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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巧仙秦寶寶 (秦寶寶系列1)

明智這方想起寶寶最恨別人點他穴道,連忙辯解︰“我是看你情緒不穩,才點了你穴道讓你睡一覺。”

    大大不解,秦寶寶氣咻咻地道︰“你明知我想知道那位紅衣姑娘到底在做什麼,也許我會因此想起以前的事,卻白白放他們走,連個方向也不知道。”

    明智此時也動了性︰“我今天總是吃力不討好,寶寶,你到底講不講理?”

    秦寶寶答得更妙︰“我什麼時候講過理?”

    明智三人莞爾失笑,寶寶向來以“不講理”自豪,雖然不至於無理取鬧,但總是率性而為,看順眼就做,其它一概不考慮。

    明理調侃道︰“你倒沒忘記自己一向不講理。”

    秦寶寶撇撇嘴道︰“看你們的表情就知道,在你們眼中我是怎樣一個人?”

    明智氣消,有趣道︰“道來聽聽,說得有出入,罰你今晚吃素。”

    吐吐舌頭,秦寶寶道︰“哼,你們誰知道紅灰姑娘三人往那方向去?”

    明月知道寶寶不會中計,出言數說自己的缺點,笑道︰“明智師兄報復不成,令人惋惜”向寶寶道︰“他們往西而去,和我們不同路。”

    “謝謝,還是明月好。”秦寶寶瞪了明智、明理一眼,道︰“出家人應心存善意,為小事苦思報復之計,豈成得了正果?”

    明理冤枉大叫︰“寶寶,不能連我也算上呀!”

    秦寶寶起身,拍掉身上泥沙,道︰“你心存看熱鬧的心情,罪加一等。”

    明理氣結,指著明月道︰“他不也沒為你說話?怎的他就好,我是壞?”

    秦寶寶笑咪咪道︰“因為他告訴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本王赦他無罪。”

    明理不滿道︰“何不大赦天下,皆大歡喜?”

    秦寶寶哧哧笑道︰“那要等本王篡位成功時再說。”

    “哈哈……。”

    四人相視長笑,或笑寶寶,或笑自己幻想當皇帝。

    明理得理不饒人,戲謔道︰“讓你當了皇帝,保證天下百姓全當了和尚尼姑,你一個也管不到。”

    秦寶寶賊嘻嘻的笑道︰“皇帝不管和尚及尼姑麼?”

    明理閃了舌頭,道︰“你威風出足了,可以上路了吧?”

    秦寶寶左右而言他︰“其實你們是兄長,我那敢罰你們?好象有人和我說過,不可侮辱尊長……對對對,可以惡作劇,就是不能失了長幼之分。”

    明月滿意的笑道︰“一定是衛紫衣施主,除了他和方丈,你肯聽誰的話來著。”

    明智也催促道︰“上路吧,一路上寶寶的花樣最多,再不走,初三我們還在路上。”

    秦寶寶遲疑不肯上路,咕噥道︰“初三午時到,來得及祝壽就好了,早去你們多挨罵,好心沒好報。”

    明智心想他也是好意,試探道︰“人還不舒服麼?我們再休息一下好。”

    “不,不,不,”秦寶寶笑道︰“我們上路吧,照例,我走最後。”

    明智三人微微感到奇怪,卻怕寶寶再次刁難,難得他肯不用條件的上路,忙在前頭引路,使寶寶沒時間想到要反悔。

    明智頭不回的道︰“寶寶,你也是練過武的行家,可不能再使刁耍賴,失了武人精神,走沒半個時辰就喊累,天尚未黑就要投寺休息。”

    明理也嘴癢想教訓人︰“還有,飯剛吃完就要吃蜜餞果子,吃了幾顆又說口渴,想上茶樓,喝完茶走沒幾步,你又急著上茅房,如此再十天也到不了京城。”

    明月照例最後做結論︰“還有一點,你一頓飯最少要吃一個時辰。我們吃完一碗,你第一口還沒吞下去,只顧笑嘻嘻的看我們吃,真使我們為衛紫衣施主的耐性捏一把冷汗。設若你走路很快還情有可原,但是你走路比烏龜爬還慢,寶寶,我們必須趕……”

    “寶寶——”又是明月首先發覺秦寶寶失蹤。

    明智、明理、明月想到寶寶這些天的刁難,真是好氣又好笑,一時也沒注意秦寶寶為何一直不出聲,這是很反常的事情。

    “糟了,快回原地找。”

    明智叫道,三人展開輕身術往來路奔,卻已是一刻鐘後的事,秦寶寶早已不知去向,三人來到方才的荒地,只有急得直跺腳。

    明理自我解憂道︰“還好,不是寶寶出了意外,而是失蹤了。”

    明智氣急敗壞的道︰“我情願他有意外,我們可以救他,如今失蹤不知生死如何?”

    “阿彌陀佛!”明月合十道︰“明智師兄不用著急,寶寶一定向西而去,探究紅衣姑娘的事以滿足好奇心,師兄若是同意,我們也跟上去。”

    “當然同意。”明智道︰“但是,龍師伯的壽日也快到了,我們必須派一人前去解釋這一切。”

    明理理所當然的道︰“有事師弟服其勞,明月上京城,我和師兄一起追寶寶。”

    明月語塞,嘆道︰“好吧,兩位師兄一路小心。”

    明智省了分配的煩惱,笑道︰“煩勞你了,明月,到了分手,通知方丈趕來處理這些事。”

    明月恭敬道︰“師弟知道,到京城我會通知衛施主前來一敘。”

    明理沉吟道︰“初三我們若無法趕到,請他們多留幾日。”

    明智叫道︰“事不宜遲,明理快走吧,明月懂得如何做。”

    二條健碩的人影飛也似往西行去,不一會,就消失在視線外。

    明月目送他們走遠,微嘆口氣,繼續往北趕路。

    秦寶寶溜了,乘明智三人大肆數落他時偷偷躲起來,待他們發覺他不在趕回去時,他得意洋洋的大搖大擺往西而去。

    河北與河南交接不遠處往西臨省是山西,秦寶寶知道自己耽誤太多時間,能找著他們的機會渺茫,偏就不死心馬不停蹄的趕路,沒什麼原因,因為他高興,他喜歡讓自己高興。

    傍晚時分,趕到山西,還是不見宮玉敏三人行蹤,他想也不曾想過要往回路走,也沒想到要住店休息,一反前些日的磨磨蹭蹭,明智師兄弟若見著他現在如此行徑,也許會氣得吐血喘大氣。

    又是日落,嫦娥露面的時刻,就算興致再高,秦寶寶此時也感到疲倦和洩氣,再加饑腸轆轆,人的心情不好,胃也似乎能感受到,秦寶寶雖餓卻不想進店,一向對吃挑剔得使廚師害怕的秦氐胃,如今很合作的不吵不鬧,答應主人買些面饃糕餅填塞了事,秦寶寶也不和它客氣,買些食物準備路上吃。

    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面餅,發洩似的用力咀嚼,雖嘗不出它有什麼迷人滋味,一口烏氣總算消了一點點,也會露出一絲絲微笑。

    邊走邊吃,心裡也不閑著︰“我會不會趕過頭了?還是方向有誤?明月該不會要我吧?向西的大路就只有這一條,其余山林小徑我勘察過,沒有人走的跡象;如今可慘,卡在中間,不知該進該退?太平盛世敢穿紅衣服的姑娘很少,蹤跡應該很明顯,可是,一路上問了許多商家,卻都沒見過穿紅衣服的姑娘,一男二女同行卻有人看見。對了,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位姑娘改了裝扮,因為怕引人注意。如此一來,他們可以大大方方的趕路,一定走在我前頭了。”

    走沒幾步,又停下來,心道︰“萬一他們入黑就進店休息,或者白天睡覺,夜晚趕路,我豈不是永遠追不上他們?這場游戲到底玩不玩下去?”

    苦思不能下決定,遂自問自答︰“秦寶寶,你追他們做什麼?

    嗯,滿足好奇心,一觀他們之間的究竟。

    想管閑事?

    不,不,我生平最不愛管閑事,因為是非之間很難決定,各人立場不同,幫錯邊,說不定受害的是弱者,豈不害人?

    嗯,算你有理,那你追他們做什麼?無聊!

    這……對啊,我追他們做什麼?耶,我說過想滿足好奇心啊!

    好吧,我問你,設若紅衣姑娘有難,你會不會救她?

    我想想……

    哼,待你想通,說不定人已在閻王那裡,再不用你操心。

    我又不知她是好人抑是壞人?

    笨蛋,其它兩人你認為他們如何?

    壞透了,是一丘之貉。

    這不結了,他們若為難紅衣姑娘,就表示紅衣姑娘是好人,好人遇難你見死不救,對得起你男兒之身麼?

    未必吧,也有可能是壞人自相殘殺,不是麼?

    你理由最多,好吧,傳授你一招,你躲著不要使對方發覺,然後傾聽他們的談話和舉動,就能分辯出誰好誰壞?

    是麼?假若我半途才插入,前面的言行不知曉,能憑著後半的談話得知那方是對的,亂做好人麼?這點恐怕有待商榷吧!

    問題兒童!人通常會為自己爭辯,而且是無限次的辯解,直到冤屈得解,你可以判斷誰較有理,再決定需不需要出手。

    不到生死攸關的程度,我可不願多事。

    真偏心,在甘肅對老百姓就肯冒著乞討街頭之險,大散銀財使他們高興,對武林人物就苦於施捨一點恩惠。

    這其中大有機關,江湖人謀財容易,而且喜歡出風頭,我又何必搶他們威風遭人嫌,再則既敢走江湖,就要有赴死的決心和膽量,不然練武對他而言只宜強身,不能做為發財的工具,換句話說,武林中人全是自找苦吃,悟道不澈,我懶得管,寧願將善心撥給貧民老百姓,因為我覺得他們可愛多了。

    別忘了你大哥也是武林中人,而且雄霸北方。

    大哥不需要我為他出力,他手下高手如雲,我好象只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才不想太早回去,免得他又來教訓我了。

    隨你,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人被明智他們弄丟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不堅持非找到紅衣姑娘他們麼?

    想是想,但憑想並不能解決問題啊!

    再教你一招,慢慢追下去,總有一天會給你找著。

    敬謝不敏,閣下的方法都管聽不管用,還是我的可靠。

    吾不服他,在此洗耳恭聽!

    嘿嘿,天機不可洩漏矣!

    小氣鬼,吝嗇鬼,壞寶寶,臭小鬼……。

    罵吧,如果你不嫌口渴的話。哼,少爺偏就不說,憋死你!”

    宛如打敗了一名強敵,秦寶寶意氣風發的向前邁進。

    其實,他的得意是對的,人們最大的敵人通常都是自己。

    行行重行行,當人們爭相與周公的少爺、千金相約後花園時,秦寶寶也感到困意綿綿,想重溫小時躲在樹上睡覺的情趣,來到郊外一片樹林,找棵最大,自認最安全的松樹爬上去就不想下來。

    是夜三更!

    秦寶寶睡得正甜,一動也不動,當然不會故意不小心跌下來,臉蛋掛著是笑容,這是習慣性,與好夢、噩夢不相關連。

    這年頭,不識相的人真多,秦少爺最討厭別人打擾他睡眠,偏偏有人選中這片樹林子做為聚會地點,打敗周公的千金。

    秦寶寶醒來了,不是自願醒來,所以照例有人要倒霉。

    居高臨下,秦寶寶將“頭號倒霉鬼”數個清清楚楚,不多不少,一共十四人,看個明明白白,均是江湖討厭鬼。”

    “古怪,古怪”,秦寶寶心道︰“這許多人聚在這裡做什麼?且聽聽他們有何陰謀?”

    一名五十余的長老慎重道︰“賀老二,你和江坤、黃粱明、劉節操到四周守望、不許任何人進入這片樹林子,若有強行欲入者,取他首級。”

    只見一個身著青緞子勁裝,足登薄底快靴,身佩單刀,顎留短須,一臉精干之氣的青瘦漢子,緩步走了出來,恭敬道︰“是!”想必他就是賀老二。

    江坤、黃粱明及劉節操均似不願意,卻不敢反抗的分散四方。

    秦寶寶仔細打量發號施令之人,見他身軀雄偉,一張紫膛臉,須發白多黑少,太陽穴高鼓,走起路來高視闊步,十分倨傲。

    聞眾人呼他“姜不老”,秦寶寶不由得想大笑,掩住嘴已是來不及,樹葉蔌蔌而動,引得樹下群雄抬頭張望。

    一名身著黑色勁衣的中年漢子高聲叫道︰“樹上的朋友,請下來吧!”

    無聲無息,彷佛是他們的錯覺,姜不老道︰“樹上也許是只松鼠,自然不會下來。”

    黑衣漢子道︰“我上去瞧瞧!”

    拔身而起,腳拈樹枝三個旋身才到樹端,凝目向四周望去卻不見人影,不放心的在附近大樹上縱身飛躍勘察,確定無人才下來。

    姜不老很不滿地對自己的言語不睬,譏道︰“如何?敵人沒見著,倒使我們見識了你的一身好輕功。”

    黑衣漢子不像別人對他那般恭敬,不客氣的反駁道︰“姜白頭,咱們地位相等;用不著你對我發號施令。”

    姜不老彷佛對“白頭”二字很敏感,怒道︰“你叫我什麼?”

    黑衣漢子老實不客氣的再刺激他一次︰“姜白頭!怎地?未老先衰,耳重啦?”

    姜不老氣咻咻的道︰“你們泰山派邀請我共襄盛會,卻毫無敬意的辱罵我,老夫走了!”

    黑衣漢子好象是他的克星,一擺手道︰“請吧,來日江湖朋友將會盛傳姜不老姜白頭為一句口頭上的笑話就毀信背諾,將名譽扔在地下任人踩踏。”

    “你……”姜不老氣得瞪大雙眼,一跺腳,道︰“好會賣弄唇舌的王雞蛋,老夫倒想知道你有何超人的本領?”

    黑衣漢子王雞蛋(?)氣唬唬的更正道︰“老子姓王名忌憚,取意閻王見我也得讓三分,你年老齒衰念不清,老子就原諒你一次;老子外號‘黑燕子’,剛才你也見過老子的輕功,不也贊了一句,人老記憶衰退,真可憐。”

    “你是誰老子?”

    硬僵的聲音如冰珠子彈在人身上︰“王忌憚,你的外號應改為‘黑烏鴉’,只會口出狂言。”

    發聲人,頎長身材,一襲白衣,黯淡的月光下看,特別顯眼。

    他挺立著,一動不動,要不是被風吹動他的衣袂,簡直就會把他當作一尊鬼斧神工的石像。

    好怕人的一張臉,眉特長,目特細,臉色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還透著陣陣的森冷,簡直像?屍,令人毛骨悚然。

    “黑燕子”王忌憚對他宛如十分憚忌,語音帶著害怕︰“歐陽大俠……。”

    歐陽必群冷冷瞪視,王忌憚下面的話嚇得忙咽回去。

    姜不老也對歐陽必群十分恭敬,拱手道︰“多謝歐陽大俠主持公道。”

    歐陽必群冷冰冰的從唇間蹦出︰“我只是不耐煩你們嚕嗦吵個不休。”

    這下之意是指姜不老自作多情。

    姜不老吃了個大熱屁,卻不敢作聲,干笑道︰“對於尋找‘闢水犀角’,諸位有沒有線索?”

    恆山派一名四十余,面目黧黑的漢子道︰“鄱陽湖中有寶藏的傳言廣播,武林各派有野心者都爭相打撈,均因湖水深急無人能潛進湖底,掘取寶藏,於是有人傳出百世難逢的‘闢水犀角’可使湖水讓出信道,如今武林中人紛紛在尋找‘闢水犀角’;但是這種寶物只是傳說中的神品,誰也不知天下到底有沒有此物,再說有無寶藏尚是個謎。”

    春山派的壯漢鐵大雄叫道︰“於老黑,別說些他娘的洩氣話,找到寶藏人人有分,從此就可享福了;而且有歐陽大俠為我們撐腰,怕誰來著?”

    桓山派於老黑慶幸道︰“幸虧鄱陽湖不在‘金龍社’的勢力範圍。”

    泰山派鐵大雄囂張道︰“衛紫衣算那根蔥,在他的勢力範圍內又怎的?”

    桓山派於老黑搖頭道︰“衛紫衣比閻羅王還可怕,再加上他手下高手如雲,若想插手奪寶藏,江湖上那個門派斗得過?還好,他向來不會斷人生路。”

    鐵扇幫的則幫主牛偉成冷道︰“少林寺也不在‘金龍社’眼裡麼?”

    善化堂堂主葛通笑道︰“出家人與世無爭,等閑不願管閑事,而且,少林之寶秦寶寶是衛紫衣的結拜兄弟,只要不過份,少林寺會裝作沒看見。”

    桓山於老黑喃喃念道︰“秦寶寶……蒼犀角……對了!”忽然叫道︰“有誰知道‘闢水犀角’是何種顏色?”

    歐陽必群彈出兩顆冰珠子︰“綠色!”

    桓山派於老黑興奮的叫道︰“傳言秦寶寶發束上嵌著一塊綠色犀角,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闢水犀角’?如果是,尋寶就有希望了。”

    歐陽必群一字一句,不帶絲毫感情︰“是與不是,取了他發上犀角就可明了。”

    眾人聽進耳裡,不禁頭皮發麻,要他們正面與少林寺及“金龍社”作對,那是作夢也不敢去想的事,更別談以行動來表示。

    姜不老算得上主會人,干笑道︰“歐陽大俠,秦寶寶可是悟心大師和衛紫衣的寶貝。”

    歐陽必群陰森森的笑,能讓人發梢上豎︰“殺之滅口!”

    群雄嚇得膽顫,畢竟他們是名門正派出身,這種見不得人的暗殺勾當,誰也做不出來,但是寶藏的魅力又使他們放不下。

    歐陽必群看出他們的心思,冷笑道︰“你們若自願放棄最好,寶藏由我一個人獨享。”

    泰山派鐵大雄豁了出去︰“他娘的已淌進來,想抽腿也不甘心,不如放手干了,將那小鬼燒成灰燼,一了百了,相信你們也不敢說出去。”

    正義感與發財夢在群雄心中交戰,有道是︰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

    在世的榮華富貴最是誘惑人,至於死後閻王要判你後世貶為豬或馬,那則是他娘的以後再煩惱吧!

    富了,走起路來可以昂頭闊步,人人爭相結納,可以廣收人才,當個“賽孟嘗”,為可憐的犧牲者引起的不安贖罪,死了,可多帶些銀紙到陰間巴結閻王及群鬼,放你一馬,得升天堂。

    當然,夢做得美,可以活得快樂點。

    當然,有志節之人是不屑為。

    心是狠下來,卻不能不說些門面話,姜不老嘆道︰“也許我們可以向秦寶寶借來一用,不必傷他性命。”

    善化堂堂主葛信道︰“小小一塊犀角丟入湖裡,想找著簡直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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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派鐵大雄搶著道︰“自然在‘金龍社’總壇,派個人引誘他出來。”

    桓山脈於老黑搖頭道︰“聽說他回少林寺,有人在往嵩山路途遇見他。”

    “黑燕子”王忌憚道︰“前幾天平安鎮茶樓傳言著一個小孩喪失記憶,被三名自稱來自少林的少年和尚帶走,小孩的容貌和言行與秦寶寶一模一樣。”

    鐵扇幫副幫主牛偉成道︰“我明白了,京城‘龍門鏢局’總鏢頭龍雲天是少林俗家弟子,下月初三他做壽,少林派新一脈的佼佼者明智、明理、明月前往祝壽,途中遇上喪失記憶的秦寶寶,於是準備將他帶回城交給衛紫衣,想法子使他恢復記憶。”

    桓山派於老黑道︰“有少林弟子保護,想奪蒼犀角恐非易事,再則少林對各派武功均了若指掌,動手之際,難免洩漏身份,引得後患無窮。”

    歐陽必群的高見永遠最簡單︰“一起宰絕!”

    桓山派於老黑持重道︰“我們最好蒙面改裝束,以免狙擊不成,好留個退路。”

    歐陽必群很不高興的“哼”了一聲,道︰“我歐陽必群永遠都是這身裝束。”

    桓山脈於老黑陪笑道︰“我們自然不敢相強歐陽大俠,損及歐陽大俠盛名。”

    歐陽必群冷森森道︰“立即狙擊秦寶寶四人,不能讓他們和衛紫衣會合。”

    桓山派於老黑道︰“敝門小師弟劉節操及黃山派‘玉面郎君’黃粱明對秦寶寶頗有好感,半路殺之事不宜讓他們參與。”

    泰山派鐵大雄叫道︰“這兩個兔崽子敵友不分,被耍了一記還對他有好感。”

    恆山派於老黑不悅道︰“敝師弟年紀輕,十分好強要勝,被秦寶寶耍了一詞而不記恨,自然是秦寶寶有使人恨不下的魅力,老兄這回要小心。”

    泰山派鐵大雄狂傲道︰“秦寶寶那兔崽子若給我踫到,老子先捏斷他脖子再說。”

    恆山派於老黑哼聲道︰“但願你到時下得了手,幫我們省卻一番工夫。”

    “哼!”鐵大雄道︰“沒的便宜你們。”

    歐陽必群不帶一絲感情的道︰“對你們,我已經感到很煩。”

    姜不老忙高聲叫道︰“賀老三,你們四位可以回來了。”

    話聲甫落,四條人影已迫不急待從四方飛騰而至,紛紛稟報沒有外人潛入,更急切的詢問討論的結果。

    姜不老在他們面前自有一股威儀︰“事不宜耽擱,路上再談。”

    人空,樹林子又靜了下來。

    好久,好久——“唉!”

    一聲宛如小孩故件大人樣的嘆息聲源自樹上。

    能躲過十數字江湖油條(在武林混了很久)的耳目,自然是位高人。

    這位高人,也許該說是小高人,除卻秦少爺有誰?

    其實,秦寶寶沒走,甚至動也沒動,就坐在原先那棵大松樹原來的位置上,這位鬼靈精就是有法子使人“視而不見”。

    說穿了也沒什麼,“萬邪聖醫”秦英在世時,寶寶就喜歡和他爹捉迷藏,少林寺附近常常可發現許多坑坑疤疤,全是他的傑作,舉凡大人,小孩頑心大發所產生的破壞行動,他一人全包了,堪稱是位“破壞天才”。

    地上躲膩了,就把腦筋動到天空,於是少林寺的屋頂遭殃了,明智、明理及明月是共犯(因為當時他“不會”武功),悟心方丈的禪房陰天會下雨,戒律堂及各經堂的坐蒲常常不翼而飛,原來被他“偷去”修屋頂,從此,不幸被他看中的禪房不再下雨,但陰天總是雨滴不斷,直到屋頂也玩膩了,再也瞞不過他爹的耳目,手中管事才忙派人大修屋頂,倒霉被派到的弟子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修覆完整。

    秦寶寶開始學爬樹,起初幾天,他爹的確找不到,他高興極了,可惜,秦英的輕功堪誇絕世,每當他“又”失蹤,秦英就上樹遛幾遛,很快就把他捉下來,捉狎的看著這個寶貝;是年端午佳節,秦寶寶意外的穿了一襲絲色錦衣,頭發也用一頂綠色棉織帽子蓋住,躲在樹上他爹苦尋不著,從此,他學會利用保護色來躲藏,秦英驚服之余,為他制了一張綠色及石頭顏色的雙面薄布,覆在身上,幾可亂真。

    東瀛稱此法為忍術,秦寶寶小小年紀自然不知。

    被他戲稱為“玉皇大帝的衣服”折起來又薄又小,秦寶寶才不嫌麻煩的常帶在身上,用以瞞過樹下江湖人的耳目。

    此時他懶洋洋的靠在樹干上,睡意全消,嘆道︰“權利地位,榮華富貴是自古以來使人無法抗拒的東西?名門正派又如何?跟蕭一霸同樣為達到目的拿我當犧牲品。”

    心中感觸,秦寶寶輕輕唱道︰“正義難堪富貴,名士貧愛風流︰腰纏萬貫上鳳樓,千嬌百媚作妾伴,幾曾識坎坷?

    一日孟嘗再世,忘卻昔日虧心,最是正義充胸塞,江湖猶奏英雄歌,諂笑對賊...........

    唱啊唱的,不禁為自己的創作天才得意起來。

    愁悶、感觸、難過、生氣、委屈……秦寶寶隨手亂丟,讓喜歡“強說愁”的人去撿,他喜歡讓自己快樂。

    秦寶寶生性樂觀,得失心不重,錢財寶物更不放在眼裡,少林上下對他的疼愛,悟心大師對他的寵愛,“金龍社”上下包容他的惡作劇,衛紫衣不計較他的調皮搗蛋,一味的溺愛他,使他覺得擁有了一切。

    稀世珍寶雖然難求,但愛更是萬金難買,二者要他選,他會毫不考慮將珍寶一腳踢到海裡。

    秦寶寶很不痛快的喃喃自語︰“蒼犀角是我娘的遺物,否則送你們又何妨,竟為此欲將我燒為灰燼,真是可恨,可惜恨人很累,我不想恨了。但是,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以為少爺喪失記憶好欺負?當真可笑。”

    實際上,一切全是秦寶寶自編自導自演的一部戲,想嘗嘗喪失記憶的可憐樣子是否過癮,卻沒料到會親耳聽到這一幕。

    每當他不知如何決定才是正確時,就會自問自答︰“喂,你說我是回去求救好,還是自己處理這件事好?

    不知道,混蛋寶寶。

    這時節斗什麼氣?也許待會兒我倆會一起去見閻王。

    哼,到時變成一堆灰的是你,與我無關。

    你別忘了,我倆可是一體的。

    笨哪,秦寶寶,我無形無體,誰能奈何我?

    哼哼……。是麼。

    然也!

    秦寶寶死了,秦寶寶的靈魂還能活麼?

    當然可以,這叫靈魂不死。

    虛妄,我爹娘死了,他們的靈魂怎麼不來找我?

    他們是怕嚇壞你。

    胡說!問你一次,回去好還是獨斗好。

    唉,誰叫我不小心上了賊船。

    我問你,想回去挨罵麼?你這一失蹤,明智他們定會知會方丈和你大哥,你好意思和他們裝傻?

    大和尚叔叔和大哥頂多罵我頑皮,不會怪我的。

    被關在石室半個月是免不了。

    我不要,那暫時不回去好了。

    是啊,狠狠耍那群惡人一記不好麼?

    我一個人可打不過也們,必須想個計策。

    除了那個殭屍臉,最不合群的歐陽必群,其它的只算二流角色。

    就愛誇口,他們用車輪戰就足以將我累死。

    算了,別給我來這套口是心非,姓秦的,你那點花巧,別人不明白,我還搞不清楚?

    說來說去,就是懶得動手而且打架不好玩。

    算你厲害,可有什麼高見?沒有!哼,真干脆,山人自有妙計,同你只是禮節上的客氣。”

    揮揮手,秦寶寶把“不可愛的敵人”趕到河邊涼快去。

    輕飄飄,彷佛一片棉絮落地,彷佛天神降臨,秦寶寶毫無聲息又自得的飄下地,臉蛋上掛著頑皮的神采,嘻嘻而笑。

    解下腰帶,拆開第一層,裡層赫然藏著五張一千兩銀票,就如明月所說的,寶寶的確對銀票很沒好感,臨走時,衛紫衣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告訴他這五張銀票任何錢莊均可兌換,不許因嫌麻煩寧願睡破廟,直說盡了好話,累得額上冒汗,唇干舌燥,方見秦寶寶不甘不願的點頭收下,又嫌保管麻煩,叫小棒頭縫在腰帶裡。如今,這些銀票終於派上用場,不枉衛紫衣的一番苦心——下次要寶寶帶銀票就容易多了。

    秦寶寶望票苦笑︰“中了大哥的計,終於得上一次銀莊。”

    轉念一想,又得意心道︰“殭屍臉歐陽不群、怕老的姜不老、‘黑烏鴉’王忌憚,還有其它自命俠義的各派高人,你們因錢想害我,我就用這五張銀票破了你們的發財夢,人人抱頭痛哭,鳴哇哇,好可憐哦!”

    “咯咯……呵呵……”

    笑聲中,秦寶寶揚長而去,正是方才十四位英雄離去的那條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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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詩曰︰每訝衣冠多盜賊,誰知賊盜有英豪?

    試觀當日及時雨,千古流傳義氣高。

    一位虛齡才十三的小孩子,通常都還賴在父母懷裡撒嬌,那個知道世道陰險,只會整日價同鄰居小孩玩耍作樂。

    秦寶寶一出生,就和武林中人扯上關系,先是他父母,後有少林寺及“金龍社”,雖然聽聞過不少江湖道上狡詐陰狠的事跡,只因心地純良,都當作神話故事般,聽過就算了,絲毫不放在心上;在郊外林中竊聽到許多正派高手為了賓藏想取他性命,卻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放手去做,一心想用偷襲企圖瞞人耳目,使他憤慨不已,推翻以往的幼稚思想,準備大鬧江湖,嚴懲想陷害他的江湖人物。

    但是,一個小孩子想和十多位江湖老油條斗,簡直是雞蛋踫石頭,而且他的武功也不怎麼高明,加上依賴心重,遇到麻煩事就想推給別人,推不成,至少會找個倒霉鬼來做陪襯,省點麻煩。

    最使他得意的理由,就是-打架既累又不斯文,而且未必能解決問題,說不定會招來更多麻煩,所以,他處理事情的方法一向別出新裁,這也有理由-辦起事來比較有干勁。

    這就是秦寶寶“男子漢大丈夫的新理論”。

    俠盜方自如曾蒙秦寶寶贈解藥,不但救了他寶貝娘親一命,而且也保全了聲名,對秦寶寶自然十分感激,得知秦寶寶離開衛紫衣的保護,立即尾隨在後保護,也知道江湖上有不少財迷心竅之徒在動寶寶的腦筋,他一面將消息傳遞給“金龍社”,另一方面更不敢離開寶寶百尺開外。

    出了樹林子,一路上,秦寶寶總感到有人在跟蹤他,他也不介意,因為它的感覺告訴他對方不是壞人。寶寶不是那種神經質的人,受到一點刺激,就以為全天下的江湖人都對他懷有企圖。

    想到自命俠義的江湖高手即將受他愚弄,秦寶寶就臉孕笑意,心情好的很,對於跟蹤他的人也就不怎麼討厭。

    高興時就習慣曲起一腳蹦跳行走的秦寶寶,心道︰“最完美的計劃若無人協助也成不了事,我正缺少一名助手,找百姓不太好,不如將這份榮譽分享給後面那位仁兄。”

    平日沒什麼機會做好事,對於能慷慨將戲弄正派高手的榮譽與別人共享,秦寶寶感到很自豪,走到一家早餐店,轉身唱道︰“跟屁蟲,加把勁,快快來,少爺請你吃早點。”

    過了半晌,不見有人現身,秦寶寶又大聲唱道︰“笑君學駝鳥,藏頭卻露尾︰現身為友朋,良師和益友。”

    對方也不是才疏學淺之輩,沉寂一會,還牙唱道︰“聞君聰敏天驕子,今有謎題予君猜,苟如傳言余現身,徒具虛名面不逢;猜余之聲齡若何?有難魚書何不寄?瀟灑江湖赤膽行?吾為何人號為何?”

    秦寶寶心中如雷一閃︰“這聲音好熟,他歌中的四句問題分明是有所指,說他自己行跡也暗示我應回去求助,一定是我認識的,瀟灑江湖……。耶,有了。”

    聽來等於不經過思考就回答道︰“老兄如此刁難我,你慘矣!俠盜,俠盜,貪官污吏聞名喪膽,不法富商如見閻王,貧民百姓視若菩薩,方自如方大俠請現身吧!”

    “呵呵……。”

    俠盜方自如只好依言走出來,不住贊道︰“寶寶不愧是瓢把子的愛弟,佩服,佩服!”

    “哼!”

    秦寶寶知道現在趕他也不會走,刁鑽為難一下也無妨,是以故意不理他,轉身進入早餐店,要份早點,吃得好不愜意。

    方自如明了這小子喜歡捉弄人,聰明的不與他搭訕,也要份早點,吃得津津有昧,不時拿眼偷看,想看寶寶沉不住氣的樣子。

    可惜的很,秦寶寶平常神經遲鈍,就算現在有人想砍他的頭,他也會叫對方等一下,因為吃飯皇帝大,他少爺想吃的時候誰來打攪均雙耳貫通“沒聽見”,更別談想看他沉不住氣的模樣以取笑。

    方自如三兩口就將早餐吃完,先吃的秦寶寶卻頂多吃了四分之一,只因他吃一口就以一首兒歌當配菜,雖然歌聲清脆悅耳,方自如已有點沉不住氣了,又不願認輸,時時斜眼偷看寶寶吃飯進度。

    哼哼卿卿邊吃邊唱過了半個時辰,秦寶寶才雙掌一拍,表示他很快樂,起身就走,帳也不付,店主要攔,寶寶手指方自如笑道︰“一頓飯叨擾這麼久真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會付你雙倍錢。”

    不料店主卻笑道︰“少爺誤會了,老朽是想謝謝你,因為你的歌聲非常純真甜美,吸引了不少客人,使老朽今天可以早點收攤,少爺的錢我不敢收。”

    秦寶寶別扭的摸摸小鼻子,笑道……

    “真不好意思,一頓飯從開張吃到打烊,還吃免費的。”

    店主呵呵笑道︰“少爺是有錢人家公子,這點小事不用介懷。”

    眼珠子一轉,秦寶寶神態為難,小聲道︰“老伯有所不知,小生家規嚴謹,不許言出不行,方才小生說要付雙倍錢就必須做到,老伯還是向那位先生要四份錢。”

    店主同情的點點頭,小聲道︰“他是你家派來監視你的?”

    秦寶寶哧哧笑道︰“家中長上怕有人綁架我以勒索錢財,所以派他暗中保護我。”

    店主十分同意的直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現在壞人很多,小公子要多小心。”

    “老伯快去向他要錢,他如果不給就捉去見官。”

    店主奇怪的看他一眼,心想怎麼自家人要捉去見官,可能是那位爺時常為難這位少爺,心中憤慨油然而生,不客氣的向方自如伸手道︰“你家少爺要你付雙倍四份錢。”

    方自如早將他們談話聽個分明,頭疼的呻吟一聲,乖乖的付了四份早點費,懶洋洋的跟著出門,行到門口,報復的丟下一句。“你被那小子騙了還當自己做了好事,可笑!”

    他也知道店主不會相信他的話,只是想一吐怨氣罷了!

    方自如踏出門,抬眼就望見秦寶寶靠在不遠一株大槐樹上,神態悠閑之極,好像在等待佳人來赴約,卻又頑皮的直盯著方自如。

    見到寶寶捉狎的笑意,方自如直恨得牙癢癢的,不住後悔不該跟在這小子身後,更懊惱現身和他見面,邊走邊嘆氣,對寶寶道︰“瓢把子認你做弟弟,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秦寶寶佯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一無可取,只會帶給大哥麻煩?”

    “不,不,不!”方自如發現自己最怕寶寶生氣,道︰“你很喜歡惡作劇,瓢把子又捨不得罵你、罰你,被你捉弄吃足苦頭也不會發怒,到頭來吃虧的還是魁首,我有點不平。”

    秦寶寶面上現出溫柔的笑容,輕輕道︰“我很有分寸,不會讓大哥在眾人面前丟臉。”

    他在初升的陽光下笑著,和煦的陽光都似失卻了顏色。

    方自如本欲一吐胸中怨氣,可是一見到寶寶難得出現的溫柔笑容,不禁為之呆住,抱怨,不滿全?回老家去了。

    只有對三種人,秦寶寶才會不知不覺笑得很溫柔,老人,小孩及所愛的人,當然,看得順眼,順心是第一要素,奸險的老人和老成的小孩最令他討厭,反者平民老百姓較能得他歡心,使他溫柔。

    方自如不是上述三種人,也非老百姓,又觸犯秦寶寶的大忌——雙眼發呆直盯著他看;在他的觀念裡,只有女人被這樣盯著看才是正常的,堂堂男子受到如此待遇,是十分丟臉的。

    秦寶寶本待上前教訓他,但想到衛紫衣告誡不可辱罵長上之事,只好作罷,氣唬唬的往目的地行去,再也不肯理他。

    方自如自知失態,一路上不時想道歉,但見秦寶寶鼓著腮幫子在生氣,想說的話又一字字的吞回去。

    不知為什麼,方自如總感到自己在秦寶寶面前無法自在,他的一喜一怒似乎都能帶動別人的情緒,平日的瀟灑豪邁都派不上用處。

    突然——秦寶寶停下腳步,在大街兩排店鋪察看,方自如以為他發現敵蹤,立即運功待敵,卻見寶寶跑進一家糖果店,忙跟了進去,見寶寶在各式各樣糖果蜜餞糕餅面前轉來轉去,才知自己窮緊張了一陣,原來這小子饞蟲又發作了,好笑的看著寶寶選了一大盒十二色糖果蜜餞及一大盒八色細點,而且又把帳留給方自如付。

    付了帳出來,方自如發現寶寶不走大道,反向偏僻小路行去,以為他怕敵人追蹤,暗自贊許的跟在後頭。

    轉了幾條街,方自如才感到不對,擁擠的窄小木板屋充斥,什麼怪味道都有,很明顯來到貧民窟︰寶寶一身華服手提禮盒立即吸引了衣衫鑒褸的貧民小孩,紛紛跟在後頭,方自如這時也十分好奇。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較大的空地,秦寶寶臉孕笑意的停下腳步,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屁股就往下一坐,表示他不願再走了。

    貧民小孩均好奇的打量他,卻不敢大接近,很明顯的貴賤之分使他們怯步,秦寶寶見狀即明了他們心思,對他們頑皮的一笑,身子往地上一滾,月白錦衣就和貧民小孩身上的衣服沒什麼差別了。

    秦寶寶又開始演戲,神色淒苦道︰“原來你們都不認得我了,七年前我被賣到戲班,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回來看看我出生的地方,你們卻都討厭我。”

    貧民窟的人口移動大,七年前的事情誰也不會記得,貧民小孩看他說得逼真,均不由自主的坐下來,面露歉意的笑容。

    秦寶寶這才笑嘻嘻的打開二大盒零食,貧民小孩同聲歡呼,跟寶寶玩起猜謎題、翻花鼓、跳跳貓、  眼捉小魚……。

    高興得大顯神通,秦寶寶玩起魔術不是蓋的,小孩全驚叫贊美,更相信他是從戲班來的,才會如此靈活,阿狗的口袋突然多了一塊糕餅,一顆蜜餞突然不翼而飛,寶寶小嘴一張,原來在他口中,小孩笑得前仰後俯,暫時將生活的愁苦,沒有厚衣御寒的痛苦,一股腦兒丟到臭水溝,盡情歡樂吧!

    快樂的曲起左腳蹦蹦跳跳,口中哼著兒歌,秦寶寶出了貧民窟,衣棠也不換,腦袋隨歌晃來蕩去,簡直快發瘋了。

    方自如心中感慨良深,再也不敢看輕眼前這個小不丁點的孩子。

    秦寶寶煞步不走,轉身笑道︰“現在我氣消了,你跟在我身後有什麼目的可以說出來了。”

    有趣的笑了笑,方自如道︰“若是我不說,你猜得著麼?”

    秦寶寶刁難不說,道︰“我累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說。”

    方自如叫道︰“剛才玩得發瘋都不累,如今走沒百步路就累了?”

    秦寶寶白眼嗔道︰“玩耍必須花費很多精力你知不知道?我很容易疲倦你知不知道?

    你不累請繼續走,反正少爺不想走了。”

    方自如按捺住心中怒氣,道︰“好,進茶館休息一陣就走,路上不許再刁難。”

    秦寶寶奇怪的看著方自如,道︰“你倒反客為主,走那麼快做什麼?”

    方自如拖他進茶樓,點了龍井和香片,才道︰“喝完茶我就兼程送你回少林寺。”

    撇撇嘴,秦寶寶道︰“誰告訴你我要回少林寺?”

    方自如一怔,訝異道︰“你若不回少林寺,應該往北走才對呀!”

    秦寶寶笑道︰“你跟在我後頭,目的是想保護我了?”

    “不錯!”

    方自如點頭道︰“如今江湖上有許多人在打你主意,你還是回去的好。”

    “哼!”

    秦寶寶冷笑道︰“你要我在少林寺或‘金龍社’躲一輩子?你以為他們會就此放棄即將到手的寶藏?況且我根本不打算回去求救。”

    怔了怔,方自如嘆道︰“你一個人如何斗得過他們一群人。”

    秦寶寶笑咪咪的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擔保他們不敢動我一根寒毛。”

    方自如有點了解寶寶的性子,道︰“我聽瓢把子說你向來不愛出手管事,怎麼這次反常了?”

    對於缺點,秦寶寶一向勇於承認,不介意道︰“我知道他們想害我的事是偷聽來的,回去說出來也沒用,拿不出真憑實據,正派俠義之士說不定會反咬我一口。”

    方自如不以為然道︰“想得到真憑實據對瓢把子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秦寶寶不想說出故意喪失記憶怕回去挨罵,故意道︰“區區小事一件,何用勞動大哥出馬。”

    言下之意,儼然他本領非凡,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裡,他若知道方自如跟蹤了他好一段時日,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方自如輕笑一聲,也不點破,道︰“你有什麼妙計使他們不敢找你麻煩?”

    秦寶寶古怪的一笑,道︰“你答應當我助手,我就告訴你。”

    望著寶寶令人可疑的笑容,方自如遲疑道︰“你不會想捉弄我吧?”

    翻翻白眼,秦寶寶嗔道︰“這時節誰有心情和你玩游戲。”

    方自如總覺得不大放心,道︰“不行,你先說出計謀,我再考慮幫不幫你?”

    “哼!”

    秦寶寶心裡暗罵︰“賊子的通病,疑神疑鬼,跟他合作無趣得緊。”

    起身往桌子丟下一塊碎銀,秦寶寶出門往南行去。

    方自如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怔住,追了上去,問道︰“你上那兒去?小小年紀就這麼刁蠻。”

    秦寶寶煞然止步,正視方自如,一字一字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少爺現在要找客棧睡覺,你若再跟在我後頭,我就當你是那些偽君子的同黨,先拿你開刀,殺雞儆猴耶——”送方自如一個鬼臉。

    方自如為之氣結,好氣又好笑︰“大清早住店睡覺!再則你拿我和那些人比,不覺太過份了麼?”

    “一點也不!”

    秦寶寶氣咻咻道︰“你懷疑我的好意,更令我生氣。”

    方自如不禁好奇問道︰“給我添麻煩算是好意?”

    “可不是。”

    秦寶寶自以為理由十分正大。

    “瞧你整天游手好閑的晃來蕩去,跟在別人後頭偷偷摸摸的,我才好心的想把計破群雄奸詐的光榮與你分享,使你有光明正大的表現才能的機會,你居然懷疑我的好意,你說我應不應該生氣?”

    方自如不住干咳,以壓抑想暴笑出來的沖動,他的職業特殊,不時須暗中采探消息,踩盤子,以待夜晚動手,現今被寶寶一歪曲,認識的人了解他形容的雖不好聽,實際上是沒錯,但是,被不認識的人聽進耳裡,卻變成街上的無賴混混不知好歹,錯失革新洗面的大好機會,怎不便方自如好笑?

    瞪起眼,秦寶寶不悅道︰“你咳個不停是什麼意思?需不需我幫你開付帖子?”

    方自如深知這小子性子一起,什麼都做得出,忙道︰“我身子好得很,只是一時被風嗆到。”

    明知他說的話是假話,想起衛紫衣的教訓,秦寶寶不好逼他下不了台,只有住口不言,方自如跟在後頭不禁笑道︰“難怪少林寺那三名和尚拿你沒輒。”

    秦寶寶怔住,叫道︰“原來你跟蹤了我好一段時日,你也知道我喪失……”

    方自如總算出了口氣,捉狎道︰“你不願回去求救的真正理由是什麼?”

    看寶寶呆住的模樣,更進一步戲謔道︰“可憐少林寺和‘金龍社’上下,現在可能為你急得發瘋,尤其是瓢把子和悟心大師若知道你戲弄他們,不知作何感想?”

    秦寶寶可沒那麼容易被唬住,撇撇嘴道︰“大和尚叔叔和大哥已經習慣我的胡鬧,只會一笑置之。”

    方自如啼啼笑道︰“那你又為什麼遲疑不敢回去?”

    秦寶寶頑皮笑道︰“我想親手懲罰那些偽君子,借助少林寺大和尚叔叔或‘金龍社’衛紫衣哥哥指揮的力量,三兩下就沒得玩了。”

    方自如賊得很,笑道︰“你一向最怕麻煩,有人替你解決煩惱反而不要?”

    秦寶寶精得很,笑道︰“好玩的麻煩例外,況且這次也有人自願來幫我忙。”

    “誰?”

    方自如隨即醒悟道︰“你指我?我可沒答應要協助你。”

    秦寶寶笑  了眼,道︰“既不想幫我,何以從茶樓一直跟到這兒來?”

    方自如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辯護道︰“你和瓢把子對我有恩,大丈夫恩怨分明,自然須保護你周全。”

    “盜亦有道?”

    秦寶寶笑道︰“如今我周全的很,你可以請了,我也不需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方自如搖頭笑道︰“方某做事向來貫徹始終,焉有半途而廢之理?定要將你送回少林寺或‘金龍社’瓢把子處,才算對得起老友。”

    秦寶寶據實以告︰“我的目標是江西鄱陽湖,讓你失望,抱歉的很。”

    吃了一驚,方自如道︰“你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麼?”

    秦寶寶已有點不耐煩,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走一趟鄱陽湖,這輩子會被人追追殺殺,難有安寧日子好過,鬧了半天,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

    方自如手足無措道︰“我知道你想拉我作說客,回去好說話。”

    秦寶寶撇撇嘴道︰“大哥生氣你敢勸?大和尚叔叔你很熟?”

    方自如自負道︰“以方某在武林中的地位,他們不會不給我面子。”

    秦寶寶挑毛病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先前為何推三阻四的?”

    “這……”

    方自如閃了舌頭,道︰“你這小鬼花樣太多,我自然要防著點。”

    “哼!”

    秦寶寶沒心情再閑扯淡,道︰“如今你打算怎麼辦?願意和我去江西鄱陽湖麼?”

    方自如取笑道︰“原來你還是要我當你的保鏢,一個人畢竟辦不了事。”

    秦寶寶嘿嘿冷笑,道︰“願不願意任君選擇,你幫我,我可以省點事,若是不幫也無妨,山人自有妙法使那群賊子不敢動我。”

    方自如不禁好奇,想一睹他的真本事,笑道︰“看你對自己這般有信心,使我感到新一脈血輪的可怕,可能無法適應你的做法,所以,嘿,我決定不幫。”

    “再見!”

    秦寶寶干脆的很,說走就走,絲毫不會為難人。

    方自如隨口問一句︰“你現在要做什麼?”

    秦寶寶頭也不回的道︰“找家客棧睡覺。”

    就近走進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

    方自如立在原地,喃喃念道︰“這小子發瘋了,大白天睡覺?”隨即醒悟,心道︰“我想起來了,寶寶身體不太健康,每天必須睡十個時辰才有精神,昨晚被攪了半夜頂多睡了四個時辰,這一睡至少下午才會醒來,我必須暗中保護才好,可不能讓他著了人家道兒,再則一觀他這次胡鬧的傑作。”

    想定了行事方法,方自如也進入“張福客棧”,要了秦寶寶隔壁廂房,探測寶寶確實睡在床上,也自閉目養神以待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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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目睡覺的秦寶寶,心裡不痛快之極,遂自問自答︰“可惡的方自如存心想看熱鬧,你說該不該整整他?

    混蛋寶寶,你不知我累了想睡覺麼?

    先說清楚再讓你睡。

    唉,隨你啦,整整他也好,反正對計劃無損,不過,小心點,別讓他察覺傳到你大哥耳裡,少不了又是一頓責罵。

    你的意思是贊成我的惡作劇?

    不贊成你會放過我麼?當初倒霉才會選中你這付軀殼。

    哼,得了便宜就賣乖,睡吧,睡飽了才有精神玩。”

    時間不留痕跡的過去——中午,方自如叫了飯菜在房裡飽餐一頓,他確定寶寶還沒醒來。

    又三個時辰過去了,寶寶房裡一點動靜也沒有。

    又過了一個時辰,方自如終於忍不住請店小二敲敲寶寶房門,問他要不要吃飯,得到的答案是一聲不耐煩的怒吼︰“吵死了,少爺明天才想起床。”

    好夢正甜被吵醒,通常都是這種反應。

    “天!”

    方自如聽到店小二的報告,道︰“他真能睡,瓢把子忘了告訴我,他有睡長覺的本事;也不知他是充滿自信還是神經遲鈍,這時候居然睡得著。”

    隔房的秦寶寶早已雙眼睜大,他一向沒有豬的福氣,夜裡常會睡不穩,起來玩一玩,累了再回去睡,衛紫衣知道了,就將寶寶睡房隔壁小廳改為游樂間,裡面什麼玩意兒都有,衛紫衣更不時添購新的玩意兒,塞得滿滿一間,只容一、二人置身其間。

    夜晚靜尚且如此,如今大白天更別想一覺到明天。

    實際上,秦寶寶等的就是方自如沉不住氣時派人來探問,他大聲怒吼表示正在熟睡,以利惡作劇的進行。

    慢慢的,輕輕的下床,用棉被疊成有人睡的模樣,秦寶寶用腳尖一步步十分小心的走到窗口,一點點的打開窗子,身子一閃,到了門外又緩緩關好窗子,飛也似的出了後院牆。

    依舊是沾滿泥的月白錦衣,秦寶寶手中多個袋子來到早上曾來的貧民窟,小孩中有人看見他,立即傳遍整個貧民窟,一大群小孩將他圍住,有的好奇,大膽的則吱吱喳喳問他為什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依舊是不算大的空地,秦寶寶示意要他們安靜,小聲道︰“我們團長要我來拜托你們為他們宣傳,每人贈送十兩銀子。”

    “十兩——”小孩們立即驚呼,長這麼大連銅板都很少摸過,更別談銀子,何況一摸就十兩銀子,怎不使他們興奮不已——“十兩耶,可以買好多好多甜豆。”

    “土蛋,可以買白米和豬肉,這才棒。”

    “我爹也有錢醫病了。”

    “我娘會帶我回外公家。”

    “……。”

    秦寶寶覺得他們可愛極了,容易滿足的人通常均比較幸福。

    好半晌,小孩們總算才安靜下來,秦寶寶這才笑道︰“宣傳的方法很特殊,我教你們唱一首歌,你們就在街上邊逛邊哼,教別人唱最好,總之,傳得愈廣愈好,我們才有生意做。”

    一個十五六歲的高個兒,可能是小孩頭目,站出來道︰“你們戲班在那兒表演?”

    秦寶寶笑道︰“團長說必須等宣傳廣了才決定,可以一舉轟動全城。”

    小孩頭目搔搔耳根,道︰“你真的會給我們錢啊?”

    “當然!”

    秦寶寶晃著提袋,道︰“等你們將歌學熟了,我立刻分給你們。”

    小孩頭目有點小聰明,道︰“我們必須唱多久才算回報你們,我爹說不能不勞而獲。”

    秦寶寶沉吟道︰“你有把握使二十個人記住歌詞的意思,不管老的、少的,只要是住在街上的人都算,這樣辦得到麼?”

    “沒問題!”

    小孩齊大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是不會錯的。

    秦寶寶笑著開始唱出自編的歪歌︰“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石多路不平,海上魚多水不清,貪財人多分不勻;歐陽必群姜白頭。十四英雄發財夢,闢水犀角破鄱陽,可憐寶寶命暗喪,恆山泰山善化堂,各幫各派斗技倆;今將寶藏比作鵝,群雄意欲嘗鵝肉,除卻鵝邊鳥字旁(殺‘我’也)。”

    秦寶寶明了貧民小孩大都沒進過學堂,不識字,因此以七字為一句,唱起來順口好記,不會被歪曲了意義。

    小孩頭目代表發問︰“你唱的好象和戲班沒什麼關系嘛?”

    秦寶寶故作膛目結舌,奇怪道︰“怎的沒有,剛才我所唱的就是我們團長新編的戲碼,叫作‘寶寶十三歲戲弄群梟’。好不好記?”

    一名十一二歲小孩自作聰明道︰“在戲裡你演小英雄寶寶對不對?是不是很威風?”

    秦寶寶連連點頭,笑道︰“你真聰明,獎金十兩奉送。”

    小孩有點不敢相信,小聲道︰“我可以得到二十兩銀子?”

    秦寶寶肯定的點點頭,花了一個時辰教他們唱熟,也將袋中銀兩充作酬勞分給他們,沒有食言的給了那位聰明小孩二十兩銀子。

    累得喘氣的出了貧民窟,秦寶寶這時方體會到為人師表的確不是易事,尤其是遇到天資不好的學生,簡直會被折磨死。

    回客棧的半途,秦寶寶心靈起了反應︰“寶寶,別迷糊了,有人盯上你,小心點。

    是方自如麼?

    不是,可能是樹林子裡十四人之一,別理他,他們不敢單打獨斗對付我,只想知道我落腳處。

    奇怪,他們不是往北追明智他們麼?這表示他們有點腦筋,懂得留個人采探這裡的消息。

    你是說,如今猜測闢水犀角即是你發上蒼犀角的不只他們?

    當然,各幫各派的智者多如過江之鯽,有什麼好奇怪。

    這下可熱鬧了,你的處境也愈加危險,你歌中只有提到他們十四人,其余幫派正好可以假藉他們之名除掉你,一點後顧之憂也沒有,想不到你會掉入自己設的陷阱中。

    是麼?說出敵人不只十四人的是我不是你耶!

    那……你又想編首歪歌來嚇阻其余野心者?

    同一種手法重疊用,余不屑為也!

    少酸,你若賣關子不說,以後絕不再和你說話。

    要脅?好吧,你想想,夢想發財的人雖多,但是有幾個敢和少林寺與‘金龍社’作對?若想暗中偷襲,方才那首歌提到‘各幫各派斗技倆’,我若有個萬一,武林中人均有嫌疑,誰有把握逃得過大和尚叔叔和大哥及其手下的追查?其余沒想通這些的就少之又少,我決定將他們送給方自如方大俠。

    呵呵……有趣有趣,方自如想看熱鬧,卻沒想到我們在暗中安排好一切,還丟給他一堆麻煩的討厭鬼。

    嘻,誰叫他光說不做,口口聲聲想保護我,卻來個袖手旁觀︰我最恨人家騙我了,將敵人推給他,使他不至於真的成為騙子,受我憎厭,說來他還得感謝我哩!

    你的歪理一向特別多;後面那位仁兄,你準備如何處置?我有點累,想推給方自如。

    少沒出息,他跟蹤你到客房,萬一給方自如察覺,追問起來,不就知道你偷溜出來?

    我看你最好自己動手。

    耶,被你一說,我豈不是沒了自由?僅只一次,忍耐點,寶寶乖,快快動手好回去。”

    秦寶寶懶洋洋的走進一條胡同,在巷底轉角處躲了起來,跟蹤他的漢子來到巷底苦尋不著人,正待退出,肩胛卻被拍了一掌。

    瘦高漢子豁然轉身,見秦寶寶笑咪咪的望著他,道︰“閣下高姓大名?跟蹤我有何貴事?”

    瘦高漢子夷然不懼,冷笑道︰“這條胡同是你老子開的?你來得蔣某人就來不得?”

    “對!對!對!”

    秦寶寶大表贊同︰“閣下一定有什麼貴親好友住在這兒,小子不敢打擾,先走一步。”

    瘦高漢子阻去寶寶行止,狡黠道︰“此地無人打擾,在下有一事相商。”

    秦寶寶暗地冷笑,口中卻道︰“閣下太客氣了,有話請講。”

    瘦高漢子大作好人狀︰“如今江湖上有許多高手打你發束上蒼犀角的主意,而且決意不留活口,你不如將它交給我,以保全一命。”

    秦寶寶大打迷糊︰“小小一塊發上裝飾物有什麼魅力,勞動許多高人出手?”

    瘦高漢子不耐煩,喝道︰“這你就不用知道,快交出來,方是聰明之舉。”

    搖搖頭,秦寶寶道︰“蒼犀角是我娘的遺物,我爹說可以避邪,不能給。”

    瘦高漢子高興得更發瘋,暗叫︰“避邪?沒錯,就是它,小孩子聽不清,將闢水聽成避邪。”

    想到即將到手的寶藏,瘦高漢子不禁面露貪婪之色,惡道︰“臭小子磨菇什麼,不快點拿出來,小心大爺連命取了。”

    “哈哈……”

    秦寶寶忍不住大笑。

    瘦高漢子吃喝道︰“笑什麼?嫌命長麼?”

    秦寶寶尚帶笑意︰“你倒認定我會雙手奉上?你的膽子可不小。”

    瘦高漢子傑傑冷笑︰“你的靠山硬又可怕,我不得不狠下心。”

    “想殺我滅口?”

    秦寶寶好氣道︰“閣下剛才不是說交出蒼犀角,就可保我一命?”

    瘦高漢子見溜了嘴,索性豁出去︰“少囉唆,再不拿出來別怪我......

    秦寶寶幫他接下去︰“不得好死?將我凌遲分屍喂狗吃,還是干脆一把火燒了?”

    怔了怔,瘦高漢子怪笑︰“難怪他們都說你聰明伶俐,如今一見果然不凡。”

    “不敢,多謝贊譽。”

    秦寶寶道︰“閣下既明白我不是好與之人,就不應單獨會我。”

    瘦高漢子嘿嘿冷笑︰“在這種情況下,腦子聰明是無法代替武力,你認命吧!”

    秦寶寶見苦勸不醒,性子又犯︰“哼,用嘴巴是無法實現發財夢的,閣下想扭頭走抑是想動手,請快點決定,免得雙方不便。”

    瘦高漢子一怔,隨即狠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招!”

    “招”字猶在唇間,瘦高漢子暴張雙臂,向秦寶寶抓去,認為還不是像老鷹撲擊離群小雞,手到擒來。

    “第三流的!”

    秦寶寶輕笑下評語,身子微旋來到瘦高漢子身側,斗然一個大巴掌,把個狂夫打了個左頰現出五條紅腫指痕。

    瘦高漢子一聲狂叫,咬牙大罵道︰“秦寶寶,今天咱們沒完沒了。”

    冷笑一聲,秦寶寶不屑道︰“少爺不愛見血腥才手下留情,閣下別不知好歹。”

    瘦高漢子雙目暴睜中,大吼如雷︰“好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大爺饒不了你。”

    “叭”的一聲脆響起自空中,瘦高漢子不敢再托大,解下腰間長鞭,隨著鞭影人已緊縮在條條鞭影中直往秦寶寶的當頭撲下。

    秦寶寶吃驚不小,叫道︰“‘狂鞭’蔣雨愁?”

    瘦高漢子“狂鞭”蔣雨愁自得的傑傑怪笑,長鞭愈加瘋狂的擊向秦寶寶,金光乍現,寶寶也不甘示弱的手持匕首進身迎敵,半空中兩下裡像時光倒流般的在空中一陣糾纏不清中,才又面對面的落下地來,但見二人依然抖撥糾纏不停……

    猛地裡,秦寶寶一個頓樁式,左手快不可言的送出一掌。

    “啊——”一聲不算太慘的叫聲甫叫出口,寶寶聰明的點了對方啞穴。

    扣好金匕首,秦寶寶笑嘻嘻道︰“我知道你很不甘心,想破口大罵,不過,我想閣下的朋友一定警告過你,若發現我的行蹤,立即知會其它人,不可貪功露了行疑,如今你當務之急,就是好好用你的腦子想個理由解釋因何被點了穴道?若是不幸你的朋友知道你向我動手,閣下的處境就令人同情了;事先我勸過你你不聽,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狂鞭”蔣雨愁原先怒容滿面,聽了寶寶一番話,遂即變了臉色,面上陰晴不定,眼光觸及寶寶肩後,蒼白的臉色更形蒼白。

    秦寶寶豁然轉身,失驚結舌道︰“大……大……哥,你怎麼來了?”

    瀟灑卻英氣逼人的衛紫衣笑道︰“不來行麼?悟心大師快急瘋了,我只好來捉你回去。”

    “哼!”

    秦寶寶不悅道︰“大哥就不為我著急?”

    衛紫衣笑得有點不自然︰“若不著急,我會兼程趕來麼?”

    秦寶寶這才高興的跑向衛紫衣,雙手食、中二指卻出其不意的點了衛紫衣“啞穴”

    及“軟麻”穴,衛紫衣瞠目不知以對。

    秦寶寶笑瞇了眼,道︰“大哥真好本事,我昨日才與明智他們分離,大哥今日就找到這兒。”

    看衛紫衣欲吐方快的表情,又接著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是方自如早先就通知你的麼?”

    衛紫衣猛點頭,秦寶寶卻冷笑道︰“就算大哥早知道這件消息,怎有這般湊巧來這條死胡同尋找我?好吧,算你厲害,看見匕首的金光,但你必須幾日前就出發才能趕到此地,我確信明智他們一定昨日才敢請大和尚叔叔下山,你卻一開口就提到大和尚叔叔,莫非你們曾在夢中相見?若說在路上相遇,大和尚叔叔應該會跟你一起來。”

    吐口氣,秦寶寶意態闌珊︰“愛一個人的情操,在短短二個月應該是不會變的,大哥說話的語氣卻沒有一絲關懷擔憂的意味,聽在耳裡反而感到有點幸災樂禍似的。”

    好奇的上下打量衛紫衣,又道︰“我不小心點了大哥穴道,大哥怎麼不會生氣,反而顯得很驚慌?還有,大哥的身材改變更大,我記得大哥的腳長是身體的兩倍半,比我高兩個頭,如今怎麼全變了,是我長高還是大哥變矮了?好吧,勉強這些全會變,雙眼總不會說變就變吧,大哥雙眼變小了點,眼神不再澄澈,炯炯發亮,威儀逼人,而且咱們兄弟久不見面,就算裝也要裝得溫柔一點,可是大哥的眼神卻告訴我,你對我有不良企圖。”

    語氣愈見冰冷,秦寶寶又道︰“說了半天,你明白我的意思麼?老實說,就算只聽過傳說的下九流無賴,見到你,也不會相信你就是‘金龍社’的魁首,‘金童閻羅’的特殊氣質,我這種天才都模仿不來,更別談你們這些鼠輩。”

    “懂麼?”

    秦寶寶一副大人教訓小孩的姿態︰“你和大哥不熟,不論正面或背影你都模仿的不像,下次記得事先來請教我一下;現在你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假衛紫衣滿面驚惶,欲閃無力,秦寶寶右手在他臉上一頓又放下,笑道︰“我明白了,你與蔣大俠一樣是自作主張模仿大哥,怕被他知道報告你的朋友,也怕我知道了,真的衛紫衣會來找你算帳,是不是?唉,好吧,不看就不看,至於你的朋友想不想看,則全憑你那張嘴能不能勸住他了?”

    解下發束上的蒼犀角,端詳半晌,不解道︰“這塊不起眼的犀角到底有何用處?害我差點沒命。”

    突然,秦寶寶居然將蒼犀角丟給假衛紫衣,道︰“看在你辛苦假扮大哥讓我高興一下的份上,蒼犀角就送給你吧,希望你能保得住它,不要成為眾矢之的。”

    邁開大步向前走,沒幾步,秦寶寶回頭笑得好古怪︰從今而後,閣下的真面目千萬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的知覺靈魂在沒有休假期間,是非常可怕的,小心會被認出來哦!

    秦寶寶無事一身輕的快步走,它卻取笑他︰“可憐的秦寶寶,真沒出息,連獨門標記也丟了。

    總比把命去了好吧?

    我真感到面上無光,當初居然會選中你,嗚嗚……。

    哭吧,我不打擾你了。

    笨蛋寶寶,回去你如何向方自如解釋?沒有了犀角計劃如何進行?

    唉喲,我累了,趕快回去睡覺吧!

    你這小子做事亂七八糟的胡來一遍,簡直想氣死我。

    睡飽了才有精神生氣,先睡一覺醒來再氣吧!”

    天色不早,秦寶寶不敢再遲疑的向客棧快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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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

    舒舒服服睡一晚好覺,心情自然好,秦寶寶對敲門的人也就沒什麼惡感,親切的請人進來,不像昨天凶巴巴的想吃人。

    進門的店小二顯然還心有余悸,捧著一套衣服,小心道︰“少爺,隔壁的大爺要我給少爺送替換衣服來。”

    喝著隔夜冷茶,秦寶寶奇怪道︰“那位爺說他認識我麼?”

    小二點點頭,小心應是。

    秦寶寶手指臥床,笑道︰“你把它放在床上好了,拿著太辛苦。”

    小二依言做了,秦寶寶取了二十兩銀子交給他,道︰“交給那位爺,我想不起我有那個朋友會這麼好心,大哥說無功不受祿,非親非故不好使他破費,煩勞你了。”

    又給了五錢小費,小二歡歡喜喜的去了。

    換了衣衫,梳洗一番,又是個粉裝玉琢的瓷娃娃。

    來到了前廳,方自如先發現到寶寶,吃驚叫道︰“寶寶,你發上犀角呢?”

    客棧前廳自有不少江湖人在用膳,聞得呼叫齊向寶寶望去,心中暗道︰“原來他就是秦寶寶,傳言果真沒錯,世間男女無人能與他容貌匹敵。”

    然而他們真正關心的是蒼犀角下落,只聽秦寶寶天真道︰“你不是說蒼犀角會使我喪命麼?所以呀,昨天我進了客房,就將它丟出窗外,今天去找就不見哩,也許被狗咬走了。”

    方自如真不知該如何說他,只有嘆氣道︰“蒼犀角是你娘的遺物,將它丟了,豈非大不敬?”

    秦寶寶肅然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爹曾經告誡我︰若是因為它使我有生命之憂,必須將它丟棄,讓唾涎此物的人去狗咬狗。”

    方自如廢然嘆息︰“你爹真是個怪人,對你卻充滿了父愛。”

    秦寶寶面龐布滿了驕傲,父親被視為“怪人”,他非但不以為忤,而且覺得很光榮,放眼江湖,有幾個當得起此號?

    安靜吃完早餐,方自如喝口茶道︰“如今沒事,該回去吧,你大哥一定很擔心。”

    秦寶寶吐吐舌頭,小聲叫道︰“才不要!”

    方自如失笑道︰“你淪落江湖二個多月,如今回去,你大哥高興都來不及,不會怪你故意喪失記憶戲耍少林三僧的惡作劇。”

    秦寶寶猛搖腦袋,道︰“大哥說不定會將我關在石室半個月,面壁思過。”

    大感有趣,方自如提議道︰“何不先回少林寺,過些時候再回‘金龍社’。”

    秦寶寶腦袋搖得更厲害,道︰“更慘,大和尚叔叔會把我鎖在屋裡一個月,念經悔過。”

    “哈哈……。”

    方自如豁然大笑,指著秦寶寶,道︰“活該,平常愛捉弄人,現在可嘗到苦頭,無家可歸了?”

    秦寶寶反譏一句︰“老頑童!”

    江湖上赫赫威名的大俠盜在大庭廣眾像小孩子似的嘻笑諷刺,惹得人人注目,今得寶寶提醒,方自如不禁靦腆,實在是寶寶欺人太甚,使他一得到機會就大加取笑,失了身份。

    干咳一聲,方自如道︰“你無家可歸,如今只有住我家了。”

    扁扁嘴,秦寶寶鄙夷道︰“賊窩有什麼好玩的?你自信能應付我的要求麼?”

    方自如閃了舌頭,有點不悅道︰“隨你吧,現在你已經沒有危險,到處都可以去了。”

    秦寶寶起身拱手道︰“感謝多日保護,告辭了!”

    在桌上放塊碎銀付帳。

    方自如目送寶寶離去,心中奇怪之極︰“寶寶到底在搞什麼花樣,說走就走,既不走往嵩山之路,也不往北回‘金龍社’,地想去那兒?任他一個人在江湖漂泊行麼?”

    不行,我還是知會瓢把子前來帶他回去,這個惹事精也只有瓢把子才能克住他,說不定瓢把子如今人在半途中哩!“正打算追上去,方自如摸到二十兩銀,復又坐下,心道︰“這小鬼太可惡了,明知衣服是我送的,故作不識的要小二付來二十兩銀子,反正他危機已除,我又何必多事。”

    “唉!”不一會,方自如又恨恨站起來,追了出去,心中邊怨︰“算我欠他的,將他安全交給瓢把子,就算還清了帳。”

    想呀想,往寶寶失蹤方向追去,可是——“嘻,可憐!可憐!”

    秦寶寶躲在客棧屋頂,時而嘆息,時而笑道︰“白白,方大俠,你跟在我身後有點不大方便,只好請你先走,至於你想去那兒就與我無關啦;本來想把壞人留給你進補,看在你是大哥老友的情份,這次就便宜你,若不幸有敵人,講你多擔待。”

    聳聳肩,又自言自語道︰“沒想到被人報恩也很累,這年頭恩人不好當哩!”

    它很不服氣,和秦寶寶互譏︰“羞羞臉,你是那門子恩人,還不是慷他人之慨?”

    我怎的慷他人之慨?何況我又不要求他報恩。

    哼,救方老太的解毒丹是從少林寺來的,憑你那幾手半吊子醫術能為人治病,玩扮家家酒還有模似樣,來真的尚難免洩了風啦!

    你……欺人太甚,瞧我的醫術將你的嘴縫起來。

    嗤,笑話,如今你孤單寡人一個沒人要,只剩我在陪你咧!

    似你這般不討人喜歡的厭物,趁早給我滾一邊去。

    好個秦寶寶,要不是我隨時提醒你做事要有分寸,你早去見閻王了。

    有事弟子服其勞,你最愛居功。

    算了,可憐的小子,眼看你就要流落街頭,我也不罵你了,不過,咱們先小人後君子,事情是你惹的,一切後果自己負責。

    呵呵……反正你幫不上忙,閉上嘴巴!

    喝,莫非趕走方自如也是你計劃之一?

    然也——好寶寶,乖寶寶,聰明小寶兒,快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你剛睡飽,又在作夢?

    別嘛,咱們手足情深,你忍心看我憋得難受?

    忍!

    咳咳咳,我誇了你三句,你就不能透露一點?

    不!

    你神氣?你小子想什麼我會不知?憑尊腦能想出什麼好計謀?

    敢情你知道?那我們上路吧!

    去那兒?

    “閣下不是無所不知,連我想什麼都知道,何必為了禮節又問上一句?”堵住它那張死要面子的缺德嘴,秦寶寶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避開往河南的大路,繞了大圈子經潼關到陝西,到了漢水,棄馬渡民船到湖北老河口下船,趕得太急,已然身心俱疲。

    不一日,行至漢口,熱鬧繁華的氣息,趕走不少孤寂及貧圖趕路的枯躁,找了家大客棧,讓委屈多日的秦氏胃享用一餐,梳洗後就往床倒去。

    大城鎮不論白天或晚間都熱鬧得緊,客棧、茶館林立,擺地攤的也不少,有人沿街叫賣,有的擺在巷口,形成一片安樂園。

    秦寶寶自己也感到很奇怪,每當看到老百姓一副知足安樂的滿足情緒,他就會覺得心情開朗,所以當心情作怪時都會出去走一走。

    砰!

    “唉呀!”

    “對不起,對不起!”

    走路不看前面,雙眼望天望地,看東看西,通常會踫到個冒失鬼來相撞哥倆好,秦寶寶被一位十六七成的高壯、面目黧黑的少年撞得頭腦發昏,腳沒站穩,大地暫作椅。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冒失了。”

    黧黑少年將寶寶扶起,一連聲的道歉,秦寶寶只好道︰“算了,力氣不如人,撞輸你,只有作悶葫蘆。”

    黧黑少年似不善言詞,露齒一笑,撿起地上包袱,向秦寶寶抱拳行禮再道歉,寶寶也還禮如儀道不敢,隨即分手。

    偶然相遇並不能代表什麼,秦寶寶只覺得那人有點面熟,卻也沒多做理會,全心計劃進行的步驟,直至天黑才回客棧。

    夜闌人靜,最是思親——秦寶寶這些天趕路不停,照理說應該甜夢數天,可是,如今他卻非常想念悟心大師及衛紫衣,連帶想到明智、明理、明月和少林僧眾,想及“金龍社”豪邁爽直的群雄,以及方自如為報恩奔忙。

    嘟,嘟,當!

    遠處傳來梆子聲,已經二更天了。

    人聲突然吵雜起來——“捉賊——捉強盜——捉賊——捉強盜——……。”

    秦寶寶迷迷糊糊正想入睡,一點吵雜聲也聽不得,坐起身念道︰“我沒聽見,我沒聽見,我沒聽見……”

    夜深人靜,蚊子嗡嗡叫都能聽見,如此發自內腑的喊叫聲更能使人從床上跳起來,“迷糊安睡咒”不奏效,秦寶寶干脆起身穿好衣棠,打開窗子,可見牆外燭光晃動,聲勢洶湧,顯而易見遭竊的是個大戶,家丁奉命追賊來的,一個看似總管的中年人指揮十數名家僕到處搜查賊子。

    有熱鬧可看,秦寶寶也不在意被吵醒,心道︰“賊子既能從容出莊,本領定是不凡,此種搜查法,除非他身受重傷,否則半點用處沒有;話說回來,那位賊子也好生差勁,到民家偷東西也被發覺,定是不成器的家伙,不然就是學藝未滿就出來亂搞的半吊子之流,這樣的功夫如何夜入皇宮如人無人之境,比起方自如,當真差勁之極,只配稱為毛賊。”

    那位總管聽了眾人回報,低頭沉思,顯然搜查的結果不出寶寶所料,賊子不是他們所能應付之輩,突聞總管大聲道︰“賊子可能躲入民房或客棧,陳興、李七,你們分批各領四人分散查詢民房,劉斯民你們和我進客棧查問。”

    十余人面無難色的躬身答應。

    秦寶寶看了不禁暗暗搖頭︰“這些大戶家僕平日作威作福,連晚上也要騷擾百姓,他們主人定是與官老爺交好,才敢明目張膽的搜查民房。”

    眼珠子一轉,秦寶寶臉孕頑皮笑意的關好窗子,上床睡了。

    砰砰踫踫聲不斷,唉喲唉喲聲不絕,住店老百姓怕事的縮在牆角發抖;脾氣火爆的就與之沖突,打不過,只有大罵消氣︰江湖人不容人侮辱,對打數招,中看不管用的家僕只有唉叫連天了。

    臉色十分難看的店掌櫃敢怒不敢言,一路領來,到了秦寶寶所住的客房,敲門半天,不見回聲,管家不耐煩想破門,掌櫃忙阻止︰“申爺,小孩子貪睡不醒,待我再叫幾聲。”

    “小孩?”

    申總管遲疑道︰“多大年紀?身材高大或矮小?”

    掌櫃這時才露出笑容,道︰“十歲左右能有多大,還不是小不丁點?申爺的意思是……。”

    申總管一揮手道︰“是個小孩就不用查了,走,到下一處。”

    眾人走沒二步,門依呀開了,秦寶寶叱喝道︰“大膽狗才,通通給少爺站住。”

    秦寶寶裝睡,想等他們來鬧,也好名正言順玩個痛快,沒想到因掌櫃一語,申總管過而不入,寶寶只有率先挑釁。

    申總管怔了一下,對於有人敢向他叫囂,他是好奇多於驚怒,轉身正視派頭十足的小孩,呆了半晌,方十分有禮的道︰“小公子,你是叫我麼?”

    這些日子來,秦寶寶對陌生人見了他就呆住已學會視而不見,聞言氣咻咻道︰“你們是仗著什麼人的狗勢,半夜擾人安眠,少爺正和周小姐談詩吟月,你們雞貓狗叫將她嚇走,如何賠償我?”

    申總管聽了忙道︰“周小姐是誰?何時到你房裡?背影高壯或縴瘦?”

    秦寶寶噗嗤笑了起來,道︰“周小姐乃周公之千金也,家學淵源,自然夢中才能與我相會,琴棋詩畫,無一不錯,如此佳人,身段自是曼妙。”

    申總管佛然不悅道︰“小公子原來在調侃申某。”

    秦寶寶又火了,氣唬唬道︰“少爺怨氣未出,你倒惡人先告狀,威風出個十足十,少爺很想知道,你們是從那一個狗洞爬出來的,欺善怕惡!”

    申總管修養再好,也不能在屬下面前裝足孬種,叱道︰“我姐夫可是南方第一首富,乳臭小兒休得逞口舌之利。”

    嘖嘖有聲,秦寶寶搖頭道︰“狗仗人勢的面目全露出來了,敢問申爺,貴府出了什麼大事?”

    申總管覺得這小孩真難應付,說話可以氣死人,偏又問得客氣,道︰“被賊子盜走一只玉龍杯。”

    “玉龍杯?”

    秦寶寶驚道︰“玉杯上精雕蟠龍之形,乃大內高手匠人所造的玉龍杯?”

    “不錯,”申總管語聲充滿了驕傲︰“天下共有八只玉龍杯,我姐夫已得四只,你小孩兒見識倒廣。”

    秦寶寶存心惹事,又刁道︰“又啥稀罕?不過是暴發戶的自我滿足罷了。”

    申總管怒極反笑︰“你這小孩說話真能氣死人,我沒工夫和你一般見識。”

    秦寶寶不屑道︰“連小孩都斗不過,不怕屬下從此不再順服你?”

    申總管嘿嘿冷笑︰“你好象存心生事?”

    “然也!”

    秦寶寶十分干脆的承認,道︰“你們將少爺吵醒,而少爺素來睜眼就想惹事,拿你們開刀,普天同慶!”

    申總管不屑之極的大笑︰“你會武?小孩,你是誰家被寵壞的少爺,居然偷跑出來?”

    秦寶寶大模大樣的問道︰“少爺的事你沒資格管,不會武功照樣能教訓你;我問你,你家主人既然有四只玉龍杯,為何只被賊子偷走一只?”

    申總管被一個小孩呼來喚去的,面上實在掛不住,怒道︰“申爺沒必要告訴你,小子有本領就使出來,否則滾一邊去。”

    秦寶寶面上表情古怪,似乎覺得對方很不可理喻,道︰“你前恭後倨,死要面子,風度欠佳,前後態度差太多,標準的奴才嘴臉,‘見風轉舵學’研究至深,佩服,佩服!

    其實,說穿了不值一笑,你家主人猜疑心重,又是個守財奴,怕一天盜賊光顧,損失慘重,所以將四只玉龍杯分處藏,是不是?那賊子也太笨了,居然只找著一只就被人發現賊影子。”

    他一會兒故作恭敬捉弄人,一會兒又學大人口吻教訓起來,最後對那賊子又是嘆息又是瞧不起,一時倒使申總管無理會處。

    見別人為他的批評感動得發呆,秦寶寶又捉狎道︰“看來我猜的沒錯,你家主人一定對你們十分刻薄,你們心中也很不滿,只是看在能向老百姓發威做老大,所以忍了,若能一朝討得主人歡喜,更可以到處吃白食,撈油水,主人老大我老二,很威風嘛!”

    申總管等人面色漸漸難看,秦寶寶心中暗笑,嘴裡又道︰“當然啦,對老板嘴臉諂媚備具,一臉忠貞︰出了大宅,‘鼻孔朝天學’、‘無恥近乎勇學’就運用自如,八面威風!”

    申總管臉色煞青,怒道︰“呔,臭娃兒,大膽至斯,你爹是一品大官也由不得你如此放肆。”

    秦寶寶哧哧笑道︰“敢情你們不是武林中人,仗的是官勢,未免太也差勁,踫上個不吃你們那套的江湖人,豈不求救無門,成為俎上肉?”

    申總管狠著聲道︰“臭小子一再得寸進尺污辱孫府,來人,給我捉起來。”

    眾家僕早已看不慣這小子得了便宜又賣乖,巴不得總管快下這聲令,這時均怒憤填膺的一擁而上,“無恥近乎勇學”果然不凡。

    “慢著!”

    秦寶寶正待出手,突聞天地一聲雷,將來人震住,自然玩不起來,不禁扳下臉來想教訓多管閑事之人,一看清,原來是白天和他相撞的黧黑少年,不由得一怔。

    黧黑少年才覺得冤枉,出言喝止群毆,得罪孫大府不說,小孩還滿臉不高興的瞪著他,倒似怨他多管閑事,看清小孩面目,也是一怔。

    申總管見來人又是個小子,怒氣大發︰“你這黑鬼也來插一腳,鳴哩哇啦亂叫,也欠揍麼?”

    黧黑少年義正嚴詞道︰“在下看不慣你們這許多人欺負一個小孩子,羞不羞?”

    申總管聽他口氣是個江湖人,忍氣道︰“全怪這乳臭小兒故意找碴,一而再的出言不遜,怨不得我。”

    黧黑少年不知情的亂插一腳,不由得好奇的望著秦寶寶。

    “沒錯!”人多愈有得鬧,秦寶寶高興的故意冷道︰“這些狗才半夜亂嚷,驚走少爺夢中佳人,他們當然必須陪我玩以資賠償,你這黑鬼沒事壞了少爺玩興,又如何賠償?”

    黧黑少年不善詞令,一時瞪目不知以對。

    寶寶覺得他們無趣透了,大眼珠一轉,以請教口吻道︰“申爺,聽你剛才所說的,偷盜玉龍杯的賊子背影十分高壯,你看這位黑鬼的背影,像不像那位賊子?”

    申總管沒想過敢入深宅大府偷盜,全身無損的逃出來的賊子會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因此,對黧黑少年只有憤怒沒有猜疑,今得秦寶寶提醒,不禁仔細打量起黧黑少年,覺得十分像,又不敢斷定。

    黧黑少年沒料到自己一番好意會被反咬一口,一張古銅近黑的臉龐氣得漲紅,怒視看來可愛其實很壞的秦寶寶。

    望著少年黑面孔打量半晌,秦寶寶哧哧笑道︰“你在生氣麼?可惜你實在很黑,看不清臉上是不是氣得通紅?”

    不給少年發言申辯的機會,秦寶寶又向申總管道︰“申爺是位講理的好人,自然不會只憑著背影相像就亂冤枉人,不妨請這位黑大哥讓你們進房搜查,一切就能分曉。”

    申總管此時覺得這小孩十分善解人意,自然順從他的主意,對少年道︰“敝府今晚被竊走一只玉龍杯,苦尋不獲賊子蹤跡,因此懷疑他可能躲入民房或客棧,閣下是否能讓我們進房搜查?”

    黧黑少年站出來自有一股聲勢十分唬人,冷道︰“你們是官府麼?膽敢如此放肆騷擾百姓。”

    申總管冷笑道︰“在南方我姐夫好比官府,你是怕被我們搜出賊贓?”

    秦寶寶替他加油道︰“對,我說黑兄,讓點步和氣平安,否則沒完沒了。”

    黧黑少年頓腳道︰“好,若是搜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會讓你們一個個學狗爬。”

    秦寶寶大作好人,附和道︰“對,我做證人,絕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黧黑少年向他怒目而視,寶寶不在意的還他個鬼臉。

    申總管率眾進黧黑少年房裡,秦寶寶自也跟了進來,只因少年背影與賊子很像,申總管吩咐屬下十分仔細的搜。

    黧黑少年木然立在門口,秦寶寶坐在椅上不時唱點兒歌,使他們輕松一點,緊張是辦不了事的,並不時偷眼打量少年面上變化。

    秦寶寶討厭別人像木頭似的對他,心道︰“黑烏鴉,好神氣,看少爺如何教訓你。”

    申總管發號司令道︰“仔細找,床下、梁上,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

    黧黑少年木然道︰“申總管,你好象認定東西一定在我房裡,說不定賊子正在笑你傻瓜,揣著東西往城外跑,可憐你白費一番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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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總管一想也對,秦寶寶想來可錯極了,道︰“申爺別上當,孫府財大勢大,外面自有其它人在搜尋,發現可疑人物定會來向你報告,再則申爺辛勞半夜,可覺得這位黑兒的背影最像賊子?若是,申爺可須記得放虎容易擒虎難,今晚須查個清楚才是,花點時間總比事後懊悔好。”想了想,申總管還是決定查個清楚安心。

    黧黑少年走來在寶寶身旁,十分好奇的道︰“我與你有仇麼?還是為了白天我不小心撞了你……。”

    秦寶寶截口笑道︰“我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而且白天的事我們雙方都有錯,一個走路不專心,一個走路太莽撞,誰也不能說誰錯。只是,反正被吵得無法睡,不如大家來玩游戲,我向申總管告發你,你也可以反咬我一口啊,誰要求你悶聲吃大虧來著?如果你缺乏演藝細胞,就看我一個人表演吧!”

    他說得很小聲,申總管站遠了沒聽見,黧黑少年可聽得瞪目結舌,差點岔了氣,像看怪物似的死盯著寶寶看。

    秦寶寶不認輸,雙眼瞪得比他大,倒把他瞪醒了,黧黑少年道︰“我曾聽師父說,有一個小孩沒有人知道他該不該算是武林人,可是做事出人意表,難以捉摸,這兒若是北方,我會將你誤認為是他。”

    秦寶寶白眼道︰“我就是我,誰要跟他一樣。”

    黧黑少年笑了笑,十分有趣道︰“可惜我沒見過他,卻為他作了一次跑腿。”

    秦寶寶心中恍然大悟,神秘的看他一眼,突然叫道︰“申總管,偷盜玉龍杯的賊子就是這位黑兄。”

    大家全不解的望著他,申總管道︰“房中搜不出玉龍杯,你如何證明他就是偷盜者?”

    秦寶寶笑嘻嘻道︰剛才他在我耳邊嘀嘀咕咕的笑你笨,誇耀他賊贓藏的好,我看申爺一夜沒收獲於心不忍,所以將實情告訴你。”黧黑少年氣得站起來怒叫︰“小孩兒信口雌黃,血口噴人,真是太也毒辣,我何時說過那些話,你只為了好玩就欲加害人性命,瞧我教訓你。”

    秦寶寶見他要出手,叱道︰“大膽!我有證據,你這只黑烏鴉呱呱亂叫什麼?”

    黧黑少年怒氣沖天︰“最好能拿出證據,否則我會將你丟到長江洗腦子。”

    秦寶寶撇撇嘴道︰“你火氣太大,注定要敗事,比起你師父,差得何止十萬八千裡。”

    黧黑少年見他充滿自信,有點慌,強作鎮定︰“口說害不死人,你口出狂言,證據呢?”

    秦寶寶神秘一笑,問申總管道︰“申爺,那玉龍杯高度為何?”

    申總管被他搞迷糊了,只有道︰“一寸左右,十分小巧討人喜歡,大富人家爭相收藏。”

    點點頭,秦寶寶那兒也不看,只把一雙精靈大眼盯住黧黑少年上下左右打量,少年被他看待全身不自在,不由得大聲叱喝︰“好沒教養的小孩,看人如此看法?”

    秦寶寶也不在意,終於將雙眼盯在少年發上,笑道︰“黑兄的發型十分古怪,裡面好象藏有東西。”

    一語驚醒夢中人,申總管等人全望向黧黑少年發頂,喝一聲︰“上,不要讓他跑了。”

    孫府家僕團團將少年圍住,黧黑少年左一拳,右一腳,孫府人立即東倒西歪,孫總管頗有兩下子,卻也支不住十招,黧黑少年趁機突起,順手牽羊將肇事者秦寶寶拖走,寶寶拚命掙扎,大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他會殺了……我……”

    聲音愈去愈遠,終於聽不見。

    黑暗中,黧黑少年左手緊緊捉住秦寶寶,寶寶一路大喊大叫,引得孫府人前來找麻煩,少年右手迎敵綽綽有余,終於逃出敵陣。

    沒得玩,秦寶寶滿足的笑道︰“好了,游戲結束,你可以放手了。”

    黧黑少年又氣又怒握得愈加緊,秦寶寶痛呼一聲,道︰“我不會逃的,你放手,捏得太緊我會痛的。”

    氣得重哼一聲,黧黑少年道︰“你也知道痛了亂嚷亂叫引得我們互斗,被打的人不會痛麼?”

    秦寶寶義正嚴詞道︰“那些孫府狗才平日向無辜的老百姓伸手要錢,作威作福,反正你有武功,教訓他們代百姓出氣也是應該的。”

    黧黑少年氣道︰“客棧中江湖人又不只我一人,為何偏偏找上我?”

    秦寶寶以大人教訓小孩的口吻道︰“學武之人偶而主持正義是不應該的麼?你推三阻四,嘮叨不停,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只教你如何去偷東西麼?”

    黧黑少年手勁加大,秦寶寶痛得大叫︰“你昂長男子度量卻比螞蟻還差,只會仗恃蠻力欺凌弱小。”

    稍稍松點手勁,黧黑少年冷笑道︰“你的外表的確弱小,心卻黑的很,專修‘害死人不賠命學’。”

    “嗤”的一聲,秦寶寶笑道︰“我的口吻你可學的十足十,其實,憑你是你師父的徒弟,那些狗才是害不死你,當然我也知道你不會下殺手。”

    黧黑少年不領情道︰“如今任你說盡好話也沒用,我非教訓你不可。”

    秦寶寶興沖沖,十分好奇道︰“你要如何教訓我?你敢麼?小心你師父剝你的皮哦!”

    “試試就知道……。”黧黑少年突然頓住,將跑過頭的寶寶拉回來,道︰“你幾次提到我師父,莫非你認識他老人家?”

    點點頭,秦寶寶喘氣道︰“你先放手讓我休息一下再說。”

    黧黑少年存心報復︰“不行,我們要趕路,快說!”

    秦寶寶白眼嗔道︰“你跑一步我必須跑二步才跟得上,你存心想累死我?”

    黧黑少年大義凜然,道︰“這是給你的一點小教訓,再不說,我會跑得更快。”

    性子大發,秦寶寶倔強道︰“少爺不想說了,你要跑請便,恕不奉陪。”

    黧黑少年脾氣也不小,左手用力想拉寶寶跑,寶寶雙腳不動任他拖,鞋底在地上娑娑磨響,笑嘻嘻的看著少年急得額上冒汗,覺得這游戲新鮮的很,如以調侃道︰“喂,你若是將我的鞋子磨壞,可得買一雙賠我哦!”

    悚然領悟,黧黑少年訝異道︰“你學過武?”

    秦寶寶模稜兩可道︰“學過一點千斤墜,可惜敵不過你的蠻力。”

    廢然放棄,黧黑少年道︰“搞不過你,這,方才你是故意被我拖出來的?”

    “然也!”奏寶寶道︰“現在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吧?”

    黧黑少年冷冷一句︰“不放!”

    秦寶寶有樣學樣冷冷的道︰“再不放手,下次見到你師父,要他先打你一頓屁股再說。”

    黧黑少年失笑道︰“我師父怎會聽你這小不點的話?”

    秦寶寶出人意外的道︰“論起輩份,我是你師叔哩,你對師叔無理不該揍麼?”

    “哈哈……。”

    黧黑少年笑得直摟腰,手也松了,秦寶寶趁機要回自己的手。

    一會兒,黧黑少年才笑喘過氣來,道︰“你先說說我師父是誰?”

    扁扁嘴,秦寶寶漫不經心道︰“除了方自如那位大盜,誰教得出你這種不成材的毛賊?”

    “你……。”黧黑少年驚住,不理會他的諷刺,道︰“你到底是誰?從那兒知道我師父是方自如大俠?”

    “承認了?”秦寶寶不答反問︰“你先說,前些日子你為誰做了跑腿?”

    黧黑少年腦子亂哄哄,只有順從道︰“就是我說的那位神秘小孩,名叫秦寶寶,他的結拜大哥‘金龍社’大當家衛紫衣大俠和師父是至交,半月前,他來找師父幫他將一根玉如意初三午時送到京城‘龍門鏢局’,在拜壽之時送給龍雲天,說是師父撿到的,可是師父早兩個月就出門辦事,秦寶寶就將它交給奶奶,奶奶要我為他走一趟。”

    秦寶寶試探道︰“你知道那位小孩為什麼不自己送去?”

    笑了笑,黧黑少年道︰“說來也奇怪,秦寶寶明明也要回京城,居然這般費事,又吩咐不能說是他送來的,我只好依約到京城,突然想到師父說過秦寶寶很愛惡作劇,心想他會不會捉弄我?於是潛伏在拜壽群,卻見衛大俠和少林掌門雙雙急奔後院,我也好奇的前去偷聽,才知道玉如意原來是少林的賀禮,一位叫明月的和尚敘述如何失了玉如意,又說弄丟了喪失記憶的秦寶寶,衛大俠和悟心大師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秦寶寶鼻頭一酸,“哇”的哭出來,黧黑少年莫名奇妙︰“哭什麼?我可沒欺負你。”

    好半晌,擦了眼淚,心情才舒服點,秦寶寶問道︰“你真厲害,偷聽居然沒被發覺。”

    臉紅了紅,黧黑少年道︰“悟心大師和衛大俠很利害,我才接近門邊,就給他們發覺了,我只好照秦寶寶吩咐的說一遍,他們心裡有事,也沒多問。”

    哼了哼,秦寶寶道︰“差點給你騙了,那你怎會到這兒來!”

    黧黑少年不服氣道︰“全是你的問題,你還沒報出尊姓大名哩!”

    秦寶寶狡猾道︰“你認為秦寶寶很壞麼?”

    黧黑少年忍氣道︰“他是頑皮點,但總比你好多了。”

    秦寶寶笑得好得意︰“我會比我好多了麼?”

    一怔,黧黑少年不敢置信︰“你……”

    從新打量秦寶寶。

    奏寶寶干脆代他說了︰“我就是秦寶寶,秦寶寶就是我。”

    黧黑少年有受騙的感覺,怒道︰“你既然是他本人,為何悶不作聲”秦寶寶覺得很稀奇,道︰“我又不認識你,而且我的處境危險尚存,怎能不小心點?”

    黧黑少年道︰“你是說蒼犀角的事?衛大俠他們也知道了。”

    秦寶寶伸出右掌,道︰“先別說這些,拿來!”

    黧黑少年楞楞道︰“拿什麼?你的蒼犀角可不在我這兒。”

    秦寶寶翻白眼道︰“少裝瘋賣傻,玉龍杯拿出來借我見識一下。”

    黧黑少年此時已知道他就是那位鬼精靈,承認道︰“玉龍杯在我這兒沒錯,可是,憑什麼要借你看。”

    秦寶寶搖頭晃腦的數來︰“第一,你師父和衛紫衣哥哥是平輩好友,我是他兄弟,自然和你師父平輩,我就是你師叔,而且,你知道的少林第十四代的明月論輩份也該叫師叔,只是我非少林門下,所以免了他們尷尬,大家平輩稱呼,你若不將玉龍杯拿出來,我就端起師叔架子,你還是非拿出來不可,你師父也會順著我意,不如痛快拿出來讓我玩玩,大家就做平輩朋友︰第二,你學藝未成就出來做案,今晚若是失手被擒,被人盤問出你是方自如門下,豈不壞了你師父從未失手的名譽?下次遇見你師父,看他將不將你趕出門去?第三……。”

    “夠了,夠了。”黧黑少年連忙告饒︰“你千萬不可以告訴我師父,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學得如何?”

    秦寶寶又伸出右掌,道︰“拿來,我數到三,二,一……”

    “別數這麼快。”

    黧黑少年解下發束,掏出一只玉杯,道︰“喏,拿去,就是這只破杯子鬧得整晚亂哄哄的。”

    但見玉龍杯十分小巧,玉氣晶瑩,杯上凹凹凸凸雕了一條蟠龍。

    秦寶寶接過,把玩道︰“破杯子?天下富人爭著要呢,真可愛的杯子!”

    黧黑少年不放心道︰“你不能告訴師父今晚的事哦,這杯子就送給你。”

    秦寶寶十分有趣的道︰“看樣子你師父管你很嚴哩,放心吧,我只是唬唬你,誰有興趣到賊窩打小報告,我不會揭人隱私的,不過,玉龍杯真要送我?”

    黧黑少年雖然有被愚弄之感,總算安心了,洩氣道︰“那杯子喝酒嫌小,我又未出道,也脫不了手,不如送你。”

    秦寶寶挑剔道︰“你也真差勁,只偷一個能做什麼用。”

    黧黑少年懶得為自己辯護,道︰“師父說的沒錯,在你面前,說話必須小心,免得被挑出毛病。”

    秦寶寶不以為然道︰“自己差勁,卻拿師父來搪塞。”

    黧黑少年不得不道︰“我根本不知孫府有幾只玉龍杯。”

    撇撇嘴,秦寶寶不屑道︰“連下手對象底細都盤不清,虧你好意思拿出來說嘴。”

    黧黑少年從來不知說話也會這麼累,奮戰道︰“我是路過這裡,一時技癢才下手,那有時間去踩盤子?”

    秦寶寶捉狎道︰“不用踩盤子就能盜出玉龍杯,這點比你師父還厲害。”

    徒弟那能公然贏過師父,黧黑少年忙道︰“我只是湊巧踫到,若是師父,四只玉龍杯一只也逃不掉。”

    秦寶寶哧哧笑道︰“算了,剛才你捏痛我的手,如今我也使你出了一身大汗,互不相欠,你武我文,各有千秋,不分上下。”

    黧黑少年被搞得又想休息,道︰“你是夜貓仔?晚上可以不用睡,我可累了。”

    秦寶寶老氣橫秋的道︰“年紀輕輕這般不中用,也敢走那行。”

    黧黑少年打個哈欠,道︰“你去玩你的,我要失陪了。”

    奇怪少年所走的路徑和秦寶寶相同,寶寶跟隨在後,訝異道︰“你應該打道回賊窩,怎麼走這條路?”

    黧黑少年懶洋洋的道︰“我要回鄉探母。”

    秦寶寶恍然道︰“你家在江西?”

    點點頭,黧黑少年突然轉身道︰“你跟著我做什麼?你該回去免得他們擔心。”

    黯然搖頭,秦寶寶道︰“暫時不能回去,我也要去江西。”

    黧黑少年插腰,凶巴巴道︰“你要上那兒隨你,只是不許你跟在我後頭。”

    秦寶寶表現十分無可奈何︰“我不跟著你不行耶,我也是不得已的。”

    “為什麼?”

    黧黑少年想及他歪理特多,又道︰“不論你理由多好,我討厭你跟著我,再見!”

    突然施展輕功向前路奔去,過了半個時辰,黧黑少年以為將秦寶寶?遠了,放慢腳步,扭頭向來路看去,差點驚叫出來,原來寶寶離他不及七步,頑皮的笑容,使他又驚又怒,想不到俠盜方自如的獨門輕功竟無法將寶寶?掉,而且在如此短距離,他居然感覺不出有人靠近他,這小孩的輕功未免太可怕了。

    少年心性使黧黑少年發力施展輕功,乃是方自如不輕易施展的“飛馬行空”,連足十成功力非將秦寶寶?掉不可。

    一聲輕笑,小孩稚嫩清脆悅耳的聲音似在耳傍︰“黑兄,加把勁,這樣的功夫可成不了天下第一俠盜。”

    黧黑少年感到如雷震耳,雖然聲音是那麼輕柔好聽,他卻如聞鬼叫奔得愈加快,功力運到極限,過了半個時辰,他已經大汗淋灕,氣喘如牛,回頭一望,秦寶寶不遠不近正離他七步,使他安慰的是,寶寶也額頭見汗,臉色不太好,心想再過不久應可將他?掉。

    仗著年輕力壯,有意和寶寶比長力,只因他認為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又瘦又小,不會有多少力氣,過不了多久,自然會不敵而退。

    在他身後的秦寶寶的確有點累,一面掏藥吃,一面心道︰“這小子大概不知本少爺最擅長的就是輕功,居然想跟我比長力,比就比吧,累了正好大睡一場。”

    當下不即不離保持七步距離和黧黑少年賽輕功,又過了半個時辰,天已微亮,早起的人們即將出門工作。秦寶寶和悅道︰“前面的黑兄,天快亮了,在街道上施展輕功太過駭世駭俗,我們不如白天休息,晚上再繼續趕路比賽。”

    黧黑少年早已又餓又累,礙於年紀較大不肯認輸,所以一直在拚命支撐,此時聽寶寶開口,連忙點頭,正好名正言順就近進入一家客棧,胡亂飽餐一頓,也不理寶寶,徑自開房休息。

    秦寶寶在另一桌慢條斯理吃早餐,和黧黑少年前腳後腳的進來,卻互不理睬,宛如陌生人,房間卻開隔壁,使小二奇怪的很。

    一場好覺醒來,黧黑少年感到精力充沛,來到客棧前廳已是傍晚時分,訝異自己居然一睡十個時辰,敢情昨晚體力透支太多,吃點茶果,信口問小二道︰“住我鄰房的小孩起來了麼?”

    小二笑道︰“小少爺二個時辰前就起來了,吃點東西,散步去了。”

    揮退店小二,黧黑少年沉思道︰“想不到他的輕功造詣如此之深,今晚絕不能輸,否則就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其實要不是他太過頑皮惡作劇,與他結伴同行是很快樂的,可是必須隨時提防他耍你一記真累人,也虧衛大俠受得了。”

    他可不知秦寶寶在衛紫衣和悟心大師面前乖得很,只是偶而會不小心手癢犯點錯,被訓幾句;而且,只要你順從他的歪主意,陪他玩玩,他頂多小小耍你一下,無傷大雅,偏偏黧黑少年不懂這些機關,昨夜客棧中表現很不合作,寶寶性起就咬定他是竊賊,一路上諷剌不斷,使黧黑少年想逃之夭夭,差點累得學狗爬。

    不久——秦寶寶左手三、四包東西,右手提一只肥雞,興沖沖的進來,將東西交給小二,吩咐幾句,又塞給他一塊碎銀,小二笑嘻嘻的去了。

    休戰期間,黧黑少年很有風度的請寶寶坐,道︰“睡得還好麼?買那許多東西做什麼?”

    秦寶寶一反常態,正經八百的道︰“托你的福,安睡如夢。心想昨夜和黑兄勞累過甚,今晚又須長賽,所以請小二將雞和補藥炖了吃,以儲備力量。”

    黧黑少年會錯意,好心道︰“你身子太單薄,的確該補補。”

    微微一笑,秦寶寶道︰“承蒙關愛,很是感動,不過,雞是給你補的。”

    大是驚奇,黧黑少年道︰“我沒聽錯吧,雞是給我補的!”

    秦寶寶理所當然的道︰“你師父應該提過我是學醫的,醫者父母心,我認為你該進補你就乖乖吃了,而且我想知道被逼吃補品的人是否和我一樣臉色。”

    黧黑少年氣結,直視寶寶︰“你將我當作試驗品?”

    秦寶寶不置可否的道︰“補品吃了無害,能吃就多吃,年老齒衰想吃也咬不動。”

    黧黑少年忽而笑道︰“你吃大補品時是什麼表情?”

    扮個愁苦臉色,秦寶寶道︰“大哥老愛強迫我吃那些草根樹皮,只好作些表情使他後悔。”

    黧黑少年十分理解道︰“心疼歸心疼,衛大俠還是不得不迫你吃,對不對?”

    秦寶寶輕哼一聲算是回答。

    東扯西談過了一個時辰,小二將炖雞送上來,秦寶寶比了請的手式,黧黑少年面露歡容杓碗大吃,心中叫慘。

    秦寶寶裝作不知情的笑問︰“好不好吃?我全買最好的耶!”

    黧黑少年笑咪咪吃得更大口,道︰“謝謝,真是太好吃,比我娘燉的還補。”

    一刻鐘過去——“哈哈……。”

    秦寶寶再也忍不住的指著少年大笑︰“我在藥裡加一匙黃連粉,看你吃得津津有味,可見黑兄對吃苦很有一套,佩服,佩服!”

    黧黑少年這時才明白又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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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哎,黑兄,還在生氣呀?”

    夕陽餃山,寒鳥歸林,大地已抹上了一筆憂郁的色彩,只有月光和星光泛著微弱的幾抹顏色。

    黧黑少年和秦寶寶開始第二夜的賽輕助長方,但見黧黑少年雙目漾著怒芒,一路上,任秦寶寶如何逗他也不開口。

    今夜的賽法又與昨夜不同,黧黑少年不再拼命三郎式的趕路,只用了六成功力沉穩的走,存心比到天亮要寶寶吃不住苦。

    輕輕松松的跟在後頭,秦寶寶又道︰“大補雞是黑兄自願要吃的,怎能怪我呢?再說,我只是想證明別人吃補品也是愁眉苦臉的,回去好與大哥爭論,誰知黑兄為了不使我如願,居然將加了黃連粉的苦雞吃得眉開眼笑,嘖嘖有聲。”

    黧黑少年恍若不聞,秦寶寶心中氣道︰“可惡,給少爺使刁,若非看在你師父份上,早請你吃‘麻癢針’了。”當下也不再理他,自個兒又唱又笑。

    黧黑少年忖道︰“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功力就這麼深,一路上又說又唱又跳,也不聞他疲憊的喘息聲,使人不得不心服。曾聽師父說過他的調皮傑作,只道是普通小孩子的小搗蛋,沒想到他連耍了我好幾次,又是用計使人自願入殼,那像個十歲出頭的小孩?

    今夜奔了幾個時辰,卻不像昨夜後力不繼,莫非補品中自有增進內力的聖藥?他的一舉一動當真古怪透了,沒法知道他下一刻鐘又會出什麼主意捉弄你。”

    在他自嘆倒霉之際,秦寶寶指桑罵槐的唱道︰“黑呀黑,飛呀飛,黑鬼是飛賊,度量小、耐性足,一氣長城嘆不如,不氣死,沒氣昏,可憐成啞子,哎呀呀,怎回事,呱呱烏鴉變成雞?可憐黑兄台,且將心寬懷,聽余行一令,有水也是溪,無水也是奚,去了溪邊水,添鳥愛成雞?得時貓兒雄似虎,褪毛鸞鳳不如雞。”

    黧黑少年聽他愈說愈不象話,終於還嘴道︰“有木也是棋,無木也是其,去了棋邊木,添欠變成欺,魚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嗤!”秦寶寶笑道︰“原來黑兄喉嚨無損,可喜可賀!”

    語音清脆悅耳,但語意十分尖酸刻薄,又道︰“我想黑見乃方大俠愛徒,定是不會和一個小孩見識,一路上所以沉寂不語,可能大補雞太油蒙住喉頭以至出不了聲,我也大人大量不與黑見計較,咱們和好吧!”

    黧黑少年自與秦寶寶踫面,二天來,由於不懂寶寶性子,加上年輕氣盛不認輸,被寶寶捉弄了一次又一次,差點沒被氣得二佛升天,上天見老祖,如今聽寶寶刻薄損人一頓又故示大方和好,怒道︰“我便拚得被師父責罵,也不願和你扯上任何關系。”

    秦寶寶哧哧笑道︰“你怕我?”

    黧黑少年氣沖沖道︰“見你的大頭鬼,我只是討厭你愛捉弄人的個性。”

    “可惜呀可惜。”

    秦寶寶搖頭嘆道︰“少爺就是喜歡捉弄那些連烏鴉蛋和烏龜蛋都分不清的人。”

    “真會給你氣死!”

    黧黑少年怒道︰“咱們最好永遠不要再踫面,就算將來死了去見閻王老子,我寧願入地獄十九層,也不願在十八層看到你。”

    秦寶寶怪叫︰“我又沒害你,何必咒我下地獄,身為男子,度量奇差!”

    “你也會怕?”

    黧黑少年冷道︰“不想下地獄,就少做缺德事,還有那張嘴也該修點道行。”

    不聞寶寶回聲,黧黑少年總算出口氣,又道︰“說真話,你的確非常可愛,見著你的人都會為你所迷,可惜你好的不學,壞主意特別多,不然,和你結伴同行誰不樂意。”

    “是麼?”

    一聲冷冰冰的語音接上了黧黑少年的話尾。

    黧黑少年陡地嚇了一跳,轉身見寶寶扳著臉兒,訝異道︰“你怎麼了?”

    大人儼然的模樣,大人嚴肅的語氣,秦寶寶學個十足十︰“你喜歡看我這副樣子?

    喜歡聽我說話冷冰冰?犯賤?”

    仔細打量寶寶臉似?屍的表情,黧黑少年不禁好笑,道︰“你不必裝得太過火,自然一點行麼?笑一笑。”

    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秦寶寶道︰“你太不知足,少爺決定自此以這副容貌與你相處。”

    徒然嚇了一跳,黧黑少年叫道︰“我才不想和?屍結伴,你為什麼非跟著我不可?”

    鬼叫的笑聲使人毛骨悚然,秦寶寶道︰“其一,前些天你師父曾經跟了我好些天,所謂來而不還非禮也,少爺只好跟還你,下次見著你師父,別忘了提一提︰其二,你的目標與我相同,跟在你後頭可以省了問路的麻煩,雖然你的容顏舉止很不討少爺歡心,也只有暫時忍了︰其三,貴宅既在江西,正好助少爺一臂之力,你也可藉此名揚天下。”

    冷森森不帶感情的聲音聽了讓人頭皮發麻,混身不自在,說起話來又損又貶使人生氣,末了令人聽得莫名其妙,心想不會是好事。

    搔搔耳根,黧黑少年覺得看輕這小孩是天大的錯誤,好奇道︰“你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怎的聲音也像?屍?”

    “嘿嘿……。”

    冷笑使人心跳,秦寶寶得意道︰“歐陽必群就是這樣,少爺學得很像吧?”

    “呵呵……。”

    黧黑少年看著寶寶俊臉更感好笑,道︰“歐陽必群那假撇清的怪物可沒有你這麼俊美,再則你也太矮了,想假扮他是不成的,裝裝聲音倒可以。”

    一氣之下,秦寶寶也顧不得再裝,叫道︰“跟同年齡的小孩相比,我發育很正常,倒是你這只黑烏鴉,十多歲就壯如牯牛,你是吃豬飼料長大的呀?”

    怒得雙眼冒火,黧黑少年嘴不留情︰“你皮膚白皙,容貌太美,身材瘦小,活像個姑娘,何不穿起女裝,當個天下第一美人,免得丟了男人的臉。”

    臉剎時黯下來,誰都看得出寶寶這次真的發火了,氣白的臉,遭辱的憤怒,抿緊的嘴,冷冷的眼神,一動也不動直視黧黑少年,少年不由得心跳急促,一方面是為自己的失言感到後悔慚愧,另一方面也被寶寶嚇住,他突然發覺,這位謎樣的小孩,在頑皮精靈中,有一股高貴的嚴肅。

    那不是發自深厚內功的威嚴,而是另一種高貴氣質形成的自然威勢。這等氣派,使得黧黑少年為之一呆,心亂如麻,眼皮直跳。

    彷佛過了一甲子,才聽秦寶寶一個字一個字的冷道︰“亮出你的兵器!”

    突如其然被嚇一跳,黧黑少年道︰“做什麼?”

    秦寶寶冷冷重復一次︰“亮出你的兵器!”

    彷佛傻住了,黧黑少年也重復︰“做什麼?”

    微微牽動嘴角,漾著不算笑的笑容,秦寶寶道︰“你不僅羞辱我,也侮辱創造我的父母,必須還我一個公道。”

    黧黑少年心中暗暗叫苦︰“師父說過他深藏不露,和衛大俠一樣,沒有人了解他武功深淺,平時頑皮胡鬧,辦起事來,腦筋之精細,步驟之簡捷,效率之高,使人望塵莫及,只是天性依賴心強,凡事不愛自己動手,此次反常出言挑戰,可見是動了真怒,輸贏尚且不論,這事被師父和奶奶知道,我就吃不完兜著走。”

    這些想法一閃即過,開口道︰“我願意向你賠罪,不能與你動武。”

    眉梢子一揚,秦寶寶道︰“你恃才傲物,也想將少爺玩弄於股掌之上。”

    黧黑少年不禁慌了,忙道︰“不,不,你對奶奶與師父有恩,我身受師恩,自然不能與你動粗。”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小不點生起氣會給他這麼大的壓迫感。

    冷冷一笑,秦寶寶道︰“嘴上動粗比雙手動粗更能傷人,你知道麼?外貌與生俱來,我有何罪?我雙親何罪?你不願先動手,我得罪了——”

    不讓黧黑少年有閃避的機會,秦寶寶將心中的憤怒全發洩出來,凌厲的攻勢迫使少年不得不還手,剎時掌影飛旋,少年掌勢雄渾有力,寶寶掌法輕靈詭異,一時難分勝負。

    秦寶寶除了輕功、暗器,掌法、劍法均是從別人那裡偷學來的,並參考衛紫衣書房中的武學秘籍,再經衛紫衣點撥融合,化出一套適合他的獨門武功,雖然敵不上衛紫衣的“幽冥大九式”,少林的碎玉掌、羅漢拳,但他身軀瘦小,輕功練得好,再有名師的指點,一般高手是討不了便宜。

    反觀黧黑少年則不然,他出師無名,心理上先弱了三分,而且寶寶積憤之下快打快攻,根本不讓他有解釋的機會,心浮氣躁的強撐拆解敵招,師門專擅的又非掌法,沒多久就左支右絀。

    “秦寶寶,你聽我說……。”

    黧黑少年總算找著一點空隙可以出言,寶寶卻截口喝道︰“沒什麼好說,使出你的真本事,別像娘們似的。”

   性子一起,秦寶寶根本不願聽人解釋,何況黧黑少年又犯了他的大忌——將他形容成女人,這是多大的侮辱,對他來說。

    “小心,下一招‘黑烏鴉彎腰’!”

    秦寶寶暴喝出口,雙掌附魂隨魄與黧黑少年對打數掌,驀地,轉掌當頭向少年劈了下去,刷起一道勁風,使人感到他怒氣淘淘,沒料到他底下卻飛起一腳踹向少年腰眼。

    黧黑少年大驚,立時暴閃左側,雖然解了破頭的危機,腰眼卻被寶寶踢個正著,直痛得彎腰,雙手捂住腰眼。

    好一招“黑烏鴉彎腰”!

    黧黑少年痛得直咬牙,道︰“你好狠心,只為了一句……。”

    “氣話是不是!”

    秦寶寶接著話尾,道︰“你不小心說溜了嘴侮辱我,少爺也不小心踢了你一腳。”

    黧黑少年叫道︰“這叫不小心,你要是小心,腰豈不被你踢斷?”

    秦寶寶氣可還沒消,激道︰“踢斷了就沒戲唱,少爺頂多把你踢到長江漱漱口。”

    少年傲性不容黧黑少年做縮頭烏龜,怒道︰“你好狂,剛才我是出師無名,所以……。”

    “讓我是不是?”

    秦寶寶又截口激道︰“你若是不服輸,就亮出兵刃,咱們再比一場,敢麼?”

    “不敢的是烏龜。”

    黧黑少年怒喝一聲,從懷裡掏出兵器,原是一根三節棍,手腕輕輕一抖,成了一根長棍,寶寶也解下金匕首,撇著嘴道︰“你在那根三節棍上下了幾年功夫?”

    黧黑少年冷道︰“六年多。”

    古怪的一笑,秦寶寶道︰“看你熟練的手法,充滿自信的表情,我要小心一點了。”

    “但願如此,得罪了——”

    黧黑少年長棍舞得咻咻作響,迎著秦寶寶劈來,卻不料寶寶反應之快,真是無與倫比,疾快的倒轉翻身,躲過迎面一劈,斜身一錯,人已站離少年一丈遠,輕松的望著面露訝異的少年古怪笑著。

    長棍一掄,黧黑少年手指寶寶喝問︰“想打退堂鼓了麼?若是,我不會逼人太甚。”

    不屑的搖個頭,秦寶寶道︰“少不害臊,少爺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黧黑少年以居高臨下之勢問道︰“問吧,小不點。”

    秦寶寶冷著臉道︰“小心禍從口出,黑烏鴉。”

    哼了一聲,黧黑少年道︰“這就是你要說的問題麼?秦寶寶。”

    臉色稍緩,秦寶寶搖頭道︰“我想問你,閣下的棍子太長對我不公平,能否削短一點?”

    怔了怔,黧黑少年好笑道︰“也只有你會向敵人提出這種要求。”

    秦寶寶一本正經的道︰“汝言之差矣!我們還不算是敵人,而且我提出的不是要求,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做到,你高我矮本不公平,棍子自然不能比我長。”

    黧黑少年見他不講理,怒道︰“有本事自己來削。”

    “這可是你說的哦!”

    得到對方不甘願的首肯,秦寶寶已騰身疾竄向黧黑少年左側,往一縷棍風撞去,金匕首靈狡的視機往棍身揮去。

    “可惡的秦寶寶,叫你知道三節棍的厲害!”

    就在寶寶即將砍斷的剎那,長棍一眨眼變成三節棍往下一甩,避開匕首,反噬圈向寶寶左腕,寶寶一嚇忙閃,險險避開,三節棍在黧黑少年手中接擋有致,宛似毒蛇可隨意翻轉傷人,五招已過,突然寶寶發瘋般左手想捉住三節棍,黧黑少年將棍滴溜一轉,巧妙的圈住寶寶左腕,不由得興奮道︰“如何?在下的三節棍乃精鋼所打,你解停開麼?”

    黧黑少年的三節棍設計巧妙,三節鋼棍之間有細煉相結,可長可短,揮灑自如,化成長棍,細煉回收棍內,運用自如,打人腦袋更是方便,只須一下,用不著第二下,是少年最心愛的兵器。

    絲毫不掙扎,被捆煉和鋼棍圈了好幾圈,秦寶寶細瘦的手腕幸而包在袖內,所以不覺得難受,打量它半晌,好整以暇的道︰“這種破銅鋼鐵也值得誇口,臉皮之厚,萬牆不敵。”

    嘿嘿自得的笑聲中,黧黑少年道︰“我若不將它收回,就這麼拖著你走,你作何感想?”

    撇撇嘴,秦寶寶不屑道︰“閣下好象認定你已經贏了?”

    總算出了口怨氣,黧黑少年也不為難︰“好啦,現在架也打,你氣也出了,可以扯平吧?”

    寶寶慢慢搖個頭,慢條斯理道︰“除非削斷你的三節棍,否則和平免談。”

    “你……。”

    黧黑少年氣結道︰“你好生不講理,非要弄壞別人心愛的東西。”

    秦寶寶笑得很不高興,倒似充滿了冤屈,道︰“對於得罪你的人,你會跟他講道理麼?反正這種平凡又不顯眼的東西有什麼好寶貝的。”

    黧黑少年冷笑道︰“你笑它沒多大功能,怎麼還套入它圈裡出不來?”

    很遺憾的嘆口氣,秦寶寶道︰“看樣子你是不願意削斷它,求取我們之間的和平?”

    黧黑少年怒道︰“是你太過份,師父知道了也不會怪我。”

    秦寶寶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我們之間的事,何必扯上你師父?你真怕你師父?”

    黧黑少年凜然道︰“是尊敬,師父對我有恩,我自然不能違抗他的命令。”

    理解的點點頭,秦寶寶道︰“你師父已報過恩,你大可不必再顧慮那些點滴恩惠。”

    看到三節棍,又氣道︰“你到底將不將它削斷?”

    黧黑少年一時也摸不清他性情,只道︰“收回可以,削斷則免談。”

    “那少爺就自己動手。”

    倏地——秦寶寶揚起匕首就要往左腕削去,黧黑少年以為他想斷腕,大驚之下,手一抖,三節棍奇妙地離了寶寶左腕,正欲回收,寶寶左手已快速捉住尾棍,哧哧笑道︰“多謝相助!”

    彷佛切蘿卜般的輕松,金匕首疾揮下將三節棍削成三段。

    望著手中禿禿一小段鋼棍,黧黑少年彷佛不相信似的道︰“你真的將它削斷了?”

    氣出了,秦寶寶輕松將匕首扣回左腕,笑道︰“事實就在你眼前,還懷疑什麼?”

    呆楞了,黧黑少年道︰“它斷了,我如何向師父交待?”

    秦寶寶失笑道︰“到兵鋪重打一根,有什麼難以交待的?”

    黧黑少年彷佛在夢囈︰“師父說,這兵器是我爹留下來的,是父子相認的證據。”

    一頭霧水,秦寶寶道︰“原來你有爹,你爹呢?”

    黧黑少年黯然搖頭︰“不知道,我沒有見過他,不過,我娘說爹一定會回來。”

    秦寶寶不以為然道︰“這種不負責任的爹要他做什麼?”

    黧黑少年宛如受傷的獅吼︰“不許你侮辱我爹,他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冷不防被嚇了一跳,秦寶寶沒好氣道︰“那有做丈夫的一出門就十多年不回家,他有托人帶信回來麼?他知道有你這個兒子麼?你為他出什麼氣?”

    彷佛被說到痛處,黎黑少年掙扎道︰“我爹不是那種無情的人,他一定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娘是這麼告訴我的,娘不會騙我的。”

    看他痛苦,秦寶寶也於心不忍,撿起兩截斷棍交給他,笑道︰“等天亮我們尋家鐵鋪將它接好,你爹回來就可以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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黧黑少年茫然接過道︰“或許你說的沒錯.......。”

  秦寶寶肅然道︰“做子女是沒有資格恨父母的,不管他們有多壞。”

    頓了頓,不禁又羨慕道︰“你還有娘照顧你這麼大,我卻只見過我娘的畫像,比起來你幸福多了,也該好好把握現有的幸福,人生至多七十,將時間浪費在恨人上,未免太也可惜了,對不?”

    前後不到一炷香時間,黧黑少年對秦寶寶的觀感全部改變,原本就不討厭,如今更加喜歡他,見他小不丁點的就失了雙親,心想大多數小孩在他這年齡都被父母摟在懷裡寵著,他卻流落街頭,為他感到難過,也覺得自己實在很幸福,有慈祥的母親,有嚴父般的師父,還有師父的母親也像奶奶一樣疼愛他,他沒有什麼遺憾的。

    心思一轉,黧黑少年天外飛來一筆︰“你跟我回家,我將我娘分一半給你。”

    秦寶寶差點暴笑出來,隨即想到他是好意的,微笑道︰“你不用為我可憐身世孤單,別忘了我還有大和尚叔叔和大哥,還有其它好多人疼愛我,怎可以搶你母親,太貪心會遭天殛的。”

    黧黑少年也感到自己太可笑,母親怎能分與別人?朝寶寶不知所措的一笑,看到寶寶頑皮的笑容,?開拘束,放懷大笑,二人遂前嫌盡棄,不再比武,慢踱閑談,其樂融融,直至天亮入店休息。

    和風日麗,青山含笑。

    秦寶寶和黧黑少年渡了長江,進了江西邊境。

    一路上兩人談談說說,秦寶寶很高興得知一件事,就是黧黑少年的家就在鄱陽湖附近的吳城鎮,對於計劃的進行大是方便有利,更令他高興的是,黧黑少年答應協助他計耍群雄,只因黧黑少年也快被他同化了,使他深深認定將來少年的成就定在他師父方自如之上,不住為少年打氣加油。

    這日近年來到吳城鎮外,秦寶寶突然道︰“說來好笑,我到現在還不知黑兄尊姓大名哩!”

    黧黑少年笑道︰“叫黑兄也蠻好聽的,再改反而不習慣。”

    聳聳鼻子,秦寶寶道︰“見到令堂總不能連你姓啥都不知道吧,一口一個黑兄,令堂愛子心切,不對我瞪眼才怪,弄不好將我攆出來。”

    露齒一笑,黧黑少年道︰“我爹姓陰,名字是我娘取的,單名武,小字南飛。”

    當場怔住,秦寶寶小聲叫道︰“鸚鵡?難飛?鳥飛不起來,這不太吉利吧?”

    “哈哈……。”黧黑少年失笑道︰“你有時精得可怕,有時卻迷糊的讓人好笑。”

    見寶寶發窘,忍笑道︰“陰陽的陰,武功的武,因為我爹學過武,而且據我娘所知他人在北方,取字南飛,是希望我爹能早點回來。”

    總算懂了,秦寶寶連忙點頭,道︰“你的名字都跟你爹有關,我的名字則是我爹捉了十幾位算命先生關了七天七夜算出來的,我爹說很吉利不怕沖到死神。”

    黧黑少年覺得好笑又不可能,但見寶寶又認真又幸福的臉龐,不再有那種想法,反而為他父親愛子之心生出一股敬意與羨慕。

    入了鎮,黧黑少年陰武如魚回大海的高興奔跑,秦寶寶不認輸跑得更快,兩人轉了幾條街,來到一間大宅,陰武推門大叫︰“娘,娘,武兒回來了,娘——”

    立時有幾名僕人裝束的漢子奔了來,見到陰武,均興奮道︰“是少爺回來了,快稟報夫人。”

    秦寶寶雙目打量這間大宅,心道︰“假山流水,地鋪石磚,曲亭拱橋,這小子家顯然是個富戶,居然將唯一香脈送去做小偷,當真古怪得緊。”

    陰武親切的招呼寶寶進大廳,自有僕人送上毛巾及茶點水果。

    坐在鋪有錦墊的椅上,秦寶寶覺得很舒服,笑道︰“你瞞我好緊,富家少爺怎會學做小偷呢?”

    歉然一笑,陰武道︰“我天性愛武,六歲那年師父恰好來到江西,偶然見到我根骨很好,和娘商量想收我為徒,娘不喜歡江湖人,原本不肯,是我求了好幾夜,娘才勉強答應的,卻一再告誡我不可仗武欺人……。”

    這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顯然來人心情激動。

    陰武幾乎是跳起來,忙奔了出去,不一會,迎進一名中年美婦,寶寶見她慈眉善目,很有好感,忙起身行禮,一口伯母請坐,伯母請喝茶,嘴甜得使中年美婦喜愛不已,拉著他話家常,倒把陰武冷落了。

    拿出陰武賄賂的玉龍杯,寶寶負轉送給陰夫人,道︰“伯母,這只玉龍杯是我一個混蛋朋友送我的,我想這麼漂亮的杯子,只有伯母這麼高貴美麗的人才有資格收藏。”

    陰夫人喜悅無比的接過玉龍杯,對寶寶的贊美更是高興,道︰“謝謝你,寶寶,你比我那沒出息的兒子好多了。”

    陰武正在心裡咒罵秦寶寶,聽得母親責備,冤枉道︰“娘,你怎麼偏袒起外人,尤其是這個混蛋小子。”

    陰夫人頗為不悅,道︰“武兒怎可以咒罵別人,娘說他乖是錯了麼?”

    陰武向來最孝順母親,忙道︰“娘責備的是,武兒不該出言辱罵寶寶。”

    秦寶寶大做好人,道︰“伯母別責罵陰兄,我與他是打出來的交情,不會計較這些的。”

    陰夫人又憐又愛,忙道︰“武兒太粗魯,打傷你了沒?”

    可憐兮兮的伸出被陰武捉住,烏青尚在的右手,秦寶寶道︰“陰兄手下留情,只捏痛我的手。”

    陰夫人看事實俱在,也不問原因,責備兒子道︰“武兒,你沒將娘的話聽入耳麼?

    居然對一個小孩子下這樣的重手,你太使娘失望了,娘要請方師父嚴加管教你。”

    陰武真是冤枉極了,忙辯道︰“娘,這事不能怪武兒,是他……。”

    秦寶寶截口天真道︰“伯母,陰兄沒錯,是我太頑皮才惹得陰兄生氣。”

    陰夫人更是不悅,道︰“這就是你不對了,武兒,寶寶這麼小,頑皮些也是無可厚非,你應該讓他呀,怎麼動不動就使用武力,學武目的在此麼?”

    陰武見母親生氣,只有道︰“武兒不對,請娘責罰。”

    秦寶寶見已佔上風,笑道︰“伯母,陰兄答應陪我到處玩玩,你就原諒他吧,好不好?”

    “好,好。”陰夫人覺得這小孩真善解人意,笑道︰“寶寶若是沒事就多住幾天,讓我兒陪你玩作陪禮,武兒,聽見沒?寶寶,你府上那兒?”

    陰武心裡早將秦寶寶的十九代祖宗都罵上了,聞娘吩咐,只有答應,順口將寶寶沒有雙親的事說出來,陰夫人十分仁慈,聽得眼淚差點掉下來,強笑道︰“武兒好好招待寶寶,娘去給你們準備中飯。”

    二人恭送走陰夫人,除武開始興師問罪︰“好個寶寶,你害我在娘面前成了壞孩子,居心何在?”

    秦寶寶惡人先告狀,歪理很順口︰“這年頭好人一向沒好報,你聽清楚,我說你是混蛋朋友是有原因的,你未出師就做案不是混蛋麼?要是你娘知道了看你怎麼辦?我見你尚可造就,所以幫你頂下來,沒有後顧之憂,你居然怪我?再則我討你娘歡心也是為你好,我們可以順理成章的出去玩,早點將事情辦好,難道錯了麼?”

    一頓疲勞轟炸,陰武好一會兒才醒來,叫道︰“那你也不該將一切過錯全推到我身上,使娘誤會我。”

    舒舒服服的靠在椅上,秦寶寶大剌剌道︰“自始至終,我有說過你一句壞話麼?”

    陰武閃了舌頭,寶寶的確沒有說他一句壞話,不是打蛇隨棍上,就是旁敲側擊的數落使他沒有反駁的機會。

    見他楞住,秦寶寶笑道︰“算啦,好孩子就是好孩子,做母親的最明了,伯母之所以會責備你,可見你平日也不是什麼乖小子,咱們言歸正傳吧!”

    廢然嘆氣,陰武苦笑道︰“該迷糊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迷糊一點?”

    指指腦袋,秦寶寶道︰“怪它吧,它有時候神經兮兮的我也沒辦法。”

    “亂扯!”

    陰武失笑道︰“你打算那一天動手?需要幾個幫手?”

    秦寶寶沉吟道︰“待會兒我們到附近勘查,時間允許的話,明晚初更動手,免得夜長夢多,我想也不用幫手,我們兩人先下去就可以。”

    陰武問道︰“你是怕野心份子偷覷?”

    “不!”秦寶寶分析道︰“決定夜晚動手是不想驚擾百姓,上街勘查是想知道江湖人來了多少?張貼告示將他們召集,當他們面將寶藏拿走,免得他們老是打我主意。”

    陰武搔搔耳根道︰“寶藏在你手上,他們不會搶麼?”

    秦寶寶取出一塊玉佩,陰武大驚叫道︰“少林達摩玉牌?”

    將玉佩收好,秦寶寶笑道︰“此地有少林分寺,當著群雄的面,將寶藏交給少林寺分發救濟貧民,一了百了,而且,依我猜測也許根本沒有寶藏。”

    陰武好奇道︰“你是說,這只是一個惡作劇?”

    沉思一會,秦寶寶才道︰“但願如此,怕只怕是一個陰謀。”

    陰武也不是呆子,隨即領悟︰“你的意思是說某些有陰謀的人,散播寶藏的傳說引開群雄的注意力,暗地裡進行著不軌的企圖?”

    秦寶寶也討厭自己會想到這種事,道︰“這也不是什摩新鮮事,算了,先別管這些。”

    預知的事是不可靠的,陰武遂轉話題︰“鄱陽湖這麼大,要是真有寶藏,如何尋找呢?”

    呆了呆,秦寶寶叫道︰“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陰武不禁失笑,最重要的一點他居然沒去想過,還口口聲聲要尋寶藏,對寶寶迷糊的本領,不由得佩服極了。

    這時,僕人來喚吃飯,陰武招呼他,寶寶不動,於是道︰“吃完飯我陪你到鄱陽湖看看,再決定如何尋找。”

    秦寶寶懶洋洋的起身道︰“也只有如此了。”

    無精打采的進入飯廳,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江南菜,秦寶寶的精神就來了,雖然吃得很少,卻笑咪咪頻頻稱贊,讓主人覺得他實在是最可愛的客人,獻寶似的將好吃的東西全搬出來。

    湖邊冷風徐徐,秦寶寶打個冷顫道︰“這就是有名的鄱陽湖?水好象不怎麼多嘛!”

    陰武解釋道︰“鄱陽湖湖面大小隨季節變化,夏日長江水增漲,倒流入湖,湖面擴大,冬日枯水時期,湖水補注入長江;如今冬的氣息剛過,湖面還小,找起來比較容易,想想看,寶藏可能在那裡?”

    秦寶寶撥著被風吹到面頰的發絲,道︰“不知道!”

    陰武氣結,道︰“就是不知道才要你想呀!”

    朝他一笑,秦寶寶道︰“不用想。”

    陰武大喜,叫道︰“你知道寶藏在那兒了?”

    秦寶寶慢慢的搖搖頭,笑得好神秘。

    被搞迷糊的陰武奇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看出什麼異狀?”

    點點頭,秦寶寶道︰“咱們邊走邊談,這兒江湖人愈聚愈多了。”

    陰武看了聚在湖邊的人一眼,隨即跟著寶寶離開,好一會兒,只見寶寶低頭沉思,好幾次差點撞到樹或絆到石頭,忍不住道︰“寶寶,不要低頭走路,害我為你提心吊膽的。”

    抬頭一笑,望見路邊一叢青竹,竹後隱約露出一角灰石,秦寶寶?了?大腿,指著石頭興奮的向陰武道︰“那兒有石頭你看見沒有?”

    陰武明了得很,道︰“當然看見啦,我們到那兒休息一會兒吧!”

    秦寶寶眼瞳裡含著笑意,聲音也活絡了︰“你對我真好,你師父最壞了,老要我趕路。”

    也不期待陰武回答,精神十足的跑向青竹叢,撥開一看,不禁十分洩氣,原來早有一名紅衣姑娘背向他而坐。

    紅衣姑娘聽得跑步聲卻不回頭,倒是陰武走近笑道︰“寶寶,怎地還站者,又不累啦?”

    秦寶寶也懶得打量她是誰,懶洋洋道︰“沒法子,有人先佔了,害我白跑一趟。”

    陰武正待言,紅衣姑娘豁然起身轉頭,語氣掩不住興奮︰“秦寶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秦寶寶聞聲打量她一眼,笑道︰“原來是‘小羅剎’宮玉敏姑娘。”

    可不是宮玉敏,雖然清瘦些,穿著紅衣裘卻不減清麗,訝異道︰“你恢復記憶了?”

    秦寶寶只有胡扯︰“上次見到你覺得很面熟,所以一直跟在你身後,直到見到你父親司徒聰才想起一點點,人卻昏迷了,等我醒來你們已不知上那兒去?我就一個人亂逛到這裡來。”

    手比陰武,介紹道︰“這位是我新交的朋友陰武,是俠盜方自如的徒弟。”

    宮玉敏根本沒在聽他說什麼,只把一雙俏眼盯住他的俊臉,秦寶寶本待發怒,但見她癡癡的表情又不忍,搶著坐在石上,笑道︰“這‘椅子’總算被我佔到了。”

    宮玉敏柔順道︰“這椅子本就該你坐。”

    秦寶寶被她的溫柔嚇了一跳,抬眼道︰“女人都和你一樣善變麼?從前想殺我,如今卻這麼溫柔。”

    宮玉敏紅了臉,陰武取笑道︰“寶寶好本事,小小年紀就得佳人垂青,不知我是否該回避?”

    秦寶寶還太小不懂男女機關,訝異道︰“你上那兒去?我才剛坐下,你又要我走路?”

    陰武看他是真不懂,蹲下身道︰“她是女,你是男,男女說悄悄話,外人不好偷聽。”

    側頭想了想,秦寶寶叫道︰“我只愛和大哥說悄悄話,何況你又不是外人。”

    除武可頭疼了,愛情還沒來時,任外人如何湊合也是沒用的。

    宮玉敏看寶寶不懂情趣,多日之美夢隨之幻滅,雙目含淚轉身欲走,秦寶寶正和陰武為此事爭辯,眼角驚見,忙叫道︰“宮姑娘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我有事想請教你呢!”

    對於喜歡的人,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宮玉敏強笑道︰“什麼事?我知道的事很少,可能無法作答。”

    秦寶寶見她淚痕尚在,道︰“這事由我來決定,不會勉強你,只是,我不懂你為何流淚,大哥沒說女孩子不可以哭,不然我就可以教訓你了。”

    宮玉敏看心目中的情郎這麼不懂女人心情,悲從中來,“哇”的大哭啜泣不已,秦賓賈手足無措,他是真的不懂,從小與和尚為伍,下山又與衛紫次等豪傑相處,認識的女人都是足以做他母親之流,紫秋如雖是年輕姑娘,也大了七八歲,而且不到幾天就離去,所以應付年輕姑娘他是破頭兒第一遭。

    宮玉敏愈哭愈傷心,秦寶寶則瞪傻了眼,心中叫慘︰“在少室山我什麼人情世故都不懂,下了山大哥才慢慢教我一點,可是,大哥偏偏漏了教這個,我只好亂搞了,佛祖保佑!”

    陰武雖然懂多了,卻也勸不住,不禁埋怨寶寶道︰“都是你不好,說話不看對象,對女孩也不懂溫柔一點。”

    秦寶寶被宮玉敏哭得頭大,火氣很盛︰“我怎麼知道她會隨便亂哭,椅子還她總可以吧?”

    宮玉敏聽他說話像呆頭鵝一個,被氣得放聲大哭。

    秦寶寶被她的哭聲嚇一跳,忙跳起來躲在陰武身後,道︰“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我們愈安慰她哭得愈大聲,好男不跟女斗,我看我們還是走吧,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陰武被氣得七竅生煙,罵道︰“你怎麼像只呆鳥,你那種安慰法,我都會被你氣哭。”

    秦寶寶嗔叫︰“你要怎麼辦?又沒人教我,誰知道她這麼愛哭。”

    陰武知道他真不會,平氣道︰“你跟她說些好話或道聲歉,她就不會哭了,記得聲音要溫柔一點。”

    秦寶寶小聲抗議︰“你為什麼不去,將這種討厭的事丟給我?……。”

    陰武忙捂住他的嘴,見宮玉敏沒注意,才小聲道︰“人是你弄哭的,自然你要去,我勸她她也不會聽。”

    翻翻白眼,秦寶寶道︰“我弄哭的?莫名其妙,自己沒用就推給我,哼!”

    朝陰武扮個鬼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回石上,清清喉嚨道︰“宮姑娘不要哭好不好?

    我大哥說愛哭的不是乖孩子耶!”

    陰武一聽差點氣死,忙對他比手式,秦寶寶看了心道︰“這也不行,那換另一個。”

    “有了!”努力想著衛紫衣以前用過對付他的方法,很高興道︰“我心情不好大哥都會陪我玩,那我也陪你玩游戲好不好?”

    宮玉敏氣苦叫道︰“大哥,大哥,你心裡就只有你大哥,再也容不下別人?”

    “胡說!”

    秦寶寶被寵慣了,性子又發,叫道︰“還有大和尚叔叔,明智他們,社裡的弟兄我都喜歡,只是他們對付我的方法用來對付你都不適合,所以才拿出大哥的絕招想安慰你,誰知你這麼不知好歹,你哭不累,少爺可說得口渴了。”

    宮玉敏一怔,“哇”的大哭起身想走,秦寶寶喝道︰“站住——坐下!”

    宮玉敏被他的威嚴氣派嚇得不敢動,居然依言做了。

    秦寶寶表面一本正經,心裡卻笑得腸子打結︰“原來女人怕的是這套,少爺不用人教也會,真了不起!”

    一點即全然貫通,秦寶寶如今已是高手,換了頑皮嘴臉︰“我突然想到一個又刺激又好玩的游戲,你瞧,我的鞋子快磨底了,你若再哭,我就把你捉到當鋪典幾吊錢買雙新鞋。”

    頗有回事的將鞋子高舉,宮玉敏看他鞋子還八成新,離磨底還遠哩,知道他在亂蓋,但見到寶寶頑皮的笑容,又怕他可能會故意將鞋子弄壞玩真的,一時倒不哭了。

    秦寶寶得意洋洋的朝陰武打個眼色︰“沒用的小子,多學學,瞧,少爺一出馬就萬事如意。”

    陰武只有苦笑嘆服,大嘆女人心海底針,也只有秦寶寶這等做事不按常理的胡鬧王才制得住。

    鬧歸鬧,秦寶寶也知正事要辦,很親切的道︰“心情好點沒有?宮姑娘,現在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

    宮玉敏發洩夠了,好奇道︰“你到底要問我什麼問題?”

    想了想,秦寶寶決定從頭問起,道︰“那天我昏迷後醒來,我的和尚朋友告訴我有一男一女來找你,男的是你生父司徒聰,女的是誰,你能說麼?”

    俏顏泛紅,宮玉敏囁嚅道︰“原來你知道我的身世了,你會看不起我麼?”

    這個秦寶寶就懂,正經道︰“上一代的錯誤沒必要由你來承擔,不論司徒聰是否真心,我相信你娘是以滿腔的愛生下你,別人怎麼說,你不必去理會。”

    宮玉敏豁然解開心中的死結,笑道︰“我懂了,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真謝謝你。”

    “不敢當!”

    秦寶寶笑道︰“現在請你告訴我那女的是誰好麼?”

    心中沒了顧忌,宮玉敏很爽快道︰“她是我生父的紅粉知己,武林極負美名的‘玉裡刀’甦紅梅。”

    “嘖嘖!”秦寶寶大發牢騷︰“不取些溫柔好聽的外號,又是羅剎,玉裡刀,真刺耳。”

    宮玉敏不好意思道︰“人在江湖不取個嚇人的外號,是難以出名的。”

    “我不管這些。”秦寶寶懶得多理,道︰“後來你們都到那兒去了?我都找不著。”

    宮玉敏微笑道︰“生父怕人認出,要我改了裝束,三人日間休息,夜晚趕路。”

    “果然不出我所料。”

    點點頭,秦寶寶雙眼一亮,又道︰“你來這裡做什麼?你爹和甦紅梅呢?”

    宮玉敏黯然道︰“我也不知我生父在做什麼?這些日子來總是神秘兮兮的,我問他,他只是神秘的笑笑,卻是不肯說的,前些天我們來這裡,他和甦紅梅進進出出的,將我一個人丟下,只好出來走走。”

    秦寶寶沉吟道︰“你知道這兒出了什麼大事麼?”

    宮玉敏想了想,興奮道︰“你是說鄱陽湖有寶藏的事麼?”

    “對!對!對!”

    秦賈寶忘形的捉住她柔荑,注目道︰“是不是你爹告訴你的?什麼時候說的?”

    宮玉敏含羞的低下頭,小聲道︰“我來這裡才聽人家說的,我想我生父的目的也在此。”

    一直沒機會發言的陰武道︰“寶寶,你為何盡問些不關己的事情?”

    瞪他一眼,秦寶寶撿枝竹子在地上亂劃,不太小的腦袋搖來搖去,嘴裡喃喃不知說些什麼,陰武和宮玉敏愈看愈迷糊,兩人你望我,我望你,誰也不敢先開口問。

    一刻鐘後——秦寶寶突然打個哈欠,起身懶懶道︰“我想回去睡覺了,再見!”

    陰武和宮玉敏那容他脫逃,左右夾攻將他捉回來按回石上,四只眼來勢洶洶的瞪著他,寶寶耍賴閉眼休息,陰武只有道︰“別鬧了,寶寶,不要對我們打馬虎眼,沒用的。”

    沉寂一會,秦寶寶緩緩睜眼,頑狹的眼神使他們心跳,開口道︰“敢問宮姑娘,打算從此跟著司徒聰麼?”

    宮玉敏不明白他用意,只有道︰“不,如今我決定回宮家,娘去世,爹一個人太孤寂,而生父卻有新的紅粉知己,再則,我姓宮不是姓司徒。”

    如釋重負的笑了,秦寶寶道︰“既然如此,聰明的姑娘,何不立即起程,免去生父回來節外生枝。”

    臉色變了變,宮玉敏道︰“你……。你是說……。”

    秦寶寶知道她誤會他討厭她,於是截口道︰“我是說這兒不久將有一場大風暴,怕你受到牽連,何況你對寶藏沒興趣,所以請你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宮玉敏很受感動,道︰“我們初次見面時你不是這樣,如今你好象長大了點。”

    秦寶寶心中暗罵︰“這得拜你生父之賜。”

    口中卻笑道︰“快走吧,盤纏夠不夠?”

    宮玉敏領首,戀戀不捨的起身,秦寶寶又道︰“你們落腳的客棧是那家?住那間房?”

    宮玉敏也不問原由,道︰“離這兒最近的‘再來客棧’,後院的左廂上房。”

    秦寶寶謝一聲,又道︰“我想你最好直接回宮府,不用再回客棧了。”

    宮玉敏笑著點頭,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奔向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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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武若有所失的怔在當場,秦寶寶戲謔道︰“佳人已去,獨留傷感陰君嘗,可憐,可憐!”

    陰武驚醒。

   秦寶寶哧哧笑道︰“別害羞啦,過幾年登門求親不就得了。”

    囁嚅半晌,陰武終於鼓足勇氣道︰“我喜歡也沒用,她喜歡的是你。”

    秦寶寶嗔罵︰“喜歡不表示愛呀,你少沒出息,想愛又不敢表示。”

    陰武轉了話題,道︰“別盡說我,寶藏之事你到底做何打算?”

    秦寶寶卻怨他方才袖手旁觀,故意道︰“瞧不出你大個兒一個,面皮倒薄,我代你向伯母說去。”

    陰武忙阻止,求饒道︰“好寶寶,你放我一馬吧,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你說的?以後都聽我的如何?”

    陰武最怕母親逼他早日取親斷了走江湖的念頭,寶寶這一告狀正中了陰夫人下懷,只好連忙點頭表示答應。

    人家認栽秦寶寶也不好為難,道︰“回去吧,睡飽了好辦事。”

    陰武如釋重負,也不問,只有道︰“好,回去,太晚了娘會擔心。”

    秦寶寶淡淡一笑,沒有母親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

    “再來客棧”和其它各地的客棧沒什麼兩樣,分為上房,單房與統間,普通百姓是住不起上房的,大都是江湖人或富有商賈包下,今晚左、右廂房各被兩批人整院佔住。

    是夜二更剛過,秦寶寶和陰武這兩個沒出過江湖的小子,雙雙潛伏到“再來客棧”

    後院,打清地形,秦寶寶小聲叫道︰“這麼晚了,怎麼兩邊廂房的人都未睡,哪邊才是左廂上房?”

    老天爺作怪,這時節給寶寶開個玩笑,讓左、右廂房的人都沒有睡意,原本以為有燈光的就是司徒聰所住的,如今可分不清。

    偷偷竊笑,陰武道︰“決定沒有,待太久會給人發覺。”

    秦寶寶白眼嗔道︰“你是這兒人,難道不知那邊才是左廂上房?”

    陰武存心要他難看,道︰“不知道,這兒人不住這兒的客棧。”

    秦寶寶一想也對,隨即醒悟,瞪眼道︰“學偷盜的會連左右廂房都分不清?下次見到你師父……。”

    陰武忙搖手不滿道︰“你每次都拿師父威脅我,你右手邊即是左廂房。”

    “誰叫你不守諾言。”秦寶寶隨即招呼道︰“表現你師門絕學,小心不能讓人發覺。”

    秦寶寶身先士卒閃身向左廂第四房,腳剛沾到屋頂,隨即往回望,見陰武沒動,正想招呼他,卻聽房內傳出懶洋洋的聲音︰“瓦上朋友若沒重大事情,請回吧,在下要安歇了。”

    秦寶寶聞聲一震,想也不想,在凌空倒翻的瞬息,他已明白被騙了,卻也不生氣在空中借樹一頓,翻身潛伏於真正的左廂房,小心翼翼拿開幾片瓦,屋內聲音清楚傳入他耳裡。

    男的聲音寶寶知道是“玉面判官”司徒聰,聽他道︰“紅梅,你怎麼還不相信我?

    你要我如何說才相信?”

    女的即是“玉裡刀”甦紅梅,聲音悅耳卻充滿自負驕傲︰“要我相信也容易,將闢水犀角交由我保管。”

    司徒聰聲音中透著不耐煩︰“說了多少次,我根本沒有闢水犀角。”

    “玉裡刀”甦紅梅狠聲道︰“沒有闢水犀角你跑來這兒納涼?司徒聰,你當我是三歲娃娃?”

    司徒聰辯解道︰“闢水犀角傳說秦寶寶將它丟了,如今落入歐陽必群手裡,那個怪物及其同黨也不知躲在那兒,你怎麼問我要呢?”

    一聲極微的脆響,一聲極短促不引人注意的驚呼聲,卻使秦寶寶心驚,他隱約可猜出那是骨頭被折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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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個不屬於屋中兩人的男人聲音,冷森森的傳出︰“司徒聰,你放走你女兒在先,毀了我們之間的信諾,如今又死硬不肯透露闢水犀角及寶藏的地點,我‘怒煞碑’皮九幽是好與麼?”

    伏在屋頂上的秦寶寶驚得差點叫出來,他已大概明了一切。

    司徒聰呻吟道︰“敏兒不是我放走的,我也不贊同你為了私怨想污辱她。”

    傑傑怪笑有若狠嚎,“怒煞碑”皮九幽道︰“當年你和鐘賤人私情暗通,由於你貪心,逼得鐘賤人下嫁宮老頭,使我受人恥笑,最後還中了宮老賊的奸計,害我多年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我要報復,最好的方法,就是毀了你們留下的賤種,讓你們痛苦、悔恨,我恨你們,我要讓鐘賤人在地獄也不得安寧,呵呵……我要報復!”

    “玉裡刀”甦紅梅聲音透著害怕︰“九幽哥,不要這樣激動,對面好象也有不少武林人。”

    哼了一聲,“怒煞碑”皮九幽道︰“司徒聰,放聰明點,別在皮爺面前扮什麼父女情深,你要是對小賤人有一點感情,也不會答應將她送給我受用,如今小賤人逃了,你老丈人就做不成,咱們的合作也到此為止,現在,你應該告訴我闢水犀角和寶藏到底在那裡?奉勸你不要給皮爺打馬虎眼,皮爺向來不懂慈悲為懷。”

    司徒聰恨聲道︰“皮九幽,你這狗娘養的,老子栽在你手裡還有什麼好說?”

    沉寂一回,才聽“玉裡刀”甦紅梅膩聲道︰“聰哥,你說出來,大家都有好處,何必這麼死心眼。”

    呸了一聲,司徒聰冷道︰“甦紅梅,算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臭妮子,你不必跟皮老狗眉來眼去的算計我,老實告訴你,根本就沒有寶藏。”

    皮九幽冷笑一聲,道︰“司徒老鬼,我看你盡在胡說八道,不給你加些苦頭,你是不知道皮爺的手段。”

    “當”一聲,又惡狠狠道︰“你號稱‘玉面判官’,平日最是愛惜容貌,要是皮爺在你臉上挖幾個洞或刻幾個字,看你今後如何見人,就算死後下地獄,鐘賤人看你變成鬼怪般丑,恐怕再也不會愛你了。”

    沉寂一會,才聽司徒聰嘆息道︰“闢水犀角在我鞋後跟內,寶藏在鄱陽湖是我傳出的,目的是想借旁人之手取得闢水犀角,好安然渡海到東瀛。”

    皮九幽聲音充滿了驚訝︰“三十年前的傳說是真的?”

    司徒聰聲音透著自信︰“這點我敢肯定,上次遇海難以致失敗,所以我才想到闢水犀角。”

    皮九幽像在喃喃自語︰“若真能得到那些隱世高人的傳授,我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過日子,整個武林將以我為尊,宮老賊算什麼,呵呵……”

    “玉裡刀”甦紅梅語聲驚惶道︰“九幽哥,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別吵!”皮九幽道︰“司徒聰,老實說,寶藏的傳說是真是假?”

    “你……”司徒聰遲疑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皮九幽嘿嘿笑道︰“如今你的命捏在我手裡,咱們就做個交易,取了寶藏均分,闢水犀角由我保管,你帶我上東瀛去,如何?”

    冷笑一聲,司徒聰道︰“原來如此,敢情你是在中原混不下去了。”

    皮九幽怨叱道︰“這不關你裡,條件對你有利無損,答不答應?”

    哼一聲,司徒聰道︰“不答應成麼?甦紅梅呢?”

    “玉裡刀”甦紅梅搶著道︰“九幽哥,我跟你去,不許你?下我。”

    皮九幽呵呵賊笑道︰“你這騷妮子誰捨得?下你?”

    換了語氣,皮九幽又道︰“司徒聰,沒有資本是過不了海,寶藏到底在那兒?”

    嘿嘿自得而笑,司徒聰道︰“那些傻瓜都以為寶藏在鄱陽湖底,也不動動腦筋想想可不可能?其實,真正的寶藏在這個鎮上銀樹胡同最裡一家磚房,是已去世的‘剝皮王’江黑心的聚財之處。”

    再也忍不住的得意笑聲刺耳,皮九幽道︰“昔年‘剝皮王’江黑心專門放高利貸致富,雖然有錢卻一毛不拔,深為武林人不恥,走了還不是帶不走一兩銀子………”

    瓦上君子秦寶寶不再聽下去,輕輕將瓦放回原處,凌空倒翻下地,朝始終楞在那裡的陰武一笑,走到已熄燈的右廂房。

    小偷似的在方才被發現形蹤的紙窗往內望,屋內人顯然未睡,懶懶道︰“閣下寅夜二次光臨,到底有何實事?”

    秦寶寶清清喉嚨,變了聲音道︰“閣下真好本事,居然聽出二次都是我,可否開門一敘?”

    一會兒,屋裡燈火亮了,門依呀開了,秦寶寶不顧屋主愕然,大大方方的走進去,然後將門關上,朝屋主一把抱去。

    屋主也忘形抱住他,喃喃道︰“寶寶,怎會是你?你害大哥擔足了心。”

    原來屋主即是“金童閻羅”衛紫衣,龍雲天祝壽那日得知寶寶失蹤,和悟心大師對談數小時,預測寶寶會不顧危險前來鄱陽湖,所以悟心大師帶著明智三人和衛紫衣統領陰離魂、席如秀、馬泰及戰平,分兩路向鄱陽湖抄來,一路上分社傳來方自如的消息,明了寶寶沒有喪失記憶,放心之余更加擔憂,深怕寶寶太過倔強不肯認輸,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會使他有生命之憂。

    所幸一直沒這個謠言,只有寶寶亂編的歪歌到處有小孩子在唱,衛紫衣失笑之際,也嘆服寶寶這招很妙,至少有抵制作用。

    秦寶寶沒料到衛紫衣會這麼快找將來,心裡直罵方自如老混蛋,害他方才嚇得差點從屋頂上跌下來,大嘆恩人不好當。

    為今之計,就是如何應付衛紫衣這關。

    秦寶寶將頭埋在衛紫衣懷裡,可憐兮兮又充滿懺悔的道︰“對不起,大哥,寶寶怕你會一氣之下把我趕出來,所以想等一段時間後你氣消才回去,大哥還在生我的氣麼?”

    衛紫衣擁著他的長發,當真又憐又愛,心卻道︰“這小家伙愈大愈精,難以管教,不給他點顏色看不行。”

    當下將寶寶推開,扳著臉道︰“你欺騙大哥在先,又戲弄我們為你擔憂,你還有臉見我麼?”

    沒料到衛紫衣會算帳,秦寶寶迷糊道︰“我什麼時候欺騙你?”

    見他呆呆,衛紫衣心裡暗笑,口中卻氣道︰“哼,嘴上說要回少林寺,卻到現在都沒踏近嵩山百裡內。”

    秦寶寶雖精,也沒有衛紫衣在險詐江湖中練出的精明,辯道︰“大哥危言聳聽嚇唬我,說領悟出你說的話,從此就不能回少林寺,所以找才不敢回去,恰巧遇見明智他們就玩到現在。”

    衛紫衣深知寶寶害怕知道真相會帶來煩惱,道︰“不回少林也罷,總應和明智他們一塊回來,可是你……”

    秦寶寶截口嗔道︰“明智他們欺負我,大哥卻什麼都怪我,你偏心!”

    “放肆!”衛紫衣怒道︰“你愈來愈壞,一點也不懂事。”

    大大受了委屈,秦寶寶雙目噙淚,指著衛紫衣道︰“你是假的,你不是大哥,你跟上次假冒的人一樣壞。”

    聞言大驚,衛紫衣再也顧不得教訓,忙道︰“有人假冒大哥想害你?是那幫人敢動你腦筋?”

    秦寶寶捉住機會想扳回勢,道︰“是歐陽必群那堆賊,我以為他是大哥,一時太高興沒注意看差點沒命,沒想到現在又有一個對我凶巴巴的大哥,哼,再見!”

    他溜得快,衛紫衣身手更快將他抱回來,憐惜道︰“那賊子傷了你沒有?”

    秦寶寶白著眼,挖苦道︰“如今我倒希望遇害,大哥忙著替我報仇就不會生氣了。”

    衛紫衣見教訓又失敗,笑道︰“想害你也沒那麼容易,誰不知你鬼靈精一個。”

    人家認輸,寶寶就高興,拉著衛紫衣的手吱吱喳喳簡略說了二個月來的遭遇,及在對面廂房所聽到一切。

    衛紫衣面露微笑聽他說,聽到陰武面上微露一絲驚訝,但一閃即過,卻給秦寶寶捉住問道,他笑而不答。

    喘口氣,低頭喝著衛紫衣送到嘴邊的茶,秦寶寶道︰“大哥,我們將寶藏拿出來救濟貧民好不好?”

    衛紫衣冷酷的一笑,道︰“沒想到司徒聰會勾結上皮九幽設計陷害你,這事不徹底解決,你將難以安寧過日,也該給那些貪財的人致命的一擊。”

    秦寶寶有點害怕,道︰“大哥……你是想下殺手?”

    點點頭,衛紫衣道︰“鐵血江湖,原本毒膽辣心,尤其敵對之間,更須立斷立決,那能有什麼仁慈悲可言?你不殺他,他即殺你,這是誰都明了的事,你還小又不懂江湖險惡,大哥實在不希望你走江湖。”

    秦寶寶不服氣,道︰“我是不喜歡江湖,只是,大哥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是好好的麼?”

    衛紫衣不再辯,扯著他的手起身,道︰“叫醒他們,由他們去搬銀子,咱們捉賊去。”

    秦寶寶小聲叫道︰“大哥想把司徒聰和皮九幽捉起來打屁股?”

    衛紫衣哧哧笑道︰“胡鬧!捉了他們向武林承認一切計謀均出自他們之手,才算真正解了你的危機,懂麼?小鬼。”

    “不懂!”

    秦寶寶嘟起嘴,衛紫衣好久沒見他這樣,大感有趣。

    出了房門,衛紫衣在每個房間各敲三下,用手招招陰武走近,不一會,陰離魂、席如秀、馬泰和戰平均悄悄出了房門。

    席如秀見到寶寶反應最激烈,差點就大叫出來,還是衛紫衣眼快忙低聲喝止他禁聲,低聲吩咐幾句,才向陰武道︰“小兄弟,麻煩你帶他們到銀樹胡同好麼?”

    除武見到衛紫衣就十分心折,忙點頭答應。

    陰離魂打從見到陰武,心中就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彷佛和他十分親近,又彷佛是陌生人初遇,一時百感交集。

    席如秀摸摸寶寶長發,建議道︰“魁首,咱們一起捉賊後再去搬銀子不好麼?”

    “不。”

    衛紫衣道︰“你們將寶藏交由少林寺接收,回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辦。”

    眾人見衛紫衣嚴肅的表情,知道事情沒有圜轉的余地,只有展開身手去做一件從來沒做過的事情——搬銀子!

    待他們走了,衛紫衣拉著寶寶,慢踱向左廂房,突然道︰“你又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哪?”

    捏捏他的手,又道︰“差不多只剩皮包骨,你大概很懷念補品的滋味。”

    秦寶寶連忙抗議︰“大哥也瘦了一圈,怎能只強迫人家吃。”

    轉話題又道︰“大哥,你看他們會不會已溜去搬銀子,連夜逃走?”

    衛紫衣沖他一笑,大聲道︰“放心吧,他們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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