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981·好兆頭(二)
半小時後,「超可愛王冠蛇診所」裡,午睡被吵醒的梅洛普·岡特怒不可遏:「怎麼又是哈利·波特?距離他上次挑撥一只嗅嗅去拔人家金牙才過去幾天?」
莉莉倒抽一口冷氣。
「這可不能打我了啊!我干不出這種事來!」詹姆好冤枉。
「我沒有!」哈利悲憤極了。
「先看狗!」阿利安娜大聲道,把梅洛普推向受了重傷而不敢隨便變形的西裡斯——「我不是獸醫!」——這才向驚恐欲死的波特夫婦解釋:「蒂娜拉著紐特陪他們一個麻瓜朋友的後代——有點繞?不過不重要——去逛博物館,沒辦法,蒂娜畢竟是美國人,美國才幾年歷史?那個博物館你們也知道的,神奇動物一律不許進,把箱子暫存在我家,就跑出來一只嗅嗅。那天是周六,不上學,哈利和羅恩都在家,他們好奇貪欲會不會令嗅嗅產生攻擊性,就告訴那個小家伙,忒修斯的客人……新去找麻瓜安了顆拉風的鑲鑽金牙……」
哈利從沒見過媽媽那美麗的五官扭曲成現在這樣。
「然後呢?」詹姆興致勃勃地問,「牙拔了嗎?」
「連他一塊兒打!」莉莉一指丈夫!
「我去看看西裡斯!」詹姆落荒而逃,留兩位女巫面面相覷,罪魁禍首弱小可憐又無助地等待著自己的判決結果——那個叫阿不思的人要是沒空的話,是不是就不用挨揍了?梅林保佑,他沒空!他沒空!他沒空!
候診室裡陷入了短暫的、詭異的寂靜。
「沒拔。」阿利安娜先說,「嗅嗅死都不肯撒手,『力松勁泄』也不好使,麻瓜的技術也過硬,死都拔不下來,然後我們就浩浩蕩蕩地到這兒來了。」
「噢。」莉莉強作鎮定地點點頭,「我就說……為什麼不把紐特叫回來呢?」
「博物館安保系數又調高了,巫師到了那裡和麻瓜沒區別,在外面也一樣。」
「噢……」莉莉又說,她和阿利安娜對視一眼,忽然齊齊放聲大笑起來。
「那場面……我不敢細想!天啊……」莉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輕輕拍了拍哈利的後腦勺,「倒霉的臭小子!」
哈利茫然地看著她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笑,但……如果他和爸爸要挨打,媽媽笑成這樣,難道、難道就——
窗外銀光一閃,一只俊美威嚴的大鳳凰守護神翩翩然飛了進來。
「沒空。」它冷酷地撂下一個單詞(在哈利耳朵裡無異於麻瓜聽見福音)就原地回旋,化成一陣溫暖宜人的輕雨。
莉莉有些失望——她居然不改初衷!但阿利安娜卻臉色一沉:「剛剛那是誰的聲音?」
「嗯?」莉莉露出與兒子一模一樣的表情,「不是阿不思嗎?說實在的,只有一個『No』,我也認——」
「這頓打先記賬吧!」阿利安娜匆匆站起身來,「帶上哈利回家去,順便幫忙看幾天羅恩,我不叫你們還回來就先別回來。」
「出什麼事了,阿利安娜?」莉莉也站起身來,抽出魔杖,「你知道的,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以為我們家這個……『崗哨』,」她搖了搖頭,又是嘆又是笑,「只是個擺設。如果事情到了我這一步,那麼你們也沒什麼辦法。巫師不僅看天賦,莉莉,也看閱歷與儲備。」
「那我——」
「先回去!」阿利安娜強調,「霍格莫德最遲到日落就會戒嚴。」
「霍格沃茨呢?」
「交給米勒娃沒問題的。」
「還有西弗,我是說斯內普教授,他——」
「他不在家。聽說法國佬兒要投票弄什麼玻璃金字塔,他帶著蓋爾看熱鬧去了。」阿利安娜冷冷地說,「今年的黑魔法防御術阿不思又抓了穆迪,可不敢讓他摻合這事兒。」
哈利發現媽媽露出了一種苦苦忍耐、但仍就不吐不快的表情。
「我說,阿利安娜……」莉莉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可還沒等她完全說出口,哈利就感到一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強烈得要命的波動。
「砰」的一聲,診室的門被推開了,梅洛普·岡特把男巫們都轟出來,像驅趕幾只堆疊在一起的笨拙奶狗。
「好了?」阿利安娜先關心病人……嚴格來說,受傷犬只。
「好了。」梅洛普點頭,「我直接當狗治的,能治——回頭記一下,這也是個研究的方向——你和你的其他阿尼瑪格斯朋友願意當小白鼠的話,布萊克,可以來找我。」
「那趕緊走吧!」阿利安娜毫不遲疑。
「是嗎?」梅洛普抬了抬下巴,向著禁林的方向。
阿利安娜含糊地應了一聲:「那就別多問了。」
「我去幫你放學。」梅洛普說干就干,「你們幾個怎麼還在這兒?快撤啊!」
「忒修斯如果回來了,讓他去禁林找我。」阿利安娜長吁一口氣,揪了串車鑰匙扔給她,「我得先聯系海格,雖然今天是周五,但詹姆剛放出來,他也去不了布斯巴頓。」
「他去哪兒了?」
「說是夜釣。」
六大一小七名巫師齊刷刷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天。
「那也可能是出軌了吧!」阿利安娜開了個玩笑,「我寧願他出軌,也不要是投敵了。」
「我不把這話告訴他、我就白是個斯萊特林了。」梅洛普狡詐一笑,轉頭就變臉,「怎麼還不滾?滾滾滾!」
年輕人們被狼狽掃地出門(哈利只是個添頭),捧著個孩子在平白增添了一絲肅殺氣息的霍格莫德街頭,竟然有種無處可去的錯覺。
「你們還記不記得……」詹姆的肩頭扛著哈利,「我們入學那天?」
「鑰匙保管員?」西裡斯偷偷給哈利搗亂戳他屁股,他每次憤怒扭頭,都看見教父一臉正經堂皇模樣。
「我們開遍了整座城堡的每一扇門,那些『鑰匙』都不需要大活人來保管。」盧平就是那個提醒哈利有人搗亂的,「如果是在禁林……可惜我們一直當那裡是個游樂場,而不是藏寶屋。」
「好得很。」莉莉面無表情,「把哈利交給我,取保候審的詹姆·波特先生,還有他的保釋人布萊克先生和盧平先生,你們仨就可以去探險了。」
「我就算了,算了……」詹姆倒地投降。
哈利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搞懂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那是「禁林」第一次從腦海中一堆灰撲撲的地名裡脫穎而出、閃閃發光。不然呢,禁林就只是一個不讓去的樹林子而已,對一個連蒲絨絨班准入年齡都沒達到的小孩來說,不許踏足的地方多了。
他剛開始還記得,後來似乎便不在意了,因為爸爸回來了!他可以回家了!羅恩也來家了!這家伙剛開始還有些靦腆,後來西裡斯還安慰他,說自己從六年級開始,一年要在波特家住半年——鑒於畢業前有十個月都在學校,所以他大概是直接長在戈德裡克山谷了。
羅恩判斷哈利一家人都很愛收留無家可歸的小孩,這種人他見過,阿利安娜不就是!遂迅速卸下心理負擔,打滾擁抱新環境。
然後就被連夜上門的韋斯萊夫婦連被窩一起端走了。
睡了一覺就痛失小伙伴的哈利失望至極地聽詹姆解釋,大概就是阿利安娜的學校專門就是干這個的,有時候忙不過來,送孩子住個全托,也說得過去,何至於到麻煩同學的父母頭上去呢?誰家裡沒有一堆事兒,不然這麼小的孩子送去全托干什麼?他們夫妻倆又不是死了!
不過哈利也就消沉了一會兒,因為韋斯萊先生按響了波特家的門鈴,手裡買一送二、牽著仨難掩激動的孩子。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波特先生。」也是一頭紅發的韋斯萊先生滿臉歉意,「有的孩子他就是……格外不一樣。唉……莫麗讓我帶上她清早起來烘的黃油蛋糕,就當是我們的一點歉意。」
要不是昨晚西裡斯和盧平都借宿了,要不是這二位都是精力旺盛的大型犬科,誰能招架得住四個加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孩啊!幸虧莉莉因為今天學校裡要小刀喇死人,早飯什麼都沒吃(也就什麼都沒做)就走了。
「我偶爾也想過,」組團去買洋蔥圈的路上,詹姆還是扛著哈利,「把你吊在我的角上,大搖大擺地出街,『瞧,這是我兒子』!」
「挺好的,為啥不試試呢?」羅恩已經和他混熟了。
「哈利的媽媽擔心偏沉,一邊墜得慌,對我頸椎不好。不過現在我們有了羅恩,體格正常的羅恩,完美!待會兒咱們就找一片沒人的樹林試試,讓西裡斯拿上他的相機,萊姆斯還有一套會動的!」
「是說我表哥達力,據說胖得像小豬。」哈利向羅恩說明,又拍拍他爸,手動剎停,「我想打個電話。」
詹姆打了個呼哨,自己無繩遛自己、還能馱著小孩逛街的巨犬和巨狼(當然名義上是巨型「狼犬」)就停了下來,虎視眈眈地圍著哈利獨自進入的電話亭——詹姆遮遮掩掩地給他變了個小板凳踩著。
「哈利能當我爸爸了。」弗雷德冷不丁來了一句。
「我同意。」喬治點頭,「那麼,全票通過了。」
「以後哈利就是我們的爸爸。」
「爸爸!」
「哎?哎?」莫名其妙漲了輩份的詹姆把人抱起來,「怎麼說?」
「我爸爸當年就是靠這一手追到我媽媽的——像個麻瓜一樣打電話!」ヾ弗雷德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父母,「既然哈利也可以,那我選擇哈利當我的爸爸。」
「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你家一直住下去了。」喬治圖窮匕見。
大黑狗「汪汪」大笑了起來,巨狼比較文明——大概因為它只會「嗷嗚」,太不狗了一點——只是裝作舔爪子的模樣,將笑臉隱藏在粗壯的爪子下。
「看,這就是被麥格指導變形的後遺症。」詹姆指給孩子們看,「都跟你說了有些動作只有貓才會做了,萊姆斯!」
「鹿、狗和狼,你們?」羅恩的詞彙量也是猛增。
「沒錯。其實西裡斯的夙願是想當一個風流浪子偵探,和麻瓜警察合作拯救被綁架的小孩、尋找失蹤人口什麼的,一看就拉風得要死,所以他才拖著我們報名去學阿尼馬吉。」
「那得是鳥類吧?」喬治很懂的,「扁毛的。」
大黑狗忽然不笑了。
「是呀,後來他變形成這樣,體型還這麼大,去考傲羅、傲羅都得挑揀他獸型潛行跟蹤不合格。」詹姆安慰地拍了拍好兄弟的尾巴根,成功把人再次拍美了,「自稱是人生遇到的最大挫折,難過得三天沒吃飯。」
韋斯萊三兄弟都要笑瘋了,哈利也掛掉電話走了出來。
「放在那裡好了,如果下一個人要踩,嚇他一跳!」詹姆隔著電話亭的玻璃又點了點那個小板凳,大概是追加了什麼惡趣味的「踩一下就消失」魔咒,「寶貝打給誰了呀,達力嗎?」
「打給媽媽,說你有可能帶著我們去禁林,讓她做好心理准備。」哈利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乖巧以對,一副「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出發去禁林了」的表情。
詹姆:…………
電話亭附近一時變得很吵鬧。
又過了一個月,被迫休學的小小巫師、被迫周末也要禁閉在城堡裡的小巫師都歡呼著奔向他們的霍格莫德。
哈利那時早已經忘了什麼禁林的事了,他又回到了蒲絨絨班,和羅恩一起。那些詭異的夢境似乎也知道自己無聊又枯燥,甚少造訪他的大腦,幸好如此,因為哈利九歲那年,莉莉一度打算請人來教他大腦封閉術。
「西弗就住在霍格莫德附近,我猜的。」他聽見莉莉這樣同詹姆商量,「這樣哈利只要每隔一天放學後去尖叫棚屋,學上一個鐘頭,以他的聰明要不了幾天——」
「等等,莉莉,我問你,哈利姓什麼?」
「姓波特啊!」
「那他長得像誰?」
「反正只有眼睛像我。」媽媽失笑。
「那不就得了嘛!他去學大腦封閉術,難道能只出一雙眼睛?」詹姆撓頭,「說真的,莉莉,哈利早晚要被鼻涕精荼毒,聽說他以前還開小差,動不動請長假,這幾年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所以我們就不能讓這一天晚點到來嗎?」
「這樣嗎?」莉莉倒也不是很堅持,似乎這個大腦大師的確不怎麼友善。
從那一夜開始,有整整一年,哈利一次夢都沒有做過。他們家和姨媽家也恢復了一定程度的來往,比如媽媽其實從未和姨媽斷絕關系,忙不過來也會發發傳真,哈利和達力則處成了某種筆友,或者代購——好在當初莉莉一復學他們三口就從戈德裡克山谷搬了出來,新公寓裡拉了電線,什麼麻瓜玩具都能玩,饞哭好幾個韋斯萊呢!
正當兩家關系似乎有望恢復到從前時,哈利又開始做夢了,新人物出現了,他夢見姨夫的姐姐瑪姬驅趕寵物狗咬他,還把他逼上了樹,直待到天黑。
「噢,沒錯,佩妮前天還向我抱怨,瑪姬的狗把她家裡弄得很臭,害得她不得不給家政婦雙倍小費,還要被瑪姬嘴。」莉莉摸了摸哈利的耳朵,「其實她之前也出現過,寶貝,你只是忘記了,那時你根本記不住她的名字,你說有個『又胖又醜的女版姨夫』。」
噢,順帶一提,哈利的媽媽莉莉·伊萬斯女士在自己親姐姐結婚當天擔任伴娘,死都不想把戒指盒遞出去,嫌姐夫長得一般。無論她姐姐佩妮怎麼安慰她,自己本身也並不出眾都不行,因為在莉莉眼裡,佩妮絕對是個文質彬彬的清秀佳人。她耿耿於懷了好幾年,終於在成功進入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第二天,用魔法變走了姐夫身體裡的肥胖基因。
有了執照,這就是治病。至於姐姐姐夫兩口子會不會被懷疑兒子是拐來的,那莉莉不管。
「瑪姬罵佩妮什麼?」詹姆加入吃瓜。
「她覺得主婦應該自己動手打掃房子,而不是花錢請人,這是在浪費她弟弟的錢。」莉莉翻了個白眼,「佩妮拿出女貞路那棟房子的購房合同和契稅單據,請她和她弟弟離開自己的家——卡文已經夠煩了,不是嗎?」
「她還罵你倆死有余辜,佩妮姨媽都沒說什麼。」哈利看熱鬧不嫌事大。
波特夫婦雙雙傻眼。又過了幾天,詹姆悄悄告訴哈利,莉莉本來籌劃的一個聖誕聚會泡湯了。
「是因為我嗎?」哈利怪不好意思。
「瑪姬是個無兒無女的寡婦,到時候肯定要和佩妮他們一起。你媽媽擔心她自己會干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我頂多讓長舌婦屁股著火,她最近可是在研究跨物種的器官移植。」詹姆還有些可惜,為少看了許多熱鬧,「可以給她安個牛胃,這樣就沒空說話了。」
邁入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個十年之後,哈利的夢似乎終於也厭倦了千篇一律的被忽視、被虐待與被嘲諷,開始有了新進展,夢裡他竟然也是個巫師。
「有個叫海格的狩獵場看守會來接我,他沒有魔杖,只有一把粉紅傘,他給我買了一只白貓頭鷹,我叫她『海德薇』。」他每天早上都在餐桌上給爸媽分享。
「記一下,詹姆,明年給他買一只雪鸮。」莉莉熟練地煎著雞蛋,「蕃茄醬飛來。」
「你總算有點『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兆頭了,親愛的兒子。」詹姆把便簽釘在牆上的軟木板裡,「禁林裡也不知道為什麼,怎麼那麼多雪鸮。」
「考文特花園那邊也有很多,每天都有許多觀鳥愛好者在那埋伏,把屋主煩得都搬走了。」
「也可能因為破壞《保密法》被抓進阿茲卡班了。」
「哪有!那個雪鸮種群的歷史應該和尤菲米婭差不多大吧?麻瓜早都已經習慣了。」莉莉關掉灶台,「宣布一下,我明年大概就可以畢業了,以後就專心在聖芒戈那邊了。」
「哇——」大小波特一起驚呼。
「要搬走嗎?我聯系律師和房屋經紀。」詹姆最先反應過來。
「不要,聖芒戈的地段也太糟糕了,我可不想住那邊。」莉莉猶豫了一下,「事實上,麻瓜在挽留我,我的導師聯系了惠靈頓醫院,已經基本敲定了,只等我點頭。」
「誒?」大小波特再次步調一致。
「麻瓜醫生賺得很多,但去聖芒戈就只能拿死工資。」莉莉爽快地說,「但是……如果我去麻瓜醫院,我不能用魔法,我專門寫信給這方面的專家阿奎納斯·普威特先生請教過——順便說一句,他是羅恩的祖父,世界可真小。」
「那不就違背了你的初衷。」詹姆淡定地說,「錢我來賺就好了。」
「還有時間,麻瓜私立醫院一點兒也不忙。就算我像岡特女士那樣去魔法部申請一個執照自己開診所,一定也會很忙。」莉莉有些歉意地望著眼前如出一轍的父子倆,「我分給家庭的時間已經很少了。我完全沒辦法和莫麗相比,還有佩妮,就算她忙得沒時間和弗農說話,至少弗農能看見她,能和她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詹姆輕松地笑了起來,「好不容易要畢業了反而患得患失起來。你沒空,我有啊,哈利想你了我就揍他一頓,然後去找你看病。」
「謝謝。」哈利面無表情。
莉莉被逗笑了。「我就是白說一句,反正我已經決定好了。」她招呼了哈利一聲,「該上學了,走——我換了一種新的柔性洗滌劑,詹姆,不會破壞瓷器手繪的花紋,兩滴就夠了,還有施咒的時候不要那麼大力——」
1991年1月,莉莉·伊萬斯畢業於倫敦國王學院。
第147章 1981·好兆頭(三)
畢業典禮上十分熱鬧,伊萬斯博士的父母姐姐、丈夫兒子固然都來了,為什麼她丈夫的兄弟(無血緣)、兒子的兄弟(也無血緣)、兒子兄弟的爸爸(這個真有血緣)也一起來了呢?
「謝謝你,莉莉,也祝賀你,真了不起。」亞瑟·韋斯萊誠懇地和她握手,「否則我這輩子大概也沒機會參加麻瓜的畢業典禮。」
「麻瓜也天天都這麼穿嗎?」西裡斯很少穿得這麼正經,麻瓜正裝襯得他幾乎有一種不可褻瀆的英俊感,「我以為只有鄧布利多才每天不厭其煩。」ヾ
「一年只穿一次。」要開始了,莉莉起身匆匆吻過每一個自己愛的人,「詹姆呢?」
「尿急。」西裡斯和盧平面不改色。
「他早晨連慣喝的咖啡都沒喝。」哈利毫不猶豫地拆了父親的台,數不清第幾回了。
莉莉眯起眼,她太熟悉這幫人的尿性了。她望向台上,准備和每一個畢業生握手擁抱並恭喜的院長……不會吧?不會吧??
她要殺了詹姆·波特!才不用勞煩那個伏什麼鬼!
「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落在西裡斯和盧平中間,是一個……娃娃?好在畢業生們正陸陸續續起身排隊,暫時無人注意這邊。
「這是什麼?」西裡斯隨手把娃娃塞進孩子懷裡。
「說實話有點兒像詹姆。」盧平歪著頭打量,「你不覺得嗎,大腳板?」
當然像啊,看看這一頭亂發,這眼鏡,這——誒?哈利撥開娃娃的劉海,發現它腦門上居然有一道閃電型的傷疤。
這是他自己?哈利大驚,還有誰知道他夢裡多了一道疤的事嗎?他甚至沒和爸爸媽媽說過——因為爸爸絕對干得出幫他無痛長疤的事來。
娃娃奮力眨了眨塑料眼珠。
是爸爸,哈利放心了,把娃娃摟緊,朝他一邊隨大流一邊不放心地頻頻回頭的媽比了個「OK」的手勢。
他以為母子間總有些默契在的,壓根不知道那位令人尊敬的醫學院院長硬是被伊萬斯博士臉上殺氣騰騰的表情嚇了一跳。
「祝賀你。」院長干巴巴地說,「願你能一直秉持希波克拉底——」
「噢梅林,不,上帝啊!」莉莉·伊萬斯的表情變得很慌亂,「我真的很抱歉,詹姆不會說拉丁語。」
「什麼?」院長也傻了。
「沒事。」伊萬斯博士的表情緩和下來,「請您繼續吧,先生,很感謝您這些年對我的幫助。」
典禮結束後畢業生和家屬往往都會選擇在學校裡多待一會兒,哈利很期待來一張大合照什麼的,但他的爸爸至今還是個兒子模樣的娃娃——西裡斯、盧平和亞瑟滿頭大汗地忙活了半天,竟然都不能解咒。
哈利只好跑去伊萬斯祖父母那邊賣萌,企圖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麻瓜們真的很難不露出「你們到底行不行啊」的鄙視表情。
新科博士莉莉·伊萬斯對此表示接受良好:「至少娃娃不會膽大包天地想給我惹麻煩。」
娃娃急得把假睫毛都眨掉了,莉莉只是冷笑。
「我想拍大合照。」哈利只好又跑回來向媽媽撒嬌,羅恩在旁邊一臉便秘,十歲的大孩子還玩這套真的挺惡心的。
「好吧,既然是哈利的願望。」莉莉立刻就松口了,看上去也在等台階,「媽媽當然要讓哈利心願達成。」
她又和父母說了一聲,披著隆重的麻瓜學士袍向禮堂外走去。哈利與羅恩對視一眼,拔腿跟了上去。
那天是個難得的晴天,冬日的陽光雖然稀薄,但逆著光去看,還是只能看見一輪泛著虹彩的柔和光暈,將來人籠罩在裡面。
「西弗!」莉莉輕快地跑過去,「我就知道是你。」
「趕在波特打暈那個麻瓜老頭之前,剛剛好。」光暈裡的人說,哈利對這個名字有印像,似乎是個很難相處的大腦大師。
「哇,你怎麼穿得……這麼、這麼——」莉莉好像和他很熟,「想不到你還會穿燕尾服,剛剛亞瑟的正裝仔細一看還不配套呢。」
「我以前穿過,很多次。」大腦大師說,「很久之前了,麻瓜的重要場合都得穿,比如入學、畢業、授勛還有葬禮。我上一次穿它,還是四十年前,蓋爾祖國的誕生日,我只能替她去看,那個時候我似乎就有些格格不入。」ゝ
「我很抱歉。」莉莉顯然明白他說的是誰。
「真的不用抱歉。」光暈裡的人似乎在微笑,「我也沒有精神病。」
「是啊,你沒有。」莉莉干巴巴地迎合。
「真的沒有。」
「對對對。」
「所以莉莉阿姨為什麼老覺得那人有病啊?」連羅恩都看出來了。
哈利不知道,哈利只是好奇,為什麼大腦大師會知道他夢裡有個疤呢?額頭那麼大,連位置都分毫不差,因為他是玩大腦的嗎?
等到從重獲自由身的詹姆·波特跌跌撞撞跑出來找人時,大腦大師已經離開了。
「是鼻涕精對不對?」盡管他氣得要死,但在老丈人和超凶大姨姐面前也只敢吼這麼一句而已。
哈利都沒敢告訴他這位鼻涕大師還是和媽媽合完影再走的。
兩個周之後,洗好的相片寄到了。哈利借著幫忙分門別類的機會,終於看清了光暈裡的那張臉:
一個長頭發鷹鉤鼻男人。
哈利很快就在夢裡見到了這張臉……的親戚——一張九成相似的面孔,但是更年輕,衛生習慣似乎不太好——然後被氣得火冒三丈。
由於妻子值夜班而抱著枕頭跑來找兒子一起睡的詹姆被拳打腳踢地粗暴弄醒:?
「他故意找事!沒事找事!」哈利憤怒不已,「斯內普是不是有病啊!」
「現在早早發現也是好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張口,兒子。」詹姆打了個哈欠,「你爺爺跟我交代這事兒的時候也很慚愧,反正他上學的時候就已經在被針對了,可能是我爺爺結下的梁子吧?」
父子倆一交流,發現彼此遭遇的都是某種常態,一時不知道該心酸還是憤怒。
「他也叫西弗勒斯·斯內普嗎?」哈利揉著眼睛問。
「親戚之間有重名很正常吧?」詹姆完全不以為意,「比如巴蒂·克勞奇,父子倆連昵稱都是一樣的,當爹的成了魔法部長,當兒子的本來也是晚我們幾屆的天才學生,結果現在跑來找你媽媽看抑郁症。」
哈利不說話,不是很關心別家。因為他發現一個問題:如果有兩個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話,為什麼現實世界沒有小的這個,而夢裡的世界沒有老的那個呢?
因為伏地魔嗎?他這麼厲害的嗎?
「睡吧!」詹姆率先倒了回去,「明天還要找你媽媽吃飯去呢!」
「吃什麼?」
「Greggs吧,行嗎?」
「比夢裡吃得好。」
「乖∼」
莉莉·伊萬斯的夜班一上就是兩天一夜,畢竟現在和麻瓜交流得多了,巫師能給自己整的么蛾子也越來越多。指望他們能自己穩穩當當地跑去麻瓜醫院看個病,笑死根本不可能,假證都變不齊全。
波特父子找飯吃的動作十分熟練,提前一天訂好快餐,送餐地址是淘淘有限公司門口長椅,莉莉會披一件麻瓜長外套出來,她坐著,父子倆就蹲馬路邊上,拿長椅當小桌板用。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你今天下午能回來嗎?」詹姆不抱什麼希望地問。
「應該能。」莉莉摸了摸哈利的頭,「如果哈利現在就收到貓頭鷹的話,明天我們就能去對角巷啦!」
「還沒放假呢,怎麼可能!」詹姆失笑,「干脆就拜托海格幫忙帶他去吧,我們兩個去過二人世界。」
「那也行!」
哈利:?
不久之後,詹姆在亞瑟的建議下正式購入了一輛房車——後者是自己就想買、好改造了之後帶全家人出去玩。詹姆沒有辦理任何執照和牌照,因為根本也不上路,他只是需要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還能讓三個人都坐在一起吃飯。
但還是吃了山一般多的違停罰單。麻瓜交警才不管你這些。詹姆越解釋,他們越覺得在荒涼背街一棟廢棄大樓前停一輛嶄新的房車……明顯是有問題啊!莫不是要■毒■毒?
「總之就是這樣。」哈利一邊排弗洛林·弗斯科的冰淇淋,一邊跟羅恩解釋,「我爸爸算了一個簡單的加法,發現每月的罰單加起來他能租下整個聖芒戈大樓,所以他就把房車轉給了你爸爸,自己在聖芒戈對面租了一個門頭,目前正在開業准備中。」
「賣什麼?」
「媽媽喜歡吃什麼就賣什麼。」哈利聳聳肩,「每月會換新菜單。」
「有錢人的生活我不懂。」羅恩接過兩人的冰淇淋。
「這不能算,至少我們把錢花在了有用的地方。」哈利又道了聲謝,「爸爸至少沒有在郊區維持一個標准規格的魁地奇球場,一年也不和西裡斯他們去打一次。」
「誰做飯啊?」羅恩大概是真餓了,「說真的,如果你們能請來阿利安娜的寶貝廚子,十年內分店就能開到愛爾蘭。」
「一開始打算找小精靈的,畢竟零成本,後來發現小精靈太固執——哎喲!」有人從他們身後經過,惡狠狠地撞了哈利一下,他整個臉都埋進了冰淇淋裡。
女孩只是瞪了他們一眼,一點兒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你等等!」羅恩不樂意了,「把人撞成這樣甩甩手就走嗎?你也是今年的小巫師嗎?」
「原來奴隸主也會受到傷害啊!」女孩陰陽怪氣地說,「和那些可憐的小精靈奴隸收到的虐待相比呢?」ゞ
「噢赫敏!」哈利臉上還糊著冰淇淋,人已經很高興地笑了起來,「你就是赫敏·格蘭傑對不對?」
女孩警惕地望著他。
「我是哈利·波特,這是羅恩·韋斯萊。」哈利毫無覺察,熱情地走上前,「聽著,或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也說不定——哎!」
赫敏狠狠地踩了哈利一腳,敏捷地從男巫包圍圈裡逃走了。
「什麼情況?你夢到過她?」
「是啊,事實上我們都是在火車上認識的,夢裡的我不知道該怎麼進站台,還是莫麗阿姨鼓勵我呢!」
「那好朋友是怎麼回事呢?」羅恩干脆拿這個下飯,津津有味兒地吃起了冰淇淋,哈利只好去再排一個,還得請求弗洛林·弗斯科幫他把臉清理干淨。
「連眼屎和鼻毛都搞定啦!」男巫喜氣洋洋地說。
「倒也不用告訴我——我的意思是,謝謝您。」哈利干笑,「是這樣,羅恩,是你嫉妒人家學魔咒又快又好,把她惹哭了——反正我夢到的就是這樣——我們又把一頭巨怪鎖進了她躲著的盥洗室……」
「你夢裡的我們倆……品德似乎有些……瑕疵?」羅恩委婉地提出了異議。
「無意間、無意間鎖的!」哈利差點笑噴,「所以我們又回去救她嘛,然後我們就好上了。」
路過的弗洛林·弗斯科腳下一滑:「注意用詞,孩子!」
羅恩倒是沒有糾結霍格沃茨為什麼會放任一頭巨怪亂跑——如果說波特夫婦是第一批追連載的讀者,那他就是第二個。反正迄今為止哈利給他講的故事裡,只有「海格養龍」那段看上去像是真的,羅恩甚至已經提前和查理通過氣,以防萬一海格就是想養龍,哪怕那蛋他是花錢買的呢?韋斯萊,就是這麼靠譜!
「就我們兩個真的不要緊嗎?」他惴惴不安的反而是,今天就只有他和哈利兩個來買入學必需品。
聖芒戈的治療師們要請假真是千難萬難,「家裡小孩要上學了」難得算是有理有據、名正言順的一個借口,成功請假的巫師們也不會有什麼背棄病人的心理負擔——因此波特夫婦一權衡,發現自己還是想過二人世界。
然後他們就大撒手了,決定狠狠地鍛煉鍛煉兒子。詹姆幫哈利開了個戶,他接觸不到貨幣,只能在付賬時報上自己的戶號——眼下巫師們還是很淳樸的,還沒有麻瓜「污染」太多,如果哈利管不住手瞎買,店員寧可不賺錢也不會劃他的賬。
韋斯萊夫婦遂欣然把羅恩也送了過來——能減輕一下負擔總是好的,他們還有四個孩子要顧,總不能把金妮一個人扔家裡吧?
「怕什麼?對角巷之前都來過多少次了,閉著眼睛我也不會走到翻倒巷去。」哈利優哉游哉,一點兒都不著急,他現在回去根本進不了家門,「就算去了我也不怕。」
「那麻瓜出身要是去了呢?」羅恩搗了搗他的肋骨,「看,這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赫什麼格什麼的?」
還真是!女孩蓬松的棕發在人群中十分顯眼,這不僅使她臉蛋顯得特別小,也讓她的頭看上去特別大(「天生是當學生會主席的料。」羅恩語)々。哈利還沒來得及笑,就發現赫敏有點兒不對勁:她的眼睛緊緊閉著,兩手在人群中胡亂摸索、堅定不移地偏離了方向。
前方翻倒巷,水平不濟的成年巫師進去也得脫層皮。
哈利和羅恩費力地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赫敏身邊。她看不見他們,卻仍舊固執地要去往陰暗的背巷。
「你爸爸媽媽呢?」哈利大聲問她,用自己的身體攔在赫敏面前,赫敏不理他,一味悶頭衝撞,「誰是負責領路的教授?講解員呢?」
「她穿著摩金夫人的樣袍!」羅恩喊了起來,他被別針扎傷了手。
「走!跟我們走!」哈利去扯她,「那裡不能去!」
「我覺得她是中咒了。」羅恩捂著手背,謹慎地說。
哈利一分神,赫敏已經像截火車頭一樣撞開了他的手臂,第二次從男巫包圍網裡掙脫了。她大步地跑起來,長發在腦後飛揚,毫不遲疑地一頭扎進了翻倒巷。
「沒事,等我們進入青春期,男巫會把自己的力量拿回來的。」羅恩安慰他。
「追啊!」哈利拉起他就跑。
翻倒巷哈利也不是沒來過,但是從與麻瓜世界接壤的另一頭,之前那完全屬於在淺水區濕了濕腳就敢號稱自己搏擊過風浪的吹牛皮行為。
但他急著找人,還拖著個羅恩不停地大驚小怪、嘰嘰喳喳,一時半會也顧不上觀察周圍的情況,甚至感覺不到害怕。他眼睛只緊緊盯著那一小片校袍角,一刻也不敢放松。
哈利拐了個彎,側身一彎腰避開從天而降的什麼節肢動物怪獸,終於捕捉到了赫敏的蹤跡。
好消息:她不跑了;
壞消息:她站在一個賣死人指甲的女巫面前抓起一把要往嘴巴裡塞啊啊啊啊!
「不——能——吃!!!」哈利原地站穩,雙手握住被他拖著跑了一路、險些跑吐的羅恩,腰上猛一發力,順勢把朋友整個甩了出去,「走你!」
身不由己的羅恩把賣指甲的女巫整個撞翻進了陰溝,最後砸向赫敏,兩人一骨碌滾在了髒兮兮的青苔地上。哈利連忙上前拉人,那個女巫人還四仰八叉地起不來,手已經在掏魔杖了!
現在他要拖著兩個人跑到吐了。麻瓜醫生說他運動神經發達最好是真的!不過跑著跑著,哈利漸漸感覺到赫敏似乎是醒了,因為她那一側的負擔越來越輕,最後赫敏甚至追上了他。
「我參加幼童級別的童子軍拉練,第一個抵達終點。」赫敏驕傲地說。
哈利不知道啥叫「幼童級別」,也不知道啥叫「童子軍拉練」,但不妨礙他點了點頭,大聲誇道:「厲害!」
然後變成兩個人拖著羅恩跑。
「我、我覺得差不多了……」羅恩氣喘吁吁地抗議,「再這麼下去,我就要差不多了。」
哈利回頭看了一眼,賣指甲女巫並沒有追上來,大概她也覺得……往翻倒巷深處跑,會死得更快?
「我們這是在哪兒啊?」赫敏熱血下頭,開始覺得害怕了。
「不知道。」哈利誠實地說,「我只知道我教父在這裡開了一間酒吧,專門做一些灰色業務,也接麻瓜的單……所以我們只要找到那裡去,就安全了。」
「你帶路吧!」羅恩和赫敏異口同聲。
「顯而易見我是從麻瓜那頭進的啊!」哈利有點崩潰。
「要不我們去旁邊的店鋪避一避難?」赫敏天真爛漫地指著一家名叫「博金—博克」的店說,「正經店鋪總不敢亂來的吧,不要納稅嗎?」
「對角巷那些店鋪是不敢。可惜這裡是翻倒巷。」
「那問問路總可以的吧?」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回答你呢?為什麼要告訴你正確答案呢?」
「我有錢!」赫敏掏出一疊加隆。
「快放回去!」哈利和羅恩爭先恐後地撲上來,但是已經晚了。
街頭巷尾那些不知道干什麼、總之鬼鬼祟祟聚集在一起的男巫女巫們都圍了上來,顯然已經暗中觀察了很久。他們一個個都圍著及地的長鬥篷和兜帽,連臉都不露,哈利只看得到一個個半明半暗的大下巴。
「要去哪兒,孩子們?我可以護送你們過去。」
「不、不用了,我們可以自己過去,謝謝。」羅恩怪有禮貌的。
「我們要去不祥酒吧,我是老板布萊克的教子。」其實哈利壓根不知道西裡斯的名頭到底值多少錢。
「只是教子?」黑鬥篷們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侄子!」羅恩福至心靈,「所以才又當了教父子。」
「胡扯!」有人勃然大怒,「馬爾福都是金發!」
三人果斷拔腿就跑!
「就不能是貝拉特裡克斯的兒子嗎!」羅恩緩過一口氣,居然能邊跑邊吼了。
「哎喲我可去你的吧!」哈利小聲哀嚎。
「讓貝拉特裡克斯在監獄裡給你生個攝魂怪混血!」黑鬥篷們又是笑又是叫,感覺腦子不太正常。
三人又是一頓沒頭亂撞,竟然也撞到一處狹窄曲折又陰暗的無人岔路,簡直像是石頭怪獸的一截腸子。但優點是,只要他們緊貼牆壁,追兵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
「哈利你別老是摳我大腿。」羅恩哼哼唧唧,「怪癢的。」
「我沒摳,我兩只手都在這兒。」
那就更不可能是赫敏了,她要是能隔著哈利給羅恩搗亂,那手臂得長到能拖地。
後知後覺的哈利和羅恩驚恐萬分地低下頭——
牆壁裡無聲無息地伸出兩只青灰色的枯手,蓄著長長的指甲,正扣住了羅恩的大腿,試圖將他整個人都拉進去!
「啊!!!!!!」小巫師們放聲大叫!
第148章 1981·好兆頭(四)
首先聞聲趕來的是追兵,他們搶走了赫敏的錢,又一一捏過孩子們的臉頰。
「新生吧?十一歲有些老了。」有人挑剔,「我不要。」
「你不要我要,我不嫌老我牙口好!」另一個黑袍子倒是很滿意,「大不了我只挑四肢內側的嫩肉,這樣還能讓他們活著換贖金。」
正當小巫師們瑟瑟發抖的時候,救兵來了。
沒有五彩聖光,沒有光屁股的小天使充當氣氛組,也沒有焚燒乳香的奇異味道,救兵一共就兩個,從遠到近地把黑袍子們一個個撂倒,最後來到他們跟前,順手把赫敏的錢還了。
哈利發現這兩個人他全認識,男巫是媽媽的忘年交、她非認為人家有精神類疾病的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術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夢裡的同名男巫更年輕些,教的是魔藥。
另一個女巫看上去和羅恩的媽媽差不多大,穿著天藍色玫紅波點的巫師袍,女帽是深紅色的,上面還點綴了一只藍毛線勾的貓貓頭。她把羅恩強行從黑手手裡抱了出來,那手還要強,被她的魔杖不輕不重地一戳,立即就縮了回去——米勒娃·麥格教授,不出意外地話會是哈利的院長。
「我還以為你會說些什麼呢,西弗勒斯。」麥格教授擦了擦額頭的汗,「這不是你的風格。」
「怎麼……」一看到三個倒霉蛋就當場怔住的斯內普教授沉默良久,「又是你們三個?」
「我我我我不明白。」羅恩哆哆嗦嗦。
「不明白?」斯內普教授冷笑,「韋斯萊,你家的人背後是怎麼叫我的,你以為我不知道?」
「那我知道你是誰了……」羅恩失魂落魄,「我完了我!」
哈利本來還覺得夢境內外、老少兩代定然是不一樣的兩個人,現在看來,好像也差不多?但他又有什麼可慌張的呢?又沒開學,扣不了分也關不了禁閉,嘻嘻!
莽了!
「我注意到您似乎在暗示我們故意惹事,先生。」哈利不卑不亢地說,「事實上我們是在助人為樂——這位格蘭傑在摩金夫人長袍店試穿校袍時不知道被誰施了惡咒,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我們是為了把她從翻倒巷裡拉回來。當然,後續迷路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我注意到你在污蔑你未來的教授,波特。」斯內普教授隨口反擊,「對角巷裡全是成年巫師,為什麼要勞動兩個連自己魔杖都沒買的小巫師去救人?自己想出風頭就直說,我還不知道你們?」
「你怎麼就知道我們了?」哈利立即火冒三丈,口不擇言,「你也做了十年的噩夢嗎?」
麥格教授忙著檢查三個孩子有沒有受到傷害,一直沒空說話,此時也忍不住了:「我想我們還是先走吧,要吵架也好,查案也好,翻倒巷顯然都不合適。」
斯內普教授以一種很難以形容的目光看了哈利一眼,這反而是哈利熟悉的。因為夢裡他那個如出一轍的年輕表親,也常常用這種眼神看他。
「走吧。」他收回目光,「我們去找斯拉格霍恩,他負責引導格蘭傑不是嗎?看看他闖下多大的禍吧!」
對角巷老牌名店、也是整個巫師世界要價頂頂高昂的餐廳「W&W」裡,霍格沃茨斯萊特林學院院長、魔藥學教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正在與他較為傑出但絕對是最有錢的學生一家三口共用茶點——還不到用午飯的時間。
「惡……一嘗就是麻瓜貨色。」一個下巴尖尖、皮膚蒼白的小男巫輕輕將手裡咬了一口的橙子瓣扔進餐碟裡。
「那你就別吃。」他同樣一頭金發的母親嚴厲地看了他一眼,「為了一口吃的隨意表露情緒,這種庶民做派是誰教你的?」
「霍格沃茨裡良莠不齊,如果德拉科不能有一個堅定的信念,的確有可能被帶壞。」他的爸爸贊同地點點頭,轉向上手胖嘟嘟塞在扶手椅裡的男巫,「還多麻煩您多看顧德拉科,先生。」
「只要小馬爾福先生被分進斯萊特林。」斯拉格霍恩教授漫不經心地撥拉著手邊一盤有機特供菠蘿蜜餞,「一定會的吧?」
金發美麗女巫,也就是馬爾福夫人了,微微低頭,露出一種難堪的神色。馬爾福家當然都是很穩定,沒有一個馬爾福背棄過斯萊特林,斯拉格霍恩的話分明指向她——布萊克家的血液裡似乎天生帶著一種不安定的成分,單她這一代,安多米達去了拉文克勞,最後私奔和麻瓜出身結了婚;西裡斯去了格蘭芬多,最後翹家出走,全當親人都死了;聽說再往上數幾代,還有一位為麻瓜種如痴如狂、最後硬生生被害死的,倒不知道他是不是斯萊特林。
「這倒不一定了。」馬爾福先生卻失笑,「我相信德拉科無論去了哪所學院,他都是一個馬爾福,純血的高貴光芒會永遠在他身上閃耀,屬於馬爾福家族的優良品質也會永遠在他的血管裡奔流。」
馬爾福夫人松了一口氣,望向丈夫的目光裡滿是柔情。唯有那位吃個沒完的小馬爾福先生愀然不樂,仿佛他爸爸的一番話把他看扁了似的,他反而更想要去斯萊特林了。
正當這時,「W&W」來了新客人。顯而易見他沒有預約,也不是會員,但侍應生們沒一個敢把人往外趕的。
「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教授「呼啦」一下子站了起來,熱情洋溢,「還有——噢,米勒娃!今天可真難得,你們也開始請學生吃飯了?」
「你不認識她嗎,霍拉斯?」麥格教授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瞧瞧這孩子。」
她手臂裡攬著驚魂未定的赫敏。「你不認識她了嗎?」她嚴厲地注視著同事。
「啊?」斯拉格霍恩教授茫然一時,「噢!你、你是——格蘭傑小姐?天啊,你看上去好狼狽,衣服上沾的是什麼?哎呀……我就不問你去了哪裡了哦,要知道一個好女孩是不會主動去那種地方的。」
「霍拉斯!」麥格教授勃然大怒,「如果你能夠堅守崗位,格蘭傑小姐也不會被人施了惡咒、差點兒在翻倒巷遇見危險!」
斯拉格霍恩教授明顯慌了。「那你們去找給她施咒的人去啊!」他反復地捋著海像胡子,站起來又坐下,一身肉在椅子上堆來堆去,「還有,通知她家人她找回來了沒有?人家父母得多擔心哪?」
「是否真的存在這樣一個惡咒,誰也說不好。」那位馬爾福先生忽然插話,聲音如他的金發一般絲滑鋒利,「畢竟誰說泥——」
馬爾福夫人忽然大力地咳嗽了一聲,馬爾福先生如夢初醒,他小心地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斯內普教授,立即改口:「——麻瓜出身不能自動自發地向往翻倒巷呢?好女孩不該去,壞女孩就說得通了。」
「赫敏不是壞女孩!」羅恩絲滑掉入(代他人)自證陷阱,「她得過什麼幼崽童子軍的第一!」
「我們見過她中咒後的樣子,我可以作證。」哈利比羅恩強不到哪裡去,「我媽媽說鄧布利多教授有一個冥想盆,你們可以提取我和羅恩的記憶。」
「是你。」赫敏忽然小聲道,她緊緊依偎著麥格教授,眼圈通紅,但就是不哭,「是你做的,你以為我會嚇得忘掉?還是以為我聽不見?」
她目光筆直地指向馬爾福先生,旁邊的小馬爾福也被掃射到,不由瑟縮了一下。
馬爾福夫人疑惑地看了丈夫與兒子一眼,隨即瞥了瞥赫敏:「既然找回來了,還是去聖芒戈看一看有沒有後遺症的好。」
赫敏的目光在三位馬爾福身上一一掃過,又看了看斯拉格霍恩,最後才是斯內普。她咽了咽口水,努力鎮定開口:「我去長袍店買校服,店裡人很多,後來這位馬爾福先生帶著他的兒子進來,就站在我一側試衣服,他的卷尺和別針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一直往地上掉,他就讓我幫他撿,我拒絕了。」
羅恩喝了一聲彩!
哈利在現實世界也聽說過馬爾福,夢裡更是已經同這位少爺起過好幾次衝突。縱然他明知眼前的馬爾福沒有一個臭名昭著的黑巫師主子,但、但……
冷靜啊,哈利!現實和夢境是不一樣的啊!
「我拒絕,他就很生氣,一直罵我,還說我是『泥巴種』。」赫敏清晰地說出那個詞,在場所有人面色都變了,甚至包括啞炮侍應生。
「你胡說!」德拉科·馬爾福大喊,聲音都快岔劈了,「我沒有!」
「我這就聯系鄧布利多拿冥想盆。」一個森冷柔滑的聲音陰惻惻響起,「五分鐘。」
「不、不!」馬爾福夫人立即起身,疾步走到斯內普身邊,姿態很是謙卑,「德拉科還小,先生,他只是被帶壞了——」
「他被誰帶壞了?」斯內普卻不肯罷休,「誰是純血家族育兒室裡那個道德敗壞的小巫師,說出他的名字,趕在開學前還來得及召開董事會收回他的入學通知書。」
「是、是克拉布!」德拉科還算機靈,「是文森特·克拉布教我的!」
但斯內普教授只是嗤笑了一聲,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示意赫敏繼續。
「我一直沒理他,他就更生氣了,我量完數據要去找摩金夫人把樣衣還給她時,聽見他和他爸爸告狀。」赫敏吸了吸鼻子,「他爸爸說,不要緊,德拉科,看爸爸給她一個教訓,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只是一個……誤會。」馬爾福夫人勉強說道,「令人遺憾,我真的很遺憾。」
羅恩怒發衝冠,哈利拼命拉著他。這當口他還有心情比較兩個斯內普的不同,顯而易見如果是夢裡那一個,他一定會眼睛都不眨地幫馬爾福顛倒黑白。
「現在難道要為了這樣一樁小事鬧到威森加摩去嗎?」馬爾福先生還在硬撐,「恕我直言,小巫師們還沒有入學,二位並沒有管轄此事的權力。」
「小事?」赫敏終於按捺不住了,她淚水漣漣地想說什麼,卻被麥格教授按住了。
「來的路上我已經報了警。」她輕描淡寫地說,「所以也不勞你擔心,霍拉斯,此時此刻傲羅想必已經在摩金夫人長袍店與格蘭傑的家人一起提取了口供和證據,現在正兵分兩路,朝這邊趕呢!」
事涉黑魔法與黑巫師,來的當然是傲羅了,但斯內普教授卻立即站了起來:「我得回去了。」
「什麼?」麥格教授一愣,隨即走到斯內普身邊,「你把……帶出來了?」
斯內普露出一副很是無語的神氣,他拍了拍長袍左胸前一個隱蔽的口袋,那裡竟然探出一只白底紫粉花紋的漂亮鸚鵡。
「嗨,米勒娃……」鸚鵡居然還會說人話,不僅會說話,哈利愣是能從中聽出一陣底氣不足的心虛。
「嗨,蓋爾。」麥格教授咬著牙說,「走走走,快走!你帶的學生我來搞定。」
然後斯內普就走了,非常瀟灑地,毫不留戀地,走了。留下一屋子老中青小巫師面面相覷,十分不解。
「西弗勒斯得回去……呃,打掃衛生。」麥格教授顯然並不擅長撒謊,「他還得洗碗、洗衣服、晾衣服然後遛狗,對,沒錯,就是這樣。」
感覺已經是可以告她造謠傳謠的程度了,哈利無力地想,還不如說是回去拿冥想盆呢!這副說辭一出口,除了斯拉格霍恩愈發緊張之外,馬爾福們都快擊掌歡呼了。
「我沒有啊,米勒娃,我什麼都沒干!你得代我向……她轉達,當然,我會親自找西弗勒斯解釋。」他都快語無倫次了,顯然想明白了斯內普為什麼要突然離開。
「你——哦,抱歉,我有時候常常會忘記你們是同齡人。」麥格教授挑了挑眉,「我會轉達的,霍拉斯。但你也知道,我們認識也沒幾年,她可不一定聽我的。」
哈利怎麼覺得……她見到同事這副害怕的衰樣,居然還有點幸災樂禍?
「拜托拜托!」斯拉格霍恩教授急了,「要不我還是辭職算了……」
傲羅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同來的還有赫敏的家人。赫敏一頭扎進格蘭傑太太的懷裡小聲哭了起來,哈利拉著羅恩走遠了些,聽麥格教授和一個黑皮膚男傲羅交流情況:
「孩子們進入翻倒巷前的事情經過已經還原出來了,翻倒巷內的部分還要看我們另一組同事的進展。」黑皮膚男傲羅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格蘭傑小姐的確是在摩金夫人長袍店內遭到襲擊,借著密集客流從店鋪後門離開,在遭到波特先生與韋斯萊先生的阻攔之後仍不改初衷。」
「能查出是誰干的嗎?」麥格教授緊緊盯著馬爾福一家。
「很遺憾。」男傲羅嘆了口氣,「許多客人都承認,他們聽見了『給個教訓』那句話,但在一家客流量如此密集的店鋪裡,所有人都想趕緊量完好脫身,沒有人關心別人發生了什麼事。僅僅憑借一句話,無法構成嚴整的證據鏈。」
德拉科·馬爾福響亮地笑了一聲。
「但也不是不能試一試。」男傲羅迅速轉頭看了他一眼,「畢竟還有那句『M word』佐證,克勞奇部長上台後一直堅持不懈地打擊極端血統主義者。如果你們願意花點錢聘請律師的話,我知道有一位,可以介紹給你們……全盛時期她是很貴,後來發了一筆大財,也常常做些義務勞動。」
「哦,我想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麥格教授微微一笑,「她是我媽媽的表親,提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見諒。」羅恩很上道地對赫敏一家人點點頭,「咱們巫師社會就是這麼小。」
「一切好說!」那位馬爾福先生儼然一副變色龍姿態,笑容滿面地大步走了過來,想要握手,卻發現握誰都不合適,就算他樂意去握格蘭傑先生,格蘭傑先生也一副「沒消毒的髒東西」的模樣躲開他,最後只好握住了男傲羅,「一切都可以商量,對不對?部裡,學校,還有這位無辜的麻瓜種小姐,一切都可以談!我們需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還是得請律師。」男傲羅完全不為所動,「還有,賠償金的單位要是英鎊。」
馬爾福先生渾身一僵,臉色都青白了。
這件事最終怎麼解決的,哈利和羅恩就不知道了。麥格教授在問明白他倆為啥會手拉手出來逛街之後,只是笑著給他們打包了一籃子甜點(記斯拉格霍恩的賬)並保證寫信去各自家裡狠狠宣揚一番他們的英勇事跡,就把他們打發了。
「我覺得我還是會挨揍。」羅恩悲觀地說,「我要在你家住到開學。」
「好得很,那亞瑟叔叔和莫麗阿姨就會寄一封『合法打人授權書』之類的東西過來。」哈利樂觀地說,「我們應該交換,你爸爸媽媽總舍不得打我,金妮還會幫我求情。」
「早知道不出來了,我們就在翻倒巷裡一直找、找到西裡斯的酒吧為止,然後在那裡住到開學。」羅恩嘆了口氣,「我想改一改我們的購物計劃,哈利。」
「同意,先去買魔杖。」兩人一拍即合。
「鳳凰班」是鄧布利多學校的畢業班,小巫師們已經開始拿著一根硬質實心長塑料棍練習一些常用疑難咒語的施咒手法了,用阿利安娜的話來說,就是「這要是還不行,就是你們腦子不行」。
如果他們一進入對角巷就去買了魔杖,那剛剛在翻倒巷,就不用只能一路狂奔躲閃了,回個「門牙賽大棒」也行啊!
路過「咿啦」貓頭鷹商店時,哈利進去提貓頭鷹——雪鸮不少,但每一張或嚴肅或抽像的鳥臉都不太一樣,好在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海德薇。
缺點是太重了沒辦法提著逛街。
「你給她起個名字,她就是你的小鳥啦。」店員寵愛地望著猛禽,「貓頭鷹是很有靈性的小動物,她可以自己找到你家去。」
「叫『海德薇』!」哈利響亮地說。
「現在摸一摸它,這兒……輕輕拍拍她的喙,說,『海德薇,去家裡等我』。」店員引導著他將海德薇從棲枝上擎下來,先進籠子認一認環境,再親手將籠門打開,「家裡沒有人也不要緊,她會自己在附近轉一轉,找找吃的。」
「哇哦!」哈利追逐著雪鸮騰空而起的身影,痛快地付錢買了一大堆鳥糧和營養品。
「霍格沃茨新生吧?」店員面不改色地劃掉一半數量,「塔樓不是封閉的,貓頭鷹想吃什麼可以自主覓食,附近就是禁林,裡面什麼沒有?還有她一個近親種群呢,不要擔心,等你畢業住在城市裡,記得要多補充這些東西。」
第一次見識「寧願自己不掙錢也不讓你亂花錢」的哈利喏喏連聲。
他出了門就趕往奧利凡德魔杖店,剛剛好排到羅恩,他拿哥哥查理的舊魔杖折價換了根新的魔杖,十四英寸,柳木,獨角獸尾毛。
「有點像莉莉阿姨那根,不過比她的長。」羅恩興奮地說,揮舞魔杖像騎士揮舞他的寶劍。
「這說明你以後會長得很高!」哈利也很高興,但很快他就樂不出來了,因為魔杖們似乎都不太中意他。
「沒事,孩子,當年你媽媽也是這樣。」奧利凡德先生善解人意地搬來一些塵封已久的盒子,「我們甚至還中場休息玩了一會兒。喏,半個世紀以內的新貨沒有適合你的啦,試試這些!」
哈利雙眼無神,哈利抬不起手。
「你就當是在練習施咒手勢!魔杖不比阿利安娜批發的麻瓜塑料棍要輕?」羅恩興致勃勃地建議,什麼人哪,兄弟受苦他看戲!
眼看著誕生自世紀初的紙盒子也越來越少,哈利一陣絕望。聽說霍格沃茨會記錄小巫師與分院帽之間拉扯的時長——沒錯,分院帽這種事對於很會做夢的他而言毫不神秘——那麼奧利凡德家族會記錄誰被更多的魔杖拒絕了嗎?
他會榜上有名嗎?他夢裡是有魔杖的啊!被別人買走了嗎?
倒數第二只紙匣姍姍打開,他的老朋友揭下了神秘的面紗。
「唔……」奧利凡德先生湊過來,嘖嘖有聲,「這是福克斯一世第一次換毛,我搶了兩根尾羽,最漂亮的。」
「福克斯……一世?」
「對鄧布利多來說,當然無論涅槃多少次都無所謂。但我是個魔杖匠人,我也想記錄一下試試看,杖芯的魔力是否與鳳凰的年齡相關。」
奧利凡德輕輕從哈利手中抽走那支魔杖,仔細瞧了瞧:「這對兄弟魔杖在我這裡放了少說也有七十年了。當年我拿到那一對尾羽,本來想和我妹妹夏綠蒂一起做一對魔杖,但考慮到她將來未必從事這一行,索性自己全做了,一段紫杉木,一段冬青木……」
「那她後來從事這一行了嗎?」羅恩好奇地問。
「高興了就做兩支,不高興了光給我搗亂。」奧利凡德先生吐槽起妹妹來,依舊可見年輕時的風範,「我們還打賭來著,這對『滯銷王』誰先賣出去,看起來她今晚要請我吃飯了,謝謝你,孩子。」
小巫師們都笑起來。
「或許我媽媽願意再生一個,」哈利開了個玩笑,「這樣另一支魔杖也有著落啦!」
出了店門,羅恩才想起來:「你夢裡也是同一支魔杖嗎,哈利?」
「是啊!」哈利輕松地說,「它的兄弟魔杖也早早賣出去了呢!」
「誒?那看起來是奧利凡德女士接受奧利凡德先生的款待了。」
哈利只是笑,沒有說夢裡根本沒有奧利凡德女士,奧利凡德先生則飄渺得像個孤魂。
現實世界沒有伏地魔,卻多了許多熱熱鬧鬧和花團錦簇,無數生命、無數生活、無數故事……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伏地魔的缺位帶來的真空,那支紫杉木的魔杖或許永遠也等不來它宿命的主人。
哈利·波特第一次正視起夢境的存在,並思考它與現實的關聯。
——後果是開學前一直堅持不懈要跟爸媽睡,惱得詹姆·波特臉上長了好幾個痘。
第149章 1981·好兆頭(五)
1991年9月1日,哈利·波特來到國王十字車站,自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車。
老實說,平平無奇。
且不說那電影閃回般的夢境,單他從小在巫師家庭長大,又在巫師學校上學,還就在霍格沃茨旁邊……他從八歲那年就不再向往霍格沃茨——聽得太多了!
甚至於他第一次見到節日宴會時的霍格沃茨禮堂,都不是在夢裡,而是在爸爸媽媽帶他去看的話劇演出上。魔法加持下的布景逼真到這二位最終沉浸於懷舊青春時光,只有哈利看劇情看得津津有味、並為演員精湛的演技而潸然淚下。
赫敏自然而然地和他們坐到了一起,仿佛彼此之間已經很熟了(哈利的確是如此),連帶著她半路上撿的納威·隆巴頓——也是哈利在鄧布利多學校的同學,就是那只粉紅癩蛤蟆不太招人待見。
「我爸爸媽媽這些日子一直在吵架!」赫敏眉飛色舞,一看上次事件就不是她吃虧,「我爸爸不想我來霍格沃茨,他覺得太危險了,雖然那些黑巫師被證實只是嚇唬小孩、不是真的食人狂魔。」
「看起來你家是你媽媽更厲害。」羅恩咯吱咯吱地咬著煮豆子,「我家好像也是。」
「媽媽說至少巫師裡是男巫負責做家務。」赫敏聳了聳肩,「爸爸立馬就屈服了。」
「呃……」羅恩說。
「呃……」哈利說。
「呃……」納威的寵物蟾蜍打了個嗝。
「怎麼啦?」赫敏不解。
「除了生育,巫師的確沒有明確的男女分工。」哈利開口先定了個調子。
「但也不是……怎麼說呢,嘖,總之麥格教授真的是在撒謊!」羅恩強調,「斯內普是個老鰥夫,還是個精神病患者,他大概一直生活在垃圾堆裡,出門前只要打掃干淨自己就好了。」
「精神病人?那怎麼能當老師呢?」一瞬間的驚愕過後,赫敏很快嚴肅了起來,越來越像記憶裡的那個小女巫了。
「嗐,那個……不搭界的。」羅恩揮了揮手,「最初是哈利的媽媽發現的,事實上至今也只有她堅持認為斯內普真的有病,而不是罵人……但伊萬斯博士畢業於什麼國王學院。」
「那一定是有病!」赫敏斬釘截鐵。
「你很熟悉這些啊?」羅恩好奇地問,「你家也是醫生?」
「咳。」赫敏謙虛地籠了籠頭發,「我父母都是牙醫。」
羅恩完全不懂這句話的含金量,但他好歹知道「醫生」就代表著麻瓜科學。「斯拉格霍恩是怎麼說服你爸媽的?」他難以置信地說,「這太難了!莫非你爸媽被巫師救過?」
「事實上,用不著斯拉格霍恩教授多費口舌。」赫敏神情微妙,「我小時候家裡的診所忽然湧進來一大群穿著奇怪的人,說是聽聞我爸爸媽媽做了一顆拉風的鑲鑽金牙,紛紛要求給他們也做一個……甚至已經提前把牙拔好了,流了滿嘴的血,還說是小意思。」ヾ
哈利和羅恩表情凝固了。
「還有人說,他們從古靈閣兌換了加隆金,妖精手工鍛造打磨,不用麻瓜黃金也不用麻瓜手工,還有人要求改用貴寶石,還要做什麼學院配色,還有人要在那麼一點點大的地方用碎鑽拼花。」赫敏神情奇異,「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會動的照片,上面確實是我爸爸媽媽的一位客戶,他的金牙上緊緊巴著……一只獾?」
哈利覺得自己要窒息了。羅恩的臉色看上去已經快要憋死了。
「然後呢?」納威很感興趣地問,從書裡抬起頭來。
「然後看了報價單他們就都走了。」赫敏聳聳肩,「走之前還罵我們是黑店,都自帶原材料了為什麼還要收工費。」
「啊。」哈利干巴地說。
「啊。」羅恩死板地說。
「啊?」納威天真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那可能是只嗅嗅。」
「隨便吧,你別把我的小說弄壞了,納威。」赫敏揮手趕開那只分泌黏液的粉紅癩蛤蟆,「別說,這顏色還怪別致的。」
「給萊福找的女朋友,但他好像不喜歡,甚至拒絕跟我來上學。」
「不是你等等納威……赫敏那是你的書?你看小說?????」哈利大叫,一度有點破音。
「啊。」赫敏模仿他倆剛剛的鬼動靜應了一聲,「我為什麼不能看小說?」
「什麼小說?」羅恩湊了過去,很快就和納威頭碰頭地看了起來,那只粉紅癩蛤蟆蹲在他火紅的頭頂,這配色……哈利難受地移開眼睛。
「《向雨中離去》。」赫敏坦然地說,「不朽的經典,去年剛出了四十五周年典藏版。」
哈利瞠目結舌,還是不能接受。沒了伏地魔,所以赫敏看小說??啊??
「我以前也不屑一顧。後來有一次……嗯,手邊實在沒得東西看,只有一位病人落下的第二冊 ……兩個小時後,我抄起證件向圖書館狂奔,甚至沒注意到那是我爸爸的卡。」
「就這麼好看?」哈利持保留意見,通常情況下赫敏覺得「好看」、「好玩」、「有意思」的東西,他都敬謝不敏。
「野心勃勃的小貴族女繼承人愛上了淳樸的放羊娃。」赫敏說,「怎麼樣?」
能怎麼樣,哈利的閱讀量低得可怕,有時間當然是去玩兩把!
「她本來是奔著放羊娃名震諸國的英俊臉蛋兒去的,卻發現放羊娃有著完全不亞於自己的野心與能力,本來只想找一位忠誠的騎士長,現在她想讓他名正言順地站到自己身邊。」
怪不得麻瓜女孩子會喜歡啊,哈利虛弱地想,金妮大概就不會愛看。
「他們經歷了許多風波,終於奪回了祖上的領地,甚至建立了一個小小的封國。但女侯爵的野心不止於此,她想吞並諸國,當世界的女皇,放羊娃卻只想放慢腳步,他要用心治理自己的領土,用成果斐然的政績去帶動、感化鄰國,最終建立一個和平的聯盟。」
「所以他們……掰了?」哈利不想評判這二位誰更「夢幻」。
「經歷過一系列人心離散的政治鬥爭之後,在整個大陸為之矚目的盛典上,女選帝侯揮劍斬斷了她曾經親手為愛人披上的騎士袍,向廣大領民宣布他們的決裂。」赫敏滿臉感嘆,「她同時發現,原來放羊娃也悄悄培植了不亞於自己的勢力,甚至於她麾下最得力的將軍女二號,也心甘情願地放了他一馬,這也是她第一次思考,她一直以來所堅持不懈的道路,到底是不是對的。」
「有意思……」哈利眨了眨眼睛。
「下一本視角直接轉向了放羊娃,一連好幾冊都是他艱難率領軍隊抵抗邪惡女王黑暗統治的故事。」赫敏說,「我一開始站在女王這邊,我甚至想加入她的帝國——」
「斯萊特林歡迎你。」哈利欲哭無淚。
「後來我就完全倒向了放羊娃。」
哈利長出一口氣,太刺激了。
「原來放羊娃的內心也很苦。女王還是個小貴族宗女的時候,無意中誤殺了他的兄弟,盡管兩兄弟早就鬧掰了,但她仍不敢面對,就謊稱是河谷的馬賊所殺,不僅掃平了馬賊,還一直『認真』地追查了許多年,揪出了『幕後真凶』。其實放羊娃心裡都知道,甚至她失落的凶器都是他幫忙料理的,這麼多年他一直活在親情與愛情矛盾交織的痛苦裡。」
天啊,沒完沒了!哈利心想。
「然後呢?」他的嘴巴很老實地問。
「在女皇登基的前夜,在世界盡頭的高塔上,面對著呼嘯的狂風與翻湧的海浪,放牛娃終於再度來到了他的愛人身邊。他們打得精疲力盡,不分勝負,女皇抱著一腔死志要與今生最強勁的敵手與最深愛的人同歸於盡,卻在放羊娃的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感情。那一瞬間她心軟了,放羊娃給了她致命的一劍,自己卻也放棄了求生。在黎明永遠不會到來的微雨的清晨,女皇與她的愛人同時死去,盡管死時他們仍維持著對峙的姿態,但他們的目光始終望向對方。」
分出一只耳朵來聽劇透的羅恩發出一聲哀鳴!
「有點兒倉促了吧,確定不是爛尾?」哈利點評,「前面鋪墊了那麼多,最後干脆利落地全都死掉了?」
「作者說這個故事是有原型的,他不敢寫得太還原,否則要付版權費給女二號。」赫敏抿嘴一笑,「看,這至少說明現實中大家都活得好好兒的。」
「作者是誰啊?」哈利探頭去看那燙金的書脊,「Bulls……lag tree?」ゝ
「是啊,典型的拼字游戲,代代讀者猜了半個世紀,也不知道誰會是那個幸運兒。」赫敏躍躍欲試。
「一定是你。」哈利順手恭維了她一下,但看赫敏的表情,大概是真的這麼以為——不愧是你!
有了一位貨真價實、來自麻瓜世界的新朋友(或許本該有兩位),時間就變得特別不夠用。特別是這位求知若渴的新朋友才是三人中最有條理的那一個,哈利只好腦子轉到哪、嘴巴說到哪,說著說著就聊到成年人之間錯綜復雜的親友關系,一不小心還總愛和夢境搞混,最後成功把自己說亂了。實在聽不下去的羅恩義不容辭地加入進來——韋斯萊老牌純血,那族譜和八卦都是祖傳的。
「停。」赫敏面無表情,「就沒有不那麼古老的……家族或者故事——不,應該叫傳說——沒有嗎?」
「現在又不打仗,反正我們一家都是平凡的小人物。」羅恩咧著嘴笑,「我的目標就是混成平凡人裡比較傑出的那一小撮,混不成也沒事。」
「你去年還不是那麼說的。」哈利冷不丁插話,「你說你想當個神氣的魁地奇運動員,讓爸爸媽媽、比爾和查理都為你喝彩,讓珀西買不到你比賽的門票、雙胞胎當黃牛高價轉他假票還是只能被關在場外,你贏了之後要衝去觀眾席上抄起金妮就跑,帶她在萬人歡呼裡兜風……怎麼不當了?」
羅恩面紅耳赤:「你今晚小心!就算被分去赫奇帕奇或者斯萊特林我也要千裡迢迢地下來暗殺你!」
「噗!」納威沒憋住,仰頭大笑起來。那只粉紅癩蛤蟆被掀翻在地,憤怒地開始濺射黏液,引得小巫師們紛紛躲避。
「所以為什麼呢?」赫敏認真地問,「十歲和十一歲有什麼不同嗎?是什麼讓你的心態發生變化了呢?」
「因為……」羅恩吭哧吭哧,「弗雷德和喬治偷偷帶金妮去騎掃帚了,她騎得就還挺好的……好吧,是非常好,甚至能配合弗雷德和喬治練球。我想『擅長魁地奇』大概就像這頭紅發一樣,是每一個韋斯萊的必備技能,我也沒什麼出眾的……哪怕是理想,也不能太離譜,對吧?」
「噢上帝啊……」赫敏嘆了口氣,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我還不會打魁地奇,我也不會騎掃帚,開學之後你能教教我嗎?」
羅恩的臉徹底紅得無可救藥——旁觀的哈利忽然覺得自己很多余,也是奇怪了呢!
見識到真正的霍格沃茨之後,哈利才意識到自己之前那種自以為成熟的司空見慣,到底有多麼可笑。哪怕夢境裡已經走過一遭,他仍像個麻瓜出身的小孩一樣驚嘆不停,只不過還臉上裝得比較堂皇。
就好像第一次合法地、近距離地直面海格,發現他比各種跟蹤、偷窺和偶遇視角還要更高大得像座山。
最可怕的是,「山」在幫忙推他們這艘小艇下水、並施咒讓它動起來時,悄悄向著他和羅恩眨了眨眼。
「其實我都知道。」他神神秘秘地說,「大家也都知道。」
這個時候裝乖巧無辜當然是不會出錯的,問就是「教授您說什麼呢哈利我一個單詞也聽不懂」,但羅恩已經傻傻地問出了口:「包括我爸爸媽媽嗎?」
海格險些笑出了聲,隔著毛茸茸的鬢須都能看見他一閃而過的白牙。
「不包括。」他狡黠地瞥了一眼哈利,「但你就不一樣了。」
哈利絕望地一頭栽進水裡,最後被一只巨烏賊托了上來,海格忙前忙後地幫他犒勞烏賊、找魔杖、再次犒勞烏賊、撿帽子、第三次犒勞烏賊、烘干衣服、整理儀容,險些耽誤了分院儀式,被麥格教授好一頓埋怨。
雖然在霍格沃茨教學班子裡算是很年輕的一位,但麥格教授的生態地位高得可怕。哈利橫向對比了一下,發現在和平年代居然尤為顯著,真是不服不行。
「真是的,我希望你還記得,海格,今天本來就有事!」
「噢,你不說我都忘了!真是破天荒頭一遭,是吧?」海格居然有些興奮了,「那我先去等著了!」
什麼啊?哈利好奇極了,他覺得無論什麼事都不能有伏地魔長別人後腦勺上視奸他一整年更刺激了,但——
通常分院儀式前總要花一些時間才能安靜下來,但是不是也太久了呢?整座禮堂屏息凝神,大小巫師面面相覷,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默。
但麥格教授就是不宣布開始。
在等什麼呢?哈利開始憋不住四處打量,一不小心就和教師席上那位「熟悉的陌生人」對上了視線,他也在看哈利,但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哈利也不在意,因為他自覺比斯內普要幸福得多,沒必要和精神失常的老鰥夫斤斤計較。他又看向鄧布利多,發現鄧布利多顯然是知道些什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似乎比夢境裡看上去更年輕,精神更飽滿,狀態也更好,連那只鼻子都更直了。
「分不分?」斯內普冷冷開口,「不分我走了,蓋——」
他的領口處忽然鑽出一只紅臉小鳥,翅膀金燦燦的,很好聽地叫了一聲。
「可愛!」納威小聲尖叫,「那是什麼鳥?我也想養。」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把他的鳥——把他的寵物塞回袍子裡,並試圖繼續未完的話:「——家裡還有人等我回去。」
「典型症狀之一。」羅恩低聲向赫敏解釋,赫敏卻意外的很是嚴肅,不想參與到他們交頭接耳說小話的活動中來。
「沒有人在等你回去吧,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很好笑地看著他,「騙騙孩子也就罷了,怎麼連自己都騙?」ゞ
哈利和羅恩大驚失色!
「確診了!」羅恩低頭看表,飛速地說,「1991年9月1日晚7點16分,鄧布利多給他確診了,記得給莉莉阿姨寫信的時候一定要提啊!」
哈利魂不守舍地應了一聲,除了那個杳無音訊的伏地魔之外,叫「西弗勒斯·斯內普」的長發男巫大概是夢境內外變化最大的一個人了吧?
他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大概是由於吃癟在咬牙?但哈利想像中精神病人清醒後的瘋狂場面並未到來,斯內普只是又瞥了他們這群小巫師一眼:「在等我點名?」
禮堂裡再次竊竊私語起來,但很快又再次安靜下來。因為新生叢中忽然有人動了。
「格蘭傑……」德拉科·馬爾福的聲音細若蚊蚋,但下巴卻昂得高高的,那張蒼白的臉此時更是毫無血色,唯有眼圈是紅紅的,「我……聽說了,你開學前在翻倒巷發生的事……我、我很遺憾。」
整個禮堂轟然炸響,格蘭芬多長桌上直接站起來好幾個。
「一個馬爾福?!」
「我沒看錯吧?真是個馬爾福?」
「天啊!格蘭傑是什麼來頭?英國還有我不知道的頂級巫師豪門?」
「安靜!」麥格教授厲聲喝道,簡直像是一道強力咒語,所有的雜音都在一瞬間啞火了。
「在開始分院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做出說明。」鄧布利多笑眯眯地打了個圓場,「開學前,對角巷發生了一樁姑且稱之為『意外』的事故,一位麻瓜出身的新生遇到了危險,多虧另外兩位連魔杖還沒有的新生及時發現、並義無反顧地身陷險地,才沒有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盡管事發時是在校外,兩位『勇士』也還沒有入學,但既已收到入學通知書,那就算是霍格沃茨的學生。更何況,同樣都是純血家族,對麻瓜出身的態度卻截然相反,雖然我們不會為過往的錯誤來懲罰學生,但基於對校內乃至整個社會的風氣考慮,我想我有必要對兩位新生進行小小的獎勵:無論他們被分去哪個學院,都將每人為自己的學院帶來二十分。」
沒愛了嗎,鄧布利多?哈利在一片不知道在高興什麼的歡呼聲裡納悶,你以前不都一人加五十嗎?現在兩個人加起來都加不到五十啊!你只愛那個有疤的我嗎?
算了,鄧布利多大概根本就不認識他,就像羅恩說的,他哈利·波特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巫師而已。
盡管校長並沒有點名,但緊跟著馬爾福那番驚世駭俗的道歉之後發表的「宣言」,有點兒腦子的何嘗想不通前因後果?弗雷德和喬治已然開始慶功了:「是我弟弟羅恩!還有我另一個弟弟哈利!」
一貫端得住的級長珀西瞥了一眼門廳的方向,也激動得紅了臉。
「開始吧!」見無人異議,鄧布利多向麥格教授點了點頭。
反反復復的夢境經歷得太多,哈利簡直能把同屆新生名單倒背如流,正當他在心裡跟著麥格教授復述時,夢境裡沒有的新人物出現了。
「瓊安·麥金農。」麥格教授喊道。
噫這是誰?
哈利恨不得現在就躺下睡一覺,他敢保證夢裡的霍格沃茨沒有一個姓麥金農的。
但那個女孩子……似乎也沒什麼不同?就是個普通的有點兒好看的混血女孩,看上去混的國家不少,整個人都五湖四海的。唔……去了拉文克勞。
哈利追著她的身影望了過去,發現拉文克勞長桌上有亞裔女巫張開手臂歡迎她,大概是認識……拉文克勞出美女哎!
他戀戀不舍地看了幾眼,麥格教授已經叫到了他:「哈利·波特。」
夢境裡的尷尬場面並未出現,憋不住又開始竊竊私語的禮堂甚至沒有看在那二十分的面子上稍作安靜,哈利堪稱絲毫不被關注地靜悄悄走了過去,只有斯內普袖子裡那只紅臉小鳥在幫他伴奏。
不知道分院帽有沒有這個本事看破夢境與現實之間的迷障?但它只是一頂帽子,剛剛唱的歌除了重申四院平等、出身平等,就是勉勵大家樂觀向上、積極生活。
「噢!」帽子先聲奪人,「一個鄧布利多的受害者,又一個!」
第150章 1981·好兆頭(六)
誰的受害者?
什麼叫「又一個」?
誰又是「上一個」?
哈利在腦子裡連珠炮發問,分院帽卻只是笑:我只是一頂帽子,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能看出你們和別人不一樣,可彼此之間也不一樣,只有一個共性。
啊?
孩子,既然姓波特,想必你出生在戈德裡克山谷,我那老朋友的老家?
對、對啊,怎麼了嗎?
「格蘭芬多!」帽子大吼起來,又在連綿不絕的掌聲裡悄聲問:之前也是,對嗎?
什、什麼之前?哈利徹底慌了,麥格教授要來摘帽子,他倆手按著不放,甚至顧不上麥格教授「怎麼了,波特,來格蘭芬多不樂意?這可不能再來一次」的打趣。
別害怕,瞧瞧你嚇成什麼樣子……什麼事都沒有,好好吃完飯、睡一覺,醒來就把這件事忘掉。
我忘不了!
我遇見的第一個受害者,是個小姑娘,分院帽沉吟著,那時候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就什麼都沒敢說;
很快我又遇見了一個,在同一天,那是個小男巫,我幾乎看不穿他在想什麼,只知道他和那個女孩似乎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於是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也是鄧布利多的受害者嗎?他似乎誤會了,很不耐煩地說沒錯,他可把他害慘了;
然後就是你,孩子,只有你在慌張,你甚至不好奇,為什麼呢?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哈利有點不樂意,先不管那個夢境究竟是什麼東西,就說那一眼可見的慘淡世情,誰會好奇啊!他寧願好奇西裡斯他們祖傳的那個「鑰匙是什麼」的終極一問,也不想好奇害死許許多多人的黑巫師殘魂到底逃去了哪裡。
什麼鑰匙?
啊就是……
霍格沃茨以前沒有「鑰匙保管員」這個職位,大概是……我想想,四幾年吧,鄧布利多忽然堅持要設立的,海格那個大塊頭才沒有一上來就是教授,他有很多年就只是看守場地外加保管鑰匙,沒事兒就在禁林那一帶晃悠。
又是禁林,又是海格……
喏,我們平啦,帽子打斷了他的思緒,我嚇著了你,也補償了你,那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讓我們繼續分院,行不行?
分院帽的聲音裡竟然帶了渴求。
那你以後——
?就讓黃金般的日子繼續向前、讓玫瑰色的道路延伸不停∼分院帽干脆用剛剛的歌聲來回答他,這無疑是某種保證,哈利放下心來,把帽子摘了。
然後就收獲了全校瞠目結舌的注視。
「新紀錄吧?」麥格教授微笑著拎起分院帽輕輕撣了撣,「用麻瓜的話來說,它都『沒電』了。」
「我想這不能算。」鄧布利多也笑起來,認真看了哈利一眼,「畢竟分院已經結束了,只是看起來分院帽和我們的小巫師之間,還有別的賬要算。」
只是一眼,哈利竟然本能地感到一陣觸及靈魂的震顫。那是怎樣的一眼啊!
輝煌的燈火、隔膜的鏡片都無法掩蓋那明亮的眼神,但這眼神是純粹的,有好奇、有好笑也有好玩,底色輕松,毫無陰霾。哈利·波特只是每年在他眼前來來往往的四五十名新生裡平平無奇的一個,而他自己,阿不思·鄧布利多,也只是一位普通的、年高德劭的強大男巫,每個世紀大概都有一兩個這樣的人,他不必再在風雨飄搖的什麼時候孤獨地撐起搖搖欲墜的天穹,當一根不被大多數人所理解的破爛鐵柱子,最後大概率還是要犧牲掉自己的。
坐在校長位置上的,只是個快活的老頭,笑容裡滿是童真,那些「瘋言瘋語」或許會招來一通放肆的大笑,或許是認真的解讀,或許是善意的附和,或許是被冷到後的白眼,但不會有人真的覺得他是個「老瘋子」了。
哈利環視整個禮堂,這樣熱鬧,這樣好,每個人都那麼高興。他們原本被斬斷的、金色的人生,無法再繼續向前甚至根本無法存在的玫瑰色道路,如今都有了……一些原本單薄的念頭從他心底裡冒了出來,在「回到」霍格沃茨後才真正豐沛起來:
伏地魔,你沒得好啊!!!太好了啊!
他一整晚都處在「時而出神、時而傻樂」的放空狀態裡,以至於第二天在餐桌上聽到「馬爾福像個麻瓜小女孩一樣哭了一整晚」這樣的勁爆消息時,完全回不過神來。
該死的,如果他能在夢境與現實之間穿梭的話,他就買一百個魔法喇叭,讓夢裡那個可惡的馬爾福好好聽一聽。
「說實在的,赫敏,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知道她能,不知道她這麼能啊!
「這是和解協議達成的充分必要條件。」赫敏輕描淡寫地說,「我要馬爾福當眾表態,他父母堅持只要說聲『Sorry』就好了,而不是『是我的錯』或者『道歉』這樣的明確詞彙,那也可以,於是我就把時間定在了分院儀式之前。」
所有人最專注、最好奇、心被吊得最高的時候。不然分完了院、吃上了飯,赫敏就是和馬爾福當眾表演高低杠,都沒人在意。
「我還以為斯萊特林的人會安慰他?」羅恩含糊不清地說,「或者滋瓷他?」
「不霸凌他就不錯了。」赫敏冷冷地看著那邊,「你們都說斯萊特林不太受歡迎,那如果你們還是被分去了斯萊特林,別人一看到你們就會露出那種要笑不笑看樂子的表情,這時候你們再遇到馬爾福這樣的真·純血主義者,你們會怎麼想?」
「就是你小子害我也跟著被笑話?」羅恩咬牙切齒,哈利也覺得馬爾福更不中看了。
「是吧!」赫敏露出勝利的微笑。
這份勝利一直維持了下去——赫敏的魔法天賦沒有隨著某位黑巫師的消失而縮水——直到飛行課的到來。因為赫敏的飛行天賦也沒有隨著某位黑巫師的消失而忽然暴增。
哈利無所事事地、以一種非常不規範不安全被霍琦夫人看見會挨批評的姿勢猴在掃帚上,觀賞羅恩履約跑去教赫敏的名場面。他多麼希望納威此刻能和夢境裡同樣水平,那麼他就可以去教教納威,而不是被兩個朋友同時拋棄,可憐兮兮地在一邊晃蕩。
一只貓頭鷹翩翩飛來,停在羅恩的掃帚柄上,朝著赫敏伸出腳,上面拴著個袖珍可愛的小包裹。
「可能是我買的多合一家務警報窺鏡。」赫敏不疑有他,「奇怪,我明明記得填了轉運去我家裡的地址……」
她毫不設防地拆開包裝盒,有什麼東西迅捷無倫地躥了出來,在藍灰色的天幕上一掠,直接沒影兒了!
「發生什麼事了?」赫敏呆呆地倒了倒空盒子,「我的幻覺?」
「不,是有什麼東西……好像是金色的。」羅恩揉了揉眼睛,被赫敏一把拍掉了手。
「是金色飛賊!」哈利大喊,眼睛緊跟著金影的尾巴。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也喊了起來:「格蘭傑弄丟了金色飛賊!她放走了金色飛賊!那是赫奇帕奇的飛賊!」
「去你■■的!」哈利惡狠狠地朝馬爾福比了個中指,雙腿一夾,橫掃七星衝了出去!
朝著飛賊消失的方向——禁林。
「等等我,哈利!」
「禁林不是不能去嗎?快回來!」
與此同時,一同返回的麥格教授和霍琦夫人雙雙白了臉色。
「如果我還是個英國人的話,米勒娃……」霍琦夫人搖搖欲墜,「嘴裡說著『不能去、快回來』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加速追上去吧?」
「老實說我現在腦子很亂,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國人了。」麥格教授喃喃回答,「我得去把這三個小闖禍精抓回來,還得處理走過來的這個小告狀精,還有——天啊,梅林!」
「那跟你相比我覺得我還行。」霍琦夫人苦笑。
哈利一直追著那一點金光,一直向前、向前!他駕輕就熟,甚至異常想念這感覺,當他雙手握在掃帚柄上微微下壓、催促它前進時,當他視網膜上始終映出金色飛賊的身影時,他感到渾身血液都在沸騰澎湃!
那小金東西就得抓在他手裡!
還好禁林是典型的溫帶森林,飛行難度並不高,如果是爸爸媽媽帶他去玩過的熱帶雨林,現在哈利已經被藤藤蔓蔓弄死了。
他甚至有心情回味了一下夢裡,覺得不比在瘋狂扭動的光輪上保持平衡更難。
等到哈利好不容易習慣了枝枝葉葉劈頭蓋臉地迎面而來,遙遠的那一點金光卻忽然減緩了速度,連雜亂無章的軌跡也變得……很穩定?它似乎沒辦法再向前了,一直在打轉轉,然後就像是累了一般,「吧嗒」就要往下掉。
哈利俯身疾衝,伸手一兜,手指已經熟極而流地將小球的翅羽捋順,再把長腿一支,順勢將掃帚一撥——明明不需要通過增加摩擦力或者卸力也能自主剎車的橫掃瀟灑地在沙礫地上甩出一個騷包的大弧線,哈利一膝跪地,一腿支起,一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緩緩張開,朝著姍姍來遲的小伙伴展露掌心服順乖巧的金色飛賊。
羅恩:…………
「哈利你早說你是個——」赫敏頭發已經炸了,臉上都是被針葉抽出來的細小傷痕,看上去還遭遇過更粗壯的樹枝子,「我承認我以貌取人是不對,但想不到你竟然——」
「這麼愛耍帥。」羅恩疲憊地說,「我記得有人說這套動作華而不實,他將來一定不用,是誰來著?」
「反正禁林裡只有我們仨,不耍白不耍。」哈利臉紅了紅,收了架勢起身,「要是能進院隊,當著那麼多人,我才不叻。」
「現在好消息是哈利幫我找回了金色飛賊,我不用被開除了;壞消息是我們三個當著所有人的面騎掃帚擅闖禁林,我們仨一起被開除。」赫敏嘆了口氣。
「比死更可怕,對吧?」哈利忍俊不禁。
「沒事,死了就不用被開除了。」羅恩樂觀拍肩,「更好的消息是,不趕緊離開禁林我們馬上就可以死了。」
「你們不是禁林的常客嗎?」赫敏一呆。
「禁林很大的,純靠走的話,走不到這裡就先累死餓死了。」羅恩將赫敏拉到一個略空曠的位置,指給她看,「抬頭,你瞧那是什麼?」
「北塔樓的尖頂,天啊!」
「我媽媽說過一句麻瓜諺語,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說看上去離山頂很近,但戰馬跑死了都抵達不了。」哈利苦笑,「如果看上去就離山頂很遠呢?」
「還好我帶了魔杖!」羅恩樂觀得讓人心頭發慌,「赫敏教教我,我或許還來得及學會怎麼變出紙筆寫遺囑。」
赫敏被這不著調的兩人弄得一會兒想哭一會兒想笑。
這時,一陣風聲低響,有什麼東西凌空飛來,重重打在哈利頭上,擦著他的鼻梁落下地,順便撞歪了他的眼鏡,「骨碌碌」滾在三人中間,被羅恩眼疾手——腳快地伸腿攔住了。
一只色彩鮮艷的塑膠小球,大概有赫敏拳頭那麼大,球裡還有小鈴鐺。
三位小巫師都傻了。哈利甚至懷疑,這裡是不是就是他現實與夢境的分界點,不然怎麼會有這麼麻瓜的東西出現在禁林中央?
「汪汪!」
狗叫聲由遠及近,一只黑白花、藍眼睛、耳朵像蝴蝶翅膀的長毛大狗「呼哧呼哧」地奔了過來,縱身一躍就跳過了一叢結小紅果的高大灌木,然後緊急剎車,警覺地停在三位小巫師面前。
三人一狗面面相覷。
「會不會……我是說如果,有麻瓜在這裡露營呢?」
「麻瓜甚至走不到當初我和哈利進的深度,就會覺得從身到心、從頭到腳哪裡都不舒服,一堆十萬火急的事情等著他們立刻離開去處理。」羅恩聳聳肩,「哪怕是巫師的麻瓜配偶也不能幸免。」
「那就是巫師在露營!」赫敏斬釘截鐵,撿起那只球試圖逗狗,「來,球球給你……我可以摸摸你嗎?呀真是好孩子!帶我們去找你的主人好不好哇?」
被赫敏摸得意亂神迷、尾巴亂甩的大狗忽然渾身一僵,然後硬是從赫敏掌心後退了一步,然後又後退了一步,啊,剛剛玩得太high忘記球球了!
大狗和赫敏的眼神都凝在那只球球上,場面緊張得一觸即發。
「我們死定了啊!」羅恩忽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哭起來,他把頭埋在手臂裡,只能看到一顆火紅的腦袋難過得不停抖動,「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們出不去了,我們一定會死在這裡的!」
「噢羅恩!」赫敏疾步走過去,伸手摟住他,把頭靠在他頭上,眼圈也紅了。
梅林啊她真的信了!感覺不到羅恩被她摟得渾身僵直嗎?哈利用眼看都能看出來啊!
哈利嘴角抽搐,察覺到大狗懷疑的眼神,只好「悲傷地」背過身去,假模假樣地抽了抽鼻子。
「汪!」
大狗叫了一聲,哈利偷眼去看,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上前撿起了那只球,見哈利回頭,轉身就走,走了兩步發現沒人跟上來,就又停下,回頭「汪汪」催促。
三人大喜過望!
黑白花大狗十分聰明,發現小巫師們爬不過灌木叢,還知道回來幫忙托著哈利的屁股,淌不過去的小河,就繞行一條有淺灘的遠路。有了大狗的帶領,哈利一行三人很快望見了人煙。
還未走出那片冷杉林,他們已經隱隱約約看見一片幾乎有霍格沃茨校園那麼大的空地,空地上一左一右矗立著兩棟房子,大概還有無數條狗,因為哈利聽見了此起彼伏的歡樂「汪汪」聲,似乎在玩什麼游戲。
合著不是露營,是定居嗎?
小巫師們拖著沉重的掃帚,艱難地躲開一些生得格外低矮的枝杈,哈利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那是什麼——要知道,禁林裡頂多頂多,本應也只有一個(或者半個)黑巫師才對。
左邊的大房子首先撞進他們的視野,那是一棟十分現代的麻瓜建築,或者說,那就是一棟豪宅。無論是現實還是夢裡,哈利都對麻瓜建築學毫無研究,他只能憑借這些年爸爸媽媽硬擠出來的假期帶來的些許見識,判斷這房子或許還混了一點中東及遠東的風格。
它自身占地就很廣闊,還足有兩層,要麼有天台,要麼裡面還修了天井,反正只有一層陡峭的短窄屋檐,像麻瓜教士滑稽的禿瓢。外立面一色純白大理石,兩個門廊都外延出棚,恰與二樓露台相連,正門外立著一根巨大的煙囪,後門旁就只有一株高大的秋樹,像一枚黃金的箭簇,威風凜凜地守護在側,風一吹,便刮下點點金屑。
豪宅的庭院原本應該收拾得十分整肅,有精心打理的草坪與點綴得宜的盆栽,聽魚躍水聲,似乎還開了一個小小的景觀池,再近的內景哈利就看不到了,因為豪宅庭院的外側布滿了那種高大的灌木,還特意修成了平頂,簡直是一座哈德良長城(綠植版)。
另一棟木屋就巫師多了,那是一座漆黑的尖頂房子,主體拱頂之外,四面的大窗也都各自形成危聳的小頂。木料塊頭都不大,拼拼湊湊,居然也鑲嵌得十分整齊,宛如某種自成規律的鱗片,門窗邊緣鑲著半透明的玻璃馬賽克——當然也是黑的。形狀誇張、宛如某種巨蕈傘蓋的屋檐覆蓋著灰黑色的西瓦,不知道怎麼弄的,那瓦片片片聳起、環環相扣,各自緊密相貼,只露出手指大小的一節側面,簡直像是……蛇的脊椎。
哈利後退了一步,再次看去——天啊,赫然是一頭赫布裡底群島黑龍蹲在那裡!它的翅膀半收著,嶙峋的骨節將翼膜撐得極薄,在雨後陰黯的天色下,與龍那半眯縫著的眼睛一道閃閃發光。
「我們好像『格蕾特與漢塞爾』……」赫敏喃喃。
「我選右邊。」羅恩果斷道。
「裡面看上去至少有一打黑巫師。」赫敏打了個哆嗦,「像是某種巨型蜘蛛巢穴,一推門白茫茫——」
「好好好打住!」羅恩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但是,禁林裡有黑巫師難道不是很正常?上周越獄那個,西裡斯的大表姐,我看她就很適合住在這裡。」
的確,哈利默默點頭。左邊的大宅看上去的確很「安全」,但它更應該出現在某處廣闊的平原上,面朝一片粼粼的小湖,一推門就是望不到盡頭的天高雲淡,或許倫敦的某個衛星市鎮就有這樣用來做短途度假的富人區,但它絕不應該出現在蘇格蘭高原上的魔法原始森林裡。
就只剩下詭異。
黑白花狗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感到很詫異,因為它哪一家都沒進,反而徑直小跑著衝向兩家中間的羊腸小道——與哈德良長城相對的,是「柴火」與「鐵絲」構築的籬笆,簡直像一座囚籠。但囚籠上頗不寂寞,連連牽牽地也爬了不少藤本植物,天氣方冷,稀稀落落還有一些殘朵。品種頗多,但哈利只認識紅薔薇——也有可能是紅月季。
巨蜘蛛巢穴也多了幾分人情味兒,哈利心裡的天平歪得更厲害了。他還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赫敏已經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夾道。
哈利:?
「怎麼?」赫敏連連催促,「這世界上有的是壞人,但絕對找不出一只壞狗——難道巫師不是這樣?」
哈利還能說什麼,他教父還是個貓了?他要是敢不同意,羅恩就敢找西裡斯告狀,下次西裡斯見面准得咬他——開玩笑,頂多用口水把哈利舔得臭烘烘的。
何況羅恩已經追上去了,哈利落在後面,感覺分分鐘要被龐大陰暗的森林吞噬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扛起掃帚追了上去。
狗叫聲越來越大,夾道卻越來越窄。哈利一邊留神打量著兩側房屋,一邊注意到狗叫聲裡似乎夾雜著某種有規律的「砰砰」聲。他加快腳步、追上朋友,共同來到了另一片不小的場地前,前後加起來,至少有兩個魁地奇球場那麼大。
有兩個人正隔著籬笆打網球。
巨蜘蛛巢穴的代表選手是一位雪白頭發的高個男巫,他甚至還穿著不方便的巫師長袍。對面倒是規規矩矩穿著麻瓜運動服,但那是個——
蜥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