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衝突
金華府的知府覺得自己真倒霉。先是差役來報,來了個犯人,他心想,來犯人就交給師爺,該登記登記,該扔牢裡扔牢裡,找他幹什麼?因而沒有理會,繼續喝酒聽小曲,結果就倒了霉。
那犯人不是一般的犯人,居然是皇帝親自判了流刑的,還帶著聖旨,要一路的官員蓋印簽字,師爺把他找出來,說明情況之後,他倒是立即改過,態度認真地給蓋了印,簽了字,然後好吃好喝地伺候,親自陪著看戲消遣,這哪是接待犯人,簡直是款待欽差了!
誰知倒霉的還在後頭,犯人吃飽喝足看夠了,在知府老爺的後院好好睡了一覺,醒來搖身一變,居然真成了欽差--拿出另一道聖旨,要求查帳。
這一查,可就查出了麻煩,從堆積如山的官府帳薄中,居然查出數十筆假錯,欽差大人大發雷霆,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那臉黑得,知府都怕他當場拿出尚方寶劍,給自己來個先斬後奏!
本來他抱著僥倖心理,覺得這位年紀輕輕的欽差大人說不定在財務上不很精通,於是拿出已經認真做過假的帳目來給他看,那麼多哩,普通人看一遍都要看半個月,怎麼這位嚴公子這樣厲害,短短時間裡就這麼精準地找出了錯來?
師爺偷偷提醒他,不是嚴公子厲害,是一起來的另一位蘭公子看的帳。至於這二位是什麼關係,那就不好說了,反正他們住在同一間臥室--這說明了什麼?
於是知府會意,暗地裡來找蘭子杭,低聲下氣送上厚禮,請求為自己開脫一下。出乎他的意料,蘭子杭態度非常溫和,待他簡直是親切了,但是微笑著表示自己無能為力,這件事,不歸他管。
對於知府大人送的禮,他是堅決不收,說自己在廟裡發過誓,一生都不能收受賄賂,否則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脫。
知府大人現在後悔,自己為什麼沒像這位公子似的,早點發下這樣的重誓?現在後悔也晚了,不但官位保不住,今後的仕途也一片暗淡了。
晚上,欽差住的小院裡突然吵鬧起來,二位公子似乎大打出手,知府大人和師爺偷偷藏在院門外,聽著裡面暴怒的聲音,似乎還動了兵器,叮叮鐺鐺的煞是嚇人,就在兩人都心驚腿軟的時候,嚴公子呯地推開門,大步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明晃晃的出鞘利劍。
他在院裡一陣亂砍,把知府大人精心養護的花園毀得不成樣子,然後扔了劍,坐在太湖石上生氣。師爺推推知府,叫他先別為草木傷心,欽差大人心情不好,現在是個機會呀!
於是知府大人小心翼翼地請嚴公子到自己書房坐坐,好酒好菜陪他散心,慢慢地套話。聽著嚴公子邊喝邊抱怨,師爺就有些會意了,悄悄溜出去準備,等嚴喧喝得半醉,侍女扶他去雅捨休息,一進門,一排三個少年已在侯著,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材,含笑伺候。
嚴喧本來心情煩悶,喝得多了,看見這幾個漂亮少年,心裡慾火上升,被他們服侍著寬衣沐浴,倒上床去,三個少年已自動脫了衣服,上床服侍,個個溫和柔順,曲意奉承,嚴喧在其中一個嘴裡盡情地宣洩了一次,摟著另兩個親吻胡鬧,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快活年代。
然而當一個少年乖順地趴下,擺出任君品嚐的模樣時,嚴喧不知怎麼,又想起了蘭子杭。若是他,絕不可能做出這樣卑微軟弱的姿態,那個人啊,即使被人用強,也高傲得像個王侯,鋒利的眼光像刀一樣刺在你臉上,沒有半分退讓。他越狠,越傲, 越激得人心裡火熱,而且他的身子那麼美,那麼強健,那麼火熱銷魂,當他終於達到高潮的時候,那俊美無匹的臉上,是什麼樣的風情啊......
"呯"地一聲,屋門被踹開,這回徹底報廢,半倒在牆邊,蘭子杭坐在唯一還完好的桌邊,眼睛看著手裡的書,連頭都沒轉。
嚴喧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臉上烏雲密佈。
蘭子杭嗅到他身上的酒氣和隱約香氣,皺了下眉,嚴喧伸手想摟他,被無情推開。嚴喧火大,又伸手去扣他肩,蘭子杭閃身而起,冷冷地盯住他:"發酒瘋滾外面去!"
嚴喧瞪眼:"你說什麼?!"
"怎麼,還沒滿足嗎?叫那狗官再找十個小倌給你!"
嚴喧瞪著他,突然噗哧一笑:"蘭兒你是吃醋了吧?"
蘭子杭冷冷地轉過頭去:"我還沒那麼賤。"
嚴喧坐在他剛坐過的椅子上,拍拍自己的腿:"來,坐這兒,咱們好好說會兒話。"見蘭子杭不動,安慰道:"放心,真的只是說話,你不願意,我不會用強。"
蘭子杭冷冷地道:"我嫌你髒!"
嚴喧脾氣再好,這下也被惹炸了,騰地跳起來:"你嫌我髒!"
他氣得胸膛用力起伏,神情暴戾,蘭子杭昂然與他對恃:"沒錯!你沾了別人就別來碰我!"看嚴喧眼睛都紅了,他又放緩一點口氣道:"這世上多得是想討好你的人,何必非跟我硬磨?只要你喜歡,什麼樣的美男美女我都給你找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放過我吧,行嗎?"
這是他頭一次這樣低聲下氣地跟嚴喧說話,心裡極是委屈,不過如果嚴喧肯同意,那他低這個頭也值得。
嚴喧火辣辣眼光緊盯著他,這個人,什麼時候都這麼硬,這麼傲,拒人千里,只有狠狠地壓倒他、進入他、折磨他,才有可能看到他最終的迷亂、哭泣,和難以言喻的美態......一想到蘭子杭摟著自己求歡時那妙不可言的滋味,嚴喧慾火上升,眼神變得犀利而淫穢,蘭子杭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臉上略顯緊張。
可他還是驕傲地不肯退讓,嚴喧明白,他不到被折磨得難以自制,是不會流露出任何軟弱姿態的,這個人哪,唉!嚴喧歎了口氣,頹然坐倒在椅上,不再說話。
蘭子杭小心地道:"是你自己提出的條件,只要我找出賬目裡的漏洞,你就不對我用強。"
這本是為了騙蘭子杭替他看賬提出的條款,嚴喧現在已經後悔莫及。本來是他懶得自己查賬,才騙蘭子杭代勞,沒想到一連查了好幾個地方,沒有一處清白的,害他已經半個多月沒能跟蘭子杭親近,忍無可忍,今天才打了起來。
"算了,蘭兒,那個條款取消。"嚴喧受夠了,決定講和:"咱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不對,夫夫,你怎麼也不能不讓我上你的床,今晚我就要跟你睡。"
蘭子杭冷冷地道:"你剛才不是去銷魂了麼,現在可以接著去。"
"哎呀蘭兒你還說不是吃醋。"嚴喧笑了起來:"那混帳的知府確實給我準備了人,可我心裡只有你啊,所以不管他們怎麼挽留,我還是跑回我的親親蘭兒身邊來,怎麼樣,為夫為你守身如玉,你有沒有很感動?"
蘭子杭淡淡地道:"很感動,不過如果你能睡在外面,我會更感動。"
嚴喧站起來:"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你不記得咱們從成親之後,一直多麼魚水和諧嗎?我是真的喜歡你,蘭兒,你也有感覺的,哪一次你不是跟我一起快活到欲仙欲死?"
蘭子杭漲紅了臉,冷冷地道:"哪一次不是你強迫我?"
"好吧,就算我開始有強迫你,可你不也很享受?"
"我才不稀罕這種享受!"蘭子杭終於咆哮起來,憤怒地握緊拳頭:"你真喜歡我,為什麼不肯讓我上?!"他是喜歡男人沒錯,可歷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一方,只有他玩弄人,哪肯讓人玩弄他?自從碰上嚴喧,處處受到壓制,還顧忌重重不能反抗,蘭子杭已對他恨之入骨,連帶對兩人的性事也極為厭惡。從前是沒辦法,被他用強就只能忍受,這回從護國寺出來,知道了志靖大師有意對自己回護,蘭子杭就不想再逆來順受了,被強迫達到高潮的屈辱,他受夠了!
嚴喧怔住:"你說什麼?"
"我說你為什麼不讓我上?!"蘭子杭怒髮衝冠:"憑什麼我要一直遷就你?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咱倆是夫夫麼?都是男人,為什麼我就得讓著你、忍受你?你哪一點比我強?!算賬你強過我嗎?劍法你強過我嗎?做生意你強過我嗎?你就仗著你家的勢力強壓我、抓走我的家人,逼我替你賣命!除了這個,你還會什麼?!"他一腳踹翻了桌子,衝著嚴喧吶喊:"是男人就拿出真本事來比!仗勢欺人,你是懦夫!"
嚴喧被他罵得怒火中燒,抬腿踢碎了最後一把椅子,這下屋裡連一件整齊傢俱也沒了,兩個人像激怒的公牛一樣互相瞪視,空氣緊張得似乎一星火苗就可以點燃!
嚴喧深吸了好幾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開口道:"今晚你自己睡,明天我再跟你說。"他氣得雙手都在顫抖,知道不控制自己的話,不知會對蘭子杭做出什麼事,而以蘭子杭的倔強,兩人必會鬧到不可收拾。他不想傷了他,也不想被他所傷,大丈夫能屈能伸,讓他一步沒什麼!
他一邊用力開導自己,一邊踩著重重的步子離開,出了門忍不住,還是狠狠踢碎了一隻荷花缸。
《小人難為》39
*39*
一連數日,嚴喧沒跟蘭子杭說話。
他們離開金華府,照舊東走西逛,每到一處,除了吃喝遊玩,蘭子杭會去巡視自家生意,嚴喧會去找官府簽字蓋印,晚上兩人分別就寢,再沒發生那天那樣激烈的衝突--事實上他倆都在刻意避免發生衝突。
蘭子杭不想惹嚴喧,畢竟他有諸多顧忌,而嚴喧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一直沒再招惹蘭子杭,兩人之間是空前的和平,倒叫看慣了他們打打鬧鬧的兩名差役頗覺奇怪。
這天來到寧波府,飯後吃點心的時候,嚴喧用小勺舀起一個白白糯糯的湯圓,微笑道:"可別小瞧這湯圓哦,表面上看軟軟香香的,一點沒有危險,實際上內裡火熱,你要著急去咬,肯定燙得滿嘴泡。"
兩名差役陪笑應和,蘭子杭一言不發,嚴喧伸手把湯圓遞到他碗裡:"蘭兒你嘗嘗。"蘭子杭看著湯圓,沒動--其實他碗裡是一樣的湯圓,只不過現在多了一個。
兩名差役對視一眼,告退出去,廳裡只留他們兩個。
"好蘭兒,你也給我一個湯圓,好不?"嚴喧難得口氣極是正經,又帶著幾分懇求,蘭子杭看他一眼,終於還是用勺子盛了一個湯圓,扔回他碗裡。
嚴喧笑了起來,把那個湯圓放進嘴裡大嚼,讚道:"好吃,真好吃,比我的好吃多了!"
蘭子杭忍不住道:"都是一樣的湯圓,有什麼不同了?"
"是蘭兒你親手給我的啊,味道自然就不一樣。"嚴喧樂呵呵地道。
蘭子杭扭過頭不理他,嚴喧也不再說,兩人安安靜靜吃完了飯,蘭子杭回到自己屋裡,自有下人送水來給他洗澡。
這是蘭家在寧波的一處生意,前面是酒樓,後面是客棧,他們住在最裡進的一處僻靜院落,除了掌櫃的,沒人知道蘭子杭的身份。
正在洗著,窗戶一響,嚴喧閃身跳了進來,賊笑兮兮地靠近。
蘭子杭坐在浴桶裡,不動聲色,嚴喧笑道:"騎了一天的馬,身上都是灰,我也來洗洗。"
蘭子杭道:"我叫人送水去你屋裡。"
"不用不用,我跟你一起洗就行。"嚴喧說著,已開始脫衣,三下五除二脫得清潔溜溜,再看蘭子杭已跨出浴桶。
嚴喧的眼光頓時呆滯,美人出浴啊~~~~~
蘭子杭從容擦乾身體,披上件寬鬆袍子,走到門口招呼夥計,嚴喧忙道:"我還沒洗!"
蘭子杭不理,對應聲前來的夥計道:"把水搬走。"
夥計奇怪地看著坐在浴桶裡的嚴喧:"那這位......"
"跟水一起倒出去。"蘭子杭淡淡地吩咐完,轉身回去內室。
嚴喧咬牙,對夥計道:"你等會兒,我先洗洗!"以最快的速度洗淨身體 ,跳出水盆,夥計隨即將桶抬走。
蘭子杭在內室桌前坐著,面前攤開一大堆賬本,嚴喧看著心疼,走過去道:"休息吧,趕了一天的路,不累麼?"
蘭子杭頭也不抬:"時間不多。"每到一處嚴喧只給他一天左右的時間去巡視生意,蘭子杭不得不抓緊。
嚴喧在旁邊的椅上坐下:"不急,這次咱們多住兩天。"
蘭子杭抬頭看他一眼,沒說什麼,又低頭對著滿篇賬目,右手把算盤打得噼啪響。
嚴喧忍耐地陪著他,眼看都過二更天了,蘭子杭還沒有停手的意思,他伸手按住賬本:"好了,夜深了,歇了吧。"
蘭子杭心裡歎一口氣--又來了。
嚴喧見他不動,自動幫他合上賬薄,拿開算盤,握住了他手。蘭子杭幽幽叫了聲:"嚴喧。"
"嗯?"
"你能不能......"
"不能。"嚴喧一口拒絕。
蘭子杭沒再說話,冷冷坐著。嚴喧拉他:"走吧,上床去。"
蘭子杭不動:"為什麼非得是我?"他忍不住心頭憤怒,望著嚴喧拉著他的手,很想一拳將他打倒。
"來,到床上我跟你說。"嚴喧拉他起身,雖不十分強硬,卻也不容抗拒。蘭子杭暗中歎了口氣,他還是無法真正強硬地拒絕他,誰叫他有把柄握在嚴喧手裡呢。
可他真的不願意!直到躺在床上,蘭子杭依然全身僵硬,嚴喧的手一碰到他,他就打了個哆嗦。
出乎意料,嚴喧並沒像以前那樣餓狼似地撲上來,反倒拿開了手,望著他。蘭子杭冷冷地道:"那藥還有嗎?"
嚴喧沒說話,坐在他身邊若有所思,蘭子杭閉目噤聲,一動不動,打定主意不理他。
"蘭兒,其實我那藥早用完了,再說是藥三分毒,我怎捨得老給你吃?"
蘭子杭身體一顫,什麼?
"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咱們在一起的時候,配合得多麼默契啊。"嚴喧感歎,只要蘭子杭以為自己吃了藥,就不再強行控制自己,兩人翻雲覆雨,極盡熱烈,什麼姿勢都敢嘗試,確實曾得到過莫大的快樂。
蘭子杭猛地睜開眼睛,漲紅了臉:"你!騙子!無恥!"
嚴喧握住他手,蘭子杭猛地抽身想起,嚴喧和身壓住他,低聲道:"別走,我答應你,今晚不幹別的,真的就好好說話。"
蘭子杭身體還氣得顫抖,咬牙道:"有什麼好說的!你欺侮得我還不夠麼?"
嚴喧道:"哎!我可是認真的,這些話我想好多天了,非得講給你聽不可,要是你真不願意聽,那我也沒意見,反正可以幹點別的!"伸手去剝他衣服,蘭子杭抓住他手,冷冷地道:"說什麼?"
嚴喧不滿地望著他:"蘭兒,你就這驢子的脾氣,牽著不走,趕著倒退,真讓人恨得牙根直癢!"
蘭子杭哼了一聲:"我也沒求你纏著我!"
嚴喧歎了口氣,趴在他身上放鬆身體:"反正現在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纏著我也罷,我纏著你也罷,總之是分不開的了。"
蘭子杭皺眉在想怎麼才能想個辦法騙他解除兩人這種關係,嚴喧在他頸中親了一口,翻身下來,跟他並肩躺著,道:"蘭兒,你說我不肯讓你上,你想過沒有,為什麼這樣?"
蘭子杭一怔,冷然道:"你說呢?"
"是因為你床技太差。"
蘭子杭猛地坐起:"你床技才太差!"想他蘭子杭在床上也是身經百戰的人物,只要他願意,跟他上過床的人哪個不滿意?說他床技差,簡直是侮辱!
"哈哈,別生氣呀,我這麼說可是有事實根據的。"嚴喧悠哉游哉地枕著手臂看他,蘭子杭怒道:"什麼根據?"
"我呀。"嚴喧一指自己鼻子:"我神聖純潔的第一次,百年不遇地獻給了你,你說說,你倒是怎麼對我的?害得我好幾天下不了床,吃不得拉不得,當時我剮了你的心都有嘍。"
蘭子杭冷笑:"沒錯,現在我還後悔,對付得你太輕!"要真狠得下心先宰了他,也許就不會有以後這許多事故!
嚴喧歎了口氣:"蘭兒,難道到了現在,你對我還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蘭子杭轉身躺下:"敘溫情你找別人去。"
嚴喧摟住他肩:"蘭兒,你發現沒有,你只有對著我的時候,才最放肆。"
蘭子杭一怔,突然發現確實如此,他做事歷來乾脆,說是心狠手辣也不為過,但表面上待人接物卻總一團和氣,在商言商,和氣生財麼。
只有對待嚴喧,他會毫無顧忌地表現自己的真性情,倒也是難得的爽快。
"人哪,只有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才會完全不加掩飾,因為在這個人面前不用裝假,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個人反正是會喜歡他。"
蘭子杭覺得他胡說八道,他在嚴喧面前不用裝假是沒錯,可嚴喧喜歡他?哼!
"人總得有個放鬆的地方,就是家裡,也總得有個可以放鬆的對象,就是夫妻,拿咱倆來說,就是夫夫,道理是一樣的。"嚴喧侃侃而談,蘭子杭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
"咱們既然拜過了天地,那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話,須得兩個人都明白,你說呢?"嚴喧捅捅蘭子杭,蘭子杭冷淡地哼了一聲,一家人?誰跟誰是一家人?
"我對你有什麼話,就會明說,你有什麼話,也要跟我明說,話不說不透,窗戶紙不點不漏,是不是?"
蘭子杭無可無不可地哼了一聲,以示聽到,不然嚴喧就一個勁捅他。
"雖然咱倆的開始,嗯......與眾不同了一點,不過麼,也算不打不成交,是不是?"
蘭子杭想起最初被強迫的經歷,咬緊了牙關,眼神凶狠。
"那時候我只想好好欺負你,誰讓你隨便欺負別人?既然你不是好人,我欺負起來也就不用顧忌什麼。"嚴喧大言不慚,蘭子杭怒氣上撞:什麼叫我不是好人,你欺負起來就不用顧忌?!
"本來麼,這世上就是勝者王侯敗者賊,誰強誰就有理。"
這話本來蘭子杭也贊同,但用在自己身上,那就成了"豈有此理"!
"但後來我越來越發現你的優點吶。"嚴喧扭過頭來,看著蘭子杭冷傲的側臉:"你的脾氣、稟性、才智聰明,都讓我刮目相看,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次碰上這麼合心的人,蘭兒,從咱倆第一次上床我就喜歡上你了。"
蘭子杭狠狠瞪他--那樣慘痛的經歷,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至於嚴喧的最後一句話,他自動忽略。
嚴喧迎著他怨毒的目光微笑:"瞧瞧,你也對我刻骨銘心對不對?這輩子你是忘不了我啦!"
蘭子杭切齒微笑:"沒錯,我忘不了你,刻骨銘心地想著你,想著怎麼把你剝皮抽筋!"
嚴喧大笑,一把抱住他:"好蘭兒,我就怕你忘了我,聽你這麼說,我可真開心!"
蘭子杭踹開他:"你是瘋子,離我遠點!"
"我沒瘋!"嚴喧又壓住他,在他朱紅的唇上親了一口,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恨我,可這不挺好嗎?你這個人,只有對最愛的和最恨的人才記得住,其他人於你,不過是路邊的野草,你看都不會看一眼,又怎會注意?"他這些天想了很多,包括要不要讓蘭子杭掌握床上的主動,但最終還是否定了。
蘭大公子的驕傲,他早有領教,此人性情已成,今生怕是不會改了,要讓他溫和良善,那是做夢。但他就是喜歡上了這傢伙,有什麼辦法?他再壞他也不嫌棄,再狠他也不害怕,這人就是這樣才特別啊,不然怎會吸引他動了心意?
可他不能讓他佔了上風,寧可被他恨也不能--瞧瞧蘭大公子對從前那些巧取豪奪來的少年的態度吧,那可真是一朝情盡,棄若敝履,無論對方怎麼哀求哭泣,他絕對不會有半點憐憫!
嚴喧難道能忍受被他輕視拋棄?不能。
所以,即使明知他對自己怨恨,嚴喧也不打算放棄自己的特權。
不過麼,為了兩人能夠和平相處,必要的讓步還是要做的。
"蘭兒,你從前費了好多心思去勾結官府,為的什麼?"
蘭子杭哼一聲:"廢話。"
"為了辦事方便,是不是?官越大,可以給你的特權越多,生意做起來就越順手,對不對?"
蘭子杭"嗯"了一聲,這是事實。
"那你想過沒有,你以前巴結到的官,最大也沒有我大。"
蘭子杭斜眼瞟他一下,嚴喧笑瞇瞇:"就算我放棄了龍騎將軍的實職,也還是個御使,官階還是三品,我定國公府的勢力,我照樣可以借用得上,皇上從我外公換成了大舅舅,我說的話,反倒更有用,你不知道吧,我娘跟我大舅舅是一奶同胞,先皇后只生了他們兩個。"
蘭子杭心中一動,這傢伙說的倒也有理......
"所以你巴結別人,不如巴結我;賄賂別人,不如賄賂我,嘿嘿,放心,只要蘭兒你送的東西,我一準兒是會收下的,別人送的,我可不敢收,大伯父那裡盯著我哪!"
蘭子杭瞪他:"我瘋了才會賄賂你!"
嚴喧笑道:"你根本用不著拿金銀財寶賄賂我,只要用你自己在床上賄賂我就行。"
蘭子杭漲紅了臉,給他一腳:"做夢!"
"沒錯,我是在做夢,蘭兒,你知不知道,我在夢裡都跟你夜夜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