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早晨六點半。枕頭邊的鬧鐘準時的響了。
「嗚∼∼」我在半睡半醒,不情願地動了動,然後舉起右手,準備伸出被窩去按「消音」。
結果手指才探出一半,手掌就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
蠻橫地將手固定回我的體側後,涼一邊俯身親了親我的臉頰,一邊替我將鬧鐘關掉。
「小心又要感冒。」他將我又往懷裡摟了摟,掖了掖我脖子邊的棉被。
「恩∼」我含含糊糊地答應著,用頭在他胸口上蹭了蹭,然後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吃力地向上掃一眼,果然看到他正半躺在我身邊看報告。
好無聊呀∼∼
我無聲地打個哈欠。
自從搬進涼的臥室以後我才發現,涼有每天早上五點鐘起來躺在床上看報告的習慣。而所謂的非看不可的報告,都是些人界的政治形勢分析、經濟指數增長圖表,具體一點的,還包括城東和城西的物價調查,以及城市中小學校期末統考的試卷分析(可以監控學生的普遍心理狀態)……
而今天早上看的則是……
咦?什麼?
我睜大眼睛,從床上坐起,指著涼手裡的一疊報告書,大驚失色地問他,「涼……你為什麼在看《色情酒吧地址搜索大全》?難難難難道你……慾求不滿?!」
「附錄!這個是附錄!你給我看看清楚!白癡!」涼大為惱火地拿起一本厚厚的《地下色情酒吧營業情況分析》砸在我眼前,然後一把將我抓回懷裡,叼住後頸。「小壞蛋也知道什麼叫慾求不滿?」
形勢不妙呀∼
「不不不……我只是前幾天聽人說起這個詞,覺得好奇就拿來用用看……」我掰!
「哦?」涼用手捏著我的下巴,讓我對著他的臉——眼、眼神好銳利∼∼∼
「竟然會有人對你說慾求不滿?我真好奇,他是誰呀?」寒光一片。
不就是你嗎!大色狼!
我心裡抱怨著,嘴上還要敷衍,「哈,哈。其實不是別人對我說的……那個,其實,我……那個……」
看著我努力地在腦海裡找替死鬼,大色狼得意地抱著我舔舔舔舔∼「說不出來是誰?」他扯我的嘴巴,「『其實』什麼?『那個』什麼?其實是你告訴別人你那個什麼不滿?……沒關係∼我現在就滿足你的所有合理要求∼∼∼∼」
「才不是!」我掙扎!我反抗!我強烈抗議色狼歪曲我的語意!
不只這樣!我還要要求獨立!我要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我要求買東西的自由!還有自主選擇吃不吃胡蘿蔔的權利!
——當然,後面幾句話,都是我在吃完早飯後,對正在洗碗的小骨說的……
涼一般是在七點半左右出門。我照例在家裡和小骨聊天,磨到八點一刻——地府上班的高峰期過去後,這才悠閒地向監控署進發。
值班室的大爺依然記不清我是誰。在他印象裡,小球就是一個球,小骨就是一副骨架……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涼取名字那麼形象,很有可能就是為了這位大爺……
我正想著是不是要改個名字叫「小帥」,好方便大爺記我人型的樣子,迎面氣喘吁吁地跑來了阿爐。
「早∼∼∼」我微笑著打招呼,一邊舉起我的右手。
「早。」阿爐匆忙回應。
「跑這麼急去哪?」我看著從我身邊擦過,只是象徵性點下頭的阿爐,奇怪地問。
「第五區發生了點問題。有個小孩的靈魂突然脫殼,涼大人派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救。」阿爐狂奔向停車場。
「哦?」我開始跟著他跑,「那我也去吧。」
「誒?」他不解地看我,「小球你去幹什麼?」
「幫忙呀∼」
「……」他看看表,「小球我還趕時間,沒空開玩笑∼你如果是來找小冰玩的,就去十樓的搜查組辦公室,他們正在交換資料。」
他……是不是忘了某件事……
「阿爐……」我欲言又止。
「什麼?小球∼我趕時間,我回來再和你玩吧∼」
「你……」我停下來看著離我越來越遠,且還在繼續加速中的阿爐的背影,搖了搖頭,「阿爐……我想說……你停的車子在這邊。你、你跑過頭了………」
***
按照阿爐說的,我摸上了十樓,和搜查組的兄弟姐妹們打了招呼,逕直去小然的辦公室。
門緊緊地關著,上面還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要不要進去呢∼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向裡看了一眼。
「哇∼」一個酷哥!西裝革履,劍眉高鼻。很有型地站在落地窗邊,微微靠著牆,手上拿著一張調查表,正用眼睛……盯著我看!而更讓人感到無所適從的,就是——這個老大派頭十足的人,竟然是平時吊兒郎當的小然?
「打打打打擾了∼∼小冰在嗎?」我掃一眼周圍,這才發現情勢極其不對。
不大的辦公室裡,竟然齊齊地擠了十幾個人。每個人都是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尤其是正中的小冰,完全是要一口把我吃掉的樣子……
「什麼事?!」她用眼神問我。
「我想來看看我可以幫什麼忙∼」我用餘光回她。
「我們現在在開會!回頭再找你玩!!」用力眨眨眨。
「我……」開始覺得委屈,眼淚閃動。
小然發現我們「眉來眼去」有些不對,走過來拍拍我的肩,「小球。我們今天要開很長時間會,你先去找小颯或小葉他們玩好嗎?」然後又附到我耳邊小聲說,「今天晚上完成任務後有聚餐哦∼叫涼帶你一起來吧∼乖∼」
好詭異的一個「乖」字……
被踢出小然的辦公室後,我鬱悶地走進電梯。
其實倒也不在意小冰他們的態度……只是有點委屈——
因為她們好像都忘了一件事……
這樣想著想著,走出電梯時就不小心撞了一個人。才要抬頭道歉,卻被人抱了個滿懷,「瑜!你回來了!」
「唔唔」我因為無法發聲,只好狠命抓他的背。
還好對方及時放開手,我微微喘口氣,抬頭才發現在我面前站著的是個從來沒見過的外表三十多歲的大叔……
帥哥大叔!
「咦?手感不對?」他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我,然後使勁捏我的臉。
「喂!很痛啊!」我大叫。
「反應也不一樣……」他若有所思地走進一直等著的電梯,一邊還在嘀咕,「原來是認錯了……就知道他不會這麼快回來……」
這人是誰?!
***
所謂的平靜生活也算過了半個多月。再加上從龍雲山回來那天前的四個多月,我與涼以及小骨小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竟然有小半年了。
半年的時間,可以將一個人——或者應該說一隻鬼——改變多少呢?
還是說,我已經習慣了這種被人「飼養」的生活?
還真有些心虛了呢……
我頗為感慨的搖頭,低頭順眉地走出電梯,然後便撞上了那個——
吃我豆腐的人!
「吃你豆腐?」涼埋在一堆報告中,頭也不抬。
「是∼」我站在窗台邊上,無聊地將仙人掌的刺一根一根拔下來,再一根一根插回去,「我在電梯門口碰見的∼看上去三十多歲的一位大叔,大概一米八五左右,穿的很隨便——你見過他吧?」
「啪。」他終於放下筆,探出頭來看我一眼,「我是剛剛見過他,不過你既然是在電梯口碰見的,怎麼知道我見過他?」
「香水呀∼他身上有小颯身上的香水味。在我來之前,小颯不是一直呆在你辦公室做調查表嗎?所以他肯定也到這裡來過。」我開始無聊地將水仙花的花蕾一個個摘下,然後插在仙人掌的刺上。
「你竟然可以分辨出小颯身上的香水味?」涼突然陰陰地問。
「涼……你是不是聽錯重點了?」哪來的酸味?
「那你的重點是什麼?」
「我想問你的是——那位大叔是誰?來找你做什麼?」
「你想知道他是誰?」涼的背後愈發陰暗下來,「他給你印象那麼深刻?」
他今天是不是肚子吃壞了……臉色那麼難看……
「不是∼我是在工作!」我義正嚴辭地回他。
「工作?什麼工作?」愣住。懷疑。
「難道……你也忘了?」開始不爽。
「忘了什麼?」繼續疑惑。
「……」
看出涼是真的忘記,我反而說不出話。原地抖了三秒,哇的一聲哭著向辦公室外跑去。正要把門甩上,卻聽見涼在身後溫柔地叫我——「小球……」
我心裡一軟,還是站住,故意裝做賭氣的樣子背對著他,看他準備說什麼。
「你……把你剛剛玩的那兩盆花端出去扔掉……順便跟後勤的趙大娘說一聲,叫她回頭送兩盆假花進來。」
***
小颯聽完我的遭遇,大笑了一通。彈了彈我的頭後,她一本正經地揭密。
「你生氣是因為大家都忘了你是涼大人的代理助手嗎?」
她竟然記得!!
好、好感動∼∼∼
果然只有小颯是我的紅顏知己!!
我正要撲上去將我的鼻涕眼淚全部抹在她身上,小颯突然對著我伸出只手。
「手,手。」她簡短地催促。
「幹什麼?」我疑惑,但還是送過一隻手,覆在她的手掌上。
「呵呵∼」她彎起指頭一勾,輕輕托著我的掌心,上下顛動;另一隻手順勢抬高,摸著我的頭,強忍住笑,安慰著,「狗狗乖呀∼不哭不哭∼∼」
小颯……你在幹什麼……
用完了小颯桌上整整一盒的面巾紙,我終於感覺舒服多了——感冒果然是很麻煩的事,尤其是會流鼻涕的那種。
小颯看我擤紅的鼻子,微微一笑,伸出根指頭戳著我的臉,「涼大人其實並沒有忘記吧。」
「啊?」我一時無法反應。
「小球,你沒發現你是屬於那種體質很弱但又老喜歡惹麻煩的……鬼嗎?」她提示。
「……」
確實。我沉默了一下,瞟了一眼涼的辦公室。
其實自己也早有些明白,涼,並不想讓我捲入太多的事件——因為我就有這個本事,無論大事小事,總有機會讓自己受傷——即使並不是出於本意。
而大家,大概也是一樣的想法吧……
可是——
我抬頭鬱悶地看著小颯,
「你們總不能一輩子圈養我吧∼∼」
「才不會才不會∼∼」小颯笑著搖手,「我也瞭解小球想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心情呀∼∼∼所以——」她突然又嚴肅地看著我,「小球!」
「去參加正式的監控者資格考試吧!!」
什麼?!
正式?!資格?!
正式的監控者資格?!
不是代理助手,而是正式的監控者——的資格?!
我突然覺得這兩個詞格外閃耀起來,而小颯一邊拿著報名表在我眼前晃,一邊繼續在我耳邊吹著風——
「去吧,小球。監控者培訓班這個季度的招生正好剛剛開始。今天你看到的那位大叔就是地府警校的副校長——韓陽林大人。他是來送報名表的。每年通過我們監控署推薦的學員都有十幾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推薦你去哦∼」
「一期大概培訓多長時間?」我想了一下,問。
「大概一個月左右。然後參加一次統一的初級考試,淘汰掉一半人後,會給剩下的一半每人一個實習的機會。實習期間,由實習所在機構長官根據學員的具體表現打分,算分方法每年都不同,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最後就是面見冥王,由冥王親自面試通過後,你就算正式的監控者了。」
我有些頭大,「小颯∼你也是這樣過來的?」
「不是∼」她很乾脆地搖頭,「因為我是冥王的外甥女,所以我是走後門進來的∼」
「真、真坦白……」
還在猶豫著是否真的要離開家一個月,去考什麼正式的資格時,涼辦公室的門卻突然開了。
「小颯,把你昨天拍的西區那場意外交通事故的現場照片拿進來給我看一下;東區的靈力監測儀最近有反常表現,如果可以,叫小冰開完會後帶幾個人去檢查檢查;還有藍凋最近正在負責的任務,可能需要我們組的配合,你去看看最近誰有空的,叫他去頂上……」涼一口氣交代完一大串事情,終於正眼瞥了瞥我,「還有你!」
「啊?什麼事?」我滿心期待。
「沒事就和小骨買菜去。或者去找居委會的阿姨,問問最近有沒有什麼小區義務活動。」
「……」
我狠瞪他一眼,轉頭搶過小颯還拿在手上的報名表,三下五除二地填好。然後拎起來,對著他正正地展開。
「義務活動就讓給小骨吧!哼哼!我以後再也不會來煩你了∼」我走上前一步,用力抖著報名表,「看!這是我的獨立宣言!」
所有人放下手邊工作,呆滯兩秒。而我心中暗自得意——
這個動作……真是太酷了!
涼的臉色由紅轉白,又從白轉黑……經過一系列對比鮮明的變化後,他突然嘿嘿一笑,「你想獨立?」
「是、是……」極其熟悉的……不好的預感………
涼慢慢逼近,接過我手中的報名表仔細看了一遍,眼中閃出一片寒光來——
「小颯沒跟你說嗎——」
「這期培訓班的特別代理教官——就、是、我。」
***
地府警校成立的時間年代久遠。其歷史可以一直追溯到涼上任監控官以前——最後一屆地府狩魂組組長權傾半個人界的時候。據說地府裡最後一位狩魂組組長十分有野心,申請冥王創辦了地府靈力培訓學府,名義上是對人界有靈力的人進行培訓,以擴充地府的後備力量,但私下,卻是為成立革命軍做準備。
「狩魂組組長想要推翻現屆冥王,然後對地府進行改革。行跡敗露後,冥王專門派了涼大人的師傅,也就是第一屆的總檢察官大人對其實行制裁。具體的方法不得而知,反正不久,狩魂組就在地府徹底消失了,然後地府就開始了大刀闊斧地改革,成立了監控署等一系列的地面組織。地府靈力培訓學府也正式更名為地府警官培訓學校。」
「好複雜……」我看著正講到興頭上的小颯直冒冷汗。我只不過問了她一下我將前往的地方究竟是怎樣的,她就從蘭清閣借了全套一百二十一本的《地府簡史》來念給我聽……
現在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小颯她……
肯定有講故事的癖好∼∼∼∼
「姑且不管他要進行的改革是好是壞,光是聽說他為了提高手下的靈力,利用權職將五百多名童男童女的靈魂變成靈力球,然後再鍛燒成補天石來掩蓋罪行,就可以判斷這實在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呢。」小颯一臉嚴肅的做了連續兩天歷史報告的總結評述,鬆口氣後,逕自閃進廚房吃早飯,算是徹底地忘記了我最開始提出的問題。而我鬱悶地呆站了N個鐘頭,仍然不知道我要去的警校究竟如何。
輕輕歎口氣後,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涼因為要事先熟悉環境,所以在昨天——也就是開學的前兩天——便一人先去了警校。而從他離開到現在,時間正好是一天,毫無懸念的,我變回了球的形態……雖然懷疑他是有意要讓我為難,但連我自己也已經說了絕對不靠他的力量——那麼當然也包括他輸給我的陽氣吧。
突然覺得……好空虛哦……
坐了一下,抬頭看看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來接新生的車也快到了。門鈴響了一下,開門進來的卻是阿爐。
「小球,別想太多。」阿爐好像看穿我心思似的直接穿過門廳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拍拍我的頭。我才要說聲謝謝,他卻繼續說道,「放心吧,警校離獸醫院只有十分鐘的車程……」
「蝦米意思?」我虎著個臉,施展鬼學的最高境界——以眼殺人。
阿爐一隻手抵著我的頭不讓我靠近,一邊解釋:
「警校的監控者培訓課程向來以嚴格出名。不僅是技術上、頭腦上、經驗上的開發和累積,還包括體力、耐力與靈力上的訓練。而為了增強學員的實戰經驗,學校每年都會找地府中實力排名前幾名的靈力高手當特別代理教官。聽說涼大人曾參與過兩期培訓,是學校傳說中的『魔鬼教官』——雖然小球和涼大人的關係,嗯,很那個,不過涼大人也不會輕易就讓你通過吧∼」
「說的也是!」小颯不知何時手拿著小骨與小冰做的早點出現在我們身後,憐憫地看著我,「小球呀,你真不應該選這期參加培訓的∼∼∼」
某人好像忘了——一開始是誰極力勸我報名的!
用依依不捨的心情享用完小骨為我做的「最後的早餐」,我被小骨和小颯架著送上了車。
「我們會陪你到學校,整理好宿舍後再離開的。」小骨像送小孩住校的家長一樣嘮叨個沒完,「要和你同房間的人搞好關係;不要因為早上起不來就不吃早飯;零食要少吃一些,多吃些水果蔬菜;雖然你的毛很厚,但天氣冷了還是要加衣服,我在你包裡放了三個籃球套,自己穿不上就找同宿舍的人幫一下忙;洗完澡後記得叫別人先幫你吹乾,別濕漉漉地就爬上床,那樣你肯定會感冒;上廁所時要注意男女的標記,實在憋不住了也要注意四周有沒有寫『此處禁止大小便』……」
小骨……你說的這都是什麼呀∼∼∼∼
車行一路總算是平坦,但沒有了涼的「照顧專座」,即使是繫上了安全帶,我也還是因為慣性摔下座椅三次——第三次,便是到達地府警校時的急剎車。
暈頭轉向地下了車,發現校門口擠滿了來報到的推薦學員。無論男女老少,都是一副「我很厲害」的樣子。
「他們都是從人界來的靈力者嗎?」我問身後正在幫我提行李的小颯。
「是呀。」小颯催促著我快走。
「這麼多?人界不會驚動嗎?一下子這麼多人失蹤?」
「不會。因為一旦被選中參加培訓,他們在人界的親屬以及朋友的記憶就會被暫時封存。如果他們被刷掉,那麼在地府的記憶就會被剔除,取而代之的是夢工場偽造的一個月的記憶;如果他們選上了,而且自己也願意做監控者,那麼他們在人界的所有記錄都會被抹掉——有點類似第二禁令——同時冥王在面見他們時,還會賜予永遠的生命期限以及任意進出各界的能力。」
我沉默了片刻,繼續問,「那麼如果我成了監控者,我是不是可以要求冥王讓我一直保持人型?」
「應該……」小颯想了想,「可以吧……也許還可以讓你重生呢。」
重生嗎?我搖搖頭,儘管沒有想那麼多,不過「可以一直保持人型」的誘惑倒是蠻大的。
如果我真的可以一直保持人的體態,那麼涼——
就再也不能用「陽氣」來威脅我做XX和OO那樣的事了吧∼∼∼捏哈哈哈哈哈∼∼∼∼∼
還在暗自得意著,一頭卻碰上了迎面走來的人。活動兩下撞的發麻的臉,我吃驚地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正蹲在我身前,像看妖怪一樣盯著我。然後,一隻手伸出來,捏著我的脖子(或者是腰……)將我拎起細細打量,那神情完全在說——
「誰家的狗呀,養得這麼肥……」
「這是……靈力球嗎?」男生在將我上下前後翻轉十幾遍後,終於半疑惑,半求證地問一直站在邊上看熱鬧的小颯和小骨。
「恩……啊。」小颯遲疑了一下,點頭。
「真奇怪,為什麼靈力球會出現在這裡?它……是你的寵物?」男生站起身,不等兩人點頭,單手一拋,將我扔到小骨的懷裡,「養得這麼好……如果是對你們而言很重要的靈魂,就別放它到處亂跑。好好看著它……今天出現在這裡的都是將來有可能成為靈魂監控者的傢伙,如果有人不知道,直接把它送進回收爐,那可真是……有趣了。」說完,幸災樂禍的一笑,轉進拐角,不見了。
「……」不爽。一開始就是因為希望不再被人當成寵物,所以才會來到這個地方。結果特訓還沒開始,半路卻跳出這麼個傢伙,雖然長得挺斯文,說話卻和某人一樣不留餘地——心情會好就怪了。
我一邊鬱悶地想著,一邊卻聽見小颯輕呼了一聲「奇怪」。
「什麼奇怪?」我示意小骨將我放下來,而後飄到小颯的身邊。
「剛才那個人……」她托著下巴想了想,突然問我,「小球,你還記得剛才那個人的樣子嗎?」
樣子?為什麼這樣問?我努力回想了一下——雖然只是幾秒鐘時間,但因為對方曾經近距離地靠近過,所以對他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我對著小颯點了點頭,「記得。」
「是嗎?」她轉頭問小骨,「你呢?」
小骨很乾脆地搖頭,「有點模糊。」
「哦?難道只有小球一個人記得?」小颯有些訝異。低頭繼續思考。而站在一邊的小骨好像為自己沒有記清人家的長相感到抱歉,也一起抱著腦袋用力想……
難道他們兩……在跟我比記憶力?……
兩個人一隻球圍成一圈站在路口發呆,在來往人流好奇的注視下,靜默了大約數分鐘,然後其間便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小颯一掌拍在我頭上,滿臉黑線,「小球……你還真是到哪都能睡……」
我迷糊地睜開眼,掛著眼淚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道是誰昨晚對著我念了一晚上的簡史∼否則我也不至於凝神三分鐘,就混混沌沌地睡著呀∼∼
這樣打打鬧鬧地來到校方安排的宿舍,吃力地爬上七樓,小颯才要掏樓下領到的鑰匙,小骨卻發現門已經打開了——只不過虛掩著,一時看不出來。
「誰?」推門進去時,房間裡傳出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我腳下一個踉蹌,想起剛剛撞到的那人。
「將要和你同住一個月的室友。」小骨很歡快地回答。然後門廳走道邊的廁所裡就探出一個頭來。
褐色中長髮,帶副藍色鏡片的眼鏡,半吊的眼睛還有一看到我就得意的上翹的嘴角——果然是那個傢伙。
「是你?」他看著我,卻對小骨說話,「你就是門上名牌裡寫的那個小球?哈。我倒覺得這個名字和你的寵物比較配。」
「那本來就是我的名字!」所謂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我跳起來,「而且你記清楚了!我可不是任何人的寵物!」如果我有手的話,現在一定是用一個很帥的姿勢,指著他的鼻子說話。
結果出乎我的意料,男生只是愣了一下,接著便笑起來,「這麼神氣的靈力球,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他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如果真的是跟你住……看來這一個月我要辛苦了。」
什麼意思! 我瞪他,「放心,我不需要別人照顧!!」
「是嗎?」他邪惡地笑著,陰陰地逼近,「那麼那兩個人在幹什麼?」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轉過頭去,然後發現——小颯和小骨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在幫我收拾宿舍了……
有這樣的朋友……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呂悠,呂悠。看來他一定很喜歡旅遊∼∼∼」我閒來無事地站在門邊盯著名牌賊笑。然後就被人從背後重重地偷襲了一下。
「沒事不要拿別人的名字開玩笑。」七樓的走廊上,涼一臉嚴肅地站在我身後,身邊還跟了好幾位漂亮的女教官——穿著統一的制服。
「涼……」我下意識心虛地叫他,心裡有點感動:他是專門來看我的?而且……
還帶了這麼多美女姐姐∼∼∼
「叫我司徒教官!」
突然的,不帶感情色彩的語氣讓我小小吃了一驚,我抬起頭,發現他正面無表情地拿著一本本子,記著些什麼:
「學員0207,不尊重長官,直呼其名。扣0.5分。」
咦咦?!
「自帶家屬,隨意進出學員宿舍。扣0.5分。」
喂喂!
「亂留長髮(毛),不注重儀表,再扣0.5分。」
蝦米!
「涼……那個司徒教官,我的毛又不是……」
「明天之前剪掉!」口氣強硬,面色嚴厲。
「……」我終於委屈地閉上了嘴。呆呆地看著他和美女姐姐們轉進另一間宿舍。
「小球,什麼事?」聽見外面的騷動趕出來的小骨,一手拿著抹布,一邊問我。
我搖搖頭,心情沉重地飄到他的腳邊,「小骨……下午帶我去剪毛吧。」
小骨在確定搬來的兩箱生活用品全部擺在了合適的位置之後,提議一直勞動的三個人一起去學校食堂吃頓飯。「順便教你一下怎麼喂小球吃飯∼」他是這樣對呂悠說的。
雖然極度的不服氣,但想想這樣的委屈總比向涼認輸好(因為剛才的事件,我已經自動將這次考試上升到「我和涼的戰鬥」的高度),所以我,非常彆扭地,答應了……
由於食堂很擠,而我對打菜、裝飯、拿碗筷的事情,顯然沒有一項可以勝任,於是光榮地被小颯留在桌子上佔位置。
正在桌面上好奇地東張西望,對眼卻走來兩個奇怪的人。說是人,其實我也無法確定——因為對方的背後,總好像有什麼東西附著著,感覺上,有些討厭。
「這張桌子是空的。」他們在我面前停下來。
「有人了。」我和顏悅色。
「哪裡來的垃圾。真討厭!!」個子高的一個突然面露凶相,伸出手在桌面上用力一揮,將我正正地打飛出去……
這樣的過程好像似曾相識……
我一邊在空中飛著,一邊冷靜地想著。此時根據我的目測,我正飛在食堂大廳偏南、距離大理石地磚約四米的高空中——且處於拋物線的最頂端……而從我現在飛行的速度和方向來看——我將著落在位於食堂南面最中間的那個巨大的湯鍋中……
紅顏,薄命呀∼∼∼∼
還在考慮著等一下掉進鍋裡後是先喝湯呢還是先吃菜,突然一陣奇怪的氣流迎面而來,抵消了我前進的衝力,然後下一刻,我便直接落進了小颯的懷裡。
去打飯的小骨看見了事情的全過程,匆忙趕來問我是否受傷。我讓小颯將我放下來,搖了搖身體。轉身看著擋在我們前面的呂悠。
因為背對著我們,我無法判斷此時他臉上的表情。不過,正對他的兩個罪魁禍首此時臉上的驚恐,多少說明了問題。
「你、你想幹什麼?」看到呂悠的步步逼近,兩人心虛地問。背後的陰影更加明晰,甚至可以看出是一張巨大的人臉,連帶立體的五官——好、好醜的一張臉哦∼∼
呂悠不說話,仍在一步一步的挪近,而對方也像冷靜下來一樣,開始用威脅的口氣——「你再過來,我們就讓『虛無』吞掉你!!」
呀呀呀∼∼好緊張好刺激∼好像在看電影一樣∼∼∼
我正準備加油吶喊出聲,呂悠卻突然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等眾人沉寂片刻後,他突然抬頭對著兩人冷冷一笑,「你們看,這張桌子是我們先占的吧!」
兩個人看了看桌面,不可思議地對望一眼,然後像找到台階下一樣,匆忙的點頭,連同他們身後的巨臉,一起離開了。
「發生什麼事?」
圍觀的人驚訝地上前,然後都「噗」的笑出聲。
同樣被好奇驅使,我一跳三步地靠過去,蹦到椅子上,然後定神——
「佔位」兩個用靈力寫的字正在桌面上閃著藍光,邊上還有簡筆畫的三個人和一個圈(介個大概是指我……)
他他他……是什麼時候畫的……
佔位置的小意外,讓我對呂悠刮目相看。而與我們一道的小颯,從吃飯開始,就不再說話,至始至終顰著眉——顯然在想些什麼。
「小颯……有問題嗎?」趁著小骨在教呂悠如何照料我的生活起居,我偷偷湊到小颯身邊。
「小球……」她顯出為難的樣子,「雖然這是監控署的最高機密,而且我也不清楚具體的事件……不過今天看到這幾個人——特別是想到你要和呂悠住一個月,我想我還是事先提醒你的比較好:其實這次韓大人來邀請涼大人作特別代理教官,涼大人一開始是不準備答應的。因為這次要完成的任務,已經超出了他原本的監控範圍。」
「這次的任務?」我皺眉。
「嗯。這次的任務,據說是要監控這次來的所有學員!」
「所有學員?」我心裡一驚,「為什麼?」
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已經說了是最高機密呀……但是,」她湊進我,表情詭異,「根據我打聽來的零碎消息來推斷——這次的事件和前次的惡鬼、夢魔事件都有很大的聯繫哦!甚至——」
「還可能牽扯到在你身上下毒咒的人。」
「轟隆隆——」一個閃電。
我邊流冷汗邊對小颯笑,「小颯……既然這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叫我來∼」
「因為,」她臉上呈現出講鬼故事時才有的陰笑表情,「如果你不來的話,涼大人又怎麼會那麼輕易就答應來這裡做教官呢∼∼」
「為什麼你那麼希望涼接受任務……」表跟我說你是憂國憂民……
「因為……」她笑得更得意了,「韓大人說如果我讓涼大人接受任務的話,他就送我警校裡歷年來所有學員的照片記錄以及校長蔣大人(某颯插花:此人據說是小颯一直暗戀滴對像)的所有生活起居照∼∼」
……
原來……我是被一堆照片給賣掉的……
***
當理髮師問我要剪多短時,正在氣頭上的我想也不想地說了聲「剃光」。
反正冥鏡也沒帶在身邊,自己看不到也就不會太在意。涼如果不喜歡也不關我的事。誰叫他事先不跟我說一聲,還一個勁地激我!
心情不爽地送走了奸計得逞而得意的小颯、以及不停嘮叨的小骨,我看著正坐在椅子上,用一種很複雜的表情看著撞門進來的我的呂悠,覺得頭大。
雖然小颯讓我最好和涼道個歉,然後退出培訓,住到涼的身邊去,但我根本無法想像到時候涼一臉「你還是要靠我吧」這樣的表情。
所以比起面對這樣一個被當作第一提防對象的人,應該還是好一些的吧……
「你這是怎麼回事?」我還在亂七八糟地想著,呂悠已經竄到了我面前,蹲下身,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還以為他會和一路走來的人一樣——笑個沒完,我有些意外地應了一聲,「剪了。」
他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摸我的頭。理髮師也許是出於職業道德,並沒有完全給我剪光,至少還留了一層不足一公分長度的短毛——算是給我御寒……
「剪得還真短。」他繼續摸,「不過手感不錯。」
好溫暖的手。我愣住了。是種很熟悉的熱度和觸感。
又是,似曾……相識。
應該,不是壞人吧。我稍稍安下心來。
一分鐘,兩分鐘……
十分鐘……
「喂喂∼∼」我一頭臉黑線,瞪著已經開始嬉皮笑臉的某人,「你到底摸夠沒!!!」
結果,呂悠還沒作出回答,樓下卻突然傳來騷動的聲音。夾雜著一個男孩脆生生的乞求:
「求求你們,讓我參加監控者培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