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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膽小玫瑰 作者:梵朵

膽小玫瑰 作者:梵朵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nebula 您是第1818個瀏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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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好心的施捨兩枚小小的銅板,
竟讓全世界女人幻想、夢想、
猜想的白馬王子對她「情有獨鍾」,
還從CoffeeShop窮追不捨地殺到她家來,
真是亂不好意思!不過,他也先知會一聲嘛!
害她穿著短短的凱蒂貓睡衣,
手裡拿著通馬桶的吸盤迎接他,哦!當時真是——好糗喔!
沒想到他一點都不介意,還挽起袖子幫她修馬桶,
讓她心中的小鹿亂亂撞,
她真的可以獨佔他這個超級大明星嗎?
但他根本不讓她黑白想,
二話不說地拎著她到國外享受兩人世界。
嗚……都是浪漫氣氛惹的禍,
害他們兩個人不小心越來越靠近,
他們雖然很親密很親密,但老是有「不速之客」打擾他們,
所以,他們之間可還是「清清白白」的喲!
原以為他們絕對可以「熬」到新婚之夜,
沒想到在看到他和女明星在床上脫光光,
大演「那個那個」後,她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決定佔有他的身子,好證明他是她一個人的……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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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在一首爵士風的慵懶歌聲中,一幅幅巨型的電影看板,把整個紐約街頭妝點得很浪漫。那是最近剛上映的一部文藝電影「再見·佛羅倫斯」,講的是一對異國戀人相愛卻無法相守的遺憾情事。片子才剛上映一周,票房便衝到了驚人的數字,其中,除了導演的拍攝手法很洗練外,更重要的是,凡看過這片子的人,尤其是女人,莫不對片中飾演男主角的彼德森·顏尼爾著迷心動。

  彼德森·顏尼爾是近幾年在好萊塢竄起,進而走紅於世界的國際巨星。雖說他是個意大利人,但是,他卻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那是源自於他奶奶的遺傳,一位出生於中國的東方美女,也曾在喜馬拉雅山修行三年,最後隻身來到意大利,尋找著在她夢中出現的真愛身影,也就是彼德森的祖父顏尼歐·布拉斯。

  在十年前,也就是他奶奶去世的前一年,他奶奶就曾經對他預言,說他的人生即將會有個轉折點,他將跨進世界的舞台,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事實證明,他奶奶的預言是正確的,他果然因為這部片的成功,從動作片的領域拓展至文藝片,從一位精明的警探,搖身一變成了全世界女人的夢中情人。

  意大利的首映會結束後,黑色的銅門一開,鎂光燈頓時此起彼落。

  「彼德森,我愛你——」

  「彼德森,我要嫁給你——」

  早圍在首映會場外的女影迷們,一見到她們的夢中情人現身,立刻亢奮地揮著手嘶喊著,全不由自主地往前擠去。彼德森一走出來,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今晚的他,特地將他那一頭黑長髮放了開來,迎著風飛揚,將他那東西相融的五官襯得更加迷人。

  他的眉毛很濃卻不粗,一挑眉,便把他那天生不羈的性感全都釋放出來;他的眼珠深邃,是帶著野性的黑,盯著人看時,有種催眠的力道,尤其當他深情款款凝眸時,那更是暗藏著幾百萬伏特的電流,只要被他電到,保證全身細胞都會酥麻悸動。因此,近來好萊塢流行一句話,就是:「幸福就在彼德森的眼中。」

  「大家小心!讓一讓。」一些身穿黑西裝的保鏢們,紛紛當起開路先鋒,一邊忙著阻止瘋狂影迷的拉扯,一邊還得小心攝影機的搶拍互撞。

  「彼德森先生,請問你對近來的緋聞有什麼話要澄清的?」記者們對這話題永遠有興趣。

  「彼德森先生,聽說,跟你合作這部片的女主角梅麗絲為了你,決定拋棄與她訂婚多年的丹尼爾……這是真的嗎?」

  「梅麗絲對外宣佈說,你很喜歡她,而且考慮跟她結婚……」

  「彼德森先生,那史考特小姐怎麼辦?你跟她分手了嗎?」

  對於記者們的問題,彼德森從頭到尾都沒有答腔,他只是不斷地與影迷點著頭,揮著手,回應地笑著,其他的他一律充耳不聞。落拓地走在鋪好的紅地毯上,像極了一位尊貴又性感的王子,儘管緋聞纏身,但他仍是一派閒適的談笑自若,並且在影迷的愛慕嘶喊聲中,坐進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揚長而去。

  「這梅麗絲是怎麼搞的?」一回到下榻的飯店,一位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立刻發起牢騷。

  「她太認真了!我沒想到她竟會甩掉丹尼爾。」彼德森累垮地癱坐在沙發裡,雙腿往上一抬,放到了茶几上頭,歎了一口氣說。

  「都是你的錯!沒事幹嘛老愛放電?一會兒是史考特,一會兒又是梅麗絲,凡是跟你合作過的女人,幾乎沒人能逃得過你的魔眼——彼德森,你就饒了我吧!當你的經紀人,不但要幫你挑戲演、替你談價碼,還得替你擋女人。」

  「這一點,我倒真該謝謝你。」

  「別謝我!我只希望你拿出明星的架子,對於一些沒興趣的女人不要心軟,要勇敢的說『不!』,別怕傷她們的心。」約翰是彼德森進電影圈十年來一直都沒換過的經紀人。這十年的交情,不但讓他們成為事業上的好夥伴,更成為莫逆之交,只不過約翰一點也不明白,外表看似花花公子的彼德森,骨子裡卻是個好好先生,也因此,他那天生的溫柔與體貼,常被一些女人當成是某種暗示,於是對他窮追不捨,令他感到十分頭疼。

  彼德森做了一個鬼臉,聳聳肩,隨即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

  「你打給誰?」約翰敏感地問。

  「梅麗絲啊!我決定要跟她好好的說清楚。」他還是一副無辜的樣子。

  「不必麻煩了——只要你暫離開暴風圈,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約翰上前搶下他手中的話筒,卡地一聲,把它給掛了。

  「嗯?」顯然的,彼德森對約翰的話不甚理解。

  「拿去看看!這是近來我接到的十三個劇本裡覺得很不錯的一個,是傑克張導的戲。」約翰自公事包裡拿出一本劇本遞給他。

  「傑克張?是那位中國導演?」

  「正確地說,是一位台灣導演。他跟我說,這部描寫前世今生的電影,簡直就是為你量身訂作的,裡頭主角是一位有中國血統的外國人,背景是時空交錯,但主要的場景還是在台灣拍攝。」約翰大略跟他介紹著。

  「台灣?是日本附近的那個小島嗎?」彼德森對台灣很陌生。

  「好像吧!我只聽過台灣有一種很特別的口香糖,是用葉子包的,據說買這玩意兒,還可以附送清涼美女。」約翰一臉興致盎然的模樣。

  「你就因為這樣才要我接這齣戲?」彼德森啼笑皆非地問著他。

  「不!當然不是!」約翰很有義氣地大聲反駁著,「我還要去吃臭豆腐,聽傑克張說,那是人間極品啊!」約翰也是饕客俱樂部的會員之一。

  「再看看吧!最近有點累了,我想先休息一陣子再說。」成名是一種壓力,他開始解開襯衫上的鈕扣,準備就寢。

  「嘿!我保證你一定會接下這齣戲的。」約翰在臨出門前,轉過頭很肯定地笑說。

  「為什麼?」彼德森停止脫襯衫的動作,不解地望了過去。

  「因為,它跟F有關係!你知道嗎?台灣還有另一個名字,叫福爾摩沙(FORMOSA)。」

  福爾摩沙?!突然,彼德森的心狂跳了一拍,那種奇妙的感覺又再度湧了起來。

  這一晚,他又做了那個夢,一個打從他十三歲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的夢。據他奶奶解釋,那是一個引導他尋找真愛的夢。在夢裡,總是一團迷?,不過,他感覺到他要找的那位女孩,就躲在一扇透明乾淨的玻璃門後面,每一回他總會先不小心地撞到那扇玻璃門,再推門而入;而那女孩的模樣,他始終沒看清楚。

  他記得,她放了兩枚小銅板在他的手心,那銅板上的字正正方方的,還有一個側著臉的男性光頭,感覺上,像是國家的硬幣。他才出聲想問,夢卻愈來愈遠了,依稀之間,他只看見一行字,LOVEINF……最後一個字沒看清楚,只知道是個F開頭,從此,他對這個字母開始敏感起來,連他的經紀人約翰都知道。不過,從沒有人把他的夢當作一回事,除了他奶奶,她甚至還告訴他,一隻沒有嘴巴的貓與一匹少了一隻耳朵的馬,會幫他找到她的。

  沒嘴巴的貓?少了一隻耳朵的馬?這下子,更沒有人會相信他了。

  但他卻深信不疑。夜闌人靜,他拿著手上的劇本,想著福爾摩沙這個名字,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一曲芭芭拉史翠珊的「THEWAYWEWERE」,一杯香濃的拿鐵咖啡,一束白色的野薑花,為這間窗明几淨的房間加進幾許浪漫氣味。

  當然,還有一位女子的啜泣聲,一吸一呼間,她鼻子似乎嚴重的過敏,而那道鼻涕,完全破壞了趙南蓀精心設計的優雅情境。

  「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倒霉?我的命好苦啊!我不過想當個平凡的女人,結婚生子,可偏偏老天作弄我!我媽說,要是這一百零一遍的相親不成功,她就再也沒臉幫我了——嗚嗚嗚……」一位身穿大紅洋裝的女子,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著她的不如意。

  「林小姐。」趙南蓀拿了一盒面紙,小心地遞上前。

  「叫我蒂蒂!趙醫師,你看我的毛病出在哪裡?為什麼男人對我都沒興趣?」林蒂蒂用力地擤了鼻涕,再抹去臉上的淚水,卻也把妝弄糊了。

  她是趙南蓀自開業以來的老病號了,將近四十歲的她,每一回相完親,總會來趙南蓀這裡大哭一場。

  這是兩年前趙南蓀自英國拿到心理學博士後回國開設的心理咨詢診所。儘管心理咨詢在台灣比不上算命吃香,但是,趙南蓀這間心理咨詢診所的顧客也不算少,大都是女性居多,而且,其中又以感情與婚姻問題占最大的比例。

  當然,除此之外,趙南蓀還在台北的幾所大專院校兼課,並且,還寫了幾本有關心理學方面的書,在市場上頗具知名度。

  「蒂蒂,我不是一再告訴你,不要這麼委屈自己去將就那些男人嗎?我知道你很急著要結婚,但是,你只能急在心裡,千萬不能讓男人知道,否則,他們會被你嚇跑的。」趙南蓀其實也只是老調重彈,她知道,來這裡的病人大都只需要有個可以傾訴的對象罷了,至於聽不聽得進去,是勉強不來的。

  「這一回,他沒被我嚇跑。」她抬起頭,兩眼汪汪地對著趙南蓀看。

  「嗯?」趙南蓀顯然不懂。

  「我帶他去坐垂直落體……他沒嚇跑,是因為……他嚇到腿軟,跑不了了。」

  「哦!天哪!」趙南蓀用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臉蛋,再長長吁了一口氣,說:「蒂蒂,我是要你用自信留住男人,不是用這種怪招,你有用我教你的方法嗎?」

  「有啊!我有照你教我的方法,每天照鏡子時,我都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我是這世界上最美麗、最有氣質的女人。」

  「對啊!這樣很好啊!」

  「可是,男人不相信啊!」她垮著臉,哭喪地回答。

  好不容易結束了與林蒂蒂的會談,南蓀才剛想蹺起二郎腿,閉起眼好好的休息一下,突然,又有人敲門了。

  「孟波?你幹嘛?」她一打開門,發現門外站著一位邋遢透頂的男孩。他就住在她診所的對門,打她搬進這裡,他就已經在了,她只知道他姓孟,大家都管他叫孟波,他一天到晚沒事幹,老是拿了把破吉他又唱又叫的,滿腦子的明星夢。

  「我病了。」他虛弱地應了一聲,便垂頭喪氣的走進來,一屁股坐在沙發椅上,兩腿一癱,像個死人似的。

  「DEMO又被退稿了?」每一回只要他寄去唱片公司的歌被退回來,他就是這個樣子。

  「是小玉約我去看電影,看那個什麼痞子森演的什麼佛羅倫斯。」

  「是彼德森!很好啊!」這部片近來在台灣相當轟動,不論走到哪兒,都能聽見大家在談論那部電影的內容。只不過,向來缺少浪漫基因的南蓀,卻未曾去欣賞,當然,她那位交往五年的男朋友楊頂漢也告訴她,那種電影是很膚淺的,只有蠢女人與愛做夢的女人才會去看。

  而她,趙南蓀是個聰明的女人,也不愛做夢,所以,她的室友兼死黨郎格非三番兩次地想拖她去,她都不為所動。「有什麼好?帶自己的女朋友去看她的夢中情人,簡直太污辱我了!更何況,我找不到衣服穿,這下子,又更把我比下去了。」經他這一說,南蓀才注意到,他上身穿了一件他老爺當軍訓教官的卡其襯衫,下半身卻套了一條小花短褲。

  「嗯!你沒衣服穿?」南蓀一直盯著他的小短褲瞧,總覺得挺眼熟的,不知在哪裡見過?

  「兩面全都穿過了,好像有怪味道,我找了老半天,只找到這件襯衫是乾淨的,還有這條泳褲,怎麼?很醜嗎?」他一臉無辜樣。

  「哦不!不醜,只是……有點奇怪。」南蓀差一點沒暈倒。

  「聽你這麼說,我就安心不少,不過,總覺得心口還是悶悶的,不想出門。」

  不想出門?南蓀一聽,立刻嚇得冷汗直流,隨即咬咬嘴唇,眼珠子轉了轉,正色地把他拉到陽台上。

  「幹嘛?」孟波睜著那雙神似加菲貓的眼睛,望著南蓀問道。

  「聽說,只要對著外面狂笑幾聲,再用力捶胸幾下,保證心情舒暢。」她說得斬釘截鐵。

  「真的?」孟波一聽,面露驚喜,然後兩眼一閉、張大嘴,立刻照做了。好在這裡是十二樓,否則,恐怕會引起管區大人的「深深關切」。

  「怎樣?舒服點了嗎?」南蓀問。

  「嗯!舒服多了。咦?你怎麼不做?」他不解的反問。

  「哦!我看你做就達到效果了。」說完,南蓀忍不住爆笑出聲,一直笑到孟波出了門,她才想起,楊頂漢約她一起吃晚餐,她快遲到了。

  一進餐廳,南蓀就發現楊頂漢已經來了,並低著頭正在大快朵頤呢!這情景她是見怪不怪,因為在證券行上班的楊頂漢,是個很講求效率與時間觀念的人,再加上他很忙,很多事是無法等待的。

  「你來啦?我因為中午太忙了,忘了吃飯,所以先吃了。」他撥了個空抬頭跟她解釋一番,「不過,不知道你想吃什麼,所以我沒幫你點。」

  「沒關係!我自己來。」

  他繼續吃他的晚餐,而她也安靜地吃她的。五年的交往,真像是眼前桌上的那杯白開水般無味,儘管有時候她也會有種很深的失落感,但是,聽多了她診所裡那些女人的抱怨後,對於愛情與婚姻,她反而升起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因此,為了安全起見,她選擇繼續留在楊頂漢的身旁。

  「哇!好浪漫喔!我都感動得哭了。」突然,幾位女子喧嘩地走進餐廳,她們是從對面電影院裡出來的。

  「彼德森好帥喔!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天哪!我快瘋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性感的男人?要是能跟他共度良宵,那我死也瞑目了。」她們打扮前衛,言辭也相當大膽,不由得惹起旁人的側目。

  「現代人真是無聊!放著偉大的理想不要,偏愛去迷什麼偶像。」楊頂漢冷哼一聲,隨即轉過頭,望著對街的電影看板說。

  南蓀也隨著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幅很醒目的電影劇照,一位美麗的金髮女子身影朦朧地出現在左上角,而另一位神情悲傷的男主角,則佔據了大半的畫面。他側著臉、揪著眉,與女主角呈背對的方式,在漫天大雪紛飛的背景裡,一行紅色的字——再見·佛羅倫斯,鮮明地寫在最下方。

  他就是彼德森?儘管南蓀知道他,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清他的長相,果然很有味道,只不過,他的世界離她太遠了。

  「南蓀,我媽說她今年就要六十了,過幾天便是她的生日。」突然,楊頂漢開口。

  「嗯?」南蓀把注意力從外面拉了回來。

  「我最近去看了一棟房子,在汐止,我覺得還不錯,粗略估計了一下,連同裝潢大概是九百萬,我想不要貸款了,全部付現,等我們一結婚,就可以馬上搬進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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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離我的診所太遠了,我上班不方便。」南蓀直覺地說。

  「什麼?你結了婚還要上班?其實,你那工作餓不死人又填不飽肚子,不如關了,反正我一個人賺錢就夠你花,你乾脆就安心在家當少奶奶,順便生個胖娃娃給我媽抱來玩玩。」楊頂漢說著,就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小絨盒,一打開,裡面躺著一隻閃閃發亮的鑽戒。

  南蓀還意會不過來,便讓楊頂漢一拉手,就這麼將鑽戒套進她的手指。

  她正等著他說些甜蜜的話來求婚呢!他卻笑了笑,認真地對她說:「過幾天我帶你回去見我媽,記住!她不吃牛肉,你也別說你愛吃牛排什麼的。」

  什麼?南蓀頓時有點錯愕。這算哪門子的求婚詞?

  她神情恍惚地看著手中的戒指,再望向外面的那幅電影劇照,她突然覺得她的生命未免也太廉價了,就讓一隻戒指輕易套住一生?但,這不就是人生嗎?而平凡不就是幸福嗎?她應該感到快樂才是。

  「你不快樂!」南蓀把楊頂漢向她求婚的事跟她的室友郎格非講後,郎格非斬釘截鐵地告訴她。

  「胡說!我為什麼不快樂?我快樂得不得了。」南蓀立刻反駁。

  「你那是快樂的樣子嗎?倒像是被推銷減肥藥的人騙了錢的模樣。」格非向來說話毒辣直爽,她瞄了南蓀一眼,隨即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看。

  「喂,你這是什麼話?我告訴你這件喜事,你卻說這些風涼話來刺激我?這算什麼嘛!」南蓀儘管心裡怪怪的,但是表面上仍死不願意承認她說對了。她索性把自己扔進沙發,無聊的與自己的手指頭玩耍。

  「哇!這鑽戒不只一克拉吧?」格非注意到她手中的美鑽,面露驚歎。

  「可能吧!我沒問他。」對南蓀而言,這不過是一顆價值昂貴的石頭罷了。

  「能不能拔下來借我看看?」格非兩眼都看花了。

  南蓀大方地拔下鑽戒,遞到格非的手上。

  郎格非喜滋滋地拿起戒指,一會兒往上看一看,一會兒又往下瞧一瞧,還不時拿近嘴邊哈一哈氣,想鑒定它的真假。

  「讓我們歡迎世界超級夢中情人,彼德森·顏尼歐。」突然,電視裡出現令人振奮的一句話,是彼德森·顏尼歐的人物專訪。

  「啊——」頓時,格非失聲尖叫,把南蓀嚇了好大一跳。

  「幹什麼啦?」南蓀驚魂未定地斥責她。

  「他……他……我的白馬王子啦!」格非指著電視螢幕,臉紅心跳又結結巴巴的說。

  「又是他!」南蓀沒好氣地瞪了格非一眼,「你也被外面的人傳染啦?我實在不懂,一樣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幹嘛大家都為他瘋成這種樣子?」她再瞄電視一眼,還是沒什麼感覺。

  「那可是全天下最迷人的眼睛跟嘴巴耶!要是能讓我當面看他一眼,我鐵定會興奮的暈死過去。」光看電視,格非就已經很受不了了。

  「請問彼德森先生,你對於愛情有什麼看法?」電視裡,一位黑人女主持人正問著全球女性都想問他的問題。

  彼德森露出迷死人的微笑,說:「其實,我一直相信這世上有一位女孩正在不知名的地方等我,而那是一份前世早已注定的真愛,總有一天,我們會相遇,為對方溫柔地補上生命裡缺了的那一角,然後,帶著這份了無遺憾的完整,或許回歸田園,也或許雲遊四方。」

  他突然表情認真的對著螢幕說:「你是誰?你在哪裡?你知道我在找你嗎?」

  南蓀看著、聽著,突然覺得一陣心悸,咦!她向來是很冷靜的人,自小到大,她從沒去迷過一個偶像。她迷他?哦!不可能!

  格非緊盯著電視,雙手緊握在胸前,然後,一臉春心蕩漾地喃喃自語,「哦!我在這裡啊!你的女孩在這裡,哦!彼德森,我的愛人哪!」

  「天哪!喂!你的口水流出來了。」南蓀實在受不了她的肉麻,揮身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哪有?」格非這才發現,南蓀借她欣賞的訂婚戒指,不知何時已套進她的手指。

  她尷尬地朝南蓀笑了笑,接著,使出吃奶的力拚命的拔,卻怎麼都拔不出來。

  「算了,你慢慢拔,我去診所拿點東西,順便去老周那兒喝咖啡。」南蓀是又好氣又好笑,隨即拿了件外套出門。南蓀住在一處鬧中取靜的大樓裡,二十幾坪的公寓,房租卻是挺嚇人的,不過,由於她的診所就在住家的上一層,而格非的公司也剛好在附近,於是為了方便起見,她們還是咬了牙,租下這房子。

  每逢交房租時,總會聽見格非嚷著要盡快把自己嫁掉,但已經兩年了,她還停留在追逐與被甩的惡性循環裡。

  南蓀到診所找了一下資料,然後便直接下樓,來到老周開的書屋型態的咖啡館。

  推開那扇永遠乾淨明亮的玻璃門,她習慣地坐在靠窗的角落,毋需吩咐,沒一會兒,老周便端上一杯她愛喝的拿鐵,順便還奉上一本歐洲文學名著。

  「老周,要是沒有你的咖啡館,我就是不會住在這裡了。」南蓀笑說。

  「既然這樣,何不把我的咖啡也納入你的心理治療?你知道嗎?對咖啡上癮,好過對愛情上癮喔!」老周幽默地笑說,接著又去忙他的事了。

  很難想像這一座很歐風的咖啡館,是由一位六十好幾的外省老先生一手包辦的。這座咖啡館不大,卻獨具風格,裡頭不但供應著道地的歐式咖啡,還提供不少文學或旅遊方面書籍,供人翻或呀購買。所以,這是座咖啡館,也是一間小書坊,而南蓀幾乎每天都會上這兒來坐坐,不論發呆或思考,都很有一番動人的味道。

  九點鐘了!牆壁上德國制的咕咕鐘開始啼了。

  此刻店裡的客人不多,坐在裡頭幾桌的情侶都低著頭,輕聲交談著,或者專注在眼前的書籍裡,店內安靜得像是黑夜裡的世外桃源一般。

  突然,「砰!」地一聲,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有人撞上了讓老周的那扇宇宙超級無敵晶瑩透明的大玻璃門。

  果然,南蓀一抬頭,便看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戴著墨鏡與鴨舌帽,一手按著額頭,另一隻手拿著行動電話,一臉茫然地呆站在門外。

  「搞什麼?痛死我了!」彼德森錯愕地嘟囔著。

  打從三天前來到台灣後,他就諸事不順。為了要方便拍片,也為了要暫時躲開媒體對緋聞的窮追猛打,此番前來,他刻意低調處理,好讓自己能喘口氣。

  不料,卻因此與台灣方面的宣傳發生爭執。再加上,戲裡的女主角還沒決定,而導演為了要尊重他,特地把決定權交給他,這幾天,一些想要爭取這角色的女孩子,紛紛透過關係想跟他攀交情,搞得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好不容易他偷了空,終於逮到機會溜出來透透氣,誰知,走著走著,他竟然迷路了!偏偏行動電話收不到訊號,想問路人,又怕讓人給認出身份,他就這麼轉著繞著,最後,發現這一家沒什麼人的咖啡館,他想喝杯咖啡,再順便打店內的電話回飯店討救兵。

  不過,是誰故意跟他過不去?沒事把玻璃門擦得這麼乾淨,害他猛一撞,差一點痛得昏過去。還好,他戴了墨鏡與帽子,否則要是讓人認出來,那明天的頭條,就是彼德森一頭撞門的糗樣了。

  「你沒事吧?」南蓀笑吟吟地走過來,替他拉開門讓他進入。

  「謝謝!」他用英文向她道謝,然後有點尷尬地挑了一處位置坐下。

  「你沒事吧?」南蓀先是一愣,接著再以一口流利的英語安慰性地說道:「你絕不是第一個撞到那扇玻璃門的人——」

  「是嗎?那這能抵什麼折扣嗎?」他苦笑的問。

  「有!可以免費欣賞老闆的擦窗功。」她幽默的回答。

  果然,待老周端上咖啡後,便從裡面打了一桶水,拿了一條抹布,逕自站在玻璃門外又擦又哈的,像是不把那扇門擦成透明,他是不會罷休的。

  「他——跟那扇門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嗎?」彼德森不解地看著,不由自主地與鄰桌的南蓀聊了起來。

  「可以說是。他總說門不擦亮一點,當真愛走過時,怎能一眼就看見?」南蓀啜了一口咖啡,用著帶點慵懶的英語,把老周的名言翻譯給他聽。

  彼德森聽著、看著,一種異樣的感覺頓時湧進他的心頭。他透過墨鏡,仔細將眼前這位東方美女打量一番。

  她有一雙靈活慧黠的眼睛,長而卷的睫毛,她的五官清秀分明,雖稱不上令人驚艷,但,在她粉嫩的瓜子臉蛋上,卻散發出一種屬於空靈之美的純真氣息。

  他從影十年,看過世界名國無數的美女,但,南蓀的美,對他而言卻很特別,他看著她的臉,聽著她自信又溫柔的話語,他幾乎可以看見自她的內心散發出令人驚歎的閃閃光輝。

  不過,他不敢跟她聊太多,畢竟,他的顧慮太多了,在喝完咖啡後,他便起身去結帳。

  「抱歉!我們不收美金。」老周被他掏出的那一張美金給愣住了。

  「那可以刷卡嗎?」

  「我們這是小店,也不刷卡。不過,可以先欠著,等你換了台幣,再給我吧!」老周用破破的英文講。

  「這不太好,我先打電話找人來,可是,這電話——」彼德森這才想到自己身上沒有半個銅板。

  「拿去吧!要用這個才行。」南蓀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笑著拿出兩個一塊錢的銅板放在他的手心後,轉身就走。

  彼德森看著手心裡的銅板,腦袋轟轟作響——他想起了那個夢境。

  這是巧合嗎?還是真有什麼含義?他飛也似的追了出去。「喂——」他氣喘吁吁奔到南蓀的面前。

  「有什麼事嗎?」

  「我忘了跟你說謝謝。」彼德森突兀地脫下他的帽子,摘下他的眼鏡,用他一派深情的目光看著她。

  在彼德森摘去墨鏡的那一瞬間,南蓀看得兩眼發直,怎麼她也被傳染了?竟然把所有的老外都看成是那位國際巨星彼德森。

  「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長得好像彼德森?」她怔怔地望著他說。

  彼德森笑了笑,伸出手問:「我有榮幸知道你的大名嗎?」

  「趙南蓀。你呢?」南蓀大方地與他握了手,回神地笑問。

  「彼德森!彼德森·顏尼歐。」他低沉地吐出他的名字,親了一下她的手背。接著,他笑著轉過身,消失在她面前。

  彼德森·顏尼歐?南蓀渾渾噩噩地走著,滿腦子全是他那雙眼與那超級響亮的名字。

  「南蓀,你上哪兒啊?」老週一直站在門外注意著他們。

  「喔!回家。」她恍惚地轉過身回答。

  「可是,你家不是在那方向嗎?」老週一頭霧水,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道。

  一回到家,南蓀紅著臉,興奮地叫嚷,「格非、格非,你在哪兒?你絕對想不到我剛剛碰到誰了?」

  「誰?彼德森·顏尼歐?」格非正蹲在馬桶上嗯嗯。

  「你怎麼知道?」南蓀來到浴室外,詫異地睜大眼。

  「得了!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把馬桶讓給你……我明天有個約會,今晚,我非得把這一個禮拜囤積在肚子裡的東西全清出去!」

  「你又吃瀉藥了?小心副作用啊!」為了減肥,格非可是每天都不遺餘力。

  「放心!這是最新研究出來的減肥藥……嗯嗯……聽說很有用,只要吃一顆,馬上可以減一公斤。」

  「拜託!明天你不過是去看個牙醫耶!」南蓀掩鼻喊著。「就算是獸醫,只要他是男的,我就絕不能怠惰!嗯嗯……啊——」

  「怎麼了?喂!你要不要緊?」一聽見格非的尖叫,南蓀緊張起來了。

  「吱!」地一聲,廁所門開了,格非一臉尷尬地走出來,對她笑說:「抱歉!馬桶壞了……對了,戒指我拔起來了,還你!」

  接下來,為了這個馬桶,南蓀早把彼德森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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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隔天一早,南蓀習慣先到附近的超市採買一些日常用品,由於今天是周休二日的星期六,一樣的時間,但人車卻稀少很多。

  幾輛公車經過,貼在車廂上的全是彼德森的電影海報,頓時,吸引了南蓀的心思,她怔怔地佇立在街頭,想著昨晚的一切恍若是夢。她不斷告訴自己,那只不過是一場偶遇,而他剛好是全世界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而已。

  她收起思緒,抱著懷中的購物袋,疾步往前走去。途中,她經過小報攤,不經意一瞥,又發現到他的那張臉印在雜誌的封面上,排得滿滿都是,看來,這就是傳染途徑了。她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隨即又轉回來,掏錢買了一本,藏進她的購物袋裡後回家。

  「啊——」一進門,就聽見格非的哀嚎聲,她正站在穿衣鏡前,把一件洋裝拉到胸前的地方。

  「幹嘛!昨晚的瀉藥沒用嗎?」南蓀笑問,把購物袋擱在餐桌上。

  「不!比那更糟!我的乳溝處竟然冒出一顆好大、好大的痘痘。」格非的表情像是看見鬼似的。

  「那又怎樣呢?我想,看牙還不至於看到那裡去吧!」

  「這可難說。我餓死了,有什麼可以吃的嗎?」格非說著就往餐桌處走去,隨手就往購物袋裡翻找。

  「喂!我沒買什麼。」南蓀才想出聲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哇!這是什麼?想不到你這個無趣的女人也會春心大動!」格非拿出那本封面印有彼德森的雜誌,咧著嘴笑睨著南蓀。

  「你說什麼啊?那是……那是超市送的!他們在做雞蛋促銷,買一打雞蛋,就送一本這個。」南蓀急中生智,隨口胡謅。

  好不容易格非出門了,南蓀才正想仔細地把雜誌翻一翻,門鈴又響了。她連忙跳起來,趕緊把雜誌給塞進沙發椅墊下方。

  一開門,南蓀倒抽了一口氣,是那個少根筋的鄰居孟波,而一張彼德森的大臉,就這麼醒目地印在他胸前的棉衫上。

  「嗨!南蓀,又有事要麻煩你了。你覺得我的T恤怎樣?」孟波站了三七步,抬起下巴,故作瀟灑狀。

  「嗯……不錯。怎麼,你又要去約會啦?」南蓀露出勉強的笑容。

  「不!我今天要去一家PUB試唱,所以,我特地去訂製了這件新T恤,呵!是痞子森的大頭照,准讓那些小女生一看到我就尖叫,呵呵呵……」

  「是彼德森!」她聽得頭皮發麻。

  「還有行字:你知道我在等你嗎?哦!浪漫斃了。你等著我的好消息吧!」他很有自信地對她笑了笑、揮揮手,轉身走了,露出了背後的另一行字:不如,大家一起搞吧!

  南蓀笑著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換楊頂漢來了,他說今天休息,想跟她討論一下有關結婚的事情。

  「最近市場狀況太多了,所以,我想可能要等到年底才挪得出時間結婚。」

  「沒關係,反正不急嘛!」南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對於這件事,她始終不怎麼熱中,好似要結婚的人不是她。「你那哈男人哈瘋了的室友在家嗎?」楊頂漢突然問。

  「不在,她去看牙醫了。」南蓀不喜歡楊頂漢這個態度。

  「牙醫?哈哈!她該去看整型醫生才是。」楊頂漢嘲笑的說。

  「你早餐吃了嗎?想不想吃點什麼?」南蓀站起身,想轉移話題。

  不料,楊頂漢卻突然伸手一拉,把她拉倒在沙發上,在她還未意會過來前,就粗魯地吻上她,一隻手還扯著她的襯衫,往裡頭的軟綿進攻。

  「不!不要。」南蓀嚇了一跳,心慌的推開他。

  「南蓀,我們都快結婚了,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楊頂漢一說罷,便重新吻上她的嘴,並隨手解開自己的腰帶,拉下拉鏈。

  「不要,頂漢,不要現在!」一種莫名的嫌惡感頓時湧進她的心坎,眼看著楊頂漢那粗魯又貪婪的手即將觸摸到她最私密的地帶,她一個心急,剛好摸到她藏在墊子底下的雜誌,不假思索的拿起雜誌,倏地往楊頂漢的腦門上奮力一敲。

  「哎喲!」這一敲,果然楊頂漢就停止進攻了。他捂著腦門,拿著那本雜誌,皺著眉說:「這是什麼玩意兒?又是這個什麼森的!不過是個演戲的,全世界的女人卻把他當個寶。這鐵定是你那沒水準的室友買的,我看,我還是盡快把你娶回去,免得你被她教壞了。」

  南蓀聽了這話沒答腔,只是退到客廳一角,恨不得送他幾個耳光。

  「對了!這裡有兩張電影票,客戶送我的,就是那個什麼森演的,我想,你是不會有興趣的,拿給你室友吧!讓她跟她男朋友去看——當然,如果她能找到男人的話。」

  南蓀收下電影票,「砰!」地一聲,終於把楊頂漢送出門。她倚在門後,一種很深的失落頓時將她淹沒。一想到她竟然要跟這樣的男人共度一生,便不禁冒冷汗,心裡頭一陣慌恐。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電影票,突然抓起外套,出門去了。

  當電影院的燈光亮起,南蓀擤完最後一道鼻涕,紅著雙眼,隨著人群走了出去。

  都是楊頂漢惹的禍!沒事拿這票來,害她哭得像熊貓般。此刻,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所有看過這部片的女人,都為了彼德森神魂顛倒,他實在是帥斃了,舉手投足、凝眸淺笑,在在都挑動著所有人的心房,再加上劇情裡的他是那麼的深情款款、專情執著,簡直滿足了所有女人對愛情的憧憬與渴望。那她呢?她對愛情的渴望呢?難道她就這麼嫁給楊頂漢嗎?

  晚上九點,在同樣的一條街上,彼德森穿著一身黑的裝扮,站在昨晚的那間咖啡館外,望著那一塊不甚明顯的招牌發呆。

  「哈囉!我這扇門沒有機關,放心進來吧!」老週一見到他,就認出他來,並用破英文開玩笑地幽了他一默。

  彼德森笑了笑推門而入,他來到櫃台,把昨晚的那筆帳給結了。

  「昨晚那位小姐今晚沒來?」彼德森往四下打量著。

  「她是個美女吧!不過,卻是個無趣的女人,活像座冰山,生命缺少活力與熱情。」想不到,老周的英語還能說上這幾句。

  「你好像很瞭解她?」

  「當然!我比她男朋友還懂她。」老周把找的錢遞給他。

  「她有男朋友了?」突然間,彼德森感覺心裡有點怪怪的。

  「是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他配不上她!怎麼?你想追她?」老周畢竟人生歷練多,很多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哦,不是,我對愛情遊戲沒興趣,我只想還她錢而已。」雖然昨晚的巧合讓他一夜輾轉難眠,但是,這畢竟只是巧合而已,撞到門、借銅板,這種事常常會發生,他不可能因為這樣子就認定那位長髮女孩就是他夢裡的真愛身影。更何況,她已經名花有主了。

  「那就好!她呀!是個好女孩,我想,全天下可能只有那個男人配得上她了。」老周指著書架上那本電影雜誌說,而那雜誌的封面就是彼德森。

  彼德森一看,不禁莞爾,隨即揮了揮手打算離去。他才剛走到門邊,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問了老週一句,「外面的招牌寫的是什麼?」

  他只是覺得這間咖啡館很有人情味,他想知道它的店名,好回去向人推薦。

  「情定福爾摩沙!英文就是LOVEINFORMOSA。」

  彼德森瞬間臉色一變,衝回櫃台,認真地問:「告訴我,那女孩住哪裡?」

  「不不不!我怎麼可以告訴你?」老周直搖頭,要他死了這條心。

  「拜託!這件事對我很重要,我要確定她是否就是我要找的那個女孩子。」

  「不行!我不能隨便吐露客人的住址——除非你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老周被他纏煩了,撂下這麼一句。

  「我欠她兩塊錢,想當面還她。」彼德森急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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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我覺得她很親切,想交她這個朋友。」

  「不行!」

  「天哪!總不能要我告訴你,她很可能是我未來的老婆,而我已經找她找了一輩子,錯過這一回,就要等下輩子了!」彼德森沉不住氣,索性摘下墨鏡,脫掉帽子,氣呼呼地嚷個不停。

  老週一看到他的真面目,再望望那雜誌一眼,當場愣住。不過,他很快的就回過神來,沉著地對他說:「不行!除非你在我的牆壁上簽個名。」

  南蓀的小公寓裡,裡頭的人忙著七葷八素。

  「啊!用力!加油!」格非敷著白白厚厚的面膜,穿著一件大T恤,正蹲在廁所門邊,幫裡頭的南蓀加油。

  「都是你啦!也不知グ什麼怪東西,把好好的馬桶又給塞住了。」南蓀才剛洗好澡,換上那一套她最愛的粉紅凱蒂貓的睡衣,本想泡壺水果茶,舒舒服服地聽音樂享受一番,誰知,格非又給她找麻煩。

  「怎麼?還不通?今天不是找人來修過了嗎?」格非索性也進去幫忙。

  「天知道他是怎麼修的?還收了我兩千塊耶!」南蓀不悅地說,隨手拔下戒指,擱在馬桶上方的衛生盒上,繼續用吸盤大吸特吸。

  「看來,我得去找個會修馬桶的男人,至少可以幫我們解決這個問題。」格非捲起袖子,也加入戰局。一時間,兩個女人同心協力,管它披頭散髮,眼看就快要搞定了——

  「啊!小心!」格非一個用力過猛,往前一傾,撞倒衛生盒。

  這時,南蓀剛好按下衝水,於是,就聽見兩聲尖叫,兩個女人七手八腳地想把掉進馬桶裡的戒指撈上來。

  可惜功虧一簣,戒指還是不見了,而馬桶裡的水卻拚命地噴出來。

  「完蛋!」南蓀懊惱得低聲哀嚎。

  「叮咚!」門鈴卻偏偏在此刻響起,格非趕緊奔出浴室打開門,她立刻張大眼。

  彼德森盯著那張敷滿面膜的臉,一時間呆了。

  「啊——」突然格非放聲尖叫。

  「又發生什麼事啦?」南蓀一手還拿著通馬桶的吸盤,披髮、穿睡衣、打赤腳,狼狽地衝到大門來。

  「南蓀,我……我看見彼德森了。」格非先是傻傻地轉頭說了一句,隨即「咚!」地一聲,整個人昏厥了過去。

  南蓀往門口一看,一雙眼立刻睜得跟個銅鈴似的,半天吭不出聲音。而她手中的馬桶吸盤還舉在半空中,配上她的睡衣,實在很滑稽。

  「看來,你對我演的電影不怎麼欣賞。」彼德森一直盯著她手上的那柄「武器」,不忘幽默地開口。

  沒一會兒,場景由大門移到浴室。只見彼德森捲起袖子,手裡拿著南蓀剛剛拿在手上的吸盤,賣力地往馬桶裡吸著。

  「嘩啦啦!」幾聲流暢的水聲響起,然後一切就全搞定了。

  「沒想到你還會修馬桶。」南蓀跟他一起走出浴室。

  「這算什麼?我還修過外星人呢!」他指的是他演過的一部電影。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南蓀一臉不可思議,但卻也掩不住興奮。

  「老周告訴我的。」

  「老周?不可能!他不會隨便把我住的地方透露給陌生人的。」南蓀搖搖頭,壓根兒就不相信。

  「他不隨便,他要我在他的牆上簽名,還寫下:

  最欣賞你的朋友,彼德森留,

  這才願意告訴我。」他站在南蓀的面前,心裡不斷地問著:

  就是她嗎?是她嗎?

  他很興奮,卻仍有一絲的疑惑。

  「找我有什麼事嗎?」南蓀早讓他的幽默笑彎了腰,兩個人一同坐在沙發上。

  「嗯……我是來還錢的。」彼德森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又拿這當借口。

  南蓀接過他遞過來的銅板,再用錯愕與狐疑的眼光盯著他看。

  「好吧!不只這件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想來確定一下,你……你是不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位女孩子。」他索性一口氣說完。

  「什麼?」南蓀笑問,感到一頭霧水。

  「我是說——我曾經在夢裡見過一個女孩子,而我知道她就是我這一生要白頭偕老的妻子,我猜……或許她就是你。」他結巴地說。

  「不可能!你怎麼會認為是我呢?」南蓀聽懂了,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因為我撞到那扇門,還有你給了我兩枚銅板,而且那咖啡店的招牌寫著情定福爾摩沙……」他試圖解釋得更清楚,好讓南蓀明白。

  「不不不!這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你知道嗎?每天都有人撞到那扇門,而借銅板給人打電話,幾乎每個人都有這經驗嘛!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

  「你說的也對。」

  「本來就是嘛!再說我已經訂婚了。」她愈說愈理直氣壯,打算亮出她指中的訂婚戒指。

  「嗯?」彼德森看去,什麼都沒有嘛!

  「咦!沒有戒指?啊!剛剛不小心被衝進馬桶裡去了。」她尷尬地笑了笑。

  一切都確定了,他也該告辭了。

  「很高興能認識你,只可惜我只在台灣停留三個月,不然,我想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他看著她,心中有股遺憾。

  「你知道嗎?今晚過後,我就會成為全世界的女人嫉妒的對象,因為沒有幾個女人家的馬桶是你這大明星修好的。」她開了門,幽默地笑說。

  「替我跟你室友道聲歉,我好像嚇到她了。」他仰頭笑說,那神態竟把南蓀給震懾住了。

  「沒關係!反正她正在敷臉,小睡一下也好。」她貪婪地直盯著他,把身後的郎格非忘得一乾二淨。

  「你知道嗎?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他笑望著她,不經意地,他看見她睡衣上頭的凱蒂貓。「連睡衣也這麼特別,不是我想像中什麼蕾絲薄紗的。這是什麼動物啊?」

  很顯然的,他對日本商品完全不清楚。

  「這是一隻貓。」南蓀指著自己身上的睡衣,臉有點紅了。

  「貓?」他望著她倏起的紅暈,有點醉了。

  「是啊!一隻沒有嘴巴的貓。」

  氣氛突然不對勁了。彼德森整張臉嚴肅起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那裡,看得她頭皮發麻、心跳加速、猛吞口水。

  「再見。」不過,她還是得跟他說再見。

  「會的!我們會再見的。」彼德森回過神,似笑非笑地對她說。

  他突然一個上前捧住她的臉,重重地往她的唇瓣吻下去,既溫柔又強烈,一時間,南蓀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在他那濃烈的熱吻裡,迷失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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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趙南蓀,你太不夠意思!你太沒有良心!你罔顧朋友道義……」

  「好啦、好啦!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不饒過我?」南蓀低聲下氣地求饒著。

  「哎呀!小心點……痛啊!你……你太可惡了,就算你不叫醒我,也得先把我臉上的鬼東西拿下來嘛!哎喲……」這一會兒,格非咬緊牙根,與南蓀使盡力氣想把那一片變干、變硬的面膜給剝下來。

  「再忍一下,快好了。」南蓀拿著小鎯頭,小心地敲打著。

  「哦!天哪!只要一想到昨晚,我就心疼的錐心刺骨啊!彼德森耶!我超級渴望的夢中情人,竟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哦不!是我的面膜前,不過,他來幹嘛?難道他聽見我真情的呼喚?」格非陶醉地猜臆著。

  「他是來還錢的。」南蓀順口提醒她。

  「就這樣?為了那掉在地上都懶得彎腰去撿的兩塊錢?你騙誰啊!」

  「不信你去問老周!」南蓀其實有點心虛,一想到昨晚的那個吻,她就心慌起來。

  「真的?你們昨晚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你說呢?」南蓀沒好氣地反問,但隨即低下頭,掩飾臉上的緋紅。

  「我想也是,和你這無趣的女人,能做什麼?不看電影,不愛做夢,不看愛情小說……說不定你連高潮是什麼都沒經歷過呢!」郎格非向來作風大膽。

  南蓀不答腔,因為,對於這種男女情事,她向來是傳統保守觀念的捍衛者。

  「不會吧!你跟楊頂漢這麼久了,不會連床都還沒上過吧?」格非不過隨便說說,卻發現南蓀的臉紅得跟個猴子屁股似的。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們又還沒結婚。」南蓀自然地反駁。

  「可是,沒結婚也會有那種衝動啊!難道你從來沒有?」「什麼衝動?」這下子換南蓀一頭霧水了。

  「就是那種慾火焚身、無法克制……天雷勾動地火、乾柴碰到烈火……」格非邊說,還一邊賣力地表演。

  「你瘋啦!就叫你電影別看太多。」南蓀看了只覺得好笑。

  「你不要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這種感受。」格非凜著她那張剝得七零八落的花臉,用像是看外星人的眼光盯著她看。

  「為什麼我應該要有那種感受?」她腦中突然閃過彼德森吻她時的心動。

  「天哪!是你有問題,還是楊頂漢有毛病?」

  「我們都很正常!只不過平淡了一點,真正有大問題的人是你。」南蓀隨即剝下格非滿臉上最後一道面膜,示意她轉過身,望著鏡子。

  「啊——」郎格非立刻被鏡子裡的人嚇得大驚失色,那是一張既浮腫又滿臉全豆花的臉孔。

  「這就是你花一萬塊買來的面膜?」南蓀還故意糗她。

  「哇——我下午的約會怎麼辦?」格非急得哇哇大叫。

  「我看只能取消了。也好,反正下午我叫清理化糞池的工人來,你要是沒事,就幫我盯著他,非得把我的戒指找出來才成。」

  「化糞池?」格非一臉錯愕,她沒想到她竟然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南蓀忙完格非的事,隨即梳洗換裝,草草吃了一點早餐後,就去上班。

  這一整天下來,她常常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不自覺地就恍惚了起來,想著想著,就撫上自己的唇瓣,即使經過了一晚,彼德森那溫柔的氣味,卻仍一直殘留在她的唇上,她跟楊頂漢交往這麼久,從未經歷過如此澎湃洶湧的擁吻,是她一時昏了頭?還是彼德森真有什麼特異功能?能把所有女人都迷得神魂顛倒,連練就金剛不壞之身的她,也不敵他的魅力引誘。

  「格非,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位男人跟你說,你是他夢中出現的真愛,那代表什麼意思呢?」在中午吃飯的時刻,南蓀開口問。

  「哈……那代表,他一定是位調情高手,連這麼文藝的話都說得出口。」

  「就這樣?」

  「不!更重要的,這是男人騙女人上床的幌子,我以前就曾遇過一個男人,他不也說我是他夢中出現的仙子,還說我跟他是前世就注定的,結果呢?不就是想拐我上床而已——男人啊!什麼花招沒有?」格非以專家的口吻說。

  南蓀一聽,心情頓時有點失落,不自覺地喃喃自語:「那他為什麼找上我?我又不是什麼大美人。」

  「怎麼?有人跟你這麼說嗎?」格非十分好奇。

  「沒有啦!再說,這麼差的伎倆,哪有人會上當呢?」南蓀笑得很心虛。

  不料,格非卻停下吃麵的動作,倏地抬起頭,拉下臉,用著一副「就是我」的慘痛表情,瞪著她。

  近來的台北,開始下起濛濛細雨。

  這種天氣,上南蓀這家心理咨詢診所的病人反而更多了。

  想來,人還真是脆弱,隨便下場雨,就能把人逼瘋。

  「趙醫生,這真的只是我的幻覺?」林蒂蒂一臉憂愁地問。

  「當然!不是每個男人對你笑,就表示他一定想跟你約會。」南蓀為了增加專業形象,戴上一副黑框的復古眼鏡。「可是,他每天都一定會跟我笑個好幾遍,我覺得,他跟我特別有緣。」

  「蒂蒂,不是叫你沒事少看電視嗎?你告訴我,有哪部片金凱瑞是哭的?」

  原來林蒂蒂近來不約會了,因為,她迷上摩登大聖裡的金凱瑞。

  「蒂蒂,我只是個心理醫生,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就必須建議你去掛精神科了。」南蓀歎了一口氣,很無奈地搖著頭說。

  「不!我沒事,最多我以後聽你的,別胡思亂想,多做運動。」

  「還有,別把所有男的路人,全當作是金凱瑞或布萊德彼特。你不妨試著把他們當成樹,可以欣賞,但不要產生假想。」南蓀給她中肯的建議。

  「樹?沒問題,樹!」林蒂蒂給了南蓀一個很有自信的笑容後便離開了。

  不過,她才剛誇出門,彼德森正巧來到大門口,手裡捧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對她頷首一笑後,直接進入屋裡。

  林蒂蒂愣在當場好久,好不容易回了神,這才邊走邊對自己說:「樹!他們全都是樹!林蒂蒂,你要爭氣點,他是樹——可是,他是一棵長得像彼德森·顏尼歐的樹啊!天哪!我真的得去掛精神科了。」

  而診所裡,南蓀正低著頭整理今天的病歷資料,她喝完杯裡的最後一滴咖啡,專心地看著眼前的文件,一會兒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蹙眉沉思,完全沒有察覺到彼德森已經走到她面前。

  他安靜地凝視著她,今天的她,刻意把那一頭長髮盤了起來,穿上一件類似醫生的白袍,把屬於她的單純天真都給包了起來,展現屬於成熟女人的知性味道。

  「你接受沒有預約的病人嗎?」他低沉地出聲問道。

  南蓀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好大一跳。她倏地抬頭,卻在看見他的那一剎那,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不需要看心理醫生的。」她搖頭笑著。

  彼德森把手中的白玫瑰遞給她,溫柔地笑問:「可以告訴我,我為什麼會選擇白玫瑰來送你呢?」

  「嗯!你想做心理分析?OK。」南蓀有點意外,不過,本著專業的精神,她還是正色地對他做出分析。「這表示你對你心目中的女孩的要求。你希望她是一位單純又美麗的女子,你希望她有一顆赤子之心,永遠都能以最真實的面貌對待你,而你對愛情的要求是很高的,你不只追求感覺上的完美,也渴望心靈上的一致。」

  「那你呢?」他深情地望著她。

  「我什麼?」她有點裝蒜。

  「你喜歡什麼花?」

  「都喜歡,我從來都沒去想過這問題。」

  「或許,現在是該你仔細想想的時候了。」他深邃的眼光令她不由得心慌。

  「嘿!我是心理醫生,我不需要病人來剖析我的個性。」她索性站起身,拿了杯子,想藉著倒咖啡來掩飾她心中的忐忑。

  「你害怕了嗎?」他站在她身後,輕聲問。

  「我為什麼害怕?」她一個回頭,彼此之間的距離只有幾寸,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古龍水香味。

  她驀地心跳加快,拿著杯子的手竟微微的顫抖。

  他看見了,緩緩地伸出手拿下她手中的杯子,把它擱到桌子上,接著,在視線交纏中,輕撫著她的臉,溫柔地將她盤在腦上的發放了下來。

  南蓀的心悸一波接著一波,二十八歲的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欲死還生的心動。在跟楊頂漢談戀愛的這些年來,他們也有過不少的親密行為,但卻與此時此刻的感覺截然不同。「這才像你!你的美是很可貴的,不需要把它藏起來。就像朵高貴的白玫瑰,在陽光的照耀下,才活得出自己的丰姿來。」他幾近喃喃自語。

  「我、我不是白玫瑰,你也別把那套泡女孩的方法用到我身上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盡自己所有的心力,想從他深郁的深情中逃脫開來。

  她疾步走到窗前,打開窗口,試圖讓外面冰冷的空氣冷靜她的頭腦。

  「你認為這只是我調情的一種手法?」他不生氣,只是有點黯然地問。

  「沒錯!愛慕你的女人那麼多,我不認為像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子,能引起你的注意。更何況,你會注意我,也不過是因為那個夢。」她誇張地笑著。

  「那是一個跟了我二十幾年的夢。」他正色地說。

  「可是,夢畢竟是夢!好,我問你,你愛我嗎?你敢說你接近我不是因為那個夢,而是因為你真的愛我?」她索性拿出專業素養,大聲質問他。

  「沒錯!我承認我還沒有愛上你,但是,我喜歡你,我對你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而這跟夢沒有關係!」他急於說明。

  「哦?是嗎?你對多少女人說過同樣的話?有過同樣的感覺呢?」

  「我是曾交過女朋友,也談過戀愛,但,我一直很清楚我要找的是一份特別的感覺。」他嚴肅的回答。

  「我想,我的特別就是我已經訂了婚,而且就快結婚了,你想借此證明你的魅力是不是?」

  「我的魅力是不需要證明的!」他被她的話刺傷了,口氣明顯的冷了下來。

  「當然!只要你願意,全世界有多少女人肯爬上你的床,不過,絕不會是我。我只要一個平凡的生活,可你這位國際巨星卻偏偏讓我不得安寧。」她攤了攤手,故作無情地對他說。

  彼德森看著她,若有所思了好一會兒,這才歎一口氣,沉重地說:「抱歉!打擾你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他說罷,一臉悵然地轉身離開。

  「南蓀、南蓀,你看我的臉是不是更嚴重?」正巧格非衝了進來,卻在看見彼德森時,愣得兩眼發直。

  「砰!」地一聲,他走了,卻也讓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南蓀……那是彼……德……森嗎?」格非吶吶地問。

  南蓀不說話,只是不經心地點點頭。

  「天哪!」格非扭曲著臉,跺腳又捶胸,因為,她這一回可是滿臉豆花,再度與她的偶像擦身而過。

  突然她眼睛一亮,發現彼德森送來的那束玫瑰花。

  「不要告訴我,這花是彼德森送你的。」格非用一種驚恐的眼光瞅著她。

  「是又怎樣?他這種花花公子送花給女人是很平常的事。」南蓀情緒化地說,拿起那一束花打算扔進垃圾桶。

  「不要啊!」格非衝過來,及時攔截住。

  「你要?那送給你好了。」不知怎地,南蓀心中暗自生起了無名火。

  「要是送我的就好了!難道你不知道彼德森從不送花給女孩子的嗎?尤其是白玫瑰,他說,那是準備送給他的夢中情人的。」格非歇斯底里地說。

  南蓀的心卻開始波濤洶湧。他的夢、他的白玫瑰、還有他真誠的告白……難道都是真的?他是認真的?而她卻殘忍地把他攆出門。

  「南蓀,戒指找到了,還你。」格非將戒指遞上前。

  南蓀無意識的將它重新套進手指裡。

  是啊!認不認真?殘不殘忍又如何?反正,她快結婚了,她不能隨便讓一個來台短暫停留的國際巨星毀了她所有的生活。

  畢竟,他離她的世界太遠了,而楊頂漢才是她可以依靠的一切。

  在一個幽暗密閉的空間裡,煙霧一片,其中還夾雜著濃郁的酒精味。

  天已經亮了,人潮逐漸散去,這家放肆了一晚的PUB,也接近打烊時刻。

  不過,在這家店裡的一角,還有兩位客人才剛叫了兩杯酒喝,似乎還沒有要離開的跡象,他們彷彿跟老闆很熟,還不時地用流利的英文交談著。

  「你們慢慢聊,反正這會兒人都散了,不會被人認出來的。」老闆笑著招呼一聲,隨即忙他的事去了。

  「還好傑克張開了這間酒吧,否則,我不悶死才怪。」彼德森將眼前的酒一飲而盡,長長吁了一口氣,一臉黯然。「等女主角定案,片子就會正式開拍,到時候,你就沒時間嫌悶了。」約翰陪他喝酒,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約翰,如果有一天我告訴你我想息影,你會怎樣?」突然,彼德森轉過頭,神情嚴肅的問他。

  「我會說,你瘋了!近幾年你的行情才剛大漲,誰換了你,一定會好好的大撈一票,怎麼你跟錢有仇啊!」約翰挪揄地說。

  「其實,這些年我賺的錢也夠多了,而我付出的代價卻是自由。」

  「每個職業都有它的難處嘛!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約翰不經意將眼光瞄向酒吧的另一角落,盯著一位醉漢,指著說:「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很自由?就算喝死也沒有人會上前干涉,但是,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不富有,而且一事無成,這種人比比皆是,但是,國際巨星卻沒幾個啊!」

  「你是在告訴我,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嗎?」彼德森苦笑問。

  「沒錯!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麗莎來台灣了,她是來拍廣告片,當然,順便來找她的舊情人。」她的舊情人就是彼德森,他們曾經在一起兩年,而這段感情是彼德森所有緋聞裡唯一公開承認的一次。

  「麗莎?這麼巧?我們倒是好久不見了。」那段感情還滿甜美的,只不過,感情就是這樣,一旦感覺沒了,再勉強在一起,只會加深彼此的傷害罷了,他們雖然分手了,卻變成好朋友,偶有往來。

  「我有個想法,不如這段期間你多跟麗莎走在一起,反正你們的事大家也都知道,或許這一回還可以來個舊情復燃,讓梅麗絲與史考特死心。」

  彼德森沒有答腔,他只是又喝了一杯威士忌,想起南蓀對他講的話。或許,他的夢真的只是他潛意識的一種投影罷了,否則,她怎麼會拒絕他?

  「嗝嗝!」那位醉漢不知何時顛著腳步走到吧台。

  「你注意點,我先去上廁所。」約翰撂下這句話,便急急地離開了。

  「喂!小玉嗎?我是孟波啦!你為什麼不出聲?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我不過是一個月沒洗澡而已,你也不必這麼生氣嘛!嗝!喂!你講話啊!嗚……」他跟話筒餵了半晌,最後,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抱著話筒哭了起來。

  「喂!你還好吧?」彼德森本不想理他,但他就站在他的身旁,還把淚噴到他的身上。

  「嗚……她不愛我了!她把我甩了,她不跟我講話啦!」「老兄,你根本沒撥電話。」彼德森沒好氣地提醒他。「啊!真的?是我沒撥電話?」孟波恍然地笑了,接著,他往自己口袋翻去,找了半天才抬起頭,臉上掛著兩條鼻涕,「嘿!老兄,你有沒有銅板?借我打一下電話。」

  彼德森掏出銅板遞給他,又想到了他夢境裡的情景,原來真的沒什麼大不了嘛!

  「小玉,你就原諒我嘛!你聽我解釋,我雖然沒有洗澡,但是,我有去游泳啊!而且,還淋了幾場雨。更何況現在政府不是要大家節約用水嗎?我只是在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喂!你別氣了嘛!什麼?不原諒我?除非天下紅雨?這……這太難了,換一個行不行?什麼?誰?彼德森?你要他的親筆簽名照?這還不容易!只不過你得先告訴我,彼德森是誰?跟那個痞子森有啥關係?」

  雖然不會講中文,但一聽見自己的名字,彼德森不由得豎起耳朵聽。

  掛上電話,孟波哭喪著臉,對著一旁的彼德森發起牢騷。「真是可悲啊!想好好談場戀愛,老天卻不從人願,怎樣?我的英文還不爛吧?」

  彼德森笑了笑,再斟了一杯酒遞給他,對著他說:「來!失戀萬歲!」

  「你也失戀啦?」孟波乾了杯,索性坐了下來,跟他抬起槓了。「是不是跟那個叫彼德森有關?」

  「怎麼說?」彼德森倒好奇了。

  「你不知道嗎?最近好多女孩子都迷上那號人物,開口閉口都是什麼彼德森,哼!他是什麼東西?我孟波哪裡比不上他?老兄,你看!」孟波醉意醺醺地跳下椅子,做出許多「健美先生」的姿態,秀給彼德森看。

  「嗯!很好,不比彼德森差。」彼德森掩著笑安慰地說。

  「就是嘛!是小玉沒眼光,她也沒什麼好襆的,要不是我嫌那個趙南蓀不夠騷,她才有機會讓我追耶!」

  「趙南蓀?你認識她?」彼德森兩眼亮了起來。

  「當然!她就住在我家樓下。說實在的,她人長得還滿漂亮的,就是保守得要命,又沒什麼情趣,我引誘過她好多次,但她根本搞不懂我在幹嘛!不過,既然我跟小玉吹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回頭去追她吧!」

  「她不是要結婚了嗎?」彼德森直覺地問。

  「那又怎樣?她交的那個男朋友也是草包一個,只要我孟波一出馬,有哪個女人能不拜倒在我的芭樂褲管下——咦!你也認識南蓀?哦!你也是她的病人?嘿!老兄,原來你也有病啊!」他噙著笑,詭譎的對著彼德森上下打量。

  而彼德森不置可否,心思卻飄到很遠的地方——有南蓀的地方。

  孟波一打量,突然提高聲調嚷著,「嘿!老兄,我覺得你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哦,是嗎?」彼德森也不做正面回答。

  「還是我喝多了?嗝,算了,我該回去睡覺了。」他揮揮手,搖晃著身子打算離開。

  「喂!等一等,這你拿去,或許你女朋友會因此而原諒你。」彼德森急忙抽出一條手帕,在上面簽下他的大名。他當然不是真心想幫他,只是擔心這小子會去騷擾他的南蓀罷了。

  他的南蓀?!他突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訝。

  「彼德森?嘿!老兄,你真聰明,這一招我怎麼沒想到?不如你再幫我多簽一些,像布萊德彼特、方基墨、李察基爾……」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格非在穿衣鏡前左顧右盼的哼著歌。

  「格非,你穿好了沒?」南蓀扯著嗓子,從廚房那兒探出頭來看。

  「再一會兒啦!我覺得這件衣服太素了,不夠醒目,還得再換另一套看看。月亮代表我的心……」格非哼著哼著,隨即脫下藍色洋裝,再從衣櫥裡挑了一件鮮紅色的大禮服,再加上一條黑色薄紗披肩。

  「郎、格、非,你再不出來,我就要翻臉了。」

  「好啦!你看,這樣子好看嗎?」格非喜滋滋的出現,當場把南蓀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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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只不過要你去巷口幫我買一瓶米酒耶!」南蓀當場翻了個白眼。

  「誰知道會不會再遇見我的彼德森?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格非理所當然地哼一聲,便拿起米酒空瓶,扭著腰肢出門。

  楊頂漢剛好進來,與她擦身而過。

  「她幹嘛!在家穿成這樣?」楊頂漢皺著頭問。

  「哦!她很注重形象。」南蓀隨便回一句,便又忙著煮她的麻油雞湯。

  關於彼德森幾次的來訪,不知怎地,她一次都沒讓楊頂漢知道。為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那像是她心底的秘密,不容與他人分享。

  「南蓀,下個月我可能要出差到美國一趟。」

  「你那種工作,要去美國出什麼差啊?」南蓀隨口問。

  「這你別問!你們女人家不懂啦!」楊頂漢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模樣。

  「去幾天?」

  「可能一個禮拜吧!或許更長。」

  「那你衣服要多帶一點,那裡的冬天可冷了,說不定還會下雪。」幾年的相處,讓他們的對話像結婚十幾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知道了,我順便幫你帶一些婚紗目錄回來,我有朋友說,可以幫你訂作一套,再寄到台灣。」

  「不用了!我覺得台灣的水準也不差,在這裡訂就好了。」南蓀關了火,將那一鍋香噴噴的麻油雞湯端到餐桌上。

  「可是,我要我的新娘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楊頂漢露出曖昧的笑,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她,低頭狂吻著她的耳根。「不要啦!格非會看到的。」南蓀勉強的露出笑,些微地掙扎著。

  「她不會看到的!她的眼裡,全是那個什麼彼德森的。」楊頂漢這一提,南蓀的心突然震了一下。

  她不該想他!她猛地捧住楊頂漢的臉,湊上自己的唇瓣,試著用熱情的行為來證明自己愛著眼前的男人。

  楊頂漢對於她突來的熱情感到驚訝,相交五年,他從未看過她這樣,他暗忖,她一定是聽說他要去美國,心裡很不捨吧!

  她的挑逗讓他瞬間慾火高漲,他粗魯地回應著她,並將身子緊緊地貼住她,他將那鍋雞湯端到一旁,再將她整個人扶坐在餐桌上,並開始解開她胸前的鈕扣,低下頭,狂吻她柔軟的豐胸。

  「頂漢,我愛你!我是愛你的!」南蓀還不忘出聲對自己說。

  「我也愛你!有些事我早就等不及了。」他奮力地扯出自己的襯衫,解開褲子的拉鏈,一切蓄勢待發。

  南蓀突然惶恐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她看著慾火焚身的楊頂漢,頓時懊惱得想逃。

  然而楊頂漢卻沒給她叫停的機會,他一把就將她推倒在餐桌上,伸手進她的裙裡拉下她的小蕾絲褲,再把裙子往上推,一個上前,便用力扳開她的雙腿,褪下自己的褲子,準備正式進攻了——

  「砰!」地一聲!好死不死,格非回來了。

  楊頂漢頓時愣了一下,而南蓀卻感激救兵駕到了。

  不過,格非卻十分識相,她只在經過時瞄了他們一眼,順口說:「請繼續,我還要去嗯嗯,不打擾了。」然後就直接走進去了。

  楊頂漢正在興頭上,看到格非進去後,一臉亢奮對南蓀說:「來吧!我們別管她。」

  「不!」南蓀差一點失聲尖叫。

  幸好!電話鈴響了,是楊頂漢的行動電話,肯定是急事,南蓀立刻伸出手,抓起它,喂了一聲。

  「哦!他在,你等一會兒。」她暗自竊笑,立刻把電話遞給楊頂漢。

  「是誰?真不是時候。」看得出來他非常的懊惱。

  「不知道,一個女的。」南蓀趁這空檔跳下餐桌,並把身上的衣服穿好。

  「臨時有急事,我走了,明天再給你電話。」他神秘地跟電話裡的人說了一會兒,穿好自己的衣裳,給了南蓀一個吻,便匆匆地離去。

  「他走啦?這麼快?」格非聽到關門聲,走出來一臉驚訝的問。

  「他這人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能等。」南蓀聳聳肩,笑得有點僵。

  「就是嘛!難怪你都沒有高潮,原來他是送牛奶的,送到門口東西一放就走啦!」格非忿忿不平地說。

  「什麼牛奶?我是可惜,這鍋麻油雞湯他一口都沒喝到。」

  「拜託!他需要的是威而鋼,不是麻油雞湯!」

  接下的一個禮拜,南蓀雖然還是忙,但心裡卻悶得慌,想到結婚,想到楊頂漢,想到彼德森,她總覺得心口悶悶的,坐立難安。

  索性趁著這一天都沒有預約的病號,她獨自一人開著車,上陽明山繞一繞。

  車子一開上仰德大道,她這才想到打從楊頂漢升經理後,就沒再載她上來過,他總是一天到晚拿著行動電話,喋喋不休的講著,一提到要跟他上山,他便有上百個推托的理由,他常說:「別把大好時光浪費在玩樂上。」甚至有一次他陪她去看電影,一看完,便在口中叨念著,他又少賺了幾百萬,時間就是金錢等等之類的話,從那次後,她再也不找他看電影了。

  南蓀一面開車,一面想著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她突然覺得,他們之間像是一部枯燥無味的電影,可是她買了票,好像不把它看完就對不起它似的。但,她愛他嗎?如果真的愛他,那為何兩人在親熱時,她會那麼的恐慌?而且沒有任何的亢奮與激昂的情緒?是她天生性冷感嗎?還是……她不愛他?

  突然,一顆球從一條小巷裡滾了出來,南蓀立即踩煞車,車子吱地一聲往前打滑,這時一位小女孩就這麼衝了出來,在千鈞一髮之際,她身後衝出彼德森抱起她就跑。

  「啊——」南蓀驚嚇地喊了一聲,車子及時停了下來。

  彼德森將小女孩放下,並撿起球遞給她,然後不經意地瞄了車子一下,一看見南蓀,他愣了一下,隨即走上前,透過車窗問她,「你還好嗎?」

  「我、我……」南蓀一臉蒼白,連說話都結巴了。

  彼德森什麼都沒說,便示意趙南蓀坐到駕駛座的另一側,而他則直接坐上駕駛座,一路往竹子湖的方向開去。

  「你嚇了一大跳吧?」他一手控制方向盤,一手伸過去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說:「手都冷了?這種意外你第一次碰到吧?」

  「差一點撞上國際巨星的經驗,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吧?」她笑得有點尷尬,小手卻不肯縮回來,貪戀著他手掌粗糙卻溫暖的觸感。

  「你一直都是站在那樣的角度看我嗎?」他眼睛望著前方問。

  「那不是你的世界嗎?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一個國際巨星坐在同一輛車裡。」她刻意在他與她之間畫出明顯的界線。

  「你不用想,我就在你眼前,而且,我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暫時忘掉我的身份,暫時把我當成一個普通朋友。」

  「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的魅力會讓所有的女人都為你瘋狂,你不像明星耶!你像唐璜,超級大情聖。」

  「是嗎?我經紀人也老這麼數落我,唉!看來,我得改一改,收斂些才好。不過,那是對別人,我對你絕對是無心的。」他轉過臉,溫柔地對她笑著。

  「哦!又來了。」誰知他的魔眼威力更大,她被這麼一電,整顆心都快跳出胸膛。

  由於不是假日,又正逢寒流掃過,因此,此刻的陽明山是車少人稀。彼德森開到了一處步道前停車,逕自拉著她下車,沿著美麗的森林步道往上爬。

  「你怎麼會知道這兒?你不是第一次來台灣嗎?」

  「只要有心,什麼都能找得到。」他話中有話的看了她一眼,「我喜歡一個人躲在深山背劇本,芬多精會讓我的頭腦特別清楚,而大自然會讓我整顆心平靜下來,更貼近真實的自己。」

  「可是,演戲不就是要忘了自己,完全融入另一個角色嗎?」

  「很矛盾是吧?所以,我需要更清醒的心,來區隔這樣的差異。」他的體力很好,爬了好大一段階梯,都沒見他大聲喘氣。

  「當演員也真不容易呵!會有角色混淆的問題,呼!」她可是很喘呢!

  「其實,這不只是我們才有的問題,這世上有許多人不也拚命地去扮演別人期待中或自己理想中的自己,而忽略了那個最真實的自己。」他倏地停下來,深深地望著她,話中頗含意有所指的深意。

  「可是,戴面具不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嗎?」她迎上他的眼反駁。

  「沒錯!可是,有時候也別忘了拿下來,面對朋友,也面對自己。」

  南蓀心慌了,隨即提口氣,逕自往上跑,不料,卻踏了個空,整個人往前撲。

  「小心!有沒有怎樣?」彼德森連忙追上來,仔細察看。「沒事!只是擦破點皮,小事一樁。」她笑著拉起褲管。

  但彼德森一臉嚴肅地蹲下身子,檢查那破皮的傷口,他掏出手帕,細輕的擦拭傷口,好似她是人間獨一無二的寶貝一般。

  南蓀傻了,全身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看。

  看著他溫柔地用手帕把她的傷口包紮好,一臉心疼的輕輕吻了那條手帕一下,一時間滿滿的感動倏地漲滿她的胸懷,讓她說不出話來。

  「來吧!」他扶起她,緊緊地牽著她的手,走向不遠處的頂端。

  一眼望去,整個大台北都在腳下,南蓀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慾望。

  「這麼一來,我們的世界就一樣了。」他依附在她的耳畔輕聲說。

  「只是這一剎那,下山之後呢?」她強作平靜地回應他。

  「來!把手伸平,閉上眼睛,深呼吸。」他把自己貼近她的背後,與她同時伸出雙臂,輕柔地與她的手指交握,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這樣站著,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感覺拂過臉上的涼風,還有彼此的氣息與體溫,整個人完全融入這片靜謐的世外桃源中。

  「有感覺了嗎?是種天人合一的感覺。」他輕聲說。

  她笑了,閉著眼,卻笑得燦爛無邪。

  「記住這樣的感覺!不論何時何地,記住它,我就在你身邊。」

  他們站在一個很高、很冷的山頂,但誰都不感到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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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今天的南蓀另有一番風情。雖然一樣穿白袍、戴眼鏡,但她的長髮恣意地束在頸後,粉嫩的紅印在兩頰上,隨著若隱若現的笑意,散發出一種屬於幸福的感覺。

  「趙醫生,你戀愛了喔!」一位病患太太,一直朝南蓀端詳著。

  「嗯?」南蓀愣了一下。

  「你看起來很不一樣耶!當年,我也曾經這樣過,看不出來吧?結婚二十年,我就變成這副鬼樣子了。」她指了指自己變形的臃腫身軀苦笑著。

  「徐太太,喝點咖啡,這是濕紙巾。」南蓀笑了笑,把東西放在她桌前。

  「唉——」徐太太總是抱怨她的先生對她很冷淡,只把她當傭人,不把她當老婆,老是對她頤指氣使的。

  「其實,事情也沒你想得那麼嚴重,只要你有耐心,多跟他溝通,讓他想想當初你們剛結婚時的感覺,還有你們彼此對婚姻的期望。」

  「他說,婚姻就是結婚前一個人寂寞,結婚後兩個人一起寂寞!你知道嗎?他根本就是嫌棄我,說我邋遢,說我煮的菜不合他胃口,連帶我上館子,都嫌我拿濕紙巾的方法太沒水準——」說著說著,「啵!」地一聲,她把濕紙巾拍出驚天巨響的抽出它,擤著自己的鼻涕。

  南蓀看得愣住了,笑也僵在嘴邊,她直直地望著徐太太,心想,她終於能體會徐先生的想法了。

  「南蓀、南蓀,快快快!不得了了!」突然,格非就這麼嚷著衝進來。

  「我現在有病人耶!」南蓀向格非使著眼色說。

  「我的事是十萬火急啊!」格非神色緊張地說。她身上穿了一套金黃色的小禮服,腳上還踩著三寸高跟鞋,頭髮也染成了金黃色。

  「你不是該去上班嗎?」南蓀看了她的打扮,暗自搖頭歎息。

  「可是,我沒衣服穿哪!這一套是我昨天穿去買菜的,就這樣穿去上班簡直太丟人了。」格非是認為太「隨便」了。

  「是滿丟人的。」一旁的徐太太皺著眉喃喃自語。

  「徐太太,對不起,我這朋友——」南蓀一臉尷尬地說。

  「沒關係!反正也差不多了,改天我再來好了。你這位朋友看起來很嚴重,她比我更需要治療。」臨走,徐太太附在南蓀的耳旁說。

  「好了!郎格非,你到底要幹什麼?」才一送走病人,南蓀就雙手叉腰質問。

  「我要你陪我去買衣服。」

  「天哪!你的衣服都多到快把你淹沒了,還買!」南蓀一臉無奈地瞅著她。

  「當然要買!我還有一個很正當的理由,你看!」她急忙扭開電視,轉到有線頻道的娛樂台。

  螢幕裡出現了彼德森·顏尼歐,這是今日的頭條新聞,國際巨星彼德森·顏尼歐已抵台數日,準備開拍一部傑克張的新片。

  這是他來台的正式記者會,他穿著一套深灰色的外套,讓頭髮整個散落下來,不卑不亢,內斂中帶著自信,舉手投足間都深藏魅力。

  南蓀的眼睛就這樣一直盯著螢幕看,不知怎地,她的內心瞬間覺得好亂,她又想起幾天前,他們在陽明山的情景……她整顆心頓時沸騰了起來,感覺他真的就在她的身旁一般……

  「請問彼德森先生,你知道麗莎也來台灣了嗎?聽說,她對你還舊情難忘,你們有可能會舊情復燃嗎?」

  有人問了這話,南蓀猛然心悸。

  「我跟麗莎一直都有聯絡,但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彼德森這麼回答。

  「你是顧忌梅麗絲小姐?還是史考特小姐?」

  「彼德森先生,你知道梅麗絲小姐對外宣稱,她一定要把你搶到手,還說,她已經有你的孩子了。」

  「彼德森先生,史考特小姐對此有什麼表示嗎?她前一陣子不是說打算跟你共度一生?她還說,你把代表你夢中人的白玫瑰送給她了……」

  南蓀愈看心愈沉,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個大傻瓜,就因為一些甜言語、一束花,就以為自己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事實上,她從來都不想當鳳凰的,她只要平凡、幸福,有個美滿的家,每天能為心愛的先生、小孩煮一頓豐盛的晚餐……

  「全面進攻!」突然格非叫了起來,還舉起手作進攻狀。

  「你幹嘛?」南蓀臉色怪怪問。

  「既然情敵一個個的放話,這下我非得更加把勁。南蓀,如果我真把彼德森搶到手的話,你會怪我嗎?」格非挺認真地問。

  「無聊!關我什麼事?」南蓀哼了一聲別開臉。

  「怎麼不關你的事?他不是也送你白玫瑰嗎?可是,他怎麼也送給史考特呢?」格非搔著腦袋,自言自語了起來。

  「這更不關你的事了!」南蓀站起身,脫下身上的白袍。

  「誰說的?那幾個女人沒一個配得上我的彼德森,只要我的衣服夠格調、夠醒目,我一定可以讓他一見到我,就對我傾心。」

  「喂!你幹嘛?」南蓀被格非一把拖出門。

  「變美麗啊!」格非理所當然地回答。

  「是變窮吧!」交了這種怪胎朋友,南蓀也只好認了。

  就這樣,格非硬是拖著南蓀逛遍了東區幾家著名的百貨公司,挑了幾套洋裝與首飾,她把南蓀累得快癱了,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喂!小姐,你到底好了沒有?再買下去,你就變成敗家女了。」南蓀揉著雙腿,坐在人行道的休息椅上,皺眉哀嚎著。

  「就買這些當然不夠!彼德森是什麼身份?我身上的衣服一定也要是世界名牌,他才會注意到我。對了,我有一位朋友在這附近開了一間服飾店,專門代理香奈兒的高級服裝,不如我們去看看吧!」

  「走慢點兒!又不是買菜,慢一點就會被人買走。」南蓀被格非拉著跑。

  「可是再慢一點,我會把中午吃的牛肉拉在褲子上!」原來,格非主要是去借廁所。

  一進店內,格非連滾帶爬的衝進廁所。

  「嗨!我是格非的朋友,她要我順便替你挑一套衣服,你喜歡什麼樣子的?」一位親切的小姐走過來,跟南蓀寒暄著。

  「我?不用了,我只是來陪格非。」南蓀笑著搖搖手。

  這時,掛在店門口的風鈴響了,想必是有客人進來。南蓀客氣地跟小姐點個頭,示意她儘管去忙吧!她自己一個人隨便看看便成。

  這間名牌專賣店貨色很多,不過價格不菲,南蓀隨便拿起來一看,頓時瞠目結舌。然而,買得起的人還是很多,聽那位小姐熱烈的招呼聲,南蓀便知道,剛剛進來的一定是位大客戶,還是位外國客戶。否則,那位小姐不會一連挑了五、六件衣服,講著英文,還開了貴賓室讓客人試穿。

  偏偏格非還不出來,讓她孤零零地呆站著,她只好隨手翻著,她隨便挑了一件橘色的套裝,對著穿衣鏡比著。

  「它不適合你。」突然,一個聲音自她的背後響起。

  她看著鏡子,竟發現彼德森正深情款款地笑瞅著她。

  「這一套還有這披肩,試試看。」他往一旁的櫃裡挑出一件銀灰色的細肩帶禮服,與一條薄紗灰色披肩,要南蓀試穿看看。

  南蓀一時錯愕,乖乖的接過他遞來的衣服,進入試衣間換上。當她出來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她簡直傻掉了。

  她就像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公主一樣美麗,他不自覺地撫向她的臉,溫柔地說:「你是我的仙蒂瑞拉。」

  南蓀像是被他催眠一般,定定地望著鏡裡的他。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她喃喃地輕吐,眼光迷釾,整個人像醉了似的。

  「我是一個男人,一個今世專程來愛你的男人。」他用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頸背,低下頭在她的耳頸處輕聲低語,還把那熱氣一道道吹上她的耳根、她的臉。

  南蓀覺得要窒息了!她深吸一口氣,閉起眼,全身不由自主地輕顫著。此刻,她只感覺到彼德森的氣味、彼德森的嗓音、彼德森的撫觸……如果,這只是一場夢,她多想就這樣一直睡著,永遠不醒。

  然而,美麗的夢卻最容易被驚醒,一聲突來的呼喚,瞬間打醒這場迷離的夢境。

  「彼德森,你在哪兒?幫我看看這套衣服合不合適?」從貴賓室裡走出一位金髮美女,穿著一身性感的黑色緊身洋裝,把她那玲瓏有致的曲線表露無遺。

  南蓀在電視上見過她,她就是麗莎——彼德森的舊情人。

  「很好,你的品味向來無庸置疑。」彼德森笑著走過去,而他那自然脫口的話聽在南蓀的耳中,心中頓時覺得很不是滋味。

  「那好!這件我就不脫下來了。等回去飯店,就讓你效勞囉!」麗莎曖昧的一笑,隨即提了兩大袋的新衣服,親密地挽住彼德森的手要走。

  彼德森還不時回看南蓀,但南蓀的臉上卻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是生氣、吃醋?還是……他有些失望地輕喟一聲,便讓麗莎給拖出店外。

  「呼——真是舒服啊!」此刻,格非總算從廁所出來,便發現南蓀穿了一身銀灰色大禮服,高貴典雅地站在那兒。「哇塞!南蓀,你好漂亮啊!」她才對南蓀讚歎幾聲,便看見店裡所有的人全站在玻璃門前,專注地往外看。

  「喂!你們在看什麼啊?」格非好奇地問。

  「彼德森哪!天啊!他比電視上還要帥耶!」店員們面露紅暈地嚷著。

  「你說什麼?彼、德、森?他剛剛進來這兒?」這下子換格非愣住了。

  「怎麼?你沒看到?你剛剛去哪兒啊?」

  「嗚嗚……」聽過鬼哭神號嗎?就是格非此刻的模樣。

  「格非,等等我!別走這麼急,你要去哪裡?」出了店後,格非像瘋了似的狂奔。

  南蓀已換下衣服,立刻追了上去。

  「去、殺、人!我要去把那個賣我減肥藥的推銷員給殺了!」

  這一晚,南蓀徹夜未眠,腦海裡全是彼德森的笑靨!她沒辦法再否認,他已侵入她的情感世界,佔了一席舉足輕重的地位。然而,愛情是自私的,她雖然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她既沒有麗莎的性感,也沒有史考特的嬌媚,更缺少梅麗絲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她憑什麼去得到他特別的青睞?

  「不許再想他了!」她悶吼一聲,隨即把頭蒙進被子裡,試圖把他忘了。奈何,她還是想他,想得又氣又心慌……

  「南蓀,你想,我的生日派對該邀請哪些人來參加?我應該怎麼打扮才好?嗯?南蓀?趙南蓀!」格非發現打從那一日從服裝店回來後,南蓀就像掉了魂似的,常常叫了她半天,她卻渾然不覺。

  「嗯?你叫我?」南蓀坐在窗邊,用手托著腮幫子,一臉怔忡地問。

  「喂!小姐,你到底怎麼了?叫你半天也不應一聲,怎麼?魂被彼德森給勾去啦?」格非上著發卷,塗著指甲,白了她一眼問道。

  「胡說什麼?我才沒你那麼無聊。」南蓀心虛的撇開眼。

  「那就好!我是看破了,我跟他是有緣無分。不過,他也挺沒眼光的,竟然真的跟那位麗莎舊情復燃。唉!我覺得梅麗絲倒比麗莎漂亮多了。」格非談論的是最近幾天來,娛樂新聞裡的緋聞頭條。

  南蓀不說話,神情不自覺地黯淡下來,相遇一場,卻只是證明她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面對一個超級巨星,她還是失去了對楊頂漢的忠誠,與自己的尊嚴。

  「別說了,你不是要出去嗎?別遲到了。」南蓀笑笑的提醒著。

  「哎呀!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的約會很重要,我可不能遲到。」格非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又是那個牙醫?」

  「哦!那已經是過去式了!這次是我新認識的朋友,還是托你的福才認識的。」格非笑得神秘兮兮的。

  「誰?該不會是我的病人吧?」南蓀有點不安地問。

  「不是,他的身心可是健康得很。在他的身上,我才發現以前的自己真是幼稚可笑,而且愛情是不分職業貴賤的。」格非講得頭頭是道。

  「嗯!不錯!看來他確有兩下子,能把你愛慕虛榮的想法改掉。」嗯!這人不是學者,也應該是個飽讀詩書、對人生頗有閱歷之人。

  「叮咚!」門鈴響了,南蓀上前開了門,卻發現那位清理化糞池的工人就站在門外。

  「上一次你已經清理過了。」

  「我是來找格非的。」他憨笑著說。

  「你來啦!真準時!南蓀,晚上我不回來了,我們要去礁溪洗溫泉,拜拜!」

  「砰!」地一聲,門著上了,南蓀卻愣了好久才爆笑出來,還笑彎了腰。哈男人可以哈成這樣,連個工人都難逃她的魔掌,南蓀覺得,自己真是敗給格非了。

  「趙醫生,你到底在笑什麼?」診所裡,林蒂蒂終於忍不住問她。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那位室友說不定可以跟你結成莫逆之交。」她一想到這兒,又笑了。

  「為什麼?」

  「沒有,我說笑罷了!對了,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我是說,我最近精神好很多了,也不再上街找男人了。」

  「很好,有進步喔!」南蓀對她點頭稱許著。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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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ebula獲得本周補貼現金18Ds幣.


「都是彼德森的功勞!我想,這一次我是真的愛上他了,我把他的照片貼滿房間,不論我在房裡幹嘛,都能一眼就發現他正含情脈脈的看著我……趙醫生,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喔!我每天晚上都脫光衣服睡覺,然後,幻想著他正在與我做愛……哦!我竟然因此而達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南蓀哼不出聲,一臉錯愕地盯著林蒂蒂,有種想吐的衝動。

  「還有啊!你看——」她一把撕開自己胸前的外套,露出裡頭的綿衫,上面竟然印著彼德森的大頭照!

  南蓀一看,差點昏倒。

  「蒂蒂,你覺得這樣是健康的嗎?」她厲色地問。

  「不!我覺得我已經病入膏肓,因為,我只要一想到彼德森,或是聽到別人談起他,我就……我就全身發熱!哦!又來了,哦……」林蒂蒂竟然當場發起春來。

  南蓀又氣又窘,滿臉通紅,不知該如何是好!

  驀地,她發現自己跟楊頂漢在一起時,怎麼完全沒有這樣的衝動?是林蒂蒂有病?還是她自己出了什麼問題?而高潮的感覺又是怎樣?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轟隆隆的,搞得她頓時煩躁不已。「怎麼?今天這麼早就有空啦?」老周端上一杯咖啡笑問。

  「下雨天嘛!幾個預約都臨時取消了。」南蓀坐在咖啡館一角,慵懶地啜著咖啡,欣賞著窗外的雨景。

  「格非的生日,我不知道該送她什麼咧?」老周問道。

  「送她個男人吧!她會感激不盡的。」南蓀玩笑地說。

  「要是送她那個男人,我看,她一定會當場開心的昏死過去。」老周突兀地說,眼光直望向店外那個駐足的身影。是彼德森!他還是一身黑大衣,撐著一把大黑傘,呆呆地站在那扇玻璃門前,望著裡頭的南蓀。

  南蓀隨著老周的眼光望去,剛好與他四目交接,她明顯地震了一下,連手上的咖啡都濺出了杯子,把桌上鋪的紙餐巾給暈出幾點褐色的漬子。

  她神情裡的渴望與眼光中的愛慕,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

  「砰!」地一聲,他又撞到門了。

  「他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清潔劑嗎?」彼德森按著額頭,調侃地幽了自己一默。

  「你還好嗎?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南蓀心疼地撫著他的額頭。

  「你是指撞到門?還是愛上你?」他故意裝傻。

  「這是你們意大利人調情的方式嗎?」

  「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突然,他收了笑,嚴肅地對她說。

  「什麼真的假的?」她別過臉,怕正視他那電力強大的目光。

  「我跟麗莎早已經過去了。」他低沉的聲音帶著無比的肯定。

  「你不必告訴我什麼,我不想知道。」她故作無妨地聳聳肩說。

  「可是,我卻想讓你知道,就算你拒絕我,我仍必須對你誠實,也對自己誠實。」

  她直直地盯著他,這個全世界所有女人的白馬王子,竟然挑上她趙南蓀?除了不可思議外,她還真的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害怕?

  「嗨!南蓀。」是孟波,他穿了一件綠色的毛衣,配上粉紅色的長褲,頂著一頭雞窩頭,一臉惺忪地走了進來。

  「這是我的鄰居,叫孟波。」南蓀跟彼德森介紹著。

  「嗨!我是孟波,未來的超級巨星。你……你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孟波跟彼德森握了握手,盯著他的臉,狐疑地問了一句。

  彼德森笑了笑,他認得孟波,他就是那位在酒吧跟他聊過天的醉漢嘛!

  「孟波,你找我有事嗎?」南蓀開口問。

  「我不知道要買什麼禮物送格非,她這人很怪,除了知道她喜歡搜集男人外,就不知道她還喜歡什麼了?」孟波搔著頭,笑得很無厘頭。

  「格非?」彼德森插嘴問。

  「哦!她是我室友,過幾天是她的生日,我們要幫她辦個派對,慶祝一下。」南蓀解釋著。

  「我想到了!不如我就送她男人吧!老兄,你那一天有空嗎?」孟波興奮地這麼問著彼德森。

  「不!他很忙,他怎麼會有空?」南蓀搶著回答。

  「哪一天?幾點?我想,或許我可以挪出時間來。」不料,彼德森卻笑說,特意看了南蓀一眼。

  「好耶!老兄,你真夠義氣。奇怪!我怎麼愈看你,愈是覺得眼熟?」

  南蓀白了孟波一眼,只覺得眼前這兩個男人都瘋了。

  這是格非三十歲的生日,也是她最後一個生日派對,因為她說,三十歲以後,她就永遠只有三十歲,以後絕不再過生日了。

  因此,這一天她邀請了幾個平常交情還不錯的鄰居,一起上她們住的小公寓,好好熱鬧一番。當然,她還想收些禮物,來平衡一下面臨三十歲的失落惆悵。

  「嗯!好香啊!南蓀,你存心想讓我今晚破功嗎?」格非一臉興奮,對著南蓀剛烤好的那些餅乾猛吞口水。

  「是因為你生日,本姑娘才會親身動手,你不吃,以後就很難吃到羅!」南蓀的廚藝很好,尤其是烤蛋糕,更是她的拿手絕活。

  「你做的是什麼蛋糕啊?」格非望著那一鍋還在攪拌的蛋糊問道。

  「是巧克力榛果加藍莓蛋糕,是法國口味喔!」南蓀挖了一口蛋糊嘗甜度。

  「天哪!我一聽就受不了了。對了,他們該來了吧?你知不知道那個死孟波要送我什麼?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像是什麼大禮物似的。」

  南蓀心裡又開始七上八下。彼德森真的會來嗎?她是希望他來,還是希望他別來?她突然看見自己手中的戒指,不知怎地,她陡地拔下它,把它暫時擱在廚台上方。

  一會兒,電話鈴響了,是楊頂漢打來的,說他忙,沒空來,請南蓀替他跟格非說一句「生日快樂」。她掛下電話,沒什麼表情,因為這早在她的預期中,楊頂漢從來不把時間浪費在對他沒有幫助的事物上,而她的朋友或鄰居,一向都在他的黑名單裡。她突然覺得楊頂漢現實的少了一點人性。格非趁著南蓀還在講電話之際,一個人東摸西摸的,一個不經意,她發現南蓀的戒指竟然被隨意擱在廚房的一角,大概是為了做事方便,暫時取下的吧!她拿起戒指玩著。

  「喂!你在發什麼愣?」南蓀隨意地朝她的背拍了一下。「啊——」格非嚇了一跳,也嚇掉了手中的戒指,不知掉到哪兒去了。

  「你在幹嘛?」南蓀邊問邊繼續做她的蛋糕。

  「哦!沒、沒有!我想,我該去換衣服了。」格非心虛的趕緊跑回房,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可不要為了一隻戒指而壞了她所有的興致。

  晚上七點,客人陸續進來了。

  「格非,祝你生日快樂!」老周送她一本書。

  「如何把自己嫁掉?」格非念著書名,然後笑著對老周說:「謝啦!我很需要。不過,你是否也應該順便奉送一個男人讓我練習一下?」

  「何必呢?你那個化糞池情人呢?」老周笑問道。

  「吹了!每次跟他出去約會,我十瓶香水都不夠擦。」

  「她老覺得他身上有化糞池的味道。」南蓀替她補充說明。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有男人肯跟我約會,就算他聞起來像還沒炸的臭豆腐,我都願意啊!」

  林蒂蒂幹嘛也來了?格非用眼神詢問南蓀。

  「蒂蒂說她很久沒有社交活動,所以,我叫她一起來玩。」南蓀解釋。

  「生日快樂!送給你。」林蒂蒂抱了一疊雜誌給格非。

  「這是……哇!」格非隨手一翻,兩眼都亮了。

  「不錯吧!心情苦悶時,他們會幫你解除煩惱。」原來林蒂蒂送給格非幾本猛男寫真集,差一點讓她噴鼻血。

  「天哪!你們兩個真是女色狼!」南蓀翻了一個白眼,隨即又去開門。

  「哈囉!格非,生日快樂。」孟波興奮地大喊。

  「哇!你當真兩手空空?」格非左看右瞧,但什麼都沒有。

  「非也!我帶了一樣你絕對會非常喜歡的禮物,保證讓你心花怒放、口水直流!嘿嘿嘿……」孟波唱作俱佳地說。

  「得了!你別說你作了一首歌給我。」格非露出驚恐的神色。

  「哦!那是表演節目,不是禮物。老兄,你可以進來了。」

  彼德森走進來,今晚的他,穿著米色套頭毛衣,配上黑色的長褲,手裡拿著一個小禮盒,笑得好似鄰家大男孩一般。

  「她就是我的室友格非,你見過的。」南蓀站在他身旁,對他介紹著。

  「我見過?」彼德森完全沒有印象。

  「你……你……」格非整個人都傻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祝你生日快樂!」彼德森將手上的禮物遞給她,然後,禮貌性地在格非的臉頰親了一下。

  「咚!」地兩聲!又有人昏倒了,除了格非外,還有林蒂蒂。

  「哦——我想起她是誰了。」彼德森恍然大悟,看著暈過去的格非說。

  「哇!我以為她最多是呼吸困難而已,沒想到……」孟波喃喃自語。

  接下來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大家圍坐在餐桌旁,吃著南蓀親手烤的蛋糕,但眼睛卻都盯著彼德森。

  「好吃!南蓀,你學過烹飪嗎?很有專業水準喔!」還是彼德森先出聲,試圖用輕鬆的談笑淡化眼前的僵局。

  「是嘛!格非,你怎麼不多吃點?你今天是壽星耶!」孟波好心地提醒。

  「拜託!你別陷害我了,我身上的脂肪讓我無福消受。」格非白了孟波一眼。

  「哎呀!儘管吃,只要有自信,幹嘛在乎這個?」孟波很義氣地說。

  「你不在乎?!」突然,格非對孟波的話很是感動。

  「當然!你的脂肪,我在乎幹什麼?」孟波不解的回答。「哈哈哈……」大家都讓他倆的對話給逗笑了,氣氛開始熱絡。

  「對了,老兄,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孟波這時才想到要問。

  「彼德森。」他笑著回答。

  「耶!你們老外叫彼德森的人還真不少。前陣子我去看了一部電影,那男主角也叫彼德森,真搞不懂他怎麼會那麼紅?不過長得還可以嘛!不像我,才華洋溢,又會唱歌、又會作曲,你等著看吧!不出幾年,我就會成為舉世聞名的超級巨星——叭叭叭啦……我要戀愛、我要吃飯……」他就這麼唱了起來。

  大家聽得是面面相覷,不知該笑,或是該把耳朵捂起來?

  南蓀笑得很厲害,還不時側過臉,與彼德森笑望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情愫,自他倆的心底漾開……

  「你這次打算在台灣停留多久?」問他話的是老周。

  「不知道,或許幾個月,也或許永遠都不走了。」他望南蓀,話中有話。

  「聽說你的真愛出現在你的夢中?」格非好奇的問。

  「對!不過,她已經從夢裡走出來了,而我在等她發現我。」他幾乎是看著南蓀說,眼光裡的深情令她動容。

  「既然是真愛,何必等呢?或許積極一點,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喔!」老周望著他倆,一切全看在他眼裡。

  「哇!好𣶹曼蒂克喔!我聽算命的說,我的真愛會忍人所不能忍,有個發奮圖強的工作。」林蒂蒂突兀地插話。

  「嗯!挖糞塗牆?蒂蒂,我有個朋友,他或許很符合你對真愛的要求。」格非突然想來她那個清理化糞池的前男友。「嘿!我也是不能有固定的女朋友,因為,我即將成為國際巨星,要是我有了女朋友,會讓很多女人傷心的。」孟波說得跟真的似的。

  「嘔——你嘛幫幫忙!國際巨星?要是你能當明星,我就會遇到一個男人,當我的面,直接從嘴巴吐出一隻戒指來,還跟我說我愛你。」格非嘲諷地說。

  「這是什麼?我、愛、你?」誰知,格非話才一說完,孟波不知咬到什麼東西,倏地從滿是蛋糕的嘴裡挖出一隻戒指,再將鑲在戒指裡的字念出來,那正是先前格非弄掉的那枚戒指。

  格非愣住了!一股作嘔的感覺開始在她的胃發酵作祟……

  派對完後,南蓀送彼德森走出屋外。

  「你的鄰居好有趣啊!今晚我玩得很愉快。」彼德森與她並肩一起散步在這車少人稀的街道上。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你能來大家都很興奮。」她仰頭望著他,她好喜歡他這般平易近人的模樣,感覺離她好近。「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渴望這樣的平凡,我渴望有個溫暖的家,有一個值得我愛的女孩在家等我回來,她會幫我煮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或是我為她煮也無妨,還有我們的小孩圍在一旁,大家在飯菜香中說說笑笑。」他輕鬆自然的訴說著他的夢想。

  南蓀則一臉驚訝,因為他的夢竟與她的一樣!

  「很難想像這是從一位超級巨星的口中說出來的。你們的生活是那麼的燦爛,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而你卻說你要平凡?」她無法置信地說道。

  「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叫高處不勝寒?名利雙收並不能讓我們真的很快樂,我沒有什麼知心朋友,隱私權也被剝奪,一個不小心,那些狗仔隊便會把你上廁所的照片都拿來刊登。」他苦笑地說。

  南蓀覺得不忍,停下腳步望著他說:「我是你的朋友。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來找我。」

  「不是明星,而是朋友?」

  「對!是朋友!」她給了他很肯定的笑容,伸出手與他的手緊握。

  夜晚的冷風呼呼地吹過,他與她相視而笑,讓溫暖溢滿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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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喂!麻煩幫我接彼德森先生……對,彼德森·顏尼歐……什麼?沒這個人?不是,請你告訴他,我撿到他的皮夾……喂、喂!」

  電話裡傳來「嘟嘟」聲,南蓀頹喪地掛上聽筒,望著手中的黑色皮夾輕歎一聲。這是昨晚彼德森遺落在她家,她依著皮夾裡飯店的名片打了好幾通電話去找他,但是沒有人相信她的話,那些接線生們全把她當瘋狂的影迷看待,隨便搪塞幾句就把電話掛了,她這才發現,他還是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

  「還不死心啊?我要是你,早飛去飯店找他了。」格非畫著妝,準備去上班。

  「哪那麼容易?你太異想天開了。」南蓀瞄了她一眼說。

  「不然我替你去,不過,你可別後悔喔!畢竟去飯店開房間,我究竟比你在行!」格非擺出狐媚的姿態,眼光淨是曖昧。

  「你省省吧!花癡!」南蓀懶再跟她抬槓,索性拎起皮包,匆匆出門。

  一路上,她心中忐忑不安,畢竟這是第一次她主動上飯店去找他,不知道他看見她時會是什麼表情?

  「請出示名牌,好,請上九樓,記者會已經開始了。」一進飯店,她便發現櫃台處圍著許多記者,由一位服務人員依序檢查識別證。

  「你的問題擬好了沒?記住,這是一場電影開拍的記者會,彼德森先生不喜歡人家問他梅麗絲的事。」幾位記者從南蓀的身邊走過,邊走邊交談。

  「你好!我——」南蓀吶吶地走到服務台前,想跟服務人員說明原由。

  「請出示證件。」不過,這人面無表情地瞄了她一眼說。

  「我不是記者,我是——」她頓了一下,隨即拿出彼德森的皮夾,並抽出裡頭的一張信用卡,拿到他的面前,「我是銀行信用卡的專員,幫彼德森先生送信用卡來的,他說有急用,要我立刻送來,這裡面還有他的證明文件。」她還把裡面一張他的駕駛照讓服務人員瞧瞧。

  「嗯?」這人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即說:「記者會在九樓,請搭左邊的電梯。」

  當九樓的電梯開啟的那一剎那,南蓀簡直讓場中的鎂光燈給嚇了一跳。

  彼德森就坐在最前方,左右兩邊各坐著這部電影的導演與女主角,但他還是所有目光的唯一焦點,任何人一站在他的身旁,都不自覺地讓他給比了下去。

  南蓀緩緩地往前擠著,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也沒有見過他當明星時的樣子。她有點不安,可是她的目光卻始終不曾離開他。

  「請問彼德森先生,你對於這部新片的內容有什麼想法?」一位記者問道。

  「我覺得很特別、很有意思,這種前世今生的題材,在好萊塢並不多見,西方對於輪迴還存在很多疑問。」

  「那麼,你自己本身相信嗎?」

  彼德森嘴角微揚,「我相信!我相信人與人之間不是死了化為一堆土就什麼都沒了。」

  「彼德森先生,我們都知道,你一直深信你夢中的女子就是你今生的妻子,這是不是也跟前世今生有某種關聯性呢?」

  「我想應該是吧!或許我跟她前世無法在一起,於是相約今生再聚,有點像我即將開拍的這部新片,各位到時候來看就知道了。」

  全場突然傳出一陣笑聲,南蓀見機不可失,想都沒想就倏地舉手。

  彼德森一看見她眼睛為之一亮,整個人都笑了起來。

  「這位小姐,請發問。」一旁的約翰點著南蓀說。

  「嗯?這……對了,這個——」南蓀把彼德森的皮夾舉得高高的,好讓他能一眼就看到,「彼德森先生,你記性是否有時不太好?常常買完東西,就忘了拿皮夾?」

  「哈哈哈……只有在看到美女才會忘掉。」彼德森仰頭大笑。

  「那你對美女的定義是什麼?你心目中的美女是哪一位女星呢?」有人接下去問。

  「我覺得真正的美是由內心散發出來的一種氣質,而不只是在五官或身材上斤斤計較。我心目中的美人不是什麼女明星,當然,她們都各具特色,只不過讓我深深為之著迷的,卻只有一名女子,就是那個始終活在我夢裡、心裡的女子。」他的眼光直盯著南蓀,她承受不住,她知道,他是一個致命的吸引力,愛與不愛,她都無法作主。

  「那女子出現了嗎?」大家追問著。

  「時間到了,彼德森先生要休息了。」突然約翰出聲。「彼德森先生,最後一個問題,那女子出現了嗎?」不過記者們顯然還欲罷不能,紛紛叫嚷著。

  彼德森起身打算離場了,在一陣混亂中,他再度回眸看了南蓀一眼,像是無語地告訴她,「就是你啊!」

  凌晨一點,萬籟俱寂。

  南蓀躺在床上一雙眼睜得老大。她索性披了件毛衣,下床走到廚房想泡杯熱牛奶喝,聽說這樣對睡眠有幫助。

  「叮咚!」是誰三更半夜還來串門子?

  南蓀放下手中的空杯子,打著呵欠去開門,由門眼處看出去,是彼德森!他圍了件大圍巾,瑟縮地站在那裡。

  「你怎麼來了?」南蓀此刻睡意全消了,她迅速打開門,錯愕地望著他。

  「我想見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雖說今年是暖冬,但入了夜,氣溫還是低得很。南蓀隨便穿了件大外套,就隨他出門。她帶著他走到住家旁的小公園,而他則在公園裡的販賣機買了兩杯熱咖啡,兩人就坐公園裡的椅子上啜了起來。

  「你的皮夾,還你。」

  「今天看到你,我真的很訝異。」他笑了笑,把皮夾收進口袋裡說。

  「我曾經試著打電話給你,但是,他們都掛我的電話。」她聳聳肩笑說。

  「唉!現在你該知道我沒有朋友的原因了。」他無奈地笑了一下。拿出筆,在她的手掌心寫下一行數字。

  「嗯?」她不明所以看著

  「這是我私人的行動電話,本來只有我的經紀人約翰知道,現在再加上你。」

  南蓀看了看手掌心裡的數字,全身突然熱了起來。「你經常這麼瘋嗎?我是指……半夜把人給拖出來吹冷風?」

  「從來沒有過,也從未有事給我這樣的衝動。」他笑著,眼光迷釾地望向前方,低緩地訴說:「我自小就很孤單,沒有兄弟姐妹,而學校的同性朋友又都嫉妒我長得好,經常找我打架,為此我常常逃學,不過,每一回我奶奶都有辦法找到我;那時我常常懷疑,她是不是有什麼特異功能,不然為什麼我想幹壞事時,她總能及時地逮到我?」

  「你好像跟你奶奶感情很好?」

  「你應該聽過意大利的男人都是很依賴母親的。我自小就跟奶奶相依為命,她不但教我功課,最重要的是,她還把她的人生哲學教給了我,你呢?」他一談起他的親人,神情中的眷戀與溫暖,讓南蓀看了很感動。

  「我的父母都在國外,他們跟我大哥住在一起,你知道,重男輕女,這是中國人的觀念。」南蓀半調侃地說。

  「這樣的觀念讓你受委屈了嗎?」他轉過頭問她。

  「沒有!他們也很疼我。只不過,他們老催我快點結婚,怕我再過幾年就年老色衰,找不到條件好的男人了。」她笑得不甚自然。

  「所以,你急著嫁給他?在還沒搞清楚自己愛不愛他之前。」他直接問。

  南蓀頓了一下,歎口氣,手輕搓著紙杯說:「什麼是愛呢?又有多少人在結婚的那一刻,以百分之百的確定愛對方的呢?」

  「既然不能確定,又為什麼要結婚呢?」

  「習慣!生命裡有太多事情已經習慣了,不是一個心血來潮,說變就能變的。何況,就算能變,也不見得是好啊!」她說得好像理所當然似的。

  「我覺得那只是你膽小的借口罷了!雖然你的外表看起來很獨立堅強,但事實上,你在害怕,害怕交出自己的心。」他咄咄逼人地盯著她。

  「不是!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只是不要混亂,我要安定,我要——」她緊張地反駁他的話,卻說得結結巴巴。

  「你要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你要一個你對他沒感覺的男人睡在你的身旁?跟你做愛?你要終身與這樣的男人面對面,吃完至少超過一萬次的飯?」

  「你怎能這麼武斷呢?誰說我不愛他?誰說我跟他在一起不會快樂?」她有點生氣了,聲調瞬間提高不少。

  「他陪你這樣看過星星嗎?」突然他語氣緩了下來,望著天上稀疏的星星。

  「這跟他愛不愛我有什麼相關?哈啾!」她出其不意地打了一噴嚏。

  彼德森隨即把他的圍巾扯下來,溫柔地在她的脖子上。「當然有關!你需要這樣被疼愛,你心裡的冰山也需要被融化……你是如此的獨特,如此的令人驚歎,我需要有人把你捧在手心,永永遠遠的保護珍愛。」

  他低柔的呢喃,像是一道催眠指令,就這麼收攝了她所有的心思,讓她悸動得無法思考、無法動彈。他的臉就近在她眼前,他鼻息間的熱氣、他心底的熱度,完全把她包圍著。

  他終於吻了她,深深的吻了她,把他心底的柔情萬千化為吻,全然地灌注在她的唇片上。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緩緩地將他的舌探進她的唇齒間,吸吮著她那甜美的蜜汁,與她的舌交纏在一起,時而輕緩,時而強烈,用濕熱的感覺來填補彼此心底空虛的世界。

  南蓀真的醉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但心底卻沸騰起來。她不停地輕顫著,她的下腹部頓時竄起一道道的熱流,讓她幾乎呻吟出聲,這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感受,一種交錯著痛與亢奮的流動讓她不自覺地向他靠近。

  「你敢說你不愛我?」他在熱切激昂的親吻中,喃喃地問。

  「我愛你!我愛你!我——」她像是突然被人當頭一敲,猛地醒了。她用力地一把推開他,隨即慌張地奔出公園。

  「南蓀、南蓀!」他連忙追了上去。

  「怎麼會這樣?天哪!我怎麼會迷失了心竅?」她疾步跑著,不理會他的呼喚。

  「你這膽小鬼,你分明就是愛我的,為什麼不敢承認?」彼德森停下腳步,放聲大喊著。

  「不!我不愛你!我也不是膽小鬼!」她轉過頭,激動地回應。

  「你就是!但小鬼!就因為我是彼德森,你就害怕了?你怕我的影迷找你算帳!你怕跟我上街會引起側目!你怕我跟別的女星會傳出緋聞!你怕我遲早會甩了你!你怕這些對不對?你說呀?」他難得動氣。

  「是,我怕你!我很怕你可以吧?我怕你只是一時無聊找上我,什麼夢?什麼預兆?你之所以要我,不都是因為這些巧合?你是真的愛我嗎?我們真的適合嗎?對你來說,這或許只是一次實驗,但對我來講,它可能會是永遠。我只是個平凡女子,我禁不起你的實驗啊!」她激動得頻頻發抖。

  「撇開我的夢不談,難道你不相信我們對彼此的感覺?難道你不願給我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他沙啞地反問。

  南蓀迅速地拂去淚,閉起眼,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是的,我不願意!」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是膽小鬼,你沒有資格擁有真愛!真愛不是等來的,是要自己去爭取的。你連爭取的機會都不要,趙南蓀,你是膽小鬼、膽小鬼啊!」他情不自禁地對著她冷漠的背影吶喊。

  突然,她停了下來,在這樣暗夜的街道上,她緩緩地轉過身。

  他屏氣凝神地看著她,然後他看見她走過來,愈走愈快,最後還跑了起來。

  他迎了上去,清楚地看見她眼光裡的不捨,兩頰還淚痕未乾,他心疼地伸出雙手,將撲上來的她抱個滿懷。他們緊緊地抱在一塊兒,用力地抱緊對方,像是此生都不會再分開。

  「南蓀,我的寶貝,我的愛啊!」他激動地親吻著她的發低喃。

  「你要我怎麼辦?」她把頭貼在他的胸前,流著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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