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末日審判
十五分鐘後。
彈子室裡面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淫靡的場面：連米蘭侯爵、裘德侯爵、波塔家的繼承人在內，一共七個人，統統一絲不掛地橫在地上，一個接一個，並不是很整齊地排列著，好像華朝商人在街邊賣的烤肉串。
愛德華翹著二郎腿坐在彈子台邊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一群哀聲載道的肉體：“怎麼了？怎快就不行了？”唰地一聲，手上的皮鞭在米蘭侯爵身邊的地上，揚起一陣塵灰，“呐，我說昆特拉，你不是很•熱•烈，很•渴•求嗎？怎麼……”說甩了甩鞭子，鞭稍一繞，把米蘭侯爵的生殖器提了起來，“喂，我說昆特拉，你還年輕吧？這麼小小年紀，就已經不行了？”手腕輕輕的抖著，拉扯得鞭梢掛著的那個生殖器也跟著一顫一顫。
“愛德華，啊，好愛德華，阿斯特大人，”米蘭侯爵的身體戰慄著——就算他的生殖器受到了如此大的刺激，然而硬度還是沒有改變，這顯然不是一個男人所能接受的，“請您原諒我吧，我……”“哦？”愛德華跳下彈子台，他身上只穿一件單薄的長襯衫，落地的時候襯衫下擺一揚，露出半截雪白的大腿——“咕嚕”一聲，米蘭侯爵的喉結上下移動了一下，下身某處的硬度小有增加。“原諒？”愛德華緩緩地向昆特拉躺的地方走去，一步一頓地。皮靴的跟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敲打出冰冷的“哢啦”“哢啦”，“我並不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呢？”
“是我不好，”愛德華離昆特拉越來越近，昆特拉開始手腳並用向後縮去，“我不該把您騙到這裡來，是我的錯我……”
“騙？”愛德華在昆特拉的腦袋旁邊蹲下來，“米蘭侯爵，一個貴族、一個騎士、一個神的信徒，怎麼能輕易使用這樣的字眼呢？”
“抱歉，我……”昆特拉顯然是語無倫次了。
“而且，”愛德華伸出一根食指，放在昆特拉的下巴上，然後順著他脖頸的線條，一路滑到胸前——所到之處，無不通紅一片，“是在下自己，要和你們一起‘賭一把’的麼……”“我……那個……”昆特拉茫然無措。
愛德華用手指托起他的下巴：“我有幾個問題，想詢問米蘭侯爵——我知道作為一個神的信徒，一個騎士，一個圖凱爾的貴族，一個獅派英勇的成員，您一定不會誠實地回答我的——不是嗎？”“是、是的。”昆特拉低頭看了一眼愛德華鞭梢上卷著的，軟綿綿的生殖器，絕望地回答。“謝謝，”愛德華笑了，幾乎是溫柔的，“請問，這次事件，你們背後的主使者是誰呢……”昆特拉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不，沒有……沒有誰。”
“哦？”愛德華轉過頭去，看著昆特拉的生殖器，“生殖器•昆特拉，你哥哥說的都是真的嗎？”說著，用手搖了搖鞭子——那垂頭喪氣的小傢伙也就跟著搖了搖，“你家兄弟不同意你的說法呢？”
“是，是真的。”昆特拉額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真的……”
愛德華向昆特拉的下體移動了一點：“你家哥哥撒謊哦，怎麼辦呢？”話音剛落，手一揮，狠狠扯回了鞭子。
“啊——不！”昆特拉撕心裂肺地叫嚷了起來——旁邊躺著的幾個人都恐懼地閉上了眼睛，“不……oh∼shit！愛德華！你會受報應的！”
“報應？”愛德華笑得甜美又天真，“你剛剛不是說了嗎？‘像你這種人，神早就拋棄了！’啊，我相信，主神大人不會浪費那寶貴的報應在我這種被拋棄的人身上。”
“痛！哦！該死！”昆特拉扭動著身體妄圖掙扎，像一隻被扔上了岸的魚，“愛德華，我會控訴的，我……”
“控訴？”愛德華用手托著下巴，偏著頭，看昆特拉的眼神就猶如一個頑皮的孩子看著他的玩具，“‘這種事情，你敢說出去嗎？’——您剛剛問過我，現在，我倒要問問您了。”昆特拉別過頭去，咬著牙忍痛，上下排牙齒磨擦除“嘎吱嘎吱”的響聲。“我記得，”愛德華的語調關切極了，“米蘭家，只剩下您一個男丁了吧？”說著，依舊是搖了搖手上的鞭子，“真可惜呢，不知道米蘭家的領地，會由誰來繼承呢？對了，波塔家和你們是表親——呐，波塔閣下，你覺得，兼領米蘭領地這個主意怎麼樣？”
“我說……”昆特拉終於被打敗了，護著自己下體的手垂下來，“我都說……”
“昆特拉！你！”
“你怎麼……”
旁邊幾個人紛紛爆發出不滿的叫嚷——愛德華“噌”地站起來，環視室內：“有意見麼？”
“啊不……”
“那個……”
眾人便又安靜了下去。
“說吧，”愛德華朝昆特拉親切地笑著，“別害怕。”
“是……狐派的領導人——具體是誰，我真的不能說，否則，否則……否則我一定會……”昆特拉嚶嚶地哭了起來。
“哦？”愛德華的眉梢一挑，“和狐派的人勾結了嗎？我還以為米蘭家是站在獅子這一邊的？”
“不……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嗚……”房間裡忽然一陣惡臭——昆特拉身下黃褐色的固液混合體蔓延開來，他失禁了。
愛德華嫌惡地皺起眉，扔掉鞭子，不再詢問，轉身去拿自己的衣服。
“喂，我說波塔，”他正扣著上衣鈕扣的時候，忽然說，“下次要從背後襲擊別人，先看看別人面前有沒有可以反光的東西。”回過身來——波塔家的少爺甚至還在猶豫要不要把手落下去，就已經被踹倒在地，“還有，就算陰謀被識破，也不要受驚就發呆。”
愛德華整好了自己的外套：“對於肉體上的歡娛——各種形式的——我都很熱衷，但是陽萎的，早洩的，長度不夠的，腰力過弱的……就算了，”愛德華走到門邊，最後望了一眼地上的軀幹們，“東方人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對了，‘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他掏出懷錶看了看，皺著眉搖頭，“嘖，七個人，連十五分鐘都堅持不到，真是……”
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哢嗒”一聲，門在他身後被關上了。
愛德華靠著門板，忽然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然後，顫抖著，順著門板，滑下來……
（二十二）極限狀態下的生存智慧
“少爺？”
按照規定，俱樂部的內室，除了俱樂部雇傭的特定職員，和俱樂部成員以外，其他人士一律不准進入。威廉只能在大廳外等待。看到愛德華出來，連忙迎上去，“您這是……”愛德華自己無法順利地完成繁瑣的服裝穿著，因此現在身上簡直像是遭了野牛的草坪一樣一團糟。
“沒事，”愛德華擰著眉甩甩頭，“玩得稍微有點過火，走了，威廉。”
“是。”威廉扶著他的手，把他送上馬車，忽然皺起眉頭，“您顫抖得很厲害，真的不要緊嗎？”
愛德華咬著牙搖頭，一把把他拽進車裡。
馬車關上門，向前駛去。
車廂裡，愛德華把頭抵在威廉的頸間：“威廉，這太噁心了。”
“少爺？”威廉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伸出手臂撫著他的背安撫著，“您怎麼了？”伸手去摸愛德華的額頭，“您冷嗎？我的天，您簡直抖得像只剛出生的兔子？”
“別問，太噁心了……”愛德華一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襯衫，“讓我靠一會，一會就好……”他喘息著，像是快要吸不欺了，“一會就好……”
威廉歎了口氣，換個姿勢，把他整個人包進懷裡，低下頭地吻了吻他的額頭，跟著馬車搖晃的節奏，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背。
愛德華伏在威廉的懷裡，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偶爾，可以看到他肩膀的抽搐——隨即又平復下去。
車輪的軲轆聲，在車廂裡被無限的放大。其他的一切聲音，都顯得微不足道。
“少爺，”許久，威廉開口，“如果您的狀態不佳，今天下午的議會不如……”
“不行！”愛德華猛地抬起了頭，碧藍色的眸子裡寫滿果決和堅定，“絕不能缺席……”金髮的腦袋垂下去，“如果缺席了……”長睫毛微微地顫動著，像是剛剛破繭的蝶翼，“這一切就……”他咬緊了嘴唇——眼睛是紅的，且有點腫。
威廉幫他理著頭髮：“我知道了。”
“對了威廉，”愛德華揉著眼睛，“你知道，我們家的傭人裡面——我是說，包括女僕和男傭，有誰又可能……”他忽然抿了抿嘴，不說了。
“什麼？少爺？”威廉的眉間又蹙了起來，“您的意思是，家裡的傭人裡面，有人對您不忠實嗎？”
“不，我並沒有這麼說。”愛德華擺了擺手，“不，”他低著頭沉吟，“這件事不能從這裡入手——即便真的有人……不，我寧願相信，那也是那些‘老爺們’的詭計。”
“這究竟是……”威廉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什麼事情竟然……”
“不，威廉，沒什麼，”愛德華扯了扯嘴角，“貴族之間茶餘飯後無聊的風流韻事而已，我寧願你不要知道。”
“少爺,”威廉歎了口氣，“您要知道，實際上，這樣的事情，我見得並不比您少太多……”
“我知道的，”愛德華打斷他，“我知道的可是……”他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車廂的衡量，半晌，忽然眨巴眨巴眼睛，扁了扁嘴，“威廉，抱我。”
“嗯？少爺？”威廉顯然沒有跟上他的節奏。
愛德華轉身摟住他的脖子：“抱我好不好？威廉？”聲音輕輕的，粘粘的，有一點撒嬌的味道。
“少爺，這是在馬車裡，”威廉指了指車廂前端，示意車夫的存在，“而且恐怕，我們就快到了……”
“抱我嘛∼∼”愛德華抓著他的衣角，“很快的，我不會叫出來的——求你了……”湛藍的眼睛仿佛汪在水裡，一晃，一晃，哀憐地，竟有了乞求的味道，“威廉……嗚……”
威廉捧起他的臉，以一種少見的，強勢乃至於充滿佔有欲的姿態，吻了下去。
愛德華愣了一秒，默默地閉上了眼睛，抓著威廉肩膀的手，漸漸地、漸漸地用力……
“您這是——消毒嗎？”威廉終於把唇移開，附在愛德華耳邊問。——聲音沙啞，低沉，不像是平常的聲音，染著濃重的情色的味道。
愛德華的臉漲得血紅，緊湊地喘著氣，胸口上下猛烈地起伏著，眼睛茫然地望著前方，好一會兒才找回焦距：“別問，威廉，別問。”
威廉輕輕地咬著他的耳垂：“Edo，別怕，是我，是威廉——你可以和我說任何事的。”
愛德華的胳膊攀上了威廉的背，死死地卡緊——像是溺水的人攀上了浮木一樣：“你不會——永遠不會——不要我嗎？”
“說什麼傻話呢？傻孩子，”威廉細密的吻落在愛德華蹙起的眉心間，顫抖的長睫毛上，微腫的眼角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不管發生什麼事？”愛德華問的很急切。
“不管發生什麼事。”
愛德華忽然捂住了嘴，眼淚潺潺而下。
“少爺，今天下午的議會……”
“不，我一定要去。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還是阿斯特公爵。”
馬車停了下來。
車門被打開了，威廉把愛德華扶下了車。
“威廉，”愛德華肩上還披著威廉的外套，“現在是幾點了？”
威廉掏出懷錶：“十點半，少爺。”
“給我半個小時，我在書房，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愛德華頭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去。
“是的，少爺。”威廉拎著提包跟了上去。——他那素來整潔筆挺的襯衫前後皺成了一團，胸口全濕了。
還好，沒有人瞧見。
半個小時之後，愛德華從書房裡出來，手上拿著幾封信——用阿斯特家特用的信封，蓋著阿斯特家徽的信。
“威廉，”愛德華把其中兩封單獨抽了出來，“這一封交給女王，這一封交給克裡斯公爵——務必叫人在下午一點鐘之前送到，並且要親手送交，保證他們最少……在議會開始前一個小時要看到。”
“是的，少爺。”
“這些，”愛德華把其他的那幾封一起遞了過去，“注意找可靠的人，隱秘地送交。”
“這是，”威廉低頭看了看那第一個信封，“米蘭侯爵？為什麼……”
“沒什麼，”愛德華的微笑了，甜美而又天真，“我不過是想要讓他知道，一個公爵和一個侯爵之間的巨大差別。”
（二十三）主料：公爵二兩。
“少爺，您要用麝香？”
站在衣帽間裡，威廉正在愛德華身上忙碌著——我是說，在幫愛德華整理外套。
“是的，”愛德華把頭略略仰起，讓威廉能夠順利地把領口裝飾用的寶石安裝上去，“就是在我房間裡放著的那個波斯小瓶裝的，我要用那個。”
“少爺，”威廉後退一步，看了看愛德華的裝束，重新上前幫他整頓徽章，“在議會這樣嚴肅的場合，用麝香這樣濃重的香味恐怕不太合適，而且，您不是一只用百合香的……”
“那個稀釋過了，”愛德華打斷他，“我想用那個。”
威廉的眉間略聳了一下：“那個……您不是一直都只在晚上用的麼？為什麼……”
“威廉，”愛德華非常堅持，“我想要用那個，”他把重音放在了“想要”兩個字上，“就是這樣。”
“好吧，”威廉點了點頭，最後幫他把外套拉了拉，“我去拿來。”
“謝謝。”
愛德華沒有對自己突如其來的，對於香味的品味轉變作出任何解釋。正如他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突然對於議事廳有著莫名其妙地嚮往——
“少爺，”威廉拎著大包，疾步跟在他背後，“您真的要這麼早就去議事廳嗎？現在不過一點而已。”
議會開始的時間是兩點半，就算從阿斯特公館出發，需要半個多小時才能到達，可這也足足早了將近一個小時。
“是的，”愛德華甚至沒有等威廉幫他打開門，自己拉開了車門，跳上馬車，“今天絕對有必要提早到場。”
“這是……”威廉的眉頭擰緊了——早起、去俱樂部、在馬車上的異常熱情、提早到議會……這一切都太反常了，讓他不得不起了疑心。
“威廉。”愛德華也把眉頭皺了起來。
下一秒，威廉躬了躬身：“抱歉。”隨即跳上馬車，拉上了門。
車廂裡很安靜，只有車輪在石板路上砸出的“軲轆”聲，和車廂的接縫處搖晃的“嘎吱”聲。
愛德華把車窗略放下來一點，從縫隙裡看著首都街道上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隨著馬車搖擺的節奏，在車窗上，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哢噠、哢噠、哢噠……
一言不發。
休息室裡，威廉把手提箱放在桌上，取出檔來分類。
“啊，糟了！”愛德華忽然叫了起來。
威廉停下手中的動作：“少爺，怎麼了？”
“我今天早上剛整理的檔，忘在書房裡了！——威廉，你能幫我回去拿一下嗎？”
“很重要的文件？”威廉迷惑地看著愛德華。
“是的。”愛德華嚴肅地點頭，“下午議會要用的。”
威廉看著愛德華的眼神裡有一點遊疑，然而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掏出懷錶：“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我儘量趕回來。”
“謝謝。”
愛德華從門縫裡，目送威廉的背影消失在過道那頭，又在門邊伏了一會。等走廊上終於空無一人，才猛地把門一拉，扭開隔壁休息室的門，鑽了進去。
——那是，克裡斯家的休息室。
“你遲到了。”詹姆斯背對著門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抽著雪茄看檔，聽到開門的聲音，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十分鐘整。”
“原來克裡斯家的人也會守時嗎？”愛德華揶揄地笑著，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了過去，“我還以為，棕熊洞裡，住的都是些錯過了約會時間就把人趕出門的傢伙。”
詹姆斯把手裡的檔一丟，撐著膝蓋坐直了起來：“得了，Edo，我承認那是我的不對——然而，如果扯上我的家……你這是？”
他忽然愣住了。——愛德華站到了他面前。
“嗯？有什麼不妥嗎？”愛德華低下頭，動作誇張地打量著自己的裝束，“西褲、外套、家徽……雖然有欠奢華，”愛德華偏了偏脖子，領口正中那顆鵪鶉蛋大小的紅寶石掐到好處地閃亮了一下，“卻還是很得體的，不是嗎？”
“不，我是說……”詹姆斯的臉色開始發紅，紫色的眸子裡竟然流露一絲驚慌，“……這個……這個氣味是……”
“這個啊，”愛德華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的手腕，“我還以為您忘記了呢，親愛的Jimmy……”愛德華向前逼了一步。
詹姆斯下意識地向沙發裡縮去：“不，您不能這樣——愛德華，您是約我來談……”
“您要知道，”愛德華對他的發言置若罔聞，“不只您對‘東方刺繡’特別偏愛，我也對‘波斯麝香’情有獨鍾呢……或許您沒有注意，”愛德華微笑低頭，看著詹姆斯兩腿之間那個越來越飽滿的部位，“不過，顯然您的身體注意了。”
“你該不會每次……”詹姆斯額上滲出幾點冷汗來。身為獵人，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發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那蟬還是黃雀的搭檔。
“是的，”愛德華笑得像一個天真的孩子，“我每次去見您，都用同一款香料——您是喜歡的，不是嗎？別否認，您的身體告訴我了。”
詹姆斯無法否認——在這密封的小房間裡，麝香的氣味格外的濃烈起來。他的身上某一個器官的規模，已經浩大到了不允許他否認的地步。他只能隨手擦了擦額頭：“好吧，Edo，告訴我，您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愛德華微微撅起了嘴，“噢，Jimmy，你這麼問我真傷心——你要又一次地把我趕出去了嗎？”
“等一下，愛德華，”詹姆斯緊張地用手撐在愛德華肩頭，“你該不是想要在這裡……”
“為什麼不可以呢？”愛德華伸出舌頭，極具誘惑意味地舔著自己的嘴唇，“約會是你欠我的，我有權要求補償。”
“天啊，”詹姆斯猛地推開他，“這裡是議會——女王或許也在她的休息室裡，就在十五米外，怎麼可以……”
“Jimmy，”愛德華被他推得跌坐在沙發裡，一雙大大的眼睛裡仿佛是海的波浪在翻滾著，“你不能總這樣對我……”他的神態，像一隻被拋棄的小貓。
“我……”
詹姆斯猶豫了。
他開始憎恨這古老的建築物，因為它的房間如此狹小，還因為它居然連一扇透氣的窗戶也沒有。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馬上拉開門，讓這罪惡的氣味快點散去……
然而謠言比麝香可怕多了。
被路過的人看到的話……“克裡斯和阿斯特結盟”的傳聞，比面前這個微笑著求歡的男人要可怕一千倍。
所以他最終，像是被蛛網纏上的昆蟲，放棄了掙扎。
“Edo？”低下頭吻著愛德華的時候，詹姆斯發現他並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熱烈——甚至有點心不在焉。
“沒什麼。”愛德華沖門的方向瞥了一眼，調整了個姿勢，才又摟住了詹姆斯的脖子，熱情地回吻了他。
（二十四）佐料：女王適量。
“哢噠。”一聲。
就在愛德華的舌頭越過詹姆斯的門牙進入他的口腔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一個略顯稚嫩的女聲響了起來：“哇哦∼”那上揚的尾音，不知究竟代表的是震驚，還是感歎。
——站在門口的，是圖凱爾女王，安妮陛下。
“尊敬的阿斯特閣下,”她用一種近乎於幸災樂禍的語氣，“您要給我展示的‘難得一見的場面’就是這個嗎？”
“什麼？你——”詹姆斯陡然鬆開愛德華，怒目而視。
愛德華用一種極具自嘲風味的方式，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麼說來，”女王看了看這個，又瞧了瞧那個，“你們真的是……”
“如您所見。”愛德華認命地說。
“不是這樣。”詹姆斯矢口否認。
——同一時間。
面面相覷。
“哦？”女王興致盎然地在他們兩人身上上下打量著。
詹姆斯的臉紅的像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陛下，您知道，這完全是誤會我……”
“那麼，”年輕的女王握著拳——看得出，她是在努力維持表情的肅穆和風度的威嚴，“克裡斯公爵，阿斯特公爵，您二位是想用這種方法，隱晦地表達‘狐派和獅派，形則勢不兩立，實則水火交融’這樣的意思嗎？”她的嘴角不可抑止地揚了起來，面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陛下，這、這……”詹姆斯“騰”地站起身，“這只是……這只是我和Edo之間……”他緊張得咬住了舌頭，發音帶上了濃重的北方口音——甚至竟沒有發現自己對愛德華的稱呼出了錯，“……的一點私事，這是誤會，您知道……”
“您和Edo啊，”女王意味深長地揚了揚眉毛，“那麼……希塔家家訓，”——希塔是圖凱爾王家的姓氏——“給臣下最大限度的私人空間。私人事務和人際關係，如非涉及王國聲譽和利益，不得干涉。”安妮的唇邊昭然著竊笑的痕跡，“所以……”她腳尖一點，藍絲絨的便服裙裙角飛揚，轉眼間就回到了門邊，“兩位尊貴的騎士，請便，不打擾了。”
說著“哢”地轉開了門鎖。
“對了，”安妮忽然記起什麼似的，轉回頭來，“阿斯特公爵，”她的語氣貌似責備，“一個女王的公務是很繁忙的，以後，這種雞毛蒜皮的流言蜚語，大可不必上報——下不為例。”
“是的，陛下。”愛德華筆直地站好，鞠了一個致歉的躬——疑似誠懇。
“陛下——”詹姆斯疾步上前，“事情……”
“哢嗒。”門鎖的聲音結束了他一切解釋的希望。
詹姆斯張口結舌地望著那塊花梨木的門板，呆若木雞。
“Jimmy？”愛德華悄悄走到他身後，小聲地呼喚著他。
“哦∼我的天啊！”詹姆斯終於回過神來，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呻吟，“你都幹了什麼啊！”轉過身，順手把那東方綢面的布藝沙發“咚——”地擲了出去，一把抓住愛德華的衣領，“你——”愛德華毫不猶豫地拍開他的手：“克裡斯閣下，”他敲了敲休息室那木制的板牆，“隔牆有耳，您這樣的舉動，實在與一個公爵的身份不相符。”
詹姆斯顯然還陷在巨大的震驚中：“你……這究竟……”
愛德華仔細眯起眼，打量了一陣他那陰晴不定的臉色：“這麼說，最近那個流言，始作俑者竟然不是你？”
“我的天，Edo，”詹姆斯痛苦地扶住了額角，“那個流言——我是說，你知道，那個……神啊，”他咬了咬牙，總算恢復了平靜，紫色的眸子直視著愛德華的眼睛，“散佈那樣的流言，對我有什麼好處？借機把我自己奇怪的傾向公之於眾嗎？”
愛德華抿著唇，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不知道，您總是熱衷於把床第和朝堂聯繫在一起，所以我不排除這個可能——而且，”愛德華頓了頓，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傳聞中我的物件並不是您，閣下。”
“那還能有誰？”詹姆斯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表情。
“威廉。”愛德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湛藍的眼睛像是北極的海，冷若冰霜。
“什麼？”詹姆斯的表情顯示他腦內的運算速度無法支援如此大的信息量。——愣了整整半分鐘，才重啟了系統，“不，愛德華，你聽我解釋——這件事與我無關，我……”“這我不管，”愛德華果決地截斷了他的話，“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個傳聞的源頭在狐派的高層。而且恐怕，和今天將要進行的——您知道，那無聊的唇槍舌戰，有莫大的關係。”
他頓了頓，深深吸口氣：“我是個骯髒的人，”愛德華指著自己的家徽，“這個野豬就是殺戮的罪證，阿斯特的每一厘封地上都有哭泣的冤魂，”他拉起自己的外套，“我把農民的血汗和童工的哭喊穿在身上——我花天酒地，我縱情聲色，我的愛被神唾棄——我活該下地獄！但是——”
他垂下了眼簾，聲音低了下去，語調裡帶上了像禱告一般的虔誠：“威廉不一樣——他是一個忠實的信徒，一個善良的好人——他不一樣。所以——”
他的眼睛陡然睜大，用灼燒得熱度逼視著詹姆斯：“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用我的汙跡，去抹黑那樣一個聖潔高貴的靈魂——絕不允許。”
他甚至沒有理會詹姆斯的反應，徑直走到門邊：“別忘了，”他背對著詹姆斯，停住腳步，“今天的會議，如果有人提起那個傳言，恐怕您將會是那個和我一起去宗教法庭裡領聖水的人——而且，我們，哦，不，是他們，有全圖凱爾最尊貴最為人所信任的證人。”他掏出自己的懷錶，“離開始還有15分鐘。願我們都能得到救贖。”
“Edo……”詹姆斯轉過身來——花梨木的門又一次宣佈了終結。
詹姆斯面對門站著，愣了片刻，微微抬起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出人意料——或是意料之中，當天的議會一開始，獅派就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在接下來的幾個回合裡，始終維持著一邊倒的局勢。
最終，僅僅用了不到五十分鐘，就以超過65%的票數，通過了拉鋸將近五十年的《至尊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