希在隔壁睡得很香甜,從她的呼吸起伏就知道並沒有被突然出現的

  【從今天起, 各個世界間將不會再出現您完全不知情狀態下的穿梭現像,歌舞伎町就是歌舞伎町、偉大航路就是偉大航路、並盛町就是並盛町, 大家都會安全地待在自己所屬的地方!】

  對高杉桃的無語表情視若無睹,系統美滋滋繼續宣布:

  【您的宿主專屬稱號審批,也已經通過了!從今天開始, 您將佩戴上專屬的[最強萬人迷]稱號!】

  …………一聽就很容易重名的稱號真的有必要佩戴嗎?

  高杉桃抓住機會, 趕緊問:【所以我到底是怎麼成為萬人迷的?】

  【宿主對此一無所知嗎?嘶,不應該啊?】

  系統狀似天真,其實非常討人厭地甩出反問句:【進度條的每一點增長,難道不都是宿主您努力完成任務的證明嗎?】

  它的遷怒來得毫無道理,高杉桃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哦, 他去申請審批了、去掃尾任務結果了、去處理數據亂流了……

  那應該也是搞清楚她完全走錯任務方向了吧?

  不過高杉桃一點不愧疚:【本來也是你工作失誤, 最重要的時刻卡機掉線還不知道再檢查一次,我都知道完成工作後立刻復查、提交之前也要再檢查一次才行好不好!】

  系統嗤之以鼻:【以為誰都跟你們人類一樣嗎?完成工作戰戰兢兢, 出一點錯誤就提心吊膽?】

  宿主, 能完成任務才是寶貝,否則就只是耗材而已。

  所以才需要挑選這些瀕死的、無須處理任何額外社會關系的靈魂,也盡量找到最適宜任務要求的軀殼來承載。

  雖然它並非本意給出了錯誤的任務方向,不過這也沒什麼關系,就算高杉桃的任務機會報廢了,也只是它作為聲優系統這一次嘗試的失敗而已。

  【部門之中還有許多備選,都會成為這個任務工作的可執行人員。】它是這樣說的。

  高杉桃若有所思。

  任務,什麼任務呢?成為萬人迷。

  為什麼要成為萬人迷呢?

  雖然這個系統從一開始就顯得分外弱智, 但在個別時候——極個別時候,偶爾會讓她覺得「居然是這樣嗎」,好像並不是這個急功近利的膚淺系統該有的審查規格。

  系統說到進度條,高杉桃就想起這件事:【難怪我覺得你們對最強的說法一直怪怪的。】

  什麼「就算遇到挫折也咬牙往前看絕不回頭的堅持」啊!這種只能用來錘煉靈魂的材料聽上去也太抽像了,跟變強有任何關系嗎?唯心主義能戰勝幾個敵人啊!!

  要不是她真的很強,估計那時候早就被戰爭吞沒了。

  【所以最符合世界價值觀的方向,其實是最有助於成為萬人迷的方向咯?】這樣推理就很好懂了,【也對,JUMP主角是價值觀的化身,往往也是人氣投票第一名,所以走這條路肯定沒有問題啦。】

  【接下來,關於宿主您的能力。】系統充耳不聞她的精確剖析,【如之前所說,將會全盤保留,以該能力最強限度共存在您的身上。】

  接著給她拉了個清單,上面全是各色如雷貫耳名字。

  什麼雲雀恭彌、蒙奇·D·路飛、宇智波斑、波雅·漢庫克……

  幸、太幸福了!!!

  能力大禮包來得太突然,高杉桃覺得哪裡不對,系統什麼時候這麼慷慨過?

  而且還是全部拉滿!

  她再三確認過,系統的意思是已完結作品根據完結時的水平提供能力,未完結作品則參考最近一次大篇章作戰表現。

  這下好了,高杉桃在空間中虛虛握它的手:【系統,統,阿統——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麼感激你!!和我自己!!】

  系統哼哼兩聲:【都是應該的。】

  ……宿主也確實是個還不錯的宿主啦。

  它並不跟宿主建立什麼身深厚的情感聯系,說到底系統就不明白這個,它搞不懂人與人之前為什麼會既喜歡又討厭,為什麼會既嫉妒又心疼,為什麼會既愛又恨。

  老板說,這就是它們永遠搞不定這項老頑固任務的症結所在。

  從很早很早之前,這個問題就已經存在了——文藝作品的社會評價。

  眾口難調,公認的神作也會有討厭它的反對者,認為「無聊」、「俗套」、「唱高調」。

  何況是漏洞百出的……快餐作品。

  過量的負面評價,使得人們對於《周刊少年JUMP》傳遞的所有精神產生質疑——樂觀有用嗎?正義有用嗎?團結有用嗎?

  如果一切像征著人類美好品德的元素都無法擊敗反派,那麼這些歌頌美好的作品存在又是否還有意義?

  它的部門正是為了維持這份存在的意義而誕生的。

  高杉桃:【原來是售後客服。】

  【不,才不是啊!!你這頭腦簡單的家伙,我們才是一切的核心,我們才是一切文藝作品的基石——精神!和評價!!】

  【售後客服。】

  【呼、呼……你……】

  【但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為什麼會想要找一個萬人迷啊?】

  【因為《咒術回戰》的「主角光芒」不足。】系統冷酷地說,【並不是對那個孩子有意見,他的個性和天分不錯,只是作者並沒有給他足以成為主角的情節和積累。】

  大家都是活潑開朗從零開始小少年,但隔壁家的就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再將各色極具魅力的反派收入麾下。

  自己麼,戰鬥常常失敗,關鍵時刻失蹤不到場,光輝角色層出不窮又風雲迭起,但都和本人無關。

  似乎從零開始的困難奮鬥再也無法讓人感到欽佩,人們喜歡一登場就大殺四方的帥氣角色,最好目下無塵,才夠酷夠帥。

  【但這並不是我們想要向人類社會傳遞的。】

  它這樣說:【需要一次證明。再一次向人們證明,「是的,我們少年漫是值得閱讀、值得存在的」,這個事實。】

  向人們證明,少年們的奮鬥依然可以在人類的設想中得到一個好的結果,依然可以熠熠生輝,即便並不現實,依然可以讓人為之感動,甚至相信。

  高杉桃:【第一次知道我居然承擔了這樣高貴的責任。】

  【最後,時空之門。】

  系統告知:【基於世界時間流速不對等、數據阻塞與處理,和一些亂七八糟我也懶得解釋的條例,只能保留如今在真選組食堂、海軍本部食堂、並盛中學天台、咒高食堂的共四道固定時空之門。】

  【除此之外,宿主本人穿梭時空的能力也將保留,只是無法身隨心動,需要一個簡易過程。】

  按系統的解釋,高杉桃咀嚼了一番:【也就是說,像是買地鐵票一樣,在程序上輸入目的地然後再瞬移?】

  系統很矜持:【一秒的輸入時間,也足夠我等充分處理你給出的數據了。】

  但是,輸入的話?

  眾所周知,游戲中什麼游戲最難?開放游戲。

  因為有無限的可能。

  高杉桃嘿嘿一笑:【所以我輸入「三葉姐的被窩」這種地址也可以嗎?】

  【您不介意被稱為性騷擾犯的話,沒有關系。】

  切。

  她又想起一個問題:【對了,你們有考慮過萬人迷要怎麼處理大家的表白嗎?】

  高杉桃申請售後:【都萬人迷了?】

  【這個不在我們的工作範圍內呢。】系統閃爍一下,優雅離場。

  藍光消散,又原地亮起。

  【所以,都有誰?】

  高杉桃覺得那道藍光有種從未見過的八卦味道。

  *

  八卦的不止系統一位。

  「……那之後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電視智力問答嗎?我沒有參加哦?誒誒誒,三葉姐現在你說話我越來越聽不懂啦!」

  「別裝傻,小桃。」

  女人聲音輕飄飄,真希發現旁邊東倒西歪看電視吃薯片的某人突然正襟危坐,在沙發上跪下來:「是,對不起。」

  三葉噗嗤一聲笑了:「你現在一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下跪中。」

  「三葉姐,智謀無雙!」

  「完全沒有必要的吹捧。」

  一點也沒有被帶偏的三葉放下手裡的水壺,示意面前的學生們繼續訓練,把話題繞回來:「所以,那個表白者,你給他一個結果了嗎?」

  當然是沒有。

  高杉桃顧左右而言他:「這個,就是,總之……」

  其實,不止一個。

  那天之後,上學生活如常進行。

  五條悟很淡定,這是高杉桃早有預料的,反而是圍觀了表白現場的夏油消失了好幾天。

  所謂在家裡發現一只蟑螂的時候就會發現一群……好像哪裡不太對!

  但總之就是這個意思,那天之後,她又陸續收到了幾則表白。

  高杉桃對此的感想就是……沒有感想。

  是別人喜歡她,又不是她喜歡別人,緊張什麼的根本不會有。

  不過也有點小小棘手,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好在也沒人逼她,不少人跟悟一樣裝無事發生,也有人和傑哥一樣突然就不見蹤影了。

  有的人可能是因為忙,有的人因為害羞,有的人估計二者兼有。

  本來是咒高輪換老師名單上的常客,也各自消失,掌握這份名單的五條悟沒有追問,保持了一份沒什麼意義的默契。

  她也很好心地沒有去打擾。高杉桃喜歡玩游戲,喜歡克服新鮮的難題,喜歡自己給自己制造難題,勝利和進步的雙重成就感是甜美的。

  她或許會一言不發闖進npc家裡翻箱倒櫃,但不至於沒仇沒怨突然一把火把人家房子燒了。

  沒有想好回答之前,保持距離是個恰當的做法。

  她現在每天纏著七海進城享受生活。

  七海建人,領著隔壁總監部的人事負責人頭銜,工作忙起來就向冥冥申領了一輛公款車。

  …………然後就變成了公用車。

  不止高杉桃,釘崎等人想要進城吃飯聚餐逛街上游樂園,基本都會把時間集中在七海來學校上課後,然後喊著七海、七海海、建人老師之類的就衝了上去。

  據說七海現在甚至想辭了老師的工作專注京都,問他為什麼,答:京都沒有虎杖釘崎伏黑吉野高杉五條……

  很長一串記仇名單。

  不過因為虎杖和高杉桃是灰原復生的主力,所以七海咬牙忍了。

  「臥薪嘗膽就是這麼回事啦。」高杉桃坐副駕,搖頭晃腦,「你知道臥薪嘗膽嗎?是一個中國的典故!越王勾踐……」

  「知道。謝謝。請安靜。」

  高杉桃聳肩:「還想跟你聊聊灰原君的身體材料呢。」

  「……願聞其詳。」七海屈服了。

  說來也不算非常困難,主體框架用科學教的材料,內部填一些醫院倉庫裡慈善捐贈的器官即可。

  但匹配是個難題,排異反應也要考慮在其中,灰原的靈魂在虎杖的身體上慢慢滋養精神也需要一段時間,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說起這個,虎杖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七海聊起學生的時候,口吻又不太一樣,自有一種沉靜的溫情,「我原本以為他會因為宿儺的行徑消沉很久。」

  「…………我也是你的學生吧?」高杉桃冤屈得不得了,「對虎杖和釘崎他們那麼和藹可親怎麼一到我就橫眉豎目……」

  那能一樣嗎?七海想。

  「……Mr.Raindrop,falling away from me now~Mr.Raindrop,falling away from me now~」

  啊,電話響了。

  七海瞧她一接起電話就輕輕皺眉,把電台的音量調小,速度也放慢了。

  那頭是斷續的抽噎聲。

  一開始說話如常,跟她寒暄兩句之後就忍不住了,直接哭出聲音,夾雜著狗狗喘氣的聲音,像是在安慰自己的主人。

  「我、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您幫忙的。」新八聲調難得不怎麼高,他握著神樂發抖的手,垂著頭,脖子卻挺得很直,「高杉隊長……拜托您,不管是有什麼線索還是有什麼猜想,能不能幫幫我們?」

  他說:「阿銀他……」

  神樂說:「小銀他……」

  「失蹤了!!!」


第332章 自我拷問 「請你吃飯。」

  天氣有點糟糕, 因為實在太舒服了。

  剛好的溫度剛好的光照,剛好的風,可惡啊, 偏偏在這種時候降臨美好的天氣嗎?老天爺干什麼總是跟我對著干啊!是我的anti嗎??

  總之先來串御手洗團子吃一吃吧。

  刷足了甜醬油的團子相當粘牙,喂喂, 這麼優柔寡斷又能怎麼樣?該走的時候還不是要走的?

  「300円沒錯吧?放在盤子裡了,走咯。」

  「我說,阪田, 今天怎麼轉性了?」茶攤的老板喲謔一聲, 探頭去看那三枚硬幣,「竟然真的是300円!」

  「只是300円而已我有什麼必要說謊啦!!阿銀我也是要臉的人好不好!」

  「是嗎?上次也是300円的賬單,你怎麼說的?讓我掛在人家高杉隊長的賬上?」老板似笑非笑。

  這樣嗎?有這回事嗎?不過那也是應該的吧,那個討厭的家伙一言不發就把他們所有人都扔在原地自己跑走,給點補償也是應該的,只是讓她請客買點團子而已。又不是沒有請她吃過飯?

  有過吧……很多次呢!

  這麼一想, 銀時理直氣壯起來:「她讓我掛的!說要養我呢, 老板,你也知道的吧?所以掛她的賬才對, 阿桃不會因為這種事跟我生氣的~」

  「就仗著高杉隊長是個好人吧。」

  收了一圈錢, 客人換了一批,老板忽然感嘆:「這麼一說,確實呢,從來沒見過她生氣。」

  「不不不,也不是脾氣很好的類型啦。」銀時又立刻反駁,「只是對你們有好臉色,對我們這些老同學可是下手狠辣不留情面。」

  多麼狡猾的公職人員!這樣不管是他還是假發還是大嗓門,出去控訴她的惡行都不會有人相信。

  為什麼沒有那個高杉?當然是因為那個抖M上癮的蠢貨根本就不會找人控訴。

  銀時憤憤, 怒從心起,本來結了賬要走人,又點一盤,要求加糖漿。

  「加一次50円哦?」

  「加十次!全部掛她賬上!月末去找真選組那幫酒囊飯袋結算吧!這次我要把他們吃到破產!!」

  「……不,就算你以狼吞虎咽的氣勢吃我的團子,也不可能把警視廳吃破產吧?」

  阪田銀時,萬事屋老板,登勢的租客,蠻好相處一個人,就是有時候會賴賬。

  不過拖上三五個月就一次性還了,多半是在哪裡打小鋼珠贏來的吧?比起他這人帶來的好處,老板願意忍耐這點不便利。

  況且自從真選組高杉隊長嶄露頭角,他好像突然知道什麼叫臉面了,欠賬最多不超過一個月,說還也就還了。

  後來更是手上寬松起來,偶爾帶著萬事屋兩個小孩去買新衣服,老板聽見他耳提面命:

  「都節省些,怎麼大手大腳地買了兩三件啊!這都是靠阿銀我賣弄男色掙回來的鈔票……」

  「疑似是想賣但沒賣出去後惱羞成怒的幻想阿魯。」

  「神、神樂我們先等阿銀結完賬再說實話刺痛他不好嗎啊啊啊啊——」

  想到那時候的情形,老板忍不住笑,問他:「萬事屋最近可好?生意如何?」

  「誰知道呢,那群乳臭未干的小不點別把我的棺材本折騰完就不錯了。」

  「這話多不吉利呀!我看志村君和小神樂也是越來越能辦事了嘛。」

  卷發青年笑了一聲,茶水隨著他的動作蕩出細微波紋:「……那不是很好嗎?」

  一口飲盡,他放下茶杯:「好啦,就得這樣才行。大人不在的時候小孩就會胡鬧,發現沒人給他們善後就會學乖了。」

  「真冷酷呢,阪田君。」

  「我走了,賬單——」

  「不用你總是提醒。」老板聲音帶笑,「不過啊,你不如自己跟她說,怎麼樣呢?」

  那是什麼意思?阪田銀時從他的暗示裡聽出了一種相當不詳的味道。

  不、不可能吧?哪有這麼倒霉,正准備要跑就遇見最不該遇見的……

  「你在這裡做什麼呢?銀時。」

  人高馬大185,站在路中央,高杉桃就算沒穿她的真選組黑制服,歪著頭看向良好市民,也自有一份凜然正氣。

  她的骨頭和靈魂筆直將她整個人撐起來,長發飄飄揚揚,如同一面細密白色旗幟。

  …………阿銀我的心裡也舉起白旗了啊!!徹頭徹尾地投降了啊!!!這時候雙膝跪地頭貼地面兩手背在身後祈求原諒的話有沒有一絲希望呢?可惡啊真想知道……

  但最後也只是偷偷、偷偷把老板寫好的賬單往地上一飛,接著踩在腳底。

  「吃團子。」他端起盤子,聲音平靜,「好巧,你吃嗎?」

  *

  阪田銀時最近開始常常做夢。並不算是什麼很美好的夢,但也肯定不是鮮血淋漓開腸破肚的夢。

  只是有時候醒來,會突然感到恐懼。

  恍然一切像夢一樣。

  他也許真的開了一家萬事屋,遇見暴力夜兔族青春期少女和廢柴話癆吐槽眼鏡男,和警察們嬉笑打鬧,偶爾也跟老同學相聚。

  做完許多事情、打了許多架、殺了一些人、救了一些人、交到一些朋友、失去一些朋友,也算是完整。

  但夢裡沒有高杉桃,他從來都是一個人。沒人能和他分享從村塾到歌舞伎町的一切。

  沒有那個強大的、足夠讓人信賴的、在她面前就算說什麼都沒有關系的人。

  所以阪田銀時就這樣干干淨淨地來、毫無牽掛地走。

  真是一場噩夢,他想,人可不能活成那樣啊。

  暗紅的眼珠往旁邊轉,他看見忙裡忙外額頭冒汗的主廚,木頭已經光滑發亮的板前餐桌,咕嘟咕嘟冒泡的酒杯,還有端坐著進食的高杉桃。

  高杉桃就坐在身邊。

  居酒屋的燈矮矮的,打在身上有讓人出汗的熱,銀時想他也許根本不該穿這麼多來居酒屋,況且一會兒還要喝酒。他想他也許根本就不該來。

  遇到了,然後呢?計劃之外遇到了高杉桃,稀裡糊塗跟她喝最後一頓酒,這樣就能滿足了嗎?她對你來說難道是這樣的存在嗎?從來就不是。

  阪田銀時唯獨最擅長拷問自己,於是將心鞭打得鮮血淋漓,終於得出結論,他不該來。他不想走。

  救救我。他說,根本不想一個人離開、不想孤獨地死掉、就算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不是那麼大公無私的人呢,本來就不是好人,他從來沒有承認過不是嗎?所以做些壞事也很正常,拉人下水吧!他要和阿桃一起死去,去往三途川的路上也能露出笑容吧?

  但阪田銀時說:「請你吃飯。」

  他笑眯眯推過來一碗超濃特制紅小豆湯,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浮:「還請你喝紅豆湯,怎麼樣,阿銀我真的是個超級無敵純白茉莉花味好人吧?警察小姐。」

  為了證明自己兜裡有錢,又好像是為了洗刷掉剛剛那些神經質的念頭,銀時從懷裡摸出錢包,立刻就要付賬:「這個月開了幾次大單,錢包可是鼓鼓的……」

  銀時瀟灑走去收銀台,還跟看板娘放聲暢聊五分鐘,這才大搖大擺回來在高杉桃身邊坐下。

  嗯嗯,很完美!一套難度系數9.8的連貫動作,中途毫無失誤甚至超常發揮!!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也完全可以給他自己打滿分的程度!!

  銀時狠狠咽下一口酒,火辣的液體竄過喉嚨,他露出一個有些迷糊的笑,側頭去看這位他急需瞞住心思的警察小姐。

  警察小姐嚼著魚片,腮幫鼓鼓,像漫畫風的小倉鼠。銀時於是安心地笑,果然沒有發現!太好了!高杉桃這個笨蛋——笨蛋!!

  等安康魚肝湯濃郁的味道消散,她喝了口茶,也側過臉看向銀時,銀時頗有自信地看回去。

  怎麼了?是要加菜嗎?或者加飯……或者是想在魚湯鍋裡燙面條吃?

  「我要怎麼做?」高杉桃面孔上連疑惑都沒有,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表情,「不是要救你嗎?」

  「……」

  半邊著火半邊冰凍。銀時干巴巴地想,他的身體現在就是這樣。

  他的心也是這樣,一半跳得好像以後再也沒機會跳,另一半像是被下了狗○棘的詛咒,就這麼停在某一次抽搐的半途。

  「……你聽到了?」他說出來了?

  「啊,聽到了。」高杉桃眨眼,還去問在板前忙活的主廚,「七瀨先生,你也聽到了吧?」

  銀時機械地轉頭。主廚遞上高杉桃剛加的魚片,爽朗點頭:「是啊!雖然聲音有點小,但是聽到了!!」

  完蛋了啊!!!!

  如果只有阿桃一個人聽見的話他還可以強嘴說是幻聽,但怎麼連七瀨先生都聽見了啊!!七瀨先生喲!一把年紀了耳朵還這麼靈敏真讓人嫉妒……這種耳朵二手市場會有很多人想要吧?!好,今晚回家路上給阿銀我小心……!!

  「所以到底是什麼?」

  「誒?什麼?」銀時嘟起嘴開始吹口哨,「什麼啊~說得這麼曖昧,什麼什麼啦,人家會以為警察小姐在調戲良好公民的哦……」

  說著這樣台詞的同時,偷偷從銀色的睫毛下打量高杉桃的神色。

  ……根本糊弄不過去!!

  這女人的目光像兩道微波爐光一樣,熱烘烘嗡嗡嗡,存在感一等一的強,根本沒有一丁點逃脫的空間!

  偏偏銀時對她的注視還靈敏性爆表,只覺得自己的左臉已經燙得能煎雞蛋。

  他僵硬地站起來,僵硬地說:「啊、啊哈哈,這裡的座位還真窄呢,我覺得我們隔開坐會比較舒服啦,距離產生美,雖然說你已經是一顆很健康的桃子了,但是不是也可以再往美的方向……」

  手腕被抓住了。

  細、長,十分有力的手指,銀時很熟悉的手指,那是握刀的手指。

  高杉桃只用一只手就停住了阪田銀時逃離的動作。

  她又喝了口茶,慢吞吞說:「要讓我救你的話,拿出誠意來吧。」

  「……明明是警察就不要表現得像土匪啊,高杉警官。」

  他端起隨便一只杯子,咕嘟嘟往下灌。

  心中懊惱得不得了,怎麼偏偏就遇到她了?路那麼寬、那麼多條、去往那麼多的方向,連神樂和眼鏡八他都能輕車熟路躲開,為什麼偏偏就遇到她?

  愛管閑事又很能管閑事的人。

  兩只白色腦袋不遠不近,中間隔著一截小臂的距離。

  慘白的、幾乎要長出屍斑的小臂,不止一只,密密麻麻從屍體堆裡扎刺出來,血泊幾乎能沒過腳背。本來也不該有活人的地方,他只是一如往常去摸屍。

  卻摸到一只桃子。

  阪田銀時疑惑不解,時至今日分毫未變。

  為什麼偏偏就遇到了她?


第333章 粉色戀愛劇毒 【對你密密麻麻手繪地圖……

  吊燈底下光亮干淨, 頂上油乎乎的,沒注意到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一旦留心就無法忘記了。

  七瀨先生總算掛了【今晚歇業】的牌子, 專注伺候屋子裡現有的客人。

  聽高杉桃說起來,把手裡的紫蘇雞胸串擺上一旁烤架, 抬頭看他們倆頭頂的吊燈:「確實呢!」

  銀時咬一口酥軟魚片,也跟著鸚鵡學舌:「確實呢。」

  被高杉桃看一眼,又趕緊轉開臉:「哎, 老兄, 分我一杯酒吧!」

  隔壁桌來回看他們兩人:「跟我們高杉隊長出來吃飯還要分我的酒?萬事屋,這事辦得不體面啊!」

  各桌上空浮現笑聲,來回碰撞,顯然也不是一種嚴肅的指控。

  好在阪田銀時也是習慣了,扯著聲音跟他對罵:「你們四個人能喝四壺酒?哪裡就有那麼好的酒量了,我才不相信!」

  「哦呵?那來比一比?」

  「比就比!」

  七瀨擦著馬上要派上用場的酒杯, 緩慢滑步來到高杉桃面前, 小聲問她:「高杉隊長怎麼說?」

  畢竟是警察,還是裡面尤其有名的幾位之一——談不上懼怕, 不過要是高杉桃打算出手管一管, 七瀨想著不如他自己來,也免得客人們臉上不好看。

  女人端著茶杯,食指輕輕摩挲上面的花紋,好像在看那頭不入流的拼酒大賽,又好像在越過他們看更外的門楣。

  笑了一下,她說:「挺好玩的嘛。」

  銀時還是沒打算要說呢,為什麼突然銷聲匿跡,搞得像是消失了一樣, 讓家裡的小孩和熟人朋友們十分擔心。

  她能立刻找到人,也完全是因為可以精准定位開時空之門。

  只需要把位置輸入為[阪田銀時的面前]就可以,不過剛出現的時候沒來得及換衣服,穿了跟七海一起出動時候的休閑服。

  短袖短褲運動鞋,站在和服男身邊看上去有點像兩個不同圖層但被P在一起的人吧?

  她想像了一下那份詭異畫面,笑出聲音來,倏地,銀時回頭。

  天然卷猛猛抖動,暗色燈火下幾乎是葡萄色的眼睛盯著她看。

  「……什麼?」

  「什麼什麼。」

  「你笑什麼?」想到什麼了?想到誰了?明明在他身邊坐著?

  「想到好笑的事情。」

  「……是吧?」到底是誰啊!!!可惡!!!

  情緒就是人體的碳酸。劇烈的咕嘟嘟聲音將他淹沒,那些一口氣咽下去喉嚨會發酸發痛的氣泡將他整個人填滿。不能眨眼、不能開口、不能呼吸,否則泡泡就會從每個地方無孔不出跑出去——

  啵。

  啵啵啵啵啵。

  泡泡破了。

  他松一口氣,情緒也一下破滅,一種深深的疲憊取而代之湧了出來。

  「我要回去了。」

  完全跳過了之前的對話,他說:「拜拜,今天你結賬。」

  「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

  「不想請了,因為阿銀現在心情很不好。」

  「哦哦,那我來買單吧。」

  高杉桃二話不說——這個不該問的時候永遠在追問,該追問的時候又一言不發的混賬——立刻起身准備去收銀台。

  銀時能怎麼辦?還是把她攔下來,這回更生氣了,甚至是真的心情不好了:「算啦!剛剛我已經給過錢了不是嗎?你就是知道這樣才假裝要去買單的吧?真是嫻熟的職場人啊高杉小姐——」

  拎起洞爺湖,扭頭就出門去。

  高杉桃把他落在桌上的手機和車鑰匙一把抓在手裡,七瀨問她:「兩位吵架了?」

  「不知道算不算呢。」

  「那肯定是阿銀做了什麼事,闖了禍,不敢面對你咯?」

  七瀨的店在歌舞伎町都算得上熱門,他們平時就算要約飯也不會特意來這裡排隊。

  不過銀時或許跟他有些私交……?聽上去很熟悉的樣子。

  「哎呀,之前有那麼一次,我家小女兒帶回來的野貓沒有養熟,躥到樹上去了,是萬事屋幫忙救下來的。」

  七瀨笑呵呵把烤串裹進錫紙,又用泡沫保溫袋裝好,塞進塑料袋裡遞給她:「給他一張『十次免費券』,結果這小子一點都不客氣,帶著人來大吃大喝,差點把我吃破產……!」

  高杉桃:「……」

  不、不對!這是來算賬的!!

  「別緊張。」打包的菜和酒全都裝好,滿滿一只巨大的塑料袋,高杉桃拎在手裡也覺得頗有分量,「貓是不好伺候的東西,人也不遑多讓。如果你有什麼想從他那裡聽到的,要是不著急,何妨慢慢等呢?」

  高杉桃若有所思。

  *

  時間倒是不晚,但夜已經深了。

  江戶的深冬可不是開玩笑的,一整條雪白的街面,行人你踩兩腳我踩三腳,第二天起床肯定就凍得結結實實。

  這邊的巷道人跡罕至,不過也有幾個垃圾處理點,要提醒土方先生他們對街道再叮囑一下,提前化雪,不要出現……

  「啊。」腳下嘎吱一聲,高杉桃停住,「怎麼回來了?」

  「…………問誰呢你這白痴!!!」銀時怒衝衝從不遠處的路燈下快步趕過來。

  一邊走一邊脫外套,一件不怎麼時髦也不怎麼有設計感的白底草莓圖案棉服,走到高杉桃身邊,往她身上一攏:「你是什麼笨蛋嗎??感染了那些熱血少年漫畫主角都不知道冷熱的怪病嗎??」

  這麼冷的天穿短袖短褲,腦子是怎麼長的??他剛剛頭也不回走了,要是沒有反應過來呢?難道她就穿成這樣在街上游蕩然後重感冒咳嗽發燒流鼻涕像個白痴一樣被人照顧嗎??

  銀時深吸一口氣。

  這些,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反正總會有人照顧她的。

  嗯嗯衝田三葉嗯嗯豐田花子嗯嗯志村妙嗯嗯泥水平子……

  高杉桃把棉服往身上緊了緊,像只草莓味的小白熊,塑料袋塞給他:「我打包了。」

  「沒吃夠?」

  「因為你中途突然走了嘛。」

  「……抱歉。」

  讓高杉桃大人沒吃好,他真是罪該萬死啊!!

  說到這裡,為什麼走、為什麼突然生氣,似乎就該給出一個恰當的理由了。也正好合適逼問兩句不是嗎?但凡她有那麼一丁點好奇……

  又偷偷瞄人。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這女人臉上就寫著幾個大字:【對你密密麻麻手繪地圖那樣的小心思一點興趣也沒有真抱歉呢(笑)】

  是(笑)啊!!(笑)都寫在臉上了啊!!!

  自尊心超級大受挫,銀時又一次扭頭就走。

  不過這次完全就是山崎匍匐前行的速度,走了五分鐘前進了十米,兩步一回頭:「快點啊!要是凍死在這裡阿銀我也只會每年這時候在心裡默念兩次你的名字感懷而已。」

  至少得給她送回真選組,不然真的凍死街頭怎麼辦?野貓凍死也就凍死了,家貓凍死會有人傷心的。

  高杉桃換完衣服,想也知道某人應該又不見了。她二話不說留了紙條就出門,讓終哥幫忙轉交給近藤老大或者土方先生。

  【還要出門Z?】

  「嗯。」她穿了條米白色長褲,換上同色雪地靴,再套上那件棉服,「抓貓。」

  齊藤:【?】

  他手腕幾乎是在低空飛行:【幫你調排班嗎?】

  「那太好啦!謝謝你終哥,先空兩周左右吧?到時候會給你們帶特產回來的。」高杉桃笑嘻嘻揮手,「走啦!」

  *

  「……到底為什麼能這麼輕易地才找到我啊啊啊啊啊!!」

  廉價酒店走廊。踩一腳就能摧殘無數跳蚤的酒紅色地毯上,草莓味雪白色警察小姐站在不遠處。

  「說啊!其實你在我身上安裝了G○S吧?因為想要把我這個堂堂白夜叉抓回去領取懸賞金所以才這樣的吧?!到底是為什麼啊?是狗狗的嗅覺嗎?因為是超級大型犬所以這樣的嗎??」

  高杉桃上下打量他。

  穿得還挺厚實,不知道又從哪裡搞來一件新的棉服,白底藍紅條紋,同款圍巾掖在脖子上,踩著酒店拖鞋。

  應該剛入住沒有多久。

  臉色麼,不好說,一如既往的虛浮蒼白,以前常年熬夜的時候也這副模樣,看不出變化。

  不過手背上……

  「你到底要干什麼?」銀時真是受不了了,整了整雲紋和服袖子,「拜托了,告訴我吧,直接說不可以嗎?我什麼都能答應的,阿桃——」

  「這取決於你。」高杉桃打了個噴嚏,「阿秋!銀時,你在躲躲藏藏什麼?不過沒關系,我沒有特別好奇。」

  她這樣說。

  聽上去相當冷淡,但銀時懂得她的意思。

  …………意思不就是根本不管他到底在偷偷計劃什麼都一定會死死纏上來嗎?!!!

  不、不行,絕對不能任由她這樣,這女人的破壞力根本就不是現在的他以前的他未來的他能抵抗的!高!杉!桃!到底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人啊——

  「是新八和神樂讓你來的嗎?」這其中的關節很容易想通,「不然你還在念書,怎麼會突然回來?」

  慢慢理清思路,他也不像一開始那麼焦躁了:「這其中都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亂來……喂怎麼突然開始吃泡面了啊!!哪來的泡面啊!!聽我說著說著話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杯泡好的面就開始吃了啊!!」

  「樓下買的。」

  「啊是嗎?我正准備下去買……誰要聽你說這個啊!又不是真的很好奇面是哪來的!!!」

  就知道她根本不會好好聽人說話!!

  在走廊上大喊大叫也不是辦法,這種酒店的隔音都很一般,就算他是不在乎名聲了,總要替老同學著想。

  哼,世界上比他善良的人真是不多了。

  房間也是狹窄的一室一衛,一進門左手就是衛生間,正對就是床尾和窗戶,連書桌都沒有,只有一只小圓幾和一張椅子。

  「感覺我做個伸展運動都會碰壁。」高杉桃評價。

  「所以一開始就不要來啊!又沒有邀請你來!是你自己要跟來的不是嗎?」

  銀時在衛生間打濕新毛巾擦了桌椅:「上那裡吃去吧。」

  只有一小杯,她肯定不夠吃。

  還好出來的時候帶錢了,再買個五杯差不多吧?之前也吃了燒鳥和魚肉鍋。

  本來想著那兩個小孩看到老板卷款跑路應該會失望至極從此斷情絕愛跨越磨難成為自己人生主角的,結果居然還……

  高杉桃坐下,端起她一手就能握住的泡面杯,一口干了:「其中的原因是?」

  「原因是,不能說。但是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隨意亂來的就好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聲音微弱,但還是堅持著說完,「我是不會回萬事屋去的。」

  「那有什麼關系。」高杉桃的聲音幾乎搶在他話音落下的最後一個氣口,不假思索,「我有很多地方可以帶你去。」

  「……」銀時凶巴巴盯著她,「你到底……」

  他說不下去,心髒泵了幾劑不知名液體進入心房,絕對是有毒的吧?劇毒!粉色的戀愛劇毒,只需要一劑就能把全世界所有陷入幻想的男男女女心髒引爆,接著引發全球性的工業危機,放在超級○雄電影裡也是不折不扣的最終大反派——就是有這麼危險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跳得快死掉了。

  隔壁的呼嚕聲震耳欲聾,油污的桌面和破損的壁紙,沒有熨燙的發皺被單,什麼也看不見了,什麼也聽不見了。

  每次、每一次只要她擺出這種沒得商量的語氣,看著她毫不動搖的眼睛……

  「……知道了。」

  他就只有妥協的份了啊。


第334章 鯰魚效應 不想死,就必須拼了命地游,……

  睡眠是身心愉悅的秘訣所在。

  真希自從體會到這一點之後, 從來沒在晚上十一點之後睡過覺,肝髒要排毒的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真依從那之後再沒叫過她名字, 都直接親昵地叫她「老太婆」,未必沒有這個原因。

  這天, 時間來到十點半,真希已經結束了洗漱,換上睡衣, 在溫度適中的空調風下蓋上松軟的羽絨被, 將自己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

  平靜的夜晚、獨自一人的宿舍、數量銳減的咒靈、好像突然變成熟很多的五條悟和再也沒出現在學校過的某教主。

  一切的一切都讓真希心情舒暢。

  眼皮開始發沉,逐漸忘記了四肢的存在,慢慢地、慢慢地……

  「真希!」

  真希睜開眼。

  她看著天花板上浮雕般凸出來的那張面孔——是的,只有一張面孔而已:「…………cos貞子嗎?」

  「貞子是黑色的頭發啦,真是的!白衣黑發才是貞子的核心,真希你一點都不懂!」

  真希:「……」

  誰想要懂啊, 那種事。

  沒等她問, 高杉桃已經說了:「那個,我有件事——我帶了個人回來!」

  這很正常, 高杉桃畢竟跟她們這些囿於傳承的封閉咒術師不同, 交游廣闊,幾乎可以說是朋友遍天下。

  真希接受得很快,因為她知道高杉桃不會沒有分寸:「藏在你房間裡就……」

  「是男人。」

  「滾。」

  高杉桃就知道她肯定會是這個反應,一個俯衝從天花板扎進她懷裡,給真希撞得悶哼一聲。

  「不會帶進我們的宿舍裡啦!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男生那邊有沒有宿舍是空的?」

  「一年級入學後一直是剛剛好……啊,伏黑應該不在。」

  她的小侄兒非常不巧,被老爸和姐姐接出去旅游, 空了一個床位出來。

  「伏黑的舍友是……對了,虎杖!」高杉桃一合掌,「這個好!」

  熱情向上好少年虎杖悠仁,必然能幫她看住隨時有可能畏罪潛逃的銀時。

  話說他到底怎麼了?

  她先把人打包送過去,又耳提面命讓虎杖無論如何把銀時看得牢牢的,不允許發生人一眨眼就不見的情況。

  後者當然是猛猛點頭,恨不得立刻右手反捶左胸,獻上心髒以示忠誠……不對。

  「真希啊,真希啊,真希真希啊——」

  「出去。」

  「不要這麼無情嘛~~~」

  真希裹著被子,恨不得立刻一刀下去把在床邊滾來滾去的那家伙扎穿。

  她現在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有的時候家入老師對待她也不假辭色,因為高杉桃,這家伙,只要給她一丁點好臉色,就會立刻被察覺到情感上的破綻,然後猛攻而上!!

  「……到底要干什麼?十分鐘內說完然後走人。」

  「就是說如果有個特別熱愛生活很會做飯做很多飯養了一些小孩和狗也會打架的人突然感覺沒什麼人味對什麼都沒興趣好像一切都無所謂而且打算銷聲匿跡斷掉人類社會所有聯系徹底消失怎麼辦?」

  真希側耳聽著,半閉眼睛,好像已經睡熟,但聽她咬字果斷,就知道絕對很清醒:「阪田銀時?他不想活了?」

  「…………真希,你提取重點的能力真強。」

  「這種事,你是幫不上忙的。」真希斷言,「知道沙丁魚嗎?」

  「好吃的。」

  「……」

  真希深吸一口氣,轉身背對她:「為了維持沙丁魚的活性,就需要讓它們時刻處在死亡競爭之中。所以在上岸前往桶裡投入一條鯰魚。」

  不想死,就必須拼了命地游,這樣直到販賣之前都會是鮮活的沙丁魚。

  「不過銀時已經不想活了,所以也沒什麼影響吧?」

  真希背對她翻了個白眼:「……這你不用操心,我有一個辦法。」

  對他來說,更重要的競爭也有的是吧?

  *

  阪田銀時到底怎麼了呢?好奇這一點的不只是高杉桃和真希。

  「半死不活的樣子。」五條悟來上課的時候見到他,也不意外,高杉桃已經提前跟他說過了,「不知道小桃子為什麼要為你費心。」

  他掃一眼就能看出這男人的狀態不佳,不只是精神,更是身體本身。

  心裡有了個大致的猜測,五條悟還是不大明白。

  「有病?治不好的那種?雖然說我跟你沒什麼交情,不過鑒於你死掉小桃子會難過,我可以給你安排東京最好的醫院。」

  一個電話的事。

  但阪田銀時顯然沒領情。

  咒高已經春暖花開,臨近入夏,走在學校裡都能聞見濃郁的草木被高溫蒸騰出的澀味。

  他也換下了棉服,穿上短褲背心,不過外面還是罩了和服。

  「不熱嗎?」

  「你不熱嗎?」銀時反唇相譏。

  五條悟是沒資格說他的,這人也長袖長褲黑色套裝穿得很嚴實,兩人走在路上,路人都不知道該先覺得誰是神經病。

  白毛神經病一號去上課,二號在學校裡亂晃。

  這裡呀,哎呀,比他們當年那些村塾的條件可是好多了!昨天那個宿舍也不同凡響,居然每套都是獨立衛浴!

  …………絕對不能讓神樂和阿八他們知道這回事!!

  很多地方有毫無必要的高科技,譬如這個無時無刻不在旋轉跳舞的五條悟全息投影。這白痴到底有多自戀啊???就算是將軍——現在那位,也不會每天晚上都把自己的投影打到江戶上空與民同樂啊?

  啊,變了,變成高杉桃了。

  「……」銀時=口=地看著那些光粒子突然散開又合攏,「全校都是自戀狂啊。」

  而且干嘛讓他們兩個一前一後?什麼?因為都是白發所以同色光點散開重組效果會比較好?這種理由阿銀我才不會接受啦!!

  走著走著,不知怎麼繞了個圈,走回到校門口。

  不過這其實是阪田銀時第一次真正來到咒術高專的校門口,之前都是直接出現在校內然後又從校內被送走的。

  他很好奇,其實這種規規整整的,用一整塊石頭雕刻名字的高中大門,別說在當年的村子裡,就是現在的江戶也不多見。

  現在的學校,基本也就是一個小院,裡面最多兩三棟六層小樓,唯獨新建中的江戶大學獨具一格,在郊外圈了一大片地。

  他還接過去那兒做大鍋飯的委托呢!

  這麼氣派的校門,美中不足,旁邊站了個男人。

  黑發狐狸眼,好死不死,站在豪車面前,搞什麼啊?打量誰不知道——是是是,最會創業的邪/教教主非你莫屬——

  「總感覺有人偷偷在心裡罵我,是我的錯覺嗎?」

  夏油兩眼含笑看過來。

  銀時當然是不怵的,也跟著看回去,接著就樂了:「你的穿衣風格也是跟我們相當和諧。」

  夏油看他的和服,又想到悟今天必然也是那套雷打不動的教師套裝,點頭:「確實。」三個穿衣服有毛病的男人。

  「話又說回來,你怎麼在這裡?」

  「被她抓過來的。」

  「你出什麼事了?」

  「……就不能是她心血來潮覺得『誒打破作品壁的感覺真好玩試試吧』這樣而已嗎?」

  夏油從販賣機拿出兩罐冷芬達,瞥他。

  銀時悻悻:「好吧,是我逃跑未遂。」被捕了。

  他在夏油和五條面前時,並沒怎麼遮掩手背上的痕跡,很快就被發現:「什麼病?」

  「不好說。不知道。」他攤手,直接展示給對方看,「不在乎。」

  說得很校長,其實剛發現就已經查過幾次,一開始只是照常的發燒咳嗽頭暈腹痛,後來慢慢開始在身上出現了這些痕跡。

  「……也沒辦法啊,這樣怎麼當萬事屋的老板?」

  大概因為咒高的校園跟歌舞伎町區別太大,面前這家伙跟他也算見過幾面,有點交情。銀時說起這些話,沒有想像中的難言。

  「每次去檢查都惡化得很快,而且也要提防傳染的風險。」他說,「所以先走一步了。」

  夏油把他從走廊推進房間裡:「先檢查一遍吧。」這個性格,雖然很麻煩,但他並不討厭。

  五條也在,兩人按著他被硝子一頓抽血化驗。

  家入醫師不僅有一門「反轉術式」的手藝,主流社會的醫師執照也是有的,手上動作很麻利,又采用咒術儀器,很快出了結果。

  「不大好。」硝子如實說,「傳染的問題暫且不提,我能看到病原對靈魂的腐蝕。」

  他們這裡對靈魂的研究當然技高一籌,銀時的病對他本人的身體健康影響,按硝子的說法,最多也就是現在這樣,更重要的問題在那之後。

  「你不會因此而死。但是,或許會有人,很多人,因你而死。」女人點燃香煙,「反正都這樣了,不介意吧?」

  「……點都點燃了還問個頭啊。」

  從咒術師的視角,比起什麼得病,看上去更像是被詛咒。

  連靈魂都被詛咒了,這可不得了啊。這種級別的詛咒一旦實現,都不必惡化,必然會成為一方特級咒靈,殘害人類,硝子的推斷也出自此。

  「不過還是讓更多不同領域的醫生都來看看情況比較好。」硝子說,放下手機,「應該快來了吧?」

  「啊?什麼?」

  家入硝子、五條悟、夏油傑三人,不約而同對他露出詭秘笑臉。

  「——沒問題的,交給我吧硝子!」本來應該在上課的某人雄赳赳氣昂昂推門進來,「我認識的醫生很多!」

  「我就知道!」銀時大叫。

  夏油給她輕輕鼓掌,了不起,認識很多醫生,到底是得過多少病受過多少傷?很值得炫耀?不過高杉桃那樣說出來的姿態讓人覺得是件值得鼓掌的事,他就這麼做了。

  「灰原的情況怎麼樣?七海應該哭了吧?唉,真該見證一下這歷史性的一幕~」

  「清醒了一瞬間,現在在昏睡中。七海讓把校園暫時封鎖,夜蛾校長同意了。順便,這是流淚特寫。」

  「啊!好脆弱好好笑!」五條悟和高杉桃閑聊,「封鎖一下消息也正常啦,不能讓人知道你有這種能力,你也不想整天幫咒術師復生吧?那很累的。」

  這三個人,一個給他下馬威,一個套他的話,一個告密高杉桃,三個人完全就是犯罪團伙啊犯罪團伙!

  銀時後知後覺,但這時候已經被犯罪團伙和高杉桃完全包圍了。

  啊。有點想起那次衝繩海邊游記了。

  不同的是,那時候所有人擔心的都是隔壁的狐狸眼,現在變成他了。

  銀時長嘆一口氣。

  他真覺得從一開始遇上高杉桃就諸事不順,甚至偶爾會想是不是夢裡那個版本對他來說最最好。因為他骨子裡就是那樣的人嘛,雖然並不享受,但更熟悉孤獨。

  很多人圍繞在身邊的時候也只想著自己的事,比起讓別人擔心更喜歡擔心別人,輪到自己的時候露出尷尬笑容擺著手說不必不必然後扭頭就跑。

  太多的關心會吃不消,所以才從歌舞伎町逃走。

  結果又被抓到這裡來。

  「我……」

  話音未落,眼前一股鹹腥海水味撲面而來。

  「羅——啊。」

  高杉桃張著嘴,看著眼前這一幕,說不出話:「……?」

  干練的短發,杏眼圓潤,長長的黑色大衣下是緊繃的白背心和牛仔長褲,更顯得高挑。

  這名,美女,喘著氣怒瞪她:「看你個頭,給我滾進去!!」

  佩金大喊:「別滾進去啦船長——讓高杉少將幫幫忙吧先!!」

  醫務室裡五個人,紛紛扒著時空之門的邊緣探頭往裡看。

  不遠處,黑胡子笑得猖狂:「——桀哈哈哈!!高杉、少將?久仰大名啊!!」

  高杉桃看他,腦子裡只有四個字:

  性、性轉大師!!!


第335章 醫生Assemble ……高杉桃是不……

  昏天黑地不足以形容此時此刻的海面。

  閃電比熱帶雨林中的樹叢還要茂密, 一根比一根更粗地從天砸下,但即便如此雪白閃亮也無法照亮烏雲密布的天空。

  偏偏在這樣的天空之下,並沒因為高壓呈現出死氣沉沉, 反而因為翻滾的波濤、起伏的小船,和不遠處虎視眈眈的敵人, 而更危機四伏。

  高杉桃一踩上船,立刻做好了防守准備:「我來!黑胡子,有什麼都找准……噗哈……我!」

  「你剛剛笑出聲了對吧?」

  「是、是因為那家伙的造型太好笑啦!缺牙還帶什麼牙鑽啊!」

  黑胡子倒不介意被她當做借口, 他的船比羅的潛水艇高大不知多少倍, 站在船舷望下來,肉山一般的男人撫摸著胸口笑:「桀哈!高杉桃、高杉少將,我可沒有騙你,我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想要見你一面啦!!桀哈哈哈!!」

  他身側,幾名長相各異的船長也跟著大笑起來。

  一點不摻假,這位海軍少將聲名在外, 哪怕跟她無冤無仇, 身為海賊,蒂奇也實在很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竟然能——

  「竟然能攔住艾斯隊長, 叫他不來追殺我?!我原以為他肯定會來呢!」甚至都做好了拿他的頭顱獻給政府的准備!

  他轉動手上戒指,心中暗想,果然傳聞中她似乎能瞬間移動的說法還是太保守了。

  大家都按照光速大將的標准作為參考,以為是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超速位移,現在看來遠遠不止。

  ——剛剛,完全就是憑空出現的!!

  也難怪能這麼久毫無音訊,眾人從「高杉桃因觸犯軍規被赤犬滅口」一直猜到「實際海軍故意讓她救走艾斯是在下一盤大棋這段時間只是在偷偷訓練」,始終對她突然的消失一頭霧水。

  現在, 她突然回來了,又是想要做點什麼?想要,在這片海洋上攪弄出怎麼樣的風雲??!

  蒂奇往下看去。

  「我錯了我錯了——都說了不是在嘲笑呀!是因為很可愛所以才笑的你懂嗎?就像你看見貝寶的時候會忍不住會心一笑那樣突然心髒暖洋洋的感覺——」

  「我不會。」

  那女人正在被特拉法爾加·羅追著砍。

  兩個人精神好得不得了,繞著潛水艇你追我逃,反而是那頭熊突然失落了:「船長……」

  佩金徹底怒了:「船長!怎麼能為了在高杉少將面前強詞奪理就說出這種話刺傷貝寶的心呢!」

  羅回頭。

  「好美!您說什麼都是對的啦船長大人!小的將一生追隨您!」

  「船長就是絕對!船長就是一切!船長賽高!!」

  紅心海賊團,一眾脫線的船員紛紛吶喊。

  蒂奇:「……」

  他從沒想過這話能從他嘴裡說出來:「你們能不能像樣一點?」

  大敵當前,那艘小小潛水艇在海面簡直和一片落葉沒什麼區別,只消一個稍大些的浪就能在他們全員准備好之前將整只船卷入海底。

  哪怕是潛艇,根本沒有發動的機會,落入深海也只是死路一條。

  「你們能不能像樣一點!!」

  哦哦,說出來了!蒂奇精神一振,順著看去,是一名銀色卷發的青年。

  額角青筋直跳,看打扮倒像是那個和之國出來的人,很是冒火的樣子,作勢要從空氣中鑽出來。

  姿態雖然奇異,不過蒂奇嘛,在這裡見的奇人怪事還少了嗎?也只是饒有興致等著看他要做什麼。

  是和之國逃出來的武士?之前草帽小子大鬧凱多老巢的後續影響?不知道那條老龍還能不能喝得下這口酒,要是順利,倒不如把高杉桃引到他那裡去……

  剛剛一瞬的激勇消退,冷靜又浮上來,這片海上最狡詐的海賊之一,黑胡子·蒂奇開始盤算這個問題。

  對付高杉桃,確實,他得承認,是件頗有趣味的事。要是能讓她吃點苦頭,也能叫好些蒂奇看不順眼的人難受,更是錦上添花。

  不過不論如何,有那麼一樣不好——薩卡斯基。

  那死老頭本來就盯他盯得緊,眼下更是群雄並起的關鍵之時,逞一時之快拿捏高杉桃——還不說他能不能拿得住!——反而讓那個該死的元帥看過來,得不償失。

  心裡快速轉過幾個念頭,蒂奇不愧梟雄之名,能屈能伸,即刻就說:「算了!今天就放你一馬——」

  話音未落,拉斐特已經傳令調轉船頭。他們這船雖大,但並不笨重,眨眼就消失在雷雨之中。

  羅在高杉桃耳畔低語幾句,後者忽然從潛艇上消失,船長大人回過頭開始指揮自己的船只,對那道半空中的異空間視若無睹:「我們也掉頭,時刻保持警惕!准備下潛!」

  「是,船長!!」

  隨著黑胡子的遠去,他的身形已經開始慢慢變回男子體態,個頭也上拔幾寸。銀時是要比他矮一截的,這會兒伸長手去抓他肩膀:「喂喂!你讓我家小桃子干什麼去了?」

  羅先瞥他的手,又瞥他的臉:「病號就少管閑事吧。」

  好在高杉桃幾乎立刻就回來了,手裡還攥了一筒紙,似乎是什麼特質的紙張,淋了雨水也不見軟塌。

  銀時看見身邊那個帽子男眼睛一亮,臉上浮現他很熟悉那種神色,露出松快笑容:「還真拿回來了……」

  馬上就有紅心海賊團的船員衝上去接過來,把她和一干異世界客人帶進艙內。

  羅不理會銀時緊盯的目光,命令道:「預備——下潛——!!」

  *

  「哎呀,你們還真是挺繁忙呢!」

  環顧四周,雖然已經入海,周圍安靜得像埋葬了了千百個海賊團那樣,潛艇上這些打扮如愛斯基摩人的船員還是來來回回,神色匆匆。

  真如他們船長所說那樣,時刻警惕嗎?

  五條悟很好奇,高杉桃就給他解釋一番,關於黑胡子此人的地位、新世界的局勢,以及剛剛她在羅的唆使下又干了什麼好事……

  「我什麼時候能唆使得動你了?」船員們忙碌著觀察海底情況、提防身後追兵和眼前海怪,船長倒是悠閑跟他們坐在一起,「少將大人。」

  「現在已經開始流行歷史正文的拓印了嗎?」高杉桃問,「但你們會讀嗎?」

  「不會。」羅把帽子摘下來,外套也脫掉,抖落上面沾滿的海水、雨水,掛在一邊,「到時候再說吧。」

  「也是,反正你可以去求你的親親同盟……」

  她在羅冷冰冰看過來之前扭頭:「所以就是這樣,大家要小心身後突然有敵人襲來才會這麼忙的!不是無頭蒼蠅哦?不是哦!」

  五條悟若有所思:「不能直接把他們解決掉嗎?」連船帶人一發「蒼」的事吧!

  夏油也是一樣想法:「其實這裡也未必沒有咒靈呢……」

  他們這些生來就能看見咒靈的人,估計是有著不同的眼睛,就算在這裡,也能輕松找到零散兩只咒靈。

  高杉桃大驚:「這潛水艇上的人,每天都過的什麼日子啊!居然連咒靈都產出來了!」

  羅摸摸下巴:「你可以把這裡理解為一座移動醫院。」

  其他幾人齊齊「哦~~」了一聲。

  醫院有十足的怨氣,那就很好理解了,不如說這樣才對。

  雖然這樣說很奇怪,但銀時和羅,分別跟咒高三人組見過幾次,高杉桃省去了介紹的功夫,抓著他讓羅先幫忙檢查一下銀時的情況。

  羅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腕:「你來這裡,難道只看我這一個醫生就夠了?」

  說的也有道理,高杉桃覺得潛艇畢竟還是太小了:「對哦!干脆找個地方把大家都抓來好了!」

  聽聽,這也是堂堂海軍少將能說得出來的話!

  羅輕輕發笑,又被那個天然卷瞪了一眼。

  這回他光明正大地看了回去。

  「眼睛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幫你挖出來看一看。」他掃一眼銀時的手背,淡笑,「很別致的紋身。」

  毫無規則的灰白斑紋顯然比不上他手背上精心挑選過圖案的紋身,這話比起諷刺更像是羞辱了——這位可是醫生,難道看不出那到底是什麼?

  羅自己當然是很坦然的,他又不是什麼善心好人。環顧一圈,整張桌上除了跑去一邊搗鼓時空之門的高杉桃,另外幾個人裡也沒人露出異色。

  ……高杉桃是不是有什麼吸引變態的能力?

  她身邊倒總是能圍上一些格外冷血、格外遠離人類道德准則,但又通常十分聽話乖順的人物。

  哪怕是被他拿話戳來戳去的那個病秧子當事人,也一臉泰然自若:「是吧?這個啊,可是『隨心飛』!特殊紋身來的!想讓它長成什麼樣子就能長成什麼樣子!」

  夏油撫掌一笑:「好像還給他找到一個好借口呢。」終於可以把手背露出來了。

  那頭,高杉桃也已經擬定好了邀請名單,當然就是她能想到的所有醫生。

  至於地點,對她來說,天涯若比鄰,不過考慮到其中有人體型特殊,還是找個開闊的、沒有海軍的、最好也沒有鄰國的……

  「警報——警報——前方敵襲——」

  剛剛准備上浮的潛艇又停住了動作。

  羅皺起眉毛:「是誰?!難道說……」

  剛剛黑胡子走前那麼爽快,竟然是早就已經留好了後手?

  「哇哈哈哈——!!特拉法爾加·羅!!沒想到吧!!!以為你跟著草帽小子和那個磁鐵男一起破壞了凱多大哥的興致,還能全身而退?!想都不要想!!」

  完全不遜於黑胡子的大船遙遙而來,船首那個人——或者說,那頭人——就算手握擴音器,本音也真是響亮得不得了,讓潛艇上聽得一清二楚。

  這樣算來,他的體型就必然不可能小。

  「是傑克!」羅立刻判斷,他看向高杉桃,「你——」

  「唔姆!」高杉桃給他一個拇指,「沒問題的!」

  潛艇上空,看似只有雷雨捶打的海面,一道灰色光環悄然浮現。

  那頭大船以不要命的速度襲來,很快到了近前,也注意到這道光環。

  但傑克,三災之一,追隨的是海上四皇之一、最強生物凱多,從來未嘗敗績——畢竟還是活到了今天。他會怕嗎?

  不可能!!

  甚至下令加速:「讓老子用牙把這個孔頂穿!然後立刻放鐵索下去抓人!老子才不信這個邪,潛艇歸潛艇,肯定有極限!」

  「你聽,你聽,燼,這就是沒有文化的後果,多麼粗鄙呢。」

  「……」

  「哼哈哈哈!你也要多多注意啊!我看那個少將是個讀書的人,你這樣的武夫……」

  「多嘴多舌,去死。」

  灰色光環之中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

  至少傑克是很熟悉的,他甚至忘了要攻擊,抬起頭來,下巴都沒合攏,看著從天而降兩名巨漢——

  「燼、燼大哥?!奎因哥?!」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36章 基因疾病 「阿桃,不是那種會讓你稱心……

  同為三災, 當然誰菜誰是弟弟。

  兩名大哥從天而降,立刻就將傑克砸得眼冒金星,他真是用自己兩根價值十億的像牙都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這樣。

  自己的船也被大哥們占用, 接著還迎來了幾位更是讓他看不上眼的客人。

  什麼老早就該退出歷史舞台的馬爾高、還有同樣令他氣急敗壞的草帽小子家船醫——那頭馴鹿!

  「不是馴鹿,是狸貓!」喬巴喊完才發現不對, 「你說我是馴鹿?」

  一下就眼淚汪汪,包著兩枚荷包蛋就跑過來:「嗚嗚嗚!你真是個好人——好像!」

  跑到一半,被兩只翅膀攔住, 一只流光溢彩, 一只剛硬如鐵。

  「行了,去你該去的地方吧,喬巴醫生。」馬爾高衝他眨眼。

  「什、什麼醫生啦~~~~」

  話是這樣說,他也反應過來了——高杉桃的醫生召集令!

  雖然跟她本人沒有多少接觸,不過偶爾能從路飛他們嘴裡聽見一些說辭。

  首先很強,其次很能吃, 最後很脫線。

  嗯, 這位海軍少將在喬巴心裡一直是個戴草帽穿紅背心藍短褲踩草編拖鞋的女人形像。

  …………不就是女版路飛嗎!!!

  娜美當然是給了他一拳,表示「桃子沒有他那麼沒腦子啦!」, 就連羅賓都從沉重的書本後投來一個含笑的眼神, 像是在說喬巴你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不!羅賓才不會說那種話啦!!

  況且喬巴本人對船長大人,自有一份不掛在嘴邊的尊敬,路飛就是最好最好的船長,最最強大的戰士,這是絕對不容反駁的!

  因此對這個奇怪的高杉少將,天然就懷著較為扭捏的態度:討厭實在不至於,但又想看看,到底是憑什麼能讓其他同伴都交口稱贊?

  一個白色影子飛速襲來。

  襲來!!

  「多可愛啊!多麼——可愛啊!你看!」高杉桃一把端起喬巴, 送到身邊另一人面前。

  喬巴:「……」

  他面前這張驚世絕艷的美人面孔:「……」

  海賊女帝,波雅·漢庫克別過頭:「妾身對毛茸茸的東西不感興趣。」

  而且說到底:「為什麼妾身也非來不可?」

  這女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有時找廚子有時找老板,今天的陣容一看便知,是衝著醫生來的。

  「因為想見你啦!」高杉桃看她不接,只好自己捧著喬巴,歪頭看她,「難道漢庫克你不想看見我嗎?」

  「……個子變小,口氣倒是大了。」

  「都說了我現在是伸縮自如的!分分鐘回歸三米巨人啊!!」

  有「無為轉變」在手,她幾乎可以說能把全世界所有具備靈魂的生物當做橡皮泥,揉圓搓扁,不在話下。

  「所以只要能查明銀時身上到底是什麼問題,我都能解決。」她說。

  銀時便發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多了。

  呵呵,看個頭啊死白毛,還有你眯眯眼,還有毛絨帽子和那兩個鳥人……不是大美女為什麼也要瞪他???這本文的標簽是言情沒錯吧?!太好了,你,出局!

  內科之神!喬巴聽了就信了,也不讓她演示,兩眼已經亮晶晶,主動爬到她肩膀上:「真的嗎?真的嗎?譬如癌細胞病變,連羅都無法精准切分的情況……?」

  「這種一般在靈魂上體現為某一處的顏色或者形狀不同。」她侃侃而談,「一般重新塗色或者塑形就好了。」

  還真是橡皮泥啊。

  羅,作為外科手術醫生,明明應當對這樣神乎其技的內科療法嗤之以鼻,但——

  這畢竟是高杉桃,他可以信不過海上的任意一人,難道還能信不過她嗎?

  這份微妙的信賴,不只是他,在座不少人都隱隱表露在臉上,別說傑克了,被抓來的奎因也不服氣,叼著煙含混道:「所以?病人在哪裡?」

  開玩笑,跟燼對著干固然是樂趣,但還沒到讓他甘願在外人面前營造百獸海賊團不合形像的地步。

  況且高杉桃所說的能力,他也有些興趣,想要見識一番呢。

  病人本人被一股無形力量從身後推來,狐狸眼男子笑容甜如蜜,跟他算舊賬:「之前你也說過的吧?」

  銀時差點摔跤:「哈?!」

  「阿桃,不是那種會讓你稱心如意的人。」

  夏油聲音清淺:「想要一死了之,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否則她會幫你『打』消這個念頭的。」

  「……剛剛是把『打』念得很重吧?!是在威脅我吧?!是在暗示她會用暴力讓我乖乖聽話的意思吧?!你這家伙,到處敗壞我家小桃的名聲,居然也好意思……」

  「廢話少說。」高杉桃伸手把他抓來,往長桌上一擺。

  周圍一圈醫生,摩拳擦掌,各顯神通。

  硝子老神在在,她反正之前已經用手頭上最好的儀器檢查過一遍了。

  「……你也是醫生?」

  硝子睜眼,是那個極美麗冷淡的女人在跟自己說話:「是的。是小桃所在學校的校醫。」

  「很新的概念。」不過不難理解,就跟船上有船醫一樣吧?「她在那裡是個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吵鬧的人,能吃能打的人,多管閑事的人,一根筋的人。

  硝子能答的東西很多,但那雙跟她之前在咒高有過一面之緣的深藍杏眼,似乎在暗示著另一個問題。

  她畢竟不蠢,可以說十分敏銳,立刻明白了:「……不會吧?」

  「怎麼不會?」漢庫克哼了一聲,「換了是我,她也會這麼大張旗鼓找醫生幫忙,恨不得把海軍軍醫都抓來——但不會生氣。」

  生氣嗎?有嗎?

  硝子似乎第一次聽見這個詞一樣,很新奇地睜開她半閉的眼睛,去看高杉桃的臉色。

  ……有嗎?

  馬爾高第一個放下聽診器,接著是奎因,最後是喬巴和羅。

  「這個……」白胡子海賊團的船醫思索著該怎麼描述,「奇特的症狀。」

  「心髒開始到兩肩、蔓延兩臂至手背有灰白團斑,觸感微涼。」喬巴描述,「按壓微痛,屬正常範圍。此外皮膚各處有炎症表現、注意力以習武之人來講並不專注、常常精神不濟——也可能是過量服用甜食導致。」

  「——不是啊!喬巴神醫大人明鑒,您金口玉言一句話,回頭高杉桃就要禁了我的甜食啊啊啊啊!!」銀時哀嚎。

  羅和奎因,不期然交換一個眼神。

  他們倆別說熟悉,完全就是從沒說過一句話,但此刻以醫生的身份坐在一張桌上時,無論出於愛好還是經歷,都不期然想到一個詞。

  「瘟疫。」

  「傳染病。」

  奎因嘖了一聲:「傳染是絕對的,我在這上面不會出錯,只是看不出要以什麼為載體。似乎也不是通過□□等近距離接觸,還是說現在並沒到傳播期?」

  羅看著自己的手指尖:「那位家入小姐,說得也沒有大錯——我並沒有在他的身體上找到病灶。」

  他都這樣說了,那就是絕對正確的——手術之果的掃描能無死角覆蓋物理意義上的整個身體。

  那會是什麼?

  「體內沒有異物?」高杉桃問,「內髒、大腦裡也沒有?」

  以前不是有那種案例嗎?子彈或者別的什麼碎片無限逼近心髒或者大腦,反而激發出人體最深層的潛力,無須科技和變異也能成為超級○雄……

  「本來就已經是男主角了干嘛還要成為超級○雄啊。」銀時無奈,「我就這樣也蠻好的。」

  他聽了聽,大致能抓出幾個關鍵來:「我應該是不會因此而死的,這個你們校醫已經說過了。」

  在座三個醫生都點頭。

  「一開始我要走,就是擔心會傳染給別人,現在這事也不用操心了。」

  銀時攤手:「阿桃,那時候你可以直接把我扔進什麼宇宙黑洞裡,就算是什麼核爆炸也能化險為夷吧?」

  他笑起來,真是一派輕松,好像剛剛在盛夏時分步行半小時,終於回到開足冷氣的房間裡,切了冰西瓜,預備挖空了往裡面倒雪碧來吃。

  高杉桃聽他這樣說,沒立刻反駁,也沒有答應,只是眯著眼上下看他。

  漢庫克細白如玉的指尖輕敲自己的側臉。

  看,又生氣了。

  多方專家會診,也沒能給出一個確切的診斷結論。最後是馬爾高提出另一個猜想:

  「有沒有可能,是基因疾病?」

  羅也贊同:「來自遺傳?很有可能。」

  「這種有明顯臨床表現的重大疾病,如果是來自遺傳,家裡肯定會有記錄的。」喬巴安慰他,「所以沒關系……?」

  但為什麼這個卷毛和高杉少將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銀時沉默,眼珠被重力牽著,看向地面。

  ……他哪來的什麼父母家族遺傳疾病啊?

  這事確實有些棘手。食屍鬼,是被松陽老師從戰場上撿回去的小小孤兒,那時家破人亡、從此不知自己姓名的人不在少數,現在回頭去查估計也是白費事。

  這也不是在海上能解決的問題。高杉桃挨個把醫生們送回去,中途被索隆抓著抱怨「當時找劍士的時候為什麼找米霍克不找我難道我沒有他可靠嗎?」,又把咒術師們送回學校。最終兩人還是回到了江戶街頭。

  不遠處的茶攤,傘面上落了雪,老板遠遠看見他們兩人出現,抬手打招呼。

  手邊爐上,茶壺的蓋子被熱汽頂得「叮」了一聲。

  「不管怎麼說,也還是要回去調查一下。」高杉桃一錘定音,「走吧!」

  銀時聽她丹田發力,喊得中氣十足,嘴角抿出一道笑紋:「去哪?」

  高杉桃扭頭,盯著他:「我們的過去!!」


第337章 可愛的計劃 可惡的小鬼!!!這樣的話……

  但是要怎麼回到過去呢?這是一個問題。

  「我以為你早就已經想好了呢……」銀時嘟嘟囔囔, 「該不會要去找源外老頭吧?那家伙肯定保守不了秘密,會徹底暴露的!」

  高杉桃在他刀柄上按了一下,刀尾翹起來, 連著皮帶啪嗒啪嗒響。銀時住嘴了。

  眨眨眼,跟在她身邊安靜走路。

  銀時隱隱能感覺到一點, 她心情不好這件事。

  漢庫克能體會到的,很多人都能體會到,所以當時高杉桃挨個把人送回去的時候, 誰也沒有鬧著要跟著一起。

  說來也是奇怪, 高杉桃幾乎從不發脾氣,就算真的生氣,也從來不遷怒身邊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總叫人不敢惹怒她,好像會被一口吃掉一樣。

  ……被吃掉反而更好吧?

  他完全失去對自己的主導權, 只能跟在高杉桃身後晃晃悠悠, 像一只被捉拿的幽魂,很快來到一處小樓下。

  沿著樓梯上去, 拉開一間包廂的門, 陸奧正坐其中。

  陸奧?辰馬的副手?銀時還沒反應過來,桌前的女子已經伸手招呼他們坐下。

  她並不看進門的兩人,輕聲介紹著桌上的食物:「時間緊急,我想你們近來也沒有什麼胃口,所以准備了簡單的魚類定食。」

  高杉桃一個箭步衝過去:「是燒銀鱈魚!太好了!我吃!」

  銀時走到另一份奶油三文魚跟前坐下,沒吃,他估計一會兒高杉桃吃完銀鱈魚還要找他要的。

  陸奧一點不意外她在這種時候也能大快朵頤:「此前答應過你的,要還你一次人情, 就用在這裡了。」

  「什麼人情?」

  「……高杉隊長替我解決了一些家裡的事。」雖然並不是她的本意,但陸奧不能不感激,「某次從天而降,她把原『千鳥』意欲復辟的一次陰謀家聯合會的聚會現場,砸塌了。」

  「誒?我嗎?」高杉桃叼著三文魚,摸後腦勺,白發被她搓得毛毛躁躁,「我干過這種事嗎?巧合吧!那次只是肚子餓啦,神威跟我說那家餐廳很好吃,他都這麼說了,我能不信嗎?」

  陸奧面不改色,飲一口茶。

  意料之中。

  千鳥,畢竟也曾是第二大宇宙海賊團,春雨提督設計將她引去解決可能的對手,也是應有之義。

  所謂「未雨綢繆」,那個夜兔小子,她名義師父的兒子,說不定意外的很適合干這一行。

  她這人雖然精於算計,做生意時恨不能每回都贏家通吃,但知恩圖報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這事我不會跟那家伙說。」陸奧看向欲言又止的銀時,「你不想他知道,這很正常,沒有人會相信阪本辰馬的保密能力。」

  銀時:「……」

  銀時:「事實是這樣沒錯……但是你作為他的同事這樣說出來不知為何我心中對那家伙湧起了深深的同情啊!!喂辰馬你最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也一點都不信任你啊!!做人也太失敗了吧你小子!」

  陸奧不理他,手往身前一揮,身後那道巨幅花布被她扯下來,瀑布一般瀉在地上。

  「我還以為是壁畫……」銀時瞠目結舌,「這、這是什麼啊!!」

  一只巨大的銀色球體,中間一圈圓形黑色艙體,形似某種未知飛行器落在地面的部分。

  「時空穿梭機器。」陸奧依然是那副冷淡的語氣,輕松說出不得了的話,「時間定在二十年前。是新造的試驗品,不穩定,風險大,不過她說沒關系。」

  她。

  銀時=口=回頭看向那個「她」:「但我有關系啊!!我的命也是命啊!!……誒,難道不是嗎?」

  屁股上挨了一腳,他往前撲倒,栽進機器中。

  高杉桃輕巧跳落在他身邊,從頭頂冷冷落下來一個眼神:「沒關系,反正你也不想活了嘛。」

  啊,真的在生氣。完蛋了。

  但是為什麼?不知道,總之完蛋了。

  完蛋了啊!!!

  懷抱著這個想法,銀時惴惴不安地、稀裡糊塗地,和高杉桃一起回到了二十年前。

  *

  二十年前,正值深秋。

  應該要想個辦法道歉才對。

  銀時亦步亦趨踩著高杉桃的影子,心中這樣想。

  一開始想著「隨便吧反正都這樣了所以惹她生氣也蠻有意思」,懂的吧?大家都懂的吧?!反正都這樣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對全世界都沒有一個好臉色,人總會有這種時刻吧?!

  結果那時候阿桃一點都沒有生氣啊?很淡定地就來抓人了嘛,跟平時抓攘夷份子的時候一點區別都沒有不是嗎?

  結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真的生氣了,銀時一下就偃旗息鼓,伏低做小,不敢造次——誰敢在這種時候繼續得罪她,整個江戶都能尊稱一聲英雄!

  不過現在要怎麼緩和氣氛呢……明明是好不容易得到的雙人時間……

  他絞盡腦汁,想著田間地頭也有一些上學時候的回憶吧?譬如旁邊的方形田地,曾經他們就在那裡做過田間勞動啊!

  對,智慧的銀時,就用這個開啟話題,成功在兩人之間搭起溝通的橋梁吧!

  「那個,阿桃……」

  砰的一聲,他撞上高杉桃的後背。

  「銀時!」她肯定不是在叫他,「好小一只!小銀時!」

  銀時彎腰,從側面看去,羊腸小道上出現一個小孩。

  銀色卷發有些髒兮兮的,堆在耳上眉梢,眼睛倒是很圓很亮,臉蛋是一種稚拙的圓潤,但神情又有種與之矛盾的鋒利。

  手裡拖著一把比他本人還要高的劍,使得他一路過來時不僅留下了腳印,還留下一道細細凹痕。

  「你們是誰?」他很警惕,但沒有立刻出刀,將藍色浴衣提起來便於行動,「會用刀……武士?」

  啊!什麼東西,手臂伸長了!!

  高杉桃在小銀時的震驚之中把他抓起來:「老師在嗎?」

  雖然沒有問過,但現在這個時間點,看他還算整潔的衣服和腳上的草鞋,以及談吐間展露出來的邏輯和淺薄的禮節,很容易就讓高杉桃和阪田銀時意識到,面前的小孩已經被松陽老師撿回去了。

  小銀時被她握著腰舉起來,對著高杉桃就是一串毫無效果的拳打腳踢。

  他及時止損。這女人,渾身硬得像鐵!

  既然這個打不過,那另一個呢?他總算分出注意力打量那個縮在高杉桃身後的人影。

  ……唔。

  「長得很欠揍呢。」小孩說。

  「……你小子才欠揍呢!!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二十年後的你!」

  「那我還真是不幸。」

  「可、可惡啊!!阿桃你把他放下來我要跟他決一死戰——」

  正要決戰,銀時發現自己佯裝的攻擊都無法落在小孩身上。

  甚至於他想要拉開距離,都能被某種空氣牆控制著彈回來。

  「你——」銀時有點

  小銀時眼前忽然天旋地轉,高杉桃把他扛上肩頭:「老師不在所以你出來亂跑了吧?那晉助和小太郎他們呢?」

  「那都是誰?而且你這樣我很不舒服啊,綁匪小姐,會吐在你鞋上的。」

  銀時狠狠彈他一個腦瓜崩,走到高杉桃身側,跟她商量:「現在看上去,老師的私塾還沒有開起來。」

  「嗯,還在私人一對一教學呢。」

  「那這小子是要……」

  銀時抽空打量他,又往道路兩頭來回看:「估計是趁老師不在自己偷溜出來,想要偷偷吃點野食吧?」因為他真這麼干過。

  小銀時沒說話,但瞪圓的眼睛裡能看出他的震驚。

  ……也不知道是在震驚大銀時猜得那麼准確,還是在震驚長大後我真的就成了你。

  「這樣吧,反正你也不想被老師發現不是嗎?」高杉桃提議,「我們不告密,今天的時間暫時借給我們用吧?」

  「你打算怎麼調查?」銀時實在想不出來,「肯定沒辦法找到的吧?父母什麼的?」

  「先檢查他的身體情況,如果從小就有攜帶的話現在也能檢測出來吧?」

  「沒有的話?」

  「那就只能再往後推一推時間了。」

  按照常理推斷,他的病要麼是出生就有,要麼是後來感染。現在縮短年齡段也是有價值的嘗試。

  一次一次試,那得用多少時間?就算以年為單位……

  銀時心中疑惑,或許不止疑惑,微涼的情緒柔和地衝擊著他的心髒。

  「為什麼……」那麼上心呢?

  銀時話到嘴邊,改口:「為什麼不帶他出去玩玩呢?檢查很快的,反正老師也不在,他又是個小鬼。」

  趴在高杉桃背後的小孩抬頭看他。

  銀時也看他。

  兩雙暗紅眼珠在她身後對視。

  小孩撇嘴。不誠實。

  大人撇嘴。不可愛。

  高杉桃一無所知,掂了掂小孩,回頭對大人說:「好主意。」

  *

  銀時很快為自己的提議感到懊悔。

  因為二十年前的阪田銀時實在是個不折不扣,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去家入醫生和特拉法爾加那裡檢查一共花了不到三十分鐘,小銀時身上什麼病也沒有,除了營養不良一切良好。

  見到特拉法爾加的時候,還大肆叫囂以後要長這麼高,看了眼旁邊的大銀時,沉默兩秒:「……肯定是因為營養不良才會這樣。」

  「怎樣啊!!在當年那個條件之下我已經算是長得很高了好嗎?還是說你會想要收獲高杉晉助的身高?那個反社會人格?哦對了你以後會遇上這麼一個人,富家小公子……」

  還好他們爭吵的時候已經回到萩市,不至於在那艘潛艇上丟人。

  「也就是說?」小銀時左邊高杉桃,右邊大銀時,他左右看了看,「看樣子我讓你們失望了。」

  「怎麼會?」高杉桃詫異,「你沒有得病,這簡直是我這幾天聽到唯一的好消息。」

  小銀時側著腦袋看她一會兒,挑了下眉梢,轉回頭。

  ……怪人一個。

  腦袋一疼,另一邊的那家伙伸手把他轉回來:「好了好了小小年紀就盯著女孩子看你這家伙真是不知羞恥啊……小心被老師正義的鐵拳制裁!」

  …………這個更是怪。

  迎面走來一人,正要笑著跟高杉桃打招呼,忽然卡頓:「這、兩位是……?」

  「啊,我同學。」高杉桃介紹,「還有另一個他。銀時,銀時,這是我的上級之一,鶴中將。」

  兩個銀時抬起眼:「您好/你好,鶴中將。」

  鶴語塞了。

  她得說,她絕不是個熱愛打探旁人私生活的人,但這不是她打探,是阿桃突然領著這兩人出現在海軍本部不是嗎?

  一個大的,一個小的,臉長得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都緊緊跟隨在她身邊,像大小兩頭從未吃飽的狼。

  鶴看著他們三人以一個詭異的組合走過,心中猜想要是薩卡斯基見了會是什麼反應。

  …………至少要鬧出一條人命來吧?

  「怎麼樣,海軍很帥吧?」高杉桃一手叉腰,「以後長大了干脆去當海軍吧?宇宙海軍!正好跟神威對著干,那小子,居然敢算計我!」

  「海賊才比較帥吧?」小銀時顯然不理解她,「話說,這裡是《One Pie○e》的世界嗎?如果是的話,你為什麼不去當海賊?」

  高杉桃又是那副詫異表情:「為什麼?」

  他也很有理由:「要跟主角站在同一邊才能減少風險啊。」

  「怎麼會?」她蹲在小孩面前,兩指點了點自己的眼睛,又點了點他的,意味著讓他看好了,「我才是主角啊!我去哪邊,哪邊就是主角隊啦!」

  好強大的……「厚臉皮。」小銀時說。

  大銀時又怒了,伸手抓他腦袋:「誰准你這麼說她的?!」

  「搞什麼啊,你這暗戀狂。」

  「啊啊啊啊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的?!!而且我不就是你嗎!為什麼罵得這麼毫無負擔??」

  海軍本部一片祥和,大量士兵被派去隔壁保護世界會議的參與者各回各家,將領們也大多出動。*

  高杉桃聯系了羅西南迪,這小子恰好在開會,聽說她帶朋友來玩,很是懊悔,要求高杉桃立刻來抓他,以便得到一個合理的翹班借口。

  被掛斷了電話蟲。

  小銀時很喜歡電話蟲,尤其那枚殼,他喜歡用手指在上面一圈圈的凹陷上摸來摸去。

  他捧著電話蟲,在海軍本部臨時居住區的小廣場上跑起來了,一會兒在寵物店門口觀察裡面的奇形怪狀小動物,一會兒去廣場上的噴泉踩水。

  比起剛落地的時候跟在高杉桃身後拘謹的樣子,他很快就適應了海島上的氣候和人們的熱情。

  「小孩,你幾歲了?」

  「七歲。」

  「七歲?看上去只有五歲嘛!說不定薩卡斯基大將生下來的時候就比你高了!」

  「……」

  「別生氣,小孩,他不會說話!這人就是這樣,我們都說他總有一天要被人半夜割掉舌頭喂給波比。來這裡,吃面包嗎?我家的面包從馬林佛多開始就賣得好了!」

  兩個大人遠遠看著小孩左右逢源。

  高杉桃:「波比是狗,腊腸。」

  銀時睨她:「我能猜到。」

  她不知道從哪裡又變出來一只電話蟲,火紅的一只,眉毛格外粗笨,眼神也很凶惡:「摸摸嗎?」

  「干嘛?」

  「你不是很喜歡嗎?」

  「誰說……該死。」

  可惡的小鬼!!!這樣的話阿銀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啊!所有的喜好都被小鬼暴露了的話他豈不是失去了男性所有的魅力?!

  銀時沒法反駁,接過來,捧在手裡,食指一圈一圈撥弄電話蟲殼上的凹陷。

  「……這是你的計劃嗎?」

  「什麼?」

  「用可愛的樣子讓我舍不得去死。」實在太可愛了!可惡!

  「?」

  高杉桃一把奪走他手裡的電話蟲。

  「他不要我要。」小銀時停在她面前,伸手向她攤開,「我要買面包。」

  「知道啦,莎莉女士家嗎?你眼光很好啊!她們家的面包超級好吃,尤其酥皮點心!我們本部搬家之前就賣得很好了!」

  高杉桃把小電話蟲和錢包遞給他,前者中途被大銀時截獲:「這個是我的。」

  三人在廣場噴泉看了傍晚的小型樂隊演出,再次回到萩市,天色已經很晚。

  陪著小銀時玩了一整天,到了最後小孩已經走不動了,銀時抱了他一會兒,高杉桃叫他自己走。

  「那我要牽著你。」小銀時說。

  高杉桃無可無不可:「好啊,我們送你回老師那裡去。」

  小手塞進她手裡,觸感一般,雙方都這樣覺得。

  沒辦法,練劍的人,哪有什麼綢緞一樣細膩絲滑的皮膚?沒缺胳膊少腿已經很好了。

  不過這只手小小的,像握了一只梔子花苞在手裡,就算粗糙,但也脆弱,高杉桃很小心地沒有用力,反而是小銀時伸開手指抓住她的手。

  「這樣牽。」他張口就來,「老師也這樣牽我。」

  「是嗎?」高杉桃回想了一下,好像也是這樣牽她的?「那好吧!有什麼想吃的嗎?以後我們可不一定還能再見了,今天想吃什麼都給你買。」

  小銀時嘴裡嘰裡咕嚕冒出一串便利店食品,高杉桃於是牽著他拐了個彎,准備先進城一趟。

  小孩忽然回頭。

  他看銀時,銀時也看他。

  那一瞬,明明是更高、更壯的那一個成年人,銀時卻忽然從後背竄上一股電流似的針扎感。

  被挑釁了。

  …………這死小鬼果然是故意的!!!

  他心情惴惴不安,不遠不近跟在那兩個人身後,全程警惕之下,總算是熬到高杉桃把小銀時送到村頭。

  「最近老師在准備找地方建私塾,所以不常在家。」小銀時解釋,「送到這裡就好。」

  銀時這時才走上前來。

  很自然啊,不小心就走在高杉桃右手邊,之前小銀時牽她的位置,手背很不經意地碰了碰她的。

  高杉桃以為他有什麼話要說,看過來,但這家伙目不斜視,看著小銀時:「那我們走了。」

  小不點天然卷點頭。

  哼!裝什麼可愛乖巧——早就識破啦!你的假面!!根本就是個目中無人狂妄自大早熟還不自量力的……哦好像是不是罵得太過了?那畢竟是自己嘛!

  呃。

  銀時一愣,心中所有○○□□言論不翼而飛。

  高杉桃握著他的手,像之前小銀時牽她那樣,張開五指,抓住他的手背。

  指尖分明碰到了那些冰涼的灰白斑紋,但現在好像又不是冰涼的了,從來沒有過任何痛楚的部位忽然被火焰灼燒,滾燙、疼痛、失去知覺。

  腦袋一團漿糊,銀時只知道被高杉桃牽著走,直到面前出現一道無形阻礙。

  空氣牆。這感覺很熟悉,兩人雙雙回頭。

  「你不是答應了……」

  「是,我答應了。」抱著那把劍,小孩微微笑起來,那份笑容飽經磨礪裡的成熟落在他稚嫩的臉龐上,有種叫人無法直視的冷冽,「但我又反悔了。」

  「你可以走,反正你的目標也達成了。」小銀時這樣說,「但她要留下來。」

  他的手指著高杉桃,眼睛看著兩人牽在一處的手。

  「我要你。」他直白地說。


第338章 dejavu 這個長得跟他們的戰友阪……

  在這個時空裡, 小銀時似乎有著相當的地位和權限,只要他不放人,高杉桃和銀時就始終沒有辦法繞過那片空氣牆。

  「你的時空之門……」

  「開不了呢。」

  「什、這小子居然是規則系的超能力嗎?!」

  銀時怒完, 忽然詭異地沉默了。

  「……」他摸著下巴,神情莫測, 「等等,那我為什麼沒有??我們不是一個人嗎?」

  「那誰知道?」高杉桃轉頭看小銀時,「可是我走不了的話, 他也走不了。」

  她雖然無法從未來的江戶來到這裡, 但要從這裡直接定位回到江戶城是可行的,這也是他們原本的計劃。

  現在小銀時限制了她的能力,那麼銀時本人也走不了了。

  「他的話無所謂。」小孩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翹著腳,很不耐煩似的,「買漫畫的時候偶爾會送一板劣質貼紙作為贈品, 其實我不會用, 但一定要送的話我也不介意。」

  誰、誰是附贈的劣質貼紙啊!!銀時幾乎要大叫了。

  但小銀時盤腿坐在石頭上的模樣,不知為何, 讓他並沒有出聲。

  萩市此時的市政建設, 還是和他們記憶中一樣:約等於沒有。

  田埂兩旁是沒有路燈的,太陽快要徹底落下了,藏匿在看上去並沒有那麼遠,其實用兩條腿根本無法抵達的山脈之後。

  光芒反而更盛,橘黃的邊緣微紫,如某種香水按照人們的想像幻化出顏色一般,讓人想起橘子、葡萄、紫羅蘭等等香氣。

  小銀時抬起頭,讓香氣彙聚在眼中, 暗紅的瞳孔一時璀璨奪目:「反正你也是老師的學生,所以留下來一起上課吧。」

  「嗯?是因為太寂寞了所以需要同學嗎?」高杉桃也在石頭上找了個位置坐下,「很快就會有了吧?朋友什麼的。」

  她說完,詢問地看向銀時。

  青年哼哼兩聲,也過來擠著坐下,兩個人把小銀時擠在中間,擠得小孩吱吱叫:「很快啦!別一副好像很需要誰陪在你身邊的樣子,一個人不是一直也好好的嗎?況且現在都有老師了……」還裝什麼可憐啊!

  「銀時。」

  高杉桃義正詞嚴:「不要對小孩子這麼嚴苛。」

  銀時:「?」

  銀時:「但是當年你用竹刀砍我的時候沒有這樣充沛的同情心啊?是區別對待嗎?誒?明明是同一個人但為什麼?嗯??」

  「你砍我的時候也沒有手下留情啊!」

  「那不是因為你自己要找我訓練的嗎?!哈!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你要翻這本舊賬,那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肯定會無數次在同學聚會上說『銀時你小子還記得吧那時候是怎麼打我的』,其實根本就只是聽令行事而已!」

  兩個人光是說的已經不夠了,干脆動起手來,赤手空拳在小銀時面前揮來舞去。

  也沒有真打,隔空推動少許氣流,大致感知一下對方的招數而已。

  小銀時很快看出他們的意思,時不時把瘦小手掌伸到兩人對打的空隙中,又縮回來,很有點動物玩水的滋味。

  但又快速感到索然無味。

  這兩個人,眼裡都只有對方,並沒有他。

  就算那個男人時不時會緊張兮兮焦慮過度把小孩當假想敵,但只需要那個女人隨口兩句話,很快就能恢復正常。

  ……什麼play啊!肮髒的大人們!!

  他收回手。

  「算了。」小銀時翻了個白眼,往石頭上一倒,一邊一只腳踩在兩人的腿上,「不想管你們了,都回去吧。」

  空氣牆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反正,之後也會有其他人來一起上學吧?我就不會是唯一一個被松陽老師折磨的人了。」

  「沒錯。」阪田銀時試圖掐他臉蛋,手都碰到了,又緊急變成摸腦袋,「會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人,都不怎麼讓人喜歡,偶爾也會有比較可愛的……」

  他偷偷從睫毛下瞟一眼高杉桃的神情,又很快收回:「看運氣啦!不能跟你保證你就一定會有的。」

  小銀時又白了他一眼,這次眼睛轉得格外圓潤飽滿:「滾吧你。」

  好運的混賬。

  *

  從陸奧的機器再一次調整進入,時間定在19年前。

  「……但很顯然這裡不是19年前吧?一看時間就不對。」銀時有點累了,調整重心往高杉桃的方向靠近,下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上了人家的肩膀,「這個機器的出錯率竟然已經高到50%了?」

  他們站在一處山頂,靜靜往下看,腳下越過山腰就已經能看見平原的雛形。

  「每年都要試的話是不是太麻煩了?要不放棄算了?」

  「最多二十次而已吧。」高杉桃推了推他,沒推動,就隨便他這麼靠著了。

  周圍一片屍山血海,兩人卻奇異地松了口氣。

  熟悉的環境。

  熟悉的戰場,熟悉的生死邊緣。對銀時當然是這樣,對高杉桃……其實也是這樣。

  這是她剛剛重獲生命的時候,來到的第一個地方。

  雖然不怎麼好,但印像深刻。

  「看樣子已經大規模開戰了。」高杉桃的判斷很快,「我能聽見幾乎整個原野都在嚎叫。」

  「你這個功能必須每天時刻開啟嗎?」銀時懷疑。

  「主動技能,謝謝。」

  「那還挺方便的。」

  兩人從山頂往下走了一段,銀時嘴巴閑不住,又問:「見聞色能讀心嗎?」

  「你想要被我讀心嗎?上次不是逃走了嗎?」

  「……只是問問嘛。」

  又惹她生氣了。銀時在心裡責怪自己看不懂眼色,就不該提什麼讀心的事嘛!!

  但是越能看出她生氣,銀時就越想跟她多說說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難道天然就喜歡挨罵嗎?

  還是說,因為高杉桃生氣的樣子太少見,就算挨罵也想要再多看看?

  唔,也不只是這樣……

  「其實要是能讀你的心更好啦。」他說。

  「我?我有什麼好讀的,心裡想的是什麼,我就會說出來、做出來,讀我的心很沒有性價比的。」

  「……」

  銀時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但心中一根弦被輕輕撥動。

  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輕輕地,輕輕地將手指纏繞上她的手腕。

  就像高杉桃之前扣住他手背那樣。

  沒動靜。

  沒、沒動靜啊!!

  是不是意味著至少也不討厭他這樣做呢?!肯定是的吧!堂堂高杉警察隊長肯定不會因為他的面子之類無關緊要的問題讓自己強忍的吧?!

  ……沒錯吧?

  明明是專程來調查身上怪病,又偶遇戰爭場合,但銀時現在驚異地發現,他竟然一點也無法把額外的注意力放在這些事情上。

  病還好說,至於戰爭,他的那部分,他早就領教過了。

  至於這裡的戰爭,當然也有其他人來承擔。

  還沒到能夠用肉眼看見平原的地方,身後哢嚓哢嚓架起兩把槍:「站住!」

  和銀時對視一眼,高杉桃聳肩:「看來也不用找了。我就說嘛!陸奧的機器肯定會把我們送到最近的地方!」

  「也是個完全錯誤的地方。」銀時耷拉著眉眼,本來不大高興,看她笑起來,也忍不住微笑。

  什麼呀,就這麼高興?還什麼都沒做成呢。

  他們沒打算故意挑釁,站在原地直到持槍人士走上前來。

  兩張熟悉的臉。

  銀時對著她又是一頓擠眉弄眼,高杉桃明白他的意思:要是連小太郎和晉助都得親自下來巡邏,只能說明人手捉襟見肘到了實在拆不出來的地步。

  「轉過來!你們兩……呃?」

  這兩人顯然也哽住了:「銀時……?完全一模一樣啊?這穿的什麼醜衣服……這個又是誰?看上去不是我們的戰友啊?!」

  年輕的高杉晉助看上去嚴肅又認真,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拖住已經准備過來打招呼的桂,把他往身後扔:「你們是誰?!天人現在竟然已經可以……仿造一個活人了嗎?」

  桂後知後覺:「誒?不是銀時嗎?但他身上是銀時的……啊除了甜味和頹廢味還多了大叔味啊?那應該不是啦!」

  「大叔味到底是什麼味啊?!而且都說了不要在阿桃面前污蔑我,我才沒有這種味道,只有MADAO那種根本無藥可救的……」

  高杉桃好奇地圍著兩人轉了一圈,在高杉晉助警惕的面孔跟前停下,站定:「你們上山干什麼?」

  「找些吃……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上山來的?!」

  這麼緊張啊。「因為我們倆是從山上下來的。」

  其實是因為見聞色老早就看見了,不過這樣說的話估計這家伙會立刻給她一槍吧?高杉桃可不想回來第一拳是衝著老同學。

  「銀時,你叫銀時嗎?哦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桂小太郎!」他估計是看見銀時的長相,這時候情緒高漲,幫忙介紹,「這個是高杉晉助。」

  「我們有一個跟你特別像的朋友,叫做阪田銀時,哎喲,那真是特別特別像!那小子跟辰馬說是去看周邊情況,不過現在還沒回來呢,我估計是去吃花酒了唔噗……」

  高杉晉助大驚:「你干什麼打人?!果然是天人派來的奸細……喂!假發!你怎麼樣?!」

  「不、不……」

  「不太好?不舒服?不高興?」高杉晉助緊張。

  「不、不是假發……是桂!!」

  「…………」

  神經。

  他鬧了一次,山腰上的氣氛也好多了——雖然一開始就談不上緊繃,最多只是怪異。

  這個長得跟他們的戰友阪田銀時一模一樣的男人,和這個一看身高長相氣質就不似凡人的女人。就算是從軍以來什麼怪事都見過的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也深覺怪異。

  銀時表現得越像他們平時相處的那個人,這兩人放下心防的同時,又越發覺得怪異。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總之,我們的駐軍在底下。」高杉晉助灼灼盯了一眼還在手忙腳亂給那女人解釋「不是花街你聽錯了好吧就是花街但我從沒去過花街就算這世界的銀時去了也絕對是他的問題」的阪田銀時,「要不要……」

  話音未落,他手指的地方炸開一朵火光四射的蘑菇煙。

  兩名現役攘夷志士臉色驟變,正要做點什麼,腰上忽然多了一圈東西。

  軟韌的……手臂?!啥啊!!

  在兩人露出=口=表情之前,高杉桃已經開始喊了:「准備好了嗎??准備好了!三、二、一——」

  等等、你根本沒有聽我們的回答啊!!你這——混賬!!

  再看銀時,就算不是銀時也肯定跟銀時有關的那家伙,一臉「真討厭又亂來」的表情……但是拜托你的臉色看上去很甜蜜啊?!稍微有點嫌棄但其實又很甜蜜的惡心表情啊!!而且為什麼大家都是被抓著腰跳下山但你有安全帶?誒?嗯???

  安全帶?

  不詳之感湧上的同時,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以倒栽蔥姿勢落地。

  是、是哦,落地之後她就松手,當然就失去著力點了啊,哈哈……難怪會需要安全帶……

  「高杉先生!桂先生!你們怎麼了……沒事吧?!這兩個是敵人嗎?可惡!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多余的人手可以……」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高杉桃落地,釋放見聞色,很快看見周遭景像。

  簡陋的營地已經破損,存糧的位置尤其受傷慘重,糧食倒是保護得還行。敵人從東南北三面合圍,留出的西路恰好是下山的路,這簡直是個明晃晃的陷阱。

  其他人沒有她得天獨厚的能力,但也混跡戰場多年,慢慢看清局勢,臉色一下變了:「阪田、和阪本先生他們……」

  高杉晉助緊緊抿唇,和桂對視一眼,後者點頭:「我明白,你上吧!身後有我。」

  「哎哎哎,上什麼?都給我站住!」

  那個成年大叔版銀時,一邊一個,揪住兩人的衣領。

  力氣怎麼這麼大?!桂和高杉紛紛側目:「放開!你做什麼?!我們的戰友……」

  「是是是,戰友很重要,糧草很重要,時機很重要——」

  銀時攤手:「所·以·說,我家阿桃不是已經上了嗎?」

  哈……?

  不遠處,一片嘈雜之聲將山腰的營地完全淹沒,喊打喊殺、刀柄相碰,清脆又叫人惡心,正如此時的空氣一般。

  分明身在深山之中,又恰好是望眼可見平原的好視野,深吸一口氣,秋日那份沉著安寧的山林氣息沉入肺腑。

  與此同時,也伴隨著火器灼燒殘肢,那種叫人頭暈目眩的熟肉香味。

  這樣的混亂,便是戰爭中常見的一刻。習以為常的生活與死亡交織,令人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但那個也太虛幻了吧!!!」桂指著半空大喊,「那是什麼啊?!那個鬼影?是鬼影嗎??不太對、怎麼鬼影還能穿盔甲、鬼影打人了啊!她剛剛是不是說了須佐能乎??」

  抓著銀時的衣領,他大喊:「是須佐能乎——原來你是偷偷背著我們去忍者村尋找宇智波了嗎?銀時!我是不是說過找到任意門之後要第一個通知我?你這混蛋……」

  高杉晉助完全可以理解同伴一副失心瘋的姿態。

  因為他也並沒有好到哪去。

  眼看著那只巨大的、綠色的靈體骷髏以一個絕不算慢的速度給自己的全身裹上盔甲、舉起巨劍對著人群就是一刀,接著便是斷肢亂飛血花四濺,胃肝腸子和裡面的東西一起爆開……

  呃。

  當然,死的都是天人,高杉晉助並不為此感到一秒鐘的悲傷。

  只不過、只不過,在這種遠超常人想像,也遠超他們這些見慣天人的攘夷志士想像的實力面前,稍微有些出神,也是正常的吧?

  沒見從西邊路殺上來的兩人,手上武士刀不知才割斷誰的頭,滴著濃稠血漿,也是如出一轍的傻樣嗎?

  十七歲的阪田銀時,站在剛認識不久的阪本辰馬身邊,看著面前的景像陷入沉默。

  敵人、趁他們帶著人手搜尋山腳偷襲營地、危機。幾個關鍵詞下來,其實不難理解當前情景,剛剛他們倆也是殺穿了西路包圍才勉強突破到這裡。

  …………但這個一看就是須佐能乎的東西是哪來的啊!!!

  不會是高杉大少爺或者假發突然原地突破次元壁血脈覺醒變身宇智波傳人了……吧?那樣的話他真的要鬧了!說好了他才是主角的呢?!血脈覺醒這種東西必須只有主角才能有啦!!

  好在不是。

  是個女人,白發綠眼睛,長得格外高,估計看著殺得差不多了,從半空中落下來。那只巨大鬼影也跟著消散,好像從沒來過。

  所有人看著她,都不敢做聲,生怕一言不合又是一刀砍下來——畢竟剛剛也是突然不知怎麼就召喚出來須佐能乎了麼!

  「銀時?」那女人快步過來,湊近了衝他笑。剛剛還大殺四方的綠色變得甜美,阪田銀時手指輕輕顫了一下,「還真是……」

  「好久不見啊!」


第339章 狡猾的女人 「現在,比賽開始。」……

  暫且不論攘夷聯軍有多麼慌張, 總之,突襲事件暫且告一段落,眾人整頓傷亡、收拾物資, 最終沉默地坐在一起。

  其實也不算多麼安靜,畢竟有阪本和桂在, 一個聲音不大但話多,另一個則完全反過來。

  面前更是有著世界第八大級別的奇跡級別的,據說是從十年後而來的銀時和高杉桃,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保持安靜。

  「所以你們是認識的?怎麼認識的?」

  「從小。」銀時速答, 「松陽老師的村塾裡,我和她一起上課。」

  桂用一種很新鮮的目光看向高杉桃,想像著如果跟她一起上課會是什麼樣子,最後搖頭:「很難想像呢!」

  一個世界裡不可能有兩個銀時,所以這個銀時和這個高杉,必然是從其他世界穿梭而來。

  確認了來歷——雖然是個他們此生無法觸及的來處——那麼就將這件事打上「完結」標記, 接著開始預備要論功行賞。

  最大的功臣, 當然是二話不說掏出須佐能乎的高杉桃。

  不過營地被衝擊得七零八落,實在也沒有什麼盛情款待的余地, 幾個將領於是把自己的份額割出來一些, 打算要讓高杉桃吃飽。

  「呃,其實……」

  「不,你一定要收下。」年輕的阪田銀時說,「賞罰分明,軍心才能穩固,否則我們也無法帶隊了。」

  就算給出來的東西並不很好,就算看上去實在沒有這個必要,但紀律是絕對的。

  其他幾人也都如此, 堅定地把桌上所剩不多的口糧往她的方向推。

  高杉桃眨眨眼,扭頭看銀時,後者會意:「其實吧,我們也不是不明白你們的意思,不過這點東西不夠她吃的。而且——」

  高杉桃手一抬:「要是想獎賞我的功績,不如答應我一個條件。」

  灰色光環背後出現一個狹窄房間,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在山地戰爭裡極其少見的干淨、整潔和秩序感。

  醫務室裡,硝子放下筆,張口就是流程:「消毒體檢後深度檢查,空腹一小時了沒有?」

  高杉桃衝她飛吻:「保證有~」

  接著,一把抓過阪田銀時,用他的後背把堆滿食物的桌子又推回幾名攘夷志士面前:「你們留著吃吧!我要吃食堂去了!」

  至於銀時,只能目送她帶著那個頭上傻瓜似的束著白飄帶的阪田銀時去檢查身體,自己在這頭負責介紹情況。

  「也就是說,你——」

  桂用樹枝比劃這個更健壯成熟的銀時:「得病了?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的,所以只能一次次穿越時空來檢查?」

  「窮舉法。」辰馬點頭,「確實是笨蛋能想到的辦法呢!啊哈哈唔噗——!!」

  銀時給了他一拳,目光虛虛看著剛剛那道時空之門消失的地方:「嗯……反正,差不多吧!」

  要去多久呢……應該不會很久吧?她吃飯的速度也很快,說不了兩句話就會回來的……

  距離三人較遠的樹下,高杉晉助抱著手臂,凝視著銀時的目光叫他十分不快。

  只是輕輕一笑,就讓對方應激跳起:「你笑什麼?!」

  「你似乎是還沒有注意到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或者說,已經注意到了,但並不敢於說穿最後的結論,干脆保持緘默,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一張嘴,其他幾人都用一種「你能閉嘴嗎」的表情看過來。

  別的人也就算了,高杉晉助,他的嘴裡肯定吐不出什麼好話。

  「難道不是嗎?」這位沒那麼成熟,笑容也沒有那麼多的高杉晉助,端起一盞酒在手中,搖來晃去,「怎麼,你沒有想到?既然她『應該』是要在村塾的時候出現,那麼,之前那個比村塾更早的『小鬼銀時』暫且不提,我們這裡卻也沒有第二個高杉桃現身,這只能說明……」

  詭異的沉默。

  幾乎扭曲了整片空氣,又幾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血腥和硝煙的味道將所有人的嗅覺覆蓋,來自和自己同種生物的血液,極致的腥氣和濃郁的火藥味道,交雜在一起,不算難聞。

  更濃郁的則是一股獨特的冷香。

  「檸檬和……黃瓜?」辰馬大叫,「誰!誰居然有這種鮮貨的渠道?!我要拜為後勤隊長……」

  高杉桃的洗發水。銀時在心中默默想。

  也不是什麼過度的幻覺,她的聲音和那個阪田銀時一起落地——這兩個人從學校食堂吃完飯回來了。

  高杉晉助倒是一點不意外,或者說他根本就不關心。比起那些,面前這個大叔的滄桑表情更讓他感興趣。

  「這說明,無論在哪裡,無論在什麼時代……」

  「有且僅有一個高杉桃。」

  他終於飲下那杯酒,掃一圈面前眾人各異的表情,輕輕一笑,聲音婉轉多情:「現在,比賽開始。」

  叫人不快的目光,最終落在兩個銀時的臉上。

  *

  ……什麼比賽啊!!

  銀時只覺得倒霉透頂,這個攘夷阪田銀時也沒檢測出任何病毒,連那個死亡外科醫生看他的眼神都開始同情起來了啊!誰想被那個變態同情?!

  唯一的好消息估計就是他自己的身體健康也沒有惡化,但除此之外全是壞消息。

  比如高杉桃很快就開始跟著往戰場上跑了。

  然後她很快就跟這個世界的JOY4混熟了。

  銀時從來不低估她的魅力,何況對面這幾個人的抵抗力麼,他也早有預計——光看他自己那幾個不爭氣的老同學、老戰友就知道,基本約等於無。

  「…………但這不是你把我一屁股擠開的理由吧?!我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挨著阿桃坐跟你挨著阿桃坐有什麼區別?這麼斤斤計較很沒有風度的哦?沒風度的男人不會受歡迎的哦?」

  那個年輕的,兩眼依然精光閃爍的阪田銀時,兩手抱胸,看他的目光像只猛獅評估獵物的價值。

  片刻,挑起眉毛,用一種銀時自己都不太熟悉的口吻反問他:「那我挨著她又有什麼讓你不高興的?」

  那當然……

  是不可以說的理由。

  高杉桃夾在中間,倒是老神在在,好像這兩人擠來擠去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銀時覺得這也是一種她的特異功能。

  只要她想,就能永遠置身事外……其實是因為根本就沒人敢打擾她吧?!誰知道這家伙會不會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只須佐能乎啊??那個正常人都是用來放鑰匙和手機的位置裡她可是藏了一只須佐能乎啊!!

  他惡向膽邊生,伸手要去抓她,門外忽然喧嚷起來。

  這也是戰場常態,原本散落一地各自吃飯的眾人即刻拾起武器要作戰。

  「等等!」高杉桃突然跳起來,「放著我來!!」

  整個人飛也似地蹬了出去,誰也沒有叫。

  「搞什麼……」桂摸不著頭腦,「銀時,你……」

  他一點名,兩個銀時都反應過來,各自很看不上對方地交換一個眼神,也跟著跑了出去。

  到底是年輕的那個更熟悉地形,阪田銀時先一步追上了高杉桃所在的位置,一站定,就倒吸一口涼氣。

  「這些……是什麼人?」

  「敵人吧?」她在前面壓腿,舒展沒必要的筋骨,「總算讓我等到了!」

  什麼跟什麼?阪田銀時心中莫名,但大致能推測一二。或許這批人和她一直在調查的病情有關系?

  但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商標嗎?是說這種病毒也有生產批號可以溯源嗎?

  「是氣息。」高杉桃站起身,不高不低地跳了一下,「銀時身上有一股多余的氣息,跟這些人一樣。」

  阪田銀時睜大眼睛。

  是錯覺嗎?總覺得剛剛……剛剛她好像,有一瞬間格外殺氣騰騰?

  明明之前斬殺天人的時候也像鑽木取火一樣平靜自如,只是簡單重復勞動的高杉桃?

  對面來的人不多,但看上去都很聽話,人人戴鬥笠,令行禁止,跟在為首那人身後,呈一個狹長的三角形。

  「唔。」對方的聲音像一道白水流過,毫無特點,「我們的目標並不是你,這位小姐。」

  「嗯嗯。但我的目標就是你啊。」高杉桃握著刀慢慢走近。

  阪田銀時現在明白了,剛剛那感覺絕不是錯覺,事實是,高杉桃甚至連一丁點掩藏的打算都沒有——她實在非常憤怒!

  身影原地消失,接著便出現在對面頭領的上空,她像一枚返航火箭,長刀在前,整個人筆直往下,狠狠扎來!

  「你——!!」

  部下們舍身鑄成人牆為他擋了一刀,但毫無喘息的機會,那女人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抬手又是一刀!

  武士刀的戳刺讓來人隱隱明白了什麼,他並沒躲閃,反而伸手握住這把刀的刀刃,任由指間鮮血四溢。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很強,那麼作為目標也不錯。」他呵呵笑起來,「你很生氣呢,也很著急,為什麼?不過沒關系,越著急越好……」

  阪田銀時臉色大變。置身事外,他能清楚地觀察到對方的動作慢了下來——在激烈交戰中,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

  「敵人何必非得是敵人?」來人從鬥笠下發出輕笑,「下策。」

  高杉桃握著刀柄,面不改色:「中策呢?」

  「友人反目,朋友變作敵人。」

  「哇,懷疑你在內涵我們虛哥。」

  「上策——雖然你並沒有問——當然就是,將你自己,變成你最大的敵人。」

  阪田銀時眉毛纏在一起。他是想要幫忙的,但該從哪裡下手?會不會反而成為負累?他畢竟連對方到底打算要做什麼都摸不清楚!

  但這話的意思很明確,讓高杉桃自己變作她最大的敵人……幻像麼?還是什麼思想控制的小招數?

  「呵呵呵……你不會明白的,此時此刻的你,將如何覺察未來的絕望?」

  納米級別的機器人潛入身體,區區地球人類,要如何才能……

  嗯?

  ……嗯?!

  「怎麼會?!」鬥笠男子的聲音第一次發起抖來,「人的身體,無論何時都是留有空隙的才對啊!否則要怎麼呼吸?!血液要如何流通?!怎麼會……」

  高杉桃高深莫測一笑:「你不能理解嗎?那麼說明你也只是這種程度而已。」

  鬥笠男子:「?」

  阪田銀時:「?」

  這、這女人好奇怪!

  高杉桃其實沒看過後續的劇情。她對銀魂的印像,停留在某次大混戰,然後銀時一刀了結了晉助,跑去跟虛作戰,最後結果兩敗俱傷……

  但即便不知道這怪病是不是劇情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原作裡是怎麼解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雖然沒有五條悟那樣「無下限術式」的絕對防御,但見聞色能精准定位對方的攻擊。

  肉眼就算無法看見,但既然對方的招數已經貼身,那麼以「無為轉變」短時間封住身體上所有可能被入侵的空隙,再以武裝色直接實現防守反擊就足夠。

  無形的納米機器人被反彈落地,緊接著——

  「甜甜甘風!」

  連人帶機器人全部變成石頭,高杉桃一刀刺去,隨之產生的風刃將所有戴鬥笠的家伙統統變成了粉塵。

  山林裡,一陣濕冷的風將粉末攪起,這下就算是要復活也……嗯,有點很難分清了呢!

  阪田銀時張了張嘴,又閉上,又張開:「……這樣就可以了?」

  「嗯!」高杉桃拍拍手,「放心吧,剛剛我也幫你看了,他沒來得及對你出手。」

  所以就算是這個世界的時間繼續運轉下去,也不會再有一個倒霉的銀時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有點生氣呢,發現他居然出現了自己意料之外的症狀,甚至還想一言不發就逃跑時。

  誒,這樣的話算是控制欲太強了嗎?應該還好吧!完全沒有吧!

  高杉桃准備打道回府。話說剛剛銀時跟他們兩個一起出來的啊?突然不見了,見聞色看看……

  嗯?

  她抬頭,意氣風發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問她:「你,要不要留在這裡?你的話應該可以做到吧。」

  毫無緣由的信心。但高杉桃點頭:「確實可以做到。」

  只要她想,停留在哪裡都是一樣,時空對她幾乎沒有約束。

  阪田銀時喉結往下一滾:「對啊,反正你也解決了那個混賬鬥笠男和機器人,不用擔心之後的世界了不是嗎?所以……」

  「不可以啊啊啊你這混賬!誘拐警察該當何罪?!讓我來替正義的執法人員隊伍清掃你這漏網之魚吧!!!」

  樹後竄出來一個人。

  衝刺差點剎不住車所以扎了馬步,險之又險停在兩人面前,差點撞上。

  這還不滿足,銀時就地兩個前滾翻撲上來,一把握住高杉桃的手,放在胸前,神情懇切地望著她。

  「能不能別答應他?不要留在這裡!」他說話的聲音軟綿綿,一點不像能理直氣壯拖欠房租的萬事屋老板,「我們還是一起回去……」

  「為什麼?」高杉桃問。

  「為什麼?」銀時喃喃重復。

  「嗯。」高杉桃稍稍歪頭,看著他的眼睛,不躲不閃,「為什麼不能留在這裡?」

  是、是哦,為什麼呢?她喜歡冒險,喜歡挑戰不可能,說不定也對曾經那一次戰爭的結果心存遺憾,這不是正好給了她一個機會?

  把過去的失誤徹底修正,這樣一來,阿桃就是完美的阿桃,沒有哪怕一次失敗。

  「所以……為什麼?」

  要是銀時此刻頭腦清醒,就該知道,她的提問誘導意味已經很強,強得讓人無法忽視。

  年輕的阪田銀時在兩人之間來回看,沒有插嘴,默許了高杉桃借他的勢。

  狡猾的女人。

  松陽老師說的沒錯啊——女人才是最恐怖的、擁有統治世界才能的生物!!

  「因為,因為,因為!」

  腦袋亂作一團,宇治金時加濃加糖又倒滿草莓牛奶之後混合豪華水果芭菲的滋味。冰涼的,甜蜜的,混亂的,緊張的——因為知道全部吃下去一定會拉肚子。

  但就算拉肚子也想要全部吃掉,所以是興奮的。

  走在懸崖邊緣的時候,站在高樓樓頂的時候,偶爾會幻想自己縱身一躍會是如何暢快,對,就是這種感覺。

  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想要——試一試。

  「因為,我喜歡你。阿桃,我、從很早以前開始……」

  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但他發現高杉桃的眼神變得很柔軟,又說:「從很早、很早以前,我們還沒有分開過之前……」

  啊,怎麼聲音聽上去怪怪的?

  「其實我一直很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去找你,至少留下來找到你,等到你,不至於中間空白那麼多年,不至於又要多等那麼久,不至於讓你變成整天穿黑衣服的討厭的警察,不至於……再見到你的時候,無論怎麼鼓起勇氣都沒有辦法說出心裡的話……」

  有的話,銀時曾經認為自己是一輩子也無法講出口的。

  錯過了很多合適的時機,又有必要一定要說嗎?就像他要離開,要死去,這是什麼非得讓別人知道不可的事嗎?

  大部分時刻,他看自己有一種極為冷靜,幾乎冷酷的客觀,將「阪田銀時」這個人全然當做一個陌生人來看待了。

  將這份客觀,不分青紅皂白套用在所有親朋好友身上,更是一種對他人對自己如出一轍的殘忍。

  只需判斷,這樣一個陌生人,他的去留、他的生死、他的喜怒哀樂,不論對誰,究竟又有多少意義?

  這麼誅心的問題,多問幾遍,自然就能把一切看得很淡。

  該放手時放手,做了不少壞事,也做了一些好事,那麼就可以銷聲匿跡,神秘無影蹤,不失為一種瀟灑成全。

  踏上遠路便不再回頭,更有「不問前程」的武士之姿,是很叫人向往的。

  但,但,但真正把話說出口的瞬間,噴湧而來、積蓄已久的渾水堵在搖搖欲墜的破木門上,實在是不堪阻擋,簡直是無遮無攔地盡數從他嘴裡流露出來。

  好像不只是從嘴裡。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頰,對面那個討厭的年輕的自己早就已經不出聲了:「以前我們不是這樣的,以前我……」

  「其實以前你也很傲嬌。」依稀記得有過買藥膏但死不承認是他花的錢這回事。

  「聽我說啦!以前就算我有口不對心的時候,但是一有什麼就會想到你,就會想告訴你、想問你、想分享給你……」

  生死相交的戰友,這才是正常。他想阿桃就算不跟他完全一致,曾經的銀時在她心裡也有些分量吧?

  可是之後畢竟生活中再也沒有這個人。

  就算是在生與死的極限之間,養成了刻進靈魂的習慣,他自己都能竭力克制住「萬事先找阿桃」的衝動,又怎麼能強求她呢?

  一想到這,更是對前景悲觀。接下來要說的話、已經說過的話,居然把銀時夾在一個窄胡同死路裡,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回頭?

  回頭,唯一的出路上,站著高杉桃。

  高杉桃嘆了口氣,閉眼又睜開,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就哭成這樣子。她還什麼都沒說呢,膽小鬼。

  她是想說點什麼的,比如「也不是誰都能拿到我的錢包」這樣的話,但好像不管怎麼說都沒法讓他不哭。

  嗯……要怎麼做呢?

  高杉桃想了想,手掌托起銀時的下頜,含住滑到下巴的淚珠。

  順便在唇珠上親了一口。

  嗯!她很滿意自己制造出來的效果。

  這下除了張著嘴發呆,也忘記哭了。

  「那個啊,銀時、唔——」


第340章 同僚ソ擔心 他可是,看著輕小說長大的……

  「呃呃嗚啊啊啊啊唔哦哦哦——」

  「咿哼哈哈哈哈呵呵呵嘔嘔——」

  武士之國, 我們的國家被這樣稱呼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二十年前突然降臨江戶武士之國的異人,「天人」,由於他們的勢力越加強大, 武士逐漸步入弱勢……

  「不要光顧著你那0個人在意的開場白了,新八, 快點來看下小銀阿魯。」朱紅旗袍的女孩指使自己的好伙伴,「定春!去把小銀抓來,我們再去一次醫院吧!」

  「誰說那是0個人在意的啊!只要還有我在意那就是有1個人在意的好嗎?!」

  先吐了一個沒有必要的槽, 新八吸了口氣, 知道這也是神樂在創造一個機會,讓他跟銀時心平氣和地說說話。

  也是難得,從他回來之後,任性的夜兔女孩反而沒怎麼責備,和事佬眼鏡仔跟他鬥起了氣。

  到現在雖然已經能在一張桌上吃飯,說話依然夾槍帶棒, 三句不離「某人現在胃口倒是好了沒想過自己一消失小神樂都只吃三碗飯了?!」這樣的言論。

  ……只吃三碗, 對五碗開胃的神樂,確實是特大新聞了。

  自從高杉隊長留下錢包養家……不是, 供給他們日常生活之後, 萬事屋不管怎麼說,白米飯是能夠吃飽的。

  說一句衣食父母,那簡直是一點都不為過,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對著空無一人的窗戶大喊「高杉隊長早上好!今天希望您也精神抖擻天下無敵!」的。

  這一次也是高杉隊長幫忙把阿銀救回來,更是不知道要怎麼感激……

  「吱吱吱嘎嘎呵呵呵呵——」

  「沒完沒了了是吧?!啊?!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擬聲詞能用,以為自己是雜技團的報幕員嗎?!」

  銀時從神秘又欠揍的微笑裡掙脫出來,抽空露出一個疑惑表情。神樂給他解釋:「上次來江戶巡演的一家,報幕員是只大猩猩阿魯。」

  「呃?哦哦, 好吧。」他不是很所謂啦~~

  然後又陷入了笑容之中。

  神樂:「……」

  新八:「……」

  好想、好想把他一巴掌在桌上拍死……

  真的不用去醫院嗎?神樂憂心忡忡,雖然新八說那樣只是浪費錢,但她覺得不論如何至少還是要去樓下診所看看吧?小銀看上去實在像是發了什麼病,比之前還更恐怖阿魯!

  新八在頭幾天裡並沒覺得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高杉隊長又救他一次,以阿銀那點誰都能看透的心思,樂個幾天也正常。

  結果一周過去,事情不對了。

  阪田銀時,萬事屋之主、登勢家拖欠四個月房租不交的惡劣租客、定春最不稱職的鏟屎官、「收入不足繳稅月份最多的個體商戶」第一名、歌舞伎町最沒有小鋼珠氣運的男子,開始憂郁了。

  …………天可憐見!就連上述那些稱號都從沒讓他真正憂郁過!!!

  「男人到這個歲數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啦,阿八,你也會有的阿魯!我呢,當然也不會歧視你們,到時候就看誰更能賣個好價錢……」

  「喂!喂喂喂!!越說越恐怖了啊!可不要給我搞什麼人口買賣的怪事、而且為什麼到這個歲數憂郁起來就要被賣掉啊!!」

  那當然是因為在家裡多了張嘴又愛嘆氣,聽得很煩,不如賣掉。神樂眨眼:「因為會有人買的阿魯。四十歲的童貞魔法師。」

  「……」新八脫下外套,把滿袋子肉菜放在桌上,「我可沒有人來買。」

  不過沒否認銀時的市場。

  「唉……唉……真是的……不懂哇……」

  兩人默契地無視了內間臥室隱隱傳來的唉聲嘆氣,對視一眼,新八去端卡式爐,神樂大喊:「今天有和牛啊!!!」

  「什麼?!」裡面一聲尖叫,靜默一會兒,又砰一聲倒下去,「……算了,沒胃口,我不吃。」

  竟然……?!

  問題真的大條了!!不管是從廚房衝出來的新八,還是猛然差點撞飛定春的神樂,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連和牛都無法引銀時出洞……到底,發生了什麼?!

  *

  要說生活上,其實反而比往日要好得多。

  高杉桃的隊長之職算是重新啟用了,不過還沒恢復正常工作頻率——「我還有點其他事情沒辦完!」,她是這麼說的。

  銀時估計她到最後會變成每兩天都去不同地方打工的游牧人士。

  試想,周一周二維護江戶治安,周三周四欺負並盛學生,周五周六消滅海上反動勢力,周天掃蕩所剩不多的咒靈,也算很充實的一周。

  那些工作,不能說離了她就轉不了,至少有很多人是要悵然若失的。讓她留著那些因果突然消失,在銀時也要擔心,萬一有的人因愛生恨,不擇手段,那怎麼辦?

  「……銀時?阿銀!!想什麼呢?!」

  「嗚哇!你才是啊新八!突然那麼大聲干什麼,嚇死我了!!」

  「什麼嚇死你了,有委托,有工作!你還要不要掙錢吃飯了啊!」

  萬事屋重新開張,有些積攢下來的委托差不多也該做了。新八手裡拿著一沓打印紙塞給他:「你抓緊看!放在上面的幾個我和小神樂選過了,是你一個人也能搞定的!」

  接著轉身就走了。

  哦,對了,這小子現在在真選組見習。

  真選組啊……不知道阿桃回來沒有,早上好像說是要去東京灣開船,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吧?吃午飯了嗎?

  ……是不是,可以打個電話過去啊?

  不不不!太冒犯了吧!他們只是偶然、一不小心、非常意外地碰了兩下嘴巴,突然打電話過去萬一她在吃飯的話豈不是很打擾嗎?!

  ……但是,果然還是很想聽聽她的聲音嘛……

  「叮咚~叮叮咚~」

  啊,電話。接起來看看好了,啊!!!

  神樂聽到尖叫,一個箭步衝進門:「小銀!你……呃嗯?桃子隊長?」

  「啊,神樂。」手機屏幕上的女人衝她揮手,「吃了嗎?來我這裡一起吃嗎?」

  「還沒有!可以嗎?太好咯!」

  她眼珠一轉,銀時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脫了和服,穿了身人模狗樣的西裝在身上,背肌繃得快把外套撐開,用來維持恰到好處的視頻通話角度,方框裡的臉看上去沉穩可靠。

  …………誰啊這是!!

  神樂嘴角抽搐,兩眼無神:「……算了,桃子隊長,我就不去吃了,感覺我敢答應的話會被爆衫西裝男當場鎖喉阿魯。」

  銀時投來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神樂唰啦一聲拉上門。

  滾蛋吧,小銀!

  「咳。」他清清嗓子,「怎麼吃飯的時候打來?」

  「想看看你在吃什麼所以打了視頻。」高杉桃很誠實,「吃飯了嗎?神樂好像還沒有,她看上去餓著肚子所以不是很有精神。」

  「那丫頭什麼時候都那副樣子啦!不用操心她!」

  是不是有點太著急了?銀時喉結滾動,找到一個適合的位置,發出不高不低,聽上去既不急切,也不冷漠的聲音:「……不過我還沒有吃。」

  「那就一起吃好了,我來接你?」

  「我騎車!很快就到!十分……五分鐘!」

  「好哦。路上小心!」

  她掛斷了。

  銀時夢游般對著鏡子整理了一分鐘衣著,接著撕開門,一把抄起辦公桌上的鑰匙,踩著木屐就要往外衝,還是神樂提醒他才回來換了皮鞋。

  「今天中午你就自己解決吧!冰箱裡還有和牛不是嗎?」神樂眼裡,銀時的臉色陰晴圓缺一應俱全,欣喜、焦慮、緊張、激動、恐懼,「告訴新八我今天沒干活是有原因的,免得那小子一回來又給我嘮嘮叨叨……」

  說著,整個人以殘影形式消失在門外,換下來的木屐也隨意落在門檻前。

  神樂深深,深深嘆了口氣。

  大人,都是白痴嗎?

  *

  「……然後呢?」

  「然後,如你所見,鏡鏡。」神樂翻了個身,從沙發上落進定春肚皮裡,「跑掉了阿魯。接下來,我預計,小銀將要入贅成為真選組贅婿,很快就要擺脫窮困生活成為被穩定的公務員包養的穩定的軟飯男了!」

  「不管怎麼說軟飯男聽上去也不是個穩定的職業吧?!而且這說到底是個職業嗎?」新八也在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而且鏡鏡是什麼啊!!我知道我知道我能聽得出來這個是從『眼鏡八』衍生出來的愛稱,但為什麼要把『八』徹底取消掉啊!喂!!不要看旁邊,看我!!」

  而且果然也是沒有干活。新八雖然把資料給他的時候,本來也沒指望銀時立刻就能振奮精神,但連翻都沒有翻開就過分了吧喂!但凡他看過一頁就會知道第一份委托是新八專程翻出來的,來自真選組的房屋修繕委托啊!

  兩個小孩子用米飯、煎蛋、醬油、火腿和腌蘿蔔,簡單解決了一頓晚飯,看了新聞,又看了兩集電視劇,期間新八想要搶奪遙控器所有權看阿通的演唱會轉播失敗,在地上躺屍片刻。

  站起來要去冰箱再找點什麼做夜宵。明天周末,正正好,實在不行就押著阿銀去真選組修房子,也能觀察一下高杉隊長是個什麼態度……

  他心裡,不用多說,也是要更偏袒銀時一些的。就算這位老兄回來之後一直不堪大用,毫無貢獻,嘰嘰歪歪,優柔寡斷,新八也煩得想一枕頭給他了結了,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跟高杉隊長有點關系。

  銀時嘛,他還不了解嗎?小神樂年紀還小,平時口嗨一下也就算了,男女之事是一竅不通,但新八不同。

  他可是,看著輕小說長大的一代人啊!!!

  以前不覺得,那次紅櫻事件後他就發現了,銀時平時看上去能算個四肢健全的大人,不修邊幅懶懶散散一結賬就逃單,關鍵時刻還是很頂用;

  可是一遇到高杉隊長,理智立刻就被情感取代,做事的動機截然不同。

  偏偏——雖然新八真的很不想這麼說——銀時又是個很純粹的性格,相信了一輩子聖誕老人,愚人節拿這個給他開玩笑還要哭兩聲說他們不厚道。

  要是得償所願,那就罷了,兩全其美的大好事,無非是銀時估計要被衝田隊長和土方先生碎屍萬段很多次而已;

  要是不能如願……

  那還真不知道,銀時能做得出什麼事來。

  他現在唯獨擔心,銀時已經走到無法回頭的深水區。再往前一定是要溺死的,回頭呢,又沒有堅持游回岸邊的體力,那樣不就進退兩難了?

  「唉!」他塞了根冰棍給定春,又拆了一根給神樂,最後拆一只給自己,「真是不讓人省心!」

  「小銀嗎?安心啦,我覺得……」

  正說著話,門外一聲噗嚕嚕的小電驢吐煙。

  銀時的車聲,他們兩個都很熟悉。

  接著有腳步聲上了樓梯,不止一個人?慢慢地停在門口了,該進門……

  「銀時。」

  「怎麼了?」

  「等一下。」

  「……」

  沒進來。

  新八神樂對視一眼,先把定春嘴巴堵住——用狗糧——再躡手躡腳湊到門邊去。

  門外,高杉桃拉住銀時的手:「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她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銀時在心裡翻來覆去把今天的事都捏碎了,展開一看,丁點也想不出來。

  又覺得,阿桃是不是越來越容易生氣了?嗯……也不是那種叫人吃不消的怒氣,只是,好像,有點……

  撒嬌?

  ——的感覺吧!

  想到這個詞的瞬間,銀時整張臉都燒了起來:「什麼事啊?啊哈哈哈!你不說清楚的話我是不會懂的啦!」

  「要說出來嗎?我還以為不用呢。」

  「到、到底是什麼啊……?」

  她捏了捏銀時的掌心,湊過來,鼻尖頂了頂他的,又退回去,眼神從上而下,落在他嘴唇上:「告別吻。」

  砰——!!!

  門後兩人被撞擊聲嚇了一大跳。銀時後腦勺劇痛之下,勉強維持了神志,手不知什麼時候扶住她的肩膀。

  不同於上一次激動之下葷素不知人事不省的吻,這次他親得很小心,每一下好像都要記在腦海裡,親一下睜眼看她一會兒。

  搞得高杉桃不耐煩了,兩手環抱他的腰,肩膀、胸膛、腰腹都貼在一處。她吻上去。

  唇瓣被對方揉壓出形狀,那一小塊發麻就變換角度再親吻在一起。

  真奇怪,其實誰也沒有想要進一步做點什麼的打算,那麼這也就只是肉和肉貼在一起的動作,為什麼誰都停不下來?

  直到那個「進一步做點什麼」的打算好像快要藏不住了,銀時抓住時機,停了下來。

  嘴唇和眼睛一樣濕潤,臉頰和眼睛一樣酡紅。他看高杉桃,多少有點期待:「明天……」

  高杉桃眨眼:「明天啊,是周末,但是我要值班。」

  「啊……」

  「不過是早班,下午三點結束。之後去約會嗎?」

  「好!還是我去真選組找你!」

  房間裡,新八和神樂再一次相視,忍不住默契地回頭看了一眼定春。

  ……怎麼感覺他們的嘴巴也被堵住了?

  聽到這裡,不管怎麼說,銀時也該要進來了吧?兩人趕緊翻身坐回沙發上,裝作什麼也沒有干。

  然而竟然又等了快半小時,老板大人才訕訕拉開門走進來。

  西服胸口顯眼的一處褶皺,估計被誰抓了好一會兒。頭發亂糟糟,整張臉更是不能看,神思已經跑到不知哪裡去了。

  新八捂住神樂的耳朵,慢吞吞問:「在聽到任何少兒不宜事件分享之前,請問你明天可以開始工作,停止憂郁了嗎?阪田先生?」

  「明天啊?明天上午或許可以吧,如果我能起來的話。」銀時聳肩,笑容還沒消退,「下午三點之後要去真選組接她下班。」

  「然後呢?」

  然後?估計和今天很相似,乘小電驢兜風,找一家風景不錯的餐廳,晚上沿著江水散步,從江戶的另一端慢慢走回來。

  說來奇怪,他可不是什麼吃苦耐勞的蠢蛋,一向不知道走路有什麼迷人的因素,今天卻能跟阿桃一起走上一個小時,根本沒有察覺到走了這麼久。

  「你說這是為什麼呢?新八君?」

  新八:「……」誰知道啊。

  銀時說著說著,又有些故態復萌,笑容逐漸消失,眉頭皺起來:「但是,我總覺得,跟她相處的時間太少了。你不覺得嗎?」

  新八:「…………」

  「只是下班時間待在一起而已,吃個飯說會話就要分開,約定明天才能再見。這跟高中同學有什麼區別?甚至我還不如紅豆包跟她見面的時間更多!!這合理嗎我說!!」

  新八:「阿銀。」

  「嗯?」

  「吃我一拳——!!!」

  神樂在一片寂靜之中,目送銀時被新八一拳揍飛,咕嘰一聲倒進房間裡沒了聲響。

  好厲害的眼鏡八!今非昔比的鏡鏡八!

  新八,甩甩右手,鏡片劃過一道冷酷的光。

  …………得了便宜還賣乖,貪得無厭的男人,活該挨揍啊啊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341章 戀愛占蔔秘方 總之是兩個白痴的白痴戀……

  即使是寒冬腊月, 真選組也在如常運轉中,保護著江戶居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

  「總覺得,阿桃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具體是?」

  「……態度?…………不不, 果然還是時間吧!」

  時間?此話怎講呢?

  要說這個,就不得不提及高杉桃在真選組的工作狀態。

  她掛名後勤隊長, 實際也是十一番隊隊長,不過平時十一番隊是沒有人員編制的。

  也不是土方和近藤有心排擠,而是她情況特殊, 常年不在組內。

  除了管理小隊, 她的正常工作內容跟其他隊長差不多:日常排班巡邏、批閱文書、跟著出任務。

  只是前兩項就足夠每天工作至少六小時,再加上跟總悟一起炮轟土方先生、推行真選組上班時間禁酒令、和山崎打打羽毛球、跟終哥玩點你畫我猜、欺負一下新入隊員,八小時輕輕松松就過去了。

  這還不算任務時間。真選組的任務畢竟跟企業項目不同,幾乎是無法預料的,也永遠無法真正按照計劃完成。

  松平片栗虎大人有言:「那什麼,我等警察的宿命, 就是『突發狀況』啊咳咳咳咳!!」

  可見真選組的工作時間之混亂。有時候忙起來, 隨便一個追擊任務就要通宵、一個蹲點任務就是小一周,那也是常有的事。

  她也不例外, 有時候大家也搞不懂是因為她真的需要那麼多時間還是不想太過於不合群。

  只是, 自從那些各色世界的事件告一段落後,歸位的十一番隊隊長似乎每天都以快速解決工作為第一要務。

  常常是三點結束巡邏,四點搞定剩下所有工作——別管是怎麼搞定——接著就下班了。

  「不過也沒有偷工減料就是了。」

  「呵呵,十四,這可不是你常有的態度啊!」

  「總比有些隊員的荒唐猜想要好。」

  「啊,你是說那些猜她偷偷談戀愛的小子們?哼,我看他們就是平時老想著這些事,所以反應才那麼慢的!上次演習……」

  近藤端坐桌後, 沉心靜氣,舉起毛筆,往宣紙上毫不猶豫就落筆下去!

  土方端起茶杯,數著裡面漂浮的茶葉梗,權當自己沒看見。

  高杉桃長假歸來,其實也談不上融入不融入,在他和近藤老大眼裡基本就跟沒離開過一樣。隊員們有的或許感到生疏,不過……

  不過,在土方看來,高杉桃有一種獨屬於她的特異功能:無論何時都能鎮定自若。

  只要她願意,別人的目光就跟不存在一樣,心態穩得不行,土方懷疑讓她一邊看《203個破冰笑話集錦》一邊定點狙擊也能絲毫不亂。

  ……不管是因為好笑還是尷尬。

  所以不管其他人對她的能力是否有質疑,都能平淡地出勤、平淡地秒殺敵人、平淡地結算然後回家。

  很快,那些在她離開後加入的隊員也心服口服。

  所以他跟近藤老大討論的,其實歸根結底和流言無關。

  而是她的表現,確實反常。

  「一般來說,這種平靜的生活背後應該要背負一點什麼特殊身份才會比較吸引人吧?比如殺手什麼的、詛咒師什麼的?」土方喃喃。

  警察,平淡就平淡了,本來就是個無趣的職業不是嗎?

  「嗯?十四,你在說什麼呢?來看看我的大作!」

  「這個詞一向很難從作者本人嘴裡聽見……呃。」

  土方看著那張展開的宣紙:「…………什麼東西?」

  上面是一團亂七八糟、星星點點的墨汁。

  「嗯哈!你不懂了吧?這是我最近新習來的能力——畫中占蔔!」

  土方:「…………」

  「不、不要用那種看蟑螂的眼神看我啊!!」

  「只是看大猩猩的眼神而已。」

  「那也不行啊喂?!為什麼覺得說成是大猩猩我就會放心啊十四——!!」

  近藤勛,酒量豪邁,但膀胱功能平平。

  土方:「……跟我說這個干什麼。」誰會在乎啊!!

  「我在乎啊!!所以說那天我啊,喝得太多了,雖然沒有醉哦?但不是要去上廁所嗎……」

  然後就在廁所倒數第二格裡遇見一個長袍占蔔師。

  臉都看不清楚,給他算了一卦,說有血光之災,果然一出門就看見阿妙小姐換了一身休閑裝准備下班,T恤牛仔褲,戴的鴨舌帽上有一對熊耳朵。

  可愛得不得了——!!

  鼻血噴湧而出,近藤勛信了,信得不能再信。

  蹲守了半個月,總算昨天又讓他蹲守到,學了一招畫中占蔔。

  只要用毛筆蘸墨,懸空於宣紙上方73秒不動,將身體交給精神,心中默念需要咨詢的問題,接著便能得到一個答案。

  「筆仙啊……」土方湊過去看,狀似不經意道,「所以,連著去了微笑酒吧半個月?」

  「呃?!嗯嗯……這個!十四啊!我可以解釋,你想,那可是一名偉大的占蔔師……」

  副長大人一巴掌把上司的臉按在一邊。

  他知道近藤老大問的是什麼,他們兩人,連帶著總悟、山崎、齊藤等等,大家都隱隱察覺到了——

  高杉桃,無心工作。

  這可不對啊。她雖然不是那種能夠為了真選組的工作獻出生命的人,但出於對「警察」頭銜的責任心,從來不反感額外免費加班……咳咳!

  當然,世界上其實也並不存在需要她貢獻出生命的工作就是了。

  亂七八糟想了許多,土方定睛一看,宣紙上一枚碩大的,飽滿的,圓潤的愛心。

  ……啥意思?

  近藤齜牙咧嘴爬起來:「心,意味著人體的心髒,有時也指代情感。這就是說,阿桃對我們真選組有著深厚的情感不是嗎?!嗚嗚嗚嗚……阿桃——!!」

  說著就開始哭了。有時候土方都在想近藤先生到底跟他是不是同一種類的生物,哪有人會因為根本莫須有的事情,動輒就開始嚎哭呢?

  他撇撇嘴,想這無非又是什麼磁場引力科學把戲。

  雖說能見鬼,也怕鬼,但土方在大部分與自己無關的時刻是一個相當的唯物主義者來的。

  「算了,近藤老大。我的想法是,有的話在組內說說沒關系,只要別說到外面去……」

  「什麼話呀?」

  「就是謠傳高杉桃疑似陷入戀愛無心工作……」

  「造謠!造謠!這是赤裸裸的造謠啊!!」

  「就是說啊……」

  啊。

  土方抬頭,先見到的是近藤老大扭曲的臉。

  再往旁邊看去,一段白發落在桌上,將那枚愛心圖案斬得四分五裂。

  高杉桃很氣憤的樣子,一拳捶下來。

  然後,整個桌子也四分五裂了。

  土方:「……」

  近藤:「……」

  他低頭,發現腳背被木屑劃開一道口子,血珠慢慢冒出來。

  「算到這次血光之災了嗎?近藤老大。」

  「說、說、說什麼呢十四!阿桃才不是那種會對上司出手的人,這是失誤!她又不是總悟!我又不是你!」

  「……哼。」

  常常被出手的人不說話了。

  他不看近藤,轉過頭去看高杉桃。這家伙剛剛說什麼來著?

  「是誰!在造我的謠!」她還在大怒,「我又沒有把工作甩給別人,每次巡邏親力親為幫忙收拾了兩個收繳保護費的團伙窩點又摧毀三家地下賭場中途還去了一趟京都給三葉姐新開的劍道學院分院當老師……」

  這麼一聽,是挺忙的哈。

  土方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跟近藤對視一眼,兩人齊齊干笑。

  「除了文書工作全都交給鴨太郎了以外……」

  兩人又是幾聲干笑。

  哈哈,伊東鴨太郎……說謝謝了沒?!

  這麼一梳理,她倒確實盡職盡責,只不過干活的速度更快、效率更高,反而待在屯所的時間更少了。

  ……就是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高杉桃?還是一如既往,理直氣壯,對於自己把鴨太郎壓榨得連相親的時間都沒有這件事接受良好。

  兩眼透亮,精神上佳,肌肉結實身板健康……

  到底哪裡不太對?

  好在他們家高杉隊長是個藏不住話的人,把那張畫著桃心的紙揉揉捏捏吃掉之後,含糊問:「那個,土方先生,近藤老大。」

  「說。」

  「阿桃你說~」

  「就是……」她臉上難得出現了可以用忸怩來形容的神情,「如果每天上班的時候想把男朋友揣在口袋裡帶來,是不是不太好?」

  土方:「?」

  近藤:「?」

  「啊啊,總覺得這樣的關系不是很健康呢,小○書上都說兩性關系需要雙方的努力,要讓彼此變得更好才對。這樣的話反正我是會變得更好,工作更有效率,心情也很愉悅,也不會空下來就想打電話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是他會沒法工作吧?會很煩惱的!果然還是……」

  土方:「?」

  近藤:「?」

  不是。等等。桃啊,你有沒有覺得這中間缺少了很多情況說明?

  高杉桃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張,一臉迷茫:「啊?」

  「啊你個頭啊?!!男朋友是怎麼回事啊?!三葉知道嗎?豐田那位知道嗎??你那幾個同學知道……?嗯?你剛剛是把頭別過去了對吧?是感到心虛了對吧?!」

  高杉桃睜大眼睛:「土方先生,你學會讀心術啦?!」

  「阿桃,你看我!我學會占蔔術啦!」

  「真的?!在哪學會的?怎麼占蔔啊?給我算一卦可以嗎?」

  「當然!你想算什麼?姻緣嗎?算算你和男友什麼時候因為你太強他太弱分手嗎?我來看看……」

  「算算我什麼時候能升職。」

  「……」近藤慢慢將下巴往鎖骨的方向伸去,「升職。你要升職的話就只能是十四退位或者死亡,然後由你補上副長之唔噗——」

  「怎麼就不能是我也升職了呢?近藤老大。」土方皮笑肉不笑。

  「小看我了不是?」高杉桃哼一聲,「我還在隔壁當少將呢!!」

  至於並盛中學的校長,這個就算了,她可不想成為雲雀實質上的傀儡,每到開學、運動會、學園祭這種時刻還要硬著頭皮上台講半小時沒人在聽的演講。

  近藤連毛筆都握在手裡了,土方一拍榻榻米。

  因為桌子已經碎了,只有榻榻米可以拍。

  「別扯東扯西。」他用這種語氣的時候,高杉桃就知道該乖乖聽話了,「男朋友,報上名來。」

  不報也可以,從剛才的反應來看,無非就只有那幾個選項:「高杉晉助?」

  這位在他的一些猜測裡也算是位列前茅,畢竟任誰也看得出來他那種極端、病態的依戀。

  高杉桃搖頭。

  「桂……不至於。」土方搖頭,「你們兩個都不是對方會喜歡的類型吧。」

  「聽見土方先生你這樣一本正經做戀愛咨詢好好笑哈哈哈哈唔噗……」

  近藤接住被揍飛的高杉桃:「所以說,你惹他干什麼?」

  土方再猜:「阪本辰馬?」跟她是最像的一個。

  高杉桃好奇:「為什麼會把銀時放在最後?」

  「……」土方有點痛苦地用一只手捂住半邊臉,「是他?」

  「嗯!」她點頭,同時揚起很燦爛的笑臉,全然是高興的情緒,「對!我們在交往!」

  土方默然片刻,看她一會兒,最後也只是長長出了口氣。

  ……也不奇怪就是了。

  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在相戀或分離,人們只要活著,就少不了愛。土方體驗過,近藤體驗過,他們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所以更能由此鑒別出同類。

  那家伙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比任何人都更純粹地喜歡著她了吧?

  之所以把他放在最後,私人恩怨……哼,當然有一些,土方只是覺得不知道為什麼,如果是阪田銀時、確認是阪田銀時,這兩個人的關系會比任何一種可能都更穩固,永恆。

  …………叫人不爽啊!!

  既然已經開誠布公,高杉桃又把之前的問題復述了一遍。

  沒有皺眉,但也不像剛才精神奕奕,反而看上去很困擾:「是因為第一次戀愛嗎?還是熱戀期都會這樣?雖然還是要工作,也不討厭工作,但又想時刻看見他。」

  「這樣的話,會不會讓他覺得有點太……」她盡力描述,「就像門後放櫃子要留一點余地不然就會總是剮蹭一樣,總是很緊的關系,最後會失去彈性變得無趣吧?」

  土方:「……」

  土方:「…………」

  他深吸一口氣:「道理沒錯。」

  高杉桃眼睛一亮,又扁嘴。

  「但是。句子裡的所有成分,全都錯了。」土方不由自主搖頭。

  真是太笨、太笨、太笨。

  百感交集,他屈起手指狠敲高杉桃腦門。這家伙倒是很會賣乖,每當這種時候是不會用上她那金剛不壞貼身盔甲的。

  讓人敲疼了,消氣了,當然什麼都好說了。

  「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他說話一點不客氣,「要是沒壞,稍微動一動它。」

  接著抽出一沓文件甩在她面前:「看來你是很有空閑,把這家商社的經營狀況摸一摸,稅務明細有個底。現在就去。」

  土方目送她皺著臉出門,跟近藤對視一眼,嘆口氣。

  那個血液糖含量高於血紅蛋白的家伙怎麼可能會嫌你湊得太近、逼得太緊?完全是正相反吧,他估計恨不得把自己縮小鑽進你的口袋裡每天隨身跟著走。

  這個暫且不說,總之是兩個白痴的白痴戀愛故事。土方想,還有一個巨大的隱患——高杉桃估計還沒有把這消息公之於眾。

  至少沒有公之於他們共同認識的那群人。

  否則江戶不會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生一起縱火案、爆炸案、搶劫案……那群人不可能這麼無障礙就接受的。

  阻止她這樣做?真選組並沒有這樣的立場,也沒有這樣的願望。

  所以就無可避免要在工作中為必將到來的騷亂准備預案。

  出於各種原因,總之,久違地想要點一支煙啊。

  他手指都碰到打火機了,近藤問:「你給她的是什麼材料?商社?哪家啊?」

  「?」土方叼著煙,含糊說,「龍田……」

  ——龍田?!

  在近藤「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確認了吧」的眼神之中,土方放下煙,面無表情地用兩只手,把整張臉全部捂住了。

  龍田商社。

  ……雖然聽上去毫無關系,但其實是「快援隊」目前設立在江戶城內的綜合商業體啊!!!

  近藤再拋出來一個壞消息:「據我所知,今天正是快援隊慣例前來補倉的日子。」

  而眾所周知,阪本辰馬落地江戶,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同學們喝酒吃飯。

  「要是我給她一個別的任務,至少能保證她不參加。」土方和近藤對高杉桃的責任心有所了解,「她不參加,那個紅豆泥混賬未必會……算了。」

  「事情已經這樣了。」近藤聳肩,把碎了一地的桌子掃走,「想想辦法補救吧,十四。」

  「不管伊東在干什麼,我會叫他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帶兩隊人手在龍田商社總部周圍設防。首要任務,保護周邊民眾的人身和財產安全。」

  土方沉痛說:「次要任務,……反正別讓那個姓阪田名銀時的東西死掉吧。」


第342章 健康的、安全的、有益於雙方未來的 總……

  「來一杯嗎?阿桃!」

  「上班時間請勿和公職人員搭訕。」

  「誒~~~這麼無情?這麼冷酷?」

  阪本辰馬身邊, 陸奧衝她使了個眼色,高杉桃心領神會,趁著這位偉大的快援隊副手引開辰馬的注意力, 自己滑步躲到假人模特身後,接著, 衝刺——

  失敗了。

  迎頭撞上一個人。高杉桃慢慢抬頭,不,其實不用抬頭也能完全意識到這是誰。

  淺淺的蘭花香氣, 分明是香的, 因為太輕薄幽雅,又總讓人聯想到「陰魂不散」四個字。

  「晉助,你怎麼也在這裡?來見辰馬的嗎?」

  「來見你。」

  「我?」

  高杉晉助身後,桂小太郎也探頭出來:「你在《瀨戶內海漁民失手捕撈座頭鯨事件相關法案》討論會上的發言,我很不滿意!高杉,我今天……啊, 阿桃!你也來啦?辰馬也通知你了嗎?」

  「…………沒有, 我有公務,路過而已。」高杉桃幽幽說, 「在那之前, 請你先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瀨戶內海漁民失手捕撈座頭鯨。」

  這是失手就能捕撈到的嗎喂!!准備完全也很難捕撈到吧?!不如說到底為什麼要捕撈座頭鯨啊?你們到底在討論什麼法案啊我說?!

  兩人跟她閑聊兩句,先移步去找阪本辰馬商量晚上吃什麼。

  高杉桃自己則手持許可書在商社上下調查了一圈,確定本店稅收情況雖然和精准數字稍有出入,但在可接受範圍內。

  剛要收工,准備打個電話給新鮮出爐不久的男朋友——她猜測銀時應該也會來,畢竟連晉助他們都來了嘛!

  號碼還沒撥完,先收到另一個電話:「抬頭。」

  高杉桃抬頭,三樓欄杆處, 四名男子形態各異靠在欄杆上衝她招手。

  身後疑似浮現了各色鮮花背景和強光特效,以及某種華麗多彩的BGM。

  高杉桃:「……」

  搞什麼,以為自己是花樣男子F4嗎?你們最多也就是J4啦J4!!

  她伸手抓住欄杆邊緣,橡膠收縮就彈了上去,周圍寥寥幾個客人先驚呼後鼓掌,還有人給她拍照錄像。

  「高杉隊長!好帥——」

  「果然是高杉隊長沒錯吧?!之前澀谷公園那邊有人模仿高杉隊長,用安全繩!哼,實在拙劣,我們高杉隊長的橡膠橡膠絕技,除了路飛本人駕到,誰也別想模仿!!」

  今天是工作日,又兼大雪天,人流不怎麼好看,歡呼起來卻也形成一股相當的聲浪。

  欄杆邊的四個人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來了。

  還得是她。

  「咿呀,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人群的中心、關注的焦點啊!」vip室裡,辰馬如此吶喊,「歡迎我們的攘夷武神高杉桃榮歸江戶——!!」

  「啊。難怪晉助那樣說,是因為你們都知道我已經回來了?」高杉桃恍然大悟,「所以才說是專門來見我的啊。」

  「沒想到今天真選組那幫……人,會讓你來龍田走訪。你能呆多久?」高杉晉助推了一盤堅果給她。

  為了表示新鮮,都是帶殼端上來的。高杉桃看了一眼,沒有立刻吃。

  過了一會兒,一只裝滿堅果仁的單獨小碟子出現在手邊。

  銀時正拿著濕毛巾擦手,衝著那碟子點點頭。高杉桃就知道了,開始往嘴裡嘎吱嘎吱扔堅果。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高杉桃也什麼都沒說。

  阪本辰馬什麼也沒說,桂小太郎什麼也沒說。

  高杉晉助的眉毛高高挑起來。

  有點奇怪。但又沒有那麼怪。

  幫她涮火鍋、剝殼、倒水這種事,其實還挺常見的,畢竟吃飯對於高杉桃來說有著不同的重要性。

  所以說沒有那麼怪。

  但高杉晉助的直覺感到不對勁。

  「半小時。」高杉桃嚼開心果,「嘎吱嘎吱……然後還得回去彙報。」

  「那明天也上班嗎?」

  「明天,嘎吱,要去海軍本部上班呀。」她真是很忙的一個公務員了!

  高杉桃扭頭,塞了一顆開心果給銀時:「一起去嗎?」

  「我?」銀時下意識點頭,「好啊。」

  哼。高杉桃捏扁他的嘴,然後又很快松開:「……你還要忙萬事屋的事吧?不要這麼輕易就答應下來啊,可惡!」

  「?」雖然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我想一起去也是真的啊,「怎麼可惡了?為什麼生氣?」

  不對。

  高杉晉助腦子裡開始響警報了:「你……阿桃。」

  「嗯?」現在沒捏嘴了,改捏著銀時的耳朵,「怎麼啦?」

  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只是,一般來說,高杉桃不會這麼……這麼……

  「我們也能去嗎?」辰馬問,「那可是《海○王》啊!我早就想帶著我的船去玩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宇宙飛船能不能在那裡飛起來我很好奇。」

  高杉桃松開手坐直,想往辰馬的方向湊。

  銀時臉色轉冷,反手箍住她的腰,小臂壓在她的肚子上,把人又往自己的胸膛上壓。

  下巴也很自然地往她肩膀上塞,卷毛扎得高杉桃後脖子癢癢的。

  這個嘛,當然是很自然的行為,渴盼多年好不容易開始戀愛的男青年時刻都想跟對方肌膚相觸……那又怎麼了?!不許說阿銀是變態啊!!就算是也只是針對阿桃一個人的變態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實際落在別人眼裡,已經完全是○騷擾的地步了——前提是高杉桃表示不滿的話。

  這其實是一個悖論。高杉晉助輕飄飄想,首先,如果阿桃不樂意,那麼銀時是死也做不出這種行為的。他還能不知道這個人嗎?

  如果他甚至能坦然這樣做,那麼可想而知……

  「你們,在交往?」他問。

  「啊對。」高杉桃嘴快回答,「你撓我干什麼啦,這又沒有什麼好瞞的。」

  話、話是這麼說!!說得輕松!!

  銀時在心中把自己的臉捧成了《吶喊》名畫。

  整個房間的空氣……驟然變了。

  幾乎可以說是烏雲壓城,比龍老師還要來得更快更狠。就連一向表情永遠張嘴大笑讓人懷疑空知○秋是不是只給他設計了這麼一張臉一直復制粘貼的辰馬,都站了起來。

  榻榻米上兩人坐著,三人站著,人影無限變得高大。坐著的兩人挨在一起,摟著對方的胳膊,瑟瑟發抖。

  「這是,怎麼回事?」站著的三個人,不知道從誰口中發出不似真人的聲音。

  強烈的共鳴和奇怪的聲線,疑似吸入大量青銅鐘內部空氣後強化腔體共鳴產生的效果:「——什麼時候在一起的?現在進展到哪一步?最重要的……」

  「為什麼是這小子?!!」

  高杉桃大感不妙,再待下去她肯定也會遭殃的!這三個人的臉都看不清了啊!全是黑氣啊啊啊!!

  恰好這時,真選組公用線路傳來通訊,土方先生問她進度如何,趕緊回去彙報。

  拯救小民於水火啊土方大人!!從今天起我將堅決執行貫徹落實圍繞在土方十四郎大人身邊拳打腳踢一切壞蛋,維護江戶治安的原則!!

  高杉桃,生平第一次選擇了當鴕鳥。

  總、總之,只要不去看的話,家裡就沒有蟑螂的不是嗎?!

  她手腳並用從榻榻米上爬起來,一口把剩下的所有堅果吃掉,給銀時留下一個堅果味滿滿的吻,朝著窗戶就是信仰一躍。

  先溜了……

  *

  不過龍田商社vip室裡並沒有發生特大血案。

  銀時只說了一句話:「一會兒我還要去接她下班。」

  是的,就這樣一句話,打消了JOY3對他嚴刑拷打的念頭。銀時畢竟也是一位很懂得如何應付他們三個的男主角,深知該從什麼角度叫他們閉嘴。

  三人面面相覷。

  ……實在不行,等晚上吃了飯再嚴刑拷打得了。

  再怎麼沒人性的男子,也要給情侶一些分辯的機會。

  …………真的不是因為他們也很好奇!!

  銀時照例騎著小電驢來接人下班,走前還跟老友們碎碎念,說那個M字頭青光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剛剛那種時候打什麼電話?肯定想讓她斬斷情思一心工作,多麼狠毒的一只蛋黃醬啊!!

  不過他也就是嘴上說說,在真選組屯所門口等人時撞見土方,露出尷尬微笑,准備給自家女友的上司一個好臉色看看。

  對方卻朝他走來了。

  大步流星,臉色陰沉——隔著厚厚棉服和飄揚雪花都能看出的陰沉啊!那得是有多陰沉啊多串君!!

  「你……」

  銀時連連後退,土方步步緊逼。來者不善!

  最終不知道是土方來得太快,還是銀時退得不誠,警察逼停了良好市民,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問:「你,是那種談戀愛喜歡若即若離保持距離的類型嗎?」

  人的喜好是無法從根上改變的,土方相信這一點。如果銀時天性喜歡這樣的戀愛,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只不過那樣的話,他絕不可能容許對方再繼續和高杉桃交往下去了。

  結果銀時臉色比他想的還震驚:「什麼?!怎麼可能?!誰造謠我?!」

  接連三個「?!」,實在是驚訝到了極點。

  土方:「……」

  他就知道。高杉桃又胡說。

  「高杉桃說的。」他淡淡說,剛剛那股逼人氣勢似乎又消散了,「她似乎是有這樣的擔心,所以打算盡自己的全力跟你保持一點『健康的、安全的、有益於雙方未來的』距離。我看你不知情,所以早點跟她說清楚比較好。」

  銀時急得火燒眉毛:「還用你說?!下班了是吧你,快走開快走開!踩著蛋黃醬瓶子滑倒在馬路中間被滑板車送去垃圾場吧!」

  土方慢悠悠走了,銀時又在門口等了幾分鐘,高杉桃這時候才姍姍來遲。

  「好啦終哥,你說的那家疑似地下賭場我會留意。嗯?怎麼留意?去他們家隔壁的拉面店消費這個樣子……那怎麼了,那不也是在留意嗎?」

  「……」

  「終哥是在說『高杉桃你堂而皇之公器私用打著調查的名義其實只是想出去吃飯吧!』。」

  「哈!那現在終哥是在說『衝田總悟你這混蛋別仗著我不愛說話就隨意編排我是想說高杉小桃你真是個心系工作頗有創意的好同事啊』!」

  齊藤:「……」

  兩個都滾。

  三個人前前後後出門來,看見阪田銀時守在門口,只是略挑挑眉。

  畢竟,怎麼說?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本來兩人就是同學,又同在江戶,經歷了那麼多的大事,情感深厚也實屬正常。

  以前萬事屋老板也會騎車來接送他們高杉隊長上下班,不過頻率沒有這麼密集——考慮到這位也是才回江戶不久,每周也只有兩三天在屯所,又很能理解了。

  連衝田都只是慣例叫他:「老板,好哇?今天也駕馭著高能耗非機動車來警察局門口攬客了?」

  是的,這種級別的諷刺對衝田總悟而言實屬打招呼級別,對老板來說也是吧?這位的諷刺功力可不在他之下……呵,臉色好黑!

  接著就見他長腿一跨,以非凡的氣勢從普通的小綿羊上越過來,壓著眉頭衝到高杉桃面前。

  衝田齊藤兩人就差橫刀把他攔下來了,銀時卻比他們想的要靈活,輕巧閃過交錯的兩把武士刀,簡直有昔年白夜叉之姿,闖到高杉桃面前。

  高杉桃眨眨眼:「吃飯去嗎?他們准備吃什麼?」

  咦?銀時一點事都沒有,沒有傷口啊……但為什麼好像在生氣?

  他的呼吸有一種強壓的平靜,似乎並不想在高杉桃面前表露出那種情緒,不想讓她察覺自己在生氣,甚至還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但還是被察覺到了。

  怎麼會察覺不到呢?那可是銀時。高杉桃蠻自豪地想,那可是她最最了解的人。

  他一路走近過來,完全無視了虎視眈眈的另外兩名真選組,伸手抓住高杉桃的手指,想著就這樣說話。

  但沒忍住,又往上摸了摸,握住她的手腕,扣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

  抱得太緊,以至於高杉桃甚至能感覺到他扣在自己後背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笑什麼?銀時瞪她一眼,強壓下的火氣又竄上來,悶悶說:「不可以。」

  「啥?」

  「不可以保持距離!你這笨蛋!」真是笨死了笨死了!笨得很可愛所以又顯得很壞,是個笨蛋壞蛋可愛蛋啊!

  什麼健康的向上的積極的一起變得更好走向未來的關系,跟他這個熬夜看漫畫暴飲草莓牛奶暴食宇治金時愛好是打小鋼珠的男人有一點關系嗎?!他才不需要!!

  「你就是我全部的未來。」銀時愛戀地埋首在她頸間,深深呼吸,半是威脅,半是撒嬌,「沒有你的世界,我哪裡都不要去。」


第343章 食欲vs○欲 想釣魚,那是閑得無聊了……

  「從實招來。」

  龍田商社vip室, 三名巨人並排而坐,影子高大如創世神。

  面前跪著兩個凡人——談戀愛的凡人——黏黏糊糊談著戀愛的凡人。

  兩人小腿碰小腿,手臂碰手臂, 低眉順眼等著朋友們的批判。

  「什麼時候開始的?」

  高杉桃速答:「12月16日。」

  桂噎了一下:「……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這種搶答角色難道不應該是銀時來當嗎!

  高杉桃:「啊,因為我也很期待, 很激動,所以記住了。」

  轉過臉去,她盯著銀時要挾:「所以不要以為我會忘記紀念日哦?每年都要用心給我准備禮……呃。你哭什麼?」

  含著兩汪荷包蛋眼淚, 銀時抽泣:「沒、才沒哭啦!只是風把宇宙飛船吹進眼睛裡了而已!」

  「那是風就能吹進去的嗎?」

  干什麼啦這家伙……討厭、討厭、太討厭了!!這樣的話他會以為不只是自己一個人把這次戀愛看得那麼重要那麼無可取代啊……!!好想狠狠親、不過面前還有三個神……

  三神之一, 桂,搖頭:「看到了吧,高杉。」

  高杉晉助轉開臉,對著窗外吐出一口煙,沒說話。

  但旁人都能體會到他復雜的心緒——畢竟自從那日紅櫻重逢,他已經很久不在高杉桃面前抽煙了。

  站起身, 青年雖然喝了幾杯酒, 腳下線路依然筆直,走到他們兩人面前。

  「……」似乎又在心裡想了一遍, 才開口, 「是我想當然了。畢竟是你,你一定是……」

  一定是非常喜歡,才會跟這家伙在一起的。

  高杉晉助原本以為他肯定不會是那種「總之你幸福就好」的祝福型人格,但此時此刻,站在阿桃和銀時面前……

  他竟然覺得這樣就還不錯。

  不能說很好,至少比他設想的最美好幻想要差一些,但,但是呢——其實也還不錯。

  不管是阿桃, 還是銀時,不管是他兩個昔日同窗、現今好友中的任何一個,都依然和他有著獨一無二的聯結。

  誰也無法取代——即便是他們兩人自身。

  這不正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嗎?

  他的想法,其實也代表了不少其他人的想法。

  譬如衝田總悟,雖然說得知此事後試圖跟萬事屋老板比一比劍術,看看誰能把對方削成碎片,但輸掉之後也認了。

  「……反正她也還是我的家人吧?」他的觀點和高杉晉助差不多,「只是失去了再進一步的機會,又不是從此跟她變成陌生人。」

  所以損失並不算多大,不如說本來高杉桃也並不理所應當要再多給他們一些什麼東西。

  或許在這之前,他也好,那個鬼兵隊的老大也罷,多少都是自我為中心、得不到就要毀掉的心理病症患者,以為無論如何總是要大鬧一場。

  但那之前,高杉桃已經把他們治療好了——用拳頭。

  「咿呀,所以,真是拿她沒辦法啊,你說呢?老板。」

  不遠處的卡座裡,高杉桃、衝田三葉、豐田花子三人聊得熱火朝天,吧台邊的長桌上,總悟端詳著手裡的清酒。

  他不怎麼喝酒,實際也不知道自己酒量究竟如何,就算已經成年,但還是以姐姐以前管他的標准管束自己的言行。

  比起幾年前三葉還在鄉下的時候,生活不自由許多,但又幸福許多。

  「這一切都是她帶來的。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喜歡恩將仇報。」衝田總悟如是說,「但是老板,世界上應該還有比我道德底線更低的人吧?」

  「啊啊,那可太糟糕了。」

  銀時倒了杯酒給自己,面色自若:「比你的道德底線還要低,那到底是要低到什麼程度啊?直接一路突破到地核中心被高溫灼燒成蒸汽算了。」

  「就算是那樣也不擔心嗎?」總悟慢條斯理問。

  「嗯。」

  簡短的回答。意料之外呢。

  少男摸了摸臉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總悟整頓精神,用一種全新的眼光去看面前這個男人。

  這個,從來沒什麼歸屬感、也沒什麼安全感,滿腔英雄主義、犧牲情結、自毀傾向,幾乎可以說一個人就是一本心理醫生教案的男人。

  「難得啊,老板,這次不擔心被拋下了嗎?」

  「……」銀時嘆氣,「你說話真難聽,總一郎君,這樣下去就算到我這個年紀也不會有女孩子喜歡的。」

  就算是他,面對心愛的人,也能不間斷輸出無限甜言蜜語的好不好?雖說阿桃也不是被這樣追到的。

  「不是不擔心……」

  銀時放下杯盞,一手支頤,斜斜去看那頭眉飛色舞,跟三葉和花子講述《三劍客大戰宿儺》故事的高杉桃。

  「而是,我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她到哪裡都會跟去。

  「所以一點也不動搖。」

  他微笑,衝著高杉桃的方向輕輕舉杯。後者回過來一個飛吻,銀時直接被清酒嗆得滿面通紅。

  總悟:「……」

  總悟:「好惡心啊,老板。」

  他一拍桌子,留了一小筆完全不足以付賬的錢,起身走了。

  *

  說哪裡都會一起去,那就是真的哪裡都會一起去。

  「銀時先生,現在可以進去嗎?」

  「現在?等等等……等下!!」

  又過了三分鐘:「進來!」

  士兵推門進去:「失禮了。」

  裡面是正襟危坐的銀時先生和正襟危坐的少將大人。

  「啊!不知道少將大人也在,實在是……」

  「沒關系。」高杉桃擺手,「你們要說什麼就說吧,當我不存在。」

  「是!」

  銀時先生,是「四皇三缺一號」上新來的中校,據說曾經在某保密戰隊中服役,所以名聲不顯,但有高杉少將擔保,還是順利加入了本次的巡航。

  每每本部少將巡航,都是要花上好一段時間。不過高杉少將情況特殊,她這是特領的掃蕩任務,只負責去瑪麗喬亞和香波地群島附近,將愈發密集的新興海賊群體一鍋端即可。

  短途航行,所以人手帶得也不多。剛上船整頓的時候連勤務兵都沒見幾個——是說他們這不到十個人的精英船員可以自給自足,這也是海軍內部必修課程啦,但高杉桃……

  這可是,高杉少將啊!!

  難道要指望她自己解決自己的伙食嗎?那樣的話難道不會連著他們一起被解決掉嗎??他們私底下已經在懷疑,之所以高杉少將一周最多只在船上露面五天是因為剩下兩天都在房間裡作法,變出大量食物來解決她個人的溫飽問題。

  好在後來船上來了這個人,銀時中校,一手包攬的高杉少將的衣食住行……好吧其實只有食,但那也是大功一件!

  就好比薩卡斯基元帥身邊的埃爾文先生,就算他們這些小兵小卒實際接觸不到對方處理的事務,只要每次彙報的時候,他在旁邊能度著元帥的臉色潤色兩句,也夠讓人感激了。

  況且銀時中校,怎麼說呢?總覺得他這人有些不同,相當有能力。

  劍術便不說了,這些能跟高杉桃同船航行的人,至少也跟鼯鼠、鬼蜘蛛、道伯曼等等本部中將完成過一些任務,不至於因為兩發戳刺另眼相看。

  讓他們驚訝的,其實是這位銀時中校對高杉少將的影響力。

  眾所周知,高杉少將帶出去的兵,有一個算一個,都能完好無損活著回來,這簡直是全家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但四皇三缺一號也有它的缺點,那就是船長太任性。

  「我要釣魚。」

  聽吧,又開始了。

  眾人嫻熟地表面勸阻,實際用眼睛瞄那位天然卷中校。

  「不行。」中校說。

  聽聽!誰敢用這話堵住高杉少將的嘴呢?只有這位神秘的中校敢了吧?

  少將大人也只是憋屈地甩胳膊:「不,我要釣!我要證明自己,我可以的!」

  他們已經返航接近海軍本部,這附近沒什麼海賊,又有嚴格軍令不允許過度捕撈,實際漁業資源是很豐富的。

  在這種地方,不開玩笑,就是讓松陽老師來釣魚都能釣上——這是萬能的老師大人唯獨不大擅長的一項活動。

  虛哥私下說他假慈悲,實際殺心深重,所以不討動物喜歡,被老師按著揍了一頓,出去之後見人就說松陽實乃一大善人也,飛鳥走獸見之自愧不如,遂躲藏起來不讓他抓住。

  ……然後又被揍了一頓。

  海軍士兵們不像某外星人那麼沒眼力見,但總讓高杉少將空軍而歸也不是什麼好事啊,他們是海軍又不是空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航行日志人人都要寫,人人都要上交,他們不可能在日志裡撒謊呀!

  回頭還要被詰問,為什麼高杉少將浪費作戰時間釣魚你們不阻止,真是一群何不食肉糜的後勤事務局!

  如此苦難之中,挺身而出的銀時抽了抽嘴角。

  …………你們海軍每天就為了這點事憂心嗎???

  干點正事好不好!!關懷一下群眾照顧一下海底生物保護一下海洋環境啊!!總關心我們家小桃子釣竿上的事情有什麼意思啊!不正經的家伙們!!

  他心裡倒有說服高杉桃的辦法,不過不便顯聖人前,於是用胳膊輕輕把她推著走,兩人推推搡搡進了房間。

  一進門,高杉桃就被銀時翻轉著壓在門板上,親吻細細密密落在她的下巴上。

  想釣魚,那是閑得無聊了。既然無聊了,給她找點事做不就好了?

  他阪田銀時,願意舍己為人,做這個引開她注意力的誘餌……!!

  「很癢。」高杉桃咬了一口他的下唇瓣,那處慢慢紅腫水潤起來。

  「為什麼總咬我?」銀時似乎發現了什麼,「還很喜歡捏我。」

  他問的時候,不假思索,問完了自我反思,也覺得是挺好回答的一個問題。

  戀愛嘛!在某種不清不楚的激素作用下,對某人產生不清不楚的情感,想要一直身體接觸,他也這樣。

  但高杉桃沉吟一下,露出猶豫神色:「因為,銀時啊……你會有這種想法嗎?」

  「?」

  「就是,看到你的時候總覺得很餓……?」

  這麼說太奇怪了,但高杉桃堅信那就是一股食欲:「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進化成喪屍了,總是想咬你……」

  「喂喂,那是退化吧??」

  銀時也很費解:「為什麼呢?我身上有什麼味道嗎?甜點、dessert、和菓子?」

  「那不都是點心嗎!」高杉桃湊過去嗅嗅,「其實有一點,但是要很努力才能聞到,淡淡的。」

  淡淡的甜味,高杉桃壓著他檢查了幾次血糖,發現只是稍微有一丁點高。

  但按醫生們的說法——

  「他有著超乎常人的閾值,所以這個標准對他來說甚至可以稱為『正常偏低』。」硝子說。

  「哦呀,這麼不健康但還能正常運行的身體,放眼全世界也很少見呢。」夏馬爾說。

  「總之是不會因為高血糖而染病的,放心吧。」羅這樣總結。

  甜味估計也只是平時吃太多,常常和甜點共處一室所以才染上味道的。

  「所以不是因為這個。」銀時任由她趴在自己肩膀上聞聞聞,一旦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不由自主就變得認真,「那會是什麼?」

  不知道。兩個人縮在房間裡研究半天沒有研究出來,最後銀時慌慌張張把她推出來,說身為船長,靠岸的榮耀時刻怎麼可以不在?

  至於他麼……

  「我一介江戶小民,還是先去你家躲起來比較好。」銀時義正詞嚴。

  他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是高杉桃一手偷渡來的,中校身份也是一面之詞,幸好大家願意信。

  高杉桃於是先用時空之門把他藏去自己的院子裡,接著帶船入港,彙報工作,然後接受表彰。

  再干幾票大的就能升……不是,再完成幾次光榮的任務,說不定就能堂堂正正升任海軍本部中將啦!

  到時候她要把所有認識的人都請來開一個盛大的宴會!讓斯摩格好好看看,比軍銜,你比不過我;比人緣,你也比不過我!!

  她走進和曾經天守閣建築風格截然不同的本部大樓,電梯直達元帥辦公室樓層,出門,身後跟了一串第一次來的士兵。

  「不要著急不要慌。」高杉桃傳遞前輩經驗,「我們這些來彙報的最怕什麼?」

  「元帥心情不好!」

  「答對了!萊斯利加十分!」

  她循循善誘:「在這個一言堂的海軍本部裡,最怕的就是上司看你不順眼。所以要避開他心情不好的時刻,怎麼做呢?當然是詢問——」

  走到元帥辦公室斜對面的另一間辦公室,她敲門:「埃爾文大人?」

  無人回應。

  埃爾文,永遠沉默微笑,但解決問題一把好手,還尚存仁慈關懷之心,對同僚能幫則幫的養狗達人埃爾文,不見了。

  *

  海軍將官及軍屬聚居區。

  「阪田,銀時先生,是吧?」

  院門外的男人一張笑臉,平靜文氣到了極點,簡直是銀時有生以來見過最適合待在辦公室裡的笑臉。

  但他的身份,就算認不得這張臉,銀時也不會懷疑——必然是海軍高官。

  否則怎麼可能走到這條只有大將、中將、少將級別軍官居住的街上來,還一點都不受阻攔?

  所以雖然他只是一個人上門,但銀時並沒放松,仔細聽他說:「您冒充軍職、擅自領兵干預島嶼治理、無少將命令調用軍艦物資、反抗上級指令多次……數罪並罰,」

  他說著問罪的話,面孔依然保持微笑:「薩卡斯基元帥有請。」


第344章 被她選中的人 那個幸運的天……

  得知消息的時候, 薩卡斯基正在處理一起詭異案件。

  具體來說就是北海某處世界政府加盟國,其國王突然瘋了。

  加盟國眾多,這個小國, 珈藍洛亞本來名聲不顯,瘋了也就瘋了, 海軍又不管治病。

  但事情不巧,這國家別的物產沒什麼可說,唯獨有一樣——牛奶。

  那裡的牛生來便一身粉嫩皮膚, 花斑都是鳶尾紫的, 看上去要夢幻有多夢幻,牛奶的滋味也極盡夢幻,剛擠出來的生牛奶也是摒除了一切奶腥味後,幼滑香濃的極致。

  最精妙的是,這國家的牛是雜食動物。吃什麼東西長大,產出的奶便恰到好處帶著一份香味。

  假使要做草莓奶油蛋糕, 便喂養草莓;要做蛋撻, 便從小吃雞蛋。

  渾然天成的香味,跟那些後期混合的絕不可同日而語。夏洛特·玲玲吃過一次, 從此叫自家的采購船每個月都去。

  「可是, 媽媽,這樣也未必能保證您頓頓都吃得上……」人家的牛奶呀!

  玲玲的回復是一個擊飛全世界的巴掌。

  珈藍洛亞就此出名,又有四皇之一的海賊女王庇佑,從此安心做個畜牧王國。

  那天國王犯了怪病,正是在兩方交接貨物貨款的時候突然兩眼翻白,四肢抽搐,意圖攻擊BIG MOM海賊團旗下人員。

  這還了得?新聞立刻爆發而出,摩爾岡斯一點眼色不看, 把距離最近的海軍支部嘲笑得體無完膚。

  又因為跟四皇有關,必然要抬一個能相提並論的敵手上來才夠格,看報眾人很快就把矛頭指向了海軍本部和世界政府。

  薩卡斯基聽了就糟心,這跟海軍又有什麼關系?不興人家國王前一天沒睡好?一個海島國家的國王,就算是突發疾病又跟海軍、跟政府有什麼關系?

  但輿論沸騰,不能不管。思來想去,竟然只有高杉桃是最最合適的。

  這人麼,跟北海出名的幾家大海賊、BIG MOM、摩爾岡斯,三方都有些交情。她站出來,誰都要量度量度,是不是要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更妙的是,高杉桃這個名字老早就跟「不會辦事」、「胡鬧」等詞彙掛鉤,就算最後結果不盡如人意,政府那頭看見是她干的,也就最多嘆口氣,說句「就知道她不成」作罷。

  當然也就如了薩卡斯基的意了。

  他正覺得幾全齊美,對高杉桃這次巡航的結果,也打算用一個十分寬松的眼光去看待,就聽見羅西南迪那頭帶笑傳信。

  羅西南迪,掌握全海機密情報無數,高杉桃往船上帶人又沒留意過要避開,當然是一抓一個准。

  以他和高杉桃的私交,當然是能保密則保密,可惜羅西南迪同時也是本部中將,不得不告密。

  告著告著,聽見對面那位沉重的呼吸,又忍不住笑。

  薩卡斯基元帥,身手臻於化境,別說呼吸,走在路上腳步聲幾乎都是沒有的。

  就氣成這樣?

  掛了電話蟲,羅西南迪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總之加油吧,阪田君,相信你一定能活下來的。

  他提起嘴角,說不上有多高興,也說不上有多難過。

  畢竟是……小桃選中的人嘛!

  *

  如果羅西南迪站在元帥辦公室裡圍觀,這時必然要把下巴落在地上。

  薩卡斯基坐在桌後,並沒擺架子不出聲——他實在也不需要這些表演來支起架子。

  銀時進門,還沒看清他的臉,就能感受到這位盤踞海軍權力之巔十數年的男人,舉手投足之間,渾然天成的威武霸氣。

  「阪田銀時。」薩卡斯基叫他的名字,發音流暢,聽上去完全不是第一次叫,「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這裡有件事交給你做。」

  銀時:「?」

  銀時:「等等等等,請等一下,岳父大人!!」

  「誰是岳父啊!!你這混賬東西!」薩卡斯基大怒,又立刻平靜,「接受,或者滾出去。」

  「接受!」

  銀時秒答:「是要跟您打一架嗎?贏得過您的人才有資格追求小桃嗎?雖然我不是很贊同這種比武招親的觀念但我尊敬岳父大人您的意思——不過這樣不好吧?我們無論誰受傷阿桃她都會難過的……」其實要是你受傷她才不會難過哼哼,不過哄哄你而已!!

  薩卡斯基向後靠在椅子上,一絲笑意也無:「我也沒有那麼想要你死。」這討厭的卷毛男。

  他把珈藍洛亞的資料扔給銀時,把給高杉桃准備的隊伍也扔給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准備要把人趕出海去。

  「高杉少將……等……少將大人!」

  門一下被人推開,高杉桃頭發都沒梳好,毛茸茸地闖了進來。

  只見偌大的辦公室裡,海軍元帥端坐桌後,她家卷毛男子站在桌前,兩人一東一西,氣質不同,氣場卻在空氣中碰撞出火花。

  高杉桃趕緊把門關上:「埃爾文我是為了你好,一會兒打起來把你震暈了怎麼辦?」

  薩卡斯基不動聲色,銀時倒是扭頭看去,張口就來:「親愛的~~~~」

  高杉桃差點跌倒:「這又是演的哪一出哇?!」

  「親愛的~~~」銀時聲音掐得越來越細,「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不要為了我跟薩卡斯基先生吵起來好嗎?拜托了……這是人家,唯一的請求!」

  高杉桃:「……」

  薩卡斯基:「……」

  他冷哼:「看看,你的品味!」

  「這跟品味有什麼關系?」高杉桃理直氣壯,渾然忘了自己剛剛滿臉省略號的模樣,「難道薩卡斯基先生最喜歡的部下是最嚴謹最冷酷最按規章制度辦事的士官嗎?不對吧?不對吧?」

  薩卡斯基語塞。

  ……這個該死的。

  「哦呵呵~」那個阪田銀時還在旁邊火上澆油,「怎麼會呢?我想薩卡斯基元帥大人肯定是最喜歡你的嘛,既然是最喜歡你,那說明規則也不是不可以被打破,那說明也不是不可以接納人家成為咱們小家庭的一份子了不是嗎~~~」

  …………神經病啊!!!

  薩卡斯基,雖說常年沐浴在高杉桃的光輝照耀之下,但也是第一次見到比她還不要臉的人,一時震驚不已。

  他想高杉桃一向是歪理最多的,這樣的人,必然不會被歪理蒙蔽吧?

  一看過去,好了,被蒙蔽了。

  他的好部下一把搶過任務材料,握在手裡,氣哼哼說:「不跟他一家又怎麼了?中將都不知道給我假公濟私地升一個,還說什麼一家人,銀時我們走!什麼加菲貓國的國王是吧,我來解決!!」

  薩卡斯基:「……」

  薩卡斯基:「是珈藍洛亞。」

  「阿拉斯加。」

  「珈藍洛亞。」

  「亞細亞。」

  「……字數都不對了吧。」

  他跟高杉桃在沉默中對視幾息,瞥見那男人作壁上觀的清閑模樣,原本都熄滅的火氣又冒上來:「毫無擔當!這事難道和你無關?!」

  竟然就這麼讓高杉桃來跟他對著頂!

  可想而知,要是遇見什麼危險,這人必然……

  「這就是您站得太高,反而看不見家庭關系的細節了。」銀時突然穿上一身白袍,裡面是綠襯衫,臉上一副圓框眼鏡,身後一面黑板,「咳咳。銀八老師家庭關系小課堂,開課了——」

  「請教教我,銀八老師!」高杉桃也在突然出現的課桌邊坐下。

  背打得筆直,一副好學生姿態。

  薩卡斯基:「…………」

  要不是他對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實現了絕對控制,這時候臉皮應該已經開始抽搐了。

  到底、都是、哪裡來的?!這些東西?!!是什麼魔術師嗎這個狗屎天然卷?!

  「很好很好,雖然只有一位學生,但很巧啊,這位學生恰好就是老師我最喜歡的——」銀時干咳兩聲,「總之,我們要記住在家庭關系之中的首要原則:」

  他手一指,明明指的是高杉桃,但薩卡斯基總覺得自己也被指到了:「——讓那個有話語權的人開口!!」

  「婆媳問題歸根結底是老公和稀泥,翁婿關系歸根結底是老婆和稀泥——哎呀!人家怎麼把這個稱呼喊出來了~~~」

  薩卡斯基:「……」嚴肅點啊,你現在不是老師嗎?!

  「簡單來說,我和那邊的元帥老兄爭來爭去,無非爭的都是這位少將小姐的注意力。」他挨個點薩卡斯基和高杉桃,「所以,既然她已經願意站在我這一邊,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再跟你爭鋒,也只是意氣之爭。」這時他又流露出幾許攘夷老將,運籌帷幄的風采,讓薩卡斯基輕輕挑眉,「沒有必要了呢。」

  接著又變了張臉,像被水淋濕的棉花糖一樣,黏糊糊掛在高杉桃身上:「但是親愛的,不要為了我跟薩卡斯基先生慪氣哦?他也是為了你好嘛!」

  高杉桃大嘆:「銀時,你就是太懂事了!這個家沒有你怎麼辦?」

  「阿桃~~」

  「銀時~~」

  兩個人面對面,雙手十指交握,又松開,跳了一圈圓舞曲。

  薩卡斯基持續:「…………」

  現在他知道高杉桃那張口就是歪理、動輒就是演戲的習慣是從哪裡來的了。

  這個阪田銀時,據說是她的同學吧?哼!

  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見那個老師也不是什麼好的。

  他悶了悶,又生一計:「聽說你給他安排的職位是中校。」

  高杉桃,對升職有著相當的熱情,這是人人都知道的。

  以她的脾氣——當然,做海軍是最合適的——當個海賊也不讓人意外,又有那麼多狐朋狗友,但還是在海軍一路干到現在,可見一斑。

  薩卡斯基一眨眼就是一個壞主意:「那麼,他的工資和編制份額,都從你的船上出。」

  「哦,好啊。」高杉桃速答,「沒問題。」

  ……判斷失誤。

  他從帽檐下打量面前這兩人。

  原以為高杉桃一心升官,簡直可以說是官迷一枚,最走火入魔的時候,見人就念叨中將中將我要當中將,應該是挺在意這些待遇、官職、軍銜等等。

  結果好像一點也不。

  「那這麼說,只要我出錢就同意銀時跟我一起去了吧?」高杉桃立刻反推,「是吧?是吧??那我能點其他人一起上船嗎?」

  薩卡斯基幾乎條件反射:「海賊不行。」

  說完就想扶額。

  他甚至能聽見那個卷毛的笑聲。

  什麼時候,一艘軍艦上路,竟然還要許下這樣荒唐的願望了??

  他矛頭一轉:「你也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出錢養你?!哈!果然是卷發。」

  「卷發怎麼了?!卷發很可愛卷發也是天生的,我就長這樣我能怎麼辦?!」

  「卷發之人,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絕非善茬。」

  高杉桃:「……」

  腦海中勾勒出某兩位黑卷毛大將的形像。

  呃,竟然是經驗之談。

  這鬥爭就進入私人泄憤領域了。她趕緊上前阻攔:「好啦,反正你同意我們出海了對吧?那麼從這一刻開始軍艦的指揮權就歸我了吧?外海——那條規定怎麼說的來著?」

  《遠洋航行中各艦話事人行為規範與相關操作手冊》第三條第五款第十二細則:離開偉大航路,即廣泛意義上進入「遠洋航行」的各軍艦指揮官,擁有一定範圍內絕對自主權。非涉及任務核心機密、將官生命安全與千萬級海賊情報,可自行裁定應對措施,無須向本部時刻彙報。

  薩卡斯基:「……這種時候倒是把條例記得很牢。」總是這樣。

  在欠揍的時候變得很聰明!

  高杉桃已經飛速閱讀完畢任務材料,輕松找出其中症結:「阿拉斯加很有錢,找了名醫無果,說明不是病;」

  「是珈藍洛亞。」

  「他執政三十年,地位穩固,有兩個女兒都能繼位,和王後關系融洽,家庭和睦,未來也很光明;」

  薩卡斯基開始找雪茄。

  ……狗鼻子。一到工作狀態又機靈起來。

  倒是那個卷毛,竟然也跟上她的思路:「作為BIG MOM家的供貨商,也沒幾個海賊敢動手吧?又是政府加盟國,那麼陰謀論也可以暫放一放……」

  高杉桃右手握拳,正要擊左手掌心,銀時把手攤開,收獲一拳:「總之,我們先出發吧!」

  兩人手一牽,快快樂樂就走了,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能夠讓他們心煩。

  人都跑得沒影了,埃爾文捧著一沓文件進來:「元帥?」

  「……嗯。進吧。」[言情社都是免費分享,看到收費請不要上當]

  他站在門邊,總覺得元帥的視線也在手邊晃蕩。

  走廊上已經沒有人了。

  「按您的吩咐,已經通知北海各支部,對高杉少將的軍艦予以無條件放行。可能出現的高額懸賞海賊名冊也已經發下,盡量避免大家不必要的損失。」

  「嗯。」薩卡斯基有時也挺有人樣的,「辛苦了。」

  埃爾文聞言笑了:「您言重了。」不管怎麼想都是面前這位更辛苦吧。

  薩卡斯基一眼看穿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臉上竟然浮現淺淺笑容。

  可能是在奇怪吧,埃爾文或許會想,為什麼他並沒有動怒,真刀真槍跟那個阪田銀時打一架。

  他自己是怎麼想,不足為外人道,不過薩卡斯基可以肯定,不論是誰——哪怕是那個愚蠢的波特卡斯,都不會這麼干的。

  會那樣做的人,無非是認為自己的判斷優於高杉桃的判斷、自己的感受高於高杉桃的感受,所以直言反對她的選擇,所以毫無顧慮地昭示競爭心。

  但真正被她折服的人……一個也不會這樣做。

  畢竟是,她選中的人嘛。

  那個幸運的天然卷。

  他的笑容很快收斂下去,心情卻一直不錯。再翻閱那群老頭發來的無理文件,也不覺得有多頭疼了。

  有她在的這片大海,想必不會再無聊下去了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5-8-20 12:23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53347 秒, 數據庫查詢 9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