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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恐)強者是怎樣煉成的》作者:老肝媽【完結+番外】

第196章

  之於泰坦巨獸,核彈只是一頓飽飯。

  哥斯拉靠核彈療傷,基多拉靠核電充能,提亞馬特靠輻射進化,而她,品嘗過以上三種泰坦的肉質,汲取了它們的優質基因——吞核彈,易如反掌。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氪星戰服能不能扛住核爆,要是能,她算是賺到了。

  屬於美軍的核彈急速升空,阿薩思也騰空而起。托「角馬游戲」的福,她在速度提升上一再突破,哪怕晚了一步追趕「獵物」,她也不怕獵物跑出掌心。

  斜角出發,長距攔截,阿薩思化作一道黑光衝向運行中的核彈,提速、再提速,先是與它並肩而飛,再是繞著它上下旋轉幾圈。

  就像蟒蛇吞食獵物之前會用身體丈量獵物的大小,阿薩思想吃下整一枚核彈也得費點心思。

  伴著高度的不斷拔升,她與核彈都到了一觸即發的臨界點。仰頭,專注干架的克拉克壓根沒注意到人類的背刺;低頭,核彈總算出了大氣層,進入太空的範圍。

  行了,這距離足夠環保,不會對自然造成太大的傷害。

  阿薩思閃身來到彈頭前,釋放能量、張開力場,牢牢固定在一個點,單手伸出,像是摁住一頭野獸般按住上升中的核彈,強勢地阻止它繼續前進。

  剎那,人類鑄造的鋼筋鐵骨好似變成了泡沫,在外力的擠壓下先是凹陷,再是沿著那一只手的指縫擠出,像是一朵花的盛開,轉瞬變得四分五裂。

  隔著一臂之差,分裂的核彈擦過她的臉,又被她的力場包裹,收束在同一個範圍中。約莫是滯後了一秒,核彈才「後知後覺」地爆炸,結果連爆炸都被阿薩思的力場吞噬。

  力場本是無形的能量,譬如人體輝光,是一種真實存在卻無法讓實體觸及的「場」。

  可體質敏感的人能感知到光的冷熱,一如進化後的巨龍能掌握有形與無形的力量——在這一刻,阿薩思的力場仿佛變成了一張橡膠網,網羅住核彈,任它在其中瘋狂掙扎。

  爆炸!

  光與熱一息釋放,將力場屏障撐到最大。火光淹沒了阿薩思,高熱透過戰服,侵蝕著她的每一寸皮膚……她深呼吸,滿足地閉上眼,將飽滿的能量納入體內。

  她能感覺到「龍珠」在飛快旋轉,攝取大量輻射和光熱,而她像個餓了一百年總算吸到血的魔鬼,連吃抑郁的臉色都變得紅潤起來。

  好吃,難怪泰坦都喜歡核能。她能品出能量的味道,核彈譬如充能的巧克力,一枚下去渾身都暖了。

  但,干架干到昏天黑地的克拉克不知情,他只看到阿薩思幫他擋下了核彈,頓時嚇得面色慘白,以為她會受重傷。

  「阿薩思!」他大聲呼喚,可惜真空不傳聲。

  下一秒,他被成熟的氪星怪物一拳打飛,他暴怒地回了它一拳,兩邊撕扯著往大地墜去。

  這頭氪星怪物高10英尺,重1100磅,有著肌肉虯結、孔武有力的人形。也不知人類制造它時給它灌輸過什麼東西,它居然精通各類格鬥技巧,與超人站得難解難分,堪稱天賦異稟。

  克拉克想把它帶出地球,可它不笨,他越想做什麼,它就越不讓他做成。

  被命名為「毀滅日」的怪物在猙獰的人臉上擠出一個陰森的笑,它發狠地踹了超人一腳,借力朝大地墜去,而被踹飛的超人撞碎了一顆軍用衛星。

  到底有點戰鬥素質,克拉克沒管疼痛,抄起衛星的尖端朝毀滅日砸去,又快又准。

  當尖端擊中毀滅日肩膀,克拉克准備二度進攻時,突然,充滿光與熱的力場開始收縮,變得透明暗淡,而位於力場中的「人」逐漸露出身形。

  阿薩思完好無損地立於空中,對這道「小點心」十分滿意。

  且,高空就餐不僅環境好,分量足,連她的戰服也沒有弄髒分毫,她真是賺大發了。

  美味當賞,龍心大悅的阿薩思回過頭,鎖定不遠處的一顆衛星,露出了森然的笑意。她沒理會克拉克的「招呼」,徑自飛到衛星前看了看標志。

  謔,美方軍用啊,內華達州上空布了不少衛星,看來這個州是有點東西。

  不過沒關系,哪怕下面藏滿了「小可愛」,在她吞了一枚核彈的前提下,他們多少會有點自知之明。

  阿薩思沒加入下方的戰場,而是繞著衛星飛了幾圈,找到了鏡頭。

  她知道人類在看,她甚至能「嗅」到他們的恐懼,可她依舊把半張臉貼上去,露出一雙金色的豎瞳,就這麼冷冰冰地盯著他們。

  鑒於面罩覆住了嘴,太空又不能傳聲,她只好打了個手語:「感謝招待。」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當人類引以為傲、認為一失控就會毀滅地球的核武淪為她的點心,再多的陰謀陽謀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蒼白。

  絕對的武力值,絕對的領主級,也是絕對的……不接受道德捆綁和規則束縛。

  他們知道她是誰,也知道她不像超人那麼好欺負。如果說超人面對人類的挑釁還會包容,那麼這一位只會成全他們的「一心求死」,讓他們「善始善終」。

  果然,人間之神是行走的耶穌,而地球領主是進階的閻王。

  阿薩思的「報復」從不留過夜,她壓根不打算參與毀滅日的戰場,而是自上而下飛落,「轟」一聲砸在剛經歷過爆炸的51區。

  她聞到,布魯斯一行的氣味已經轉移了,他們的戰場在另一端,而戴安娜正在趕往那一頭。

  算上布魯斯這個純人類,那邊的戰場是「四打一」的戰局,要是這還打不贏,他們還是被那怪物撕了算了,她絕不同情。

  至於這一頭……

  阿薩思踩著一地烤焦的黃沙和玻璃渣入內,看到被炸得稀巴爛又燒成一片火海的51區基地。她沒有猶豫,直接順著管道跳下,進入一片火海之中。

  不久,龍焰加入了燃燒,火海燃得更凶猛了些。

  當遠方戰區進入白熱化的戰鬥狀態,阿薩思搜刮了51區殘存的武器和資源出來。

  除了這些,她在一處加厚的密室中搜出了不少加密信息,率先印入眼簾的是軍方的標志,接著是「萊克斯」的信息。

  名單落在她手裡,上面的每一個名字都將變成死人。她早已煩透了實驗室的套路,而人類的做法無疑在她的雷區蹦迪。

  凌晨四點,阿薩思再度進入五角大樓。

  不同於上一次的徹底、全面攻占,她這一次從正門進入,無視大兵掃在她身上的子彈,徑自尋死亡名單上的人物而去。

  她的目標十分明確,找到、對照、確認、清理。就像終結一窩蟑螂,她對人類中的蛀蟲沒有太多的耐心。

  沒理會人類的大喊大叫,也不在意人類的看法和說法,阿薩思做完「清道夫」就把一疊名單撒在搞事者的屍體上,至於人類會怎麼處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不清理蛀蟲,實驗品會一個接一個來。她沒空替人類收拾爛攤子,又得保障肯特夫婦生活在安全的環境裡,她大概率無法陪他們走到人生盡頭,所以——

  她不介意從麻煩的源頭開始清理,直到作死的人類徹底學乖。

  她只允許他們在她設定的框架下生活,除非她離開這個地球,否則他們別想蹦跶。

  說來也怪,同樣都是人,為什麼東方人選擇安分過日子,而西方人總是執著於作死?多少個世界了,西方人穩居作死第一線,簡直無藥可救。

  阿薩思跨過始作俑者的屍體,准備去尋找最後一個目標——盧瑟。

  只是她沒想到,脫下資本家的表皮,盧瑟是一個實打實的瘋子。「毀滅日」之所以會失控,主要是他帶走了克制它的氪石,並瘋魔地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故意留下線索,讓超人先阿薩思一步找到了他。彼時,盧瑟被氪石輻射刺激到頭發全部脫落,可他依舊握著氪石,看向對面因為接近他而變得虛弱的超人。

  盧瑟:「我知道,你會比你的同伴先到一步。哦,超人,人間之神,可你依然有弱點。」

  把玩著氪石,「怎麼樣,是不是很難受?無法呼吸、身體虛弱,甚至能被一個握著刀的小孩殺……嗯?」

  事實證明,克拉克的氪石訓練不是白做的。盧瑟手中的氪石是大,但十年了,他的身體早對氪石產生了免疫。

  即使面對大塊氪石仍會不適,但不至於到動不了的地步。就像現在,克拉克調整呼吸,在氪石的綠光中站了起來,強迫自己免疫、適應、戰鬥。

  盧瑟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謹慎地後退一步,握緊了氪石刀:「看來我的情報過時了,氪星人不怕氪石,你是怎麼做到的?」

  克拉克:「我在領主的地盤上生活。」他捏了捏拳頭,發自肺腑地說,「你恨我,想殺我,算計我,這都可以算了。可是,你為什麼要招惹『領主』?」

  「她離開了原地。」克拉克發出嘆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從她手底下保護你。」

  盧瑟:「充滿謊言的氪星人,你不可能算了,你……等等,你剛才說你要保護誰?」

  「轟隆」一聲巨響,萊克斯大廈的天頂破碎,一道黑影從天砸下,猛地轟碎地面。

  阿薩思堪堪抬頭,就見克拉克一拳砸飛了盧瑟,再拽著他的領子提起,拖到她的面前。

  克拉克:「你打算怎麼處理?」

  阿薩思瞥了盧瑟一眼:「已經是你的獵物了,你自己處理。」

  盧瑟吐出一嘴血牙:「虛偽的……氪星人……」


第197章

  阿薩思見到了毀滅日的屍體。

  在一處廢棄港灣的廢墟中,它的右臂與頭顱被斬下,心口插著一根尖銳的氪石,身上散落著熒光綠的粉末,是氪石粉。

  待她走近,正看守屍體的巴裡松了口氣,一閃身躲到她背後,先是大力表揚布魯斯腦子好使,再是強烈譴責蝙蝠俠毫無人道。

  「我親眼看到那塊氪石被炸爛了,結果他又掏出了一塊。他的戰服真神奇,看上去像是什麼也沒有,可什麼武器都能掏出來。」

  「他指揮我借助神速力把氪石磨尖,再將一路上的粉末收集起來,我按他說的做了。後來,我們很順利地殺死了它。」

  在蝙蝠俠出手前,克拉克和戴安娜牽制住毀滅日,卻始終無法對其造成致命的傷害。

  毀滅日融合了氪星人和地球人的基因優勢,又在此優勢上產生了變異,因而它更適應地球的環境,也更容易獲取地球的能量。

  它靠吞食能量而生,不論是防御力、武力值和速度,都不在超人之下,甚至擁有比他更強的生命力。

  如此,在它的速度能趕上巴裡的前提下,讓相對脆皮的巴裡去迎戰是不智之舉,蝙蝠俠當即決定讓他當個刺客。

  收集氪石粉,蝙蝠俠將之打在毀滅日臉上,看著粉末被它吸入。當他拉穩仇恨值,巴裡借神速力突圍,將尖銳的氪石送入它的心口。

  一擊脫離,蝙蝠俠以巧妙的布局盡快結束了戰鬥。

  巴裡:「可他讓我一個人看著屍體,簡直太沒人性了,我會做噩夢的!」

  殊不知,布魯斯讓他看屍體也是無奈之舉,這個臨時組成的團隊人員太少,要處理的事卻很多,他壓根騰不開手。

  毀滅日一死,他就讓超人飛去大都會找盧瑟,讓他務必銷毀盧瑟手上的氪星人細胞。

  又委托戴安娜清理現場的血跡,而他則前往一處廢棄的化工廠搜尋腐蝕物,打算溶解毀滅日的屍體。遺憾的是,他沒找到。

  留下巴裡主要是他跑得快,萬一毀滅日「死而復生」,他不僅能逃命,還能迅速傳遞消息。可惜,他忽略了巴裡還是個大學生,具備直來直去的「告狀技能」。

  所幸,阿薩思不在乎告狀,只在乎溶解的可行性。

  阿薩思沒有避諱戴安娜在場,對認識的人全是直呼其名:「強腐蝕物對克拉克不起作用,對它也一樣。」

  布魯斯:「如果摻雜了氪石粉呢?」

  「首先,你沒有那麼多氪石;其次,龍焰更方便點。」阿薩思回道,以及,她不會給布魯斯測試氪星人弱點的機會。

  她毀了51區的氪星人手臂,克拉克燒了萊克斯實驗室的氪星細胞,別處有無培養皿遺漏暫不知曉,但至少在明面上,僅剩的氪星人只有克拉克了。

  無論摻了氪石粉的腐蝕性液體對他的殺傷力有多大,都必須成為「未解之謎」。

  她不允許人類掌握殺死克拉克的力量。

  當高空傳來連續的音爆,阿薩思點燃了毀滅日的屍體。

  它是個人形巨怪,又像只被剝了皮的牛蛙,按理說心一橫、眼一閉也能吞下,但她嗅到了它身上的人味——與盧瑟如出一轍的血氣。

  被污染的食物不香,還是燒了為好。

  烈火熊熊燃起,一點點吞噬毀滅日的肌骨,化作漫天飛舞的火星。熱氣上升,冷氣下沉,平地刮起了龍卷風,卷起他們的頭發與披風。

  布魯斯:「盧瑟呢?」

  克拉克:「交給了FBI,他們像是收到了什麼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大都會。」

  布魯斯點頭:「我會把他關進阿卡姆,他不會再有機會做實驗了。」

  大人說話,巴裡不敢插嘴,但「祖宗」表示反對。

  戴安娜收攏長劍和盾牌,反問:「聽你們的意思,那個叫『盧瑟』的人是罪魁禍首之一,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反而留下他的命?」

  她活了五千多歲,見過的奇葩不知凡幾,從沒有不殺的原則。在戴安娜看來,罪大惡極的犯人就該死,留他們一命等於剝奪無辜者的性命。

  克拉克搖頭:「我知道他該死,但我不會也不能按個人的意志去審判他的生死。」

  他的立場很堅定,對自己的認知也很清醒,「我已經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不能再擁有決定生死的權力,否則,我會逐漸變成魔鬼,因為習慣了獨裁。」

  也是這句話,讓布魯斯意識到了克拉克確實「純善」。巧的是,他和克拉克抱有一樣的信念。

  布魯斯:「如果個人成為律法,那麼律法將無法保護個人。一旦英雄成為私刑者,他終有一日也會變成獨裁者。」

  克拉克:「那將是一場災難……」

  屆時,他們如何評定善惡?或許反抗他們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可惜,阿薩思與戴安娜觀點一致,而她的話最是殺人誅心:「布魯斯,我從1997年起就在新聞中聽到了哥譚的混亂和罪惡。」

  「直到今天,已經快十一年了。」

  阿薩思:「你在哥譚打擊犯罪那麼久,你的哥譚有變好嗎?」掃向克拉克,「大都會的救世主,人類想把你送上法庭呢,開心嗎?」

  雙殺。

  克拉克和布魯斯:……

  「該殺不殺,這是逃課,不是理智。」阿薩思平靜道,「你們人類走向文明的前提是先接受統治,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沒有強硬的實力或規矩震懾他們,誰理你?」

  戴安娜補刀:「放過一只老鼠,你的倉庫裡會滿是老鼠。」

  二對二,夾在中間難做人的巴裡看看這邊,再看看那邊,覺得兩邊都有道理,可他的腳還是……果斷地選擇站在BOSS這一邊。

  布魯斯一嘆:「抱歉,我無法按你的理念辦事。」

  阿薩思:「我也不會按你們的期待處事。」她意有所指,「所以,別再給我第二次出手的機會。」

  再打擾她造生物機甲,她就把搞事的一鍋端了,清淨。

  布魯斯聽得明白,她已經出手了,是做了什麼嗎?

  五「人」不再討論有分歧的話題,誰都清楚人與人的理念不同,他們要做的不是說服彼此,而是貫徹自己所選擇的道路。至於對與錯,就交給漫長的時間吧。

  待分頭將戰場的生物痕跡全除掉之後,巴裡弱弱地提出「可不可以吃點東西」,他實在是餓壞了。

  可才五點上哪兒找吃的?太陽尚未升起。

  阿薩思可不會把他們帶回農場,打擾肯特夫婦睡覺,更不會帶回診所,成為小鎮人民茶余飯後的話題。

  但亞成年喊餓又不能不管,不讓他吃飽,顯得她的領地不夠富饒。

  阿薩思:「你吃怪獸嗎?」

  「啊,什麼?」

  阿薩思:「我吃了十年還沒吃完的怪獸,可以分你一塊肉。」

  「……謝謝,不用了。」

  阿薩思正想說他不識貨,布魯斯卻提出一起前往他的蝙蝠洞,韋恩莊園不僅有農場,還有大量新鮮的食物。

  哥譚是遠,但對他們來說距離不是問題。巴裡能跑,另三個都能飛,只有哥譚真正的主人·蝙蝠俠——需要自己開車回去,還是他們之中最後一個抵達的。

  阿薩思:「這樣太浪費時間了。」

  她二話不說把布魯斯塞進車裡,克拉克一把將車提起。然後,該上天的上天,該跑步的跑步,布魯斯到頭來還是當了「花」,而他的車也成了「花籃」。

  布魯斯:……

  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強權的壓迫。

  只是他沒想到更一言難盡的事還在後頭。他一夜未歸,老管家阿福也是一夜沒睡。

  外頭沒傳來蝙蝠車的響動,高空卻響起幾聲音爆,阿福以為哥譚又爆炸,誰知一群非人類從天而降,其中一個還是跑來的。

  大都會的人間之神扛著蝙蝠車,車裡坐著一臉嚴肅,似乎連思維都陷入僵化的少爺。

  阿福穩定發揮:「請問,你們是挾持了韋恩家唯一的繼承人當人質嗎?」

  幾個老實人剛想解釋,不料阿薩思接上話:「他是自願當人質的。」

  眾人:……

  布魯斯無奈:「阿福,他們是我的客人。」

  阿福:「可是少爺,家裡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椅子。」你因為生性孤僻不愛交友,椅子我都收起來了。

  布魯斯:……

  最終,一窩剛拯救完世界的「人」進入了韋恩家的大廚房,在阿福的協助下,自力更生地做起早餐,整的是雞飛蛋打,直到太陽升起才吃上。

  期間,阿薩思和巴裡兩個餓貨分食了大冰箱中快臨期的食物,當了回真正的「清道夫」。

  阿福看著清冷的廚房變得無比熱鬧,換上常服的布魯斯與他的「小伙伴」擠在長桌一角,吃著不怎麼美味的食物,臉上卻帶著溫和的笑。

  他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轉過身,准備去農場裡摘點藍莓。

  很快,巴裡躺在沙發裡補覺,克拉克飛回大都會,阿薩思與戴安娜出去走走,在農場聊天。

  可布魯斯沒有休息,他灌下一杯苦咖啡,開始查阿薩思昨晚動了什麼手。

  一段時間後,他陷入了沉默。

  地球領主不是善茬,她干掉了所有參與「毀滅日」項目的人。在雷霆手段的震懾下,即使軍方仍保留著氪星細胞,也絕對不敢有動作了。

  並且,昨晚那一枚核彈射出後,引起了一系列連鎖反應。

  大抵是最強大的武器失效給了他們致命打擊,目前來看,誰也不敢披露領主做了什麼,只道那些人死在核泄露的事故裡,至於超人法庭……

  風向變了,屬於超人的「擁躉」開始冒頭。


第198章

  當凶獸視人命如草芥,超人的風評一息扭轉,蝙蝠俠的含金量更是直線上升。

  人類忽然意識到,超人已是善良守序的典範,至少他不吃核彈,也不會對罪人趕盡殺絕;蝙蝠俠亦是不可多得的義警,畢竟他尊重法律,從不會濫用私刑。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們拼命站在超人的對立面,拼命抓捕蝙蝠俠,批判他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接受凶獸的殘暴統治嗎?

  不,當然不。

  與其讓凶獸看心情判定人類的生死,還不如把超人和蝙蝠俠推上「偉光正」的道德之巔。

  他們寧可讓超人收獲名譽、蝙蝠俠改變哥譚,也不願讓一頭凶獸左右他們的命運。

  祂完全不可控又能活很久,絕對不能再驚擾祂,更不能讓祂參與人類的事務,否則,權力的游戲就玩不下去了,「金字塔」上下都將經歷一次大洗牌。

  「她第一次出現是因為氪星人,第二次出現是因為毀滅日,還記得她的獵物嗎?那頭幾乎占據了一整座島的怪物,你們推測它來自深海,一旦登陸就會釀成災難,可它死了——所以我推斷,只要地球的生態平衡沒發生根本上的變化,她就不會出現。」

  「你的意思是,毀滅日會讓自然失衡?那麼超人呢,他不也是一種失衡,怎麼不見那頭怪物去對付他?」

  「老兄,你會衝一個正在救貓的非人類發射核彈嗎?在我看來,如果不發射那枚核彈,她大概不會現身。」

  「是嗎?假如那頭該死的野獸真是什麼見鬼的自然使者,那麼全球變暖的問題它會插手嗎?溫室效應的罪魁禍首可是人類,誰知道它會怎麼對我們動手?」

  「或許她根本不在乎環境的變化,因為她在什麼環境中都能活。地球都活了46億年,她不知道有幾歲,你覺得一頭經歷過小行星撞擊地球和冰河時代的巨龍會在意全球變暖?活不下去的只是我們而已。」

  高層吵成了一鍋粥,就差打起來。可以說,有「巨龍」在他們的舉頭三尺之處,他們是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比如今日一早,他們就叫停了一些非法實驗的項目。

  與此同時,蝙蝠俠的情報網搜羅到了不少「暫停交易」和「拒絕交易」的關鍵詞,布魯斯明白,他今晚大概能早點睡了。

  但現在還不能休息,盧瑟還沒進阿卡姆。

  布魯斯離開了莊園。

  另一邊,阿薩思與戴安娜的閑聊可不「閑」,都是活過一定歲數的「人」,真聊起來沒那麼多話好寒暄,而是續借未盡的話題,並直奔主題。

  她們交換了姓名,有關異世界的情報,以及對宇宙、時間的一些思考。

  戴安娜:「在這裡、這個地球,久遠的年代中存在過大量神明,他們曾聯合亞特蘭蒂斯和人類王國擊退了達克賽德,而我的生父宙斯是守護住地球的英雄。」

  與喬·艾爾提過的情報串了起來,達克賽德在地球落敗,所以也是在地球遺失了母盒。

  阿薩思:「也就是說,宇宙不唯一,地球不唯一,連神明也不是唯一。這個世界存在宙斯,那個世界也存在宙斯,平行不交彙,但嵌合又相連,都是真實,是這樣嗎?」

  戴安娜:「是這樣。」

  她猜阿薩思年紀不大,但凡她活過一千歲都會對「平行宇宙」有個基本認知。思及此,戴安娜不禁更耐心了點,像是在引導一個小輩。

  「我存在於此,但或許在另一個地球,『我』也存在。」戴安娜道,「我殺過來自別的世界的怪物,而我前往別的世界,或許也是怪物。」

  一體兩面,相輔相成又相對立,宇宙中最常見的法則就是「沒有絕對」。

  阿薩思:「你經歷過時空旅行嗎?」

  戴安娜的目光變得柔和:「有過,我回到過去,見到了我曾經的愛人。」

  「能夠回到過去?」阿薩思抓住關鍵詞,「怎麼回去?」

  戴安娜:「你對這個感興趣嗎?但每個人進行時空之旅的契機不同,有的是穿過蟲洞,有的是接觸神器,不過對於我們這一類『人』而言,只要力量足夠就能打開時空之門。」

  「怎麼打開?」

  「我還沒學會。」

  由於活了很久,戴安娜的學習態度很有松弛感,她通常是一邊體驗一邊學習,以經歷養經驗,憑經驗養習慣,而不是像阿薩思一樣有著天然的危機感,每天拼命卷。

  畢竟,她們的成長環境實在不同。

  戴安娜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天堂島,阿薩思誕生於危機四伏的實驗室。前者的童年充滿了愛與安全,而後者的童年全是殺與求生。

  因而,阿薩思偏重實用性,戴安娜注重目的性。

  阿薩思:「方法是什麼?教我,我可以用我擁有的東西跟你交換?」

  戴安娜:「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回到過去改變人生軌跡,還是想要拯救誰?但實際上,時空旅行者最好什麼也不做,有時候蝴蝶效應一起,湮滅的人或許是我們自己。」

  阿薩思:「我對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或是拯救誰,都沒興趣。」

  不論她的存在合不合理,她都已經存在了,也成長到這一步。既定的事實不用糾結,宇宙中另外的「她」的死活也與她無關,她想回到過去的主因,不過是為了重逢。

  「我有想見的人,我想見她一面,在她去世之前。」

  戴安娜注視了她許久:「看來我們都有放不下的人。」垂眸,一聲輕嘆,「人類的生命太短太短,顯得我們的余生很長很長……」

  「最終,愛、死亡、新生,都會成為我們生命的一部分。回頭看看,那些經歷都是你人生的一個篇章,這種體驗很奇妙。」

  「要給你的上一個篇章畫個休止符嗎?」

  「要。」

  念念不忘,終有回響。

  在中土,阿薩思得到過時空魔法的卷軸,而現在,她了解了使用神力開拓空間、超越時間的方法,且該方法可以與魔法結合,只是更難學。

  無所謂,只要有「鑰匙」就行。

  有了鑰匙,她一定能在未來打開過去的門。

  作為回報,阿薩思從諸神的寶庫中挑了一條空間項鏈和一柄戰神大斧送給戴安娜,尤嫌不夠,她還贈與了黃金和寶石。

  戴安娜:「我記得你在人類家庭中長大,為什麼不把它們贈與你的人類父母?」

  阿薩思:「他們守不住,有克拉克在也不行。」她早已計劃好一切,「我留給他們的是禮物,而不是麻煩。那些東西,都是我按人類的規矩合法獲得的資產。」

  不然誰耐煩工作啊,還不是為了錢?

  戴安娜失笑:「我目前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工作,有時間可以來找我喝一杯。」

  阿薩思應下,隨即,戴安娜騰空而起,急速掠過雲層,消失在遠方。

  目送對方離去,阿薩思沒打擾巴裡的睡眠,飛往孤獨堡壘的方向。

  而這一天的最後,韋恩家早沒了兩名女性的身影,只剩下兩個光棍和三個學生。克拉克和巴裡站在一起,與對面的布魯斯、迪克和傑森面面相覷,看得老管家直搖頭。

  阿福:「你們可以在蝙蝠洞裡開個單身派對。」他放下啤酒和藍莓派,脫下了管家服。

  布魯斯:「阿福,你去哪兒?」

  阿福:「安享晚年。」

  「……」

  這一夜的哥譚是難得的風平浪靜,當然,韋恩莊園的單身派對沒開起來。

  布魯斯告訴克拉克一個情報:「盧瑟瘋了。」在發現超人確實救了他一命以後,「氪石的輻射似乎改造了他的大腦,他說可以聽見來自宇宙的聲音。」

  「氪石有這種能力嗎?」

  克拉克表示不清楚,他從未研究過氪石,一直當抑制器用。

  布魯斯不語,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任何人。假如盧瑟真能聽到來自宇宙的聲音,那麼他能否對外傳音,告訴外來者地球的坐標?

  萬一能呢?

  布魯斯:「克拉克,我打算組建一個聯盟,以應對各種人力無法解決的情況。我想招募像你、巴裡一類的人,你們有興趣加入嗎?」

  他需要幫手。

  克拉克沒有推辭。

  *

  阿薩思復歸平靜的生活,不是在小鎮當獸醫,就是在孤獨堡壘造飛船,亦或是請戴安娜出去喝一杯,日子過得很充實。

  隨著時間的流逝,關於「超人法庭」的事不了了之,而星球日報的首席記者·露易絲發表了一篇《世界需要超人》,獲得了普利策獎。

  同年,由布魯斯發起的「正義聯盟」成立,總部暫時定在蝙蝠洞。不得不說,布魯斯的表達能力極佳,很富有渲染力,竟能順利地拉戴安娜入伙。

  相比之下,克拉克沒法把油鹽不進的阿薩思帶入聯盟,直到他說:「布魯斯一定會給你豐厚的薪水。」

  阿薩思:「行。」

  克拉克:……

  時光飛逝,眨眼新年。阿薩思與戴安娜在大都會碰面,她們約在博物館,聊起了最近的日常。

  算算時間,她與戴安娜相識也半年了,對彼此的性格和品行都很了解,有些問題問出口也不會引起對方的防備。

  於是,阿薩思總算問了最想知道的事:「戴安娜,你活過五千年的歲月,應該知道不少事吧?」

  戴安娜:「你想問什麼?埃及艷後有多美?所羅門有多少財寶?」

  阿薩思搖頭,眼神專注:「母盒,三個母盒。達克賽德在地球上的遺落之物,你知道它們在哪裡嗎?」

  「你問這個干什麼?」

  「我想吃點好的。」


第199章

  事涉母盒,戴安娜沒有輕易松口,而是選擇仔細斟酌。

  可思來想去,她完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原因無他,阿薩思的本體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

  先不提她是永生的物種,單論她能硬扛核彈的實力,足以證明她能守住母盒,更遑論巨龍在神話時代就是傳說級寶藏的守護者。

  是以,無論阿薩思能不能消化母盒,她都可以成為母盒的歸屬。

  把母盒放進龍的寶庫,可比她們耗費人力看守安全得多。

  戴安娜終是開了口:「達克賽德戰敗後,是留下了三個母盒。它們進入了休眠狀態,分別被亞特蘭蒂斯、天堂島和人類王國持有。」

  「天堂島是我的故鄉,在我的記憶裡,母盒一直放在堡壘中,被強大的戰士守護著,數千年來沒有異動。」

  「交給亞特蘭蒂斯和人類的母盒也一樣,它們同步休眠,也會同步開啟。只要其中一個被激活,就會招來可怕的敵人。」

  阿薩思:「你是指達克賽德?」

  戴安娜點頭:「眾神已經隕落,新神尚未崛起,而達克賽德隨時會到來——這就是我響應布魯斯的原因,只要他能把我們聚集起來,地球的第一道屏障就在。」

  「可如果你能保存母盒,或者讓母盒消失,那就是另一種局面了。達克賽德想得到母盒,就得先過你這一關。」

  而阿薩思具備太空生存的能力,要是她飛往木星,把達克賽德的大軍引走再點燃木星的大氣,戰場的輸贏就一目了然了。

  戴安娜:「天堂島的母盒你可以帶走,但得經過我母親的同意。亞特蘭蒂斯的母盒你需要自己爭取,至於人類的母盒……他們在幾千年前埋了它,早忘了它在哪裡。」

  可以,這很人類。

  阿薩思:「只要有一個母盒,剩下的兩個我可以憑氣味尋找。對了,你的天堂島怎麼走?」

  *

  有些事,單她一個人做確實費時。

  為省時省力,她托布魯斯找個靠譜的高級獸醫照看她的診所,布魯斯自然同意,只是過問了她的去向。

  在得知世界上有「母盒」後,他臉上看不出情緒,只問道:「你有幾成把握能讓母盒消失?」

  阿薩思:「這得看它能不能被消化。」又道,「如果你有另外兩個母盒的消息,記得通知我。」

  布魯斯組建的聯盟尚處於起步階段,但他的情報網十分牢靠。可以說,世界上的大部分消息瞞不過布魯斯,除非他不想深挖。

  「我會離開一段時間,去天堂島帶回母盒,並趕在周六之前回來。」阿薩思道,「這周六是我母親的生日,她想見見我和克拉克新交的朋友,所以——布魯斯,你接受邀請嗎?」

  布魯斯:「榮幸之至。」

  阿薩思:「對了,帶上你的戰衣,具體情況找克拉克和巴裡了解。總之,玉米地訓練歡迎你。」

  玉米地訓練?

  饒是布魯斯知之甚多,也不太了解肯特農場的地獄模式。

  他應下了,尤其在得知克拉克的母親名為「瑪莎」,與他過世的母親是同名時,他讓阿福備了一份低調又貴重的禮物。

  阿福:「真高興你交到了金錢以外的朋友,真希望你不會和金錢結婚。」

  催完交友催結婚,阿福對布魯斯有操不完的心。

  布魯斯:……

  這一頭的韋恩莊園恢復了一絲活氣,那一頭的阿薩思已經啟程。她帶著戴安娜的信前往海天相接的地方,據說穿過海洋上的一片大霧,她就能抵達最美的天堂島。

  不得不說,她的勤學與積累沒有辜負她,靠著對空間力量的那一縷嗅覺,她成功突破了時空的屏障進入天堂島的海域,一息落在金色沙灘上。

  而天堂島不愧是古戰士雲集之地,她剛落在島上沒多久,屬於戰士的示威吶喊就已經出現,再抬頭,號角吹響,大量戰士傾巢而出,每個都是身強力壯、血氣十足的女人,她們如潮水般在山崖上一字排開,張開弓箭,齊齊對准了她。

  殺氣凜然!

  為首的女將衝她喊話:「你是誰?來這裡干什麼?」

  但凡阿薩思是坐著船不小心誤入的人,都不至於受到眾箭所指的待遇。可惜,她到達的方式頗具威脅性,戰士們自然會防備她。

  直到她拿出戴安娜的信:「我的造訪已經經過戴安娜的許可。」

  「請帶我去見希波呂忒女王。」

  女將騎馬奔向她,接過她送來的信。待看到信箋上繪有神廟的印記後,將軍一抬手,弓箭手放下了弓箭。

  之後,阿薩思順利見到了希波呂忒,這位女王雍容華貴、氣質凌厲,一直從眾神時代活到如今,度過了不知多少年的歲月,幾乎在看到阿薩思的第一眼就察覺到她的不同。

  「新神?」希波呂忒靠近她,感受她散發的氣息,「不,也有古神的氣息。我能感覺到,你來自很遠的地方,身上有眾神的血味……」

  但,即使窺見了她背後的血腥,女王也沒有對阿薩思產生惡感。她活過太久的歲月,明白有些拯救建立在殺戮之上,而阿薩思身上的「光輝」正是由此而來。

  這個孩子拯救過世界,還不止一次……

  阿薩思:「所以你的決定是什麼?」

  希波呂忒笑道:「如果我不給你母盒,你會搶嗎?」

  「不會。」阿薩思分得很清,「我不會對戴安娜的親友動手,但我可以等待,等達克賽德再臨地球,等你們主動把母盒交給我的那一天。」

  「是的,他會再來……」女王了然,合攏戴安娜的信,「我會把母盒交給你,戴安娜信任你,而我相信戴安娜。」

  事實證明,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好辦事,她們通情達理又執行力強,只要敞開天窗說亮話,這話又合情合理,這事就多半能成。

  從阿薩思上島到女王送出母盒,竟然只過去了半天時間,虧阿薩思以為要被困在這裡多日,沒想到事情會辦得如此順利。

  這就行了?

  阿薩思捧著貨真價實的母盒,有點難以置信。不過,有順總有逆,希波呂忒將一封信塞進一個貝殼,叮囑她拿好,前往亞特蘭蒂斯時會用到。

  但不一定會有用,因為……那群「水行族」大概是腦子進了水,聽說囚禁了他們的女王。

  希波呂忒:「水行族生活在海底,我們曾與他們交惡,或許這封信起不了什麼作用。」

  但至少,天堂島給出了母盒,他們總得斟酌一番,難道守了幾千年母盒還想再守下去嗎?

  阿薩思接過信,真心實意道:「感謝你的慷慨,女王。」

  要是每個人都能這麼明智,她能省多少事?

  阿薩思掂量著母盒,細致地感受著它蘊含的能量,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隱約從母盒上感知到了「恐懼」的情緒,它……仿佛知道她想吃掉它一樣。

  真稀奇,這盒子是活物?

  *

  周六晚,太陽早早下山了。

  肯特農場倒是燈火通明,長桌上擺著各類美食,瑪莎坐在插滿蠟燭的蛋糕前,在親友的祝福中接過禮物,當著他們的面拆開。

  喬納森送了一枚紅寶石胸針,克拉克送了一枚手捏的鑽石,巴裡送了一只限量版玩偶,而戴安娜和布魯斯更是重量級,他們一個送出了一頂王冠,一個送出了珍珠項鏈。

  瑪莎戴著王冠,摩挲著它精致的紋路:「天吶,它好沉,是重金屬做的嗎?」

  戴安娜:「黃金而已,它是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王冠之一,送給你。」

  眾人:……

  誰都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也就是說,這頂王冠「活」得比美國的歷史還長?

  然而瑪莎什麼場面沒見過,她心態很穩地感謝戴安娜,又拆開布魯斯的禮物,然後被一串正圓大顆粒的海水珍珠閃了眼。

  布魯斯:「搭配王冠,非常襯你。」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誰知阿薩思更是核爆級。她送的禮物是一條高定長裙,上面綴滿了閃亮的銀鱗,猶如滿天繁星。

  瑪莎:「好沉,是鑲了銀嗎?」

  阿薩思:「鑲了我以前蛻下的鱗片,很久以前。」還是委托天堂島的匠人做的,全球只此一件,無價之寶。

  眾人:……龍、龍鱗?

  克拉克:「龍的鱗片也會蛻嗎?」

  阿薩思:「你的頭發不會掉嗎?」

  日常一懟,記者閉嘴。

  瑪莎露出溫柔的笑,親吻了丈夫和兩個孩子的額頭,又給了在場的每個人一個擁抱,最後坐在桌前吹滅蠟燭,切開蛋糕。

  她不是掃興的人,收下每一份貴重的心意,沒有因它們的價值而推拒。她放好禮物,帶著母親的愛與關懷,詢問每個人的近況。大抵是肯特家的氛圍過於放松,被問及的人不禁露出了最本質的一面。

  當瑪莎問起他們的特長時,巴裡從滑冰、做網頁聊到了跑得快,戴安娜從鑒別文物、考古聊到活得長,克拉克與阿薩思自不必說,唯獨布魯斯的回復最是奇葩。

  「特長?」布魯斯思考了一會兒,「搜集情報吧。」

  瑪莎以為兒子的朋友都是超能力者,便問道:「是眼睛能看很遠,還是耳朵能聽很多,或者,你是有讀心術嗎?」

  布魯斯搖頭:「我什麼也沒有,只有七顆衛星。」

  瑪莎:「原來是……有七顆衛星?」

  眾人:……

  別說戴安娜,連阿薩思都從盆裡抬起了頭,看向「閃閃發光」的布魯斯。他們,第一次對布魯斯的財富有了一個淺薄的概念。

  難怪布魯斯收集情報又快又准,原來他的眼線遍布地球。


第200章

  小型生日宴會在21點結束,大型訓練集會在22點開啟。

  一行人踏入玉米地,開始一場狩獵游戲。布魯斯雖然做過不少功課,可當他真正進入「叢林」時,心頭還是升起了一股涼意。

  第六感提醒他,他被注視著。

  就像狼捕食麋鹿,多會先對幼弱、衰老的個體下嘴,獅子狩獵角馬,也會對角馬群分而化之,衝落單的那只下手——很不巧,他似乎占滿了獵物的特點。

  作為團隊中唯一的普通人,一旦阿薩思發起進攻,他就是最早暴露也是最快出局的人員。

  所以,他算是個顯而易見的「弱點」。

  布魯斯:「分頭行動,克拉克升上天空,戴安娜埋伏起來,巴裡,你負責繞到她身後。」

  巴裡:「單干真的不會被逐個擊破嗎?」

  布魯斯:「只要你夠快,你會成為幸存者。」

  巴裡發現,布魯斯的骨子裡總有一股冷靜的瘋狂,他看似是團隊中最理智的人,卻也是最反叛的人,就像現在,他打算挑戰一頭龍。

  無怪哥譚人會稱蝙蝠俠為「黑暗騎士」,有膽子與巨龍相鬥,還真是符合騎士精神。

  巴裡小聲:「我都想不出要怎麼贏?」

  說是這麼說,可他們終是相信布魯斯的頭腦。克拉克飛上天空,戴安娜進入林中,布魯斯拖著長長的披風沒入玉米地深處,蟄伏起來,無聲無息。

  一時間風平浪靜,只剩葉杆沙沙輕響。

  少頃,阿薩思看到夜空中的克拉克轉過頭去,搜起了另一片區域,她才循著布魯斯的氣息摸了過去,一瞬的杆子晃動,克拉克突然轉過頭來,而阿薩思的手已經放在了蝙蝠的頭頂。

  第一個出局,嗯?

  五指收攏,阿薩思握住了一個頭套,周圍的玉米稈撐起披風,而布魯斯匍匐在她左前方。就在蝙蝠頭套被捏住的剎那,他的腕間突然射出一張網。

  同時,他喊道:「巴裡!」

  電光石火間,金色閃電繞到她身後,衝她的脊背伸出手。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阿薩思側過頭來,看向背後的巴裡,鎖定突襲的戴安娜,感知俯衝的克拉克,豐富的戰鬥經驗讓她模擬出了布魯斯的布局思路。

  原來,布魯斯利用了她的狩獵心理,算准了她會讓他第一個出局,所以干脆將計就計。

  拿自己當誘餌,只為限制住她一秒的行動力。可別小看這一秒,假如巴裡把她推進網,克拉克將她撞進地裡,戴安娜把劍架上她的脖頸,那麼,這場游戲就結束了。

  可惜,他們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巴裡是夠快,可他力氣不大。

  當那只手觸及她的背,阿薩思旋轉繞過他的手臂,單手拿捏,眨眼將他甩進那件披風,再兜著甩進網裡。

  後退一步,她險之又險地避開克拉克的衝擊,當戴安娜的長劍穿刺過來,她一矮身避開飛濺的泥土,最終,揚起的泥遮蔽了戴安娜的視線。

  伴著「劈裡啪啦」一陣亂響,被裹成球的巴裡滾了出去,克拉克撲空,戴安娜的盾牌撞上了阿薩思襲來的拳頭。

  戴安娜的力氣是不小,可也承受不起泰坦級的全力一擊,幾乎是連人帶盾倒飛出去,又迅速在空中調整姿勢,大喝一聲衝殺過來。

  她興奮起來了!

  除了之前的毀滅日,已經很久沒人能讓她戰個痛快了!

  她飛掠而起,提劍重重刺下,阿薩思避開正面攻擊,撩起一腳踢向她的肩膀,眨眼將她送到百米之外。又猛地舉起手肘,扛住克拉克的一拳,誰知這小子學得挺快,他化拳為掌抓住她的手臂,大力將她甩起,「轟」然砸進地裡。

  一息,戴安娜舉劍劈來,阿薩思可沒什麼同伴愛,反手抓住克拉克當擋箭牌甩了出去。

  倒霉的克拉克一頭撞在盾牌上,暈眩了三五秒。等他回過神,發現巴裡加入了戰局,而腦子好使的布魯斯已經開始實施B計劃。

  到底是做過功課的蝙蝠俠,一出手就是干擾力測試。

  據他查閱的資料,阿薩思的本體趨近東方傳說中的龍,而龍是一種海陸空三棲動物,擱在海洋中應該算是巨型海獸一類。

  如此,既然是海獸,那麼針對「驅逐鯨魚」的次聲波或許能干擾她的反應和行為。

  而只要能對她造成干涉,哪怕只有一秒都足夠翻盤,他們畢竟有克拉克。

  說干就干,布魯斯衝阿薩思發射次聲波,沒想到她真聽見了,並開始覺得他很「礙眼」。

  布魯斯明白,這算是頂級掠食者對他的重視。可在隊友無法保障他的存活率時,他果然不喜歡這種重視。

  巴裡和戴安娜往兩個方向摔了出去,克拉克也沒能攔住她……好吧,在隊友學不會打配合戰之前,他或許不該出來當「腦子」,而是應該出局。

  阿薩思的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萬幸她理智尚在,沒做出血腥的事。

  布魯斯很坦然:「你贏了。」

  阿薩思:「……如果你是個氪星人,你倒是更適合當地球的領主。」可惜了布魯斯的頭腦和經驗,他是個人類,注定只有百年光陰。

  眼見對方松開了手,布魯斯揉了揉脖子:「領主?」

  他細品,說出的話耐人尋味:「當一個國王開始給自己尋找繼承者時,往往意味著三個意思。一是他要死了,二是鞏固權力,三……也是最不可能的一項,他決定離開,放棄統治。」

  「你在尋找領主,阿薩思。」

  這種行為完全不符合一個「領主」的做法,在布魯斯看來,阿薩思的很多行為都像是在籌備離開,而非在地球上長存。

  但看破不說破,布魯斯不至於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而去激怒對方,阿薩思不想明說,自然有她的理由。

  他傾向於「震懾」……

  她震懾人類不准靠近她,必然是有什麼事要做。

  阿薩思沒有接他的話,只說道:「今天的訓練結束了,解散吧。」

  這只蝙蝠不僅有腦子,會做陷阱還擅長搞人心態,得虧他是個人類,還與克拉克站在一邊,否則他絕對是克拉克的勁敵。

  只是,解散的話出口,一窩人還是一起往回走。無法,他們還得回肯特家換衣服。

  布魯斯:「韋恩莊園周圍有不少荒地,我會在那裡建一個訓練場。如果肯特農場算是森林,那我會造一塊巨大的水域。」

  巴裡:「水裡該怎麼跑?」這不是為難他嗎?

  「我跑起來,你們會觸電嗎?」

  對於巴裡的疑問,也只有一起下過水才能知道了。

  *

  肯特家,零點。

  肯特夫婦早已進入了夢鄉,而說了解散的一群人仍未解散。

  他們換回常服,坐在長桌邊上,注視著阿薩思拿出的「立方體」母盒,先是觀測再是輕輕撫摸,表情從好奇逐漸變得嚴肅。

  「當三個母盒合為一體,釋放的能量足以夷平整個地球?」

  「它們每一個都具備分解重組的能力,能讓一樣東西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

  巴裡不愧是錢不夠花的大學生:「能讓我的賬戶增加幾個零嗎?」

  眾人:……

  阿薩思:「還不如重置爆炸的氪星。」她也好把蓋亞之書中的生命樹種到氪星上,再把克拉克趕上去種地。

  克拉克:「抱歉,我還不知道氪星在哪裡。」

  再加上天體之間的距離以光年計,在沒有蟲洞的情況下,一個來回不知道要耗多久。沒准等拿著母盒造完氪星,地球已經被達克賽德占了。

  得不償失。

  布魯斯拉回他們的話題:「既然有合為一體的可能,那麼阿薩思也不能把它們一起吞進肚子裡。」

  萬一在肚子裡合體,可就麻煩了。

  「而且,還要帶著它去取得水行族的信任……」布魯斯斟酌道,「他們不是你的對手,無法扣下你,更無法奪取你的母盒,所以雙方不會爆發戰鬥。」

  「最大的變數還是在於你,阿薩思。」

  布魯斯抬頭:「你吞下一個母盒後會發生什麼變化,全在我們的掌握之外。可以說說會嗎?我需要一些關於『突發狀況』的信息。」

  阿薩思清楚,布魯斯這是在光明正大地收集她的情報,聯想到他與克拉克關系很好,估計克拉克沒少被他套話。

  嘖,這就是人類中的佼佼者嗎?

  阿薩思也沒隱瞞,直言不諱:「我有蛻皮期,就像蛇一樣。蛇長大一些就要剝去舊皮,而我,每進化一次就會改進之前的基因。」

  「如果一個母盒的能量出乎意料的強大,那麼我吞下之後,有極大的概率當場進入蛻皮期。」

  「一旦進入蛻皮期,我就無法保證我能及時醒來。我的進化時間有長有短,最長的一次是在海底,似乎持續了百年。」

  也就是說,要是阿薩思進入蛻皮期而達克賽德卻來了,事情就大條了。

  可不吞下母盒,它們的存在就是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會爆炸。

  阿薩思:「你的意思呢,布魯斯,你覺得我應該先吞下母盒,還是先籌備一場戰爭?」

  「都不是。」布魯斯在A和B裡選了C,「先看看水行族的態度,或者,你可以想把母盒藏在一個只有你知道的地方。」

  他對這種超越自然、超越法則的力量完全沒興趣,它們的出現只會讓他升起「消滅」的心思,而不是想擁有。

  他不認為人類個體能駕馭超常的力量,當力量與自我意識搭配,往往意味著禍端。

  不過,阿薩思除外,她居然想著離開,看來注定會離開。這麼一來,他要針對著制定計劃的「領主」只剩超人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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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母盒是個活物。

  即使不用語言控制,也沒有物理接觸,光憑意念去感知它,投以視線去注視它,它都能給出情緒上的反饋,甚至與人建立精神上的鏈接,簡直是個智慧生命。

  譬如眼下,阿薩思坐在一片狼藉的玉米地裡,面前放著母盒,而它在她的關注下微微顫動,平整的表面浮出一顆顆小立方體,有散碎的金光露出,將她的臉照得半明半暗。

  在第二視野中,她「看」到母盒伸出金色的「神經叢」,緩慢地鏈接上她的能量場,不做汲取,而是閱讀,似在感知她過去的經歷。

  也不知它探到了什麼,擬態出一個長白發的骷髏人形。阿薩思瞥了人形一眼,道:「別以為變成人形我就不會吃你。」

  這東西有點能力,居然能讀出她的飲食習慣。那麼,它算是被激活了,還是沒被激活?

  無所謂,不論母盒有沒有被激活,只要反生命方程式在地球上,達克賽德都會來。她已經動了「反生命」,還怕動一個母盒?

  哪怕對方下一秒就大軍壓境,說是要拿回自己的東西,她也有十足的理由嘲笑他——幾千年了不知道回來拿,還有臉自稱主人嗎?

  阿薩思托起母盒,讓盒子的「神經叢」與她的力場相融,並下達了指令:「修復玉米地。」

  她想試試它的力量。

  母盒倒也干脆,沉寂幾千年沒處使勁,難得來活兒,修塊地就修塊地吧。

  大抵是被激活了,母盒內部散發出耀眼的金光。這光芒不斷膨脹,像是要把母盒撐開,灰黑質的表面變得愈發深黑,裂成一個個小方塊……

  阿薩思:「你能不能利索點?」

  她嫌它讀條時間太長,修塊地還整那麼多虛的,這母盒也不會是個虛的吧?

  光芒忽閃,飽受摧殘的玉米地一瞬恢復原樣,而被修復的土地和玉米稈子散發出大自然的芬芳,聞上去很是清爽。

  阿薩思明了,經過母盒修復改造之物,能在原有的基礎上更進一層。就像這塊土地的分子結構得到了改進,玉米的基因得到了改良,自然能量也充盈了一些。

  如此,母盒的用處還能開發得更多……

  阿薩思:「讓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這時候的母盒還不知道,阿薩思的本質就是個「老地主」,比周扒皮還能扒皮,比葛朗台還能「抬杠」。

  她先是不忘龍王的「本職」,專門飛往一塊鹽堿地改良土質,又前往廢水集中處改良水質,再進入望不到頭的垃圾山,挑了幾輛報廢的車進行修復,莫名其妙地又攢了一筆財富。

  之後,她「變本加厲」,流竄在世界各地送出神跡,不是給失明者送去光明,就是給老兵修復殘肢,順便讓裂開的冰原歸位,讓將死的非洲像復生,讓受到污染的海域復原……

  約莫三個月後,她摸清了母盒的作用,而母盒也累得夠嗆。它雖然是個神器,但它也吃不了牛馬的苦,誰經得起一天到晚被使喚啊?

  就在阿薩思返程前,她收到了布魯斯的電話。

  對方告訴她,他的設備沒有在海下搜到亞特蘭蒂斯文明,但他在冰島找到了一名水行族的人,是個猛漢,叫「亞瑟·庫瑞」。

  布魯斯:「戴安娜說,亞瑟也是個半神,她會出面交涉。那麼你呢,在接觸母盒三個月後,是否還秉承著吞下它的初衷?」

  阿薩思仰望頭頂:「看來有一顆衛星專門盯著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布魯斯,你做人可真是小心。」

  布魯斯:「比不上你大膽。」半是提醒,半是試探,「你最近的動作有些大,不如你以前辦事的低調,是到了什麼特殊時候嗎?」

  比如地外來敵,比如打算離開,只有計劃好了下一步,才能讓一個相對謹慎的人開始變得肆無忌憚。

  阿薩思不接茬,只道:「到了用母盒改造月球、把它變成蔬菜種植基地的時候,你覺得怎麼樣?」

  布魯斯按上太陽穴:「別玩脫了,阿薩思。」

  當他以為她的動作夠大時,總有更大的動作等著他。行吧,他管不了這頭龍。萬一月球真能種菜了,他怕是會忙到連聯盟都顧不上。

  布魯斯:「第三個母盒也有了消息,在大都會的『星際』實驗室中,是賽拉斯博士正在研究的『外星科技』。」

  怎麼又是大都會?

  算了,這個說法跟「怎麼又是地球」異曲同工。

  阿薩思:「明白了,我會處理。」

  結束通話後,阿薩思抓著母盒飛往近地軌道,尋找克拉克的身影。接下來她要做一件大事,需要克拉克幫忙上個保險。

  如她所料,克拉克一有空就會「掛」在近地軌道上曬太陽,就像手機需要充電,他的進化也離不開陽光。

  她聞得出來,自從克拉克跨進29歲,體內的激素、細胞活性和恢復力都上漲了一大截,正逐步從「亞成年體」向「成年體」過度,所需的能量也是成倍增長。

  就像人類青少年處於一個「純餓」的年紀,如今的克拉克也處於「純餓」的狀態。不是曬太陽就是吃東西,要不是家裡有個農場,每天都有大量食物需要消滅,或許他的異常早被人發現。

  阿薩思拍了拍半夢半醒的克拉克。

  後者先是一愣,再是一笑,做出「要不要一起看日出」的口型,誰知阿薩思指向了孤獨堡壘的位置,又顛了顛手裡的母盒。

  不料真空環境無重力,這一顛母盒就飛了出去,阿薩思趕緊把盒子拉回來。

  克拉克忍俊不禁:「去做什麼?」

  阿薩思:「生物機甲。」

  真當她拎著母盒是去度假啊,她從不忘記自己的目的,頻繁使用母盒主要是為了搞清楚它的能耐,再在使用時一次成功。

  喬說過,她花三百萬美金買的零件只夠她失敗一次。為減少不必要的損失,也為了省下數年的時間,她打算運用母盒拼好生物機甲。

  這其中,她唯一要防的是母盒使壞,把生物的骨頭恢復成它們生前的模樣。

  「開菊獸」就算了,它們復活她吃得消,大不了再殺一次。可泰坦不行,尤其是基多拉!

  一想到基多拉她就脊椎疼,她當年能干掉它全憑僥幸,再來一次的話……塞松果好像更簡單點,噫,她還是能干掉它?

  兩人一前一後朝孤獨堡壘飛去,落地之後,阿薩思習慣性種上「希望」的種子,做好了吃到抑郁的准備。

  又叮囑道:「如果母盒有復活那些骸骨的跡像,不要猶豫,直接衝我發起攻擊,打斷我和母盒的鏈接。」

  克拉克點頭,又問:「那些骸骨的原型是什麼?」

  阿薩思:「是比你在農場看到的那頭怪物更可怕的東西。」她的語氣有些凝重,「其中一頭曾打斷過我的脊椎。」

  克拉克:「你……」不動聲色地看向她的後背,「現在還會疼嗎?要不要去蝙蝠洞做個檢查?」

  阿薩思:「你在蝙蝠洞做過檢查?」

  克拉克:「是的,不止是我,還有巴裡和戴安娜。」又道,「不過,布魯斯很謹慎,沒對我們進行抽血檢查。」

  是啊,他很謹慎,所以該收集的數據一定已經收集好了。

  阿薩思輕嘆:「你可長點心吧。」

  只是差了布魯斯八歲,怎麼像是差了八個太陽系,這就是人類資本家的八百個心眼子嗎?真怕克拉克被他賣了還幫著數錢。

  得,她不想管。

  已經可以預見了,等她一走,克拉克也好,巴裡也罷,有一個算一個都會拜倒在蝙蝠俠的披風下。所以,布魯斯到底是個什麼屬性的人?

  阿薩思捧起母盒,與它進行深度鏈接:「開始吧。」

  克拉克嚴陣以待。

  很快,母盒的金色神經叢與阿薩思的意識相連,後者腦中呈現出完整的「生物機甲」構造圖,清晰到每一根線的連接,每一個螺絲釘的裝載,乃至每一塊鱗片的焊接……

  阿薩思完全具備了造飛船和機甲的知識體系,動手能力也強,只是打造速度太慢,失敗成本太高。

  於是她換了個低成本、高風險的法子。

  她閉上眼,與母盒的意識相接,一如兩個智慧生命開始進行頭腦的交流,她將所想的呈現,母盒將細節完善——能量與力場也融在一起,散落一地的骸骨、金屬、智腦開始拼接。

  銀色機甲被分解成一個個零件,本應該與人類神經相連的地方裝嵌了智腦,本來由機械連起的關節安上了骨骼。

  首選是泰坦·提亞馬特的脊椎,蛇形生物的柔軟能夠讓機甲折疊、縮骨和速攻。

  其次是基多拉的骸骨,造物必須具備承受宇宙射線和風暴的強度,更要有忍耐蟲洞穿越的高速和擠壓的力量。

  接著是金屬與羽翼的拼接,長尾與骨刺的造型,以及骨骼與骨骼的重疊……最後還要像安裝經絡一樣,為它裝上線路,而線路的主材料是她蛻下的皮和鱗片。

  阿薩思與母盒的輸出整整持續了一夜。

  有克拉克在一旁看著,最大的變故是沒有變故,而阿薩思在睜開眼時,臉色有些發白。

  她仰頭,一台新生的、充滿壓迫感的金色機甲橫亙於頭頂,遮天蔽日,擋住了陽光,投下濃重的陰影。

  半晌,機甲頭部的「眼睛」忽然亮起,內中裝載的智腦激活了軀體,並鎖定了創造它的神靈。

  它說:「請您為我命名。」

  阿薩思:……

  它的組成是她的功勛、她的敵人,踏過的血路成就了她,她是贏家,也是最後的生還者。

  「幸存者,你的名字。」


第202章

  「幸存者」不是人形。

  鑒於主材料是提亞馬特和基多拉的骸骨,連「經絡」鋪設都用了她的舊皮,是以,幸存者的機甲形態更貼近龍。

  一如去掉兩個頭的基多拉,也像長出四足的提亞馬特,亦或是復蘇的黃金巨龍·坎庫斯,俱是西方龍的模樣,又富有機械感的霸氣。

  待啟動飛船模式時,它的蝠翼會收攏,長尾和頭部會折疊,四足也能納入腹部,變形成一艘巨大的星際運輸艦。

  到底是氪星科技、泰坦生物和母盒力量的三方鍛造體,幸存者這一會變形、會思考、有一定修復力的機甲極其罕見,稱得上是獨一無二的神器。

  只是,阿薩思沒讓它在外太久,見克拉克看夠了,便將它收了起來。

  克拉克:「非常酷,阿薩思,它比最先進的蝙蝠機好聞!不過,你為什麼要把它造成獸形?」這樣不是更費材料嗎?

  阿薩思:「我是個獸醫。」造生物機甲自然要按照了解的生物來,「如果我哪天當了法醫,你就能看到人形機甲了。」

  克拉克:……

  突然對人形機甲失去了所有向往。

  阿薩思:「你有需要的或喜歡的武器嗎?」她托著母盒,打算利用到底,「我還有一些余料,可以幫你打造。」

  然而,克拉克通常依賴於他自身的超能力應敵,而非外在的兵器,細細想來,他幾乎不需要使用傳統的武器或裝備。

  但,這可是阿薩思主動為他打造的兵器,他怎麼可能不想要?

  「那就……」克拉克思考了一會兒,給出毫無創造性的建議,「拳擊手套?大刀長矛?」

  阿薩思:「明白了。」

  等等,你明白了什麼?

  克拉克正想問,不料捕捉到了特定的爆炸聲,他蹙眉看向遠方,鎖定了哥譚的位置,不知該不該趕過去。

  說白了,即使他與布魯斯理念相同,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了阿薩思的影響。譬如現在,他下意識地認為那是蝙蝠的地盤,他不能擅自越界,可一想到救人如救火,千萬等不得,他立刻決定離開。

  大白天哪來的蝙蝠俠?他得行動了。

  克拉克:「抱歉,阿薩思,我得離開了。」

  阿薩思:「再見。」

  伴著一聲音爆,克拉克轉瞬消失,一息已在遠處的雲端。

  阿薩思抱著母盒坐在「希望」樹前,摘下難吃到要命的果子補充能量,逐漸變得面無表情又生無可戀。

  她拍拍母盒:「能把這味道變得好吃點嗎?」

  改良不了「反生命」,總能改良希望樹吧?

  可惜母盒毫無反應,一副累慘了的樣子。也是,造生物機甲持續消耗了一晚上,連她都覺得倦怠,更何況是母盒。被閑置了幾千年突然加班加點地干活,沒報廢就不錯了。

  阿薩思沒再動母盒,而是一邊啃果子,一邊整理余料,盡量分散凝固在味蕾上的注意力。

  很快,孤獨堡壘外又堆了一地的材料,獸骨獸皮、鱗甲廢鐵,而最引她矚目的當屬一根粗制濫造的黑鐵色「長矛」。

  其上有凝固的龍血和碎肉,正是當年差點達成「三殺」成就的飛船造物。而今,它又重見天日了。

  阿薩思有了構想,翻出最近一次的蛻鱗,取過幾塊氪星飛船上的礦石,順便踢了母盒一腳:「起來,干活了。」

  她用龍焰熔了長矛,混入鱗片和礦石,開始為自己打造趁手的兵器。

  沉重、冰冷、死亡威懾感,這是她想要達到的效果。

  龍焰熔了材料,母盒被再度激活,阿薩思凝實了力量一拳拳捶打在「合金」上,不知過了多久,逐漸捶出了「死神鐮刀」的形狀。

  這把兵器很大很沉,豎起來約有兩米八,倒置於地面時,斜放的刃面上幾乎能托個人。

  阿薩思動用母盒的力量為它提純,增進分子結構的組合。良久,她擁有了第一把兵器,她稱它為「生還者」。

  *

  啟程前往亞特蘭蒂斯之前,阿薩思進入孤獨堡壘,當著喬的面,把一個巴掌大的木盒放在操作台上。她告訴喬,這是她送給克拉克的禮物。

  喬:「或許,他更希望你能親手交給他,而不是通過我。」

  阿薩思:「我可能沒那麼多時間好好道別。」

  要是她死在達克賽德一戰中,後續的事就算了。可萬一她活了下來,什麼時候會離開並不是個定數。

  它或許會發生在她熟睡時,在她的蛻皮期,亦或是進入玉米地後……時空的波動隨時會來,她不可能與每個人一一道別。

  喬:「所以你把每一天都過成了道別?」

  阿薩思:「也不算是,沒准哪天會重逢。」

  她離開了孤獨堡壘,帶著母盒,趁著夜色飛去哥譚的蝙蝠洞,與戴安娜相見。

  之後,戴安娜帶她去了沿海的酒吧,與一位風格粗獷的猛漢會面。對方披著半長的濕法,一嘴的胡子,裹著破損的大衣坐在角落裡喝啤酒,粗看去像個頹廢的流浪漢。

  可在她們進入酒吧後,大抵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猛漢一掃懶散的模樣,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鋒利起來。一見是戴安娜,他又立刻懶得散了骨架,招呼人添兩個杯子,上一桶啤酒。

  戴安娜:「亞瑟,這是阿薩思·肯特,母盒的持有者,也是『地球領主』。」

  「阿薩思,這是亞瑟·庫瑞,是亞特蘭娜女王的長子,也是亞特蘭蒂斯的順位繼承者。」

  亞瑟舉杯:「我不是亞特蘭蒂斯人,也不是人類。」他坦然地揭露自己的身世,「混血兒。」

  阿薩思接過他的酒:「你身上有波塞冬的氣息。」

  亞瑟與戴安娜一樣是半神,而他的血脈傳承自波塞冬一系。不同於戴安娜的成熟,與神力合二為一,亞瑟的年紀不大,他還沒把力量運用完全。

  亞瑟:「你鼻子可真靈……」聽不出褒貶,他說道,「我不會踏入亞特蘭蒂斯,但我可以委托維科帶你進去,維科是我的老師。」

  也是王座理事會的成員之一,由他引薦,多半不會引起衝突,能達成和談。

  亞瑟又問:「你能在水下生存嗎?」

  「能。」阿薩思道,「即使不幸打起來,你也不用擔心,大海應該更喜歡聽我的呼喚。」

  亞瑟笑出聲,灌下一大口啤酒,忽然指向離她們不遠的魚缸。他衝魚缸發出指揮,原本散亂的熱帶魚像是覺察到了什麼,齊齊向他的方向聚攏。

  「你能聽見魚說話嗎?」亞瑟問,「指揮它們做些什麼嗎?」

  阿薩思不語,只是朝魚缸看了一眼。剎那,聚攏的熱帶魚四散奔逃,好似在被凶獸追逐,在不大的魚缸中蒙頭亂撞。

  「我不需要聽懂什麼。」阿薩思意有所指,「我只要讓它們感受到恐懼就行了。」

  亞瑟:……

  他安撫了魚,轉頭問戴安娜:「她的性格跟布魯斯合得來嗎?居然也是聯盟的成員?」

  戴安娜:「他們從性格到理念都不合,阿薩思願意留在聯盟,主要是布魯斯態度誠懇。」

  「誠懇?」

  「他給她開了一個月3萬美金的薪水,只要求她非必要不出手打架傷人,更不能殺人。除此之外,他們平時沒什麼聯系。」

  「……」這錢可真好賺吶。

  亞瑟:「正義聯盟還缺成員嗎?只要錢到位就行,我加入。」他還有半個冰島的困難戶要養。

  戴安娜和阿薩思:……

  *

  一周後,阿薩思見到了維科,並在他的帶領下潛入亞特蘭蒂斯。

  戴安娜本想陪同,但阿薩思表示她單獨前往就行。實在不成,她就把海底掀了,反正波塞冬的堡壘又不是沒掀過。總之她會帶回第二個母盒,不管水行族願不願意。

  末了,阿薩思進入深海,見到了一個不亞於人類世界精彩的海洋文明。

  它似乎是波塞冬王殿的與時俱進版,海底世界不僅有高樓大廈,也有魚類與機械結合的高科技,更有人性化的海怪和會說話的魚。

  講真,她感覺它們除了沒人形,風格做事上都比她更像人類。

  之後,她順利見到了亞瑟同母異父的親弟弟·奧姆,又見到了澤貝爾王國的公主·湄拉,還見到了海洋各個部族的「人」,並在充滿了海鮮味的王座會議上,展開了關於第二個母盒的歸屬權的討論。

  阿薩思拿出希波呂忒女王的信,王座會議不禁更熱鬧了。

  阿薩思又拿出了第一個母盒,而她的耐心正在兩次「證明」中不斷耗盡。她發現,海裡來的物種大概都欠罵,已經大半天過去了,這事情怎麼還沒進展呢?

  「我們不能確定你是否真能守住母盒,關於母盒的去留我們需要進一步商議。」

  湄拉:「她是地球領主,更是一頭巨龍,不會有比她更適合守護母盒的人選了!」

  「可我們守護了母盒幾千年,也沒有出過錯。」

  湄拉:「守護母盒不是我們的義務,而且母盒是個麻煩,我們不應該再留著它。」

  維科:「我認為該交給她,天堂島給出了信任,難道我們的魄力還不及天堂島?」

  阿薩思吐出一口濁氣,她的耐心已經告罄。於是,她再不理會除了湄拉和維科之外的人,只是突兀起身,直接呼喚海洋,而海洋給予了她最快的回應。

  她當著一眾水行族的面施展大型水魔法,雷厲風行到讓他們總算記起了她不是人。

  「……請聽到我的呼喚,把母盒帶到我的面前。」

  大洋攪動起來,回應了她的願望,只因她用母盒幫它清理過海域。比起水行族,海洋更親近阿薩思。


第203章

  阿薩思得到了第二個母盒,不費吹灰之力。

  她雖不置一詞,但明晃晃的事實告訴水行族,她能安靜坐下來聽他們掰扯而不是闖進來明搶,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

  「有空就去陸地上走走,曬曬太陽。」阿薩思拿著母盒,給出中肯的建議,「把腦子裡的水瀝干,就能看得清局勢了。」

  水行族囿於深海幾千年,明明有著卓越的科技、高度發展的文明,偏偏比人類還看重血統和規矩,把「事關大局」的王座會議開成又臭又長的「黨同伐異」,委實讓她開了眼。

  他們為什麼這麼做,不難猜。

  亞瑟是王座的第一順位繼承者,維科是他的導師,而她被維科帶入亞特蘭蒂斯,她就天然屬於「亞瑟派」。

  而女王的次子奧姆血統純正,是海洋各個部落推崇的繼承者,他與亞瑟是競爭關系,自然是亞瑟想要什麼,他就不願給什麼。

  挺厲害的,水行族不太看得上亞瑟,是因為亞瑟混了人類的血統。換言之,水行族是看不起人類的。可對於人類的那一套權力鬥爭,他們倒是比誰都學得清楚,還專挑糟粕學。

  不得不說,有了水行族作對比,阿薩思看人類是前所未有的順眼。

  刨除部分人類,大多數人可不會管她拿幾個母盒,拿母盒去干什麼,只要不干擾他們的生活就行。而這大多數人要是活得累了,會覺得她毀滅世界也行。

  這樣才算處得舒坦。

  阿薩思:「母盒我帶走了。」

  有水行族的長老使出了能力,企圖讓水流卷過母盒,然而大海沒有給予他回應。

  他們忽然發現,在阿薩思的力場中,水元素會率先聽從她的召喚,再施舍給他們一二分能用的。也就是說在大海眼裡,她才是順位第一的土著,他們不是?

  離譜!

  他們很想問清楚,為什麼大海願意給予她至高的信任?可又怕問出口失了顏面,畢竟他們是水行族,萬一對方回一句「你們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呢」,豈不丟臉?

  不過,湄拉沒有包袱,更沒有放不下的面子,她顯得興致勃勃:「等等,回答我一個問題!」

  阿薩思止步。

  湄拉:「為什麼大海更親近你?」

  阿薩思想了想:「我只是清理過受污染的海域,用母盒。」

  哪有什麼深刻的道理,一切都是最簡單的有因有果。

  她棲息於地球,把它當作領地,它為她提供資源,她不就得護衛它周全,幫它驅逐蟲害,這跟種地是一個道理。

  「你們與海共生,取之於水,用之於水,不就應該護衛它嗎?」阿薩思收起母盒,「幾千年了,我不清楚你們守護了什麼,可能只是自己的地位?」

  水行族不再說話,阿薩思沒有多言,轉身,她離開了深海。

  *

  作為回報,手握兩個母盒的阿薩思開始清理海域、催生樹木、改善荒地。

  她激活了它們,並按自己的方式利用它們,伴著淨化的進一步加深,她逐漸與地球建立起鏈接,感受著一顆星球的平和與喜悅。

  當個人意識與星球意識達到共鳴,阿薩思感覺自己像是穿過時光的輪盤,回到了最初載著她的那艘飛船上。

  那年,當她第一次見識到宇宙的深寂和瑰麗時,一邊感慨自身的渺小,一邊又思考著星球是否有意識。

  時隔兩百年,幾度進化的她終於憑實力感知到了星球的脈動。

  這顆走過46億年的藍星是活物,磁場是祂的力場,大氣是祂的輝光,而星球上的生命是祂在不同時期呈現的生命狀態,用現代人的話說,是「大自然的演變」。

  祂不言不語,用波向宇宙傳遞著自己的聲音。祂承載著一切苦痛和歡喜,所有新生與死亡,再四平八穩、偶爾失衡地前進。

  阿薩思沉下心來:「是你召喚我來到這裡?」

  地核沒有響動,可微風繾綣,拂過她的發,將之卷到耳後。她明白,祂給的回答是「是」。

  「我明白了……」

  一如人類用聲音交流信息,星球也會用波和能量對外求助。戴安娜說過時空平行、無窮無盡,那是不是意味著當地球發出呼救,她會第一時間來到這裡?

  也是,她是人工合成的基因造物,卻也是自然殺不死的生命個體。

  空氣、水源、天敵、天災……她活活扛了過來。殺不死,就只能與她共存。而等她成長到大自然無法壓制的地步,「時空之門」就為她打開了。

  每個星球的承受力都是有限的,而她目前所在的這個生命力十分頑強,以至於能承載大部分神奇生物。

  原來如此……

  她與自然共存,就與地球相輔相成,而她的到來,能讓萬物生。

  懂了,當她是半自動垃圾桶呢,畢竟她什麼都吃。

  阿薩思平靜地摘下一顆「希望」果,頓覺前途無「亮」。

  不過她一貫會想辦法,她干脆把第二個母盒放在反生命方程式上吸取能量,留下一個備用,再去找第三個。等第二個母盒「吃飽」,她再吃它就行了。

  飛往大都會,循著母盒的氣息,阿薩思順利踏入了「星際」實驗室,還是從正門進去的。

  彼時,她身著氪星的黑色戰衣,覆面披發,僅是利索地從天而降,就被該實驗室的人員一路開了綠燈,誰都不敢攔她。

  她正要感慨人類的識相,卻不料大部分人之所以學會了苟命,主要是他們的頭兒明事理。

  據悉,賽拉斯博士再三強調,但凡上過報紙的非人類或超能力者上門,就給他們開門,不要開槍,不要反抗,活命要緊。

  上行下效,於是星際實驗室成了第一個被阿薩思闖入後沒被摧毀的「幸存者」。

  她見到了賽拉斯博士,對方是一個戴著眼鏡、黑皮膚的中年男子。見到她時,他先是一愣,再是長久地注視著她的豎瞳,眼神裡帶著科研者的好奇。

  接著他發現,傳說中的「地球領主」壓根不像傳聞中那麼凶殘,見實驗室的門關著,她並未破門而入,而是安靜地站在外頭等他開門,瞧著很有禮貌。

  賽拉斯開了門,阿薩思跨入室內。她掃過他實驗室的陳設,沒發現什麼生物樣本、細胞載玻片和變異培養皿,只看到了一個母盒,以及一台激活母盒的機器。

  看來,她不是激活、利用母盒的第一人,眼前的這位博士才是。

  少頃,她的眼神落在了一張照片上,是全家福。

  「那是我的妻子和兒子。」賽拉斯道,「要咖啡嗎?」

  「不用。」她不會在外解除覆面,不然FBI很容易找到她,「我來帶走母盒。」

  是通知,不是商量,她上前取走母盒,感知著它的狀態,道:「你激活過它,是嗎?做了些什麼?」

  她的眼神有些危險:「是造出了什麼生化怪物嗎?」勸你坦白。

  「他不是怪物……」賽拉斯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又平復了呼吸,「一年前,我的妻子和兒子遭遇了車禍。她去世了,而他……他只剩下頭部、肩膀和一條手臂,他還『活』著……」

  賽拉斯一向是尊重生命、尊重科研的人,生平從未犯戒,唯一一次越界是用母盒給予了將死的兒子第二次生命。

  他救不了已逝的妻子,至少要救下他們的孩子。可他對母盒研究不深,更沒有超能力和意識去控制母盒的運作。

  是以,當他用機器激活母盒,用言語和強大的信念告訴母盒,他要他的孩子活下來時——母盒的修復重組鎖定了殘損的人形,並用它自己的理解將對方打造成一個半人半機械的生物。

  他的孩子活了下來,卻認為自己是個怪物。

  而妻子的死亡更是父子之間跨不過的坎,時至今日他們都鮮少說話,兩人的關系變得十分疏淡。

  「一年前?」

  一年了沒發生大事,想來博士沒有說謊,他沒用母盒造什麼統治世界的失控怪物,只是想救自己的孩子。

  如此,他不算是「目標人物」。

  阿薩思正打算離開,忽然,實驗室的設備停止了運轉,電腦屏幕和各種電子設備像是被外來的「入侵者」接管,莫名傳遞出暴躁的情緒。

  賽拉斯像是知道是誰,輕聲道:「維克多?」

  失控的電子設備漸漸變得平穩,再一台台轉向黑屏,只剩靠近阿薩思身邊的電腦跳動著字符,其上打著一行小字:阿薩思·肯特,來這裡找我。

  謔,知道她是誰?

  要是沒記錯,「維克多」這個名字似乎是賽拉斯的兒子?

  不多時,字消失了,屏幕也暗了。賽拉斯只來得及說一句「請不要攻擊他」,阿薩思一閃身消失在原地。

  也不知最近一年都是些什麼日子,怎麼出現的神奇人類越來越多?

  地球像是有意識地把他們湊在一起,是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了嗎?

  阿薩思在一處小樹林中見到了維克多,對方穿著長衣長褲,戴著帽兜,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張與機械結合的臉在外頭。

  她嗅到了母盒的氣息,維克多算是母盒的造物。

  大抵是母盒畏懼她的緣故,維克多在面對她時有失控的跡像,幾乎要做出本能的反擊。可他死死按捺住了,只說道:「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找我,不要靠近我的父親。」

  作為半機械人,他既是科技產物,也是力量化身,不僅知曉母盒科技,也能與各種電子設備相融,甚至入侵任何系統獲取信息。

  可以說,布魯斯的蝙蝠洞防不住他,阿薩思的信息更是一目了然,只要他想,幾乎沒有得不到的消息。

  就像現在,當阿薩思闖入實驗室,他以為生父會受到生命威脅,想也沒想便利用他討厭的能力做了他討厭的事,他深挖了「領主」的行蹤,掌握了她的信息。

  這無異於給他帶來了生死考驗,但……如果能就此死去,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他沒想到,領主不按牌理出牌,而是掏出手機給布魯斯去了個電話,報上詳細地址:「這裡有個野生的超能力者,我先幫你抓了,怎麼處理看你。」

  「他的能力是『什麼都知道』,很有利用價值,如果他加入聯盟,你得給我一筆介紹費。」

  「老規矩,合法合規地給我。」

  合攏手機,阿薩思突兀地消失,冷不丁出現,等維克多反應過來時,她的大掌已經扣上了他的脖頸,剛猛的力道一下將他砸進地面,而四周的草木一息瘋長,將他一重重包裹起來。

  阿薩思:「膽子真大,敢約在小樹林裡。」

  這不自投羅網嗎?


第204章

  低調行事不是沒有好處,至少,維克多只看到了她浮於表面的信息,而非窺見了她展露的所有能力。

  另外,維克多的年紀應該不大,興許是跟巴裡、迪克一個歲數。不然,他不會想當然地把她約到小樹林,這純純是學生行為。

  如她所料,維克多還真是個學生。

  他出車禍時還在上大學,是橄欖球隊的明星運動員,計劃在畢業後加入俱樂部,稱得上前途無量。遺憾的是,命運掀翻了他的球場。

  當他成為半人半機械的「怪物」,他的心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被迫告別球場,逃避校園生活,無心繼續學業,幾乎是迷茫麻木、自我厭棄地度過了一年,與父親的關系十分緊張。

  要不是她今日闖入實驗室,意外引來了維克多,估計他還會消沉個幾年,直到接受自己的那一天。

  不過,維克多雖然變得消極,但作為前橄欖球隊員,他骨子裡依舊充滿了狼性。一被阿薩思摜翻在地,他便奮力地掙扎起來,可反抗無效。

  植物、大地、巨龍乃至母盒,一切能感知到的力量都壓制著他,就像賽場裡抱著球被一群人壓在最底下一樣。

  尤其是母盒,它從一開始就在壓制他反抗的本能。

  維克多也是夠狠:「放開我!信不信我凍結你的賬戶,現在,馬上!」敢賣他,他讓她一美分都掙不到。

  阿薩思更狠:「信不信我用母盒把你變成一堆破銅爛鐵,現在,馬上!」敢封她,她就把他當破爛賣了。

  維克多一身反骨:「好啊,正好我不打算活,只是我死不了。而你,你並沒有准備好讓自己破產,我看你一直在攢錢。」

  來啊,互相傷害啊!

  他已經被創得千瘡百孔,也不怕結局更慘一點,反倒是這頭龍,她當著他的面把他賣了,這能忍,他非得創到她。

  可惜,阿薩思天生是個反骨仔:「你以為我是喜歡錢才攢錢?」她笑了,「無關緊要的東西而已,最大的作用是幫我偽裝成人類。」

  有過17年的美金不能在97年用的教訓,她就在有意識地收集不同年份的貨幣,存一半取一半,以便日後用得上。

  為此,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無論是診所的分成還是正聯的工資,是股票的分紅還是農場的零花,每一筆都是她更換世界後拿來偽裝的資本。

  等把維克多交給布魯斯,她拿到的「介紹費」不會少。而這筆錢,她要拿來收購氪石,越多越好。

  阿薩思:「你大可以讓我破產,錢是我身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維克多:「那我拿走克拉克最後的伙食費。」

  阿薩思:「……你的想法有點危險。」

  到底是善良守序的大學生,在一個「純餓」的年紀,維克多所能想到最嚴厲的打擊就是沒錢花和沒飯吃,卻忘了肯特家還有個農場的事實。

  與阿薩思「有來有回」地嗆聲半天,他終是無力閉嘴,因為他察覺到父親在瘋狂撥打他的電話,唯恐他出事。

  該死的,他出來前怎麼沒把手機銷毀,它就在他的外套裡,而現在落進了阿薩思手裡。

  阿薩思:「對,你兒子在我手裡。他很安全,我會把他送到一個秘密基地,逼他交朋友。」

  維克多:……

  盡管布魯斯已經加大了馬力飛馳,還是在一段時間後才抵達阿薩思的所在地。

  不得不說,阿薩思不愧是做了十年農場主的「人」,這打包技術就是好,愣是把維克多裡三圈外三圈裹上,塞進豪華概念車的後座,還告訴布魯斯「包售後」。

  阿薩思:「我記住了他的氣味,他要是逃了,我會把他抓回來。」

  布魯斯:……

  只能說,有了阿薩思作對比,布魯斯就顯得好說話了。他把維克多帶回了蝙蝠洞,呼叫超人幫忙,用熱視線切斷魔法植物的捆縛,再與維克多好好談了談。

  布魯斯確實不善言辭,但克拉克彌補了這一點。

  再加上戴安娜的「回巢」,用豐富的閱歷開解了維克多——前後半個月,離開過一次的維克多終是飛了回來,他加入了正聯,他想尋找人生全新的意義。

  他終於把自己從牛角尖拔了出來。

  可他依舊對阿薩思賣了他這事兒耿耿於懷。

  維克多:「你們都是被她抓來的嗎?」

  「只有你是。」巴裡啃著披薩,「不過,以後被抓來的成員會越來越多吧?比較符合肯特醫生喜歡捕獵的本性。」

  就像貓抓老鼠,她很自得其樂。

  迪克路過兩人,抓了塊披薩吃:「維克多,可以請你幫忙嗎?我的論文陷入了瓶頸,需要一個演算的模型。」

  傑森湊了上來:「維克多,能把韋恩家固定零花錢的數額提升一下嗎?完全不夠花!」

  巴裡:「這也行?維克托,能告訴我該買哪只股票嗎?」

  大學球隊的味道回來了,眼前的面孔熟悉又陌生,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同類」。有那麼一瞬,維克多放松下來,卸掉了心防。

  他勾起唇角,笑道:「再提不合適的要求,我就公開你們的瀏覽記錄。」

  眾人:……

  *

  三個母盒到手,阿薩思變得異常忙碌。

  她不僅花時間找氪石,還收購植物的種子,並放入松果儲存起來。

  為加快吞噬「反生命」的進度,她將第三個母盒也放了上去,獨留第一個母盒在手中使喚。

  之後,等「反生命」的印記開始變淡,時間已經接近年底。

  在初雪落下的那天,離開日久的阿薩思終於返回了斯莫維爾小鎮。誰知不回不知道,一回連路都不認識了。

  她從未想過把診所交給韋恩打理的後果,而今,她見到了……大抵是布魯斯自帶黃金律,凡他接手之物總能發生質的變化,她離開才多久,那沒多大的「肯特診所」就變成了「肯特寵物醫院」,而她成了院長?

  曠工這麼久還能當院長?

  可「多米諾效應」真實存在,當一個小鎮有了大醫院,又有了專業的獸醫,來往的人自然就多了。

  為了給這部分人提供住宿和伙食,小鎮的餐飲和旅館得到了發展,而韋恩實在財大氣粗,不但在小鎮投了酒店,還造起了商場和超市,連帶著拓寬了各個農場的產品銷路,甚至連公路都多了兩條。

  巴裡依舊在醫院打雜賺生活費,偶爾在中心城和哥譚兩頭跑。見她歸來,他開心地衝她打招呼,趕忙把手頭的活兒做完,請她去商城吃超大份的漢堡。

  巴裡:「小鎮已經是一座城了,布魯斯就差把這裡買了下來。」

  阿薩思:「然後我們幾乎為韋恩工作,得到韋恩的工資和分紅,再在韋恩開的超市和商場買東西,得到經濟的良性循環?」

  巴裡:「好像是這樣……」

  肯特寵物醫院是私立營業性醫院,本來由單個獸醫和小型獸醫團隊運營,如今為私人和投資者擁有,基本成了股份制企業。

  雖說錢只是從韋恩的左手倒進右手,但架不住曠工很香,分紅更香。

  阿薩思:「斯莫維爾上空或許有不少韋恩的衛星,他應該摸清楚玉米地的地形了,看來下次訓練不能放在肯特農場。」

  試試韋恩莊園的水域也好。

  巴裡:「說起來,你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回來,那時候的每個周六,都是克拉克代替你訓練我們。」

  「我們都以為克拉克跟你一樣,會立於不敗之地,結果布魯斯用氪石布了個局,克拉克就栽在了戴安娜手上……」

  一個老謀深算,一個經驗豐富,布魯斯和戴安娜聯手,克拉克總得栽幾個跟鬥。

  巴裡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半年內發生的事,大抵是朋友多了、物質充足,巴裡的性格愈發開朗,即使提起他的父親也不見陰郁低沉,他說,未來值得期待。

  「信念,阿薩思!」巴裡也不叫她肯特醫生了,眼睛很亮,「這是一種信念!」

  「就算世界亂七八糟,我們也要盡力把它變好!」誰讓他們是超能力者呢,有了這份能力,就該承擔起更多的責任。或許,這就是命運給予他們的使命。

  阿薩思回應了幾句,入了商場吃了超大份的漢堡,四處閑逛,給肯特一家帶了些禮物。

  夕陽西下,阿薩思同巴裡道別。卡在飯點之前,她回到了肯特農場。

  周日的夜,肯特一家吃了頓大餐。待夜深人靜,阿薩思與克拉克又坐在屋頂上,伴著幾聽啤酒,對方說起了近日的怪夢。

  「我夢到一支艦隊從星空駛來,阿薩思。」

  「長著翅膀的人形惡魔從天上飛下來,有類人的怪物給了大地一斧頭,打出了刻在地球表面的印記。然後,他們殺死了媽媽,殺死了露易絲和佩恩……他們控制了我,而我,摧毀了我的世界。」

  「地球是一片廢墟,我似乎用了你不喜歡的方式成了領主,而那個夢裡沒有你。」

  克拉克頓了頓,繼續道:「也沒有爸爸,你們兩個都不在。」

  或許,不在才是正常的。如果她沒有出現在龍卷風之中,那麼喬納森會死在1997年。換言之,她的到來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而最主要的是改變地球的結局。

  阿薩思:「夢境其實是現實的側寫,也是潛意識給你的提醒。」

  她做夢的經驗可豐富了,還看過氪星爆炸呢:「你夢到艦隊要來,它們一定會來。戰爭的腳步已經近了,克拉克,我很期待。」

  所以,她不來的後果是,地球被失控的氪星人摧毀?

  真慘。


第205章

  聖誕之夜,風吹小雪。

  韋恩莊園點起暖黃的燭火,糖果掛滿松樹,禮物堆垛長桌,阿福整理著聖誕帽,臉上難得揚起了笑容。

  今年的聖誕很熱鬧,一整個聯盟的人來到了莊園,陪著布魯斯過節。

  韋恩家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不是為宴會,而是為友誼。雖然他們看上去像是在談正事,但他知道,談正事的布魯斯不會這麼放松。

  真好啊,交到朋友了,家裡的椅子總算派上了用場,他的手藝也有了用武之處。真希望莊園能添個小主人,這樣他的管家生涯不至於太無聊。

  不過,朋友已經有了,女朋友總不會太遠……

  阿福很欣慰,為他們端來新出爐的曲奇和小甜餅。可等走得近了,他才發現這次的話題不簡單。

  世界居然要迎來末日了?

  「你夢見了長著翅膀的惡魔?」戴安娜似是想到了什麼,追問道,「你能把它們的樣子畫下來嗎?」

  克拉克點頭,取過阿福遞來的稿紙和筆,仔細回想一番,落筆如有神。

  與阿薩思一樣,他在控制力量初期接受的訓練也是練習排線,因而,克拉克的繪畫功底不錯,再加上手速到位,不多時,惡魔的形像躍然紙上,惟妙惟肖。

  只見惡魔有著一雙暴突的眼睛,克拉克稱是紅色的,它全身罩著漆黑的盔甲,僅露著半張慘白的臉和一嘴尖銳的黑牙。

  它是人形體,有四肢軀干,有五官手腳,可又背負蟲類的翅膀,長得是與惡魔無異,但看身體結構並不是很難對付,似乎用熱武器就能解決?

  然而,克拉克告訴他們:「數量很多,在我的夢裡,它們像是一群蝗蟲飛來,密集到把陽光擋住。」

  迪克:「那它們會像蝗蟲啃光作物一樣啃食人類嗎?」他是有點講恐怖故事的天分在身上的,「比如惡魔過境,只剩下一堆人類的白骨。」

  就在同伴們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時,阿福突兀地插了一句:「需要我准備足夠的殺蟲劑嗎,肯特少爺?」

  氛圍感蕩然無存。

  戴安娜失笑:「殺蟲劑可干不掉它們,阿福。」

  又正色道,「我在神廟的壁畫上見過這種生物,它們是『類魔』——隸屬達克賽德的生物兵器,都是用被他抓走的俘虜改造的。」

  「如果他來到地球,而我們戰敗,那麼『類魔』就是所有人的下場,即使是天堂島和亞特蘭蒂斯也不能幸免。」

  覆巢之下無完卵,每個人的生死存亡都息息相關。不能聯合應敵就只剩一同毀滅,如此一來,天堂島和亞特蘭蒂斯就不能再避世了。

  戴安娜:「我會回天堂島一趟,告訴我的母親戰爭降至,亞瑟?」

  亞瑟沉默了一會兒,倒也明白利害:「我會找奧姆談談。」

  戴安娜:「要是談不妥呢?」她知道水行族的固執。

  亞瑟不語,他想,他多半要跟同母異父的弟弟打一架了。

  略過兩個半神的族群內部問題,布魯斯對敵方的部署和艦隊很重視,並詳細地詢問除了類魔生物外還有什麼,比如有多少飛船,用哪種武器,乃至敵方的「參數」有哪些。

  克拉克:「只是一個夢,我記不住那麼多。」

  布魯斯:「簡單點,他們從哪個方向來?什麼時間來?」點了點稿紙,「把你還記得的畫下來。」

  克拉克:……

  無法,他只能提筆再畫,而阿薩思掃過類魔的圖紙,心想這東西不難對付,一口龍焰下去能干掉一大片。

  如今,「反生命」的印記已經淡化,對她的壓制是日益減少,想來再過不久,她就能在人形和龍形之間自由切換了。

  不過,確定類魔只會跟著艦隊來嗎?

  敵方不派偵察兵?

  阿薩思:「戴安娜,在神廟的記錄中,達克賽德是個怎樣的人?」

  「謹慎?」戴安娜思考一番,「他受了重傷後沒有戀戰,也沒有奪回母盒,直接離開了。」

  阿薩思:「根據氪星的歷史記載,達克賽德只有一次戰敗的經歷,就是地球。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冒然進攻,除非他了解了情報。」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是他,我會先把類魔送過來。」阿薩思總能在殘忍的事上和魔王達成共鳴,「我會命令它們在偏遠的地方築巢,抓人類孵化成類魔,能瞞多久瞞多久,直到暴露的那天。」

  「可真到了那天,你們覺得是類魔的數量多,還是人類的數量多?」

  阿薩思:「連母盒都能開啟通道,將一個物體傳送到另一個地區,達克賽德活了那麼多年,他不會掌握這份力量嗎?」

  布魯斯秒懂:「我們得調查近年來的失蹤案了。」

  維克多:「全球每年的失蹤人口約有百萬……讓我看看。」他的眼中閃過一串數據流,沉入信息的汪洋之中。

  片刻,維克多睜開眼:「沒發現類魔的巢穴,倒是找到了幾個販賣人口的窩點,行動嗎?」

  那還用說,當然是行動了,正義聯盟可不僅僅是個頭銜,而是他們每一個凝聚的信念。

  他們始終相信,今日改變的一點點就像蝴蝶扇起了翅膀,遲早會變成明日變革刮起的颶風。總有一天,正義會永存人心,而世界會走向真正的文明。

  於是,一個忙碌的聖誕夜開始了。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尚未敲響,偌大的韋恩莊園中就只剩下阿福和阿薩思。

  阿福:「不打算加入他們嗎,肯特小姐?」

  肯特少爺和肯特小姐,是阿福對他們的專屬稱呼。

  阿薩思在沙發上攤成了一張餅:「領主怎麼可能做英雄的事,我可是恐怖的化身。」維持人設並套話,「布魯斯最近投了什麼股?」

  阿福:「世界快末日了,大盤還重要嗎?」

  阿薩思:……

  *

  聖誕過後,正義聯盟的成員是聚少離多,人人都有各自忙碌的活。

  戴安娜辦了休假,馬不停蹄地趕赴天堂島。而亞瑟終是前往亞特蘭蒂斯,通過維科的牽引,決定與奧姆好好談談。

  大抵是談得不怎麼樣,大海連續一周沒給漁船好臉色,海上的颶風更是刮了數個日夜。

  阿薩思沒插手水行族的內務事,只是帶著薯條去港口喂海鷗,聽它們講述著水行族的八卦。

  不得不說,有些八卦真的離譜。水行族與天堂島一致,都由女王繼承,也承認女王的地位。

  不同的是,天堂島不在乎血統,戴安娜雖是半神,她也是板上釘釘的繼承者。可水行族就奇葩了些,他們重視血統甚於重視女王的意願,就因為女王與人類男子生下了亞瑟,他們還囚禁了她。

  更曲折的是,按出生時間,亞瑟是第一繼承人;按血統純度,奧姆是第一繼承人。

  與此同時,奧姆的未婚妻·湄拉,喜歡亞瑟,而亞瑟的到來讓一部分水行族向他倒戈。由於情場和事業雙失意,奧姆最近發了瘋地在跟亞瑟打架……

  阿薩思:「可真是精彩啊。」

  這家子真忙,忙到海洋都快抑郁了。也不知打到現在,這群水行族還記不記得亞瑟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和談對敵」,估計早忘了吧。

  興許她還能在水行族的歷史中見到濃墨重彩的一筆:女王長子亞瑟蟄伏多年歸來,誓要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行吧,亞瑟成了陰謀家。

  把最後的薯條喂給海鷗,阿薩思拿出克拉克的「類魔」畫像,告訴它們記住這個東西,但凡見到了就告訴她。

  而後,海鷗漫天飛散,嘶鳴著傳遞信息,在她頭頂徘徊了數圈才散去。

  阿薩思將手插進大衣兜裡,戴上墨鏡離開了港口,前往一處毗鄰哥譚和大都會的廢棄工業區,摸到了反生命方程式的符文紋路。

  打開掛耳式通訊器,阿薩思接通了布魯斯的信號:「你確定要把戰場布置在這裡?」回身看向大城,「這裡離大都會和哥譚都不遠。」

  布魯斯:「只有人多的地方不會讓敵人起疑。」

  「在戰爭爆發前,避難所會建好,大兵會入駐。」他會做好該做的工作,「這裡近海,方便水行族上岸,也方便天堂島的戰士到來。」

  阿薩思:「行,那誘餌就放在這兒了。」

  「反生命」的能量快盡了,一部分被她吸收,大部分被母盒汲取,而剩余的部分剛夠種下一顆「希望」,讓它成熟。

  阿薩思播下種子,催動「希望」長成一棵小樹,上面結滿熟透的果實。廢棄化工區的天色暗了下來,陰影吞沒了大地。

  *

  阿卡姆,幽暗的禁閉室。

  蝙蝠俠隱沒於黑暗中,看著盧瑟拿著一根炭筆,在牆上畫下詭異的圖。

  「天上來的不是天使,地獄中關的不止惡魔……」他輕聲呢喃著,畫出伊甸園的美景,而一只惡魔正摘下樹上的蘋果。

  「來了,來了,他來帶走他的碩果。」

  蝙蝠俠冷不丁道:「它們什麼時候來?」

  盧瑟猛地頓住筆,筆頭斷成兩截,而他緩緩地轉過頭。明明禁閉室的陰暗處只有那麼點,可他還是看不到蝙蝠俠在哪兒。

  「想知道?」盧瑟輕聲道,「只要你殺了超人,我就告訴你。」

  「他救了你。」

  「可他會毀掉這個世界。」盧瑟露出詭笑,「天上來的不是天使,救世主才是真正的惡魔。你會後悔的,等他被控制的那天,我們都將毀於他手。」

  蝙蝠俠:「你覺得『領主』是個擺設?」

  「可能?」盧瑟淡淡道,「我看到的未來沒有領主,或許,她早在開戰前就死了呢?」

  布魯斯:「她會活得比我們都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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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變故發生在秋日。

  冷風起,肅殺生。

  一開始,只是新聞中出現了一則「看似尋常」的失蹤報道。說是佛州的一處小鎮有五名青少年消失在叢林中,起因是一次試膽的打賭。

  他們在周六晚驅車離家,進入「草河」一帶的紅樹林中,之後蹤影全無。家人察覺不對時是第二天下午,待報警調查,尋到失蹤地已是第三天。

  搜救人員在紅樹林裡發現了一頂帳篷,大抵是碰翻了燭火,帳篷被燒了一半,另一半沉在溪水中,而原地散落著一些巧克力和一塊通靈板。

  除此之外,周邊只剩幾個零散的腳印、一件被撕裂的外套。其中一個腳印只剩半邊,是鞋尖擦過泥地的痕跡,而外套掛在樹干上,高枝有被撞開的痕跡。

  警方認為,失蹤者被人從高空帶走。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什麼人會用什麼工具才能達到高空作案的手段?

  且,由於通靈板太過矚目,新聞一經報道就被群眾披上了詭異的面紗。人們的視線總是被靈異吸引,進而忽視了一些已存在的事實。

  比如,五個人,一起,失蹤。

  這究竟得有多大的力量、多周密的手法、多高端的設備,才能讓五個人一起悄無聲息地蒸發,還讓搜救行動一無所獲?

  大部分人對失蹤案不報以持續關注,直到莫名其妙的失蹤發生在自己身邊。

  幾乎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數個大州陸續報道多起失蹤案件,有人在入林打獵時消失,有人在午夜夜歸時不見,有人在出行後離奇沒影……

  漸漸的,人們嗅出了不對。

  然而為時已晚,死亡的吐息已經噴灑在人類的後頸上,避無可避。

  哥譚,蝙蝠洞。

  維克多接管了阿福的活,滿世界地尋找失蹤者,並鎖定了每一片污染嚴重的化工地帶,以及屏蔽了衛星的地區。

  根據戴安娜提供的信息,類魔尤其喜歡充滿肮髒、死亡的不祥之地。它們多會在此築巢、群居,抓人孵化出新的類魔。要是已成氣候,該地的溫度會明顯高於其它地區。

  維克多:「布魯斯,一共有12個地點,分散、距離大、有毒性。熱反應最明顯的兩個地方是切爾諾貝利和福島,你打算怎麼安排?」

  布魯斯:「它們想分散我們的力量……」

  在不確定交給大兵處理是「送菜」還是「完勝」的情況下,他本打算交給克拉克處理。但思及盧瑟的「瘋言瘋語」,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要利用這次類魔登陸的契機,率先將人類、水行族和天堂島三方捆綁在一起。

  「聯絡亞瑟,把所有臨海的類魔巢穴告訴他,交給水行族處理。」布魯斯有條不紊地安排道,「至於內陸的巢穴,我會說服天堂島的戰士和大兵一起解決。」

  「你找到類魔來到地球的通道了嗎?這個得交給克拉克擊潰。」

  維克多:「找不到,它們沒有固定通道。」察覺到蝙蝠機突然偏離航向,他不禁問道,「布魯斯,你去哪裡?」

  布魯斯:「是海鷗……它們在引我進入哥譚的排海口。」過了好一會兒,他回道,「維克多,哥譚的下水道裡有類魔。」

  當家中出現一只蟑螂時,說明暗處已經爬滿了蟑螂。同理,當類魔潛入哥譚的下水道後,就意味著大部分城市的下水道也被入侵了。

  而距離第一起失蹤案發生,滿打滿算也只過了一月。

  布魯斯:「我們被滲透了。」

  戰爭一觸即發。

  *

  在戰爭降臨前,斯莫維爾的一切都是那麼平和美好。

  大片田野翻著麥浪,玉米地彌漫著成熟的清香,牛羊被邊牧趕回了農場,遠處的農舍亮起了燈光,而阿薩思尚未走在返程的路上。

  她剛下班,一如既往地離開醫院,去熟悉的老店點了一份土耳其烤肉和啤酒,按慣例給了小費,又在老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老電視機播放著近日的失蹤案,食客們竊竊私語,又惴惴不安。

  「堪薩斯州也有人失蹤了……警方到底在干什麼,怎麼還沒查到是哪個組織作案?」

  「斯莫維爾應該還算安全吧?我聽說一些大城建立了避難所,也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

  右耳聽著人類的談話,左耳的掛耳式通訊器中傳出連綿不絕的槍聲和爆炸聲。阿薩思情緒穩定地吃著烤肉,手都沒抖一下,直到聽見克拉克說了句「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了」。

  巴裡:「我已經控制不住中心城的局勢了,它們開始往外飛散!見鬼,不是通知去避難所嗎?為什麼街上還有人!」

  克拉克:「布魯斯,我聽見了深空傳來的『哨聲』。」那是一種奇怪的波,似乎只有他能捕捉到?

  戴安娜:「它們似乎得到了進攻的指令……」

  聽到這裡,阿薩思收起通訊器,撥通了家裡的電話,叮囑肯特夫婦帶著狗躲進屋裡,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出來。

  瑪莎:「是又一個『佐德』來了嗎?」

  阿薩思:「這一個比佐德棘手。」她也聽見了來自深空的「哨聲」,那是星艦破開隕石前進的振動,「我和克拉克可能顧不上你們。」

  瑪莎笑道:「好孩子,我們不會成為你們的弱點,去拯救地球吧。」

  在植物的「注視」下,肯特一家進了屋子。而後,魔法植物將屋子包裹起來,植物的氣息掩蓋住活人的味道。

  做完這一切,阿薩思加快了進食速度。只是變故發生得比想像更快,原本在播放新聞的電台突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說是各大城市突然出現了「惡魔」,它們面目猙獰、力大會飛,正在「捕食」人類。

  「哥譚、大都會、中心城、曼哈頓……已經陷入了突如其來的惡魔戰爭。大量人員已轉入避難所,請還在外面游蕩的人進入就近的建築物躲避,馬上!」

  餐廳內安靜了下來,應景的是,每個人的手機都在同一時間收到了堪薩斯州的緊急通知,也是避難信息,也是——戰爭提醒。

  「戰爭?」

  「什麼戰爭?」

  冷戰時代早已結束,古巴導彈危機成了歷史,現代人對「戰爭」和「死亡」的概念並不明晰,甚至稱得上淺薄。

  恐慌的情緒起來了,可他們仍不知往哪躲避。就在人聲開始變得嘈雜、人群總算想起要找掩體時,空氣中傳來了振翅的響動,類魔的氣息在逐漸逼近。

  「哪裡爆發了戰爭,我怎麼沒聽見爆炸?」

  一名大漢仍在狀況外,可就在這時,眾人見他背對著夜幕,而夜幕中倏然飛下一只可怕的惡魔。

  它身覆盔甲,銅鈴大的眼睛閃爍著紅光,閃動著昆蟲的翅膀,張開了兩條手臂抓住大漢的肩膀,怪笑著要帶飛他。

  當此時,阿薩思猛地暴起,單手甩飛剛吃光食物的盤子,精准地擦著大漢的耳際飛過,猶如飛旋的刀片般削去類魔的半個腦袋。

  「嘩啦!」

  泛著熒光色的血液噴湧,失去半邊頭顱的類魔撞在大漢身上,而飛出的盤子去勢不減,直接擊中了第二只類魔的脖頸。

  阿薩思沒有停歇,兩根手指轉過餐叉,反手擊穿一只類魔的心髒。又手握餐刀一躍而起,撲上第四只類魔,將之摜上牆壁,利落地揮刀封喉。

  一眨眼解決掉四只,餐廳中的尖叫聲才後知後覺地爆發。

  阿薩思掃了眼踹開類魔屍體的大漢,道:「這裡,爆發了戰爭。」

  「肯、肯特醫生……」

  斯莫維爾的本地人終是熟悉阿薩思的,只是他們不知道,肯特家的女兒居然身負這麼厲害的格鬥術,簡直像變了個人一樣。

  不,或許他們從未了解過她。

  阿薩思仰頭:「它們來了。」

  所有人跟著仰頭,就見夜幕中亮起了一雙雙紅色的眼。猶如蝗蟲過境的撲翅聲響起,而肯特醫生竟然離開了「還算安全」的餐廳,站到了道路中央去。

  她要干什麼,等等,她在干什麼?

  餐廳的老板立刻熄燈、關閉門窗,而借著街道上尚未熄滅的路燈光,眾人親眼看著阿薩思一擺手,手中就多了一把巨大的黑鐵色鐮刀。

  「她……到底是誰?」

  類魔發出尖銳的嘶吼,完全不管這是誰的地盤,徑自對斯莫維爾的一切發起了攻擊。下一秒,阿薩思手握近噸重的鐮刀,猛地抬手一削。

  頓時,鐮刀掄出的圓弧齊齊斬下類魔的頭顱,熒光紅、帶毒性的鮮血噴在她的臉上、常服上,她一蹬地面而起,鐮刀的長柄繞著她的肩膀一轉,像砍瓜切菜般收割類魔的性命。

  像是知曉她的難纏,類魔不禁放棄了對普通人的追捕,轉而一起衝她進攻。可「生還者」一如她手臂的延伸,更像是鐮刀龍的利爪,大刀闊斧的攻勢讓類魔的數量銳減。

  不過,類魔也不是蠻干的無頭蒼蠅。它們拿出了類似「叉」的武器,由上往下朝阿薩思投擲。

  阿薩思將鐮刀掄到滿圓,刃與刃相撞,爆出大片火花。

  就在火花籠罩住她的瞬間,鐮刀突兀地破開重重障礙,旋轉著飛上天去,攔腰斬斷一堆類魔。

  血如雨下,阿薩思張開手,「生還者」飛回她的掌心,被她振去所有的血水。

  剩余的類魔發出刺耳的嘶鳴,發瘋地退出斯莫維爾的地界。

  可阿薩思不准備放過它們,她飛起來綴在它們身後,一只只收割。血水流了一路,沿途的類魔被她殺個干淨,僅剩一只重傷的歪歪斜斜地飛向遠方。

  她看到了,它在飛往種下「希望」的地方。

  來了嗎?


第207章

  「蝗蟲」烏壓壓一片,由遠及近,聲勢浩大。

  見狀,阿薩思才明白,飛在前頭的「半殘廢」不是在哀嚎,而是在傳訊。它告訴同類這裡有一個棘手的家伙,需要足夠的數量才能拖住。

  不巧的是,無論是單挑還是群毆,她都很擅長。

  面對鋪天蓋地的紅眼睛,阿薩思謹慎地將通訊器收入松果,再橫過鐮刀,毫不猶豫地衝進類魔的包圍圈中。

  鐮刀寒芒閃爍,在她的掌心上下翻舞,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弧光。

  當光被視線捕捉,即表明能被看到的這波攻擊已經「滯後」,鐮刀的刃面早掄出一個滿圓。所過之處,類魔的頭顱高高飛起,分離的屍身掉落下去。

  天空中下起了熒光紅的血雨,阿薩思收割了幾茬類魔,最終停止攻擊,允許自己被眾多類魔淹沒。

  它們大抵是以為她力竭了,大喜,一重重地蓋上來,以她為中心團成一個球。

  恰在這時,「大黑球」的中部突然閃過刺目的金光,狂暴的引力射線驟然爆發,從內圈開始的類魔像是遭遇了一次核爆,在炸裂的光熱中先是灼燒,再是粉碎了盔甲,接著被撕裂了皮肉,只剩下一副骸骨——

  最後,連骸骨都在引力射線中灰飛煙滅,只剩閃爍的火星漫天飛舞。

  灰燼隨著熱風旋轉,掀起了一陣龍卷。阿薩思自風中睜開眼,就見自己的長衣長褲變成了「背心熱褲」,它們掛在身上岌岌可危,她得花點時間換上戰服。

  少頃,阿薩思黑甲覆面,衝出包圍圈。她手持鐮刀,純黑的披風獵獵作響,猶如死神降臨。

  一路飛,一路殺,凡是她掠過的地方不是紅了土地,就是燒了黑夜。從堪薩斯州的小鎮飛至大城,她不知殺了多少類魔,可等進入大城地界,她發現戰事已經升級。

  人類的戰機穿梭在高樓大廈之間,不計代價地追殺類魔。克拉克的熱視線從雲層之上貫穿公路之下,再猛地橫掃一大片,把類魔通通切成兩半。

  蝙蝠車急速穿過街頭,引著一群類魔在慣性的驅使下列成一排。下一秒,蝙蝠車豎起一道自動瞄准的熱武器,它鎖定類魔,發起無情的打擊。

  「喝!」

  戴安娜暴喝一聲,手持利劍從高樓一躍而下,將數只類魔切成兩半,再站到一只類魔的脊背上掰過它的頭顱,擰斷脖頸,駕馭著它還在滑翔的軀體穿過高樓,殺向下一個目標。

  一見類魔數量眾多,她當即交叉雙手,讓不屈護腕重重相撞,撞出強度極大的神力震蕩波。

  只見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類魔在神力的衝蕩下化作齏粉,而距離戴安娜較近的建築物也受到重創,玻璃與牆面炸得粉碎,只剩個可憐的框架佇立在地上。

  戴安娜的血沸騰起來,她自半空扭轉身軀,以身體帶動腕力,將背後的盾牌大力甩飛出去。只見護盾劈開了類魔的身體,繞過戰機,精准地擊中一只正在狙蝙蝠車的類魔。

  類魔一擊斃命,而去勢不減的飛盾劃過長弧,隨後被阿薩思伸手擋下,再順便甩給戴安娜。

  一個回合的交接,死在盾下的類魔又多了幾只,可它們像極了蟑螂,怎麼殺也殺不盡,只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阿薩思取出通訊器:「找到『通道』了嗎?」

  維克多:「無處不在!」

  地球只存在了46億年,人類存活的時間之於地球不過須臾,而這「須臾」的文明發展至今,連月球都不能常駐,更遑論走出太陽系、走向宇宙。

  因而,當人類對上碾壓級的外星文明,就是處在一個挨打的地位。他們連「星球護盾」和「反蟲洞力場」都沒有,只能任由敵人將一堆蟲洞開到門口,丟進來大量垃圾。

  阿薩思:……

  地球可真是不容易啊。

  感慨終是沒持續太久,很快,她看到一個「黑洞」在廢棄化工區敞開,從中走出一個身著暗金色重工鎧甲,手握戰俘,長著一對巨型角的類人生物。

  很明顯,對方被「反生命」的氣味吸引,目的就是摘走「希望」的果實。可惜,食物就算只剩最後一口,她也不打算給他。

  這「人」是達克賽德嗎?

  還是說,先遣的誘餌?

  不管是不是,他既然來了,就把命留下吧。

  阿薩思朝他飛去,巧的是,之前走脫的「半殘廢」竟然幸運地活到了現在,又不幸地再度撞上她。它慘叫一聲,以離奇的走位逃了出去,滑翔出很長一段距離。

  它跑得快,她自然追得勤。就像貓抓老鼠,她一邊追殺它,一邊砍殺類魔,幾乎將它的恐懼拉到極致。

  而等它飛入廢棄之地,接近那個暗金色的高大人形物時,阿薩思手起刀落,利索地用鐮刀鉤了它的脖子。

  大量鮮血噴湧,類魔的頭顱在慣性和衝力的助推下拋了很遠,卡著人形物轉身的點,圓潤地滾到他的腳邊,把血濺了上去。

  人形物眯起眼,循著陌生的氣味仰頭,注視著懸在半空中的阿薩思。他有力地提了幾下斧頭,沉聲道:「你是誰?」

  阿薩思回了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你也說英文啊?」

  真是絕了,怎麼上到維拉下到外星人統統都在說英文,她從不知道一種語言能普及成這樣,宇宙到底出了什麼BUG?

  對方嗤笑:「無名之輩,我甚至沒在俘虜的記憶中讀取到你。」

  自打艦隊進入太陽系,蟲洞便開到了地球。他們早在一個月前就向地球投放類魔抓人,不為別的,就為了從人類的腦子裡摳出強者的信息。

  出乎意料的是,地球上的古神早已隕落,現存的「神明」除了一頭不明正邪的龍,就剩一個飽受爭議的氪星人。超能力者有,但數量十分稀少,壓根構不成一支軍隊。

  可以說,這是進攻地球的最好時機,堪稱千載難逢,他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於是,他們放棄了步步為營的布局,轉而決定速戰速決。想來等黑暗大軍到了,僅剩的氪星人和那頭不知所蹤的龍也不足為懼,而反生命方程式和母盒都將歸屬於達克賽德!

  殊不知,他們找不到龍的主因是龍會變成人。

  而這個「人」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

  阿薩思嗤笑:「連報紙頭版都沒上過的人也敢稱別人是無名之輩,我看你是無腦之流。」

  「你不認識我是因為你認知低下,我不認識你是因為你不夠格。」

  開戰前互相攻訐、搞人心態是一種慣常使用的手段,阿薩思曾對「廢話」嗤之以鼻,可隨著實力的增加,她覺得先罵兩句也沒問題,反正被氣到的不是她。

  這不,長角的人形物從鼻孔中噴出好大一股氣,顯然是怒了。

  他也不再啰嗦,當即舉起戰斧一躍而起,面朝阿薩思砍去。他的彈跳力驚人,速度也極快,出手也夠狠——遺憾的是,當阿薩思張開力場,他對上的不是個人,而是一頭光體重就有六千噸的龍。

  阿薩思的鐮刀擋住戰斧,一腳踹向對方的腹部,巨大的力道直接將人踹飛,瞬息撞爛了一堆建築才堪堪停下。

  倏忽,類魔轉瞬而至,再度向她聚攏,她立刻轉圓了鐮刀,「刷刷刷」將類魔切成幾段,並在血液飛濺之前殺向爬起來的敵手。

  荒原狼一捶地面,抓起戰斧二度殺向阿薩思。不料她的鐮刀比他更快,閃電般衝他的臉孔劈來,他憑本能險險避開,卻發現落在他背後的鐮刀變換了方向,改豎劈為橫切,斜過刃面從他的後頸鉤來,應變速度極快。

  這一下要是被鉤實了,他的頭可就與身體斷成兩截。

  到底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荒原狼一躍跳過阿薩思的頭頂,避開身後的殺招,又衝她劈來斧頭。

  鐮刀回轉,她決定鉤下他的一條胳膊,誰知對方的暗金鎧甲材質不一般,竟能突兀地長出刺卡住鐮刀,就像豪豬不讓狩獵者近身一樣。

  斧頭降至,阿薩思猛地飛起一腳踹向他的下巴,再次將對手打飛出去。沒又後退,她緊隨而上抓住他的一只大角,大力翻過他的身軀,重重地甩進坑裡。

  鐮刀刮過鎧甲,切下金屬刺無數。她抬起一腳往荒原狼的心口壓下,對方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拼了老命地扭身走脫,而阿薩思的一腳毫無保留地「踩」在坑裡。

  六千噸的體重加上一頭龍的全力一擊,人類的腳掌面積就那麼大,這一腳不論是威力還是壓強,都遠超荒原狼的想像。

  他看到,原本的淺坑突兀地塌方,一眨眼往四周裂開了數次,而那一腳正中處撕開了一道深淵裂縫,下方竟有冷風吹了上來!

  廢棄化工區一息裂成兩半,而踩空的阿薩思眉眼一冷,面無表情地轉向荒原狼。

  她的殺氣溢了出來……

  握著戰斧的手出了汗,荒原狼意識到她的可怕,正打算避戰——就在這時,漆黑的夜幕有碎裂的衛星墜落下來,大量碎片劃過大氣層,像一場流星雨。

  阿薩思與荒原狼同時抬首,就見一艘大到恐怖的飛船壓境而來。

  數不清的類魔自飛船中湧出,它下方打開了艙門,先飛出兩個披著鬥篷的「人」,再跨出一個光著頭、吊著眼的人形物,他的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像極了克拉克的熱視線,然後——

  他注意到了她,他鎖定了她,那「熱視線」不知是什麼原理,竟能直接跨越超長距離追殺獵物。

  她親眼看著他的「熱視線」透過雲層轉瞬而下,拐著彎向她襲來,又在她避開的那一瞬調轉方向,直擊她的戰衣。

  她被射中了「心髒」,踉蹌著摔了出去。松開手,她發現氪星戰衣像是燒了起來,隱約有熔化的跡像,很燙。

  好家伙!

  這是什麼東西!

  心口的皮肉傳來灼燒感,好在龍的第一屬性是耐高溫。阿薩思一緩過氣就轉了目標,抓起鐮刀就要殺上天,可荒原狼哪能讓她走,一察覺她受了傷,立刻衝殺上來。

  誰知他快,戴安娜的劍更快,她迎下荒原狼的一斧,架住他的攻勢,扭頭衝阿薩思吼:「達克賽德來了!」

  「這個交給我!」

  她清楚自己的戰力,也明白隊友的能力。他們能拖住黑暗魔君麾下的術士和戰士,卻終歸不是他的對手。

  對付達克賽德和他的艦隊,必須得由氪星人和龍出手。

  阿薩思沒有猶豫,徑自衝上了高空。她對戴安娜的戰力相當放心,有她攔下一個,她不會有後顧之憂。

  接著,她再度掛上了通訊器,對聯盟的人說:「不會飛的盡量避難,還能爬的尋找掩體。」

  「我要拆飛船了。」


第208章

  龍是一種海陸空三棲的傳奇生物,也是通天徹地的自然霸主。

  一般來說,自神話時代湮滅,龍在地球上已是沒有對手,可侵略者的到來不僅挑戰了龍的制空權,又挑釁了龍對海陸的控制權,這能忍?

  當飛船的陰影遮蔽大地,當星艦的炮口瞄准生靈,當密集的類魔如蝗蟲飛落,地盤被踐踏的憤怒從心頭升起,阿薩思不打算讓他們好過。

  來都來了,就連同屍體一起留下吧。

  她像一道光刺入類魔的包圍圈,一如剪刀裁開布匹,她也將類魔大軍撕開了一條創口,速度之快,破壞力之巨,讓入侵者看得觸目驚心。

  擁躉見狀,便要離開達克賽德身邊,決定砍下這名「超能力者」的頭顱獻祭給黑暗魔君的征途。

  不料,達克賽德認出了她,就在不久前這個「人類」還挨了他的歐米伽射線,怎麼還沒死,難道這也是個氪星人?

  他橫過戰斧攔住副手·迪薩德,說道:「這個歸我。」

  迪薩德把目標換成了超人:「希望他們能讓您盡興。」

  酷刑者·迪薩德張開鬥篷,從飛船上一躍而下,精准地擋住克拉克的去路,用權杖勾住他的脖子,奮力地將這名已成年的氪星人帶向別處的戰場。

  而達克賽德再次鎖定了阿薩思,他的雙眼逐漸紅溫,二度衝她發起射線攻擊。他不信她躲得過一次死亡還能躲過第二次,他的攻擊手段一向是致命的。

  殊不知,玉米地的訓練一早讓阿薩思適應了巴裡的速度,當歐米伽射線再度襲來,她拿出百分百的專注應對,提速、再提速,愣是在射線拐彎穿刺她之前,硬生生地別開了幾度。

  理論上講,她這是避開了殺招。可她沒想到,歐米伽射線是個不講理論更不講武德的東西,明明與她擦肩而過,偏偏它再一次轉彎——

  猝不及防中,兩道射線轟上了阿薩思左側的脖頸,正中動脈,卻被她的物理防御擋下,未能貫穿。

  可她的皮膚在一瞬間變紅發黑,有明顯的灼燒感傳來,好在很快被她的自愈力壓了下去。

  行動受阻,身形一晃,阿薩思再度被類魔大軍淹沒。但很快,引力射線開啟了狂轟濫炸模式,類魔一下子變成了導體,在雷電的轟炸中灰飛煙滅。

  挨了兩下,她明白了!

  這不是克拉克的熱視線,而是另一種比熱視線更強大的射線。

  它從對手的眼睛裡爆發,擁有極高的毀滅力和破壞力,還具備追蹤和命中的力量,稱得上是一種概念型「武器」。

  當獵物被射線擊中時,基本會在它的高熱衝擊下化作飛灰。而她之所以能活下來,除了物理防御夠硬,主要是她的細胞擅長吸收能量並分解。

  然而,即使她具備「吸收」、「分解」的天賦,在一開始也受到了創傷。

  也就是說,只要對方加大射線的力量輸出,一旦命中她,就有可能殺死她……

  乘著引力射線一頭衝上飛船,一想到又出現了能殺死她的東西,暴怒的阿薩思飛起一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暴擊了達克賽德的頭顱。

  對方完全沒料到她力大無比,一時不查直接被踹飛出去,更沒料到她的第一目的根本不是打架。

  沒了達克賽德攔路,阿薩思殺進飛船就像衝入無人之境,她肆無忌憚地釋放引力射線,在高爆的能量衝蕩下,飛船已然失控了。

  類魔大軍立刻折返飛船中,卻不料這正中阿薩思下懷,她釋放龍焰熔化了飛船內部,就在它即將以「壓縮」的方式自毀前,她一拍松果,讓「幸存者」參戰。

  於是,在零星的幾顆衛星注視下,在達克賽德的斧頭劈來前,在黑暗大軍的猛撲中,金色的機械造物·幸存者變幻出龍形,由內至外地撕裂了最大的飛船,徹底激活了戰鬥模式。

  都說物似主人形,這話是一點也不差。

  幸存者抓過飛船的碎塊,大力甩向不遠處的星艦,擊落一艘就撲向另一艘,愣是憑一己之力拉穩了艦隊的仇恨值。

  不得不說,氪星出品的智腦就是聰明。

  它判斷出近地干架會對地球生態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當即振翅朝太空飛去,將一種星艦的炮口也引了過去。

  同時,阿薩思一鐮刀架住達克賽德的斧頭。正當對方衝幸存者發射歐米伽射線的剎那,阿薩思暴起一巴掌,直接打歪了對方的頭。

  她:「骨頭可真硬……」

  這一巴掌足以把佐德的頭擰斷了,可對方的承受力超乎她的想像,只是偏過頭,沒死?

  達克賽德吐出一顆血牙,二話不說扭頭衝著阿薩思的額頭磕下,就聽「哐」一聲巨響,兩個非人類的頭骨同步撞出細微的裂縫,而阿薩思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空白的背後是本能。

  她的喉管發出一聲低吼,爪牙一息瘋長。她狠狠往上一頂,頭鐵地撞開對手,再伸出爪子挖向他的上半張臉,強勢地掰開他的脖頸,一口咬上他的動脈。

  龍牙尖銳,饒是達克賽德都扛不住這穿刺的壓強,頸動脈突然噴出大量鮮血。

  他的大掌抓住阿薩思的後頸,用盡全力將她撕了下來。誰知這「人類」是個食肉瘋子,竟是活活扯下了他的血肉,近乎沒有理智地吞了下去。

  強大的再生能力修復脖頸,被甩飛的阿薩思干嘔了幾聲,只覺得外星人不愧占了個「人」,這肉比人肉的味道好不了多少,要不是她遭受過「反生命」的毒打,恐怕是咽不下去的。

  她堪堪穩住身形,卻見歐米伽射線襲來,飛快地刺向她的左眼!

  避無可避,阿薩思第一次發出了短促的慘叫,單手捂著左眼,而指縫中淌出鮮血。

  她松開手,把傷處交給基因修補,怒吼一聲砍向達克賽德。雙方的兵器相接,擦出一陣火花,她的鐮刀劈開了他的鎧甲,他的斧頭砍上她的肩膀……

  許是歐米伽射線幾次三番沒能殺死她,達克賽德伸出大掌,掌心中似乎蘊含著一股詭異的能力,他觸碰上阿薩思的肩膀,將自己的意志傳遞過去。

  這是反生命方程式的能量!

  與他身負的「心靈操縱」一起使用,不僅可以篡改他人的心智和記憶,還能摧毀被操控者的信念和心防。

  很快,特殊的能量無視阿薩思的物理防御鏈接上了她的心智,她的眼神忽然渙散,而陌生的意志進入了她的頭腦。

  她看到,「雷普利」操控著機械手臂架住了她的爪子,「亞麻」舉起蛇牙扎入她的腹部,「紐特」捧著一枚異形卵靠近她……

  「蘇珊」將抱臉蟲從卵中取出來,對她說:「弒親者,你不是想變得更強大嗎?來吧,成為另一種生物就更強大了。」

  阿薩思:……

  達克賽德不會想到,阿薩思每一次進化都會做夢,而每一個夢境都與龍病類似,是對她精神和意志的漫長考驗。

  不論一個夢會做多久,她都從未在夢境中迷失。她不僅分得清夢與現實,也分得清什麼是完美,什麼是殘缺。

  「我從不羨慕別的生物,也從不覺得自己的物種低誰一等。」

  力量開始反補,阿薩思的眼神一點點恢復清明:「龍是我,人是我,弒親是我,救世是我,都是我。」

  她從未拒絕過自身的任何一面,好的壞的、優秀的、惡劣的,都是她自己。

  「我本自具足……」她強大與否,從不需要旁人定義。

  而達克賽德企圖修改她的意志,篡改她並不多的美好回憶,還讓她的朋友來做劊子手,簡直是犯了她的大忌!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阿薩思抓住他的手臂,大力擰斷他的手骨。就聽「哢嚓」脆響,達克賽德一腳踹向她的腹部,卻被她暴走的力場絞住了腿骨。

  類魔察覺到危機,即刻在達克賽德的意志驅動下干涉戰場,可阿薩思的力量化作颶風,將它們盡數切碎,而她的身形也在發生變化。

  氪星的戰衣已經不能用了,它沾滿了血漬和碎片,像塊破爛掛在她身上,若不能被母盒復原就失去了回收的價值。

  她解除壓制,釋放了屬於龍的力量。

  頃刻,寶鑽的光輝自她身上迸發,她的五官、四肢、軀體都變得模糊,頭頂長出了龍角,背部生出了雙翼,抓著敵方的「手」突兀變大,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龍爪,扼住了敵方的身軀。

  「昂——」

  迎著星艦的炮火就碎片,巨龍揚起脖頸縱聲長嘯,波的震蕩即便在真空中也傳出很遠,讓大量類魔捂著頭部尖叫起來。

  阿薩思龍身龐大,長尾一甩,即刻滅掉一支類魔大軍。她的龍爪拽得很緊,用出全力打算碾碎達克賽德,因為她發現這貨免疫魔法,無奈之下,她只能靠身體力量取勝。

  但,這玩意兒是不好對付。

  在多方手段都失控的情況下,達克賽德強撐著龍爪的壓力,在內髒快要承受不住前,率先對阿薩思使出了歐米伽射線的隱蔽技能——

  時空傳送!

  毫無疑問,傳送這麼大一個生物會消耗掉他不少力量,可他也是沒得選。

  一如阿薩思發現他免疫魔法,達克賽德也發現她免疫控制,可以說,雙方在察覺得意技在對方身上失控時,心態都崩了,只是兩邊都裝得很好。

  而現在,達克賽德算是逼出了BOSS的最終形態,不搏一搏,他可能會迎來致命的失敗。

  於是,他衝阿薩思發出射線,命中巨龍的心髒,在她身後打開一個偌大的傳送通道。

  「我不會讓你贏!」


第209章

  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殺不死她,也要把她放逐於虛空。就算她找到了回家的路,再抵達時,地球也不復原來的模樣了。

  通道打開,達克賽德加大了力量的輸出,而巨龍心口的鱗片隱約有熔化的跡像。

  他從未對付過如此棘手的敵人,也從未想過會被拖在戰場上,許久無法脫身。

  換在以往,他的歐米伽射線從不失手,無論是對付鐵血、怪形、絕地武士還是落單的氪星人,都能百發百中。哪怕是將敵人從一端傳輸到另一端,也是一息必達,沒有拖延過半分。

  但現在,歐米伽的能量已經包裹住了巨龍,她的大後方也破開了蟲洞,一股無法抗拒的時空吸引力正抓著她往下拉。

  可她就是不去!

  她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像是被徹底激活了,正在瘋狂地分解歐米伽的能量。而巨龍的身體構造渾然天成,仿佛天生適合在任意環境中游動——

  只見她以能量為「水」,硬生生扛住射線的灼燒,拼命擺動身體游了起來,完全抵消了時空的拉扯力。

  這還沒完,她甚至在百忙之中抽空咬他,而他的射線一歪,打在她的口腔。

  通道變得不穩了,兩廂撕扯之中,達克賽德的能量持續消耗,阿薩思的體力也在不斷耗盡。

  像是察覺到這方的僵局,敵方的大手之一·「慈祥奶奶」,操控著一艘星艦朝巨龍的頭部撞去。

  可星艦尚未在混亂中抵達巨龍身邊,就被突然殺入重圍的「幸存者」撕裂。「慈祥奶奶」站上幸存者的脊背,單憑一雙手就開始拆卸它,誰知就在這時,超人把迪薩德掄圓了砸到她臉上,再連同她一起,被他一拳送往近地軌道。

  逼開兩個強手,克拉克扭頭看向阿薩思的方位,還以為她要被蟲洞拖走,立刻衝向她的戰場。

  不料擁躉難以對付,迪薩德和「慈祥奶奶」同時拽住了他的腳,而酷刑者想用「心靈操控」控制他。

  可惜,他們三干架沒選對地方,距離高端局越近,被創的可能就越大。

  眼見這「光頭」鐵了心要把她送走,阿薩思咽下一嘴的血沫和碎肉,很干脆地祭出了她用慣的第一個母盒,叼在嘴裡,強勢地打開了另一個時空通道。

  母盒具備打開「爆音通道」的功能,而阿薩思為它們選的歸處就一個——夏威夷·莫那羅亞火山底部。

  它是地球上體積最大、面積最廣的活火山,底部更是一片活躍的高溫之海,正好可以當作黑暗大軍的墳墓,一進入保管屍骨無存。

  要不是開「爆音通道」消耗巨大,母盒還有落入敵方手中的危險,她說什麼也不會冒然使用母盒。可眼下管不了那麼多了,不就是同歸於盡嗎,來呀!

  通道一開,兩邊的時空之力開始拉扯,大量類魔被卷入火山底部,就連迪薩德和「慈祥奶奶」也差點被吞噬。

  他們死死扒住超人的雙腿,而克拉克一邊要穩住身形,一邊要暴擊兩個敵人,已經顧不上周圍的局勢了。到這一刻,他萬分後悔靠近阿薩思的戰場,果然猛獸干架的強度跟氪星人是不一樣的,他還是顧著自己吧!

  又要控住母盒,又要扛住拉扯,阿薩思還死抓著達克賽德,這要命的戰鬥方式讓黑暗魔君都苦不堪言。

  他原以為古神隕落,地球上將再無對手。可結果是一頭龍的力量相當於一群古神,數量是稀少,但質量太高了。

  他奮力地掙扎,射線劃過巨龍的鱗片,在她蜿蜒的身軀上切出一道灼燒的紅痕。

  殊不知,阿薩思身經百戰,耐力超乎尋常。她忍住疼痛,另一只爪子探向達克賽德的雙眼,打算把他的眼珠子摳出來。

  頃刻,歐米伽射線再度揚起,擊穿了她的右眼!

  「昂——」

  就像她對付大體型的對手時會率先攻擊它的眼睛,達克賽德的作戰經驗不亞於她,自然知道怎麼對付巨獸。

  是以,阿薩思的左眼堪堪愈合,右眼又被射穿。射線的傷害雖不達腦顱,可她明白,他是想攪爛她的腦漿。

  眼睛的疼是真忍不住,龍爪一松,達克賽德就從中躍出,提著戰斧直取母盒。

  可他沒料到,能量供給一斷,兩邊的通道都失去了控制。它們相互交融又相互排斥,最終在這片區域掀起了狂亂的時空風暴。

  真空無聲,可波的劇烈震蕩十分明顯。

  風暴一起,無聲無形的「刃」轉瞬飛出,剎那切開了類魔、艦隊和飛船,劈開了阿薩思的左半邊翅膀,腰斬了迪薩德,切去「慈祥奶奶」的一條胳膊,也削去了「幸存者」的一條尾巴。

  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可它的殺傷力驚人,幾乎帶走了入侵者一半的兵力。

  放眼望去,戰場上沒受傷的只剩克拉克一個,多數是缺胳膊少腿,就連達克賽德也被斬去了一大片後背的血肉。可以說,他但凡避開得慢一些,就會被斬成兩半了。

  他沒有慶幸,因為戰爭尚未結束,而他的對手……居然還沒死?

  只見遠處,瞎了兩只眼、斷了半面翅、灼燒了半身鱗片的巨龍依舊頑強地活著,正轉過血淋淋的「雙目」鎖定他,散發著不死不休的氣勢。

  阿薩思咬合母盒,抽取它的力量給自己療傷。

  她振翅朝達克賽德飛去,急速修補身體的創傷、補足能量,再把被掏空、陷入休眠的母盒收入囊中,驟發一道黑色閃光刺向對方面門。

  達克賽德橫過戰斧扛下這一擊,卻不料它並不簡單,他特制的戰斧竟然應聲而碎!

  他立刻飛入空中,扔掉斧柄,手一招換上一柄三米長的鋒利氪石大刀。

  好家伙,這刀不知濃縮了多少氪石的精華,僅是冒出個頭就把不遠處的克拉克干了下去,紅披風飛速墜入大氣層,再被趕來的維克多接走。

  怎知,克拉克也是個強種,一進入安全距離就猛地抬頭爆發了熱視線,直擊達克賽德的後背。

  一擊命中,雖未貫穿心髒,可氪石大刀卻從達克賽德手裡脫手而出,被殺過來的阿薩思一口咬碎,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想不到吧,她吃氪石。

  達克賽德暴怒,陡然回身驟發歐米伽,打算把超人干碎。但克拉克30年的太陽能也不是白吸收的,他一把推開維克多,靠鋼鐵之軀扛住了射線,卻被轟飛了很遠。

  下一秒,阿薩思一巴掌扇飛達克賽德,張嘴咬向他的頭顱,她就不信他的頭骨能硬過她的龍牙。

  達克賽德險之又險地避開巨龍的咬合,卻又被撞飛出去。也不知這頭龍吃什麼長大的,這一撞讓他斷了兩根肋骨,生疼。

  可黑暗魔君不孬,他單手撥正肋骨,以防它刺入肺腑。

  而後,他再度用射線貫穿了阿薩思的眼睛,在巨龍身體抽動的那一刻,他反手招出一把雙面斧飛到巨龍身上,然後沿著她的鱗片縫隙,狠狠地劈了下去。

  削鱗!

  一如魚被削鱗會死,龍被削鱗也是劇痛。這就是大體型對付小體型的難處了,當小體型具備卓越的武力值,大體型譬如一個大目標,挨哪兒都會受傷。

  不過,達克賽德不會想到,即使阿薩思失去一雙眼,她也還有「第二視野」。

  真空沒有空氣,她嗅不到他;沒有聲音,她聽不到他。可她的直覺會告訴她對手在哪兒,然後——

  龍尾上的龍刺急速張開,阿薩思長尾一擺,精准地命中達克賽德,將之擊飛。

  達克賽德抱住龍尾,任由龍刺扎入腹部。而後,他雙腳觸到一艘星艦的那一秒,他拿出雙面斧狂砍星艦的金屬層,憑強大的力量截停了龍尾的衝擊,再大喝一聲,用盡全力抱起龍尾,把一整頭六千噸的巨龍甩了起來!

  阿薩思:什麼?

  事實證明,達克賽德能當上黑暗魔君不是虛的,而是有實打實的武力鞏固著地位。

  他憑一己之力搬起她,就好比她當年擊倒14萬噸的基多拉,簡直是勢均力敵的對手,是打過一次就終生無法忘記的強敵。

  伴著炸裂的火光和碎片,阿薩思龐大的龍身與一艘星艦相撞,可頭暈目眩只是一時,重擊之下,她反而爆發了更大的戰鬥力。

  龍尾沒有松開,她緊緊卷過達克賽德,以他為軸點旋轉身軀,依靠慣性拉回近地軌道。

  而她的長尾像蛇一樣絞緊對方,恍惚中,她似乎聽到對方骨骼的爆裂聲,可達克賽德頑強地靠近雙面斧處,扛著龍尾、用力地刮擦斧頭的刃面。

  龍焰頃刻噴吐,燒不死對手,卻燒毀了雙面斧。

  鑒於達克賽德能虛空撈物,身上一定帶著空間用具,阿薩思不打算吞下他,卻也不會放過他。

  龍尾揚起,再衝星艦重重砸下。達克賽德「哐哐哐」地撞向金屬面,一頭是血。射線再次擊出,他決定非得貫穿她的大腦不可,於是一次次地灼燒她的雙眼。

  到後來,達克賽德一身骨頭碎了大半,而阿薩思的雙眼毀了,面上只剩兩個燒焦的窟窿,只是尚未傷及大腦。

  她用龍爪把他按在星艦上,並不理會類魔撓癢癢的攻擊。打到這會兒,依舊沒什麼擁躉來救達克賽德,看來他們已經被她的隊友解決了。

  干得不錯,她也要……抓緊了……

  阿薩思第一次用意識傳聲,也不管傳沒傳出去:「我會記住你,達克賽德,你跟基多拉一樣棘手。」

  為表對強敵的尊敬,她會殺了他,熔掉他,不留一個細胞,不剩分毫殘渣。

  阿薩思張嘴,吐出了龍珠。


第210章

  龍珠蘊藏於體內,一經吐出便散發著奪目的光輝。

  像是第二個太陽,卻溫和不刺眼;像是第二個月亮,卻璀璨不冷淡。又如蚌中珍珠,潤澤大氣;也似寶鑽美玉,溢散星輝。

  一眼看去,龍珠毫無威脅,只是個飾品。

  可等它運作起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就籠罩了此處,對目標施加了史無前例的身心壓迫。

  達克賽德知曉這股力量是什麼。

  一如他曾抵達過的「時間之墟」、「永恆之堡」和「生命之牆」,這頭龍所持有的、無疑是宇宙規則的一部分力量。

  就像他得到的反生命方程式,她也深諳部分規則的運作,並將它化為己用。

  不同的是,他所獲得的規則之力來自外界,而她的力量似乎來自內部,她與她所抱持的規則完美融合,以至於鬥到現在他才看清她的底牌。

  這到底是種什麼生物?

  地球只存在了46億年,怎麼會孕育出「噬星者」級別的怪物?

  但再多的疑問也得不到解答了,他的對手十分謹慎,不殺死他就不會再吐一句廢話。

  那枚珠子轉動起來,爆發出堪比恆星爆炸的光與熱,隨即將他的血肉一片片撕扯、剝離,連同他的骨骼一起分解,活活「吞」了下去。

  求生的本能爆發,達克賽德尚未損毀的大腦發出最後的指令,拼盡全力再用一發歐米伽射線,這次一定要貫穿巨龍的頭顱!

  珠子受她操控,只要她一死,酷刑就會結束,他也能活下來。左右雙方都是強弩之末,死到臨頭為什麼不拉一個墊背?

  達克賽德暴喝一聲,竟是挺住了龍珠的吸食,吐出破碎的內髒,提起體內最後的力量凝聚於雙眼,射向阿薩思早已不堪重負的眼眶。

  阿薩思抬起一只龍爪擋住,可射線貫穿了她的掌心,直擊她的顱骨。

  這下可遂了達克賽德的心願,射線從眼眶進入,從她的左側顱頂擊出,伴著飛濺的鮮血和腦髓,她發出一聲悲鳴,一瞬間失去了語言系統和邏輯思維能力,只剩下右腦掌管的知覺和本能。

  阿薩思痛到發狂,龍珠的攻勢更是加快了幾分。

  達克賽德氣數已盡,他臨死也不敢相信,在巨龍的規則之力影響下,他的射線終是偏離了軌道,沒有在第一時間擊穿她的大腦,僅是穿刺了左腦。

  他以為她會意識受損、變成白痴、癱軟成泥,可他錯了!這頭龍的生命力強到可怕,凡是敵人沒對她一擊斃命,她就能活下來,並一直活下去!

  她是他征服之路上最大的敵手,也是一開始……最不被放在眼裡的對手。

  他輸了,沒有機會了。但死在這樣的敵人手裡,他的一生也算死得其所。

  達克賽德戰鬥到最後一刻,龍珠的酷刑尚未結束,可他的最後一口氣已經散了。

  阿薩思的大腦處於混沌狀態,什麼都想不明白,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憑本能感知到龍珠「吃飽了」,再一張嘴把它吞進肚子裡。

  接著,傷勢慘烈的「地球領主」失去了所有力氣,更失去了方向感和目標感,連爪下的星艦都沒拆,無意識地朝地球墜去。

  恍惚中,她聽見了一大片嘈雜的聲響,還有人在呼喚什麼。可她聽不懂了,他們吐出的每一個「音符」都那麼熟悉,她卻記不清是什麼意思。

  好累,好痛……

  「阿薩思!」

  維克多穿過導彈而來,抓住巨龍右側的羽翼,使出全力穩住平衡感。可半機械的他當個輔助還行,扛巨型重物是壓根不行,這不,他也被拖著往下墜,完全帶不動。

  「超人!」維克多大吼,「超人——」

  他不會在戰場上大喊「克拉克」,這是暴露同伴馬甲。但「阿薩思」的名字可以直呼,畢竟領主一變成人誰也認不出來,而且呼喚名字更能喚醒同伴的意識。

  可他沒想到,阿薩思的左腦被擊穿了。掌握語言和邏輯的能力失去,她給不了任何回應。

  克拉克急速穿過戰火,加速飛到阿薩思身軀的下方,像是扛起一座火箭般奮力地扛起她,減緩她下墜的衝擊力。

  在他和維克多的合力下,重傷的阿薩思被放在「希望」樹身邊,奄奄一息。

  在這塊被她一腳踩裂的大地上,還躺著荒原狼的無頭屍體,正與布魯斯一道殺得起勁的戴安娜循著血腥味趕來,一見阿薩思的慘像,瞬間說不出話。

  「阿薩思……」克拉克繞到她的頭部,一聲聲呼喚她,可看到她的眼睛、左腦和鱗片後,他忽然哽咽,再也喊不出聲。

  她是他的家人!

  維克多:「回到戰場上,戰爭還沒有結束!」他仰望天空,「類魔開始做最後的反撲了,它們的目標一定是領主!殺光它們,我們才能保住領主!」

  能為地球戰到這一步而不是遁入宇宙離開,阿薩思當得起地球名正言順的領主。外星人可以不承認她,但他們——只要是生活在地球上的生靈,也該為他們的領主而戰了。

  維克多:「我來處理血跡,你們去殺光類魔。」

  克拉克與戴安娜一邊回首看向巨龍,一邊倒退離開,然後往兩個方向殺去。當維克多開始處理龍血,巴裡閃電般來了一趟,緊接著將長距離奔跑凝聚的電力彙在掌心,一擊拍向巨龍的心口。

  「噗通、噗通……」

  巨龍緩慢的心跳略快了兩分,斷續的呼吸變得綿長,而巴裡的臉色變得慘白,仿佛隨時會倒下去。

  維克多:「韋恩莊園沒被波及,你可以找阿福要點食物。」

  巴裡:「BOSS怎麼樣?」

  維克多:「……傷得太重了,只有母盒能治好她。可她的左腦被貫穿,估計記不起母盒,也不懂怎麼治療自己。」

  簡言之,巨龍能不能活下來,得看她的修復速度了。如果她的自愈力能趕上死神的步伐,她就可以長存,如果不能……

  維克多:「別呆在這裡,快去莊園,去戰場!」

  「戰場根本不需要我擔心。」巴裡蔫了,「你知道嗎?布魯斯一個人干掉了近萬的類魔,他真的是人類嗎?這是怎麼做到的?」

  維克多:……

  怎麼做到的?因為布魯斯作戰不說廢話也不摸魚啊,你在這裡呆多久了?

  只能說,蝙蝠俠雖然是個純人類,可他的體力真是個謎。巴裡回莊園充能沒見到他,迪克受傷回來避難沒見到他,傑森更沒在戰場見過他,但哥譚街頭巷尾的類魔屍體仍在增加。

  天堂島的女戰士湧入大都會,亞特蘭蒂斯的海戰士守住了海岸線,而亞瑟和湄拉拖住了黑暗魔君的另一位擁躉·泰坦,將他拖入海洋,抽干了他體內的水分而死。

  這一戰直殺到黎明將近,戴安娜、克拉克和布魯斯合力干掉了最多的類魔,而「幸存者」擊落了黑暗大軍的所有星艦,一股腦兒全堆在月球上。

  到底用了氪星智腦,幸存者的智商極高,回程途中還記得收集阿薩思的血肉,將之全部銷毀。

  而後,它從天而降,接替了維克多的班,守在阿薩思身邊。智腦在掃描了阿薩思的身體狀況後,當即啟動了「治療方案」,從她的鱗片下摸出了松果。

  松果在巨物手裡小的可憐,但用處最大。幸存者將松果貼近阿薩思的右腦——果然,強大的求生欲激活了獨屬於她的空間,滾出了三個母盒。

  一個因能量耗盡陷入了休眠,另外兩個倒是能量充沛,還在激活狀態。

  幸存者撥開休眠的母盒,正打算啟動另外兩個給阿薩思修復身體,誰知它的速度跟不上巨龍的求生欲,尤其是右腦大勢的龍只憑直覺行動——

  阿薩思明明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能思考,卻愣是循著味兒張開嘴,一把將兩個母盒吞了下去。

  幸存者似乎陷入了「藍屏」,緩衝了一會兒才搞明白這烏龍的情況。

  看來巨龍的傷勢恢復要從快變慢了。

  它拔出一整棵「希望」樹塞進龍嘴裡,之後開始清理戰場,為巨龍打掃出一塊相對「安全」的養傷之地。

  末了,它守在巨龍身邊進入休眠狀態,機械生命也是需要「睡覺」的,這是對生命最起碼的尊重。

  *

  酣戰兩天一夜,戰火最終在第三日熄滅,近百萬類魔無一漏網,全死在了地球的各個角落。

  之後,萬物生靈高呼勝利,熱烈地慶祝他們戰勝了入侵者,再一次活了下來。可正義聯盟的人沒有參與這次慶賀,他們火速趕到廢棄化工區,卻見阿薩思已經沒了龍形,而是變成了一個巨繭。

  這是?

  戴安娜:「她怎麼了?」

  幸存者:「進入了進化期,如果可以——」機械音,「我想把她帶往海底。」

  亞瑟正要說好,誰知布魯斯截胡:「帶往韋恩莊園,我的莊園裡有一片水域。」

  亞瑟:「海底能讓巨龍翻身,你的水域能嗎?」

  「能。」布魯斯道,「我的莊園絕對安全,你的海底能嗎?大洋各處的領主真的會聽你號令嗎?」

  亞瑟只是統一了亞特蘭蒂斯,卻沒有統一大洋。在無法保障巨龍安全的情況下,布魯斯不會冒這個險。

  經過與達克賽德一戰,他算是看明白了,沒有「領主」的地球就算贏了也會「輸」得很慘。而阿薩思,她憑一己之力降低了大戰死亡率!

  最終,阿薩思被帶往了韋恩莊園。

  由於這是戰後第一日,衛星監控損毀九成九,誰也沒發現哥譚多了些什麼。而幸存者偽裝成巨龍的樣子,飛向了太平洋上的一座孤島。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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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戰後第七天,人類仍未把戰場打掃干淨。

  聯邦調查局先一步帶走了尚算完整的飛船殘骸,在多方學者的共同努力下,他們總算破解了部分資料,得知入侵者是「達克賽德」,他與「類魔」一道來自「天啟星」。

  只是,他們的效率終是慢了些,破譯的版本落後於正聯。

  在加拿大的「老地方」,有了喬·艾爾和維克多的聯手,當克拉克一送來飛船的控制中樞,他們便將它解析到了極致。

  8小時後,所有資料被傳輸到蝙蝠洞,布魯斯一看,眉峰皺起。

  「地球與天啟星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這一周,布魯斯忙到臉上長出了不少胡渣,卻沒時間清理,「達克賽德不是孤身一人,他有一個龐大的家族,而他的妻兒沒有加入這場侵略戰爭,包括他的養子和兄弟。」

  「或許在他們看來,入侵地球是他的必勝戰,不必投注多余的關心,卻不會想到達克賽德會死在這裡。」

  「宇宙中的消息或許會傳得很慢,但總有傳到的一天……」

  等達克賽德的死訊傳回天啟星,那麼地球一定會面臨對方歇斯底裡的報復。不管這場戰爭什麼時候到來,他們都得做好准備。

  克拉克:「阿薩思怎麼樣了?」

  布魯斯調取水域的監控:「老樣子,一個大繭,但狀態平穩。我不確定她會休眠多久,但斯莫維爾有了關於她的傳言。」

  「什麼?」

  「類魔進攻小鎮時她出了手,被人看到了,但問題不大。」布魯斯道,「肯特農場經營了三代,最近十幾年,鎮民更是受過你們不少恩惠,他們自發自動地瞞下了消息,沒有傳開。」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把你的父母送來蝙蝠洞。」布魯斯望向窗外的水域,「他們會想知道她的情況。」

  克拉克點頭。

  而後他懸浮起來,紅披風劃過大弧度,飛離洞穴,沒入冰冷的水域中。

  撥開瘋長的水草,穿過受驚的游魚,克拉克落在巨型大繭外,全身心地沉靜下來,傾聽巨龍的心跳,判斷她的恢復情況。

  她的心跳很平穩,呼吸也綿長,看樣子是緩過來了。偶爾,他甚至能聽到她的骨骼、血肉的生長聲,雖然緩慢,但確實是生命復蘇的跡像。

  這樣就好,阿薩思……

  無論要等多久,你總會有蘇醒的一天,我們終會再見。

  克拉克伸出手,輕撫大繭。

  之後,他離開哥譚回到大都會,換回平平無奇的記者裝,跟隨主編佩裡去大都會僅剩的醫院探望露易絲。

  說起來,露易絲真擔得起「記者」的頭銜。為了事業也忠於職責,她幾乎可以不要命。

  大戰一起,她不躲不避,居然自己扛著設備去最危險的區域拍攝,並為了保住設備親手干掉了一只類魔。據說,當時她還穿著高跟鞋,跑出數公裡遠,一腳血,就是不肯停。

  可人類的體力總是有限的,她差一步沒能逃出樓塌的範圍,傷了一條腿,目前在醫院養傷。

  等佩裡和克拉克到了,他們來不及送上一句「謝天謝地,你活了下來」,露易絲便讓他們送上筆記本和光盤,她的普利策之路還沒完!

  「我發誓,我拍到了!參戰的超能力者彼此認識,他們有代號、會互相聯系,他們的背後一定有具體組織。」

  「聽著,英雄不該岌岌無名,不該被誤會,更不該不被推崇!他們守護了地球,保護了人類,我們需要這種振奮人心的力量,尤其是戰後的創傷期!」

  「以及,巨龍拯救了我們兩次!我不允許互聯網上再有人稱呼祂為『惡魔』,佩裡,你見過哪個惡魔拯救地球兩次?克拉克,改新聞稿,我記得你很擅長寫巨龍專欄。」

  於是,克拉克開始在醫院加班加點。

  待忙碌的一日結束,他先回農場陪父母用餐,簡單告知了阿薩思在恢復期的消息,便飛回了韋恩莊園,不料大本營忙成一團。

  戴安娜:「新一輪的戰爭隨時會爆發,天堂島必須與人類的世界接軌。只是一旦接軌,遇到特殊事件該使用哪一邊的法律是個問題,有待商榷。」

  「接軌,這真是個好主意!」亞瑟道,「我受夠了海底的那群老古董,亞特蘭蒂斯必須面世,作為一個海洋王國與人類相見,讓各國的錢幣流通、技術交換,海底喝不到啤酒真讓我心煩。」

  阿福優雅地走來,給巴裡放上披薩,給亞瑟放上啤酒,給戴安娜放上紅茶……最後,給布魯斯放了個枕頭。

  他禮貌道:「我想先借走我家少爺一會兒,他已經很久沒好好睡覺了。」

  布魯斯:「阿福,我不累……」

  隊友們這才想起布魯斯只是個凡人,不禁對他充滿了愧疚。

  這幾日來,他們常因為布魯斯的戰績而忽視了他是個人類的事實,什麼事都拉著他連軸轉,害得布魯斯許久沒上娛樂版報紙頭版了……真是委屈了老錢。

  戴安娜:「布魯斯,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去辦。」

  布魯斯:「不,我不困。」

  阿福:「喝吧,熱牛奶,我加了安眠藥。」一轉頭看到克拉克,「肯特少爺,麻煩幫老人家一個忙,按住他,我給他灌下去。」

  克拉克露出了近日來第一個笑:「好的,阿福。」

  布魯斯:……

  「老錢」可丟不起這個臉,布魯斯體面地推拒牛奶,無奈地上樓睡覺。一推門,他的臥室中彌漫著安神助眠的香味。

  他幽幽地嘆了聲,將自己埋進大床裡。究竟有多疲憊只有身體知道,僅僅是沾了枕頭,他就睡得黑甜。

  樓下,隊友們的動作放得很輕,一個個離開大廳沒入蝙蝠洞,著手處理起布魯斯未完的工作。

  維克多整理資料,克拉克修理蝙蝠車,戴安娜反復追溯冗長的記憶,盡可能寫下「天啟星」相關情報,亞瑟去清理水域過量的水草,而巴裡代替蝙蝠俠走上哥譚街頭,光速打擊罪犯。

  不為別的,就為隊友能得一個好眠。

  如果說阿薩思是地球的「刀」,那麼布魯斯就是聯盟的「腦」,這兩個缺一不可,全須全尾地才能讓他們安心。

  不過,從水域上來的亞瑟神色莫名,他告訴眾人,包裹在大繭中的阿薩思心跳開始加快了,但她又在沉睡中,不知出了什麼變故?

  眾人一聽,趕忙打開布魯斯對巨龍的監控。

  果然,安置在水下的儀器顯示出的數據比之前的峰值高出不少,尤其是對腦電波的探測——過分活躍,像是醒了一樣。

  可等他們接連下水,探查同伴的狀況,卻沒有得到巨龍的回應。

  她沒有蘇醒。

  *

  當左腦受創,邏輯思維對意識的控制就會削弱不少。

  當右腦掌握意識的控制權,一直被理性壓制的靈感和覺知就會放到最大,大到足以通達靈魂深處,讓人記起虛無縹緲的前世。

  阿薩思做了一個怪誕的夢。

  這個夢毫無邏輯,沒有語言聲音,沒有連貫的時間線,只剩混亂的畫面。斷斷續續,記錄了一個東亞女孩零散又短暫的一生。

  她不認識她,也從沒見過她。

  她在她腦海中突然出現,像個迷失在原始叢林裡的闖入者。

  她注視著對方,對方卻看不見她。

  她不知她的出身和經歷,只看到對方在埋頭學習,從早上六點半開始,到晚上零點結束。日日如此,夜夜皆然,又突然在某個時間崩潰大哭,哭完後又接著學。

  這樣的日常不知過了幾年……枯燥乏味,與世隔絕。

  女孩的世界裡似乎只有書籍和課桌,每天除了刷題就是刷題,連阿卡姆的囚犯都過得比她自由。

  桌上的台歷舊了換新,手賬本上記滿了學習清單,台燈暗了又亮,咖啡一杯接一杯。而後,她用十年的自由換來了一張錄取通知書。

  她終於笑了出來,也從課桌邊站了起來。

  阿薩思一瞅……好矮。

  一米六,食草動物,亞健康,氣血不足……算了,總之是被她嫌棄的「食物」。

  很快畫面跳轉,女孩變得健康紅潤了不少,她手中的資料換成了英文,正興高采烈地坐上飛機,跨越重洋邁向新生活。離開前,她還在興奮地與人通話。

  結果,載著她的大巴開上了一座通往地獄的大橋。

  橋斷了,她墜入了大海……

  畫面到此結束,發展中的劇情戛然而止,看得阿薩思不明所以。

  什麼意思?

  忽然,她察覺到身後有異動,猛地轉過身去,就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白發老婦牽著手,像兩個徘徊不去的幽靈,口中吐出了與母盒一致的聲音。

  「我們可以讓你變得完整。」

  「我們可以幫你找回缺失的記憶,和你丟失的一部分人格。」

  「阿薩思,你不想找回你自己嗎?」

  這一刻,「昏迷」的阿薩思忽然醒了。

  她失去的邏輯思維和語言能力全部就位,強大的適應力讓她搞明白這是夢,似乎是……母盒編織的夢?

  這不跟龍病一樣嗎?欺騙她成為黃金巨龍,她可不稀罕。

  阿薩思:「我完整得很,也不缺什麼。」她走上前去,伸出手摸上母盒的臉,入手是金屬質感的冰冷,「我就是我,找回什麼自己。」

  「是嗎?」

  夢境空間突然破碎,分裂的碎片又融合成無數面鏡子,將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母盒帶著蠱惑的聲音響起:「你不是你,你只是一個迷失的靈魂。」

  什麼?

  鏡中的畫面突然闖入她的眼,阿薩思看到,不知從何時起,她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那個東亞女孩的模樣,只是她與「她」呈現的氣質完全不同。

  「她」是沒有野性的,是一只溫順的羊。充其量是能爬坡吃鹽,比較難抓,所以是只「岩羊」?

  可她是純純的掠食者……

  「我從未迷失過。」阿薩思的手滑落到母盒的人形頸部,二話不說直接擰斷,「不論皮囊是什麼,本質都不會變。」

  如法炮制,她干掉了另一個母盒。

  她討厭自己的意識裡出現別的東西,更討厭它們隨意評價她。

  四周的鏡子猛地碎裂,她看到鏡中的「自己」也跟著四分五裂。

  不認識的女孩身影淡去,遠得就像一場夢,而碎片的映照中只剩下龐大可怖的龍形——只有她而已。

  她滿意地張開翅膀,暢游在母盒的記憶中,又接觸到了「反生命方程式」的部分。可是,之前離譜的一幕終是在她心裡留下了種子。

  到底是誰啊?

  她見過她嗎?

  她從未見過哪個青少年能一坐一整天無情刷卷子的,還堅持那麼多年,風雨無阻、日以繼夜……

  東亞的女孩都這麼卷嗎?


第212章

  當母盒與反生命方程式融合,夢境就變得尤為冗長復雜。

  阿薩思在歷史的長河中遨游,從新世界的生看到舊紀元的死,從神明的隕落看到人猿的誕生。

  有那麼一瞬,她仿佛化身宇宙,看待一個星系的生死就像看待一朵花的開落,無悲無喜,只道尋常。

  又在某個時刻,她與星球上渺小的生命產生共鳴,當達克賽德操控著母盒將他們化為烏有,她也在被分解的剎那發出哀鳴。

  大到寰宇,小到塵埃,它們都是構築「世界」的一部分。生物也好,死物也罷,在宇宙之中皆為基石。

  她跟著母盒的記憶走,一直走向了諸神黃昏。

  不同於她經歷過的奧林匹斯山之戰,母盒記憶中的諸神是「舊神」,位於「第三世界」。

  但隨著舊秩序的崩塌和新秩序的建立,第三世界湮滅於宇宙的一角,而「第四世界」和「新神」在廢墟上重生。其中,達克賽德就是新神的一員。

  他生而不凡,天賦卓絕,住在以黑暗和毀滅之力為主的阿波科利斯星球,與像征著光明和正義的「新創」星球的神完全不對盤。

  兩邊都是新神,經常爆發戰爭,卻誰也奈何不了誰。

  一如有光就有暗,有熱就有冷,新神也不過是宇宙能量的一種具現,當天秤的兩端趨於平衡,不走到「失衡」這一步,他們回永遠「守恆」下去。

  可達克賽德不願「平衡」,他要征服,他要攪亂整個宇宙,讓黑暗力量大盛!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自從收獲了反生命方程式,他的征服之路就從未停歇過。毀滅一個又一個世界,殺光一批又一批英雄,再控制大量俘虜成為類魔,他憑一己之力讓黑暗蠶食了半個宇宙。

  也是從這時起,負能量的增加讓宇宙失去平衡,而能量之間的共振更是讓智慧生命中產生了極端個體。

  他們不是想要征服世界,就是想毀滅地球,與達克賽德在思想上保持高度的一致性。

  而智慧生命中催生的超人類個體,是星球對自我、對平衡的救贖。

  「原來是這樣……」

  她的誕生與存在似乎有了更高一層的意義,維系平衡?

  不過——

  第三世界覆滅,第四世界新生;地球古神消失,人類文明崛起。按這個規律,曾被她摧毀的奧林匹斯在漫長的時間演化下又會變成什麼呢?

  另一個世界嗎?

  即使她有機會回去,也認不出來了吧。

  阿薩思不再多想,繼續沉入母盒的信息之海,翻閱著宇宙中的神奇生命,旁觀他們的興盛與衰落,以及滅亡。

  由於母盒、反生命都與達克賽德緊密相連,她的大部分溯源視角也與他相關。

  比如,她發現了一個以狩獵和高科技為主的智慧種族——鐵血。他們在與天啟星的戰鬥中讓達克賽德損失慘重,卻沒能逃過母盒的撲殺。

  鐵血的母星之一淪陷了,可他們之中的幸存者火速前往下一個星球,再次構建了屬於鐵血的文明。

  大抵是鐵血的數量不夠多,但被改造出來的類魔特別強,達克賽德暫時放過了他們,因為他知道,遭遇重創的鐵血一定會想盡辦法培養出更強的戰士。屆時,就是他二度收割的時候。

  可惜,他沒機會了。

  無論他的恐怖統治持續了多久,如今他死了,而掌握母盒和反生命的人是她。

  簡言之,她「繼承」了他的統治權,可她不打算延續統治,而是決定把桌子掀了。

  原來就是達克賽德搞事,她才一天到晚被呼來喚去地清理垃圾啊?

  沒有他,或許她一離開努布拉島就跟著蘇珊去養老了。反正暴虐龍也活不長,撐死了活到三十幾,她不僅可以送走蘇珊,還能被蘇珊的女兒送走。

  完美!

  但一個陰差陽錯,她算是走上不歸路了。

  得,沒必要為了已經發生的事內耗,阿薩思再度往前溯源,不料「反生命」的歷史遠比母盒長久,她在能量的記憶中看到了一頭巨大的、渾身散發著邪惡力量的「章魚」——

  祂很有藝術細胞和創作欲,正扒著一顆顆小星球畫畫。

  阿薩思:……

  難怪反生命方程式的紋路長得像章魚,破案了,邪神是一只大章!

  不難猜,這也是「噬星者」級別的高維生命體。哪怕是在夢境中,當她看到祂時,祂也看到了她。

  同樣是「章魚」,這一頭與她吞過一腕足的那頭不同,祂瞧著邪氣凜然,但特別好相處。

  大抵是從她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對方還以為她是「章魚」和別的物種生下的混血兒,竟緩慢地探出腕足,友好地輕拍她的羽翼,示意她過去。

  明明是夢境,為什麼觸感這麼真實?

  誰知,夢境之中沒有秘密,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她的想法就被邪神察覺。很快,她的腦海中闖入一個陌生的聲音,祂吐出的話是一串波,詭異的是,她居然聽得懂?

  「夢是另一個現實,你從『遙遠』的地方來。」

  「你是卡瑞瓦斯的眷屬嗎?你身上有祂的氣味。」

  卡瑞瓦斯是「噬星者」的名字,是的,噬星者也有名字。

  只是祂們的名字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不能輕易地告知或吐露,否則,無論是聆聽的人還是說出這個名字的「平凡生物」,都會變得異常瘋狂,甚至承受毀滅性的力量。

  是以,除了同族,祂們不會說真名。

  「卡瑞瓦斯?」阿薩思以波的形式念誦這個名字,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祂的名字?祂看過氪星的爆炸,是嗎?」

  見阿薩思毫無異常,大章魚明白,這還真是族群後裔,就是聞上去沒出生多久,所以會問幼稚的問題?

  「爆炸的星球有很多,我們可不會記住每一個。」祂回道,「你太年幼了,只看過一個星球的毀滅,等看多了就會習慣。」

  阿薩思:……

  她在地球當「祖宗」,在宇宙當「嬰兒」,實在太割裂了!

  「我是埃爾瑟德,古老的裁定者。」祂傳訊道,「小家伙,有興趣學符文嗎?我會帶你一段時間,在你『醒來』之前。」

  「埃爾瑟德……我是阿薩思。」

  「阿薩思?聽上去不像個真名。」祂定定地注視著她,「謹慎是一件好事。」

  在之後的時間裡,阿薩思忘記了年歲,跟在對方身後學符文,直到對方膩煩了「帶娃」、遁入次元縫隙中,她才繼續未盡的旅程。

  如果夢是另一重現實,那麼她如今又身在何處呢?

  早期時間線嗎?

  *

  阿薩思一睡就是三年,一直沉在水域之下,沒有動彈。

  三年裡,克拉克獲得了一次普利策獎,肯特夫婦每月都來韋恩莊園。亞特蘭蒂斯在兩年前面世,天堂島也進入了人類的視野。

  維克多與他的父親達成了和解,近日在星際實驗室和蝙蝠洞兩頭跑,據說業務繁重。而迪克、巴裡相繼從大學畢業,當起了苦逼的牛馬,唯有傑森還在大學快樂,可期末依然被論文折磨到發狂。

  至於布魯斯,他邁過了40歲的坎兒,已成了阿福口中的「老爺」。可他對終身大事毫不關心,依舊打著光棍,每天打擊罪犯。

  自天啟星之戰後,大部分人都比以前珍惜生活,可少部分人更加極端。

  因此,各大城市的治安仍不見好,有時候還會發生讓正聯的成員都感到崩潰的事情。

  比如,傑森詢問隊友:「哥譚大學闖進了一群罪犯,我可以把他們全殺了嗎?」

  巴裡:「發生了惡性殺人案嗎?」第一次見到傑森那麼動怒,「你等等,我馬上過……」

  傑森:「他們砸了我的電腦,裡面有我的論文。」

  「……」

  據悉,那群罪犯最後傷得很重,他們闖進哥譚大學是為了盜取一名教授的實驗成果,結果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全被送進阿卡姆,為首者還在搶救中。

  布魯斯難得給予關懷:「維克多會幫你恢復數據。」

  傑森:「他能幫我把剩下的部分寫完嗎?」

  布魯斯果斷掛了電話。

  休息片刻,他整理起各大實驗室遇襲事件,發現每個實驗室都在研究天啟星的科技產品和類魔屍體。

  布魯斯:「真應該把它們都燒了。」

  他懷疑,在不久的將來「超能力者」會越來越多,人類對科技和基因的痴迷不變,變故遲早會發生。

  只是,有些變故不用趕早或趕晚了,它的發生就在當下。

  阿福拎著韋恩農場的水果返回莊園,卻在路過水域時停下了腳步。

  原因無他,一向平靜的水域忽然翻起了波浪,底下似有大型生物攪動水流,隱約中浮起大繭的絲線,底部還泛著鱗片的銀光……

  他倒吸一口涼氣,趕緊通知布魯斯:「老爺!她醒了!」

  「什麼?」

  「蝙蝠洞的儀器沒發出警報嗎?哦,看來巨龍一蘇醒就把它們全毀了。」

  布魯斯連外套也不拿,匆匆往外跑,一邊跑,一邊通知同伴:「阿薩思醒了,在莊園,通知肯特夫婦……」

  他奔向水域,就見一個巨大的龍頭冒了出來,正露出一雙恢復完整的金色豎瞳看向他。

  阿薩思爬出水域,撫平浪花,舒展修長的龍身包圓了長岸,平靜地注視著水中的倒影,估摸著增長的體長和增加的體重。

  眼下,她大概有2800英尺長,重達八千噸。一想到自己拼死拼活依然沒過萬噸重,她的心情難得有些陰沉。

  為什麼?

  她的體型不小,怎麼重量跟不上呢?

  難道她與解剖過的泰坦鳴蛇一樣,體內存在氣囊?


第213章

  阿薩思的回歸沒引起多方關注,只有小範圍的慶祝。

  是夜,待她回收完鱗片與舊皮後,韋恩莊園的小型派對也開始了。她變回人類的模樣,換上寬松的白大褂,穿著拖鞋走回客廳,很快被肯特夫婦抱了個滿懷。

  「阿薩思,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我很高興,你不是沉睡三十年或者更久。」

  不然,阿薩思一覺睡醒只能去公墓找他們了,這對一個孩子來說過於殘忍。幸好,命運撥動了相逢的轉輪。

  阿薩思擁抱了他們:「已經沒事了。」

  但她沒說出口的是,每當她從進化中蘇醒,往往意味著下一波召喚的到來。她不清楚什麼時候會離開,可她會在離開前做好安排。

  只是,今晚不適合談及離別的事。阿薩思舉杯與友人共飲,慶祝三年前的勝利,慶祝三年後的重聚。

  克拉克:「你的眼睛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異常?」

  「你是想問有沒有後遺症嗎?」阿薩思啃著一整只烤羊腿,「沒有,進化會幫我修整弱點,目前它們的強度——」

  她撫上雙眼:「足以扛住你的熱視線。」

  克拉克松了口氣:「太好了……」

  他才沒有被超越的恐慌,有的只是真心實意的慶幸。阿薩思每克服一個弱點,就會增加一分勝率,他是再也不想看到她傷得那麼重了。

  在她沉睡的初期,他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噩夢,夢到她躺在血泊裡,雙目空空。可他幫不了她,他幾度在夢裡懊悔,為什麼他的能力不是治愈?

  克拉克:「如果我有治愈的能力就好了,我……」

  亞瑟端著一大盤啤酒插入肯特兄妹之間,膽子極大地衝兩個最強戰力發起挑戰:「來,比賽喝啤酒嗎?」

  「讓我們來比一比,到底是超人擁有超級酒量,還是巨龍可以灌下一片海,或者——最後的贏家是我·啤酒俠!哈哈哈!」

  亞瑟是個鐵漢,可多少帶點不著調在身上。

  但就是這樣「不太靠譜」的他,卻是聯盟中第一個順利戀愛結婚的人。並且,湄拉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阿薩思扭頭看向沙發,就見湄拉與戴安娜坐在一塊兒聊天,很是投機。阿福給湄拉端來西柚汁和藍莓,而湄拉漂亮的眉眼一轉,笑盈盈地看向亞瑟。

  阿薩思轉頭:「比就比。」

  行,亞瑟,我今天就讓你連爬回去的神智都沒有。

  亞瑟大喜,立馬要把最大的兩杯遞給肯特兄妹。不料一眨眼對上瑪莎意味深長的笑容,最終,他手一轉端了兩杯小的。

  要命,他忘了肯特夫婦在場。當著家長的面慫恿他們的孩子喝酒,真不會被揍嗎?

  答案是不會。

  按人類的年齡算,克拉克和阿薩思都三十多歲了,喝酒還需要父母做主嗎?這是一場獨屬於年輕人的狂歡,他們就不參與了。

  肯特夫婦以「散步」為由退場,手牽手去莊園外消食。殊不知,他們離開沒多久,阿薩思就與亞瑟喝得難解難分,酒是一瓶瓶下肚,大有拼殺之意。

  阿福:「真好,放在倉庫的酒都被處理掉了。」

  前有巴裡,後有阿薩思,這倆讓韋恩莊園沒有過夜的食物,日日都沒換新。其胃口之大,深受他這樣的老年人喜愛。

  如今,連酒也可以換新了,正好趁機打掃一下倉庫。

  同時,巴裡、維克多、迪克和傑森四個「問題兒童」正在聯機打游戲,打著打著,另外三個都覺得維克多作弊,憑什麼他把把贏?

  可一想到自己的各種記錄都在維克多手上,他們忽然覺得就該讓他把把贏。

  一個晚上的狂歡,亞瑟被喝翻。大廳裡躺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只有阿薩思還站在長桌上灌酒,赤著腳叫囂著「再來」。

  布魯斯小聲:「她會把莊園砸了嗎?」身邊沒有回應,「克拉克?」

  卻發現克拉克頭一歪,靠在椅子上就睡了。

  布魯斯:……

  理論上講,酒精對氪星人不會產生影響,而是會被飛快地代謝掉。但在某些情況下,克拉克的體質會接近普通人,比如身邊有大量氪石。

  可莊園哪來的氪石,不都在蝙蝠洞嗎?

  布魯斯思索片刻,看向了阿薩思。

  果然,她的白大褂兜裡裝著一塊氪石。為了贏,她真是不擇手段啊,坑克拉克這麼順手。也是,不坑了他,這場酒還得拼上幾天幾夜。

  他失笑,正打算離開莊園,去哥譚街頭做一些高調的荒唐事——

  阿薩思:「布魯斯,有件事我想拜托給你。」

  她的聲音清亮,語言邏輯通順,聽上去不像是喝多了……布魯斯轉頭,就見阿薩思穿好了鞋,完全沒了剛才的「瘋樣」,而是談正事的樣子。

  「什麼事?」

  「後事。」

  *

  阿薩思得知,三年前的天啟星之戰,落在地球的戰利品被分割成好幾份,一份被人類各大權力組織帶走,一份歸於亞特蘭蒂斯,一份屬於天堂島,而剩下的全被布魯斯買走。

  布魯斯買走它們不為別的,一是收集情報、做研究,二是想利用飛船星艦的殘骸打造出一個懸於天空的「正義聯盟」本部,以便招攬日益增多的超能力者。

  在他看來,聯盟可以成為地球的第一道屏障,在人類的科技力量尚未跟上之前。

  阿薩思:「需要幫忙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技術和材料。」

  近日她回收了「幸存者」,先是對它一番修補,再從它嘴裡得知「有大量飛船『素材』被放置在月球上」。

  「幸存者會把月球上的材料取回來,有需要可以勻給你,但我有條件。」

  布魯斯點頭:「交易,我明白,我會把你需要的兌換成你能用的。」

  約莫三天,阿薩思坐著幸存者去月球收廢品,回到莊園時,布魯斯已經准備好了數個皮箱,每個箱子裡都裝著不同時期的貨幣、行頭、身份證明和職業護照。

  阿薩思:「這是怎麼辦到的?」

  布魯斯:「FBI多的是手段,恰好,我買下了他們專做特工資料的大組,以後他們會為我的聯盟服務。」

  阿薩思:……

  布魯斯:「你還有什麼缺的嗎?」

  「暫時沒有了。」阿薩思收起了箱子,「我會回到肯特農場,繼續在斯莫維爾就職,直到我離開的那天。」

  在滯留期間,她想陪在家人身邊。而之後的事,就交給布魯斯了。

  布魯斯點頭,阿薩思第一次衝一個人類伸出手。很快,兩人的手握在一起,人類與非人類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隱約有各自托付的意思。

  阿薩思:「如果阿薩思不在了,請照顧我的父母。」

  布魯斯:「如果布魯斯不在了,請偶爾回來照看聯盟。」

  承諾,達成!

  *

  末了,阿薩思回到斯莫維爾,於2013年11月繼承了肯特農場,成為了一名地道的農場主。

  她依舊是肯特醫院的名譽院長,依舊是備受愛戴的肯特醫生,但也從喬納森手裡接過了農場的生意,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周六,玉米地的訓練照舊。

  周日,她會和克拉克一起坐在屋頂喝酒,偶爾會飛去老地方狩獵,打打牙祭。

  更多的時候,她會窩在閣樓裡看書,一個人在戶外訓練,再變成巨龍啃食克拉肯的血肉。謝天謝地,在學會人龍轉化後,她總算把沉積了十多年的「僵屍肉」吃完了。

  嗝……

  待邁入2014年,年近六十的肯特夫婦愛上了自駕游和攝影,開始滿世界亂跑。阿薩思在農場邊上開了一家茶舍,多用於招待遠道而來的舊友。

  從戴安娜到希波呂忒,從湄拉到亞特蘭娜,她們常聚於茶舍閑聊、看風景,說一些近來的趣事,也常提及稀奇古怪的情報。

  「一群孩子獲得了神奇的力量,成為了拯救世界的『沙贊』。」

  「出了一個特別難對付的人·黑亞當,克拉克打算找他談談。我想,他們最好能坐下來談談,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盧瑟越獄了,哈莉奎恩帶走了小醜……」

  不過,只要不是地球毀滅的大事,這些事都輪不到阿薩思出手。她只需要做一個聽眾,安靜地喝茶就行,至於拯救世界的事就交給超能力者吧。

  約莫半年,肯特夫婦返回了農場。大抵是旅游讓人身心愉悅,他們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連氣血都足了。

  兩人為兩個孩子帶回了各種紀念品和照片,並計劃了一場家族旅行。阿薩思與克拉克對視一眼,應聲說好。

  前者立馬找韋恩交付農場,後者立刻向上司請了個長假。七天後,阿薩思親手打造了一輛防爆扛撞能飛會潛的四人房車,就此踏上了前往亞馬遜雨林的行程。

  在她最後的滯留期,家庭旅行的時間彌足珍貴,也萬分快樂。

  他們一家拍了很多照片,有阿薩思給猴子接骨的,有克拉克摘下果子試毒的……偶爾,克拉克仍會忙於救苦救難,但大多數時候他都陪在家人身邊,為肯特夫婦拍了一大本合照。

  克拉克:「有機會的話,希望整個聯盟來一次放松的度假。」

  阿薩思:「都放假了,誰來拯救世界?」

  拉倒吧,超能力者沒有假期,有的只是忙裡偷閑。他們最好忙一點,只有他們不斷解決問題,問題才不會找上她。

  克拉克:「晚上吃什麼?」

  阿薩思:「前面有原始部落的味道,走吧,拿薯片去跟他們換點吃的,最好有肉。」

  兩人朝森林深處走去,回來時帶著一些果子和生肉。而在營地外,肯特夫婦已經生起了火,正衝他們招手。

  溫暖一如十七年前。


第214章

  秋初,有關「正義堡壘」的建設正式提上日程,布魯斯很快忙得脫不開身。

  巴裡為父奔走,亞瑟已成奶爸,維克多協助布魯斯搞基建,戴安娜在遙遠的羅馬挖神殿遺址……如無必要,他們一般聚少離多。偶爾聚會,不是在韋恩莊園就是在肯特農場。

  當然,首選韋恩莊園,誰喜歡在玉米地挨打呢?

  又是一季一會的時候,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成員相聚於莊園,交換著三個月來的見聞和情報,順便更新一波通訊設備。

  自打融合了天啟星的黑科技,蝙蝠洞產出的電子產品愈發先進。

  發展至今,掛耳式通訊設備已經進化成了一枚枚寶石耳夾,它們看上去與輕奢飾品別無二致,卻能在深山老林、地底溶洞中接收到信號,並發起定位和求救。

  布魯斯給每個人准備了一枚,克拉克挑了一枚藍色的,而阿薩思選了枚白寶石。

  她將它夾在耳骨上,抓了幾下頭發蓋住飾品。

  布魯斯:「這是聯盟內部用品,禁止用來談情說愛。」

  阿福的桌布從這一頭擦到那一頭:「那它沒什麼用了,孩子們,還給他吧,別耽誤你們在最好的年紀談戀愛。」

  布魯斯:……

  迪克和傑森忍俊不禁,講真,只要有他們的導師·布魯斯在前頭頂著,阿福的火炮就轟不到他們臉上。

  巴裡小聲:「為什麼阿福對布魯斯結不結婚這麼執著?」

  「阿福是標准的英倫管家,他很傳統。」戴安娜解釋道,「這個職業的操守是終生為雇主服務,保持絕對的忠誠,也要督促雇主建立自己的家庭。」

  布魯斯明顯沒有遵守傳統的打算,這讓阿福覺得他離「安定的生活」和「壽終正寢」越來越遠,怎能不心急?

  果然,阿福還在小聲嘆息:「人的一生那麼短暫,你卻拿來打擊罪犯。」

  見友人們面帶笑意,布魯斯失笑,轉移話題。阿福沒再打擾他們聚會,只是端來飲品和食物,便去另一端搗鼓音樂。

  當老式唱片放起悠揚的歌,看著一群年輕人分享食物和歡樂,讓他這個老年人也笑彎了眉眼。無論如何,他們能開心就很好了。

  這時,傑森掏出新買的相機:「我們來照相吧!在我畢業旅行之前,我想先試試它的功能。」

  「好啊!」巴裡笑道,「要穿戰服嗎?」

  大部分人對於拍照這件事都是感興趣的,就算是非人類也想留住一瞬的美好。

  其中,阿薩思無疑是最受歡迎的合照之王,她被眾人簇擁在最中間,在「3、2、1」的倒數中定格下一個淺淡的微笑。

  她想,她又會多一本盛滿回憶的相冊了。

  「阿薩思,你可以變成龍嗎?」

  「鏡頭裝不下那麼大的龍。」

  「維克多,你飛到天上俯拍!」

  「我不想做引人注目的事。」

  吵吵嚷嚷中,阿薩思和戴安娜開始用智能手機拍照,後者企圖教會前者「怎麼使用臉書」、「怎麼給圖片做渲染」……阿薩思不禁又漲了新知識。

  她低頭劃拉手機,專心致志。這時,克拉克注視著她,舉起慣用的記者相機,記錄下她從低頭到抬頭、再到鎖定他鏡頭的畫面。

  他笑了起來,緩慢放下相機,不巧對上了阿福的臉。

  克拉克:……

  阿福安撫一笑,說出的話語重心長:「肯特少爺,有些機會是命運的饋贈,經不起等待,不要總覺得還有時間。」

  「就像一些人,擁有天賦卻不使用,上帝便會將天賦收回。」

  克拉克不語,阿福端起空果盤入了廚房。

  直至深夜,聚會結束。

  克拉克與阿薩思一起離開莊園,坐上皮卡。返程途中,克拉克詢問阿薩思近期是否有空,大都會新出了一家中餐廳,他想帶她去嘗嘗異國風味。

  「行啊。」一聽有吃的,阿薩思可不會拒絕,「那後天見。」

  「嗯!」

  然而克拉克不曾想到的是,他沒有等到這個「後天」。

  翌日,又到了屋頂閑聊的時刻,可家裡的冰箱沒了零食和啤酒。

  趁著夜色尚早,克拉克正牽著邊牧繞農場巡邏,阿薩思便開著皮卡前往小鎮,進入超市購買了速食和啤酒,順便去隔壁面包店買了不少法棍,這玩意兒硬得很,很適合她拿來磨牙。

  提一袋,抱一袋。她走在路燈下,走向皮卡車。

  一路上,認識她的人興奮地打招呼「肯特醫生」,可沒走多遠,耳邊的嘈雜聲消失了一瞬,屬於空間的能量開始波動,她聞到了陌生城市的味道……

  等等!

  她猛地回首,後方的街道依舊燈火通明,卻變了個樣。

  她明白,她又被召喚了。

  *

  星球日報,克拉克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小盆紫色的風信子,花的右邊放著他和阿薩思在烤魚的合照。

  他注視著照片,露出溫和的笑意,旋即擰開筆蓋劃上草稿,第一次嘗試做報紙的情感專題。

  「不要等待,你不知道重逢會在哪一天……」

  之後,他一個人回到了孤獨堡壘。看著他落寞的樣子,喬·艾爾將阿薩思留下的一個盒子遞給他,說是「她留給你的禮物」。

  克拉克打開,發現裡頭裝著一個金屬瓶,是個不易被捏碎的空間用品。

  將裡頭的東西倒出來一看,他看到了一副用怪物皮做成的拳擊手套,一把新鍛的大劍,還有一柄鑲嵌了綠色氪石的長矛……

  禮物?

  他記起來了,她問過他想要什麼,後來便沒了下文。

  原來她一直記著啊。

  是他錯過了。

  *

  2015年秋末,布魯斯前往肯特農場,將阿薩思留給肯特夫婦的資產交給他們。不算不知道,得到「巨龍饋贈」的肯特夫婦一躍成為了堪薩斯州的富人新貴。

  「她從98年起就投注了電子芯片相關的股票,每年投入,從未斷過,經過17年的復利收益,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

  布魯斯:「她把這些托付給我,讓我交給你們。她說,她或許無法陪你們走到人生盡頭,但她留下的錢可以。」

  肯特夫婦:「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布魯斯:「不知道,但我們會盡力尋找她,告訴她回家的路。」

  正義聯盟永遠是阿薩思的家,只要她願意回來。無論是他,還是蝙蝠洞未來的繼承者,都會對她的歸來感到欣喜萬分。

  瑪莎:「她會安全的,對嗎?」

  布魯斯笑道:「她沒有對手,請放心吧。」

  肯特夫婦接受了饋贈,打開後發現,阿薩思甚至為克拉克也備了一份錢,以防他哪天被老板炒了魷魚還沒錢吃飯。

  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離開的一天,所以給每個人安排好了一切。

  2015年11月,一個外星人工智能降臨地球,名為「布萊尼亞克」,企圖通過控制科技的手段征服地球,並對大量城市造成了破壞。

  超人擊退了他一次,不料人工智能不止一個,他又降臨了第二次、第三次……直至孤獨堡壘中的喬·艾爾出手指點了人工智能的弱點,正義聯盟才將之徹底擊潰。

  這一戰前後持續了三個月之久,造成的損失不小。

  2016年5月,綠燈俠加入正義聯盟,同月,沙贊也進入其中。他們為正聯注入了新鮮血液,也意味著正聯有可能面臨更強大的敵人。

  7月,一些魔法生物突破屏障而來,引發了埃及地區的戰爭。8月,黃燈軍團的人對正聯成員發起了突襲,最終被下手快准狠的戴安娜制服。

  時而混亂,時而安穩的局面一直持續到2020年,偌大的美利堅像是變成了「哥譚升級版」,總有不祥的事發生。

  同年,「正義堡壘」竣工,而住進堡壘養老的阿福在某一天接到了一道地外傳訊。它來自天啟星,是召集類魔的信號。

  阿福:「老爺,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天啟星的外星人要來了。」

  懸著的心落進肚子裡,布魯斯做好了准備,並打算在開戰前讓巴裡做一個嘗試——跨越時空尋找阿薩思。

  布魯斯:「綠燈會為你照亮回家的路,嘗試著去找她,巴裡。」

  巴裡應下了,他穩扎穩打地突破自己的極限,目前已經掌握了「穿越時空」的能力,可這能力具體如何,還得嘗試了再說。

  當布魯斯說「你試試」的時候,一般意味著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備,絕不會讓他迷路。這麼一來,他試試吧!

  巴裡壓低身形,來了一場與時間的賽跑。

  可不知哪裡出了錯,他第一次穿越居然回到了史前時代,到處是恐龍,嚇得他魂不附體。之後,他跑進了永恆族的地盤,又莫名其妙地回了正聯。末了,他跑向時間盡頭,認識了「時間之神」洛基。

  在洛基的指導下,他掉進一個相對正常的世界,認識了彼得·帕克。他與他成為了至交好友,並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彼得的女友·格溫。

  之後,他愛上了寫日記。

  只是在一次星際之旅中,他意外穿越到一艘漂泊的飛船中,呼呼大睡後遺失了日記本。這讓他十分懊惱,更懊惱的是,他忘記在這艘無主的飛船上補充物資了……

  巴裡很快有了新的日記本,並寫下旅途的見聞:「那艘飛船真奇怪,雖然空蕩蕩的,但莫名充滿了讓我很安心的氣息,就像在肯特家一樣,被BOSS的力場籠罩著。」

  「難得睡了個好覺。」

  「也不知道BOSS在哪兒,我根本找不到她。哈哈,不會在之前那艘飛船裡吧?」

  「……不可能吧?」


第215章 生化危機 浣熊市的終結者

  街道的場景變了。

  英倫田園式的路燈變成了維多利亞風格,暖黃的光線轉為清冷的白芒。兩側的綠化帶褪色,摩登城市的建築物升起。腳下的鋪路石化作混凝土,路上的行人從稀疏變得稠密……

  風來,揚起她的發。

  四周的溫度攀高,空氣的質量愈差。阿薩思左手抱著一袋法棍,右手拎著速食和啤酒,只一個照面,她就從松弛進入了警覺。

  眼下,她突兀地從小鎮來到了大城,目前站在T字型路口的拐彎點,兩面都是建築,而她恰好位於監控的死角處。

  目之所及是車輛、機車、酒吧和購物街,即便夜色已深也不乏行人,看來是座繁華的不夜城,就是氣味不好聞。

  收縮力場,屏蔽掉大多數味道,阿薩思垂眸看向懷裡的食物,終是沒收入囊中,而是抬高些許擋住半張臉,自然而然地抬步,暴露在監控下,邁向了光明處。

  所幸,新地方與斯莫維爾所處的季節接近,她穿著襯衫牛仔行走並不突兀。

  步入人流,放慢腳步,阿薩思路過一個尚在營業的報亭,止步看向未出售完的日報日期,就見上面寫著「Monday,September9,2002」。

  時間指向2002年9月9日,也就是說,她又回到了沒有智能手機、超薄筆記本、互聯網不發達,但1萬美金夠用6個月的年代?

  行,也不差。

  只要地球的主題還是人類,那麼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器就是核武,而核武無法對她造成傷害。換言之,她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但沒必要。

  她是被請來清理蛀蟲的,不是來對新世界的生態造成威脅的。地球也夠苦了,她不想再讓它為難。

  大抵是停留的時間有些久,報亭裡的老頭打了個招呼:「要帶一份走嗎?半價處理,地方報0.25美元,全國報0.5美元。」

  阿薩思:「我可以用一根法棍交換報紙嗎?它們都是新鮮的。」

  在02年,超市中的法棍要1.5美元一根,高級食品店的價格會更高。

  老頭思索片刻就接過了法棍,他一邊笑著說「別為難我的假牙」,一邊拿了兩份報紙遞給阿薩思。

  她很快離開了報亭,繞過三四個彎,挑了把路邊的長椅坐下。

  借著路燈光,她打開全國報,看到依舊是「美國」後就失去了興趣,丟在一邊。可地方報不同,她發現這個地方是……浣熊市。

  浣熊市?

  她從未聽過,上一個美國有這個城市嗎?

  打開報紙,版面上的新聞都很無聊。不是氣像就是花邊新聞,不是物價就是利益官司,唯一看得過去的是招工信息,浣熊市小學圖書館缺一名管理員,年薪3萬美元。

  合攏報紙,她把購物袋放在腿上,伸手一摸松果,裡頭就吐出一個古早的曲奇盒子,打開,裡頭是時間對得上的錢幣。

  取出一部分塞進兜裡,她抱著食物找了家汽車旅館住下。由於不怎麼正規,她多給了些錢便略過了信息登記,待零點將至,她住進了長廊盡頭的小屋。

  檢查監控、竊聽器、隔音效果,忙完後的阿薩思輕擊耳夾,說道:「蝙蝠,這裡是『領主』,能聽到嗎?」

  沒有回應,看來蝙蝠洞的信號還沒有穿越時空的能力。

  用不了就收起來,阿薩思取下耳夾,掏出標號為「2002」的保險箱。一打開,她瞧見裡頭裝了十塊黃金,現階段能用的大國貨幣,以及各種證件和護照,稱得上是應有盡有,除了槍。

  阿薩思取出證件,就見上頭寫的仍是「阿薩思·肯特」,生於堪薩斯州,畢業於堪薩斯州立大學,基本是沒有疏漏的通用信息。

  就像她為肯特家安排好了一切,布魯斯也為她安排了一切,這隊友委實太靠譜了!

  阿薩思取了半個月的生活費,之後將東西收起來,洗了個澡卻不睡覺,只靠在窗邊看向城市的一角,評估著它的治安問題。

  事實證明,像哥譚那樣「民風淳樸」的城市八百年難有,浣熊市的治安不錯,漫漫長夜居然沒傳出一聲警笛。

  阿薩思決定再觀察幾天,如果這城市安泰,她就安住下來。尋個長久的住處,找一份低調的工作,再看看這世界會折騰出什麼么蛾子。

  她不急。

  翌日,阿薩思吃光了速食,收起啤酒與法棍,離開汽車旅館四處閑逛。

  她點了杯熱牛奶,抱著杯子坐在城市中心,看廣場上的噴泉變幻,看四周的白鴿飛翔。又走街串巷地尋找美食,卻發現浣熊市的菜單並不豐富,都是被她吃過無數次的食物。

  如此,她隨意點了份牛排和蔬菜沙拉,在大致了解了生活成本後,她向城市的邊緣進發。

  中心多公寓,郊區多別墅。浣熊市很大,幾乎與哥譚、大都會差不多,內部建築更是摩登,算是走在發達城市的前沿,但——

  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比如,它不像哥譚和大都會那樣擁有自然的海岸線,而是被一道人工制造的高牆圈了起來。

  牆體高大,合金制造,上有手持槍械的士兵把守,下有厚重的電子門攔截。寬進嚴出,像是把一座大城中的人類圈養了起來。

  她不清楚別的城市是不是這樣,為做了解,她前去尋找網吧。

  不料,浣熊市多酒吧,網吧卻沒有普及。在02年這個節點,家庭互聯網較多,網吧極少,她踏遍全城才找到一家,規模還不大。

  坐下後,她輸入了第一個問題:浣熊市為什麼有高牆?

  答案很快出來了,不少高科技大城都會設立「防火牆」,完善監管制度,主要是為了打擊罪犯、加強治安。

  可是,是這樣嗎?

  阿薩思繼續翻閱信息,旋即在眾多圖片和文字中,她提取出了一個很大眾的關鍵詞——安布雷拉公司。

  它也被稱為「保護傘」公司,因為它的主要標志是一個紅白相間的多邊形,像極了一把撐開的傘。

  這公司像個傳銷組織,到處是他們的廣告和新聞。不是在商業領域做了投資,就是在生化科技做了貢獻……

  「公司、生化科技、人類……」

  算是要素齊全了,但她沒有證據。不過沒關系,等哪天龐大的怪物一出來,她正好一並收拾了。

  *

  住了幾天旅館,阿薩思搬進了一套一居室公寓,約70平米。

  該公寓租金低廉,比同樓層的其它公寓更低一些,倒不是它有采光或隔音上的硬傷,而是在一個月前,有個租客被謀殺了。

  沒人要這套公寓,房東又急著租出去,而阿薩思恰好在這檔口上了門,白撿了個便宜。

  入內,上個租客的物件已被帶走,屋裡只剩一些基礎配置。比如床、電視機、風扇、桌椅……阿薩思也不挑地方,只要屋裡沒有血腥味,她就住得下去。

  不過,這屋子確實有點意思,溫度比外頭低很多。

  而她的眼睛被歐米伽射線灼燒後似乎獲得了一些未知的能力,當她凝神看去,就見公寓的客廳裡坐著個單薄的人影,像一團負能量,冒著陰冷的氣息。

  阿薩思打開窗:「滾。」

  再不滾就一巴掌揚了你。

  等了會兒,一股涼風從屋裡吹了出去,家裡的溫度憑空上升不少。阿薩思知道,她又窺見了宇宙的另一層真實——虛也是實,靈魂的維度存在於世,只是她當初看不見而已。

  簡單收拾了屋子,阿薩思帶上資料前去浣熊市小學應聘,不料在下樓時遇到了一個給槍上膛的女人,她拿著對講機往外跑。

  「這裡是吉爾·瓦倫丁!海倫酒吧出現槍擊事件?我馬上到!」

  女人飛速下樓,在路過樓梯拐角時警覺地往上抬頭,正對上阿薩思的視線。她頓了頓,一見阿薩思像個大學生,看上去特別「無害」,便收回視線往下跑。沒多久,警笛響了起來。

  阿薩思往樓下走去,就見房東衝她打招呼:「肯特小姐?」

  她止步。

  「昨晚睡得怎麼樣?」

  「我一晚沒睡。」實話實說。

  「真是抱歉。」房東有些過意不去,「那套公寓的問題你也知道,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就一直……我會給你減少租金,還請你不要太快搬走。」

  阿薩思:「好。」

  那頭的警局忙著處理槍擊案,這頭的阿薩思坐上了公交車。她來到浣熊市小學,進入校長的辦公室。

  只能說蝙蝠洞出品必屬精品,資料不僅能用,還十分真實。

  「肯特小姐,容我確認一下,你就讀的專業是獸醫,為什麼要來應聘圖書管理員?」

  阿薩思:「我喜歡閱讀。」

  在怪獸沒有跑出實驗室之前,都是她的黃金學習期,她缺一個大量攝入知識的地方,也需要尋找新的愛好,不然長生的歲月會很無聊。

  「可以的話,能兼職一下校園的獸醫嗎?」

  阿薩思:「先生,那你得給我發兩份工資。」

  對方大笑,很欣賞她落落大方提條件的態度,她身上壓根沒有大學生剛出來工作的青澀感,反而像個工作許久的成年人,拎得清。

  而小學的孩子就需要思想成熟的人來引導,他當即決定錄用她,於是阿薩思就有了工作。

  9月16日,周一,阿薩思正式入職。

  她有了工作服和一筆預支工資,更幸運的是,她看到一戶人家打算搬離浣熊市。他們將二手家具堆放在草坪上,豎起了「免費」的牌子。

  阿薩思挑了不少東西回家,漸漸填滿了不大的房間。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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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吉爾·瓦倫丁,一位浣熊市的警察,隸屬特殊戰術和營救小組,住在「紫丁香公寓」樓,目前因海倫酒吧一事處理不當,而被暫停職務。

  次日傍晚,她站在樓道的窗邊點燃一支煙,煩躁地與隊友通話:「那個人渣活該被我擊斃,他居然敢把『糖』賣給孩子!就因為他是安布雷拉的人,我們還得把他帶回來嗎?你知道我的脾氣,敢對我拔槍,他死定了!」

  「我被停職也是那個破公司的安排,是嗎?他們可真是無法無天。」

  「佩頓,浣熊市不能任由安布雷拉擺布,我們不是利益集團的玩具。」

  樓下傳來腳步聲,吉爾回首,就見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上了樓,她身上穿著浣熊市小學的工作服,肩上掛著一只裝滿食物的購物袋,雙手提著一只巨大的實木櫃子。

  櫃子外頭有被火燒過的痕跡,一面還留著幾個彈孔,顯然是遭遇過什麼意外。

  一般來說,這樣的家具就算免費處理都不會有人要,可女孩搬得毫無芥蒂,每下樓一趟都會撿些「垃圾」回家,比流浪漢還像個拾荒者。

  不過她的力氣不小,扛這麼多東西上六樓也不喘氣。

  「吉爾,你有在聽嗎?我是說……」

  「我在。」吉爾失去了談性,「這段時間暫停職務,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吉爾側耳傾聽了會兒,帶著一絲疑惑下了樓。

  為證明猜想,她去超市買了兩大袋食物和用品,待走過長街、從下爬到六樓,饒是她體力驚人也加重了呼吸,可她之前遇到的女孩卻走得很輕松。

  對方的體力比她強?

  這怎麼可能呢?除非她是來浣熊市做任務的特工。

  吉爾不語,她辦事一向謹慎,當身邊出現陌生的面孔時,她總想著查一查。無法,干他們這行的哪能沒幾個仇家。

  可惜她被停職了,又剛掛了佩頓的電話。不能回警局,不想拜托隊友,左右無事,她干脆去詢問房東。

  「你是說那位棕發、戴眼鏡的小姑娘嗎?」

  知曉吉爾的職業和性格,房東取出入住的登錄冊:「我看過她的證件,只是個剛畢業的學生,沒有問題。」

  「她說要找一份職業謀生,昨天就入職了小學。」一個人的資料能過學校的審核,怎麼可能有問題呢?

  吉爾喃喃道:「是我想錯了?」

  不是同行?

  *

  阿薩思裝得再像人,不少細節上也做不到與人一致。

  比如,她的公寓單間有床、沙發、櫃子、桌椅,但沒有烤箱、冰箱和洗衣機。

  畢竟,無論是燒烤還是冰凍,亦或是洗滌,她都可以用魔法完成。因此,她的公寓雖然像是人住的,可一點人味也沒有。

  清理完的櫃子裡沒有新衣,浴室裡沒有洗發水和沐浴露,廚房裡不開灶也不用換氣扇。盥洗室只有簡單的洗漱套,床鋪好了就沒動過,只有放在客廳的花瓶還有點人情味——裡面放了一把校園裡摘的野花。

  阿薩思用冰息凍住食物,用龍焰烤了羊腿,簡單填飽肚子後就從松果裡掏出僅剩的母盒,把玩了會兒,卻發現它的能量還沒恢復。

  好幾年了,它是真敢歇啊!

  阿薩思敲了敲母盒,正要說些「提神」的話,不料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能量波動從浣熊市的東南方傳來,像是有什麼東西破壁了,落在那裡。

  嗯?

  她的新地盤來了個不速之客?

  此時天色已暗,大城霓虹燈亮起,車流與人流不息,商城共餐館不夜。她脫下工作服,取出松果打開氪星人的衣櫃,挑了件純黑的覆面戰衣穿上。

  而後,她一躍從窗戶飛了出去,光速融入夜色,直線刺向東南方。

  浣熊市的東南方有個大型垃圾處理廠,氣味並不好聞,是以她並沒有來這個地方逛過。

  好在她的力場和覆面可以雙重削弱垃圾味,否則她一落地就會被熏到頭暈,她從不懷疑人類制造垃圾的水平。

  嗅覺用不上,找東西只能憑直覺。阿薩思腳不沾地地飛在垃圾山中,循著能量的波動找過去。前後大概飛了三分鐘左右,她在一堆垃圾中撿到了一個人。

  他是……重傷的萊戈拉斯!

  瞳孔有一瞬放大,阿薩思下意識地打開力場,濃重的垃圾味和精靈的血味混在一起,湧進她的鼻子。

  此刻,這位多年不見的故友氣息奄奄,青紫色的經絡浮於蒼白的皮膚上,藍眼睛失去光澤,腹部左側被撕開,右手灼傷、左腿斷裂,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她緩慢地將手伸向他:「萊戈拉斯?」

  他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是被灼傷的右手攥得很緊,指縫間隱約露出一點藍光。

  破壁的能量就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阿薩思強勢地掰開他的手指,發現他的掌心躺著一枚漂亮的藍寶石。

  這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精靈的傷勢拖不得了,她能感受到他愈發微弱的生命氣息。

  阿薩思沒有冒然移動萊戈拉斯,而是拿出母盒,強制激活了它。她將它懸在精靈的身前,催動力量治愈精靈的傷,誰知不治不知道,一治只想罵FUCK。

  萊戈拉斯好端端一個長生種,生命力不僅低得可憐,就連身體也開始衰竭,居然活不了多久了。

  她都不敢想,如果小伙伴沒有撞大運遇上自己,不知會無聲無息地死在哪個角落?

  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大事,怎麼連萊戈拉斯都傷成這樣,不是宇宙毀滅說不過去吧?

  幸運的是,阿薩思到底做過十幾年獸醫,對「外科手術」還算了解。把母盒當醫療器械,把萊戈拉斯當小動物,一針一線,一點一滴,總算是把破破爛爛的他縫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逐漸從晚8點走向凌晨4點。

  待母盒耗盡了最後一絲力量,再度陷入休眠狀態,阿薩思才總算把精靈拽出了冥府,再用風魔法托起他,一把火清理掉他的血跡,朝著公寓飛去。

  這下,派不上用場的床總算派上了用場。

  阿薩思卸掉箭筒、披風和外套,把精靈囫圇個兒過了一邊水,再烘干擱在床上,轉身換回工作服。

  不久,她搬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再把藍寶石放在他的枕頭旁。精靈依然沒醒,但呼吸變得平穩有力,想來離恢復不遠了。

  誠如她所料,在接近清晨六點的時候,昏睡的萊戈拉斯睜開了迷茫的眼,像是習慣性地抬起左手摁向耳朵,卻沒摸到通訊的工具。

  「嗯?」

  他發出一聲濃重的鼻音,仿佛身處一處熟悉又安全的環境,讓他不自覺地放松神經,誤以為是在復仇者聯盟的家中,結果——

  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沒有草木氣息的床,沒加墊子,躺著非常硬,面積也不大,應該是單人的。

  不對,這是哪裡?

  萊戈拉斯驟然回神,才察覺到身邊有人,一骨碌從床上坐起。待被子下滑,發現身上只剩破爛背心和底褲,精靈那張從來淡定的臉突兀地裂開了!

  直到他看到枕邊的藍寶石……

  緩了好一會兒,萊戈拉斯才看向阿薩思,鄭重道謝:「是你救了我嗎?謝謝。」

  他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但在見到女孩的第一眼,他初步斷定這世界存在魔法。

  因為,對方坐在椅子上,刷子飛舞在空中,它蘸著染發劑將棕色塗在她的銀發上,而她眉梢微微挑起,瞪著金色的豎瞳,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好怪的眼神,像是充滿了戲謔,有點不懷好意的感覺。

  奇怪,銀色和金色的搭配怎麼這麼熟悉,她還有一雙奇特的豎瞳,就像是……巨龍的眼睛。

  萊戈拉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阿薩思,也記起了他徹底失去意識前的心願——他似乎死死抓住了空間寶石,讓它把他帶到阿薩思的身邊,想在臨死前跟她道別。

  去她的身邊,做一個告別……

  她的身邊……

  幾乎是抱著試探和忐忑的態度,萊戈拉斯定定地看著她,用一種微妙的語氣喚道:「阿薩思?你是阿薩思!」

  阿薩思露出了真心實意的微笑:「好久不見。」

  萊戈拉斯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阿薩思!你怎麼、怎麼變成人類了?」

  阿薩思:「是人形,不是人類。倒是你,百發百中的神箭手,你怎麼會混得這麼慘?」

  憶起往事,精靈苦笑一聲:「這件事說來話長,要從我抵達阿斯加德,被奧丁一家收養說起……」

  一如阿薩思被肯特一家收養,萊戈拉斯再度從魔法陣中穿越,去往了神靈居住的地方·阿斯加德,又因驍勇善戰而被奧丁收為養子,成了神界明面上的「三王子」。

  可不同於肯特家的風平浪靜、好好過日子,他的大哥雷神索爾、二哥邪神洛基,就沒一個是省心的!他不知道調解了多少次家庭矛盾,當了多少次和解員,才成功地讓這個家沒有散,心累。

  心累了就要去散心,他干脆離開了阿斯加德,前往地球。

  不料這一走,再見到他的大哥二哥時,這倆已經在紐約掀起大戰了,捅了好大一個簍子,造成的傷亡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當托尼·史塔克問起他和另外兩個的關系時,他冷漠地回道:「我是被收養的。」

  托尼:「你們家真亂。」

  之後,因紐約一戰,他加入了復仇者聯盟,度過了十幾年危機與機遇並存的時光,直到某天,一個「紫薯精」強勢收集宇宙寶石,想要讓半個宇宙的生命消失。

  「在他發動前,我射出了一箭。本來是衝著他的頭去的,可他很防備我,居然避開了那一箭。」

  「他想先干掉我,卻又抓不住我。最後,我的箭撬開了手套上的一塊寶石,我搶了它就跑……」

  但「紫薯精」身上都是寶石,他只搶了一塊,委實無法與他相抗,很快被追上了。

  那是第一次,萊戈拉斯與一個各方面強於自己的生命體進行近身大戰,要不是有千年的戰鬥經驗強撐,他早就被活撕了。

  「多虧了索爾和洛基,他們一個扛住了他的進攻,一個制造幻覺讓他誤以為已經得手。」

  最後,洛基順下了「紫薯精」的手套,想丟給他,讓他帶著用魔法陣傳送到另一個宇宙。可他終是有點反骨,大抵是被打出了真火,他竟是戴上了手套,催動所有寶石的力量,讓紫薯精連同他的大隊伍一起消失。

  同樣的,他也受到了不可挽回的重創。要不是精靈也是神的一員,他大概會在使用寶石的下一秒死去。

  可他撐下來了。

  「我希望在死之前再見你一面,我的朋友。」萊戈拉斯笑道,「畢竟,我是為了找你才離開阿門洲的。」


第217章

  阿薩思:「你的經歷可真『精彩』。」

  萊戈拉斯:「進入多子家庭後,我才意識到做一個獨生子的好處。」又補充道,「我也終於明白,像我父親那樣負責的國王是很少見的。」

  奧丁是一位偉大的神王,可他在「父親」一職上不長嘴啊。

  萊戈拉斯也是想不通,明明他的養父家庭美滿,國度安全,怎麼就跟他父親失去母親後的抑郁期一樣,說什麼都不說人話?

  他能感受到養父對他們的愛,每一個都很用心。可他偶爾出口的話很是傷人,尤其針對他的兩個兄長。

  大哥索爾是個缺心眼,倒不會在意。可二哥洛基長滿了心眼,又是個高度敏感的人,有些事不解釋給他聽,他一定會胡思亂想,到頭來做出極端的事。

  有時候他也在想,如果養父把心裡話掏出來,索爾和洛基是不是就不會起矛盾?

  如果養父早些告知危機,他們三兄弟也不會在最後時刻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死亡女神·海拉,他們的大姐。

  那一位被養父封印了好久,一出來就暴揍了他們,壓根不打算和解。

  萊戈拉斯:「要是能早點知道海拉的事,我們不至於那麼被動。至少,海拉跟洛基合得來,她或遲或早會成為家庭的一員,可是……我們最後不得不聯手封印了她,用空間寶石。」

  空間寶石?

  阿薩思的視線落在藍寶石上:「這是個什麼東西?」

  「它,你可以理解為『宇宙力量的結晶』。」

  萊戈拉斯:「在阿斯加德的神史記錄中,它們是宇宙凝聚成的原石,代表著無限之力,也包含了規則的基本力量和概念。」

  「在宇宙大爆炸之後,它被分解成了六塊寶石,像征著六種力量,每一塊都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而合起來會擁有覆滅全宇宙的力量。」

  就像寶劍配英雄,宇宙寶石也只能被強大的生物所擁有。

  「寶石持有者需要不凡的體質、堅韌的意志力、特殊的血脈,以及一顆無畏生死的心。或者,他得有魔法和科技的保護才能動用寶石的力量。」

  「否則,個體在接觸到寶石的那一刻就會被它狂暴的力量摧毀,什麼也不剩了。」

  而他,仗著精靈是神的造物、還身負魔法能力而莽了一回,竟是用血肉之軀強制催動六顆寶石同時發動,就為了覆滅「紫薯精」和他的擁躉。

  跟龍一樣,萊戈拉斯也是個火氣一上來干架就不要命的人,尤其是紫薯精把他傷到一身血。

  多可惡!他的親爹媽、養父母都沒揍過他,一個紫薯精敢那麼囂張,他不打死它們他就不是萊戈拉斯!

  阿薩思:「聽上去跟母盒差不多。」

  只是它們有六顆,而母盒只有三個。

  不過,宇宙寶石有那麼難拿捏嗎?在她手裡不是乖得很?

  「母盒是什麼?」輪到精靈發問了。

  阿薩思從松果裡拿出休眠的母盒,隨手丟給他把玩,一邊解釋母盒的作用,一邊撈過藍寶石觀察。

  萊戈拉斯正要提醒她小心,卻發現寶石在她手裡出奇的安分,無害得像個裝飾品。

  只一眼他就明白,阿薩思已經成長到他無法想像的地步了,她可以輕松駕馭寶石的力量,就像她駕馭母盒一樣。

  阿薩思:「留下母盒的直覺是對的,沒有它,我可救不了你。」

  只有與寶石同一級的神器才能修復精靈的傷勢,這不,工程量太大、能耗太大,連母盒都承受不住休眠了,這一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

  萊戈拉斯笑道:「喜歡空間寶石嗎?送給你。」

  「可惜我只帶出了一塊,另外五顆被我留在原地了。」

  當時,已是強弩之末的他沒有多想,只想著帶一顆寶石消失,這個宇宙的惡人就再也收集不到所有寶石,也不會有毀天滅地的危機了。

  要是運氣好,他的聯盟伙伴還能利用寶石復活一些死去的隊友,那更是皆大歡喜。

  「不用。」阿薩思把寶石還給他,「母盒可以開啟『爆音通道』,它們的功能重合了,它之於我最大的作用是補充能量。」

  「既然它能帶你找到我,就讓它留在你身邊吧。」她的態度是認真的,「我消失後,你就來找我。萊戈拉斯,我不想帶你的屍體回阿門洲。」

  致命傷這種事,之於脆弱的精靈一次就夠了。

  即使母盒的改造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他的體質,但萊戈拉斯依然適合當個輔助,而不是像她這樣的肉盾和強輸出。

  萊戈拉斯:「抱歉,讓你擔心了。」

  阿薩思:「你不用向我道歉,你該想想怎麼跟你父親解釋,我記得精靈的靈感很強,你瀕死,他不會感受到嗎?」

  萊戈拉斯:……

  要命!

  時間指向早晨七點,她該做簡單的洗漱去上班了。

  阿薩思收起母盒,轉身去廚房解除冰息,再用龍焰熱了兩盒牛奶和兩盒速食,一份留給自己,一份遞給精靈。

  萊戈拉斯滿是好奇:「阿薩思,我記得你胃口很好,只吃這些能飽嗎?」

  阿薩思:「進化到現在,我主要靠能量填飽肚子,這些都是小零食。」

  「你還有……嗯,這是工作服?你也上班嗎?」他笑道,「你經歷的似乎比我更多。」

  阿薩思點頭:「融入人類社會也算融入自然,人類中善良的那部分人教會了我很多。」

  估算著能趕上公交車,阿薩思簡單說起了她化作人形後的經歷。結果講著講著他們發現,他們的朋友「種類」似乎能高度重合。

  比如,他們都有一個擁有最強大腦的富翁朋友,這個富翁不僅熱衷於穿著高科技戰衣打擊罪犯,還熱衷於成立聯盟、收集超能力者。

  最關鍵的是,他們同樣父母雙亡,有一個貼心的管家(助理),對外營造的人設全是「花花公子」。

  又比如,他們都有一個速度奇快的朋友,這個朋友雖然脆皮、胃口大,但心地善良,非常愛護家人。

  再比如,他們都有一個身穿紅披風、性格憨厚、缺心眼的親人,他每天忙著救苦救難,總是被信任的人坑,畢竟他皮厚肉糙,左右也坑不死。

  萊戈拉斯:「我覺得鋼鐵俠和蝙蝠俠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阿薩思:「如果兩個聯盟可以合作,那麼跨宇宙的股份一合並,資源一交換,大賺。」

  「……」

  說到錢,阿薩思突然想到萊戈拉斯是個「黑戶」,他身上除了衣服、弓箭和黃金羅盤,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她對朋友一向大方,當即拿出預支工資的一半分給他:「我要去學校了,今天你照顧好自己,食物在廚房。需要補充什麼就下樓,旁邊都是商業街,買東西不需要身份證明。」

  萊戈拉斯盯著錢發呆:「那個……」

  「浣熊市小學下班很早,課業結束在下午3點,我一般4點能坐上車回來,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萊戈拉斯撈過箭筒,倒出特制的箭矢,又倒出一個巴掌大的木質盒子。

  這是神界·阿斯加德產出的古老空間用品,裡面放滿了他在幾個異世界收集的藏品,他要用到了箭矢和法杖,以及托尼·史塔克為他准備的穿越用品。

  簡言之,他也不是黑戶,他的富翁朋友同樣靠譜。

  阿薩思:「他給你准備了什麼?」

  萊戈拉斯拎出標號「2002」的箱子,一打開:「出生證、身份證明、護照……有100萬美金。」

  「布魯斯贏了。」阿薩思摸出一只大箱子,「他給我備了近千萬,有幾國貨幣。」

  隔空拼富,布魯斯險勝一局,看來即使隔著時空壁壘,韋恩的「我有錢」光環也沒有消失。

  殊不知,布魯斯給阿薩思備上千萬,主要是巨龍十分愛財;而托尼給萊戈拉斯只備百萬,主要是精靈物欲極低。

  兩個高情商的富翁給各自的朋友准備了恰到好處的送別禮,足夠他們在異世界吃喝不愁,卻不料這兩個損友會拿來比拼,把史塔克工業和韋恩集團的臉都丟到新地球了。

  關鍵是,兩個非人類不以為意,人類的面子值幾塊宇宙寶石?

  阿薩思:「那你自便,我要去上班了。」

  萊戈拉斯點頭,大抵是精神不濟,在阿薩思離開後又躺下睡了。

  *

  早八點,阿薩思踩線進入學校,打開圖書館的大門。

  浣熊市小學不愧是大資本創辦的優質學校,連圖書館都有上下五層,羅列整齊的書架上放著海量的書籍。

  推開窗,讓清新的空氣湧入,阿薩思伸了個懶腰,隨手取過一本《昆蟲記》看了起來,沒半個小時就讀完了。

  她想,大概是吞了兩個母盒提高了她的信息處理速度,她似乎有了「一目十行」和「過目不忘」的能力。

  好家伙,這能力簡直是為圖書館而生,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她本能地卷了起來。

  且,工作並不繁重,因為這個年齡段的人類幼崽壓根不會主動看書。每日進入圖書館的學生寥寥無幾,只有一個名為「安吉拉·阿什福德」的女孩總來這裡。

  說來也怪,這孩子身上有一股「基因改造」的味道,但她身上卻沒有任何能量的波動。

  阿薩思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待發現她與一般孩子無異,便不再投以過多的關注,只是留了個心眼。

  簡單的一天在摸魚中度過,阿薩思坐上公交車返程,買了點食物回家。誰知一推開門,屋裡變得整潔溫馨,很有生命氣息……

  「哦,走錯了。」

  她關上門。

  要素察覺,然後再推開。


第218章

  精靈,先天藝術聖體,共生動物典範,實乃養龍的好手之一。

  小小70平公寓,他循著牆角的裂縫用空間寶石擴容,填進去泥土又加了些種子,屋裡龜裂的牆面就爬上了青翠的植物,它們覆蓋住天花板,垂下一串串會發光的花。

  屬於森林的氣息充盈著不大的空間,將之打造成一間理想的樹屋。

  藤蔓交織成一張吊床,四周掛下果實,花瓶裡冒出郁金香,就連桌上都放著噴香的烤肉和新鮮的水果,還有個大玻璃瓶裡裝著醇香的葡萄酒。

  阿薩思:……

  有點眼熟,像是綠林王國餐桌上的配置。

  也是,精靈一族活得長,物資豐富但物欲低,長桌上總是給精靈幼崽備著食物,讓他們可以在玩耍後隨時補充能量。

  萊戈拉斯享受了幾百年「幼崽」的待遇,會將這個習慣刻入骨髓也算正常。

  食物放在觸手可及處,會讓人不自覺地感受到豐盛和安全,情緒也會更穩定。

  她的窩變了樣子,但感覺很不錯。

  阿薩思終是推門而入,換鞋,把新購的食物放在一旁。這時,萊戈拉斯從吊床上倒掛下來,看上去恢復得很好,手腳的骨頭已經復原,沒有任何異常。

  「阿薩思,你的公寓怎麼沒有洗衣機和微波爐?」

  「你不是會『讓衣服變得干淨』的魔法嗎?」阿薩思仰頭,「還需要那些做什麼?」

  萊戈拉斯一笑:「既然在人類的城市生活,那就裝得更像人類一點。等天黑了,一起出去購物吧。」

  「沒興趣。」阿薩思分得清清楚楚,「魔法能解決的事,花錢不值得。但如果是去『零元購』,我可以考慮出門。」

  「什麼是『零元購』?」

  三小時後,天色已暗。阿薩思帶著萊戈拉斯前往郊區,指著草坪上「免費」的牌子和一堆二手貨,讓精靈狠狠見了世面。

  萊戈拉斯:「難以置信……」

  他走上前去,摩挲著一堆「舊物」,只覺得這場景與他見過的「舊物處理」完全不一樣。

  以他對人類的了解,大部分人還是提倡節儉、很有舊物利用意識的。

  即使搬家也不會大批量扔東西,只會全部打包或是拉去集市低價處理,像這種各類物件堆一起、不少還是七成新的「零元購」——他還真沒見過。

  萊戈拉斯:「住在這裡的都是富人嗎?」

  如此安置舊物的不止一戶,而是該社區的一批。放眼望去,這兒的獨棟別墅光亮全無,沒有人住,路燈下已經結了蜘蛛網,看上去頗為瘆人。

  「不是富人。」

  阿薩思回道:「白天過來撿舊物的人不少,我聽他們說,這個社區是『員工街』,為安布雷拉公司的員工住宅區。只是,住在這裡的人似乎在兩個月前調任了。」

  「全部?」

  「你信?」

  一切盡在不言中。

  確切地說,住在員工街的人消失在某一天的上班後,從此再無蹤跡。

  好心的鄰居報了案,可沒多久,安布雷拉公司發布了「員工調任」通知,並徹底關閉了浣熊市的大樓,似乎是把這一大批失蹤人口安排到別處去了。

  可真相真是如此嗎?

  阿薩思:「這家公司在日本東京有本部,在法國巴黎有研究所,浣熊市有個殼子。」

  萊戈拉斯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你打算過段時間去那裡?」

  「嗯。」

  四野無人,只剩零星幾個監控在運作。兩人權當沒看見,在草坪上扒拉起需要的東西。

  洗衣機早就沒了,微波爐倒還剩一只。阿薩思目標明確,撿了微波爐就要走,可萊戈拉斯有點興致,像密林的松鼠一樣東看西湊,撿了個多抽屜的櫃子和畫板回家,算得上滿載而歸。

  他告訴她,由於在上個世界停留了太長的年月,他一無聊就讀了羅德島設計學院,畢業後成為了一名畫師,又在短短三年內成為了享譽國際的畫家。

  「我只是畫出了記憶中的中土,讓密林、孤山、剛鐸、夏爾成為畫,沒想到感動了很多人。他們說從畫中讀出了一個漫長的故事,而其中一個富豪收購了我所有的畫,那個人就是托尼。」

  他大賺了一筆,但他物欲不高,除去買顏料、搬家的錢,他把剩下的錢換成了黃金,為此還遭到過人類幫派的追殺。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過得像個孤膽特工,直到把不懷好意的人全干掉為止。

  「在我加入復仇者聯盟後,我還得到了一種名為『振金』的材料,它很適合用來制作戰衣。」

  「托尼給了我一套振金戰衣,可穿上它我就不能在雪地上行走了,影響我行動,所以我把它收了起來。」

  精靈事無巨細地說著,阿薩思安靜地聽著,偶爾給點回應。

  恍惚中,他們像是又回到了曾經的密林,熱衷傾訴的精靈和不會說話的龍漸行漸遠,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就這樣,公寓被物件一點點填滿,精靈成了她的室友。

  阿薩思的日常是上班打卡,不過她很快膩了坐公交車,改為以人類跑步的速度勻速前進,每天自律地跑去上班,再跑回公寓,以此達到簡單鍛煉的效果。

  而萊戈拉斯的日常是畫畫,只需要工作一兩天,再背著畫去高檔餐廳、酒店走一圈,就能賺到半個月的生活費。

  這收入與他之前的可不能比,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把一整棟公寓樓全買下來,打造成真正的森林國度。

  可他沒想到,新世界的變故不等人,居然能來得那麼快。

  *

  2002年9月23日,周一,上午九點。

  阿薩思穿著工作服,正接過女孩安吉拉遞來的《寵物墳場》,翻開名冊,登記為「已歸還」。

  安吉拉:「肯特小姐,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問。」阿薩思頭也不抬。

  安吉拉:「世界上真的有詭異的動物墳場嗎?史蒂芬·金在書裡說,埋葬的生物會復活,也會變得極其邪惡,是這樣嗎?」

  阿薩思淡定得很:「世界上有沒有寵物墳場我不知道,但能讓古生物復活的實驗室倒有不少。」

  「啊?」

  阿薩思:「埋葬的生物當然能復活,只要人類能提取出DNA,就能將它無限復刻,包括滅絕了千萬年的恐龍。」

  經驗之談,她懂。

  「所以,火葬是很重要的,更是人類文明長存的一環。生物一死就要燒干淨,這樣才能給活人省心省力。」她也不會被召來召去。

  安吉拉似懂非懂:「肯特小姐,我不太明白。」

  看了大量書籍的阿薩思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死亡與死亡文化:現代火葬》,遞給安吉拉:「理查德·莫裡斯的書,內容對你來說或許有些艱澀,但會讓你了解人類理解中的死亡。」

  女孩接過書,做好登記,笑著跟她說再見,便踩著鈴聲回到了教室。

  這年頭愛看書的人類幼崽可不多見……阿薩思如是想。

  待四點放學,阿薩思勻速跑回家。途中,她習慣性路過報亭,帶一份地方報回去,不料今天的地方報有點不同尋常。

  首頁大版面標注的新聞是「安布雷拉行動部進入浣熊市」,配圖是一張裝甲車照片,上面印著「保護傘」標志。

  據報社報道,安布雷拉似乎打算從浣熊市搬離,此次行動部進入市區,是為了回收公司遺失的數據……

  但,僅僅是回收數據,需要裝甲車嗎?

  阿薩思回到家中,萊戈拉斯正在廚房中和面,告訴她今晚吃牛肉漢堡。她應了一聲,放下報紙進入廚房,開始給大塊牛肉解凍,處理食物。

  約莫一小時後,桌上堆滿了新出爐的漢堡,萊戈拉斯只消滅了三個,而阿薩思吃光了一堆。

  末了,她示意小伙伴看報紙:「直覺告訴我快要出事了。」

  「但我去過安布雷拉在市中心的大樓,裡面什麼也沒有。」她覺得這棟大樓就是個幌子,真正的大樓在日本東京。

  到底是靠譜的小伙伴,萊戈拉斯經驗老道:「要跟蹤這支行動部嗎?」

  「你去還是我去?」

  「我來。」萊戈拉斯道,「精靈適合干跟蹤的活。」

  按他們的戰鬥經驗,變故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人類制造怪物,對標勇者戰大龍;一種是外星人進攻地球,對標魔王打人類。

  對過套路,他們一致認為今晚會有大型怪物從人類的實驗室中跑出,而行動部的人鐵定起了「釋放怪物」的作用。

  不料,一晚過去無事發生,精靈跟蹤的行動部是一動不動。

  而在另一端,安布雷拉的直升機趁著夜色到場,帶來特種人員潛入古堡,直達浣熊市的地下。

  「打開那扇門。」

  「我要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上級指令傳出,下級自然照辦。

  *

  9月24日,周二。

  萊戈拉斯沒有回應,而阿薩思並未變更日常軌跡,照舊上班打卡,泡圖書館,等到中午就去食堂用餐。

  只是在她走向食堂的途中,幾個孩子討論著一個熟悉的名字,讓她忍不住聽了一耳。

  「安吉拉被人接走了,那個人是誰,你認識嗎?」

  「不認識,他穿著西裝、戴著墨鏡,耳朵上還掛著『電話線』,看上去像電視裡的保鏢。」

  「什麼時候的事?」

  「在第二節課上……」

  阿薩思綴在一群幼崽身後進入食堂,可不知為何,今天的食堂沒有過度吵嚷,氣氛有些詭異。

  她抬眼看去,就見一群師生抬頭看著電視,裡面有一名記者呆在混亂一片的現場,語氣驚懼道:「死人會走路……」


第219章

  死人會走路?

  什麼鬼?

  怎麼記者吐出的每個單詞她都認識,連起來就變得陌生了呢?

  阿薩思仰頭,看向電視中不甚清晰的畫面,就見鏡頭抖得厲害,攝影師和記者都在現場高速移動。

  而在偶然晃過的一角圖像中,出現了一群人張牙舞爪地撲倒了一個人的場景。牆壁上疑似飛濺了血水,背景裡混雜了人類從喉管中壓出的嘶吼,猶如野獸在嚎叫。

  「拉利瑪西街,凌晨四點左右,有一批『暴民』出現在街頭。他們穿著保護傘公司的制服,撲向了路邊的流浪漢,將他殘忍地肢解。」

  傳來大喘氣的聲音,鏡頭調轉,拍向長街上群魔亂舞的一幕,不少手臉沾滿鮮血的「人」張開嘴,朝著他們跑來。

  「像一場邪惡的獻祭儀式,人對人的啃食和肢解並沒有結束……而死者『復活』了,他們拖著腸子爬起來,開始捕食正常人。」

  「這是死人對活人的狩獵,快跑!快離開浣熊市!」

  伴著一聲凄厲的慘叫,攝像機被打翻在地。鏡頭裂開了一條縫,就像平靜的生活被割裂了一般,電視外的學生正准備用餐,可電視中的記者成了一群「人」的大餐。

  他們看到,一堆人撲向記者,鏡頭上濺了幾滴血。有血腸被扯了出來,「人」聚在一起撕咬啃食,而這時的記者還活著。

  不多時,記者的慘叫微弱了下去,而總算看懂這些血腥畫面的學生發出高亢的尖叫,失手打翻了午餐。

  食堂裡的場面一度有些失控,可更讓人情緒失控的事還在後頭。

  電台沒有掐斷畫面,不知是還沒反應過來,還是說……也像拉利瑪西街一樣失守了?

  一群「人」的進食很快,沒一會兒就離開了,只剩下記者面目全非的屍體。一名教師大喊著「真是瘋了,我要起訴地方電台」,一邊搬過凳子站上去,正要關閉電視——

  突兀地,記者的屍體動了一下,轉過僵硬的脖子,直勾勾地盯著鏡頭。然後,記者聳動著「結構松散」的身體爬向鏡頭,開始舔舐濺在鏡頭上的鮮血。

  「啊!」

  教師嚇得尖叫一聲,從凳子上摔了下來。不約而同地,恐懼傳遍了每個人的內心,在和平年代活久了,一遭遇突變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假的,假的吧?」有人開口。

  阿薩思:「是真的。」

  「別開玩笑了……」

  沒做解釋,阿薩思起身走向外頭,卸去厚實的力場,允許這座城市將氣味傳入她的鼻腔。

  只一瞬,充滿血腥和屍臭的惡心味暴擊了她的嗅覺,阿薩思第一時間合攏力場,可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好臭……

  講真,她不是吃不了苦,可「聞人類的屍臭味」這苦,還是別硬吃了,遭罪。

  人血和人肉的味道本就是刻入她靈魂的禁令,而它們腐爛的滋味更是在禁令上壓了一座山,讓她本能地不願靠近。

  這到底是個什麼味?竟讓她覺得連垃圾場的氣味都變得「清新」起來。

  口袋裡的老式手機響起,阿薩思翻出來接聽:「是我。」

  對面是萊戈拉斯:「這支行動部終於動了,只是他們接到的指令是『清理拉利瑪,不留活口』,似乎發生了失控的事。」

  阿薩思明了:「看來我們被擺了一道。」

  行動部高調入場吸引了整個浣熊市的目光,唯有如此,才能讓真正的「行動部」有所動作,趁機消滅一些隱患,掩蓋一些真相。

  一旦事件失控,他們就出動明面上的行動部。也就是說,最初進入浣熊市的行動部是掃尾用的,不是用來「釋放怪物」的。

  阿薩思的母語是無語,人類的小聰明都用在坑害同類上了。

  她簡單交代了下拉利瑪西街的變故,又道:「我聞到了濃重的屍臭味,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包圍一整座城市,浣熊市很快會淪陷。」

  「所以?」

  「以我對人類的了解,他們解決不了問題就會直接掀桌,或許這座城市要挨一發核彈。」

  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萊戈拉斯很懂,當初紐約大戰時,人類不就出動了一發核武奔向戰圈嗎?人類連紐約都敢炸,更何況一個浣熊市。

  「你有什麼打算,阿薩思?」精靈道,「我可扛不住核彈。」

  阿薩思:「我去拉利瑪西街,你來浣熊市小學,這裡面積足夠,有圍牆,可以安置不少活口。」

  最重要的是,她的原形足以覆蓋住這塊地方,讓裡頭的活人免遭核武的傷害。只要他們存活,他們就是攻向安布雷拉公司的矛。

  結束通話,阿薩思立刻轉向播音室,在混亂的喪鐘敲響前,率先給全校的師生指明了一條活路:「能聽見嗎?這裡是肯特,管理員肯特。」

  「現在,請所有人抓緊時間用餐,進入我的圖書館避難。允許攜帶刀具和槍支,不要私自離開校園。」

  「這裡再提醒第二遍……」

  圖書館有五層,而浣熊市小學的孩子只有512人。館內有廁所、供水供電、有桌椅,除了沒有食物,幾乎是個完美的避難所。

  可惜,阿薩思只是個新來的圖書管理員,在學校裡實屬人微言輕。

  大部分人並不願響應她的號召,有一名老師更是指責她散布恐慌,但校長卻相信了她的判斷,當即讓孩子們轉移到圖書館。

  「你們真是瘋了!那肯定是節目特效,肯定是個惡作劇!」

  有人進入圖書館,有人開車離開校園,所幸孩子們很配合,都乖乖進入其中關上門窗,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著一群成年人「開完會」。

  用餐過後,離放學的腳步就近了,要是學生的父母來接孩子,這該怎麼辦?

  「或許我們應該選擇出城,而不是留在圖書館。上帝,我們根本不確定外面是不是發生了災難,為什麼非要采取避難措施?」

  阿薩思不打算解釋,只道:「圖書館可以收容正常的人類,在我回來之前,我的朋友會負責你們的安全。」

  至於外界有沒有變故……

  阿薩思打開圖書館中的電視機,轉身走出大門,正好與匆匆趕來的精靈錯肩而過。

  他們沒做過多的交流,一個走出校園外,一個進入圖書館。而後,阿薩思一躍而起,彈射到空中,在大型建築上幾個起落跑遠,直奔惡臭最濃郁的地方。

  *

  拉利瑪西街的混亂沒有得到遏制,反而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蔓延到東街。

  被「暫停職務」的吉爾扔掉空槍,搶過一輛車一腳油門踩到底,急速衝向朝車撲來的「人」,毫不留情地將他們全部撞飛。

  可這輛車不太中用,被撞飛的「人」又死不了。他們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即使手腳折斷、內腑稀爛,也會掙扎著朝她靠近。

  一波接一波,從屍體上爬起來,從暗巷裡竄出來,堪稱源源不斷。

  吉爾一邊罵髒話,一邊接通警局的內線:「佩頓,聽著!那些發瘋的家伙不是人,他們吃人,見到了就射穿他們的頭!」

  「什麼,你們把其中一部分帶回了警局?」

  警方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只是定為「暴民」,並銬起來拉回了警局,以至於中途有不少警車失聯,而危機蔓延得異常迅速。

  「我早就告訴過你們……」

  吉爾就差大罵豬隊友,可話還沒說完,車就與另一輛失控的大車相撞,車頭損毀,車身猛地飛了出去。

  安全氣囊彈了出來,吉爾感覺到車身轉了一圈。她的意識還在,身體尚未遭到重創,可要是車子落地就不好說了……

  當此時,她發現車蓋突然消失,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車上。下一秒,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提出來,一躍落在對面大樓的陽台上。

  頃刻,轉了幾圈的廢車砸進「人」堆裡,爆發出巨大的火光和轟鳴。

  吉爾在爆炸的刺激中回過神,這才察覺到自己站在高處,而她的右側護欄上蹲著一個女孩——棕發、老土眼鏡,穿著工作服,肩膀上扛著一把巨大的黑鐵色鐮刀。

  也不知承受著怎樣的重量,護欄竟然彎曲了下來。女孩看了她一眼,直接道:「會開車,對吧。」

  吉爾才意識到她是誰:「你是……」

  「是我。」阿薩思道,「住你樓上的『鄰居』,我知道你是吉爾。」

  省去互相介紹的部分,她扛著鐮刀站起來:「你沒有受傷,狀態也不錯,我需要你的協助,吉爾。」

  「什麼協助?」

  「掃大街。」

  不等吉爾反應過來,阿薩思扛著鐮刀從一個極其危險的高度跳下,驚得她抓住了欄杆。

  卻見對方揚起鐮刀,對准下方蠕動在屍體上的「人」狠狠斬落,剎那血花飛濺、肢體四散,一群「人」就像農場的麥子經歷了切割,一擊攔腰斬斷,切口平整利落。

  只是,被腰斬的「人」散落一地,下半身沒有動靜,上半身卻依然拖著血糊糊的髒器,奮力地爬向她。

  他們不知疲憊,不知恐懼,不知痛苦,只知道眼前有活的血肉,是可以吃的食物。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又一次,阿薩思被惡心到了。「殺死」這些東西沒有狩獵的快感,反而切開他們以後,屍臭味更加濃烈。

  「頭!斬斷他們的頭!」吉爾突然喊道。

  很明顯,這些「人」對聲音有些敏感,他們將注意力從阿薩思轉移到吉爾身上,其中的一些衝高處的吉爾伸出了手。

  手起刀落,阿薩思切斷了他們的頭。


第220章

  一排頭顱落地,肮髒的腐血淋在她的鞋子上,腥臭無比。

  阿薩思握著鐮刀的手不由一緊,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說實話,活到現在她殺過的人和人形生物都不少,很多場面比這更是血腥無數倍,卻沒有一個比這更惡心。

  大抵是「黑山羊」帶來的深刻影響,讓她對人形怪物總有種說不出的排斥感。

  尤其是放眼望去,街道上全是蠕動的「人」,密密麻麻,有人形卻不成人樣,仿佛黑山羊不斷增生的肉塊。

  好在,砍掉頭以後他們就成了一攤死肉,沒有殺不盡的黑山羊煩人。

  「他們來了!」

  吉爾給出提醒的同時立刻轉身,進入陽台連接的屋子裡尋找可用之物。

  好消息是屋裡沒人,還有一雙合腳的皮鞋;壞消息是屋裡沒槍,只有廚房的三把菜刀。吉爾沒抱怨,拆了掃把栓上刀,甩掉涼鞋換皮鞋,再把床單撕開綁上欄杆,二話不說從高處順下。

  彼時,巨大的鐮刀上下飛舞,收割了一個又一個頭顱。路上鋪滿了鮮血和殘肢,街道側燃燒著車輛,行人椅上掛著腸子,仿佛地獄搬進了現實。

  鐮刀上滴著血,阿薩思回頭:「你怎麼下來了?」

  吉爾:「你需要我的協助卻一個人干仗?」

  她怒喝一聲,抄起自制的矛捅進一個「人」的眼窩,攪爛腦漿,再猛地把刀拔出來。而後,她提著粗制濫造的工具殺向斜對角的武器店,去撈槍支和彈藥。

  阿薩思一躍,倒掛於空中掄圓了鐮刀,一擊劈開衝向吉爾的「人」,順便提醒:「你開一輛車!車頂必須結實!」

  面對一大批「行軍蟻」,她倒是想用龍焰或冰息清場,可她不了解這些「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們一定出自人類實驗室,這點毋庸置疑,但實驗品的「性能」充滿了不確定性,還不配備出廠說明。萬一他們像毀滅日一樣會吸收能量化為己用,那她使用魔法才是增加了清理難度。

  她必須騰出空,抓幾個實驗一下才能確定怎麼對付他們。否則,不謹慎對待的後果是捅出更大的簍子。

  見鬼,她是真沒想到人類會拿一大批人類當實驗品,難道地球上的動物已經滿足不了科學怪咖的研究欲了嗎?

  「轟隆!」

  伴著一聲巨響,一輛車頭裝了加厚鋼板的越野車衝破武器店的牆,急速碾過路上的屍體,在飛濺的血花中朝阿薩思駛來。

  吉爾一個甩尾,撞飛來襲的「人」,對阿薩思吼道:「上車!」

  殊不知,阿薩思理解的上車可跟人類不一樣,她翻身上了車頂,掄起鐮刀罩圓了一整輛越野,道:「你盡管開車,我負責清場。放心,我不會從車頂掉下來。」

  吉爾:……

  她算是明白了,對方嘴裡的「掃大街」是這麼個掃法。開哪掃哪,是這樣嗎?呵,那找她開車可真是有福了,她在世界各地的街頭開車追過通緝犯,車技稱得上一絕。

  吉爾一笑:「希望你別掉下去。」

  一腳油門踩到底,車輪在馬路上刨出黑痕,一騎絕塵地衝殺出去,像一匹脫韁的黑馬。

  阿薩思穩如磐石地扎在車頂,手中噸重的鐮刀刮起強勁的刃風,輕松切開「人」的頭顱,再強勢掀飛攔路的車輛和障礙物。

  越野所過之處,一整條街道被掃成了血路。突兀地,前方有一輛集裝箱車側翻在十字路口,吉爾幾乎打算停下了,卻發現鐮刀的刃面一閃,大車中段驟然裂開一個豁口,堪堪夠越野通過。

  吉爾沒有猶豫,直接衝了過去,前方分岔的路是擺在她面前的兩個選擇:向左轉前往市區警局,向右轉進入拉利瑪重災區。

  幾百米的距離在狂飆的車速中只是短短幾秒,吉爾想也不想地右轉殺進重災區,她很清楚,只有處理掉失常的「人」,才能拯救正常的人。

  雖然拉利瑪西街的混亂持續了整整七小時,但未必沒有幸存者。借著車頂非人的戰力,她或許能救出一些人,從他們嘴裡得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吉爾朝車頂喊:「嘿,你到底是什麼人?」

  阿薩思的頭倒掛下來:「我不是人。」

  眼見窗邊突然出現一個頭,吉爾差點應激,一胳膊掄在她臉上,好懸忍住了。

  「不要突然出現!」

  「……」

  車輪一個打轉漂移出去,阿薩思的身軀往一側傾斜,弧度拉得很大,眼看著要被甩出去。可地心引力似是失效了,她像個橡皮人一樣又彈了回來,牢牢釘在車頂,做著大幅度的清理。

  越野朝事發地駛去,據吉爾所說,她在兩天前住進西街散心,等待警局的復職通知,當時一切安好。

  可不知為何,幾處通往下水道的井蓋遭到嚴重破壞,有居民報警,連夜出動了不少警車。再然後,混亂就開始了。

  吉爾:「事發地應該會有我們想要的答案,只要能找到……」

  可惜,只手遮天的安布雷拉公司不會讓她們觸碰真相,第一批進入浣熊市的行動部來到了拉利瑪,而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

  因此,他們在阿薩思清理過的血路上長驅直入,卻在看到前方的越野時做出了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長官選擇彙報:「先生,前方有一輛軍用改裝越野,車頂有一個使用武器的女人,是活人,請問是否驅逐?」

  「我說過,不留活口。」

  裝甲車扛起火箭筒,瞄准了前方越野,在行進中按下了發射。就是這一秒,阿薩思鎖定了他們,在熱武脈衝的第一時間,她毫不猶豫地甩出了手中的鐮刀,讓它打著旋急速飛出。

  電光石火間,鐮刀的刃面與熱武錯肩而過,炮彈衝向越野,而鐮刀切開了裝甲車,從車頭到車尾,把裡頭的大兵全部斬斷。

  裝甲車的下半截還依照慣性往前衝,上半截已經往後退去,砸落在地。人體的熱血後知後覺地噴出,而越野一個擺尾甩開炮彈,轟鳴聲起,鐮刀被街道的拐角攔下,橫出長長的柄。

  接著,第二輛裝甲車衝得太急,直接撞在了柄上。

  「轟隆!」

  阿薩思衝著天空張開手,呼喚她的武器。同步的,鐮刀上鏤刻的符文回應了她的召喚,它將自己從牆面中拔出來,飛旋著回落到她的手心。

  然而,越往裡走,越是蕭條。她們想岔了,人形怪物並不會攻下一塊地方就安分地守在原地,而是會朝著活人味濃重的區域前進。

  就算找到了破損的井蓋,狼藉一片的下水道又如何,這片區域死光的人類已經不見了。他們能去哪裡?只能是人多的地方。

  吉爾:「該死……」轉過頭,「我要回警局,離開浣熊市,你呢?」

  局勢明顯惡化了,她必須活著出去揭露保護傘的陰謀,在這一切還沒變得更糟糕之前。

  「你離不開。」阿薩思檢索報廢的井蓋,發現蓋子上有鋒利的怪物抓痕,那不是人手能抓出的痕跡。也就是說,實驗室裡還有變異動物?

  真行啊,這個世界的人類,什麼都搞!

  阿薩思:「剛才那輛車襲擊了我們,目的是什麼,不難猜吧?」

  「浣熊市的設計四面築牆,就是一個把人類圈養起來的籠子。當你們聚集在牆邊想要出去,正是清理你們的好時候。」

  吉爾深呼吸:「抱歉,我得試試!我的朋友還在警局!」

  阿薩思點頭:「你可以把車子開走,如果出不去,就來浣熊市小學找我。」

  她不打算出去,她要守著這座城讓外界的人看看,安布雷拉公司闖了多大的禍。

  「你呢?」

  阿薩思舉起井蓋,指著上頭的抓痕:「我要找怪物。」但不想用鼻子,她實在太受罪了。

  「還有怪物?」吉爾已經無話可說了,可以預見,怪物一定衝著人多的地方去了,「不,不,浣熊市有65萬人……」

  如果他們都變成了怪物,後果不堪設想。

  她趕緊上車,最後看了阿薩思一眼,調轉車頭馬上走。阿薩思目送她消失在拐角處,然後閃身進入一棟大樓,搜起了落單的、可供實驗的「人」。

  她找到了一個,就見對方撲上來想咬她的動脈,一時條件反射,她一巴掌扇掉了他的頭。

  打完才反應過來,她吐出一口濁氣,干脆蹲下來點亮了一撮龍焰准備燒。誰知一靠近就是一股惡臭衝鼻,她別過頭,第一次發現進化得太高級不是好事。

  難怪噬星者都喜歡呆在次元夾縫裡,或是在宇宙中飄蕩,敢情是受不了太「細致」的味道。真空不用呼吸,鼻子不受罪,實乃完美!

  小火苗貼近人頭燒了起來,腐肉和化工味頓時糅雜在一起,熏滿了整個空間。

  煙熏霧繚間,阿薩思用腳尖撥了撥人頭,待發現能被燒化後並沒有感到欣喜,因為樣本數據不夠多,她還得找第二個嘗試。

  且由於樣本過於惡臭,她不得不放棄呼吸。所幸,不呼吸也能活。

  她去尋找第二個樣本,順便給萊戈拉斯一個提醒:「頭部是他們的弱點。」

  阿薩思:「你那頭出現這些人了嗎?」

  「出現了,已經解決。」萊戈拉斯道,「阿薩思,你試試用植物對付他們,我發現非常好用。」

  浣熊市小學植被豐富,正是天然的保護屏障。剛巧,他粗通一些用植物戰鬥的魔法。

  萊戈拉斯:「失控的『人』發現不了植物,但植物能發現他們。植物的根系是相連的,只要他們踩中其中一株,就會被所有植物針對。」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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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植物?」

  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土壤覆蓋屍臭,屍體化作養分,供給植物群體,基本完成了無污染的內循環,可比用龍焰焚燒「香」得多。

  阿薩思正想說些什麼,不料老式手機中只剩忙音。她明白,浣熊市的信號已被掐斷了,負責這一塊的人不允許任何消息傳出,這是大清理的前兆。

  她沒急著回去,而是打算繼續搜集樣本數據。

  只是,她尚未走遠就聽見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回首,在狹長幽深的走廊中,有一只通體血紅的狗緩步而出。

  不,是三只。

  還是三只凶猛的杜賓犬。

  但比起正常的狗,它們十分不正常。與外頭的那些「人」一樣,它們的眼睛覆上了白膜,又爬上了一層血紅,身上彌漫著腐爛的氣息,像是死了很久。

  血肉帶著皮毛一塊塊脫落,其中一只可見其森白的肋骨,可它們也像是感受不到痛,只剩下進食的本能,就連見到她也不帶一絲恐懼。

  它們走上前來,後頭的兩只衝她齜牙,前頭的一只徘徊在她燒過頭顱的地方,低頭瘋狂舔舐殘留的粘液,仿佛吃到了不可多得的美味。

  她記得那是腦髓,是她用龍焰焚燒時滴落在地上的液體……它為什麼吃這個,一路上不都是屍體麼?

  忽然,前方的兩只杜賓衝向了她,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一只躍起攻擊脖頸,一只低頭咬上腳踝,做出生前打配合戰的本能。

  阿薩思提起鐮刀,長柄一落貫穿一只杜賓的頭顱,刃面下壓,切開了另一只的身體。不過,她沒有動它的腦袋,僅是進行腰斬。

  出乎意料的是,只剩半截的杜賓表現出了與「人」一致的特性,下半截身體一動不動,而與頭顱連接的部分,還在伸著爪子朝她爬進。

  阿薩思:……

  不打頭就一定殺不死嗎?人類的實驗室到底造出了什麼,怎麼能把活物變成不死不活的東西?

  人如此,狗如此,還有什麼也如此?

  被咬死的記者「復活」了,成為了他們的一員。死去的杜賓也「復活」了,它們會咬人類、同類或別的動物,而地上跑的無法幸免,那麼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呢?

  阿薩思的直覺拉響了警鈴,她意識到這場變故並不簡單。這絕不是單單一個浣熊市的混亂,而是像征著全球的淪陷……

  假如萬物生靈都逃不過,那麼生態會變成什麼樣?

  眼下,災難的「起始鍵」掌握在她的手裡。

  殺光!

  她拍扁了杜賓的頭顱,掃向只顧著吃的最後一只。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後才多長時間,這只舔食了腦髓的杜賓竟然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它血肉脫落的軀體居然長出了新的紅肉,催生出黑色皮毛,磨損的爪子抽長了一截,好似變回了正常的樣子,結果——它的頭突然裂開,變成了四瓣。每一瓣都長出了尖利的牙齒,就連通往喉管的舌頭上也布滿了鋒利倒刺。

  明明不用眼睛,它卻精准鎖定了她。

  阿薩思:……

  她長這麼大什麼場面沒見過,好吧,這場面是真沒見過……數不清是第幾次了,能再度惡心到她,人類的手筆真是絕了。

  所以——

  這些不死不活的玩意兒,是跟她一樣攝入新的基因就會進化?不同的是,她有腦子,它們沒有?

  不,不一定,進化的終途必然是「殊途同歸」,攝入的基因多了,它們總會進化得完整。然而,她不打算給它們成長的機會。

  靠「攝入」進化的物種有她一個就夠了,它們一旦長成就會把她列入食譜,是天生站在她對立面的「生物」。

  好家伙,這裡的人類造出了不得了的新物種!她不打算動用魔法了,特殊的能量不能送進敵方的肚子。

  刀光一閃,裂成四瓣的杜賓很快裂成了四十瓣。

  阿薩思踩過它的血肉,挨家挨戶地殺過去,卻在清理到地下室時發現了一個幸存的女孩,她的肩膀鮮血淋漓,且拒絕跟她走。

  「不,我已經沒救了。」才十五六的她淚流滿面,「我看到了,被它們咬過的人都變成了它們,我也不會例外。」

  阿薩思:「被咬就會變得一樣?」

  「是!」她顫抖著點頭,「它就像狂犬病毒,會通過唾液傳播。我不知道它從哪裡來,只知道每個人都瘋了,我的媽媽,我的妹妹……」

  阿薩思感受到了她深沉的恐懼。

  伴著心跳的轟鳴,她的血液流速加快,眼窩愈發深陷,臉色更加蒼白。

  「媽媽被咬了,很快變成了那樣。妹妹被咬了,她撐了15分鐘……謝謝你找到我,可我已經……」到極限了。

  女孩的眼睛忽然翻了上去,露出大片眼白。口中不斷湧出白沫,四肢抽搐,緊接著淌下了鮮血。

  沒幾秒,等她的瞳孔轉回來,她的雙眼已經失去了活人的色彩。她突然抓住阿薩思的肩膀,張開嘴猛地朝她的脖頸咬去,卻被一只手扼住了咽喉。

  阿薩思將她從身上扯下來,見她理智全無,便「哢嚓」一聲擰斷了脖子。

  四肢垂落,這棟樓裡唯一的幸存者死了。

  *

  如果說拉利瑪西街是煉獄,浣熊市小學是人間與地獄接壤的地方,那麼在災禍未波及的城市中部就是天堂。

  在這裡,警局的混亂尚且開始,廣播中還在放著搖滾音樂。偌大的城市仿佛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沉在陰影裡,一半活在人間地。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吉爾從浴血的越野上下來。她直奔自己的辦公處,脫下沾血的皮鞋,換上結實的黑色戰靴,再拿起槍衝進大廳,干脆利落地擊斃逮來的「人」。

  人們驚懼躲避,她的好友佩頓一見是她,當即大呼:「嘿,你在干什麼?差一點打中我!」

  「打你身後的家伙。」吉爾大聲道,「沒時間解釋了,所有人!離開這座城市,現在,馬上!」

  「瓦倫丁,你被停職了,你……」

  「吉爾?」

  吉爾吼道:「聽我的!拉利瑪成了地獄,那裡全是魔鬼,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快走!」

  她的同事不禁看向外面的天色,卻發現下午的陽光依舊明媚,看不出異常。但認識吉爾的人都知道,她絕不會無的放矢,從來是最靠譜的一個。

  「真是瘋了,可我決定相信你……」一名同事看向死去的「人」,心有余悸,「他們確實很不正常。」

  他捏著自己的胳膊給佩頓看:「有一個還咬了我,瘋狗!」

  佩頓沒空理會他,緊隨吉爾離開。

  而在他的身後,不少警員仍未有緊迫感:「離開浣熊市,現在?好吧,我先回家收拾一下物品。」

  「我得聯系一下我的女朋友……等等,怎麼沒有信號?」

  死亡的魔掌悄然探來,人類卻還活在和平的夢裡。有人在公園散步,有人在草坪上撿報紙,有人在遛狗。而另一頭,攝入新鮮血肉的「人」開啟了第一次進化,他們遲緩的速度逐漸加快了,力氣也在不斷變大。

  猶如過境的蝗蟲,他們在沒有信號的城市中一路吃了過來。

  *

  整整一個小時,在行動部死得差不多時,阿薩思載著十五名全須全尾的幸存者找了輛卡車,離開拉利瑪,駛向浣熊市小學。

  她不再做清理,因為大部分「人」和「動物」都湧向了人口更多的地方,而不是留在原地。

  拉利瑪從凌晨5點事發,已經歷了10小時的屠殺,如今已是一片廢墟。除了血色就是黑白,幾乎沒有生命的氣息,殘破的報紙漫天飛舞,不少高樓還冒著黑煙。

  車上沒有人說話,大部分幸存者的眼神都是呆滯的,他們還沒有從極度的驚恐中緩過來。

  可隨著場景的轉移,卡車漸漸駛出廢墟,開向建在郊區的小學。大抵是一路上綠植的變多能緩解人的心情,幸存者們緩了過來,又陷入了無聲的哭泣。

  他們的家沒了。

  平日裡相處甚好的家人、愛人與朋友,忽然化作惡魔撲向他們,企圖啃食他們的血肉——這場景是永生無法忘記,更是錐心之痛!

  誰也沒想到,日復一日過得有些膩味的平靜生活,在一晚過後竟成了夢幻泡影,是從他們手裡溜走的美好。

  或許,他們以後再也過不上平靜的生活了。

  「媽媽……」年紀小的孩子哭了起來,又深深地捂住嘴。她知道,聲音也會引來那些吃人的怪物。

  卡車駛向了校園,壓低的樹枝抬起,藤蔓拉開了門扉。

  阿薩思進入堡壘,身後的植物盡數閉合。殊不知,就在她離開拉利瑪的半小時後,浣熊市研究所內走出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金發女子。

  她赤著腳、光著腿,迎著冷風攏了攏身上唯一的衣服,走進了這片血腥過後的荒涼街區。

  街道上是橫七豎八的車,空中是飛舞的報紙,隨處躺著屍體,牆上俱是血水……有一張報掛在車門上,隨風搖搖晃晃,上頭寫著頭版「死人會走路」。

  另有報紙鋪在地上,不是「死人復活」就是「血腥婚禮」。看日期,竟然都在同一天?

  女子頓在報紙前,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她伸出戳滿針孔的手探進一輛警車,取出槍支橫在身前。

  她戒備地四下張望,尋找可疑的敵人和可用的車輛,沒多久卻疑惑地發現,這條街道像是被人清理過一遍,似乎……十分安全?

  是軍隊來過了嗎?

  她找到了一輛摩托,看向「浣熊市研究所」的標語。

  她決定離開這座城。


第222章

  人性,遠比事情的發展更復雜。

  阿薩思記得,她離開校園時,學生的數量是512人,可她回來後,學生只剩215人。

  她原以為這是死剩下的數量——學校裡出現了感染者,爆發了小規模混亂,才讓脆皮的人類幼崽傷亡大半。

  卻不想,這是「自願留下」的數量。

  阿薩思:「自願留下?難不成還有人主動離開?」

  別說,還真是。

  一問才知,部分學生父母非要把孩子帶走,並一直吵鬧不休。校長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結果換來一句「你們這是非法監禁」。

  行,萊戈拉斯可不慣人,他讓植物打開了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允許想離開的人離開。於是,裡頭的人陸陸續續走了一半。

  「你會怪我嗎?」萊戈拉斯眉目低垂,藍眼中盛著憂郁,「我放走了你想救的人。」

  阿薩思無感:「你只是給了找死的人一條出路。」

  她救人的目的可不單純,最終得矛頭指向是安布雷拉。

  原因無他,她對付這種公司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殺。可她來這個世界的時間太短,不清楚保護傘公司的具體分布,更沒有維克多幫忙搜集情報,實在不容易下手。

  但人類就不同了。

  在血海深仇的影響下,受害者對付迫害者總能直擊痛點,他們清楚怎麼讓一個公司身敗名裂。

  只要讓受害者活下去,他們能把安布雷拉擱在陰溝裡的披皮公司都扒出來。

  「剩下的人夠用了。」看了他一眼,阿薩思補充道,「安布雷拉要他們死,那我就讓他們活。」

  「還有,我想救的人已經救了。」拍拍老友肩膀。

  萊戈拉斯的藍眼一閃,彎了起來。

  阿薩思帶回了新的幸存者,校長卻是一臉疲憊。顯然,學生被帶離的事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校長:「我知道他們都是精英,可在這件事上,他們做得太武斷也太糊塗了……」

  浣熊市小學是一所優質的私立學校,采取精英教育,能供孩子來這裡讀書,父母起碼得是中產,部分家長的身份更不簡單。

  正因為不簡單,所以習慣了一言堂,認為只有自己的決定才是對的。

  有人派來了保鏢,非要把孩子帶去自家公司的樓頂,等待直升機的救援;有的非說這只是一場流感,現在出城還來得及;有的非要把孩子帶回家,等軍隊入城處理……

  總之,他們死活不願呆在學校裡,跟一群人擠一個圖書館。他們自認為能解決問題,於是帶著孩子走入了問題中心。

  如今,願意留在校園中的學生和家長雖然不多,但他們相信校長的判斷,算是「自己人」。

  「我確定,這絕不是一場流感。」校長道,「電視上的人是在被咬傷和抓傷後,才變成了『食人魔』。所以,第一條傳染途徑是血液,但不排除空氣和飛沫傳播的可能。」

  阿薩思點頭:「正好,我也有一些情報需要梳理,開個會吧。」

  算上家長和幸存者,圖書館裡的人也不足五百。如今信息不通、情報缺失,正是需要人類集思廣益的時候,因此,阿薩思沒有隱瞞,將她在拉利瑪所見的一切和盤托出。

  不得不說,幾百個腦子一起動,辦事效率就是高。

  他們很快分析出了「感染者」的來源,認為浣熊市的地底存在實驗室,而這一次的重大事故必定源於實驗室泄露。

  因為,關於安布雷拉公司研究基因的事,人盡皆知。

  「實驗室發生了事故,導致攜帶病毒的生化犬通過下水道來到了地面上。」

  他們的思想終是保守的,不認為安布雷拉會喪心病狂到拿人類做實驗,只以為生化犬才是罪魁禍首,是它把某種病毒帶了上來。

  「生化犬咬了人,人也感染了病毒。它的傳播速度比黑死病快,致命率比埃博拉高,會讓死人成為病毒的寄生體,繼續保持活動。」

  「屍體復活了,像是在傳播詛咒……我想,我們改給這類人定一個名稱加以區分,比如『活死人』。」

  活著的死人?

  Living Dead,聽上去倒是形像。

  「好吧,總結一下。」有人道,「如何防止自己變成活死人,就是減少與它們接觸,盡量保障自己不受傷,遇到了爭取逃離,或者將對方一擊斃命。」

  「如何對付活死人,就是破壞它們的頭部。無論是人、狗或者其它,主要進攻頭部。」

  「那我們得規劃一下學校的建築應用了,比如,假如我們之中出現了被咬的人,應該把他安置在哪裡?」

  「我們不能一直呆在圖書館,天快黑了,我們得有吃飯和休息的地方。但前提是,我們得保障校園內是絕對安全的,不然,我們無法利用別的建築。」

  「食物來源和水源……或許我們應該先收集蠟燭和火柴,萬一晚上斷電斷水呢?」

  「安布雷拉是想讓我們死嗎?」

  「他們已經在這麼做了。」

  這是第一次,大人們沒有瞞著孩子辦事,而是將生存的困難和成人的煩惱擺在了明面上,明確地告訴孩子——我們在面臨什麼,需要做什麼,怎麼才能活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孩子們壓根沒有大人想像中那麼脆弱,反而比他們更無畏。

  「我知道手電和蠟燭在哪裡,我也知道哪裡有水源,我還知道學校的牆有一處很矮,因為我爬出去過三次。」

  「儲物室有帳篷,瑪麗老師的抽屜裡有防身棍……」

  可謂是熱火朝天。

  平日裡,他們不被家長理解的「調皮搗蛋」在這一刻派上了用場,而孩子們的聲音與言語猶如一團火,點亮了所有人求生的信念。

  他們要活下去!

  只是,有些希望剛剛燃起,往往會被現實潑一盆冷水。由於校園植被豐富,阿薩思稍微解禁了嗅覺,不料只過了一小時,她就聞到學校裡飄出了生化犬的臭味。

  氣味飄來的那個位置是學校的「動物飼養區」……

  阿薩思:「萊戈拉斯,你的植物有告訴你,活死人進入學校了嗎?」

  萊戈拉斯:「如果它們靠近,會被藤蔓勒斷脖子。」

  阿薩思:「不是外來的,那就只剩內部自動生成了……」她轉頭,「看來我們迎來了最壞的壞消息——空氣會傳播病毒。」

  即使病毒被植物過濾掉了一部分,剩下的含量威力也不小。

  如此一來,活人也不算是活人,而是病毒的活體攜帶者,指不定會在某時某刻爆發。把他們聚集在一起不太合適,得分教室隔離才行。

  不過,同呼吸共命運,他們能活到現在不變異,說明體質還是可以的。又或者,體內病毒的積累沒到變異的量,就被新陳代謝掉了。

  阿薩思:「我有力場和抗毒性,不會有事,你呢?」

  萊戈拉斯:「我有魔法。」

  就這樣,阿薩思提著鐮刀去解決學校中的隱患,而萊戈拉斯帶人去檢查可用的教室,順便封死一些下水道。

  末了,大部隊轉移到食堂,准備做飯,卻發現食物儲備不足兩天。

  而就在這時,校園外的藤蔓捕捉到了一個受傷的女孩,她身上有感染的味道,可她本身並未被感染。阿薩思發現,她是安吉拉,被傳在上午離開,時間點卡得很巧妙。

  看向她被抓傷的肩頭,檢查了她的瞳孔和舌苔。待確定安吉拉真沒被感染,阿薩思反而蹙起了眉頭:「安吉拉,你到底有什麼秘密?」

  所有人被咬都會死,你不會,這在當下的情況中並不是一件好事。

  時間尚短,幸存的人還能堅守內心的道德感;時間一長,再良善的人也會心生嫉妒,或許,安吉拉的特殊會讓她成為「研究解藥」的祭品。

  「告訴我。」

  「我……」

  安吉拉來不及開口,遠處就響起了爆炸,又傳來了連綿不斷的槍聲。阿薩思明白,浣熊市的城牆防御體系已經運作了起來,要是沒猜錯,他們是在驅逐想要出城的人。

  也不知吉爾出去了沒?

  「你跟我來。」阿薩思將安吉拉帶走,包扎傷口,換一身衣服,再給她一點吃食和水。待獲取了足夠的信任,她繼續之前的問話。

  「安吉拉,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

  安吉拉告訴她,在很久以前,她不是一個健康的孩子,她的雙腿不會走路。

  為了讓她站起來,她的父親·一名病毒學家研究出了一種病毒,給她注射,讓她重獲了在陽光下奔跑的能力。

  「爸爸說,有人想要收購它,他不能拒絕對方的要求,不然我們都會有危險。」安吉拉道,「後來,我們搬離了紐約,來到了浣熊市,有了錢,有了大房子……」

  而她像一個正常的孩子般融入了校園生活。

  安吉拉:「爸爸說,他們不會把病毒用在好地方,就給了我解藥。他讓我每天攜帶,以防萬一。」

  破案了,真是病毒啊。

  不過,這東西有解藥?

  「解藥?」阿薩思又道,「你的父親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安吉拉點頭,又搖頭:「我不知道,這得問爸爸。」

  她放下身後的書包,倒出裡頭的東西。刨出課本零食,只剩她借閱的關於火葬一書,以及一個密封的金屬盒子。

  用密鑰打開,盒子裡冒著冷氣,裡頭有幾管綠色的液體。

  「藍色是病毒,綠色是解藥。」

  她的父親只想把病毒用在不會行走的孩子身上,為萬千家庭結束悲劇。可惜,她的父親也明白,他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捍衛自己的成果。

  保護傘下的世界,是一片陰影。


第223章

  資本與權力一旦結合,不把能量用在正道上,捅出的簍子能比天大。

  病毒會順著空氣傳播,已經加速了「危機全球化」的進程。病毒能讓感染者進化,更是加劇了她清理的難度。

  可以說,她在短短幾小時內得到的消息一個比一個壞,她幾乎能夠預見,當全世界跑滿活死人後她的工作量能有多大。

  它們是不難殺,一鐮刀下去能割一茬,可它們有幾十億啊!

  幾十億是個什麼概念?

  這意味著她在未來的幾年啥也別想干了,就光割「麥子」,割一整個地球的「麥子」,關鍵是這「麥子」是腐食,還不能吃。

  純出力不討好,新世界召喚她來干活,是看她長得像冤種嗎?

  好在她腦子轉得快,阿薩思撿起一管綠色液體,問道:「它們可以順著空氣傳播嗎?」

  認知有限,安吉拉搖頭:「我不知道。」

  「我可以征用一管嗎?」阿薩思第一次給出空頭支票,「等我砸了安布雷拉還你十管,我保證。」

  安吉拉點頭,阿薩思讓她收拾好東西,並把她單獨帶在身邊。

  這孩子的肩頭畢竟有傷,交給旁人容易引起誤會和衝突,還是擱她身邊安全點。

  而後,阿薩思找到萊戈拉斯,告訴他選一株最合適的植物吸收解藥,讓它們通過吐納把解毒的氣體排出去。

  「就像你說的,植物根系相連,踩到一株等於踩到整個族群,是對付活死人的利器。」

  「現在,我要求它們像人一樣變異。」阿薩思道,「一管解藥分量太少,如果我只是讓它揮發,根本達不到覆蓋全城的作用,但植物可以。」

  「攜帶病毒的人越多,揮發解藥的植物也得更多。只有這樣,才能阻斷空氣傳播的可能。」

  萊戈拉斯接下解藥,去小學的植物教室尋找合適的種子。

  不得不說,浣熊市小學不愧是經過阿薩思嚴選的根據地,人類為了讓下一代全面發展,找到自己的愛好,基本把各行各業的東西都堆在了這裡。

  別說種子和農具,就連望遠鏡也有,唯一缺的就是槍了。

  萊戈拉斯精挑細選,扒出了兩種植物的種子。一種是好養活、生命力較強、擴張力不錯的常春藤;另一種比較特殊,是能在夜間進行光合作用的虎尾蘭。

  一管解藥分兩半,萊戈拉斯小心操作著,再將發了芽的種子種進泥土中。

  另一邊,阿薩思簡單用了些人類的食物,從校長手裡接過他們列下的清單和守夜的安排。

  總的來說,經過一輪篩選,目前留下的人還算一條心,都打算認真守著堡壘,規矩地等待救援。

  他們的想法或許天真了些,忽略了大資本擁有隨時掀桌的能力。但他們的人品還行,沒有理所當然要她付出的念頭。

  清單上只提搜集武器,標明了出□□的商店地址,並承諾有了武器後會分批出去搜集物資,且守夜的名額中沒有她——這群人不錯,沒把她當冤種使。

  把安吉拉交給校長,阿薩思坐上來時的卡車,駛出植物的保護區,駛向外頭的混亂地。

  卡車的行進聲吸引了不少活死人,阿薩思沒在意,用車頭撞開它們,用車輪碾壓它們,直至停在武器店之前。

  有松果在手,收集裝備簡直輕松。可這不搜集不要緊,一搜集——阿薩思作為龍的腦回路總算開了竅,她忽然發現,這世界並沒有把她當作冤種使喚,而是在一開始就支付了可觀的報酬。

  人都變成活死人了,他們還有守護財產的意識嗎?

  沒有,他們都死了。

  而在一個人類大量死亡、秩序相繼崩壞的世界裡,人類所儲存的大量財富不就是歸她所有嗎?

  阿薩思:……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之前光顧著救人,卻忘了去拉利瑪街區的銀行轉一轉,現在想想,這不是把她的黃金暴露在核彈的爆炸之下嗎?

  讓她想想,人類求活不過是需要水、食物和武器。他們需要的恰恰是她用不上的,而她看上的偏偏是他們願意舍棄的。

  比如黃金珠寶,比如沒多大用的紙幣,比如搬不動的家具電器或建材……而有了這些,無論她前往哪一個世界,都可以搭建屬於自己的龍窩,還不用花錢。

  所以,收集物資才是零元購真正的樂趣嗎?

  腳尖一轉,阿薩思一巴掌拍開一個活死人,走進了武器店對面的咖啡館。接著,她抄起一把椅子讓裡頭的「顧客」和「老板」都入土為安,再取走了幾套漂亮的桌椅和花紋不錯的杯子。

  噫,都是無主之物,這就是自由的感覺嗎?

  阿薩思找到了新的樂趣。

  於是,浣熊市割裂成了四個世界。

  從城牆處返回的人焦急地尋找出路,守在小學的人祈禱黎明的到來,監視著浣熊市的人推進計劃,只有阿薩思在專注地進貨。

  殊不知,信號雖然被切斷了,但一部分攝像頭仍在運作,那是連接著安布雷拉衛星的眼線。

  當阿薩思的身影再度進入他們的監控範圍,安布雷拉的人幾乎是第一時間鎖定了她,放大面部、搜集資料、比對信息。

  所有人都想知道她是誰,為什麼能在拉利瑪西街干掉兩輛裝甲車,用的是什麼材質的武器?

  可結果卻大跌眼鏡,在他們的系統資料中,堪薩斯州根本沒有「斯莫維爾」小鎮,也沒有「肯特農場」,更沒有一個叫做「阿薩思·肯特」的人。

  浣熊市小學錄入的資料都是真的,一些證件中的特殊編碼不可能偽造,可具備真實資料的她在系統中卻是個「不存在的人」。

  這怎麼可能?

  在這個世界上,人一生都逃不過三件事,那就是生、死和安布雷拉。

  不是他們吹,而是安布雷拉不見光的科技比外界領先了二十年,人工智能系統中幾乎儲備了全球人類的資料,但凡誰想跟保護傘對著干,那麼誰也逃不過保護傘的制裁。

  但現在……

  「她不是克隆人,也不是生化人,公司的資料中沒有這一款臉型。」他們將她稱為「一款」,而不是「一個」。

  「她到底是誰?來自哪裡?」

  「她好像有一些特殊的能力……BOSS,是否啟動『復仇女神』計劃?嗯,啟動,准備就緒。」

  *

  阿薩思把裝滿武器和食物的卡車開回學校,超額完成任務的她受到了上下一致的擁戴,人類甚至想推舉她做「首領」。

  自然,她拒絕了。

  不管人類同不同意,她都是首領,何必整個虛名給自己找負擔呢?想要「首領」哪裡沒有,要是吉爾沒出城,她不就是現成的麼?

  阿薩思沒空和人類就「新社區管理者」一事展開討論,她忙得很,得再人類的核武落下前盡可能搜集物資,免得錯過了零元購的好時機。

  大抵是嫌卡車慢,她棄車而行,幾個起落消失在夜幕中。等身影再現時,她已經出現在一家擠滿活死人的銀行門前,看著裡頭的屍山屍海,她難得停頓了一下。

  顯然,跟她抱著相同目的的人不止一個。混亂一起,大伙兒都是衝著銀行來的。

  裡頭除了工作人員,還有一大批穿著奇怪的人,甚至有打扮成劫匪模樣的人。只可惜,他們有取財的心思卻沒有得財的本事,不僅沒得到財富,還葬送了性命。

  真可憐。

  阿薩思橫過鐮刀,目測著活死人的平均身高,對准了一道線,隔著大門和玻璃就是一刀橫切。

  霎時,雪亮的刀光閃過,玻璃門突然炸裂,牆體裂開了一道整齊的縫隙,卻沒有坍圮。

  切開的瞬間裡頭湧入了空氣,噴薄出少許石灰,而裡頭的活死人還在行走,似乎這一刀沒什麼傷害。

  直到它們發現了阿薩思,循聲往門口衝去。在扭過脖子的時候,有的頭蓋骨掉了下來,有的腦袋落在地上……它們保持著身體前傾的速度,猶如多米諾骨牌般朝阿薩思跌去。

  「嘩啦啦」,它們挨在一起摔成一堆,髒血流了一地。

  阿薩思踩著屍體進入內部,沒幾分鐘就出來了,直奔斜對角的服裝店。

  殺了那麼多活死人,她的工作服早就不能看了,連襪子都浸透了血水。她干脆換下它們,借著店裡盥洗室的冷水衝了澡,出來挑衣服穿。

  吊帶、短款皮夾克、長牛仔褲加一雙黑靴,免費真好,用起來不心疼。要是換成氪星人的衣櫃,她的戰衣沾了血,是扔是洗可是個難題啊。

  阿薩思整飭干淨出門,突然,隔著兩條街的後方,一個教堂中傳出了巨大的爆炸聲。

  她扛著鐮刀躍上樓頂,透過教堂的窗看向裡頭,驚見吉爾的身影。而在吉爾的身側,一位金發女子干脆利落地飛起一腳,直接踢開了一頭通體赤紅的怪物。

  她舉起雙槍衝怪物開火,無懼無畏地朝它狂奔,速度極快,反應能力也是超常。

  只一眼,見過太多超能力者的阿薩思就斷定她是「超能力者」,而且還處於「雛鳥」的階段,沒到起飛的時候。

  但已經夠用了,這個女人對她的四肢馴化得很好。

  不過,她正在打的怪物是什麼?也是變異的動物嗎?

  等等,有活死人,有生化犬,有變異怪物還有超能力者,更有一個龐大的公司,這世界的成分有點復雜啊……

  阿薩思一躍而下,卡著對方殺死怪物的那刻,一腳踹開窗戶滾進教堂大廳,把裡頭的人全嚇了一跳,他們全舉起槍對准她,隨時會扣動扳機,直到——

  吉爾氣急:「我說了別突然出現!」


第224章

  在眾人眼裡,阿薩思是一個怪異又危險的人。

  她披著棕發,戴著老土眼鏡,穿得像個西部牛仔,看上去是中規中矩的正常人。

  可在她破窗而入的那一刻,一切的正常都變成了反常。尤其是她肩頭扛著的大鐮刀,在落地的瞬間長柄劃破了教堂的地磚,擦出一大片火花。

  利器與厚磚的鈍感衝撞,瞧著沉厚無比。借著鐮刀卸力、減速,當她揚起臉面對四個槍口時,不閃不避,面上掛著無所謂的表情。

  是人?

  是人。

  但又不像常人。

  教堂的窗有三層樓高,她從頂部貫穿落地,怎麼會安然無恙?

  直到吉爾驟然發聲,語氣中帶著熟稔,她的同伴才意識到她們認識,對面不是敵人。

  佩頓放下槍:「吉爾,你們認識?」

  吉爾簡單介紹:「是她幫我離開了拉利瑪區——阿薩思·肯特,也是我的鄰居。」

  「鄰居?」佩頓喃喃道,「難怪你的綜合成績一直是阿爾法小組第一,原來當你鄰居都有門檻?」

  吉爾:……

  接著,他努努嘴指向一旁的金發雙槍女郎:「那麼她是誰,不會也是你的鄰居吧?」

  吉爾的目光總算從阿薩思身上挪開,看向身邊實力不俗的女人,道:「感謝你出手救了我們,但——請問你是誰?」

  對方的眼睛掃過她、佩頓和一旁的氣像台主持人特莉,最終定格在阿薩思身上。

  不知為何,她本能地給阿薩思打上了「非人類」、「超規格」和「極度危險」的標簽,光是與她同處一個空間,她就感覺到了壓迫。

  「我是愛麗絲。」她沒說姓氏,只想報個名字終止交流。

  可她眼尖地發現特莉舉著的數碼相機,似在記錄浣熊市發生的慘劇。一瞬的福至心靈,讓她決定將真相說出口:「我是安布雷拉的前安保人員,負責守衛地下蜂巢入口,禁止外人進入實驗基地……」

  短短一句信息量巨大,驚得幾人神色驟變。什麼地下蜂巢,什麼實驗基地,他們在浣熊市呆了好幾年怎麼不知道?

  吉爾:「蜂巢是什麼?」

  「安布雷拉做非法研究的場所,他們研制出了讓人變成喪屍的病毒。」愛麗絲下巴一抬,「就是外面那群行屍走肉和裡面這些被我解決掉的東西,喪屍,以及它們的進化體。」

  喪屍?

  原來這些東西叫喪屍啊。

  偌大的十字架倒下,壓死了一只通體鮮紅的怪物。它的體型是人類的1.5倍大,約600磅重,長得奇醜無比。

  為了看清楚些,阿薩思一手扛著鐮刀,一手伸到十字架下,輕松地將幾噸重的十字架抬起來放到一邊,近距離觀察怪物的屍體。

  這操作委實驚人,把佩頓和特莉震得一臉懵,他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很想問問教堂的十字架是不是偷工減料了,但看到被壓死的怪物……好吧,吉爾的鄰居無疑是個壯士!

  佩頓:「吉爾,她……」

  吉爾心累:「她跟我們不一樣,別管她。」

  她算是明白為什麼對方搬重物上樓無聲無息了,人家單手幾噸的力,純粹沒把幾百磅的重量放眼裡。虧她還想跟她比力氣,她真傻。

  他們勉強把重心拉回愛麗絲這頭,聽她講述了一個實驗室病毒泄露,特種兵入內清理,結果全軍覆沒的悲慘故事。

  在得知保護傘公司拿人類做實驗,還用病毒制造出「舔食者」這麼惡心的東西後,還美其名曰「人類的進化曙光」,他們只想找個地方吐一吐。

  愛麗絲:「我和馬特帶著證據離開,想揭露保護傘的陰謀,可又被抓了回去。他們對我動了手腳,我覺得……我已經不像個人了。」

  眾人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而另一頭,阿薩思的鞋尖踩過怪物的屍體,道:「骨骼分布跟人類基本一致,它確實是由人類改造的『喪屍』。」

  現學現用,她繼續道:「顱骨沒了,大腦外置,這是它的弱點。但腦域上方覆蓋著一層富有彈性的薄膜,能抵消子彈的衝擊,當你們專注地射擊它的頭部時,它的舌頭已經刺穿了你的身體。」

  簡言之,外置大腦是它故意暴露的弱點,就像烏賊會假裝受傷或呈現脆弱的姿態吸引魚類,以此達到捕食的目的。

  「它進化掉了眼睛,卻延展了舌頭。它的舌頭就是它的感應區,病毒、倒刺、分辨空氣中的信息素,它跟蛇有一樣的特性。」

  怪不得它被稱為「舔食者」,要是真被它舔上一口,人類身上得缺一大塊肉。

  阿薩思蹲下來,伸手去摸舔食者的舌頭。

  這下別說吉爾,連愛麗絲都出聲制止:「等等,別……」

  熊孩子·什麼都碰·阿薩思已經抓住了長舌,一把將屍體拎起來抖了抖,隨意丟到一旁,再不停地扯它的舌頭。

  拉扯,一直扯出了兩米遠:「死了還能扯出7英尺,『活』著的時候應該能射出更遠,普通人遇上它只有死路一條。」

  又嫌棄道:「像只剝了皮的牛蛙,還不能吃。」

  眾人:……這是什麼見鬼的評價?

  手上的黏液怪惡心的,阿薩思隨手揩在十字架上。

  見阿薩思無事,特莉大著膽子靠近,蹲下拍舔食者。

  為了確保效果的真實,她伸出手,忍著惡心也想掂量怪物的舌頭——

  誰知,鐮刀的長柄悄無聲息地橫過來,輕輕挑開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特莉抬頭,就聽阿薩思說:「別碰,病毒會滲透你的皮膚。」

  特莉心有余悸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問:「那、那你怎麼沒事?」

  「我不是人,即使我目前長得跟你們相似。」

  又是「我不是人」的回答,吉爾一開始沒放在心上,可現在卻覺得有點蹊蹺,忍不住問道:「你和愛麗絲一樣被人動了手腳?」

  阿薩思難得卡頓了會兒,嚴謹地回答道:「可以這麼說,我的確被人類動過手腳,也出生在實驗室裡。」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只覺得保護傘喪心病狂,對嬰兒都能下手!

  這個阿薩思看外表只是個大學生,年紀絕對不大,真不敢想她在過去的歲月中遭遇了怎樣非人的折磨,才練就了現在的鋼筋鐵骨?

  思及此,連愛麗絲都露出不忍的眼神,殊不知兩邊的腦回路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但我和你在本質上不同。」阿薩思看向愛麗絲,「我天然非人,你天生是人。我是非人類,而你是——超能力者,也就是人類中的進化群體。」

  愛麗絲:「我是被注射了病毒才產生了變異。」

  阿薩思:「不管你是以什麼形式進化的,它都成了你的一部分,接受它。」

  她曾被她們指引,如今,由她來指引她們:「我見過不少像你一樣的人,愛麗絲。他們與你相同,都是在一場意外或實驗中獲得了超能力。最初他們不能接受自己,但最後他們都與超能力相處得很好。」

  愛麗絲的心弦微微一顫:「像我這樣的人……很多?」

  「當然,但『這裡』可能只有你一個。」阿薩思意味不明道,「超能力不會無緣無故來到你身邊,或許,你該稱之為這個世界交給你的天命。」

  「天命……」

  遠處有爆炸聲傳來,打斷了幾人的對話,他們終是回過神離開了教堂,一起前往浣熊市小學的方向。

  他們找了輛空置的巴士,清道前往目的地,在行進的途中救了一個戰五渣黑人·LJ,又救了兩個落難的特種兵。

  他們一個叫卡洛斯,一個叫尼古拉,受雇於保護傘公司,卻發現保護傘隱瞞了真相,把他們送來的目的是「清理感染者」,卻壓根沒打算再接他們回去。

  原來,只要入了城都算「感染者」,他們只是保護傘的棄子。

  「也是,我申請了退役,不讓我送死讓誰送?」尼古拉苦笑,「我只是不想當雇佣兵了,又不是不想活,可他們擅自決定了我的生死。」

  卡洛斯失笑:「干這行你還想善終?雇主知道的秘密未必有我們多。」

  大兵都有血性,保護傘棄了他們,阿薩思一行救了他們,反誰幫誰還用說?

  「我們這是去哪兒?」

  「浣熊市小學,那算是個『幸存者基地』。」

  說來也怪,巴士明明挑著最偏僻的道路開,市內的信號也全斷了,可他們每路過一個公共電話亭,總會有電話響起,怪異到讓他們不得不投入注意力。

  當下個街口的電話再度響起,愛麗絲忍無可忍地叫停了巴士,下車,接起電話。

  不料,一個低沉又略帶迫切的男聲傳來,他自稱是查爾斯·阿什福德,一位受雇於保護傘的病毒學家,他想尋找還在浣熊市的女兒。

  他告訴他們,核彈會在凌晨點亮夜空,而最後一架救援直升機會在他們找到他的女兒後停在一座指定的高樓。

  他可以幫他們出去,但前提是帶上他的女兒。

  阿什福德?

  那不就是安吉拉的父親嗎?

  阿薩思從愛麗絲手裡接過電話:「你女兒安吉拉在浣熊市小學,她應該跟你提過我,學校裡新來的圖書管理員……」

  對面陷入一片沉默。

  阿薩思:「你能找到我們,說明附近有監控。既然有監控,我想你也明白我們的特殊。」

  「所以廢話不多說,查爾斯先生,你的女兒在我手裡,我可以確保她的安全,前提是——需要你做個內應。」

  查爾斯:「你怎麼可能在核彈之下保全她,你……」

  阿薩思:「請你離開浣熊市,現在,跟著保護傘走。」她齜牙,「我知道你們在城牆上,但我不會動手。」

  只有把落單的兔子放回巢穴,才能找到一窩兔子。

  她理解他救女心切,是以對他們威逼利誘。

  可理解不代表共情,她可不是好人,她會以安吉拉為籌碼反向威脅他。

  查爾斯:「那是核彈!」

  阿薩思:「那是食物!」

  懶得解釋,她掛斷電話就上車,但隊友們俱是忐忑不安。

  誰都清楚核彈的厲害,誰都明白浣熊市會被夷為平地,可誰也不知道阿薩思是吸收核能的泰坦。

  吉爾心頭焦慮,點起了煙,也不管是在車裡,就抽:「阿薩思……我們得出城,人扛不住核武,城市也是。」

  尼古拉:「或許我們該跟那位博士合作。」

  阿薩思摩挲著鐮刀,道:「沒時間談合作,有東西追來了。」

  什麼?

  當巴士拐過下一個路口,眾人就看到前方攔著一個8英尺高的人形巨怪,它扛起了加特林,對著巴士就是一陣突突。

  「所以這又是什麼怪物?還會用武器?」

  才過去幾小時啊,她在浣熊市看到的怪物都進化了幾輪了?

  有毒。


第225章

  喪屍的進化速度之快,著實令阿薩思感到震驚。但一想到安布雷拉研究病毒已有數年之久,頓覺出什麼怪物都不稀奇了。

  人類在「創造怪物」這方面一向天賦異稟,在執行「人類清除計劃」時更是不遺余力。

  她懂。

  在加特林火力的強勢衝擊下,巴士的車窗應聲而碎,只剩個框架還能擋一擋子彈。

  吉爾撲倒了特莉,卡洛斯踹翻了LJ,情急之下,佩頓轉錯了方向盤,導致巴士的輪胎擦著血跡打滑,猛地往一邊側翻。

  阿薩思清楚,待車底掀起,將油箱暴露在外,那麼敵方僅需要射出一枚子彈,就能送他們一場爆炸。

  是以,她動了起來。

  一如巴裡進入神速力,當阿薩思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也會產生「時空停滯」的效果。

  她起身,頂開迸射的玻璃碎渣,拍飛衝向人要害的子彈,抬手攀住巴士的車窗,一躍將自己送到外面。

  先是身,再是鐮刀,阿薩思一手抓住巴士,一手揚起鐮刀砸向地面。剎那,時空的凝滯感轟然消散,鐮刀與公路的接觸面突然爆出大量火花,巴士的車胎在地上掃過深深的痕跡,摩擦著朝路邊駛去。

  對面的加特林沒有停,阿薩思仰頭,一枚子彈正中她的額頭,蹦出一串鋼花;另一枚擊中她的眼球,不料崩成了火星子。

  經歷過歐米伽射線的洗禮,她的眼睛早已不是她的弱點。

  即便不能像克拉克、達克賽德一樣使出殺招,也上了強度,人類的熱武器根本無法讓她的眼球破防。

  有鐮刀卸去滑行的力量,阿薩思再用力一掰,硬生生把足有15噸重的城市巴士從「側翻」狀態更正過來,止住了它的失控,待摩擦力持續增大,它總算安穩地停了下來。

  阿薩思從巴士上跳了下來,眼見進化體有追來的趨勢,回首,把安排做得明明白白:「愛麗絲,你還好嗎?」

  「托你的福,沒傷到要害。」

  「活著就行。」阿薩思橫過鐮刀,簡單揮動兩下擋掉射來的子彈,「你出來對付它,剩下的人繼續開往浣熊市小學。」

  佩頓不解:「不需要我們幫忙嗎?」

  作為一名警察,他的慣性思維是「一起擊敗敵方」和「一起回歸機構」,可惜,這一套不適用於眼下。

  阿薩思:「你們能幫上什麼忙?」

  佩頓:……

  這話可謂殺人誅心,但確實是實話。

  現在的浣熊市像是打開了地獄之門,變成了魔鬼橫行的樣子,他們能保全性命已是幸運至極,拖後腿的事情還是少做吧。

  「走!」兩名特種兵和吉爾對視一眼,搶過方向盤就往目的地開。

  在巴士啟動前,愛麗絲從車上一躍而下,當她迎上人形怪那高大的身影,腎上腺素急速分泌,於心驚肉跳的同時隱約感覺到一種——病態的刺激。

  愛麗絲蓄勢待發:「你呢?」

  阿薩思:「我會看著你。」

  她出來的目的是零元購,而遇上他們算是意外的收獲。難得碰上超能力者,讓她想起了在玉米地揍人的快樂時光,「好人」做到底,她不介意給愛麗絲一些指導。

  「盡情地打,不要命地打。」阿薩思道,「逼你的身體爆發出最大的潛力。」

  當人形怪再度舉起加特林的那一刻,阿薩思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再現時已立於樓頂。

  她扛著鐮刀俯瞰愛麗絲與人形怪一戰,看著她跳得越來越高,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回擊的力道也愈發強勁——她暫時收回了視線,從大樓的另一端跳下,逮住一只喪屍拖進密閉的房間中。

  阿薩思取出母盒,企圖強行激活它,想試試母盒能否逆轉人類的喪屍狀態。

  遺憾的是,一次給自己充能,一次拯救精靈已經掏空了母盒的能量,她的強制激活不頂用了,母盒是非休息不可。

  隱約地,她似乎能聽見母盒的抱怨:你吸收了我多少能量心裡就沒點數嗎?

  母盒是神器,這點毋庸置疑。可阿薩思是噬星者,她對能量的需求哪是一個母盒供得起的?兩個母盒也才讓她進化了一次而已。

  阿薩思:「真不能用?」

  母盒猶如死了一般安靜。

  「行吧,怎麼給你充能?」阿薩思也是服了,母盒像個沒多大用的充電寶,要不是它能拿來治療,她都想吞了它。

  母盒抖了抖,給出「自然能量」和「宇宙射線」的答案,很快沉寂了下去。

  阿薩思興趣缺缺地收起它,明白母盒這條捷徑算是不能走了,到頭來她還是得一個個殺過去。

  走到喪屍身邊,撿起壓著它的鐮刀。手起刀落,它的腦袋滾了出去。

  阿薩思往外走,側耳細聽另一個街區激烈的戰鬥聲,發現愛麗絲還算安然無恙後,抬步走進了珠寶店。沒有龍能拒絕亮晶晶的東西,阿薩思也一樣,左右浣熊市快廢了,這些就歸她所有了。

  於是,僅是隔著一條長街,愛麗絲在對面打生打死,阿薩思在這頭隨意撿漏。

  一座大城的財富有多少,阿薩思沒法估計。她只知道松果能裝下一顆木星,那把看上的東西往裡裝就行了。

  就這樣,她搬空了家具城的物件,收光了倉庫的食物,劫走了富人的保險箱,又朝另一家銀行走……不管這些東西有用沒用,只要是人類有的,她都會備上,甚至連一盒火柴都不放過,明明她會噴火。

  而就在她往松果裡扔冷凍的牛羊肉時,忽然,她聽見風送來了愛麗絲低聲的啜泣。

  嗯?

  一閃人沒,阿薩思趕赴愛麗絲身邊。結果發現她已經擊敗了人形怪,用一根鋒利的鐵棍穿透對方的肩膀,把它釘死在一根柱子上。

  可它還活著,而愛麗絲沒有戰勝對手的喜悅,只剩崩潰的情緒:「不,馬特,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馬特……」

  馬特?

  阿薩思抬眸,就見面目醜陋的人形怪臉上露著一只藍眼,眼中屬於人類「悲哀」的情緒依稀可見。

  她詫異於喪屍也有人的情緒,可愛麗絲語無倫次地告訴她,馬特談不上是喪屍,他和她一樣是被拖走的「改造人」,他現在記起了自己是誰……

  「他是馬特,是我的朋友!」他們在兩個月前是生死之交,打定主意要反抗保護傘到底,可都被抓了當實驗品。

  她對病毒有免疫,成了進化者,而馬特……他被改造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沒有人樣,只有人形,還不會說話,身上攜帶病毒。

  她還差點殺了他!

  阿薩思:「你打算怎麼做,愛麗絲?」

  「我不會殺自己的朋友。」愛麗絲起身,雙手拽住鐵棍用力地往外扯,混著黑血將之拔了出來,「我和馬特的約定還沒完成,保護傘可沒倒。」

  即使馬特變成了怪物,他也是她的朋友。愛麗絲衝人形怪伸出手,對方笨拙地捂著肩膀看向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握住了那只人類的手。

  手臂上肌肉梗起,愛麗絲將幾百磅重的馬特拉了起來。她詢問阿薩思能否帶馬特去浣熊市小學,誰知阿薩思爽快地應了,沒有拒絕。

  愛麗絲:「你不怕他給你帶來麻煩?」

  阿薩思:「一鐮刀能解決的事也算麻煩?」

  愛麗絲:……

  再說,純以文字、圖片或視頻的記錄揭露保護傘的罪惡和陰謀,都不及一個人形怪走上街頭來得實在。

  影音的記錄可以被抹除,但人形怪的衝擊力是往後十余年也消不去的。馬特只要活著,就是一台行走的「罪惡留影器」。

  「我比較好奇你是怎麼讓他恢復神智的?」阿薩思問道,「你能讓別的喪屍也恢復成這樣嗎?」

  愛麗絲搖頭,說起這點她也是雲裡霧裡:「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大腦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可以外放,我就這麼做了……把馬特轟出去的同時,也擊碎了控制他大腦的元件。」

  「之後,我感覺頭很痛,差點暈過去。」要不是生死危機尚未解除,她真的會暈倒在大街上。

  眼下,她是真的累了。

  「我記得你叫阿薩思……」

  「嗯?」

  愛麗絲:「抱歉,要麻煩你帶我回去了。」話落,她兩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暈死過去,意識全無。

  阿薩思注視著她,看向馬特,指揮道:「帶上她,走了。」

  有她開路,這一行走得十分順暢。殊不知,當她、馬特和愛麗絲隱沒於浣熊市小學後,位於城牆上的保護傘團隊已經失了方寸。

  「復仇女神計劃算是成功了,愛麗絲確實是完美的進化體,我們得把她帶出來,至少得回收她留在浣熊市研究所的基因。」

  「可計劃也算是失敗了……那個女孩到底是誰?你們是廢物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查到她的真實身份?」

  「有她在,我們不一定能帶回愛麗絲。她的危險性很高,是沒有通過T病毒注射就自然產生的『進化體』,實力是個謎。」

  「如果投放核彈,她和愛麗絲的基因都無法拿到手。」

  可核彈是必投無疑,他們不能讓這場事故持續到明早,更不能留下一個活口。這麼一來,他們只能趁著爆炸沒來之前混進浣熊市小學,抓幾個學生威脅他們就範……

  「查爾斯博士呢?」負責人問。

  「他已經離開了,在半小時前。」有人回道,「他看上去非常生氣,但又無可奈何。」

  生氣是他們沒帶出他的女兒,無可奈何是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命運。對於查爾斯的反應,負責人沒有起疑。

  而另一端,馬特已經成了守夜的一員。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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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馬特的到來確實引起了人類的恐慌,但更令人驚懼的是阿薩思,她拖回了一只舔食者的屍體。

  剛宰殺,很「新鮮」,一地血。

  許是視覺衝擊力太強,引起活人的強烈不適,再加上阿薩思來了句「這見鬼的東西變多了,需要清理」——頓時,人形怪也不是那麼可怕了,至少他不吃人不是麼?

  人類很快接受了他。

  果然,想讓人接受一個離譜的條件,首先得提出一個更離譜的條件。只要善於利用「門檻效應」,就能輕松拿捏人類的心理,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很明顯,阿薩思在利用人類的恐懼進行無聲的博弈和談判。

  她贏了,成功地把活人圈養在一起,把整個浣熊市變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但她還沒贏下全部。

  核彈危機懸而未決,活人就有四處亂跑的可能。他們一跑八成會變成喪屍,一變就有可能進化,增加她的工作量。

  好在先一步抵達的人守口如瓶,沒有告訴眾人黎明前到來的不是救援,而是核彈。因此,校園中還算安寧,人心還有希望,唯有吉爾一行人充滿了焦慮。

  但他們還是耐心地等待著,一直到阿薩思身邊沒人了,他們才湊上去商量對策。可說實話,面對21世紀最致命的核武,人類哪有什麼對策?

  吉爾:「阿薩思,告訴我,你拿什麼對付核彈?」

  他們選擇相信她,所以,本可以往城牆開的巴士進入了浣熊市小學。可在這裡見到那麼多活人後,他們迫切地想知道阿薩思的章法,誰也不想拿性命開玩笑。

  「距離發射還有一段時間,校園裡也有巴士,所有人趁現在轉移應該還來得及。」吉爾道,「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阿薩思理解他們的顧慮,卻也明白她說實話他們不會信。

  這年頭誰相信世界上有龍?

  她也不可能解除限制變一個給他們看看,萬一把保護傘嚇瘋了不按發射鍵,她上哪兒找正餐吃?

  可不安撫人類,他們多會在恐懼中做出不智的事,沒准會打亂她的計劃。正所謂長了嘴就要說,阿薩思不打算瞞著,主打一個真誠,剩下的留給人類甄別。

  「我說過,我是非人類,這話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

  阿薩思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道:「我的基因、力量和強度與你們完全不同,核武能輕松解決你們,但完全對付不了我。甚至,它爆炸時的光熱和能量是我的食物,攝入這些能讓我進化。」

  眾人:……

  好怪,怎麼每個詞都聽得懂,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

  卡洛斯艱難地發問:「恕我冒昧,你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生物?」

  阿薩思略作思考,從過往的一長串稱謂中截取了人類比較能接受的重點:「泰坦·應龍。」

  「什麼?」

  人類無法理解認知之外的生物,而阿薩思無法用三言兩語解釋清楚。

  為在科學世界增加玄學的可信度,她指向一處的藤蔓,就見那細小的藤蔓如蛇一般纏上她的手腕,頂端分化出兩片葉子,衝人類輕輕搖擺。

  阿薩思:「魔法存在,非人類也存在。」

  她望向圖書館頂部,萊戈拉斯正坐在高處,俯瞰著整個校園。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笑著衝她看來,殊不知小伙伴扒了他的馬甲。

  阿薩思:「看到了嗎?坐在那裡的是精靈,他有尖耳朵。」

  卡洛斯一驚:「那裡有人?」

  尼古拉:「完全看不見……是狙擊手嗎?我們一直在他的射程範圍內?」

  他正想舉起槍,用上方的瞄准鏡看屋頂。不料阿薩思的鐮刀一壓,把槍管壓了下去,並發出警告:「不要瞄准他,這是挑釁,死的會是你。」

  人類的箭比不過子彈,可精靈的箭就難說了。尤其是擁有空間寶石的精靈,他的箭沒准會從意想不到的角落射出來。

  話題到這兒也算結束了,不管人類信不信,她要去享受零元購的快樂。

  把照顧愛麗絲的事交給吉爾,阿薩思扛著鐮刀往外走,像個趕業績的死神。在她身後,一群人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信她的鬼話,但除了信,他們也沒別的選擇。

  因為——

  吉爾:「相信她吧,反正現在出城也來不及了。」

  眾人:……

  *

  阿薩思跨上摩托,沉重的鐮刀壓下,將兩個車胎摁癟了一點。

  速度加到最大,她像離弦之箭般在長街上射出。由於浣熊市幾乎成了一座死城,機車的動靜在死寂的夜晚格外明顯,很快吸引了一批喪屍,也招來了不少舔食者。

  噪音響徹,阿薩思在血腥味濃重的街道上兜圈子,把分散的喪屍引成一股,再衝向一座尚未竣工的大樓底部。

  在燃油耗盡之前,她把摩托停在中間地帶,抄起鐮刀朝外走去。循聲而來的喪屍撲騰著朝摩托撲去,越擠越多,越堆越高……

  待舔食者也加入其中之後,隱沒於黑暗中的阿薩思一把甩出鐮刀,就見寒芒一閃,速力雙殺的鐮刀砍瓜切菜似地斬斷了支撐建築物的柱子。

  伴著巨大的爆破聲,鐮刀旋轉一圈復歸阿薩思手裡,而失去支撐的建築囫圇個兒塌方,數萬噸的重量全部砸下,將一堆喪屍壓成肉泥。

  煙塵揚起,有腥臭的血從石縫中滲出,阿薩思轉身就走,在大路上挑了輛還算順眼的車,撕開車門扯出裡頭的喪屍擰斷脖子,如法炮制地再殺一波。

  末了,她二度進入拉利瑪區,開始收集物品。思及被圈養的人類需要武器,她搜羅了幾個武器店的物資,又去超市尋找食物和用品。

  與此同時,保護傘公司的人乘坐直升機飛向浣熊市小學,又偽裝成救援者進入其中,降落在圖書館的頂部。

  負責人,即保護傘公司的高管·凱恩第一次接觸萊戈拉斯,壓根不知道他是個活了千年的精靈,只為對方優越的皮相感到贊嘆,覺得死了可惜。

  是以,凱恩對萊戈拉斯發出邀請:「我們是安布雷拉公司的救援隊,核彈即將來襲,我們來帶走你們,請進入直升機。」

  萊戈拉斯看向下方,幸存者正仰頭望著樓頂。他又掃向空間不足的直升機,笑道:「先生,救援隊的直升機可沒有這麼不耐裝。」

  「你的直升機不像是來救人的,倒像是來綁架的。」他輕聲道,「所以,我放你們進來了。」

  凱恩一驚,一句「什麼」脫口而出,猛地後退一步,不料後腦勺頂上了吉爾的槍口。他心下一涼,正疑惑他帶來的士兵為何沒反應,卻發現攀援著圖書館的爬山虎不知何時暴漲,將他的士兵一個個包裹起來。

  計劃尚未開始就直接嗝屁,簡直見鬼。

  凱恩不得不舉起手,松掉武器,示意自己很無害。吉爾並未放下槍,只是朝佩頓抬了抬下巴,後者會意,立刻上前搜凱恩的身,發現電子設備若干。

  佩頓:「發射器不在這裡。」

  凱恩冷嘲:「誰會把發射器隨身攜帶,當然是在基地裡。」

  腦後的槍支頂了頂,冷汗從他的額頭滑下,但他依舊認為主動權在自己手裡:「沒時間了伙計們,核彈會在半小時後抵達,現在坐直升機離開還來得及。」

  他篤定,他們會為了坐上直升機的名額打起來,還會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而選擇帶上他。

  畢竟,他們總不希望直升機起飛後就被射落吧?

  凱恩笑道:「只要你們帶上愛麗絲,或者給我幾管她的血樣——學校配備的『健康辦公室』裡應該有采血的工具,方便你們作業。」

  「哦?」吉爾意味不明,「這樣就帶我們走?」

  「當然……不。」凱恩道,「那位肯特小姐還在嗎?或許你們可以多完成一些任務再走。而直升機會不會被擊落,取決於我在不在上面。」

  吉爾笑了,安布雷拉還真是死性不改,都這時候了還搜集血樣,看來是眼饞愛麗絲和阿薩思的基因了。

  可惜,他們越想要的,她越不讓他們如願。

  吉爾挪開槍口,二話不說衝著直升機的操作台射出數槍,將它直接打壞。

  這做法在凱恩看來無異於「自取滅亡」,他怎麼也沒想到,吉爾居然能做出這麼瘋狂的一步,這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你瘋了!」一想到出城的工具沒了,自己得留在城中等死,凱恩直接破防,「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核彈馬上要來了,你親手毀了你活下去的希望!」

  他嘶吼著,卻發現屋頂上的人情緒穩定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只崩潰的猴。

  看著看著,他們還笑了。

  凱恩的面孔一陣扭曲:「放開我!我不會跟你們死在一起,我……」爬山虎捂住他的嘴,將他捆進了士兵之中。

  為達到最佳的恐嚇效果,卡洛斯把一個鬧鐘放在他能看見的地方,就讓他掙扎著看時間流逝。

  前後也就十分鐘而已,從他們進入到集體被擒,一場不大不小的危機消彌於無形。

  接著,吉爾等人下樓,萊戈拉斯依舊留在樓頂。他單手拂過爬山虎的葉子,聽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的嘀嗒聲,再仰望遙遠的天際。

  秋天的夜空很適合看星星,城市的夜景雖然比不上綠林的美,但它總有著讓人血脈噴張的刺激。

  就像現在,他聽見了左右雙聲道的破空之音。

  一道來自於城市之外,一道源自城市之內。代表毀滅的「星辰」從高空墜落,閃著光;像征希望的「屏障」突然張開,回歸原形——

  他看到,龍來了!


第227章

  浣熊市是一座大城,占地約205平方英裡。

  一般來說,摧毀一座城只需一枚中型核彈,約20千噸TNT當量,就足以將一切夷為平地,強制洗牌重啟。

  然而,安布雷拉清楚浣熊市泄露了什麼,也明白活人遭遇了什麼。為了掩蓋真相、抹殺知情者、蒸發病毒,他們把中型核彈改為大型核彈投擲,抱著「沒有活口」的心態,毫不留情地摁下了按鈕。

  人類把所有的醜陋和殘忍都留給了同類,屠人如殺雞鴨,卻頂著大義的光環。

  大型核彈的體量哪是中型能比擬的,它光是直徑就有8米,約50兆噸TNT當量,重達27噸。

  一枚下去,無論浣熊市的建築密度、防御強弱、土地大小,都會在被擊中的一瞬間灰飛煙滅。別說證據,或許連一縷骨灰也不會剩下。

  因此,當大型核彈起飛、直擊浣熊市時,安布雷拉的高管一致認為災難結束了。等第二天太陽升起,他們將以「核泄露」為主題召開新聞發布會,並為遇難者送上不值錢的哀悼。

  可他們誰也沒想到,浣熊市早就不是保護傘的地盤了。核彈落下的那一秒,衛星中根本沒有炸開一朵雲,而是拍到了比大爆炸更為恐怖的東西——

  一種源自神話的傳說級生物。

  「那是……什麼?」

  *

  「晨星」墜落的那一刻,死亡正式拉開了序幕。

  除了萊戈拉斯還有心情仰望星空,其余人的大腦只剩一片空白。大抵是人死之前真的會掠過走馬燈,幾乎所有人都把自己短暫的一生回憶了個遍。

  特莉嘆息「我還沒有周游世界」,卡洛斯罵了句「FUCK」,尼古拉說「下輩子不做雇佣兵了」……只有佩頓抱著較真的態度,吐出一句:「我倒要看看她怎麼抵抗核彈?」

  反正都快死了,死個明白吧。

  彼時,愛麗絲剛蘇醒,吉爾本能地護住了身邊的孩子。而阿薩思急如星火地從遠方飛來,斜刺入核彈與城市之間。

  當氣場與彈頭相觸的剎那,她通體散發出寶鑽的光芒,能量一下子擴散,人形消融,獸形驟然拉長。

  於是,獨屬於龍的力場張開,包裹住一整枚核彈。

  一頭銀白色的巨龍突然籠罩在眾人頭頂,偉岸的身軀舒張,龐大的羽翼展開,在勁風掀起的那刻,揮落煙塵與星輝。

  眾人呆愣當場,滿心滿眼都被這個不可思議的生物填滿,再也想不起其它。他們看到,核彈砸落在她的身上,一瞬扭曲了形狀,頃刻炸開了火花。

  可不知為何,它的能量無法擴散,而是被一層看不見的「膜」包裹起來,閃成一個巨大的光球,像第二個太陽似的,將黑夜徹底點燃。

  接著,巨龍轉過頭來,張開大嘴吞下了光球。她揚起脖子,喉嚨滾動,全然是吞咽的姿態。待光球入腹,她滿足地從鼻腔中噴出一股硝煙,聞上去是爆炸的味道。

  阿薩思吃飽了,衝著夜空發出一聲長長的龍吟。

  眾人:……

  等等,他們沒有看錯吧?

  核彈落下來了,一個發光的人影飛來變成了巨龍,替整座城市扛下了毀滅的一擊。她吞下了那股毀天滅地的能量,而他們……每一個都完好無損,還活著?

  這是真實發生的事嗎?還是說他們已經死了,只是在集體潛意識裡經歷了一場大型幻覺?

  果然,有些事即使是親眼所見,也很難相信其真實性。畢竟都2002年了,人類受自然科學的觀念熏陶已久,哪會相信什麼超自然的生物。

  而龍——無論在哪個流域的文明中都屬於神話物種,壓根不會出現在生物教科書上,只屬於信仰的範圍。

  驟然現身,如此真實,神秘的力量甚至比人類最強的武器還強大百倍,這怎能不讓人震驚到失智?

  「所以,她是龍?」卡洛斯喃喃道,「泰坦·應龍?」

  特殊的詞彙只有置身於特定的場景,才能讓人類體會到那種宏大又不可匹敵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泰坦·應龍」的意思,像征無敵。

  「上帝……世界上有龍。」佩頓抱住頭,「可她之前是個人,她怎麼會變成龍?」

  他企圖從科學的角度思考,卻發現——達爾文的進化論都在一息內被推翻了,他還追求科學干什麼?魔法,對,他應該相信魔法!

  吉爾:「她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愛麗絲:「實驗室能造出龍?」她不信。

  有別於成年人的三觀重塑,接受最快的莫過於孩子。他們尖叫著、歡呼著,完全忘記了白天的恐慌,只知道魔法生物的出現實在是太酷了!

  察覺到下方的聲音,懸浮在空中的阿薩思調頭,金眸鎖定他們往下飛去。她沒有接觸地面,也沒有離人類太近——核彈尚在消化中,她周身溢出淡淡的輻射,對人體可不好。

  掃過早已暈厥的高管·凱恩,阿薩思噴出一股長長的熱氣,吹起精靈的金發。

  萊戈拉斯笑著伸出手,搭在阿薩思愈發龐大的龍首上,頗為感慨:「原來你已經長這麼大了,阿薩思。」

  他還記得她帶著他飛過狹海,前往冰霜之地拾取卷軸。曾經的他被裝在籃子裡,而現在的他被托舉在風中。

  萊戈拉斯:「不變回來嗎?」

  阿薩思:「還有一城的喪屍等著被我壓死。」

  「……」

  吞核彈一時爽,可幾十萬的喪屍得由她親手殺。她必須盡快解決,防止它們進化成舔食者爬出城去,但凡爬出一只,後果將不堪設想。

  也不理會人類「她居然開口說話了」的震驚,阿薩思沉聲呼喚愛麗絲和馬特的名字,要求這倆出去宰喪屍,並吩咐剩下的人盡力恢復通訊設備,必須在太陽升起前讓全世界知道浣熊市的慘狀。

  沒辦法,病毒可以通過空氣傳播,她不確定牆外的世界依然安全。只能讓信息盡快流通起來,才能防患於未然。

  殺一座城的喪屍已經夠嗆了,殺一個世界的還不把她累死,省省吧。

  阿薩思飛向重災區,一壓死一片喪屍。這滅屍的速度確實快,可她的爪子鱗片都沾滿了人體組織,奇臭無比,差點沒把她熏吐。

  要命……

  忍住惡心,阿薩思開始勤勤懇懇地掃大街。偶爾,她會釋放氣味引來一批貪食的舔食者,待它們像螞蟻一樣爬滿她的身體,她便會就地一滾,將它們碾成肉泥。

  前後沒兩小時,她就再也受不了了,只想跳進湖裡洗干淨。可又怕污染水源,造成更多的生物變異,她硬生生忍了下來,繼續解決喪屍。

  講真,她活了兩百多年,從未受過這種委屈。

  這個世界的活兒難度不大,就是又累又髒。

  她想,即使未來的她進化到極致,克服了進食人類的弱點,她都不會把「人類」列入食譜。黑山羊之惡,喪屍之臭,她終生無法忘懷。

  噦!

  *

  浣熊市的血腥清理持續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仍在繼續。

  特莉給數碼相機更換了內存,端著它坐上卡車,拍攝滿目瘡痍的市區,臉上帶著難掩的哀痛:「這裡是真實的浣熊市,一天前還是繁華大都市,一夜過去已經是『凡爾登絞肉機』的重現。」

  「自從龍出現後,安布雷拉就放棄了摧毀浣熊市,我以為他們會投放第二枚核彈,結果沒有……也對,巨龍是智慧生命,她或許會沿著核彈的軌跡找到發射地……」

  「看到龍了嗎?在那裡。」

  「『摩根』街區,好吧,它已經看不出街區的樣子了,希望巨龍沒有摧毀超市,校園裡的食物已經不夠了。」

  卡車載著一隊人出去尋找物資,而另一隊留在原地,愣是利用校園中現有的設備傳出了消息,甚至傳出了特莉拍下的視頻。

  在網速奇慢的2002年,電腦已有,但用電腦獲取信息的人不多,因此一開始消息傳播的速度很慢,直到查爾斯博士助推了一把。

  很快,「浣熊市淪陷」、「安布雷拉病毒泄露」、「活死人出籠」等信息刷爆了媒體,當天發行的報紙一再加印,結果依舊供不應求。

  「出了什麼事?」

  「喪屍……如果遇到口鼻出血、行動遲緩的『人』,請一定要保持警惕,趕緊遠離。千萬不要被咬、被抓傷,否則你會變成跟它們一樣的怪物?」

  「動物也會變成喪屍?」配圖是一只喪屍犬,「天吶,這是什麼東西?像只被剝了皮的狗!」

  「安布雷拉非法實驗,以人類為實驗對像。」

  「龍?假新聞吧!」

  一部分人警惕起來,立刻去超市購買物資、通知親友,再把家門封鎖。一部分人質疑其真實性,親自扛著設備前往浣熊市,卻發現路上擠滿了車。

  聯邦的人出動了,安布雷拉的行動部也不甘其後。殊不知,阿薩思的爪子已經挖到了蜂巢,在碾死一堆舔食者後,她變回人形進入其中,找了個浴室拼命衝洗。

  隨手撿了件白大褂穿,阿薩思放開了一點嗅覺,循著病毒味最重的地方前進。

  不多時,她撕開了厚重的保險門,找到了遺留在蜂巢的最後一組病毒和解藥。

  將解藥交給萊戈拉斯,讓他培育更多的植物釋放解毒劑,稀釋空氣中的毒素。至於T病毒——阿薩思打開一管,聞了聞,眼睛忽地一亮。

  仰脖子直接灌下,人類的砒霜是她的蜜糖,她似乎找到了一款適合自己體質的「雞湯」。

  阿薩思:「浣熊市交給你了,我要出城。」

  萊戈拉斯:「去哪?」

  阿薩思:「有可能爆發喪屍危機的地方。」


第228章

  離開浣熊市,就像是從地獄走進了人間。

  市內有多血腥殘忍,市外有多和諧美滿。

  回首,浣熊市的城牆大門封閉,精靈灑落的種子扎根發芽,長出的綠植漸漸覆蓋了滿目瘡痍的城市,加速分解屍體、淨化病毒。

  轉身,阿薩思騎著機車風馳電掣而去,循著病毒的氣息邁入下一座城市。

  陽光依舊明媚,空氣中多了病毒和解藥中和的味道,像醫院大廳中飄著的藥水味。大抵是正負相抵,鄰近浣熊市的「多利安市」暫未出現感染者。

  街道上,踩著滑板的少年聽著音樂,穿著運動裝的女人正在慢跑。老太太抱著貓去看病,孩子們在牆上塗鴉,只有一個患有哮喘的男人打著投訴電話,痛斥空氣質量不好,質問是不是偷偷建了化工廠……

  總的來說,外界雖然喧囂,但非常美好。見慣了喪屍的張牙舞爪和臭氣熏天,連流著鼻涕的小孩都看得順眼了。

  一牆之隔,仿佛兩個世界,割裂到讓她心生感慨。

  把機車停在路邊,阿薩思循著味進入一棟住戶密集的公寓樓。

  而在樓下的快餐廳中,電視裡播放著浣熊市的新聞,聚焦著安布雷拉的爭論。同一時刻,一名商人憤怒地打著電話:「什麼叫『無法進入浣熊市』,我還有一批貨在那裡!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就打不通合作者的電話了,他簡直是個不守信用的混蛋!」

  踩著鬧鐘的鈴聲,阿薩思走上公寓的頂樓。

  樓道裡傳來煎蛋的香味,卻也混著越來越濃重的屍臭。她聞到了,一些嗅覺靈敏的人也聞得到。

  「咳咳、咳……」一名女子敲著走廊盡頭的房門,喊著,「布萊克先生,你在嗎?冒昧打擾,先生,你的房間在傳出怪味,方便開一下門嗎?」

  「布萊克先生,請給點回應,不然我就報警了!」

  動靜有點大,頂樓的住戶打開門,探出身子看熱鬧,而長廊盡頭的房間內總算傳出了聲音,似有鳥叫聲,還有什麼「咚」一下撞在門上的巨響。

  門扉震動,女人被嚇得後退一步。她大概是怕獨居的老人出事,掏出牆上的消防斧准備強行突破,可就在這時,一只手從身後探來,搭上了她的肩膀。

  回頭,一名戴著遮陽帽和墨鏡的「西部牛仔」站在她身後。對方沒把頭發收好,有一把銀絲垂在肩上,「染」的顏色酷炫又誇張,一看就是逃課的不良。

  女子:「你是?」

  阿薩思:「收屍人。」

  「啊?」

  示意女人退後,阿薩思接過她手裡的消防斧,單手按上門把,微微一用力就擰開了緊鎖的房門。圍觀者一愣,都以為房門沒關,而阿薩思堪堪打開一道縫,就見裡頭突然飛出一只鳥。

  人類只看到是鳥,可阿薩思看到的卻是一只眼睛發白、羽毛掉了一半、肉開始腐爛的喪屍鳥。

  沒有遲疑,她一斧頭把鳥劈在牆上,將它砍成兩半。這血腥一幕讓周遭的人尖叫起來,大罵瘋子,並毫不猶豫地報警。

  不料,最令人詭異發毛的一幕出現了。

  斷在地上的半截鳥屍沒有失去動靜,而是撲著半截翅膀朝活人靠近、靠近,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直到阿薩思的黑靴抬起,將它踩個稀巴爛,它才徹底死透。

  「這、這是什麼?」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好臭,它像是死了很久!」

  阿薩思摩擦鞋底,眉頭微蹙:「看浣熊市的新聞了嗎?這就是『喪屍』,病毒已經蔓延到了這裡。」

  人類面面相覷,有人道:「那不是假新聞嗎?只是一個劇組泄露的影視片段?」

  阿薩思嘴角一咧,陰惻惻道:「但願我打開門後,你也能這麼認為。」

  這房間裡還有鳥叫聲,可見房主是個養鳥愛好者。遺憾的是,鳥這種生物活動範圍大,平時能把種子從一塊區域帶到另一塊區域,這次把浣熊市的病毒帶來,也顯得很「正常」。

  好吧,希望房主的鳥只是破了籠子,而不是已經飛出城市了。

  阿薩思一下打開門,閃身進入,再「砰」地關上門。

  如她所料,房主熱衷養鳥,屋裡有六只鸚鵡和一只烏鴉,其中,臭味最濃的是烏鴉,它正飛在死去的房主身上啄食他的眼睛,而變成喪屍的房主張開大嘴,朝她撲來。

  手起斧落,阿薩思干脆利落地剁了它們。

  腐臭的血流了一地,她重點檢查了各處的門窗,待發現沒有喪屍鳥飛出去後,可算松了口氣。

  還好,今天是不用砍幾十萬喪屍了……

  斧頭一扔,阿薩思打開門出去。外頭的圍觀者往裡一看,無不驚恐大叫,有幾個甚至以為阿薩思是罪犯——她無動於衷地下樓,與匆匆趕來的警察在三樓拐角擦肩而過。

  等警方終於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戴上頭盔,一腳油門開到大,踩著機車飆飛出去。

  位於頂樓的警員大聲吶喊著,很快,數輛警車綴在她身後,在繁華的街頭來了一場速度與激情的追擊戰。

  阿薩思:……

  在肯特農場時,她跟家人一起看過幾部片子,一直對美國大片中每部皆有的「汽車追逐戰」感到困惑,不理解這場景刺激在哪裡。

  直到去了民風淳樸的哥譚,她初次體會到了車戰的瘋狂,而今駕著機車狂飆,竟給她找到了一種「狩獵追逐」的快樂。

  有了機車,她和人類的速度就拉到了一個水平。

  就像當年與巨鷹澤菲爾的追逐戰,勢均力敵才有熱血感,現在的公路狂飆也是一樣,她是以智慧生物的身份,在跟同樣身為智慧生命的人類比拼腦力、反應和速度。

  好玩!

  阿薩思將速度開到最大,一邊循著味前行,一邊走街串巷、掠過牆垣,把一輛輛警車甩在身後,直到後方出現了同款的機車。

  近了,味道更近了……

  就在那扇牆後面。

  *

  昏暗的樓道裡,一個青年背著吉他,牽著男孩的手往家的方向走,有說有笑。

  可不知為何,平時看光線灰暗的樓道覺得沒什麼,今天走入其中就覺得很陰森。兩兄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看向在陰暗處徘徊的一位太太。

  她正用頭頂著牆,一下一下撞著,牆上已有一塊明顯的血跡。

  「是韋伯太太……」

  「她怎麼在這兒,不是去遛狗了嗎?」

  「她的狗呢?」

  兩兄弟不知道,一只血跡斑斑的喪屍狗正在緩慢地接近他們——這兩個活人是它屍變後等到的第一口食物。

  忽然,活人的氣味吸引了「韋伯太太」的注意,「她」緩慢地轉過頭看向兩兄弟,臉色青灰,口鼻溢血,身上浮起大量屍斑……隨著它的動作,屍臭味愈發濃郁。

  它張開嘴,猛地朝他們撲去。

  當此時,「韋伯太太」身後的牆突然破開一個大洞,就見一輛漆黑的機車撞破牆壁飛出,前輪精准地破開喪屍的頭顱,駕駛員一把摘下頭盔,以萬鈞之力甩出,擊碎喪屍狗的腦袋。

  「嘩啦!」

  一切發生得太快,等兩兄弟反應過來時,機車早已遠去,只剩下一縷尾氣。

  而後,警方的摩托拼死拼活地趕到,一見現場有新的屍體,簡直人都麻了,就差當場把阿薩思定為連環殺手。

  但,追擊者很快收到了電話:「停止追擊?你開什麼玩笑,她在『艾莎街區』又殺了人!」

  「她殺的不是人?你在說什麼鬼話,這些『人』已經死了兩周,不可能……浣熊市淪陷的新聞是真的?等等,有人去了浣熊市嗎?」

  確實,浣熊市外已經被車輛包圍。

  然而一整座城幾乎被綠植淹沒,除了直升機能進入,陸行者全被擋在了城外。之後,有一部分不怕死的記者成功進入其中,僅一個上午,他們就被城中慘狀震驚到失語,並直播了這些畫面。

  其中,馬特以「人形怪」的形像出現,讓民眾對安布雷拉的非法實驗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這是在草菅人命啊!

  「喪屍真的存在……」

  「致命的病毒正在蔓延。」

  「你是說,我們剛才追擊的女孩不是殺人魔,而是個救世主?」短暫地停頓過後,警員道,「……事情有點大,伙計,病毒蔓延到『艾莎街區』了。」

  他們沒空追擊阿薩思了,大批警力出動,多利安市開始地毯式地清理和巡邏,並在地方電台上循環播放「喪屍」新聞,要求居民呆在家裡。

  與此同時,阿薩思在公路加油站加完油,飛速駛向下一個城市。

  她在與死神賽跑。

  跑贏了,新世界的危機就此終結;跑輸了,她得留下好幾年,清理幾十億喪屍。為她的身心著想,無論如何都不能輸。

  按她的推算,即使有飛禽走獸從浣熊市離開,目前也不會飛出太遠,畢竟,周邊城市人口眾多,食物的味道這麼明顯,喪屍不會舍近求遠,它們沒那麼多腦子。

  她有把握干掉浣熊市周邊的所有感染者,但她沒把握阻止安布雷拉刻意釋放病毒。

  浣熊市的危機不就是源於病毒泄露嗎?

  眼下,安布雷拉多年經營的毀於一旦,他們很有可能做出掀桌子的極端事,所以——

  查爾斯可得搞快點,盡早把保護傘的各大基地透露給她。不從根本上消滅這個組織,是無法根治「喪屍」頑疾的。

  阿薩思:「不要讓我等太久。」

  *

  9月26日,晚十點,查爾斯博士將一份資料送進終端,發往浣熊市。

  同時,愛麗絲接收了這份文件,當晚就與吉爾一道去追趕阿薩思。


第229章

  阿薩思不眠不休地肝了三天三夜,爭分奪秒、上天入地,總算把所有感染源扼殺在搖籃裡。

  由於消息的傳播具有滯後性,當她奔赴機場,趕在飛機起飛前干掉一名感染者時,她立刻被鎖定為「恐怖組織成員」,並遭到了人類的追擊。

  不過,他們的集火沒有持續太久,只要慢一步的消息傳來,他們就會成為她的盟友。

  終於,在實情與輿論的不斷發酵下,「喪屍危機」得到證實,保護傘的罪證羅列在前,而消息的傳遞第一次走在了她前面。

  待她闖入鄰近大城的地鐵站時,警衛看到她標志性的銀發和墨鏡就如臨大敵,只是,他們這一次拔槍不是為了瞄准她,而是為了解決感染者。

  警員:「請告訴我們它在哪兒?由我們出面不會引起恐慌。」

  「您已經奔波了很久,剩下的交給我們吧。」

  阿薩思:「……拉倒,你們又擋不住喪屍的牙。」

  但凡其中一名警員被咬,病毒就會迅速擴散,那她這麼多天的努力就白費了。

  再者,警方找人一般靠警犬,而警犬嗅覺靈敏,在接近喪屍的那一刻更容易受到感染。萬一整出一只喪屍犬,局勢會變得更險惡。

  阿薩思飛快下樓,卡在地鐵關門之前閃身入內,循著一縷屍臭往裡鑽。

  可從來海陸空三棲的龍哪裡坐過地鐵,更不知道地鐵能這麼擠,前後左右都是人。她像是身陷於巨大的沼澤中游泳,往前走個3英尺都費勁。

  服了,人類有自己的「沙丁魚罐頭」。

  好在她一向反應快,下面走不通,干脆走上面。

  於是,在人類的驚訝低呼中,阿薩思猶如一只蜘蛛,利用「引力射線」的附著性牢牢粘在地鐵頂部,急速朝最末的車廂爬去,很快來到了一名散發著屍臭味的女孩身邊。

  她還沒有完全異變,尚有一部分活人的氣息,目前正靠在座位上沉沉睡去,而她的身邊空出了大片位置,這在擁擠的車廂中十分反常。

  可見,人類雖然在萬年的進化中退去了不少求生的本事,但第六感依然保留著,會讓他們本能地規避危險,即使他們不知道危機在哪兒。

  風灌進來,吹起阿薩思的發。她安靜地注視著沉睡者,等待她在睡夢中死亡。

  地鐵到站了,人走了又進,進了又出。

  阿薩思靠在鐵杆上,氣場罩住這一方渾濁的空氣,直到對方的心髒不再跳動。

  呼吸聲沒了,沉睡的女孩張開眼,全是眼白的目中凝著一點黑。它轉過青黑的面孔,有紫色的經絡爬上臉頰,口鼻溢出黑血。

  下一秒,它撲向了離它最近的阿薩思。

  後者一只手卡住它的脖子,利落地擰斷,引起車廂中尖叫一片。沒理會人類的反應,阿薩思從身後的背包裡抽出一只裹屍袋,將屍體裝了進去。

  拖走、出站,與當地的警方接頭。

  等核實了死者的身份,阿薩思將汽油倒下,點了一根火柴就地焚化。這或許不合人類的規矩,但絕對符合自然規律。

  用龍焰恐生變異,還是火柴方便點。

  至此,擴散的危機算是基本解決了,只剩下安布雷拉這個毒瘤。而隊友果然給力,她這頭剛掐滅感染源,她們就追上了她,送來了一堆讓她三觀重塑的情報。

  讓她再一次深刻地認識到,人類一旦失去底線,那真是毫無下限。

  情報表明,能讓人類異變成喪屍的病毒名為「T病毒」,也稱「暴君病毒」,一始出自查爾斯博士之手,目的是為了讓女兒站起來,再造福全人類,不想卻被安布雷拉強行收購。

  無獨有偶,彼時保護傘公司的掌權者是兩名博士,一為「艾薩克」,一為「馬庫斯」,而後者有一個患有早衰症的女兒,名為「艾麗西亞」,巧的是T病毒克制了她的早衰症。

  有安吉拉正常行走在前,又有艾麗西亞克制早衰在後,安布雷拉對T病毒的初始態度並沒有那麼極端,只是想憑它在醫療領域大放異彩。

  殊不知,在後續的一次研究中,T病毒將活人感染成了喪屍,造成了一次小範圍的危機。等行動部處理完危機後,掌權者的分歧就此出現。

  馬庫斯認為應該停止實驗,永久封存T病毒,等人類的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後再解封,否則會引起世界性的危機。

  為此,他不惜停了女兒的T病毒供應,眼睜睜看著她再一次陷入早衰危機……但沒辦法,他不能讓T病毒問世。

  可他的合作者艾薩克不這麼想,在馬庫斯妨礙到他的計劃後,他命令殺手解決了他,奪取了大權,將T病毒實驗進一步推進。

  「他認為,T病毒可以帶動人類進化。」吉爾道,「金錢、地位和權力,他都有了。所以,他有了更崇高的追求——他想成為『神』。」

  「浣熊市的T病毒是在他們的安排中泄露的,以浣熊市為起點,他們要對全世界做一個清理。去除劣質的基因,只留下一批精英。」

  「而這批所謂的精英就是新世界的『神』。」

  那麼,怎麼確保「神」在危機降臨後安然活到世界重啟呢?

  艾薩克博士提出了「本體沉睡,克隆人推動計劃」的方案,很快被貫徹執行。可以說,保護傘目前的高層是一批克隆體,而本體沉睡在各個不同的基地中。

  阿薩思:……

  人類玩得可真花。

  殊不知,更炸裂的還在後頭——

  愛麗絲:「甚至,我也是克隆體。」

  阿薩思:……

  在惡臭的浣熊市,她一向封閉嗅覺行動,還真沒聞過愛麗絲身上的味道。如今危機暫時解除,她一嗅之下才發現——愛麗絲身上也有基因編輯的氣味。

  愛麗絲:「我是艾麗西亞的克隆體,基因中剔除了早衰的部分。」

  「對保護傘公司來說,艾麗西亞才是第一個與T病毒完美融合的人類,她的基因藏著進化的密碼,所以我誕生了。」

  「我一直很疑惑為什麼我沒有童年的記憶,原來……我是克隆體。」

  吉爾拍了拍她的肩膀,強調道:「你是愛麗絲,這就夠了。」

  愛麗絲苦澀一笑。

  而阿薩思在一旁梳理情報,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也就是說,保護傘的其中一個推斷是對的,你進化了,愛麗絲——你的基因中確實藏著人類的進化密碼。」

  「只要你是成功的,他們的計劃就不會停止,浣熊市這個基點失敗了,另外的基點會相繼實行,直到病毒成功擴散為止。」

  她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疼:「沒時間了,向全世界公布保護傘的名單和計劃。」光靠她一個殺不完。

  「分頭行動,記得把病毒交給我,把解藥交給萊戈拉斯。」

  簡單安排完,阿薩思扯過一張名單就走,殺氣騰騰。還「本體沉睡」呢,她這就讓他們再也睡不醒。

  只能說,當初讓查爾斯當個內應的決定是對的,他活著離開浣熊市,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女兒,抑或是為了全人類,都得跟保護傘對著干。

  而當保護傘的注意力凝聚在「龍」身上時,正是他竊取機密的好時機。就這樣,蝴蝶的翅膀終是掀起了颶風,多米諾骨牌總算一塊塊倒下了。

  保護傘在解構,權力在塌方。

  *

  9月28日晚,有匿名者曝光了安布雷拉的陰謀。

  結合近日的喪屍危機和浣熊淪陷,這份情報在掀起軒然大波的同時也引起了民眾的恐慌。

  因為所有人發現,安布雷拉狂傲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T病毒計劃」的推動在本質上是對全球勢力的大清洗,讓全世界在危機過後只剩下土地和資源,而不是人口。

  只有被保護傘認定的精英才能活下去,可誰給了他們權力定義誰是精英,以及,平凡人活該被消滅嗎?他們有什麼資格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力?

  真當自己是神了?

  果不其然,站在人類的對立面只會被人類親手消滅。打從計劃泄露後,保護傘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和全方位的圍剿。

  這像是一場戰爭。

  而等浣熊市的幸存者走到鏡頭前,訴說馬特的遭遇和城市的慘狀,更是引爆了人類的憤怒。

  是以,在阿薩思趕赴一個又一個據點時,總會看到一大批人類對著安布雷拉公司建在陸地的大樓突突,而裡頭早已空無一人。

  從北美殺到南美,從東歐殺到亞洲,阿薩思耗時一個月清理保護傘,期間所見實在讓她開了眼界。

  安布雷拉大概是屬螞蟻的,她從未見過哪個公司能在地下建立城市、蜂巢和社區,還建得那麼規模宏大,其中一個還設在極地海域之下。

  這些人工建立的「巢穴」做工極佳,裡面整得像地球表面,有白天黑夜,有超市酒吧,還放了一堆克隆人模擬喪屍爆發後的場景,簡直……喪心病狂。

  在「東京模擬城市」中,砍完一堆喪屍的阿薩思拄著鐮刀,坐在一輛轎車上,掏出病毒就是灌。

  末了,她走進超市和銀行,一如在浣熊市做的那樣,把能用的物資收集起來,再徹底摧毀這些地方。

  說起來,生活在模擬區的克隆人也是可憐,他們至死不知道活在楚門的世界裡,無論是出生還是死亡,都經由人刻意安排。

  踏過一地血腥,阿薩思在一處廢墟中找到了另一個「愛麗絲」的屍體。她明了,安布雷拉將「愛麗絲」放在各個場景中,主要是為了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嘖,人類殘忍起來連「掠食者」都要甘拜下風。


第230章

  保護傘公司的資產究竟有多少?

  干完數個模擬城市的阿薩思表示,無法統計。

  先不論每一個克隆人都是一份資產,光是模擬城市的建立、社會規則的運作、日常生活的維系,就需要大量資源的持續投入。

  比如,「東京市」的每一家超市,裡面的果蔬都是新鮮的;沿街的每一所銀行,庫藏中都儲備著足量的真金白銀;就連武器店的刀具供應,也是挑最鋒利的上架。

  可以說,僅是模擬一次病毒爆發的場景,保護傘就得投入百億不止。

  食物、工具、武器盡數配備,攝像頭全部到位,就為了看看一群克隆人在T病毒的感染下能「進化」成什麼樣子。

  這期間,愛麗絲的克隆體活著,實驗便會繼續;若是她死了,別的克隆體也表現平平,那麼城市的建築物會放射激光,將所有喪屍清理一遍,繼而投放下一批克隆體。

  如此反復,直到克隆體中偶然出現幾個「精英」為止。

  可見,浣熊市的病毒泄露不是意外,而是經過反復模擬、計劃後的結果。

  當少數人同時掌握了資本與權力,又手握一種獨有的力量時,在他們眼裡,生命與自然就成了可以玩弄的東西。他們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付諸尊重,因為他們自詡為神。

  阿薩思帶走了物資,將所有能收集到的汽油倒在一城的屍體上,然後彈下了一根燃燒的火柴。

  大火熊熊燃起,飛快地消耗著氧氣。當內部氣壓改變,外部水壓不變,再堅固的穹頂設計都扛不住自然偉力——剎那,天頂破碎,海水從上方傾瀉而下,摧毀了大量建築,衝潰了殘骸灰燼。

  巨大的爆炸聲自海底響起,阿薩思如一尾游魚,在爆炸的助推下往海面游去。

  上岸,極地的低溫將一身水的她凍成冰雕,阿薩思渾不在意,衝身上的衣服噴出一口熱氣,一瞬烘干回暖,再展開名單前往下一個據點。

  法國巴黎、澳洲大堡礁……好吧,幾乎把全世界滲透了,她還得干多久?

  但願小伙伴給點力。

  當搗毀據點變成每日必做的任務,就算是龍也會染上一身班味。日復一日,月過一月,阿薩思清理據點就像加班,有T病毒吊著都不頂事,都快干抑郁了。

  誰知,有事她的人類伙伴是真上啊——愛麗絲和吉爾搗毀了一個沙漠據點,而在這個據點之下,她們發現了上千個愛麗絲克隆體。

  她們具備一樣的記憶、身體素質和超能力特性,待愛麗絲喚醒了她們,她們將成為一股最強大也最特殊的力量加入這場戰局,並提高清理的速度。

  難得聯系上彼此,吉爾笑道:「你可以休息一下了,阿薩思。」

  「遠東的保護傘基地被艾達·王解決了,病毒和解藥都送到了浣熊市,剩下的部分也在路上。對了,除了T病毒,我們還發現了G病毒和始祖病毒的試劑,為防萬一,我們沒有打開那個冷庫,一切等你回來再說。」

  不料,阿薩思回的是另一個話題:「吉爾,我問你,你們人類管同基因個體生下的孩子叫什麼?算是姐妹的孩子,還是自己的孩子?」

  吉爾直覺不好:「發生了什麼事?」

  阿薩思注視著唯一幸存的小女孩,吐出一口濁氣:「我在非洲據點的地下城市,在這裡——愛麗絲的克隆體和卡洛斯的克隆體育有一個女兒,只有三歲,而他們已經死了。」

  吉爾:……

  「我去通知愛麗絲!」

  之後,阿薩思帶著一只人類幼崽返回美洲,將她交到愛麗絲手裡。彼時,才三歲的娃子已經學會了四肢著地飛快奔跑,用嗅覺辨別毒草,憑感覺尋找兔子動脈,手腳並用上樹等狩獵技能,一看就知道是誰教的。

  阿薩思:「她除了不會說話,各方面都進化得很好。我打算教她怎麼標記領地和掩埋排泄物,方便她在叢林中活下去。」

  眾人:……不用了,謝謝,我們會教會她用馬桶的。

  愛麗絲的一個克隆體帶走了孩子,而卡洛斯沉浸在「未婚當爹」的打擊中,緩了好幾個小時才緩過來。

  情緒一穩定,他就來到阿薩思面前,旁敲側擊地問:「像這樣的孩子多嗎?我是說,我的復制體……結婚的多嗎?」

  他不要年紀輕輕就成一堆孩子的父親啊!早知今日,他當年死活不會去保護傘應聘,入職體檢抽血,肯定是那一管血惹的禍。

  阿薩思實話實說:「目前只發現這一個。」

  卡洛斯長長地舒了口氣,接著又是一陣苦笑:「對於保護傘來說,我們還真是一批耗材。」

  「他們完全不在乎我們的喜怒哀樂、生活追求、道德倫理,僅僅因為需要,就可以隨意踐踏我們。」

  對他們的基因想用就用,對克隆人的掙扎置若罔聞,對新生的生命更是熟視無睹。資本家明明從人類之中誕生,每一個都與普通人一般無二,偏偏,他們比誰都更像魔鬼。

  阿薩思點頭:「幸好我有處理血跡的習慣……」

  要不然,她馬上會像愛麗絲一樣有一批同基因的姐妹了,想想都頭疼。不過,她的血液具有腐蝕性,憑人類當下的科技想要克隆她,應該不會成功。

  但也難說,人類沒什麼做不出來的。他們身上似乎有一個「越難攻克就一定會攻克」的作死掛,只有他們不想,沒有他們不能做。

  揉揉眉心,狂肝近兩個月,連她都覺得「累」了。

  眼見對保護傘的清理已近尾聲,她短暫地回了一趟浣熊市,給了自己三小時的休整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她灌下了所有病毒。

  少頃,她的身體分解了病毒,將它融成身體的一部分。而她根據病毒的味道追溯它的來源,放開所有感知,在尋覓許久後聚焦在一處古老的遺跡中。

  T病毒的源頭來自於一種古老又神秘的花——太陽階梯。

  它與她進食過的血蘭花性質相似,都是一種生長在苛刻環境中的稀缺「藥材」,也都能促進生物的進化。

  就像血蘭花能讓蟒蛇不斷生長、突破基因的限制,太陽階梯也有著類似的效果。進食這種橙色花朵,生物的力量、速度和壽命都能得到提升,但與血蘭花的「無副作用」相比,太陽階梯富有毒性,毒素累積到一定的量,生物就會死亡。

  查爾斯博士通過古老的文獻和實地探訪發現了它,並從中提取出T病毒。而後,這個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太陽階梯……」阿薩思睜開眼,喃喃道,「這種植物該從地球上滅絕了。」

  她曾在最豬的年紀遇到了最香的血蘭花,除了吃光,一朵也帶不走。眼下她空間設備齊全,種植經驗豐富,難得遇上血蘭花的平替,怎麼可能放過這個種菜的機會?

  抄起「蓋亞之書」,阿薩思閃電般奔赴源頭,將休眠數年、沒長出一朵花的地皮全鏟了,連一枚種子也沒落下,都放進了書中。

  仔細瞅瞅,書裡的果蔬又熟了,麥田一片金黃,各類奇異的植物正在發芽,唯有氪星的生命樹一成不變。

  想來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吃上自己種的菜了,量大管飽,部分外星作物能量充足,她不會在進入任何一個世界後陷入飢餓。

  挺好的,她有了自己的糧倉。

  末了,她合攏蓋亞之書,繼續投身於清理大業之中。

  *

  前後共計三個月,清理任務才算完成,阿薩思總算有空歇了下來。

  她本以為自己進入了大戰結算期,可以跟精靈小伙伴窩在浣熊市、迎接人類的鮮花與感謝,誰知人類的鬥爭壓根沒有結束,每天在電視上吵得沸反盈天。

  就像現在,浣熊市小學的圖書館中,大電視上放著知名脫口秀演員的一段采訪:「我不理解,為什麼大家都不關注保護傘有一千個公司,而關注世界上有一千個愛麗絲呢?是因為愛麗絲喜歡穿緊身衣打架嗎?」

  「我並不覺得一千個愛麗絲會對世界造成什麼危害,我只會為我們的城市裡出現一個愛麗絲而感到安全。嘿,愛麗絲,聽見了嗎?歡迎你來西部居住!」

  當然,有接受愛麗絲的,也有不接受她的。

  「一千個相同基因的女人,天哪,這是多麼恐怖的事!假如她們之中的一個殺了人,警方該鎖定哪一個呢?」

  「我聽說她摧毀了『本體沉睡基地』……我承認,保護傘的高層該死,但並不是通過這種方式。她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做出剝奪他人性命的決定,這會讓我們感到恐慌。」

  「她擁有控制人的超能力,或許,她不該與大眾生活在一起。」

  阿薩思切換電台看「唐老鴨」,一堆愛麗絲齊刷刷轉頭看向她。

  她握著遙控器,說道:「別看這種沒營養的東西,如果人類給不了你想要的,就爭取你能得到的。」

  愛麗絲看向她的姐妹們:「我們只是想要一個棲身之所。」

  「不是有現成的嗎?」阿薩思道,「把浣熊市變成你的怎麼樣?你有念動力,而萊戈拉斯種下的植物恰好可以靠念動力控制,你可以把這裡變成你的。」

  愛麗絲:「如果我占據一座城,他們隨時會向我開戰。」

  阿薩思咧開嘴:「或許,人類巴不得把這座城送給你。」

  「他們帶走了保護傘的資料,遲早會知道世界上存在著一頭龍。有這麼一個『天敵』在,他們不會讓你無家可歸。」

  哪有什麼大局觀,一切只是制衡而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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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不出阿薩思所料,當保護傘的資料落入聯邦手裡,「世界上有龍」的情報將不再是秘密。

  一頭能吞核彈的龍與一千個擁有超能力的愛麗絲相比,誰的危害更大?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龍。

  愛麗絲再強也跳不出人類的範疇,總有生老病死的時候,也逃不出熱武的狂轟濫炸。可龍不一樣,祂來歷不明、行蹤不定,連人類最強的武器都能當飯吃,還有什麼扛不住?

  龍不是人,人類制定的規則和律法完全困不住祂,祂對人類的國度也沒有歸屬感。

  不像愛麗絲,她金發碧眼,天然是美國公民,還是不可多得的超能力者。如果聯邦能接納她,給予她與克隆體公民的待遇與庇護,那麼美利堅不是白得一支超能力戰隊嗎?

  傻子都知道怎麼選,他們做不到拉攏一頭龍,至少得保住愛麗絲!

  於是,有聯邦出手干預,電視和報紙上的輿論風向都變了。從討伐到贊美,從憂慮到邀請,只一夜功夫就逆轉了風評,讓第二天買報紙的人都以為踏入了平行世界。

  變臉十分得迅速且離譜。

  很快,聯邦的人進入浣熊市,與愛麗絲進行交流與協商。與此同時,阿薩思與萊戈拉斯已經坐上了一艘輪船,離開北美的地界。

  根據吉爾和艾達傳回來的信息,保護傘建在日本東京的總部雖然已被推翻,但還有一個冷庫沉在地底廢墟之中,那裡應該有她想要的病毒原液。

  鑒於日本將保護傘的廢墟列為了禁區,平時沒什麼人敢靠近,他們過去的速度大可以慢一些。

  ……是可以慢點,她正好重新學一遍日語。

  猶記得第一次接觸這門語言是在環太平洋總部·香港區,教她的人是森真子。大抵是她在學語言這塊「天賦異稟」,學得奇快,很快就能上口。但由於日常不用,這麼多年過去也早忘了。

  巧的是,萊戈拉斯熟悉這門語言,當即成了她的教學者。教了沒多久兩人就開始對賬,結果一對才發現這兩門語言似乎是「通用語」。

  萊戈拉斯:「我遇到的神明、魔龍和外星人,基本都說日語。」

  阿薩思:「怎麼可能,明明都說英語。」

  陷入沉思,從頭梳理,發現亮點。

  阿薩思:「所以,凡是與勇者、惡龍、魔法相關的世界,以日語為主;而凡是與實驗室、怪獸、外星侵略相關的世界,以英語為主。」

  萊戈拉斯點頭:「差不多是這樣了。」

  兩人聊到飯點,在輪船上吃了頓海鮮,再回房間休息。不用睡覺的阿薩思日常卷,難得失眠的精靈透過窗眺望大海,看著遠方的海域有海豚躍出水面。

  「阿薩思,你不睡覺不要緊嗎?」

  「龍的睡眠周期跟大部分動物不一樣。」阿薩思道,「平時醒著就行,到了進化的時候自會『長眠』,我睡過最長的一覺有一百年吧?在來到這個世界前,我已經沉睡了三年。」

  她可不缺覺:「你呢?快零點了還不睡嗎?」

  萊戈拉斯:「只是有些煩躁……總感覺去了東京會發生一些事,讓我感到不安。」

  阿薩思:「管它發生什麼,只要不是喪屍出籠就行。」

  她寧可打十個達克賽德也不想再砍喪屍了!割麥子還有收獲,殺強敵能增經驗,砍喪屍能得到什麼?一個遭罪的鼻子,一天抑郁的心情?

  約莫過了半小時,看海的精靈枕著月光睡著了,呼吸綿長。

  阿薩思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啃書本,只是翻頁的聲音放輕了。一時間,輪船的房間裡只剩下海洋的白噪音,平和且寧靜。

  *

  在海上漂了兩周,輪船抵達了東京港,阿薩思的語言也學得差不多了。

  她又把銀發染成了棕色,戴上老土眼鏡,攜萊戈拉斯在寸土寸金的銀座一帶租了個拎包入住的平層,當天花出去一大筆錢。

  萊戈拉斯:「你的蝙蝠朋友給你准備了多少日元?」

  阿薩思:「你該問保護傘在『東京模擬城市』的銀行裡放了多少日元。」拍肩,「放心,花不完。只是衣食住行的話,夠用幾百年吧?」

  精靈:……

  來到了新地方就該適應新環境,只是東京的人口密度比北美大城稠密太多,從樓上望下去都是人,讓她歇了逛的心思,只想在建築物的頂端蹦跶。

  直到,她看到一家豬排飯餐館正在做「大胃王挑戰」,不帶猶豫一秒,她逮著萊戈拉斯就去吃。

  有醬有肉又有飯,讓她一瞬夢回機甲大學的食堂,那裡的大廚每天給她花式投喂,連菜帶飯都不重樣,不像北美那樣——吃,只是為了活著。蛋白質、果蔬、雞肉一通攪拌,能咽下去就行。

  在這裡,吃也可以是一種享受。

  堪堪坐下,老板立刻端來兩大桶豬排飯,整整兩大桶!

  規矩是吃完免單,吃不完付全款。就在萊戈拉斯面露難色時,阿薩思已經把頭埋進飯桶,大口炫飯。

  見狀,精靈一笑,端來個盤子舀了自己能吃的分量,剩下的全留給了阿薩思。

  老板笑盈盈地等著全款,殊不知越等臉色越難看。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倆干飯的主力是個女孩,而她的胃口簡直大得離譜。

  那可是兩桶飯,兩桶!她全吃完了,一粒米不剩,而她的肚子竟然沒有凸起?等等,她的胃是連著黑洞嗎?她吃哪兒去了?

  在人類敬佩又驚懼的目光中,阿薩思揚長而去,吹著風沒入夜色,一路暢行無阻地來到了保護傘禁區。

  難怪吉爾告訴她可以晚點到,原來算到了人類非常健忘。這才過去了幾周,之前戒備森嚴的禁區就只剩下幾道發黃的警戒線了,沒人守著。

  阿薩思入到最底部,找到冷庫,強勢拆開了它,取走裡頭的全部病毒。當晚,所有原液都進了她的肚子。

  許是量變引起了質變,接近黎明時分,阿薩思感到一陣倦意襲來。不知病毒開拓了她哪個方面的基因,讓她意識到進化的到來。

  「我的蛻皮期到了,萊戈拉斯,或許要沉睡很久。」

  簡單交代了兩句,為防小伙伴餓死街頭,她還給他留了一大筆錢:「我會在東京港的海域深眠,如果你哪天感覺不到我了,那我一定是前往了下一個世界。」

  萊戈拉斯:「蛻皮期也會被召喚嗎?」

  「會。」

  精靈嘆了一聲,溫和一笑:「那麼,晚安,阿薩思。」

  期待你醒來的那天,我也能送上一句早安。

  *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射向地面,阿薩思的身影已消失在東京港。

  萊戈拉斯望向翻滾的海浪,在輪船的啟航聲中佇立久久,直到來往的人多了起來才離去。

  既然龍進入了蛻皮期,那麼他要做的事就多了。首先他得代替阿薩思向她新交的朋友「道別」,再去尋找一棵年歲過千的古樹,折一根樹干做法杖,用來鑲嵌空間寶石……而在漫長的等待中,他得找一份工作安定下來,融入人類的世界。

  2003年4月,浣熊市的重建開始,愛麗絲及其克隆體獲得了公民和永居的資格,她們與自然人一樣擁有同等權利,可以進入各行各業工作,但不被允許擅自出國。

  同年11月,災後重建的浣熊市崇煥生機,但來此定居的人員十分稀少,電影劇組和游客倒是非常多。是以,浣熊市新上任的市長·查爾斯博士改變了策略,決定將浣熊市開發成影視基地,並建起了一所表演類大學。

  2004年5月,「人形怪」馬特被移交給聯邦實驗室,科學家借著植物解毒劑的功效中和他體內的病毒,並開始對他進行修復手術。

  大手術前後進行了三次,耗時半年,馬特總算恢復了人樣,但依舊是眾人眼裡的「怪物」。

  只是,馬特心態極好,左右恢復不了,他干脆當個怪物。於是他另辟蹊徑,找准「怪物」賽道混跡於各個劇組。在接下來的十年裡,他不僅賺夠了錢,還獲得了大獎提名。

  2006年8月,吉爾與愛麗絲秘密前往東京,與精靈會面。在得知巨龍仍在海域中沉睡時,她們呆了幾天便離開。

  9月,因愛麗絲擅自離國,聯邦與其爆發了矛盾。在得知「資產不得擅自離開美國」的說辭後,大量愛麗絲克隆體連夜離開,分散到世界各地。

  2010年初,新西蘭誕生了第一個具有超能力的嬰兒,她能讓身邊的玩具飛起來,其母親正是愛麗絲的克隆體之一。

  而在未來的20年中,身具超能力的孩子逐漸增加,從幾個變成了十幾個。

  有科學家稱,「愛麗絲基因」將在一百年內擴散至全球,屆時,超能力者將隨處可見,而他們與普通人之間遲早爆發戰爭。

  2015年6月,巨龍的氣息突然消失,遍尋不見。

  同年,萊戈拉斯結束了漫畫工作,與舊友道別後也消失在東京港。

  有目擊者說,他看到知名漫畫家身穿鬥篷,手握法杖走向了大海,並隱沒在波濤洶湧中。

  他認為,「綠葉老師」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只屬於他畫筆下的中土,現在,他只是像畫中的精靈一樣去尋找他的巨龍朋友了。

  接著,該男子大喊著羈絆和友情,被警方帶走,只因他是知名漫畫家失蹤案的唯一目擊者。

  後來,警方擴大了搜尋屍體的範圍,只是一無所獲。但在海域深處,他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疑似某種生物棲息過的深坑,鱗片壓痕明顯,讓人心驚。


第232章 都市怪談 東京市的驅魔師

  進入休漁期的前一日,仁科家的老舊漁船行駛到一片較遠的海域,撒下了返程前的最後一網。

  無奈船身不固,海上的風浪又大,將這一葉船吹得東倒西歪,險些掛不住網。

  浪頭打在甲板上,飛濺起白沫與水花。一名老婦伸出枯瘦的手抓住繩索,迎著大浪的險惡衝後頭吶喊:「理佳,收網!」

  網很沉,像是逮住了一批大魚。

  名為「理佳」的女孩大聲應著,奮力地啟動收網機,將漁網一點點收起來。

  也不知網住了什麼魚,下方傳來一陣強勁的拉力,一下子卡停了收網機,還將整艘漁船往下拉去。

  一艘陳舊的漁船哪經得起這般顛簸,當即就要四分五裂、完成解體,嚇得理佳大叫著撲向老婦,驚恐地喊道:「奶奶,船要翻了!」

  可不知為何,水下的拉力忽然消失了。

  也許是海神的眷顧,抑或是死神的憐憫,大浪改了方向,將快要側翻的漁船撥正,連帶著漁網的重量也輕了起來。

  天空一眨眼放了晴,原先吹起的險風惡浪逐漸變得風平浪靜,大海不再為難人,而是托起一股力讓她們把漁網往上收。

  「奶奶,網好像變輕了……」

  「有魚,但不是很多。」老婦篤定道,旋即笑眯了眼,「有魚就好,我們可是捕到魚了呢!這是一樁大好事,按現在的魚價,能在集市上賣出不錯的價錢。」

  說來也怪,最近一個月起,千葉的海域鮮少能撈上魚來,得去較遠的海域才能有所收獲。限於條件,一大批舊漁船被淘汰,新漁船遠航,誰知他們所獲也不多。

  日本周邊的海域像是受到了詛咒,幾乎沒有魚群敢在附近停留。馬上就是休漁期了,這就導致了魚價的不斷上漲,讓不少討生活的人過得苦不堪言。

  所幸,她們捕到魚了,能小得一筆錢!

  理佳和奶奶高興地收網,期待地看著網緩慢上升。不料升著升著,祖孫倆的笑容漸漸淡去,眼神陷入了凝滯,表情也變得驚悚。

  原因無他,漁網的底部沒有任何魚,只有一個銀發覆身、不著寸縷的女孩。她自高高掛起的漁網中垂首,非人的豎瞳注視著一老一小,沒嚇唬她們,只安靜地等待兩人回神。

  好一會兒,理佳率先叫了起來:「奶奶,這是美人魚嗎?」

  阿薩思:……

  到底是老人家靠譜:「別胡說,是落難的外國人,快去給她找件衣服穿。」她抖著手卸下漁網,小聲道,「得報警,誒,她聽得懂我們的話嗎?」

  「聽得懂。」

  標准的發音,冷質感,很有辨識度。老婦一轉頭,才發現女孩已經出了網,正抱著雙臂站在船頭,嗅著海風的氣息。

  「你……」

  「我叫阿薩思。」

  *

  仁科家的漁船回來了,一如既往地沒有捕到魚。不過,這次她們帶回了一名發色奇怪的女孩,長得很漂亮,像是個外國人。

  據說,那名女孩是個潛泳愛好者,不小心被仁科家的漁網兜了上來。她的背包、證件和財物擱在海邊的一個山洞裡,需要親自去取。

  這說法經不起推敲,聽著也漏洞百出,怎麼也不像真話。

  然而,當阿薩思披上「外國人」的皮,對警方說著流利的英語,一切的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似乎在亞洲人眼裡,所有「外國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深海潛泳、山洞冒險,這些詞擱在亞洲人身上比較小眾,可按在外國人身上就很大眾。

  只能說,「刻板印像」讓不合理變得合理,阿薩思如願坐上了警車前往海邊,去莫須有的山洞尋找遺失物。

  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阿薩思冷不丁問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警員順口答:「5月31日……誒,你的日語很棒!」

  阿薩思沒有客氣:「因為你們的英語不怎麼樣,所以我只能說日語。」活見鬼,她幾乎聽不懂日式英語在說什麼,一句話下來完全是一個發音。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在短暫的交流中,阿薩思得知眼下是1998年,而她身處日本島。很明顯,她在蛻皮期進入了新世界,根據套路,她第一個抵達的地方往往有事發生。

  所以,這次災變的源頭是在日本島嗎?

  能有什麼,也是實驗室和大怪獸?

  正思索間,千葉縣的海邊到了。許是近來收獲不佳,海邊都沒什麼人和漁船,只剩一堆礁石和海崖,連盤桓捕魚的海鷗都少了很多。

  阿薩思取物可不挑地方,她讓警員在原地等待,跑向礁石坐落處隱沒了身形,很快又冒出頭,背上了一只套著塑料薄膜的登山包。

  顯然,這就是她說的「山洞」和背包。當她掏出護照、在留資格證明和JLPT證書時,警員松了一口氣,對她的態度比之前更好了些。

  可在看到證書上棕發戴眼鏡的「平凡臉」時,他們驚訝地說不出話,反復地將照片與眼前的大美人作對比,根本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請問你的頭發和眼睛是……」

  阿薩思神態自若:「看不出來嗎?化了妝,正常人怎麼可能有銀發和豎瞳呢?」

  「……」

  「以後請不要再做潛泳這麼危險的事了,您要是在千葉縣出事,麻煩就大了。」

  日語很長,敬語不少,他們還喜歡動不動就鞠躬,這相處得委實讓阿薩思不適。

  她拒絕了他們為她提供住處的好意,直言會自己解決食宿。如果可以,她打算住在那戶「仁科」家中,她們有一棟獨立的房子,似乎只住了兩人,她可以交食宿費……

  「仁科啊?」警員像是想起了什麼,「我記得那一家的夫婦因為意外去世了,似乎是十年前的事。」

  另一位警員道:「是啊,只剩下仁科奶奶陪著那個孩子了。」

  阿薩思單手撐著臉,只聽不語。

  *

  借著背包做掩飾,阿薩思從松果裡倒出一堆日元。

  謝天謝地,年份編號從1996到2002都有,她留下能用的,收回用不了的,當晚就拿錢砸開了仁科家的門。

  她需要一個固定地點融入新環境,人口簡單的仁科家無疑是首選。她篤定祖孫倆不會拒絕,畢竟她們的漁船、衣服都過於破舊,迫於生計的人不可能推拒站著賺錢的好事。

  果然,她在仁科家住了下來。

  只是給出了30萬日元(約2300美金),她們就願意成為「寄宿家庭」,幫她解決瑣事,給她提供住所,還包了她的三餐。

  而她住了幾天才知道,理佳正是上大學的年紀,可家裡窮得連學費都湊不齊,只剩下一點飯錢和每月微薄的補助金過活。要不是她爽快地給出了一筆錢,祖孫倆還不知道該怎麼湊。

  「奶奶想靠捕魚賺一些錢,沒想到一個月來什麼也沒捕到。」理佳小聲道,「東京港和千葉海是不是受到了詛咒,怎麼一條魚也沒有?」

  阿薩思:……

  這不能怪魚,更不能怪海,有龍進化的地方沒有動物敢靠近,她大抵是一個月前來到這個世界的,海中的魚大概是被她嚇跑了。

  而從6月1號起,沿海將進入休漁期,直到9月才放開禁制。想來這一波「提前休漁」,會帶來下半年的豐收吧?

  阿薩思:「沒什麼詛咒,魚會回來的。」

  她結束了這個話題,不想一遍遍回憶一覺睡醒就被一張漁網兜住龍頭的畫面,簡直有毒,她第一次被人「捕」上去。

  她把話題轉到了理佳身上:「你上了什麼大學,什麼專業?」龍生漫長,她打算接觸一下東亞的教育。

  「啊,我嗎?」理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東京福祉大學,護理專業。我很會照顧人,打算從事這方面的工作,聽說薪水很高,不過在畢業前,我會從事義工攢一些資歷……」

  理佳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雖然父母早亡、家庭貧困,但她被奶奶養得極好,心態開朗樂觀。

  她會耐心地解答阿薩思的大部分問題,至於自己也不懂的那一塊,她不會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而是回復需要向專業人員問詢。

  比如,阿薩思因身懷巨款、沒有工作的意向而打算求學時,對於入學的各項條件,理佳了如指掌:「除了護照、證書,你還需要提交學業成績單、推薦信和入學申請表,你有這些嗎?」

  阿薩思:……

  蝙蝠顯然沒想到這層,她的行李中涉及「日本」的可用物並不齊全,只能靠她自己想辦法。

  「沒有。」阿薩思道,「有什麼方法可以通過嗎?」

  理佳:「不知道,這得詢問知道的人吧?」同時,她也是疑惑的,「可是,你不是來求學的嗎?怎麼會沒准備這些?」

  阿薩思:「……可能被海鷗叼走了吧。」

  就這樣,她在仁科家住了下來。短期內非必要不出門,只是讓出門的理佳幫忙帶回一些傳單或報紙,她時常窩在客廳中閱讀,看看98年的亞洲什麼有,什麼沒有,爭取不出錯。

  只是,在她瀏覽到報紙上的金融板塊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要是沒記錯,亞洲金融危機就是在這幾個月,如果時機抓得巧,她的物資還能翻一翻……

  但,先不想這些——仁科家的房是獨棟,院子裡有一片不錯的地,卻種了幾棵不開花不結果的樹,浪費。

  她想重新打理這塊地,種點蔬菜,這島上的果蔬價格高昂,真不如自給自足。


第233章

  理佳的奶奶名為「惠子」,是位年過六十,干瘦卻健康的老人。

  縱然承受過失去伴侶、子女的打擊,她依然頑強地生長著,為當時年幼的理佳撐起了一片天。

  一艘老舊漁船,一手捕魚技術,看海吃飯,憑運氣回來。她磕磕絆絆地拉扯著理佳長大,護她周全,送她上學,為她規劃未來——短短幾十年,她的經歷成了她的閱歷,豐富了她的智慧,也增益了她識人的眼光。

  是以,當阿薩思提出「想給院子做個修改」時,她沒有拒絕,很爽快地同意了。

  阿薩思:「你不怕我改砸了嗎?」

  惠子奶奶一笑,注視著庭院,嘆息:「仁科家不能一成不變,得走出變故帶來的陰影。」又意味深長道,「我想,你做的選擇總是對的,畢竟,你是從深海來的人。」

  看破不說破,這是人老成精後的生存智慧。

  她不會多問一句「你到底是誰」、「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只要來客對仁科家伸出援手,對理佳無害,那就是座上賓。

  惠子:「法律沒有禁止我們在自己的庭院裡種植果蔬,只是,如果樹枝蔓延到鄰居的院子裡或是妨礙了道路,就會引起糾紛。」

  所以,仁科家的庭院只種了些觀賞性的樹,每個季度按時修剪,如是十來年了。

  阿薩思點頭,表示明了:「你懂得很多。」

  她對任何人都是平輩稱呼,惠子早已見怪不怪。左右她有「外國人」的頭銜,哪怕表現得再「無禮」也會被人諒解。

  「過譽了,我只是讀過幾年書。」

  惠子告訴她,自明治維新以來國家就實行義務教育,她成長於日本戰敗後,接受了足年的教育,具備一定的知識。再加上喜歡看書,自然而然會「懂不少」。

  「書可以溫養一個人受傷的靈魂。」惠子道,「我就是這樣治好了自己……」

  接著,她話鋒一轉:「聽理佳說,你最近在為入學的事煩惱,是嗎?」

  阿薩思看向她:「你有辦法?」

  倒也不是非得入學,只是比起一身班味,還是做個學生清新點。身份無害,又有事干,還能學些東西,不是個很好的選擇嗎?

  「是有一個辦法。」惠子對本地的習俗很了解,「千葉縣有不少神社,每個神社都需要招侍奉的巫女,而成為巫女不需要學業成績證明。」

  「只要你未婚,有姓名住址和聯系方式,再提供健康證明,有很大的可能進入神社學習。而以『巫女』的身份入學,一般能跳過學業單和推薦信的步驟。」

  到底是養大理佳的一把手,在擇校這塊,惠子對裡頭的門道很清楚。

  阿薩思:「巫女、神社?聽上去是地方性的宗教事物,這對『外國人』也開放嗎?」

  據她所知,在人類社會中,不少知識和習俗的教學以血統、人種、地域或家族為劃分標准,並不是人人都能學,而是有一定門檻的。

  巫女,聽著就不像是大眾化的職業。

  惠子:「現在不同以往,年輕人不像過去的人一樣崇敬鬼神,而神社也需要一些『噱頭』吸引游客,比如有個外國來的巫女。」

  「其實學校也不會排斥接收你,畢竟你的身份特殊。只是,不通過神社這條線,你的每一份證明都得公事公辦。」

  阿薩思:「巫女……為什麼能享受到特殊的待遇?」

  惠子:「因為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啊,總是會發生一些離奇的案件,也會出一些可怕的怪談。所以,民間供著神社,學校招攬巫女,成了一種不公開的規矩。」

  阿薩思:「怪談是什麼?」

  離奇的案件她懂,這個是哥譚特產,她見多了。不過怪談是什麼,怎麼會被冠上「可怕」的形容詞,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誰知,當事情涉及怪談時,原本健談的惠子也變得諱莫如深,這像是一個禁忌的話題,不方便被說出來。

  「如果你進入學校,你就會聽學生提起。有些事,只有孩子們才能口無遮攔。」

  她仰頭看天:「時候不早了,理佳快回來了,我去准備飯食,院子的事還請你多費心。」

  她鞠了一躬,匆匆進入廚房。阿薩思細細咀嚼了一會兒她透露的信息,也沒多問,暫時把注意力放在了庭院上。

  據她了解,日本島本就不大,即使是獨棟的、帶院子的房屋,其占地面積也不會太大。

  而仁科家雖在千葉,但比較接近郊區的木更津市,持家住宅已經比繁華市區的房屋大上不少,可也無法與肯特農場相比。

  一棟兩層房屋,占地近120平,庭院只80平。刨除走路的通道、種樹的地方,實際可用的菜地只有60平。

  土壤的質量還行,能種。就是這天不知怎的,她住了一周,七天裡有三天陰、一天雨,剩下四天太陽只出一半,這還是六月呢,咋一股12月的陰冷味?

  或許是地理原因?

  阿薩思沒有多想,在理佳回來前跟惠子招呼了一聲,去了這個社區的集市。

  這算是她來到日本後的第一次正式上街,只戴了眼鏡,沒有染發,純粹是想了解一下當地物價和風土人情,結果發現——整條街上就她的站姿最「囂張」,與一眾習慣點頭哈腰的人格格不入。

  阿薩思:……

  然後,她發現周圍的人總是偷感很重地一次次看向她,時不時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議論著她的來歷和住處。每當她轉過眼,他們會立刻別過頭,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或許這就是日本與美國的不同吧?

  對人有什麼意見,一個背地裡討論,一個拿出槍突突,一個文化「含蓄」,一個民風「淳樸」。嗯,整挺好的,都有陰暗爬行的未來……

  不再在意他人的眼光,阿薩思如常地逛街,掃向瓜果蔬菜,看向幼嫩樹苗。與美國一樣,日本的有機蔬菜價格也貴,瓜果購買更是只能按「個」或「片」算。

  從集市的頭掃到尾,阿薩思發現當地人常吃的蔬菜有白菜、大根(白蘿蔔)、紫蘇和山藥,水果有櫻桃和桃子,最貴的當屬西瓜。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

  大抵是「外國人」的光環還在生效,當地人對她是又客氣又熱情,不僅低價賣給了她一棵桃樹,還折價收走了庭院中的舊樹,甚至她購買種子時也給了優惠。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們繼續議論她。

  什麼貴族血統、罕見發色、優越五官,更有人推測她是外國某位大明星的女兒,或是大富豪家的公主,來到遙遠的日本主要是為了體驗平民的生活。

  阿薩思:……

  她上一次成為八卦的焦點還是在占領五角大樓的時候,時隔多年,人類的想像力依然豐富。她想,她馬上就能聽到「仁科家的漁船打撈到海龍王」的版本了。

  廚房裡飄出飯團的香味,阿薩思松了土,種下白菜、大根和西瓜,又圈了一塊地種下桃樹。拍拍土地給予祝福,不料這塊地不經嚇,抖的幅度有點大。

  這不一震,把街坊鄰居全震出來了。

  「怎麼回事,地震了嗎?」

  「現在又沒有了……不行,那一定是大地震前兆,我們快往空曠的地方跑。」

  就這樣,阿薩思被理佳扯到了空曠處,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出屋,烏壓壓地避難,動作之迅速、神情之嚴肅,簡直熟練到讓人震驚。

  原來,這島國經常發生海嘯地震,人類避難已成本能。

  阿薩思明了,看來「祝福」得收著點,這片地福薄,承受不起。

  *

  比起白人飯,日本的飲食還算不錯,至少有湯有米,就是分量不夠。

  想在日本吃飽是一件難事,還好她有蓋亞之書和松果,裡頭囤了大量的食物,她隨時可以加餐。

  休息日結束了,理佳要趕赴東京上學。她著實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在意識到阿薩思有意擇校後,她翻找出中學的書籍和筆記,交到了她手裡。

  理佳:「我可是全A的優等生,相信我的筆記吧,祝你入學順利!」

  阿薩思:「好,以後東京見。」

  「嗯!」

  千葉距離東京不遠,乘電車僅需四五十分鐘,坐巴士也只要一小時。可護理學是一門需要實踐的課程,多數時候,理佳會和她的前輩們一起留院,只在周末回來。

  於是,仁科家只剩下了阿薩思和惠子奶奶,兩人相處得很好。

  六月中旬,阿薩思啃完了理佳的書本和筆記。到了下旬,她向就近的神社提交了巫女申請,表示有成為巫女的意願。

  結果一如惠子奶奶所料,這所供奉稻荷神的神社沒有放過「外國巫女」的噱頭,幾乎沒有審核阿薩思的資料就讓她入職了。

  神社的負責人也沒想著讓阿薩思學到正統的儀式或禮儀管理,只教授了一些神道的基礎知識,便供著她當個吉祥物,好賣神社中的御守。

  阿薩思對人類的想法心知肚明,可她進來也不過是拿神社當個跳板,雙方各有打算,自然合作愉快。

  一直到八月,亞洲金融危機持續,日本也哀鴻遍野。混夠了經驗值的阿薩思向千葉高校提交了入學申請,還獲得了神社「繼續兼職」的機會。

  九月初,她正式通過了能力水平測試,一入學就是准高三生。從明年1月份起就要參加大學入學共通考試,可謂時間緊迫,課業繁重。

  可不知為何,學業壓力像是她的舒適區,身處一個緊繃的環境中,她反而更自在了,仿佛本該如此。

  噫,沒毛病吧?


第234章

  庭院中的果蔬長勢喜人,只兩月就到了自給自足的地步。

  同住一條街沒有秘密,當仁科家開始過上好日子,鄰裡看在眼裡,酸在心裡。

  但惠子奶奶的處理方式極富智慧,每逢熟人提及她家的果蔬,她都會情真意切地說上一句:「是那個孩子得稻荷神喜愛的緣故。」

  既為阿薩思的「巫女」頭銜正了名,又將家中的收獲歸功於神明,她很快轉移了旁人的眼饞,讓他們誤以為只要虔誠地供奉稻荷神,總能小有所獲。

  於是在經濟蕭條期,稻荷神難得火了一把,神社的御守賣得很好。

  而阿薩思這名「兼職巫女」也得到了一筆額外的補貼,1萬日元,不多,但能支撐一個普通家庭3到5天的食物開銷。

  這麼一算,她曾交給仁科家的30萬日元還真是筆巨款,可她擁有的太多,給出去也沒多大感覺。

  隨手將裝了錢的信封交給惠子,阿薩思穿上深藍的校服,踩著皮鞋、拎著便當去上學,才半個月就適應了「緊張」的校園生活。

  好吧,其實她覺得並不緊張。

  讀過大學、吞過母盒、造過機甲,高中的數算難不倒她;英語流利、精通中文、閱歷豐富,國文的應試也不在話下。

  難的是歷史,日本教科書中的歷史有篡改的痕跡,跟她在美國、華國讀到的都不一樣。秉著實事求是的態度答題,她只能在及格線徘徊。不過無所謂,即使放棄一門課也不會影響她上大學。

  她可是「外國人」。

  踩點到校,翻書復習。這一次,她想讀的專業是「醫學」和「經濟學」,並做好了卷生卷死的准備,反正她已經進化掉了睡眠。

  待枯燥的一上午過去,進入午休時間,阿薩思習慣在教室中用餐,而她的身邊總是坐滿女孩。

  打開便當,裡面是米飯、照燒雞肉搭配腌蘿蔔,在一眾飯團和壽司中顯得很豐盛。

  在女孩們「哇」聲一片中,揭秘環節到此結束,大家各自吃飯,就是嘴閑不住,總要說些八卦,比如誰喜歡誰,動漫播到了哪裡,哪個社團有帥哥……

  阿薩思一般不參與她們的話題,除非被問到。只是今天不同,她們聊的話題詭異又陰森,讓她第一次接觸到「怪談」的一部分。

  「聽說了嗎?C班的柴生君碰到了那個東西,昨天傍晚,在鞋櫃裡,大叫一聲就暈過去了呢!」

  「今天沒來上學,好像是住院了。」

  「……我好害怕,美紗,今天你陪我一起開鞋櫃,我不想看到那個東西。」

  難得的,阿薩思停下了咀嚼,認真聽了會兒問道:「你們說的『那個東西』是什麼東西?」

  一句冷靜的話插入混亂的局中,像是冰塊倒入熱水,讓漸沸的溫度降低。女孩們愣了會兒,許是才想起她是個「巫女」,連眼睛都發亮了。

  她們面面相覷:「可以說嗎?」

  「可以說吧,阿薩思是巫女,能驅魔吧?」

  「那麼誰說?」

  「我、我不敢,她們說,怪談只要說出來就會被怪談盯上。」

  這一句出,阿薩思忽然想起了惠子的諱莫如深。難怪她不願提及怪談,原來「說出來」是一種觸發方式嗎?

  很好,它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新世界的清理任務似乎出了新的玩法?

  擱下筷子,阿薩思看向她們:「說說看,或許我能解決呢?」透過眼鏡,她的目光給出暗示,「我可是巫女,我能驅魔。」

  午間的林葉沙沙作響,風吹來一片陰雲,遮住了太陽。

  然後,阿薩思得到了一個校園怪談故事——藏在鞋櫃中的人頭。

  據說十年前,千葉高校發生過一起離奇的慘案。也是高三,也是考試期,有五個學生太過焦慮,竟學著一些怪談中的步驟召喚邪靈,想提前知道大考的答案。

  阿薩思:……

  就這智商……行吧,她知道他們為什麼焦慮了。

  離譜的是,他們確實召喚出了邪靈,還得到了一份答案。可答案尚未派上用場,他們就一個個死於非命。

  「有人說,邪靈是一個人頭,出來後就沒打算離開,一直藏匿在鞋櫃裡,會被落單的高中生看到。」

  「它會誘導人召喚它,使用它的力量,然後殺死那個人。」

  「所以,一放學我們就不想留,都是結伴離開。」

  「阿薩思似乎總是一個人,你沒有遇到過那個東西嗎?」

  「沒有。」阿薩思咽下最後一口飯,「現在,我倒是想遇到了……」她的地盤上還有這麼個不請自來的東西,欠抽。

  *

  自從聽了個怪談,自覺地,阿薩思總是留到最後一個離校,還喜歡反復開合鞋櫃。

  可惜,鞋櫃裡什麼也沒有,怪談仿佛只是茶余飯後的故事,但柴生同學仍未返校的事實,終是給怪談披上了一層恐怖的面紗。

  大抵是為了安撫學生的情緒,老師告訴他們,柴生同學是因為升學壓力太大產生了錯覺,目前正在接受心理治療,所以未能返校。

  這說法很實在,至少能說服阿薩思——可不知為何,接受了多年教育的學生反而不信,就連學校中的教師也加快了離校的速度。

  似乎在他們的認知中,怪談是存在的現實。

  是日,午後下起了暴雨,直到傍晚都不見停。

  阿薩思仰觀雨勢,直覺半小時後能歇,可學生們並不願等待,有傘沒傘都衝進了雨中,踩著水花飛快離開校園。

  四周很快靜了下來,教室的亮光一間間熄滅。風來,大力搖晃著外頭的樹,枝葉打在玻璃上發出脆響,又像是恫嚇。

  阿薩思無聊地轉著筆,寫著練習的最後一道大題。筆尖與紙張摩擦,流暢地寫下解題思路,可就在這時,外頭的長廊上響起了按壓燈光開關的聲音。

  伴著「哢、哢」的響聲,黑暗一節節吞沒了走廊,教室中的燈不安地閃爍起來,像是磁場受到了影響。

  阿薩思沒有停筆,她即將寫完。做完這一題,今晚就沒作業了。

  遺憾的是,有些東西不長眼,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非闖。這不,教室門關得好好的,門把手「抽像」地自轉起來。

  伴著「嘎吱」一聲嘶啞長響,門像是被風吹開了,可外頭除了黑乎乎的長廊,不見半個人影。

  ……快了,還剩最後一個步驟。

  誰知,筆尖落下的一瞬,湧出的不是黑墨,而是腥臭的鮮血。她的筆像是著了魔,居然變成了一截斷指,切口處源源不斷地流出血,染紅了練習題。

  阿薩思閉上眼,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遏制住即將噴薄而出的龍焰。

  她幾乎是規勸的:「現在,立刻,馬上滾。」

  然而,等她睜開眼時,她發現燈光早已熄滅。她的課桌上全是血水,而在不算寬敞的抽屜中滾出一個腐爛的人頭,其視覺效果與喪屍有得一拼。

  它轉動眼珠盯著她,吐出猩紅的舌頭:「你在找我,巫女……是想得到我的力量嗎?」

  阿薩思:……

  感謝浣熊市的喪屍洗禮,讓她能忍住這麼惡心的場面而不吐出來。

  她垂眸,面上沒有表情,只是淡定地放下了「斷指」,右手握拳,發出骨骼的哢嚓聲:「只剩最後一題我就寫完了。」

  「我讓你滾,你不滾。既然你聽不懂人話,我也略懂一些拳腳。」

  當怪談真正出現在她面前,她大致明白這是什麼了。簡言之,這是一種精神能量與屍體的組合物,仰賴負面情緒為生,有致幻效果,類似於「反生命方程式」催生出的類魔,但不像類魔那樣是個實體。

  「怪談」應該具備一定的穿越維度的能力,不然不會從她的抽屜裡冒出來。

  鬧劇該結束了——

  在人頭怪還在疑惑阿薩思為何沒有恐懼的情緒時,對方的手竟然穿過了幻像,一把捏住了它。

  巨力傳來,它硬生生地被拉出虛與實的分界線,而對方的手突然長出了銀灰色的長甲,一息嵌入它的腦殼,正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擠壓。

  不,不對,她不是人?

  「不要!啊——」

  阿薩思出手,從不給敵方喘息的機會。在一聲刺耳的慘叫中,她直接捏爆了人頭,它頓時化作無數飛濺的腌臜物,沾在她臉上、西裝上、裙擺上……

  剎那,幻像如潮水退去,教室的燈又亮了起來,課桌上躺著未完的試題和筆,而她伸著手臂站在窗邊,掌心保持著「抓握」的姿勢。

  低頭,衣衫整潔依舊;轉眼,外界的雨已經停了。

  她坐下來,把大題的最後一步寫上。末了收拾東西走人,還鎖好了門窗。

  換鞋、出校,她慢跑著回了仁科家,廚房裡冒出味增湯的香味。惠子奶奶准備著餐具,看了下時間道:「比昨天回來得更晚呢,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嗎?」

  阿薩思:「已經沒事了,以後不會再晚。」

  惠子奶奶:「但願如此。」

  兩份飯端了上來,配菜是秋刀魚、腌蘿蔔和味增湯。這兒的伙食遠比不上她曾吃過的大餐,但惠子的手藝一如肯特夫婦,能把簡單的食材做出「家」的味道。

  惠子:「休漁期快結束了,等漁船能夠出海的那天,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好。」

  *

  9月30日,休漁期結束,仁科家的漁船出海,捕到了一堆魚,大豐收!

  惠子把魚賣了個不錯的價錢,給理佳和阿薩思分了零花錢。

  之後,「供奉稻荷神」的趨勢愈演愈烈,漁民懇求神明讓自己捕到大魚,完全忘了稻荷神是只不下海的狐狸。


第235章

  10月初,住院許久的柴生同學安然返校,一時成為炙手可熱的話題人物。

  學生們總是圍在他的桌邊,「隱晦」地向他打聽那天發生了什麼。他們本以為柴生會三緘其口或是避開話題,誰知他毫不在意地大談特談,直言鞋櫃裡的怪談已經消失。

  「誒,消失,假的吧?」

  「怪談怎麼可能消失?」

  「相信我,是真的!」柴生再次強調,「自從我在鞋櫃裡見到它之後,一直被它騷擾。無論我躲在家裡、醫院裡還是警局裡,都會被它找到。它根本不打算放過我,它會像對待以前的那些前輩一樣折磨我。」

  每學年,遇到鞋櫃怪談的人總有那麼一兩個。有的轉學,有的休學,有的發瘋,也有的受不了自戕。

  據說,千葉高校的師長也曾私下委托僧人或巫女過來除魔,無果。久而久之,受害者遭的罪被定義為「因學業壓力太大而導致的精神失常」,最後不了了之。

  解決不了就糊弄,糊弄不了就擺爛,擺爛不了就道歉。人人都希望自己是「幸存者」,殊不知覆巢之下無完卵。

  「可就在兩周前,我在夢裡聽見它發出慘叫,然後『噗』的一聲,那個夢四分五裂,我醒來時躺在病床上,外面剛下完雨……」

  「夢?遇到怪談還會做夢嗎?」

  柴生思考了片刻說道:「只是一個像夢的地方,跟現實很接近,但不是現實。你可以理解為——怪談用來困住人的陷阱。」

  非親身經歷,很少有人能說得這麼詳細。就像在聽一個懸疑驚悚故事,學生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直到上課還保持著興奮的狀態。

  接著,他們後知後覺地發現聊了怪談許久,不由地面色發白。

  「怪談消失」終究只是柴生個人的說法,究竟如何,誰也不敢妄下斷言。因此,下半場的氣氛靜得詭異,社團一結束,學生們照舊迅速離場,不敢逗留。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鈍感力再強的人也察覺出了不對。

  一來,經歷過怪談的柴生並不避諱最後一個離場;二來,聊過怪談的學生都沒遇上靈異事件。至於第三……之前每天留到最後走的巫女開始按時回家了,仿佛學校裡已經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噫?

  10月中旬,輪到阿薩思的桌邊熱鬧了起來。大抵是「說出怪談會被怪談找上」的規則不攻自破了,她們的問話也變得大膽起來。

  「阿薩思,鞋櫃怪談的消失跟你有關嗎?」

  「是吧是吧!是你做的吧!那天下著大雨,你最後一個離開,柴生君醒來雨停了,每個時間都對上了!」

  「所以神社的巫女都是有真才實學的?」

  「阿薩思,你是怎麼驅魔的,需不需要用到聖經啊?」

  她還沒說一句話,她們已經塑造出「六邊形驅魔師」、「靈力賦能巫女」、「神魔獵手」等人設,並安在了她頭上,焊死。

  對此,阿薩思無話可說,她怕來一句「是我做的」,明天她就能看到以她為原型的漫畫刊登在校園報上,然後成為八卦焦點人物,再多個莫名其妙的後援會,接著走到哪兒都會迎來一波撕心裂肺的喊聲「阿薩思大人」——想想都覺得要起雞皮疙瘩了。

  但不回答,十幾歲的青少年哪會罷休?

  阿薩思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死亡面前萬物平等,怪談也不例外。它只是活膩了,想去死一死。」

  「自然死亡嗎?」

  「怪談不是已經死去的東西嗎?還會經歷第二次死亡?」

  「會吧,這可是巫女說的。」

  「那就有點可惜……」誰知,這群高中生給她砸出了一個王炸,「我記得被請來做驅魔的僧人和巫女酬勞很高,一場儀式可以帶走幾萬日元。」

  「如果怪談是阿薩思消滅的,可以從學校領取補貼吧?」畢竟有能力的巫女很難得,理應受到被庇護者的供奉。

  「可它是自然消亡的……額?」

  她們突然發現,阿薩思的臉湊了過來,神色認真地問道:「說清楚,驅魔這塊業務怎麼賺錢領補貼?」

  許是得了龍病,她對賺錢總有一種骨子裡的執著。不過,她不討厭這種追逐物質的感覺,像是在追逐獵物。

  很快,阿薩思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在神社工作的巫女,無論是全職還是兼職,都可以接一些儀式、祭祀或咨詢的業務,而這些業務都能為巫女帶來收入,收費在幾千到幾萬日元不等。

  一般來說,神職人員名聲越大,收入越高。但這其中,有一項業務的收費格外高昂,起步價就是幾萬日元,上不封頂,這項業務就是「驅魔」。

  一如在北美,實驗室、怪獸、外星人是常見套路;在東亞,怪談、靈異事件、驅魔是「不可公開」的尋常。

  阿薩思:「你是說,『怪談』這東西在日本有很多嗎?」

  女孩們心有余悸地點頭,表示自己從小到大、或多或少都遇到過。即使沒遇到過,也聽旁人提起過。

  阿薩思:「為什麼會形成『怪談』,根源是什麼?」

  「是恐懼吧?」有人回道,「我好像聽一個神社的婆婆說起過,怪談以人類的恐懼為食。」

  也就是吃能量?

  阿薩思倒是想問得詳細些,奈何一群十幾歲的孩子也是半懂不懂,能給到她的信息十分有限。無法,她只能去神社的藏書中找找線索。

  一日畢,月中的假日來臨。

  理佳從東京回來,興衝衝地為阿薩思輔導作業。誰知對方是個學霸,除了歷史每一門都是滿分種子選手,反而讓她深受打擊。

  「好過分!這種成績真的是人類能達到的水准嗎?」

  但她也由衷地高興:「太好了!東京的學校你可以隨意挑,稻荷神連考分都能保佑豐收嗎?」

  阿薩思:「……那只狐狸連因式分解也不會,還考分豐收?」

  理佳瞪大了眼:「誒,稻荷神真是只狐狸啊,你見過?巫女真的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嗎?」

  對於仁科家的一老一小,阿薩思不會隱瞞特殊的一面:「是狐狸,穿著你們人類的衣服,打扮得像個人。」

  說白了,那也是一團能量,跟怪談相似但也不同。

  如果怪談以負能量為主,那麼神社中供奉的「神明」還算是正能量。只是日本這地方多陰暗消極的情緒,所謂魔高一丈,「正」的就不夠看了。

  她初入神社時,供奉稻荷神的神龕上只有一點指甲大小的白光,弱小可憐又無助,讓她連一口悶的興趣也無。

  不料她呆了兩個月,那一團光就變成了狐狸的形狀。尤其是鞋櫃怪談消失之後,它似乎更胖了一點。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自然能量會成形一事,她早在奧林匹斯山見識過了。

  理佳:「那我去參拜稻荷神的話,它能增加我的收入嗎?」

  「不清楚。」

  「可是,阿薩思,你不是供奉稻荷神的巫女嗎?」

  「供奉?」阿薩思似笑非笑,「誰會供奉儲備糧呢?」

  「啊?」

  這個周末,理佳和阿薩思一起在神社中度過。

  理佳幫忙出售御守,阿薩思則翻閱藏書,前者忙得不可開交,後者記錄著「怪談」相關的一切。

  結果書一頁頁翻著,一本比一本古舊,再往前就沒書可翻了。

  原來在東亞這塊地區,所謂「山精鬼怪」之物是古來就有的東西。它們有的汲取自然能量而生,有的進食人類血肉而活,都具備一定的維度穿梭能力,也都有「達成條件觸發」的機制。

  比如,記載中的橋姬只會對橋上通過的結親隊伍下手,骨女只會殺死品行不端的男子,油赤子只會在熄燈後進入屋舍,舔食未干的燈油……

  就像鞋櫃怪談,觸發方式是「留校的最後一人」以及「空間狹窄的櫃子」。當時,伏在案上的她正好達成了條件。

  阿薩思明了,不出意外,她在這個世界需要清理的是怪談。

  只是,這怪談究竟發展到了什麼規模,居然要靠她出手?是能禍及全人類了?

  *

  來到新地圖的第三個月,阿薩思找到了主線任務。

  只是對於「如何完成任務」,她仍在摸索階段。

  怪談並不是隨處可見之物,它們之間也沒有過多的連結,不存在殺死一個會被另一個找上的好事。

  撞怪談全憑運氣,它們似乎只出沒於人類恐懼之處。她與其費力地尋找,還不如讓人類給她送上線索。

  於是,阿薩思在進行學業的同時讓神社的負責人幫她亮出了一個業務——驅魔。

  由於是學生,她表示只在放學後或者休息日接單,一單只收1萬日元,往後會漲價。

  不料,身份年齡放在那裡,又是稻荷神的兼職巫女,別說負責人不相信她會驅魔,真有需要的人也不會信。

  是以,阿薩思的整個十月都過得異常平靜,直到千葉縣開始流傳起一個恐怖的怪談·紅衣門鈴女。

  據說,怪事最初發生在茂原一帶,陰雨天,有人看到一個穿著紅衣、披著長發的少女在住宅區按門鈴,這戶不給回應,就按下一戶。

  「千萬不要開門,一旦開門就是打開了家的結界,邀請怪談進入其中。」

  「如果發現它來按門鈴,就當作沒看見,也別被它發現你在家中,不然它會千方百計地進來把你帶走。」

  「茂原一帶已經失蹤了四名獨居者,而第五個失蹤者在千葉……」

  它在游蕩,在尋找不設防的獵物。

  阿薩思不語,轉頭買了七個門鈴安在神社外頭。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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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時至今日,稻荷神的神社屬實是沒落了。

  一如盲人恢復視力後的第一件事是扔掉拐杖,當大量食物隨著貿易自由化流入日本,像征著「糧食豐收」的稻荷神逐漸變得可有可無。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種田的農人還有,稻荷神總有一口香火吃。

  是以,在地皮甚貴的日本,一眾小神社俱是凋零倒閉,被新建築推平,唯有稻荷神的神社仍有一定規模。

  本殿、拜殿、鳥居一概齊全,更因為民眾的生活受到了經融危機的波及,稻荷神的信仰還有復興的趨勢。

  因此在阿薩思的視野中,原本暗沉的神社如今被一層淡淡的白光所籠罩,那是屬於稻荷神能量的磁場。它對陰暗面似乎有抵御的作用,而狐狸又是犬科,多少有點看門咬人的本事——

  所以,她的門鈴算是裝錯了地方,怪談不會來敲門。

  但它不會來找她,她還不能去找它?

  只是有點可惜,神社這麼寬敞的地皮不能拿來干架,她大有可能要和怪談擠一擠別人家的庭院和小屋了。

  阿薩思離開了神社,回到仁科家。不料走到就近的街區時,就看到一棟房屋被警戒線圍了起來,屋裡傳來一陣陣哭聲,屋外的警察詢問著目擊者關於失蹤案的事發經過。

  「剛才下了雨,船內家傳來了門鈴聲,我和家裡的兩個孩子都聽見了船內家小女兒的聲音,她說『媽媽,我回來了,幫我開門』……」

  「美衣應該是開了門,之後就沒有動靜了。啊?美衣是個善良的人,從不與人交惡,她的丈夫在證券公司上班……誒,不會是她丈夫有仇家吧?」

  「當時佑一在樓上玩耍,他說船內家門口站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姐姐,可我什麼也沒有看見。」

  船內家正對的街道上,圍觀的私語者漸漸多了起來。阿薩思沒有多看一眼,只穿過人群和長街回家,旋即就著雨後的空氣深吸一口,卻沒有聞到特別的氣息。

  果然,擁有維度穿梭能力的怪談不容易抓,加之雨水會衝掉氣味,它們不會留下太多的線索。

  算了,沒必要進入事發地尋找,徒惹一身麻煩。當「紅衣女」找上門,恐慌的人類自然會找上她。畢竟,她好歹頂著「巫女」的頭銜。

  晚餐時間,阿薩思對日常獨居的惠子奶奶叮囑道:「我一旦出門就不會提前回來,即使回來,我身上也有鑰匙,不會按門鈴。」

  「而理佳在東京,每一次回家前都會打電話通知。所以,如果你一個人在家時聽到門鈴響起,不要開。」

  惠子喝完最後一口湯:「你也聽說了那個怪談嗎?」

  「不是聽說,而是——」阿薩思抬眼,「它已經在這片區域了。」

  惠子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別的沒多問。她收拾碗筷去了廚房,阿薩思的掌心凝出一團水,如有生命般清理過桌面、席卷了角落,從清澈變得渾濁,最後爬進馬桶,一下子被衝得再也不見。

  惠子疊好碗,感慨:「真是方便又神奇的能力啊,無論看幾遍也看不厭。」

  阿薩思:「它還能幫你洗碗,為什麼你一定要親力親為?」

  惠子輕笑:「一時的幸運和享受不會陪我一輩子,但懶惰會。我啊,並不想懈怠。」

  入夜,客廳亮著一盞燈。惠子和阿薩思各占一側,一個戴著眼鏡看報,一個手速飛快地刷題,直到門鈴突然被摁響。

  惠子看門一眼,又轉向阿薩思。後者眼也沒抬,直言:「是個活人。」

  幾乎在她話落的那刻,門鈴聲停了,外頭的人改為敲門,語氣哽咽,似是強壓著情緒:「仁科奶奶,請您開開門,我是船內允子,我……我來找巫女……」

  惠子小聲道:「是船內家的小女兒。」又提高了聲音,「請稍等!」

  放下報紙眼鏡,惠子打開門,就見十五六歲的少女失魂落魄地站在外頭,臉色蒼白,手腳冰涼,看上去像只棄貓,無比可憐。

  「誒,你這孩子……趕快進來吧!」

  一塊干毛巾,一張毯子,一杯熱茶,這本該是正常的送客流程,但都被允子省略了。她帶著一身的疲憊和潮濕跪在阿薩思面前,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懇求她拯救失蹤的母親。

  她說,她的母親失蹤於今日下午,疑似被怪談帶走,懇請她出手相助。

  她的父兄悲痛不已,卻並不相信怪談之說,只知道全力配合調查,並漫無目的地找人。可她知道怪談並非杜撰,因為有些事只要碰上過一次,就會終生對此深信不疑。而她,在幼時是個「能看見」的人,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份能力消失了。

  阿薩思:「怎麼會找上我?」

  允子:「我聽說鞋櫃怪談的消失跟您有關。」

  阿薩思:……

  熱衷八卦的高中生真是一群渾身長嘴的生物,肯定是作業不夠多,才讓他們把消息傳得這麼快。

  允子:「我能做主讓您進入案發現場,無論發生什麼,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只求您盡快尋找我的母親,我會全力配合您!」

  她卸下書包,打開,倒出裡頭攢下的所有零錢:「拜托您了!」

  聰明、上道、明事理,這女孩比她的父兄強很多啊。

  阿薩思勾唇,她正好缺一個誘餌。

  *

  翌日,事發的那條長街十分冷清。附近的房屋門窗緊閉,只剩船內家門口的黃色警戒線在風中顫動。

  父兄前往千葉一帶的森林尋找,家中只剩允子一人。她關上門窗呆在房間裡,安靜等待著一場雨的落下。

  巫女告訴她,今日下午會有一場雨。可天氣預報告訴她,今日是晴天。

  她決定相信巫女。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也不知巫女是怎麼預測到的,午後晴朗的天忽然變得陰沉起來,烏雲黑壓壓一片,覆蓋了整個千葉,隨後大雨落下,砸在窗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

  雨下了好久,將這一帶的氣溫拉低了好幾度,連環境的色調都變暗了,近似黃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允子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一點點放大。忽地,不知到了哪個閾值,外界忽然傳來了門鈴聲。

  有東西來了……

  已經來了啊。

  說不清是害怕還是目的達成的放松,允子起身撩開窗簾的一角,果真看到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披著長長的黑發,正大力的摁著對面鄰居家的門鈴。

  很吵,不知停。可她沒有騷擾人的認知,一戶不開就換下一戶。由於她微弓著身子,脖子前傾導致長發覆面,允子沒能看清她的樣貌,但本能地感覺——她應該不想看清她。

  只是有些事必須由她來做。

  允子忽然打開窗,主動暴露了自己,對正在按門鈴的「人」喊道:「請別按了,今天沒有人在家,你可以改天再來。」

  門鈴聲停滯,紅衣女緩緩抬起了頭……

  可就在雙方目光相觸前,允子關上了窗,避開那一眼。

  沒多久,她家門外響起了門鈴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母親的聲音:「好孩子,幫媽媽開開門,下了好大的雨啊!」

  允子一動不動,握住御守閉上眼,哆嗦著落下淚。

  與此同時,隱沒於廊下避雨的阿薩思一步跨入雨中,只一瞬,水珠懸停於身前,一滴滴全避開了她。她的腳步浮於積水,沒有沾濕鞋底,也沒有發出聲響。

  她看到了怪談。

  她進入了因怪談出現而扭曲的磁場。

  負能量包裹著這一片區域,隔開了與外界的感知,看來這個怪談比上一個強不少,它可以把一定的範圍拖入維度,而不是只拖一個人。

  但無所謂,她比它強。

  不過有一點特別奇怪,當紅衣、黑長直、女人這三要素組合在一起時,她的心頭莫名湧出一股涼意,像是見到黑山羊似的,她似乎……骨子裡「忌憚」這鬼東西。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情況出現不止一次了,她對類人物總會心生恐怖谷效應,為什麼?

  壓下疑惑,阿薩思猶如一柄劍扎進怪談的領域,而對方也發現了她。紅衣女停手,似是意識到來者不善,整個頭扭轉180度,慘白的臉露出兩只猩紅的瞳,直勾勾地盯著她。

  它的喉骨發出「哢哢」聲響,指甲飛快生長,身形緩緩變大……

  阿薩思仰頭:「不請自來,強闖私宅,你這放在美國是會被槍斃的。」

  紅衣女不語,一鼓作氣地撲向她。同時,一整片鋪開的磁場猛地收攏,像是要將阿薩思攪碎在裡頭,偏偏被她的氣場擋下、撐開。

  阿薩思飛出一腳,直接踹碎了它的膝蓋。在怪談跪下的那一刻,她掐住它的脖子大力擰斷,然而怪談並未消失,反而抬爪握住了阿薩思的手臂,一息,阿薩思竟感覺手臂上傳來灼燒感!

  什麼鬼?一頭龍會感覺到「灼燒感」?

  不再猶豫,她收縮力場,引力射線與龍焰同步爆發,「轟」一聲將怪談殺得灰飛煙滅,連帶著震碎了它的磁場,可謂是渣也不留。

  拂手,煙塵散去,烏雲離開,一縷光透過雲層落下。

  阿薩思卷起袖子,卻發現手臂上沒有燒傷的痕跡,皮膚光潔依舊,仿佛「灼燒感」是她的錯覺。

  可她知道不是……

  那麼問題來了,怪談實力不強,它是怎麼傷到她的?

  天空放晴,船內家的門開了,允子激動地跑出來,大力擁抱了還在狀況外的阿薩思:「啊!找到了找到了!媽媽突然出現在臥室裡!」

  「……我要叫救護車,她還昏迷著!」

  阿薩思沒回話,她還在盯著手臂發呆。


第237章

  船內美衣的獲救讓阿薩思的驅魔業務總算有了點起色。

  隨著名聲在一定範圍內傳播,她先後接了幾個案子。然而,並非每一個怪談都是怪談,其中不少是人疑神疑鬼造成的烏龍。

  有人說自家的糧倉進了「漆黑的餓鬼」,逮到一看是喬裝打扮來偷糧的鄰居;有人說庭院的小竹林中常傳出女人的哭聲,深究過後才發現是空氣流動和竹子排列相互作用的結果……

  十個案子九個假,還有一個是同行打假,比例感人。

  遇上真的算是撞了大運,但也不是每一個真貨都能給她帶來相似的體驗——灼燒感,一個令她困惑了許久的謎。

  她是帶著疑惑去找怪談練手的,可怪談的數量遠不足以支撐實驗數據。

  截至11月末,她經手的怪談只有五個,其中三個還是別區貢獻的KPI。

  直到她發現作死的高中生特別招怪談喜歡,她的業績才提了上來。

  12月初,五名茂原的學生進入一棟廢棄大樓玩試膽游戲,結果膽沒有試出來,反而被嚇破了。

  其中一人失足從高樓摔下,當場死亡,另四人獲救後高燒不退,噩夢連連。

  阿薩思接手了這個案子,抵達現場核實,還真有怪談——歷年以來,常有活不下去的人來到這棟大樓縱身一躍,時日一久,「跌落」就成了詛咒,困住了每一個從高處俯瞰的活人。

  詛咒由枉死之人的精神能量構成,呈現形式是霧狀的死氣、粘在地上的人形。它的能力是「蠱惑」,一旦有人往下俯視,它就會誘惑對方「飛向自由」。

  她擊潰了凝聚在這一帶的怪談,刻意讓它的能量落在身上,沒想到不起作用。

  無傷無灼燒感,解密失敗。

  12月中,考試結束,寒假開始,然而1月就是「共通考試」期,按理說高三的學生應該忙得不可開交,可偏偏他們最能搞事。

  同班的四名女生一起去鴨川旅行,合住在一所老舊的日式旅館中,不料當晚就碰上了從廁所爬出來的怪談。

  所幸有人怕得要命還記得神社的座機號,大半夜一通電話吵醒負責人,再由他十萬火急地通知阿薩思。

  人人都以為她最快抵達也得翌日上午,畢竟半夜上哪兒坐車?誰知日本島不大,從千葉到鴨川的距離還比不上哥譚東到哥譚西。再加上這年頭的監控設備不足,阿薩思幾乎是立刻抵達了事發地。

  她的同學表示震驚:「你怎麼這麼快……植木先生說你休息了?」

  她們連滾帶爬地跑到外頭的街道上,正打算呼救,沒想到阿薩思已至眼前,這是錯覺嗎?

  阿薩思:「我就在這附近。」千葉怎麼不算鴨川「附近」?

  「你也來旅行?」

  阿薩思不再回答,得知有兩人被困在廁所、門還打不開之後,她即刻衝進旅館,暴力卸下實木門,當場驚呆兩名同學。

  還不等她們發聲,她跨入廁所拖出兩名快嚇瘋的女孩,旋即鎖定了一間格子,強勢闖入怪談的磁場,把披頭散發的紅衣和服女拽出來。

  接著,她壓根不管周圍有無活人,抬手對怪談就是一頓抽。

  怎知,在怪談的反抗中,她久違地感受到了「灼燒」的痛覺,即使是輕度的,但也讓她逮住了線索。

  她允許怪談冒犯她,只為了弄清「原理」是什麼。她扼住怪談的脖頸,問道:「你到底傷了我哪兒?」

  怪談會說話嗎?

  至少這個不會。

  它咧開嘴衝她陰森一笑,待最後的一縷怨氣耗盡,就在她手中化作了一縷灰。

  一如既往,她的皮膚上沒有痕跡。可「灼燒」的痛感還在,大抵是觸及的頻次較多,一會兒才消下去。

  她依然沒有得到答案。

  阿薩思看著手,外頭的四人看著她,等她回神往外走,才發現她們已經抱作一團,看她的眼神猶如看猛虎下山。

  「啊!你也不要過來啊!」

  阿薩思:……

  服。

  寒假只有兩周,高校生於1月初返校,很快進入大考擇校環節。

  然而,再忙碌的人生分水嶺在清澈愚蠢的學生眼中都比不上搞事來得刺激。從大考初到大考末,屬於阿薩思的「巫女後援會」悄然成立,「六邊形戰士」的漫畫形像終究是給她蓋上了。

  好吧,她不願看到的局面終是發生,幸運的是她馬上就要畢業了。等她前往東京,這個後援會也該散了……吧?

  但學生是真會整活,趁著還沒畢業他們打算最後瘋狂一把。不知是誰找來的玩偶,說是要做一個「我與玩偶捉迷藏」的游戲。為防萬一,他們特地湊了一把零花錢請巫女兜底。

  阿薩思:「……這游戲是非玩不可嗎?」

  「誰的青春沒好奇過通靈游戲啊?」

  得,這死是非作不可。

  算了,她不妨圍觀一下人類作死的過程。殊不知,一群死活背不會公式的學生硬是記住了游戲的每一個步驟,什麼取出玩偶的填充物,剪下自己的指甲,把指甲和大米一起裝入玩偶,再用紅線縫起來……

  接著,他們給玩偶起了名字,又給自己起了代號,並依次告訴玩偶——也是在這一刻,阿薩思敏銳地感知到玩偶的磁場發生了變化,它的內部似乎滋生了一些特殊的東西。

  也對,大米是土壤孕育的作物,為精;指甲是人類外長的骨骼,帶氣。而玩偶接近人形,有五官四肢卻腹中空空,不正適合當某些東西的容器嗎?

  阿薩思靜觀發展,悄無聲息地隱沒於黑暗之中。而逐漸緊張起來的學生壓根沒發現她的「消失」,他們將玩偶藏起來、找出來,再用剪刀扎向它,大喊:「找到你了!」

  末了,他們放下剪刀,對玩偶說:「現在,該輪到你來找我們了。」

  話落,他們每人灌下一口鹽水,飛快地穿梭在學校中藏匿。阿薩思看得分明,名字、容器、語言和儀式都具有特殊的力量,當它們組合在一起時,往往會激活怪談的磁場。

  即使沒有激活成功,這些學生也是給自己下了心理暗示,相當於種下了一顆陰暗面的種子——不屬於現世的通靈玩偶會來找我,它會像我拿剪刀扎向它一樣,用利器殺死我。

  有了心理暗示譬如給自己下了詛咒,日後但凡有個頭疼腦熱都會歸結於怪談,長此以往,他們遲早害死自己。

  阿薩思:……

  只能說在作死這條賽道上,人類真是一騎絕塵,地球上沒有生物能望其項背。

  就像現在,當她收斂氣場與陰暗融為一體時,被動過手腳的玩偶突然動了起來。它像人一樣站起身,撿起身上的剪刀就往外蹦,落地無聲,只剩長廊上的燈閃閃爍爍。

  玩偶循著學生留下的痕跡一路找去,卻不知身後跟著一個大家伙。阿薩思亦步亦趨地跟著,看它進入一個個教室找人,而在找人的過程中,竟有新的怪談加入進來,它們為玩偶指路,找到了一個藏在廁所的女孩。

  要出手嗎?

  不,吃點教訓挺好。

  阿薩思止步,靜候片刻。下一秒,廁所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女孩按著受傷的手臂跑出來,上頭被剪刀扎了個口子,正在淌血。

  她慌不擇路地跑,中途參與進來的怪談開始追。而玩偶拖著一把沾血的剪刀出來,磁場中回蕩著一個粗噶的聲音:「千紙鶴,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噫,這個怪談會說話?

  長嘴就行——教訓也給了,死也作完了,游戲是該結束了。

  只是,會好奇怪談的人一般是沒經歷過靈異事件的人,他們不信邪,也意識不到怪談的危險,只知道認識的人在呼救,便一個個從藏身處冒了頭。

  然後,他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驚悚畫面,一個玩偶拖著剪刀站在走廊上,正發出「找到你了」的聲音,一步步朝他們靠近……

  「啊啊啊!」

  慘叫聲不絕於耳,玩偶舉起剪刀捅向他們,幾乎讓每一個都掛了彩。終於,阿薩思跨進磁場,一手罩住了它的頭。

  力場擰斷剪刀,風刃攪碎嘍啰。她丟下一句「怪談已經消失」,就利索地扔下一群人獨自離開,手中抓著掙扎不休的玩偶。

  學生們會怎麼處理後續,跟她無關,她只想尋找一個答案。

  玩偶的力量傷不到她,可它總該知道些什麼:「告訴我——」她抬起手臂,「我的手到底受過什麼傷?只要你肯說,我就放過你。」

  可惜怪談也有強弱之分,達不到強大怪談的境界,也看不穿它們的攻擊方式。

  哪怕玩偶很想活,可認知放在那裡,它沒有太多的利用價值。

  阿薩思捏碎了它,在它炸開的肚腹中,大米和指甲已經變成了黑色,彌漫著一股被負能量腐蝕的味道。

  至此,她的疑惑未解,畢業季已經到來。

  毫無懸念,阿薩思入讀東京大學的醫學系,等春假結束就去報到。她本以為這是一件尋常事,卻不知在師生和居民眼裡,考上東大可是人生大事!

  她受邀做結業演講,她受邀做采訪,她受邀給富家子弟補課……阿薩思直接拒絕,「叛逆」到連成年禮也沒參加,直接收拾行李走人。

  只因神社的負責人告訴她:「我們千葉只是個小地方,沒有那麼多怪談的案子可接。如果您想把驅魔當成主業,只能前往東京。」

  「我聽說東京到處是怪談,隨便找一所高校都能出七八個可怕的傳說。」

  阿薩思:「有多可怕?」

  負責人:「請您放心,您是最可怕的。」


第238章

  阿薩思沒有想到,她來到東京的第一件事不是熟悉環境,而是尋找住所。

  1999年的東京遠沒有後世那麼發達,同是寸土寸金,它的基建發展還沒到充分利用空間的程度,以至於像東京大學這樣的名校也無法為每一位學生提供住宿。

  本鄉宿舍有限,需要提前申請;國際宿舍可住,但面積只有18平。

  仗著一頭標志性的銀發和外國人的身份,阿薩思若想入住國際宿舍,當天就能拍板定下,可她不打算自找苦吃。

  區區18平,能干什麼啊?

  她在香港都能住一個巨型龍窩,在日本就得和床、書桌、衣櫃、電器擠18平,開什麼玩笑?她這輩子住過最小的窩是努布拉島的生態箱,那都不止18平。

  阿薩思果斷剔除了「住校」的選項,轉而去校外尋找私人住房。

  誰知外頭的住房也不好找,不是住戶太密集,就是面積不夠大,或是氣味不好聞。

  阿薩思只花了半天時間就明白,想在東亞社會混得好點,就不能在表面的世界打轉,得敲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否則她投入再多的時間也只能租到30平的屋子,就因為她當下的身份是個求學的外國人。

  而且,30平還是看在她的發色上給她的優待,同是東大的學生,另幾個只能租到18平,有的還是二人合租。

  阿薩思:……

  所幸她有最基礎的敲門磚——錢。

  她直接略過了找房的步驟,扭頭進入日本最大的三菱銀行,找到經理,在這個經濟尚未痊愈的時期投入了一大筆錢。

  她告訴對方,自己剛來東京求學沒地方住,有沒有什麼寬敞的地方推薦?

  那還用說?經理當即奉上了一把鑰匙,直言自己在東大附近有一套閑置的房產,可供她求學期間使用。

  「那麼租金是?」

  「您能住下是我們的榮幸!感謝您選擇了三菱!」

  就這樣,阿薩思當晚搬進了一間百平的高檔公寓,簡單收拾一番後,她通過座機撥通了理佳宿舍的號碼,詢問她想不想一起住?

  理佳哪能不想,然而她最近找了一份義工:「我一般會住在主人家,放心吧,房間也很寬敞。對了,周末一起回家看奶奶嗎?」

  「好。」

  兩人聊了會兒,沒多久就忙起了各自的事。理佳要為接下來的一周工作做安排,阿薩思則從今晚開始學醫。

  翌日,阿薩思致電經理,告訴對方她的「人」又送來了一筆錢,就擱在她的房子裡,如果有備用鑰匙就過來一趟,找人清點、幫她投資,她要去東大參加新生典禮。

  經理如約過來了一趟,一呆就是一上午,回去時腳步都是飄的。

  到了第三日,上道的經理為阿薩思配了一輛代步車,連司機都找好了,24小時專候,就為她一個人服務。最重要的是,這都不需要花錢。

  也就是說,她只是把錢交給一個人打理,就能收利息、有分紅,還額外享受各種服務。待過幾年,錢往外溜了一圈又會回到她手裡,沒准還升值了。

  她什麼也不用做就能得到翻倍的資產,由此她明白在人類社會中,資源會持續向上位者富集。

  之後,阿薩思開始了兩點一線的生活,不是學校就是住所,一周回一次千葉,日子過得充實又松弛。

  如是一月,她壓根不急著尋找怪談,只因她清楚學醫課業繁重,沒進化掉睡眠的學生哪有不瘋的。果然,饒是東大的學生也不負所望,重壓之下,他們需要更大的刺激才能讓疲憊的大腦活躍起來。

  是日,系統解剖學教室,上課前。描摹著書上的解剖圖,坐在阿薩思身後的幾個學生聊著近日來的凶案。

  「你們聽說了嗎?品川區的那座『死亡天橋』上又有人被殺了。」

  「嗯,看到報紙了,據說那一帶有個抓不住的連環殺手,被他盯上的人全被他用電鋸鋸開了。」

  「什麼電鋸,才不是呢!」那人壓低了聲音道,「遇害者都是被一刀斬斷的,都有一個相同特征,那就是身上穿了或攜帶了紅色的東西。」

  「你是說……」

  「小聲點,那是不可說之物。總之,盡量別去那塊地方,去了也別靠近天橋,更不要穿戴紅色。」

  鈴聲響起,正課開始。阿薩思收回注意力,只在筆記上寫下了「品川區」,備忘。

  一節課很快結束,阿薩思收拾東西前往下一個教室,不料負責人誠不欺她,東京還真是個怪談齊聚之地。路上,走在她身邊的幾名女孩在大方地討論怪談,那是一個有關「廁所中的花子」的故事。

  據說,這是一個流傳在小學的怪談傳說,只要進入無人的廁所,對著第三個隔間喊幾聲「花子小姐」,之後就會發生不幸的事。

  輕則霉運連連,重則被拖入黑暗,越說越可怕。而她們之所以敢肆無忌憚地議論怪談,主要是她們早已進入了大學,而花子被局限在小學的廁所。

  「小時候很害怕上廁所,最害怕的是打掃廁所。」

  「我也是,終於離開小學那天還長舒了一口氣,以為世界上沒有怪談了,結果一進入中學就聽到了『多余的13級台階』的怪談。」

  「還有『走廊末尾的房間』……」

  她們擠在一起發出抽氣聲,顯然成年了也沒有徹底擺脫童年陰影,一提就覺得害怕。

  而阿薩思拿出了筆記本,邊走邊記錄她們所說的怪談,只覺得KPI正呈現爆炸函數式的上升。

  拐過一個彎,阿薩思走向這頭,她們走向那頭。一日結束,學生湧上街頭,而她致電了經理。

  她告訴他,她是一個驅魔師。交給他打理的錢全是驅魔所得,而她打算在東京開展這一塊的業務。

  阿薩思:「我可以接任何特殊的案子,只要他們給的價錢合理。當然,我給你的報酬也會很合理。」

  經理:「抱歉,我得再三確認一下——您真的能接任何案子嗎?」

  「嗯,任何。」

  事實證明,只要肯砸錢,沒什麼事是辦不成的。她很快接到了經理拉來的一個大單,委托方竟然是東京警視廳的人,簡直離譜。

  一群最應該相信科學的人居然會下單?甚至出價高達100萬日元,正是為了「死亡天橋」而來。

  隨著定金而來的還有一份資料,其中詳細記載了3年來一共有17個人遇害的慘案。阿薩思大致瀏覽了一遍,發現警方收集了一部分怪談的信息。

  據悉,曾有一名遇害者逃過怪談的兩次追殺,卻沒有逃過第三次。在她還活著時,她說怪談沒有手,只有一對利刃,它很矮,長得很恐怖,但力氣很大,能跳得極高。

  逝者留下情報,說它出現時會發出「噠噠噠」的聲響,那是它的刃踩上天橋的聲音。它幾乎無解,不會放過任何一人,殺人似乎是它的喜好……

  哦,也就是「不講道理」。

  不講道理好啊,她正好可以直接上拳腳。

  知會下單人一聲「我出發了」,阿薩思從松果裡掏出上個世界的物資,穿上紅風衣、紅靴子就下樓,讓司機把她送到品川區。

  司機嚇得臉色都變了,顯然聽過那個怪談。可上級的命令不得不聽,無法,他只能硬著頭皮往品川開,還委婉地規勸道:「我聽說那裡……那裡有不好的東西,不能穿紅色……」

  阿薩思:「是怪談可怕,還是炒魷魚可怕?」

  司機頓時不說話了。

  但她也沒為難普通人,只讓他把車停在品川區的外頭,而她徒步沒入那一塊區域。少頃,警視廳的人飛速趕來,一見到阿薩思的司機便臉色大變,暗道糟糕,並飛快奔向死亡之地。

  殊不知,阿薩思精准地鎖定了事發區,毫無顧忌地踏上天橋,還站在上頭吹風。

  一如資料顯示,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噠噠噠」的聲響。阿薩思循聲轉頭,就見五米開外出現了「長得非常抱歉」的怪談。

  它像是一顆人頭,頭發雜亂覆面,脖頸連著肩膀,下面全無,只剩兩條化作利刃的手臂。猶如一只半殘的螳螂,卻有膽子覬覦她的血肉。

  說來,它也是第一個不張開磁場攻擊獵物的怪談,而是收攏了力量彙聚於刃,等待著一擊必殺的時機。

  阿薩思賣了個破綻。

  怪談毫不猶豫地彈射起來,甩開兩把刃斬向阿薩思,企圖將她切成四段。不料它的速度在人類看來避無可避,在她眼中卻是不快。

  她飛起一腳從上往下蓋,直接劈在它的腦袋上,避開了它的「短手」,將它狠狠踩在腳下。

  怪談的刃切在阿薩思身上,割破了衣服,但沒能破防。然而,久違的「灼燒感」再一次燃起,她眯起眼,屏息體會著腿上類似「割傷」的痛感,探出爪子,三下五除二廢掉了怪談的手。

  她的長甲嵌入它的頭,問道:「你切到了哪裡?」

  怪談睜著一雙眼盯著她,忽而翻起大面積眼白,破碎的喉管中擠出不成句的話:「你,不是人……是人……」

  什麼?

  很快,它就像她曾觸及的怪談一樣灰飛煙滅,仿佛她的力場對它們有特殊的克制作用?

  阿薩思碾去掌心的灰,正要返程。忽而,她的腳步踉蹌了一下,右腿似乎受了傷,一時走不動路。

  可這又像是錯覺,腿腳很快恢復如初,似乎她的體驗不是真的。

  恰在這時,警視廳的人趕來了,而她立於死亡之地,穿著一身紅俯瞰生者,幾乎具現了何為恐怖本身。


第239章

  從接單到結單,阿薩思只用了兩個小時。

  之後一小時交給警視廳核實情況,再一小時等待尾款送達、當面清點。

  4小時100萬日元,阿薩思的吸金能力堪稱恐怖,實力也是有目共睹。有了警視廳的見證,她不僅坐實了「驅魔師」的頭銜,也洗白了大量資金的來路。

  她告訴警員,不要支票,只要現金,她喜歡實實在在摸得到的手感。要是以後還有合作,他們可以提「錢」見面。

  來時,她兩手空空;去時,她提著一只錢箱。

  待她重新坐回車內,司機總算長舒一口氣。調轉方向離開品川,他半句不敢多問,只迅速將人送回文京區。

  「如果您還有出門的需要,請隨時找我。」司機道。

  阿薩思可不會壓榨人:「回去吧,我晚上不出門。」

  「是。」

  回到住處,錢箱一扔,阿薩思換下衣褲仔細檢查右腿,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閉目,運轉全身的能量,她感知著每一條經絡、每一塊骨骼、每一處關節的流通性與完整度,內觀持續到半夜,可得出的結論依然是「無損」。

  也就是說,她真實感受到的灼燒感、切割感並不作用於身體上,而是作用於另一個「維度」的觀感中。

  如果把她當作一個整體,那她的哪個部分稱得上「另一維度」呢?

  難道是……

  「靈魂?」

  抑或是像愛麗絲那樣的精神力攻擊?

  阿薩思不解,可不知為何她「言出法隨」,腦海中莫名閃爍著吞噬掉兩個母盒後的畫面。一名黑發少女,一段奇怪的記憶,以及母盒對她說的「我們可以讓你變得更完整」……

  拉倒,她的身心沒什麼不完整的。

  撕掉心理投射,阿薩思把多余的情緒甩在腦後。她打開台燈,取過書本,靜下心來拆解知識點、一步步掌握。

  殊不知她伏案的動作、轉筆的細節和專注的神情,都與夢境中的女孩十分相似。可惜,她的書桌上不放鏡子。

  *

  接了警視廳的案,拿了不可說的錢,「驅魔師·阿薩思」就成了公開的秘密,算是過了明路和暗路,含金量還在不斷上升。

  經理為她送來了三菱銀行的贈品,警方肯定了她的實力和效率,尤其是在確認「死亡天橋」的怪談消失後,警視廳送來了新的案子。

  彼時,東京日報花了一整塊版面描述「破除死亡天橋怪談」的事。稱警視廳的人員特地穿上紅色的衣褲前往品川區的天橋,分早中晚三個時間點走過,無事發生。

  警方表示,希望居民相信科學,世界上沒有怪談。遇到怪事請及時報警,東京警視廳會解決所有問題。

  「總覺得他們的話自相矛盾,像是在說謊、圓謊。」

  「如果沒有怪談,那就是有凶手,17人連環凶殺案,警方給的解釋是什麼?」

  「沒有解釋呢……如果有怪談,警方能登報說明怪談消失了,那麼,它是怎麼突然消失的呢?最近有神職人員去了品川區嗎?」

  「沒聽說過。」

  阿薩思下了車,路過一群看報的人,提前十分鐘抵達教室,坐在第三排。

  沒多久,她的前後便坐滿了人,學生聊著死亡天橋的事,直到生理學課開始才止。

  一節課很快結束了,阿薩思從一個教室換到另一個教室。待忙碌的一天結束,阿薩思坐上車,通知司機去就近的游泳館。

  司機也算開竅了:「是那個傳說有水鬼的游泳館嗎?」

  「嗯。」阿薩思應了一聲,「只給了30萬日元的酬勞,是個不值錢的怪談。」

  可怪談再不值錢,只要被冠以「怪談」之名,就說明它多少扯上了人命。司機抖了抖,一時不說話了,他果然無法理解頂級驅魔師的腦回路。

  一如往常,司機留在外頭,阿薩思進入現場。

  她看到,關閉的游泳館中閑置著一個巨大的水池,也不知擱了多久,裡頭的水綠得冒泡,還長出了一團團猶如人發的水草。

  她僅是靠近,就看到水池中泛起了詭異的波,水下像是有什麼大型魚類往一側游去,卻不見魚影。

  阿薩思蹲下來,凝神看了會兒,眉梢一挑。接著她俯下身,朝水中探出手,衝著水面攪動幾下,就見水草中浮起一雙鬼眼,那東西不是個有耐心的主,一見她近水就急著把她往水下拖,可就在它慘白的手抓住她的手臂時——

  阿薩思反手抓住它的手臂,一把將它提出了水面!

  是個男童形像的水鬼……

  可惜,無論怪談以何種形像示人,阿薩思都不會有多余的憐憫情緒。從她被召喚到這個世界起,怪談就是需要被清理的東西。

  並且,怪談也沒什麼值得憐憫的。它們捕食人類,她狩獵它們,就是這麼簡單。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解決水鬼,檢查泳池,通知警視廳驗收結果。等警員匆匆趕來時,阿薩思早已離開此地,趕赴下一個案子的地點。

  資料顯示,那是一片建在公寓樓外的公園。每當夜幕降臨,園中的秋千便會無風蕩起,時不時傳來女孩的笑聲。

  假如在路過公園時看到一個皮球向你滾來,請不要低頭拾取,盡可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趕緊轉身離開。據說,撿起的球會變成孩子的頭,它會一直跟著撿到它的人,慢慢榨干對方的生命力……

  天暗了下來,晚風吹了起來。四野無人,只剩阿薩思朝那一方公園走去,還特地占據了怪談喜歡的那個秋千,有一下沒一下地蕩著。

  就這麼等了會兒,身後便傳來了拍皮球的聲音。球落到地上,一骨碌滾到她的腳邊,輕輕碰到了她的鞋。

  阿薩思轉過頭,就見身邊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裙紅鞋的小女孩。她低著頭,黑發覆面,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阿薩思:「……你們怪談怎麼都長一個樣子?」

  她實在忍不住吐槽:「不是紅裙就是白裙,一定要披發,脖子前傾嚴重,是同一個造型店出來的嗎?」

  聞言,怪談明顯卡殼了一下,復又朝她緩緩地仰頭,黑發往兩側落下,露出一張凹陷的臉,上面沒有五官。

  阿薩思這才低頭,看到腳邊的球長出了人類的五官,其形狀正好能與怪談的臉扣合——她看了十分「感動」,當即抬腳一擊踩下,將球踩得四分五裂。

  怪談發出刺耳的低頻尖叫,阿薩思一巴掌呼死了它。她把極富「創造性」和「藝術感」的怪談拼合在一起,再一把龍焰焚了它。

  老規矩,干完打電話通知,翌日統一收錢。

  阿薩思如秋風掃落葉般處理掉兩個怪談,說實話,若是她熟悉東京的地形,或許辦事的效率還能更快。

  但東京的環境委實復雜,不大的城市硬擠了1200萬人口,氣味能量萬分復雜,建築物也是密集難找,沒有司機開車前往,她甚至連秋千的位置也摸不上。

  東京可不止一個公園。

  路燈點亮,阿薩思戴上帽兜靠邊前行,朝來時的方向走去。然而,她沒走出多遠的距離就感知到身後有空間打開的波動……

  怪談?

  這好像不是警視廳給的案子,賺不到錢,她要是消滅了它,人類會額外支付一筆費用嗎?

  駐足,回首,阿薩思的長甲伸出,泛著金屬的寒芒。她做好了與怪談戰鬥的准備,卻忘了一點——空間中爬出的可能不是怪談,而是來找她的小伙伴。

  當萊戈拉斯的頭貓出來,衝她一笑時,阿薩思的長甲收了回去,旋即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好吧,大概是這幾個月過得太精彩,她完全忘了萊戈拉斯,甚至記不起他會找來……算了,這事還是別讓他知道了。

  精靈手握嵌著空間寶石的法杖,環視四周:「這裡……還是日本?」

  看向她,「多久沒見了?」

  「好久不見。」阿薩思意味深長道,「我來到這裡快一年了,你剛來?」

  精靈臉色一變:「在你的氣息消失後,我只耽誤了一周就趕來了。」變賣財產可不是一件易事,「居然相差了這麼久?」

  可阿薩思想到了更遠的點:「一周一年,空間不同,時間流速不一致。」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有怪談一直呆在維度中,以固定的方式或地點狩獵,是不是會變得異常強大?

  不過,這樣的怪談會有嗎?

  *

  精靈的到來沒有在她的生活中掀起任何波瀾,她只是把他帶回家,提供住處和飲食,兩人便恢復了密林日常。

  也就是各干各的。

  萊戈拉斯在東京生活過許久,縱使時間倒回到1999,對他來說也不妨事,他帶著上個世界畫過的漫畫,隨時可以重操舊業,繼續當他的知名畫手。

  只是,在得知阿薩思與怪談打交道後,他的臉色有些凝重:「你是說,你在跟一群亡靈打交道嗎?」

  「亡靈?」

  精靈點頭:「要小心些,亡靈的攻擊會繞過身體專攻靈魂。如果沒有強大的靈魂,就會被亡靈拖入黑暗。」

  說著,萊戈拉斯開始在自己的空間中翻找,好半天才翻出一本咖色的古書,他告訴她這是《亡靈魔法》,由神話時代的精靈·賽麗艾所著。

  他認為她可以先做個了解,至少為自己的靈魂建立一個防御屏障,杜絕負能量的侵蝕和傷害,誰知阿薩思翻開書,發現裡頭的文字一個也看不懂。

  精靈:「……我忘了這是遠古精靈語。」

  「所以,先學?」

  阿薩思:……

  學醫、自學金融再加一門語言,她遲早變成新的怪談。


第240章

  古老的語言經不起直譯,往往在脫口而出的剎那就會釋放咒文的力量,造成的後果無法預計。

  是以,即便是簡單的入門教學,也得做好萬全的准備。

  萊戈拉斯研磨草藥,摻入月亮水調成墨汁,趴在書房的地板上畫了半天魔法陣,再凝出一個火球將它仔細烤干。

  都是學過符文的人,阿薩思自然看得分明,該魔法陣的能量運作指向「封鎖、防御和消彌」,繪制得滴水不漏,可見她的小伙伴在旅行的歲月中也學了不少技藝。

  進入法陣學習,古語的力量會被轉化吸收,從根本上遏制其破壞性。如此,一個就能放心教,一個也能安心學了。

  阿薩思:「這也是賽麗艾教你的嗎?」

  萊戈拉斯:「是,也不全是。我一般跟著巨龍、大巫師、精靈學習魔法,而賽麗艾深化了我學過的內容。」

  他不清楚賽麗艾活了多久,在人類的認知中是「千年」,可在他的認知中,她起碼存在了萬年,是見證過神話時代的遠古遺留物。

  「她幾乎無所不能,是一位卓越不凡的強者,也是最有耐心的師長。」萊戈拉斯道,「她對中土的精靈很好奇,所以我拿我的故事跟她交換了不少好東西。」

  「對了,你對『花田魔法』感興趣嗎?它可以讓你的住所變成一片花海。」

  「不用了。」

  注意力是一種極為寶貴的精神資源,她要用在刀刃上。

  待精靈教會了她古語的發音、基本的含意後,阿薩思就抱著一本加厚版的古精靈語辭典進入了自學狀態,而萊戈拉斯挑了個房間住下,他可沒進化掉睡眠。

  之後,阿薩思的每一天都過得像高速轉動的洗衣機,卷,往死裡卷。

  白天專業課,傍晚接案子,夜間學魔法,周末回千葉。一邊拿怪談練手,一邊對亡靈深入研究,隨著實驗數據的增加,無論是對怪談還是對靈魂,她都有了長足的了解。

  她開始從另一個層面看世界——

  就像星球有自我意識、自然能量會改變形態一樣,萬物有靈的「靈」不止靈性,更是具備靈魂的體現。

  靈魂是什麼?

  它是一種十分特殊的能量,類似於宇宙中的「以太」,生成方式不固定,形態也不固定,天然能在維度中穿梭,不像實體會受到維度的隔離和壓制。

  比如人類入睡,他們的靈魂可以在夢境中暢游,感受真實的飛翔滋味,可他們的身體囿於床榻,離不開枕頭與被窩提供的舒適環境。

  這麼一看,仿佛是實體限制了靈魂的自由。可實際上身心不可分離,靈魂是「以太」,不收束在實體內就容易消散於天地間;實體是「魂器」,它的提升能滋養靈魂,讓其變得凝練強大,直至可以脫離實體而生。

  所以,只要宇宙中的以太能量不滅,靈魂就是存在之物,它的第一法則永遠是「萬物有靈」。

  即每一種實體只要有靈魂,都有實現「長存」的機會。

  而一旦實體消亡,靈魂從體內掙脫而出、以能量的形式游離在世界上,那麼它就會自動遵守靈魂的第二法則「萬物平等」——

  即為了實現「長存」的目標,而以靈魂的形式與萬物展開能量競爭。

  不論實體「生前」是人類、虎豹、蟲豸、花木還是玩偶、桌椅、紀念物,「死後」皆為靈魂。全是以太能量,誰比誰高貴,就是爭。

  靈魂也遵循叢林法則,也需要狩獵進食,也能夠成長進化。因此,以靈魂為主體的「怪談」才喜歡狩獵人類,因為人類「多汁飽滿」。

  智慧生物能溫養靈魂,而靈魂得到滋養,所獲的以太能量就多、強度就大。

  人類受軀殼所限,總覺得世間無神異,自身很普通。殊不知,他們所獲的力量貯存在靈魂中,會在他們無意識的一句話、一個習慣、一個舉動中釋放能量,影響極為深遠,無形中促使人類規劃了自己的命運,並相信這就是「命運」……

  阿薩思:「也就是說,正因為人類會無意識地釋放能量,所以讓很多非生物也擁有了靈魂?比如永久的杯子、閑置的玩偶……這就是所謂的『付喪神』的由來?」

  萊戈拉斯:「是這樣沒錯。」

  阿薩思:「難怪人多的地方怪談也多,他們的語言、恐懼、行為,都在給予怪談力量。」

  也難怪怪談可以傷到她,只因在靈魂層面上它與她是平等的,適用於實體戰鬥的爪牙、體重和體型並不能在靈魂鬥爭中占據優勢。

  那麼問題來了,她該怎麼強化靈魂?

  要是沒記錯,紅衣門鈴女讓她體會到了灼燒感,而天橋怪談給了她切割感,這說明靈魂具備攻擊力,可她不會用啊。

  萊戈拉斯:「這不合理,只有它們攻擊你的份,沒有你還擊的份嗎?你再仔細想想,它們靠近你之後發生了什麼?」

  阿薩思不禁回憶起每一次戰鬥的細節,雖然她對上怪談基本是秒殺,但短暫的交鋒也能復盤一二。

  「壓制、灰飛煙滅……」

  她說得含糊,精靈也不甚明白,如此一來只能用老辦法尋找答案,那就是「實戰」。

  伴著一整本亡靈魔法的啃完,阿薩思也迎來了第一學期的期末考,卷王毫無疑問是第一。兼之她申請了雙學位的考試,跨專業科目也考得相當不錯,一時風頭更是無兩,幾乎成了校園偶像。

  東大的新聞社很想對她做一次采訪,可惜沒一次能堵到她。再加上暑假的來臨,阿薩思早早離開了校園,他們只能扼腕,等待下學期的機會。

  日本的暑假從七月中旬開始,到八月末結束,為期六周左右。

  阿薩思致電理佳,打算與她一道回千葉,誰知電話那頭的理佳苦大仇深,表示近期回不了。

  「廣橋前輩好過分,臨時托付給我一個任務,我得去東京郊區照顧一位老人。」

  阿薩思:「拒絕他。」

  理佳嘆道:「來不及了,他已經在北海道了,似乎有什麼急事要辦。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只能錯開時間回家。」

  阿薩思:「要搬來跟我一起住嗎?」

  理佳笑道:「先住在雇主家。」

  掛了電話,阿薩思坐回桌邊,享用起精靈提供的美食。兩人不差錢,想要的食材都有,而萊戈拉斯在漫長的歲月中習得的可不止技能,還有手藝。可謂是鍋碗瓢盆一響,大餐閃亮登場。

  阿薩思埋頭入盆,暴風吸入:「這又是從哪兒學的?」

  「我記得是一位美食獵人。」精靈回憶了一下,「太久了,記不起他的名字。」

  而他在學的時候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做出讓一頭龍都覺得驚艷的味道。不知為何,他總是期待阿薩思對他刮目相看的表情……唉,大概是他朋友少吧。

  只是,愜意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正當阿薩思進入預習階段時,警視廳的電話打到了她的座機上,表示有一個異常棘手的案子想交給她。

  阿薩思不由來了興致:「什麼案子?」

  接線的人心慌慌:「請問您聽說過有關一卷錄像帶的怪談嗎?」

  錄像帶?

  「沒有。」

  許是信號不佳的緣故,當對方提起怪談時,話筒中時不時地傳出一些「滋滋」的電流聲。

  斷斷續續、聽不分明,阿薩思干脆掛了電話,直接前往警視廳,很快她發現這是個大案,而提供這份KPI的倒霉蛋依然是熱衷作死的學生。

  不幸的是,他們是真的死了,死得一個比一個慘。近五十份資料,時間跨度極大,屍檢報告驚人。

  警員告訴她,高校之間一直流傳著一個「死亡錄像帶」的怪談,相傳只要有人看了這卷錄像帶,七天之內必死無疑。除非找到替死鬼,讓對方看錄像帶,把詛咒轉移出去,否則結局無解。

  「據我們調查,這卷錄像帶最初是在一家DVD店鋪被發現的,連同一堆舊影碟一起被一位旅館老板收購,放在了客房中。」

  「死去的第一人是旅館老板,之後是兩名入住旅館卻偷走了不少錄像帶的高校生。那對學生情侶被發現時已經腐爛了一段時間,而那些錄像帶被他們低價賣給了別人……」

  從那以後,錄像帶的怪談就這麼傳開了,總有不信邪的學生打聽消息、借閱著看。

  而等第一批死者出現時,看過錄像帶的學生才意識到這不是開玩笑的,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他們竟把錄像帶借給無辜的人,哄騙他們當替死鬼。

  「這起死亡悲劇終止於半年前的一位死者·江木繪裡。」

  「她沒有把禍端轉嫁給他人,而是在家中自焚,帶著錄像帶一起。但,那卷錄像帶沒有燒干淨,它被一名記者復原了……」

  當然,那名記者也死了。

  後來的事自不用說,錄像帶流傳了起來,最近的一位死者在兩周前出現。

  阿薩思:「那卷錄像帶呢?」

  警員:「不知所蹤……對不起!我們還沒找到,請再給我們一點時間!」鞠躬。

  阿薩思:……

  拉倒,寄希望於警視廳找到錄像帶,她還不如找一個作死的學生團體碰碰運氣。東京學校多,社團多,總有幾個腦抽的會成立「超自然力量研究社」。講真,只要給學生一個作死的基點,他們指不定能召喚出讓日本沉沒的地龍。

  警員:「請問您接這個案子嗎?」

  「多少?」

  「聽說有上千萬日元。」

  好家伙!接,怎麼不接,這怪談含金量不低,值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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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靠警視廳找錄像帶無異於靠哥譚警方抓小醜,白搭。

  指望警員不如指望學生,十幾歲的青少年精力旺盛,正是作死的好年紀,他們在校三年就能深扒三十年內的所有八卦,找一卷錄像帶肯定不在話下。

  借用警視廳的台式電腦,阿薩思在90年代流量最大的日本匿名論壇·2channel上發布了一則帖子,直接提到了「死亡錄像帶」這個詞。

  她表示自己是「一個十五歲的中學生」,擁有「怪談免疫體質」,加入了「靈異現像觀察社」,正打算「在畢業前瘋狂一把」,進行一場「試膽歷練大會」,目標是打破某個七日必死的怪談,希望知情者能提供錄像帶相關的線索。

  把作死的BUFF全部疊滿,阿薩思的帖子很快爆紅。

  由於是匿名論壇,裡頭什麼人都有,有人勸她不要好奇靈異之物,有人給她提供了一些作死案例,有人發了詭異游戲的步驟,只有一部分人沒跑題,提供了幾條線索。

  「我好像聽人提起過這卷錄像帶,應該是在神奈川旅行的時候。」

  「我也記得,似乎是兩年前的事,什麼縣立高中電影社慘案,死了四個學生和兩名老師?」

  「我也聽說過這卷錄像帶,但我在川崎。誒,這麼恐怖的東西不會流轉到川崎來了吧?不要啊!」

  沒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阿薩思讓警員盯著帖子的走向,旋即離開了警視廳,先去解決一些不值錢的怪談。

  一連數日,錄像帶全無線索,唯有帖子的熱度還在上升。就在警員以為這法子行不通時,帖子下忽然出現了一條留言,表示傳說中的死亡錄像帶在他手裡,問想要試膽的人住在哪裡,他親自送上門,條件是試膽人必須當場看。

  大抵文字能傳遞情緒,這條留言的迫切性不像作假,警方當即聯系了阿薩思。

  阿薩思自然是欣然同意,將警方安排的住所地址提供給對方後,她當日就搬進了那所不大的公寓,等著錄像帶上門。

  不料,她沒等到。

  約莫三日後,東京警視廳收到了櫪木縣警方的消息,說是宇都宮一帶的公寓發現一具男屍,其腐爛程度像是死了兩月有余,惡臭無比,可他們檢查了房內的設備發現,死者三天前還在論壇上回復帖子……

  「死者有寫日志的習慣,在他的記錄中,一直欺負他的石岡良三突然跟他講和,還邀請他一起看錄像帶,他不喜歡,但『為了在高中的最後一年活下去』,他還是應邀了。」

  「可他沒想到這是個陷阱,石岡把他關在屋子裡,裡面的電視開始自動播放錄像帶。」

  「他最初沒有在意,直到身邊發生了很恐怖的怪事……第五天,他的精神崩潰了,要去找石岡算賬,然而……」

  這個倒霉蛋發現石岡早已死在了一座破落神社的枯井裡。

  他發了瘋地想自救,卻不敢害人,網絡上的那個帖子幾乎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畢竟對方是「自願找死」不是麼?

  他以為一切都來得及,從宇都宮到東京並不遠,誰知他估錯了時間。

  錄像帶的「七日怪談」並非嚴格按照七日的標准執行,而是從他看到錄像帶的第一天算起,到第七日零點結束,無論早晚都算「一天」。

  實際的時間十分緊迫,哪個怪談會希望人類自救,當然是殺得越快越好。

  於是他死了,死在了他以為「即將得救」的那一刻。而錄像帶的線索再一次斷了,不知落到了誰的手裡。

  無法,阿薩思只能繼續等待。

  好在警方已經了解了「釣魚」的流程,他們保留了最初的帖子,每天換人查看留言,直到三周後才獲得了確切的消息,趕緊聯系茨城縣的人一起行動。

  最終,他們從茨城大學的一對情侶手裡截獲了錄像帶。

  彼時,傳播錄像帶的人堪稱居心叵測,他居然給錄像帶換了包裝,當成不良DVD販賣。要不是警方的動作還算快,這一波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去掉亂七八糟的包裝,錄像帶被轉交到阿薩思手裡,當晚就被她帶回了家。

  路上,司機多嘴問了一句:「是警視廳送的禮物嗎?」

  阿薩思:「是死亡錄像帶。」掏出來,「想看嗎?最大的好處是想死就死。」

  司機頓時很想扇死發問前的自己。

  回到家,把手提袋往沙發上一扔,正端著一盤煎三文魚出來的萊戈拉斯眉頭一皺,詢問這是什麼髒東西?

  阿薩思:「是裝著怪談的錄像帶……嗯,確實不該放在這裡。」

  在人類眼裡,這卷錄像帶看上去與別的沒有不同。可在非人類眼中,它泛著一股深濃的怨氣,負能量如血液般在帶子上奔騰,像個污染物。

  馬上要開飯了,擱在客廳真是倒胃口。

  知道精靈不喜髒污,阿薩思把錄像帶團吧團吧放進盥洗室,仔細洗手,安坐在桌邊等待開餐。

  也不知好友發了什麼財,桌上的食材既昂貴又豐盛。烤乳豬、烤全羊、亂燉海鮮、噴香菌類……煎三文魚反而是最不起眼的食物,他甚至准備了一鍋熱飯。

  阿薩思誠懇發問:「你的生活費夠用嗎?」

  萊戈拉斯:「完全沒問題。」

  「你之前沉睡在東京港,我當了知名漫畫家,賺了很多錢,也置辦了不少資產。在你消失後,我變賣了所有物,換成黃金和現金,夠我們花很久。」

  「最近我去了漫畫社,敲定了上個世界就畫過的漫畫。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月後我們就能持續盈利了。」

  搞藝術的精靈壓根不愁沒飯吃,他只需完成一部作品,就能在不同的世界獲取暴利,活得輕松又自在。

  阿薩思:「還能這樣賺錢?」

  她豁然打開了思路,如果她把她那些該死的經歷寫下來或畫下來,不就是一筆錢嗎?

  好家伙,這麼多年了,錯億!

  她說出自己的想法,萊戈拉斯給予肯定,但對她打算單獨觀看錄像帶的做法,他表示否定。

  「帶上我。」精靈道,「我想找找新的靈感。」

  阿薩思並不贊同:「什麼靈感值得你以身犯險?」

  萊戈拉斯反問:「什麼危險能把我從龍的身邊奪走?」

  阿薩思:……你還真是有恃無恐啊。

  *

  零點一過,阿薩思打開電視機,在播放器中塞進錄像帶。

  末了,她與萊戈拉斯坐在沙發上看,伴著一陣雪花屏和條紋幕,一些意識流的畫面開始在電視上閃現。

  它們看上去像是一個人的記憶,又像是一種記錄,「拍攝手法」極為蒙太奇,壓根看不懂這些畫面的含意。

  比如一只蒼蠅在飛,一個女人正對著鏡子梳頭,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忽然,畫面轉向了一個女人張開雙臂,像是從高處躍下的動作,而後變成了海邊的懸崖和燈塔,緊接著出現了一堆負能量爆棚的「死」字……

  隨著畫面的轉換,一股充斥著惡意的磁場以電視為中心往整個空間擴散。

  它就像食肉動物在標記領地一樣,抽出灰黑的細絲纏上了觀看者的腳腕。感受著若有似無的灼燒感,阿薩思勾起嘴角,對這個獵物是滿意極了。

  她有預感,她或許能從這個怪談嘴裡套出些什麼。

  或許第一天僅是「種下恐懼的種子」而已,陰冷的能量只是轉了一圈就消散,電視像是出了故障,突然整個暗了下去,而播放器自動吐出了錄像帶。

  阿薩思:「那些畫面是什麼意思?」

  萊戈拉斯琢磨了會兒:「人物像征著關系,建築意味著地點,可能是怪談的經歷片段?」

  阿薩思:「為什麼要整這麼復雜,就不能像後面的『死』字一樣把含意寫在電視上嗎?」讓人猜來猜去有什麼意思,倒是把話說完啊?

  萊戈拉斯委婉道:「……含蓄是藝術鏡頭的情致。」浪漫藝術生企圖跟鐵血理科生講道理,「留白是想像力的舒適圈。」

  阿薩思:「所以,這個怪談就是什麼也不肯說把自己憋死的吧?」

  「……」

  就在這時,座機突然響來起來,其上浮著一層黑氣。阿薩思挑眉,當即起身接起電話,詢問對方是誰?

  電話那頭沒有傳來人聲,有的只是風聲。像是風吹過一條長巷的嗚咽,像是風吹進竹林的哭號,低頻的聲波刺激著她的耳膜,就為了給她的潛意識種下恐懼。

  阿薩思:「怪談是吧?你居然會打電話?」

  對面依舊無話,她衝後方伸出一只手。萊戈拉斯失笑,把她正在預習的臨床營養學遞給她。

  阿薩思:「大半夜找上門是知道我不睡覺嗎?」

  她翻到「血脂異常和脂蛋白異常血症」,猶如念聖經一般念起了書:「血漿中的脂類包括膽固醇、膽固醇酯……」

  「記住了嗎?」

  「即使是怪談也要及時更新知識體系,不然連嚇唬人也只能通過打電話的方式進行。」

  「急性胰腺炎,常見症狀是上腹疼痛、惡心嘔吐……」

  對面忽然掛了電話。

  阿薩思輕嗤一聲,把座機搬進了書房,靜候它二次打來。而萊戈拉斯哈欠一打,安心地卷被子睡覺。

  果不其然,這壞東西在凌晨三點再一次響鈴,可它萬萬沒想到阿薩思是秒接。

  不僅秒接,精神頭還極好:「怪談是嗎?那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由於胰腺組織的炎症、壞死,胰腺的內外分泌功能會受到影響。」

  大概連怪談也想不到,她是真的不用睡覺,24小時都像上了發條。


第242章

  一個醫學生想順利畢業需要掌握多少知識?

  答:需要背熟生物化學、解剖學、生理學和病理學等基礎知識,還需掌握藥理學、微生物學和臨床技能等重要部分,而學習時間只有短短四年。

  因此,只要一個人選擇學醫,未來基本是與書為伴。但凡不想掛科重修,睜開眼就得背書,閉上眼仍要復盤。

  人類如此,阿薩思亦然。考分面前眾生平等,非人類也不例外,她還有幾十本書沒背完,怪談來了都得當她的學習搭子,不然它來干嘛?

  掛掉電話,屋子裡的溫度降了一些,莫名變得陰冷。

  但阿薩思學得依舊火熱,背書、默寫、刷題,台燈都□□廢了她還沒歇。

  晨曦微露,精靈醒來。他簡單洗漱後進入廚房煎雞蛋,只覺得氣溫涼得恰到好處,家裡都沒什麼暑氣了。

  招呼阿薩思用過早餐,他在洗碗時看到一只蒼蠅飛了進來。

  磁場有一點異常,蒼蠅帶著一縷黑氣,讓他聯想到錄像帶中的畫面,然後——放在廚房中的捕蠅草忽然張開血盆大口吞下蒼蠅,嚼吧嚼吧,又恢復了歲月靜好的模樣。

  之後,精靈在客廳畫畫,阿薩思在書房閱讀,而座機的鈴聲又響了起來。

  不接單就是看書,如今又是暑假,她不在家能在哪兒,有的是時間跟怪談耗。如是反復數次,電話再未響起,反而是客廳中的電視亮了。

  它開始自動播放錄像帶,只是這次的結尾多了一個畫面,它插入了一口井,井的周圍都是樹,像是位於森林中。

  阿薩思能感受到,伴隨著重播的落幕,家中愈發陰冷了幾分,怪談的磁場正在變強。

  「看來『七天』是它的規則……」

  阿薩思推斷道:「它在通過錄像帶定位獵物,恐嚇是它的手段,而它的力量會一天比一天強,直到第七天變得完整。」

  萊戈拉斯:「或許到了第七天,這卷錄像帶的畫面也會變得完整。」

  沒誰覺得恐懼,反而很好奇怪談能整出什麼手段。是以,他們不像受驚的人類一樣拔掉電視插頭,取出錄像帶扔掉,而是擱置了它們。

  阿薩思沒有出門尋找新的怪談,只是耐心地呆在家裡,等待七日的到來。

  誰知一日未過,安靜了許久的座機再度響鈴,她以為又是怪談,想也不想地接起電話,正要大聲朗誦一段知識點。

  不料,惠子奶奶的聲音在另一端響了起來:「是阿薩思嗎?」

  嗯?

  「是我。」阿薩思道,「惠子奶奶,有什麼事嗎?」

  理佳在東京求學日久,她也來到東京一學期了,惠子從未打電話過來問候。

  無論身邊有沒有人陪伴,惠子都會把自己的生活過好。一個人出海打魚,一個人看書做飯,偶爾與街坊聊天,再去神社做義工,如果不是遇到事了,她應該不會主動聯系。

  所以,是年紀大了身體不舒服,需要來東京就醫嗎?

  可她想岔了。

  惠子:「阿薩思,理佳遇上麻煩了。」

  「什麼?」

  「她在昨天返回千葉,變得比以前膽小了許多,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還去神社求了護身御守。」惠子的語氣略顯凝重,「雖然那孩子什麼也沒說,但直覺告訴我,她惹上了一個巨大的麻煩,或許只有你能解決問題。」

  阿薩思:「她被怪談纏上了?」

  「可她沒有向我求助,明明只需要一個電話的事,等等……」

  電視、電話都與磁場相關,一如她能用引力射線讓全日本的電力崩盤,棘手的怪談應該也具有控制磁場的能力。

  理佳究竟是沒向她求助,還是無法發出求助信號,難說。

  阿薩思:「惠子奶奶,既然理佳回過家了,麻煩你暫時搬到神社去住。」

  怪談會循著獵物的味道找過去,惠子可沒有自保的能力,「稻荷神雖然沒什麼用,但能庇護你一段時間。」如果它做不到,它就是口糧了,她不留無用的東西。

  「盡快搬過去,現在,我會通知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惠子:「我明白了。」

  擱下電話,阿薩思交代了萊戈拉斯幾句,轉身就往屋外走。坐上專車,報出地址,司機聽出她情緒不好,也不敢多問,油門又加大了幾分。

  一路開一路堵,約莫五十分鐘後,阿薩思才抵達了福利院義工的住宅樓,再一次見識到18平大小的生存空間。

  乘上電梯,直達五樓,在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她聽見空寂的走廊中傳來了一聲貓叫。

  一腳跨出,轉眼望去,黑暗的角落中伸出一只慘白的小手抓住黑貓的尾巴,將它飛快地拖進暗處。

  她能感受到負能量湧動的氣息,也能感知到若有似無的窺伺目光。可她裝作一無所知,徑自來到了理佳的門外,「咚咚咚」敲響了房門。

  「理佳,開門,是我。」

  「理佳?」

  她聞得到理佳的味道,就在屋裡,可不知為何,她沒有給她反應:「理佳,開門,是……」

  話未落,門後面傳來一陣勁風,理佳似乎扔了個杯子過來,「砰」一聲砸在門上:「啊!不要過來!你不是她不是她!」

  阿薩思:……

  如何自證不是個問題,阿薩思上前一步,徒手插入房門,猛地將門往中間一合,「轟」一聲震得四分五裂,比杯子碎得更徹底。

  外界的光亮似是第一次照進這個屋子,阿薩思背光站著,氣場強勢鋪開,直接衝散了房中陰冷的氣息。

  嗐,這倒霉孩子還真是遇到怪談了,房裡的負能量充滿了惡意,對方在覬覦理佳的血肉和靈魂。

  「是我。」

  「阿薩思……」除了她,誰還能這麼干脆利落地拆門?

  狹窄空間處,裹著被子縮在牆角的理佳落下淚來,她放聲哭泣,連日來的壓力終於得到了宣泄。

  「阿薩思!我還以為,我會死……」

  她的屋子有一段時間沒打掃了,地板上有灰塵,榻榻米旁是吃剩的壓縮餅干,一只剪掉電話線的座機報廢在角落裡,而一側的牆角處留有小孩子的掌印。

  黑色的,凌亂又壓抑。

  也沒嫌棄她身上的味道不好聞,阿薩思任由她抱著大哭,直到她的情緒逐漸平息。

  而後她才問起理佳到底經歷了什麼,而理佳光是回憶起近日的所見所聞,就止不住渾身顫抖。

  她告訴她,福利中心接到了德永家的委托,說是希望能派一名護工前往家中,幫忙照顧家裡的老人。

  一開始,這份委托是交給廣橋去做的,可廣橋只去了一天就回來了,說是有急事要去一趟北海道,並半強迫地把任務交給了她。

  是她不懂拒絕,是她把人性想得太好,是她活該受罪!

  她沒想到所去之處其實是東京出了名的鬼屋,更沒想到地產公司會賺這種喪良心的錢,他們竟然把鬼屋賣給了不知情的德永家,而德永一家死到只剩一個幸枝奶奶了。

  「阿薩思,他們死了,都死了!凡是進過那座屋子的人全死了!」

  理佳幾近崩潰:「德永仁美失蹤,德永夫婦死亡,廣橋的屍體在福利中心的廁所裡被發現,而跟我一起住的杏子,她、她在我回千葉後就失蹤了……」

  「阿薩思,我是不是連累了杏子?可整件事跟她沒有關系,她甚至沒進過那棟房子,她為什麼也會消失?她是無辜的!如果她也會遭殃,那奶奶怎麼辦?我之前回了家!」

  然而,縱使去了神社也無法擺脫怪談,它一直如影隨形。

  「我試過打電話給你,可接起電話的人不是你,不,它不是人,我聽見另一端響起喉骨摩擦的聲音,它會在半夜敲我的房門……」

  阿薩思輕拍她的後背:「冷靜點,理佳,我在這裡。」

  「冷靜點。」

  理佳的情況沒有想像中那麼好,她有兩天沒吃飯,神經一放松就暈死過去,阿薩思為她檢查了身體,發現無大礙後決定帶她回去。

  可根據「杏子失蹤」來看,糾纏理佳的怪談是個不講道理的東西,它會無差別傷人,如此,讓司機送她就不現實了。

  阿薩思抱起理佳就走,通過外頭的電話亭知會司機離開,幾個起落消失在高處。

  把理佳放進書房的魔法陣中,許是獵物的氣息忽然消失了,屋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濃稠陰暗的能量透過門的縫隙往裡鑽,又被家的結界擋在外頭,沒有屋主的允許,怪談一時半會兒也進不來。

  阿薩思透過貓眼朝外看去,正對上一個漆黑的眼球,有東西在從外朝裡張望,它看到她了……

  屬於惠子奶奶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理佳,是奶奶,開開門吧,我帶來了你愛吃的天婦羅。」

  「是嗎?」阿薩思戲謔道,「我迫不及待地想品嘗你的手藝了。」

  她回頭看了萊戈拉斯一眼,精靈攤手,回以她「請自由發揮」的眼神,他並不在意家裡變成戰場。

  阿薩思獰笑一聲,二話不說直接開門:「拿來吧你!」

  怪談盯上了她,她也看得見怪談,一看又是長發白衣一身血的「同款造型」,見多了的她早已達成了免疫。

  她猛地伸出手掐住怪談的脖子,一把將它拖進屋裡,狠狠摜在地上,正要一拳擊碎它的頭顱——忽而光影鬥轉,她一下從光明的家中來到了一棟昏暗的房子裡,且不知為何,她的視野詭異地低矮了幾分,連手腕也細了一圈。

  等等,她的肌肉呢?

  阿薩思緩緩抬頭,對上房中的試衣鏡。接著她看到,她變成了曾經夢到過的東亞女孩。


第243章

  她曾見過「她」,在意識深處,在夢境之中,在吞下母盒之後。

  龍的記憶很長,但龍的記憶力不弱。追溯她清醒時的每一年,她可以確定,自己從未在現實中遇到過「她」,就連街頭的一次擦肩而過也無。

  所以,「她」到底是誰?

  究竟跟她有著怎樣的淵源,才會讓她一而再地見到「她」?

  一件怪事,發生一次或許稱得上是巧合,發生兩次就得注意它的緣由。她是很想探究原因,但現在不是疑惑的時候——不管她是誰,不管她在哪,不管她變成了什麼,鐵拳已經舉起,哪有放下的理由?

  一瞬的詫異,諸多念頭的閃過僅是電光石火。

  阿薩思清楚自己是誰,目標是什麼,正在做什麼,她的眼光當即從試衣鏡上收了回來,盯死掌下的獵物,而後她的拳頭狠狠砸下,一拳捶在怪談的臉上。

  她使出了十成的力道,做好讓怪談和它編織的磁場盡數灰飛煙滅的准備。

  誰知一拳下去手感不對,怪談的頭沒被打扁,她的手骨倒是疼了起來。她居然會覺得怪談的皮膚冰冷、頭骨堅硬?居然會覺得它反抗的力量不小,得加吧勁?

  什麼鬼,她有這麼弱嗎?

  還是說在這個怪談的磁場中,她不僅會變成人,連身體素質也會變得與人類一致?這麼一來,她的爪牙魔法,她的銅頭鐵臂,她的威武龍身,都不能用了?

  靈魂的法則是平等……

  腦海中忽然闖入了一句話。

  阿薩思靜心定神,全然不管骨頭傳來的痛感,再度揚起手,拳頭如狂風驟雨般砸在怪談身上。

  可笑!區區皮囊,還能攔住她開火?只是換了個殼子而已,真龍不發威當她是泥鰍啊!

  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生死危機嗎?

  真正的絕境是她破殼還沒幾天,就必須殺死進入生態箱的「巨蛇」!當時的她比一只雞仔大不了多少,不照樣活下來了嗎?

  因此,哪怕她被怪談拖進它的磁場,被它用特殊方式變成了一個人,她也不帶怕的。

  她跟它體型一致、體重相似、高度持平,它只是屏蔽了她的軀體,卻沒能封鎖她的戰鬥經驗和記憶。玉米地的訓練可不是無用功,用人形干架她也在行。

  當怪談的手扼住她的脖子,阿薩思反手擒住它的手腕,背過身去,以肩胛為著力點,發狠地將它的手骨拗斷。

  伴著「哢嚓」骨裂聲,折斷的手臂軟軟掛下,卻在一瞬間化作一束泛著血腥味的黑發纏住了阿薩思的脖頸。後者一手卡入脖子與黑發之間,另一手反捉住怪談的耳朵。

  將它往前扯的同時,她的後腦大力往後撞去,又是「咚」的一聲,頸部黑發松懈,阿薩思三下五除二將之扯落,一步滑出掠過一張椅子,兩手抄起,大喝一聲砸向怪談的頭顱。

  怪談的長發擋住了椅子,阿薩思當即撥轉椅子腳,將它的頭發迅速扭了起來,並飛快繞到它身後,將椅子卡進櫥櫃之中。

  長發被制住,怪談一時沒能扯動,可它的長發如蛇,竟是緩慢蠕動著解了下來,盯著阿薩思的雙眼落下血淚,完全是恨毒了她。

  可那又如何,阿薩思抄起廚房中的菜刀,打算干掉這怪談。誰知這棟詭異民宅中的怪談不止一個,只見牆角邊的黑影一閃,一只黑貓驟現,撲向她的眼睛。

  她險險避開,貓爪卻在她的臉頰上留下長痕,而後貓腹被她手中的刀子捅穿!

  腥臭的黑血淌下,黑貓的怨魂發出凄厲的慘叫。阿薩思沒有猶豫,當即拔出另一把菜刀殺向怪談,不料腿上一重,就見一個年紀不大的男童怨靈抱住了她的腿,它張開黑漆漆的嘴,一口咬在她的腿上。

  反手把刀捅進怨靈的頭顱,阿薩思把它撕下來,拔刀衝向怪談。

  而她捅傷怨靈的做法當場激怒了怪談,它的黑發猛地朝四周迸射,粉碎了櫥櫃,劈裡啪啦地轟在天花板上,又掀起一股恐怖的怪力將她掀了出去。

  「轟」一聲響,她的後背撞破牆壁而出,跌入庭院的腐爛泥土中。

  她正要撐起身子,卻見泥土裡伸出一只只慘白的手,浮出一個個死不瞑目的人頭。他們盯著她,扒拉著她,想把她往污穢處拖。

  阿薩思即刻回防,一刀砍向鬼手。豈料人骨把刀卡住了,進不去又出不來,翻滾的負能量包裹住她,企圖將她吞噬,當作不可多得的養分。

  與此同時,短刀劈開空氣的聲音響起,阿薩思警覺地回頭,忽見身後出現了一個陰郁扭曲的男鬼,它一身血,提著刀,明顯與身後的怪談和鬼童是一家子。此刻,它想砍死她。

  好家伙!原來在日本不僅活人要充分利用土地,連死人也得遵守這規矩?

  這屋子才多大,居然裝了三個怪談一只貓,還有一塊死人地,骨灰盒都沒這兒擠吧?

  單手撐地,阿薩思飛起一腳踢開短刀,卻見一束黑發飛來,纏住她的腳踝將她提起,大力甩向圍牆。

  阿薩思護住頭部,後背與牆面相撞,重擊之下痛得她兩眼一黑。可她反應極快地抱住一棵矮樹,勾起腳,單手扯過怪談的長發,僵持不下。

  忽而,越來越多的長發纏上了她,將她與樹緊緊捆在一起,而下方的泥地成了一片漆黑的沼澤,正在一寸寸下沉。

  阿薩思看到,這棟凶宅的門忽然被風吹開,牆邊一腳掛著一塊破敗的牌子,上頭寫著「德永」。

  沒多久,「德永」之名開始變紅,化作流淌的血水從門牌上滴落,緩慢地浮起真實的門戶文字,是「佐伯」……

  她發現二樓的窗戶中探出一個個慘白的鬼影,他們注視著她,等待她加入這棟鬼宅。她瞧見怪談一家木然站在原地,暴突的眼睛中流露出「食欲」,這是對她……靈魂的覬覦?

  呵,好久沒遇到這種覬覦的目光了。

  它們稀罕她,想吃掉她,可也不想想它們算什麼東西,她是它們這群垃圾能吞噬的嗎?

  就算是怪談的主場,就算被更換了皮囊,她也不是它們能動的。

  大抵是憤怒到極致,抑或是意志的力量得到了迸發,阿薩思直覺體內湧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它隨她的意識在翻湧,它順著她的心意做進攻。

  就像她曾見過的愛麗絲使出的精神力,她「看見」一股無形的能量強勢撐開了怪談的長發,凝在她的腳下,避免她沾染污穢的負能量。

  它在瘋狂地傾瀉而出,不可遏制,阿薩思嘶吼一聲看向它們。

  哪成想僅僅只是一個眼神,竟是以她為圓心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它摧折了怪談的長發,轟碎了它的凶宅,碾壓過它的軀體,讓它與周圍的一切在她摧腐拉朽的攻擊下寸寸湮滅!

  在雙方狂暴的磁場對撞中,怪談發出尖銳的長嘯,結果所有攻擊都被格擋在屏障之外。它不甘又怨恨地瞪著她,最終卷著一地狼藉消散,如虛影般漸漸淡去。

  她知道它沒死,這只是一場短暫的交鋒……

  扭頭,「佐伯」宅在一點點化作飛灰,而試衣鏡碎成無數塊,它們飛在空中倒映出她目前的模樣。

  杏眼、白膚、黑長發,除了眼神是她的,從頭到腳沒有一樣零件像她。這個東亞女孩不夠高、不夠壯、不夠健康,骨頭僵硬,四肢不靈活,弱——到底為什麼會安在她身上?

  阿薩思抬手,抓住一塊鏡子碎片:「你到底是誰?」

  鏡中人做出一樣的唇形,可在碎片消散的前一刻,鏡中人像是覺醒了自我意識,「她」深深地看向她,道:「我就是你啊。」

  「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你忘了嗎?」

  「你忘了……」

  碎片消失了,陌生的領域消失了,阿薩思猛吸一口氣、倏然睜開眼,就見自己躺在一個泛著銀光的魔法陣中,而萊戈拉斯就守在她身邊。

  見她醒來,精靈松了一口氣,旋即擔憂道:「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阿薩思:「出了什麼事?」她為什麼在魔法陣裡?

  萊戈拉斯的神情凝重起來:「那個怪談……你在接觸到它的一瞬間,你的『一部分』就被帶走了,或許我可以理解為你的靈魂。」

  「失去靈魂的軀體容易被趁虛而入,為防萬一,我把你放在了魔法陣裡。」

  阿薩思:「我『消失』了多久?」

  萊戈拉斯:「兩個小時。」看向另一間屋,「你的那位朋友沒事,她還沒睡醒,別擔心。」

  至於給理佳下了點草藥讓她睡得更沉這種事,他還是別讓她知道了。

  阿薩思果然沒再過問理佳的情況,只道:「我被怪談拽入了另一個維度,還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在那裡呆了不足五分鐘,現實卻過了兩小時……」

  不,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萊戈拉斯,我是龍,我的靈魂也該是龍,對嗎?」她見過巨龍坎庫斯、史矛革的靈魂,那確實是龍無疑,怎麼到了她卻成了人?

  萊戈拉斯點頭:「是這樣。」

  「你見過靈魂與軀體不符的狀況嗎?」阿薩思問,「比如,一個前世的靈魂,一副今生的軀體,這兩個的組合常見嗎?」

  精靈仔細思索了一番,道:「不常見,但有過。」

  他告訴她,一般強大的魔王在臨死前會使用轉生法,舍棄舊軀,迎來新生,帶著記憶轉世,並再一次成為魔王。

  「魔王?」

  聽上去不弱,也對,她就算有前世怎麼可能是個人呢,應該是魔王吧?


第244章

  阿薩思自認智商一般,能成長到與人類中的精英差不多的水准,主要是活得長、日夜卷的緣故,談不上聰慧過人。

  但在戰鬥方面,她自認為天賦異稟,無論是先天的一切,還是後天的造化,她的基因、血肉和靈魂都是為了戰鬥而生。

  尤其是在性命攸關的時刻,她的適應性和反應力會在激素的提升下開到最大。是以,有些「陌生飼料」只要吃上一次,她就會記住這個味道。

  比如靈魂力量的使用和靈魂的抽離。

  阿薩思離開魔法陣,盤膝坐在沙發上,不動用任何魔法和身體力量,僅是向一旁的遙控板投去視線,專注托舉,就見遙控板飛了起來,按她所想的在空中轉圈。

  拿起、放下,再拿起。

  從控制一個到控制多個,從輕量物體到重量物體,一如靈魂的力量能夠突破維度的限制,她釋放這股力量也能無視空間的距離。

  只需一個眼神冰箱就會打開,只要一個念頭裡頭的瓶裝飲料就會自動飄出來、擰開、喂到她的嘴邊。

  大抵是她的靈魂力量和身體素質比較強的緣故,同是使用這種精神力量,愛麗絲會頭疼、會失控、會暈厥,而她無事發生。

  為了測試它的作用和強度,阿薩思行至窗邊,往下俯視著跳進綠化帶的貓,無形的能量緩慢地將之包裹,接著,貓仿佛看到地上出現了老鼠,憑空做出了捕捉老鼠的動作。

  意識控制、夢境致幻,這似乎是靈魂力量的兩個基礎能力,不僅可以作用於物,也可以用來……自我暗示,自我束縛。

  想來人類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用到這種力量,只是他們從未察覺到而已。

  關上門窗,阿薩思呈「大」字形躺回魔法陣中,閉上眼,釋放靈魂的力量填充整個空間,漸漸地將它構築成一個與現實相似的維度。

  相似是場景,是布置,是物品,不相似的是能量,是氣味,是強度。

  當她把現實偽裝成夢境,靈魂就會像回歸潛意識一樣輕松抽離。她的身體在一瞬間變得很輕,猶如一件大衣般脫去。

  很快,她看到自己躺在地上「睡著了」,而她漫步在親手構建的維度中,再一次從鏡子裡看見了那個東亞女孩。

  好吧,這都第三次見面了,有些事她不想承認都難,她與「她」似乎真是一體的。

  不過,魔王?

  不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弱爆了,她對獵物的評估不會出錯,「她」與人類幾乎沒什麼區別,光是遇到一頭亞成年的食肉龍都得死,怎麼可能算得上是……她的前世?

  阿薩思撫上臉:「我不是你。」

  「也不想成為你。」

  她的實體明明那麼威武強悍,可靈魂卻是一副孱弱的模樣,這讓她心生不滿。

  不,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她記得自己在面對中土巨龍的靈魂時可不是這個樣子。她「吃掉」它們不止一次,用的可是龍的形態……

  而今的她像是被套上了一個殼子,她不知該如何脫去。

  靈魂在行走,靈魂也能看到靈魂。萊戈拉斯進入了場域,他的靈魂散發著金綠色的光;理佳尚且在沉睡,她的靈魂是乳白色的人形,只是纏著黑色的絲線。

  她能分辨出那是理佳闖入過另一個維度的標記,而這,她與萊戈拉斯身上也有,是錄像帶怪談做下的記號。

  所以,怪談也有領地意識,靈魂也遵循叢林法則?

  理佳進入了凶宅,相當於食草動物誤打誤撞地進入了虎豹的地盤,還沾上了帶崽捕食者的「糞便」,這能活?

  必不能。

  如此,她得在怪談找上理佳之前解決掉它。

  收斂靈魂的力量,阿薩思二度「醒」來。

  她辦事不拖延但也不喜做白工,當即去了一趟警視廳,把這個凶宅案接了下來。

  誰知一接才知道,該凶宅早在數年前就引起過轟動。

  據說男主人殘殺了女主人和孩子,還殺了孩子的老師、老師的妻子,沒多久,那一片住宅區就接連死人,嚇得周圍的鄰居全部搬家,可那些鄰居也在兩年內死個精光。

  警員:「凡是進過那棟屋子的人都死了,連前去調查的警官和偵探也不例外。」

  「之後,請來的神官和巫女也死了,我們只能封存檔案,不允許有人再進那間屋子……可我們沒想到,那一片住宅會被收購、出售,等我們反應過來時,死亡已經開始了。」

  阿薩思:……

  在日本購買房產,一般不需要去警視廳備案,主要程序多是在房產登記處操作。

  估計是既得利益者覺得慘案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知道真相的人也死絕了,東京寸土寸金,放著一大片住宅區怎能不用?抱著能騙一筆是一筆的心態,他們把那片區域賣給了不知情的人。

  得,知小禮而無大義,是這部分人的基本操作。

  警員:「您怎麼會突然想接這個案子?」

  阿薩思:「為了公報私仇。」

  「啊?」

  *

  阿薩思帶著一疊資料回家。

  彼時,理佳已經醒來,正萬分拘謹地坐在沙發上,手中捧著精靈遞給她的熱茶,神色還有些恍惚。直到阿薩思回來,她的心神才安定下來。

  萊戈拉斯表示開飯,端上一桌子大餐。

  理佳哪見過這等場面,她日常的吃食多以米飯和味增湯為主,分量剛夠一人食,像這樣滿桌葷腥、足以吃到撐死的量,她真是第一次見。

  她不知道該怎麼下筷,而阿薩思直接撕下一只羊腿給她。

  「吃吧。」

  理佳:……

  「謝謝。」她小聲道。

  她正想詢問在她昏睡期間有沒有發生奇怪的事,可就在這時,關閉的電視自動打開,DVD運轉,再次播放死亡錄像的畫面。

  理佳被嚇了一跳,只以為怪談進屋,她即將命不久矣。

  然而,一見阿薩思和萊戈拉斯毫不在意,只是專注吃飯的樣子,她又莫名心安,純當電視故障。

  看了會兒意識流畫面,理佳問道:「電視是出問題了嗎?居然會自動打開。」

  阿薩思:「電視沒問題,是錄像的問題。」

  理佳:「什麼錄像啊?」

  「死亡錄像帶,你應該聽過這個怪談。」阿薩思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讓理佳最掉san的話,「一看就會被怪談纏上,七天必死,目前電視裡放的就是這個。」

  「只要看過一遍,它就會每天幫你打開電視,重復看上幾遍。所以,如果你發現電視突然打開了,不要害怕,它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怪談,是另一個。」

  理佳:……

  這不是「這一個」或「另一個」的問題吧,這是「接觸必死」的問題啊!

  無論熟不熟它都是怪談,都要命,她怎能不害怕?

  阿薩思:「哦對了,它還會打電話過來。」

  話落,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在理佳的一臉驚悚中,阿薩思若無其事地接起電話,衝另一端的怪談說道:「忙著吃飯,沒空理你。」

  說完,她掛了電話。

  可鈴聲不再,電視的畫面依舊。理佳看到,圖像定格在最末的一口井上,鏡頭在一點點拉近,而井中似乎有東西……「啪」,一只人手攀到了井邊。

  同一時刻,阿薩思抬起頭,精靈轉過眼。

  在他們的感知中,電視仿佛成了一個入口,正有源源不斷的陰暗力量從另一端湧來,無視空間距離,鏈接上了雙方的位置。

  阿薩思:「不識相的東西,我還在進食……」

  井口的一只手變成了兩只手,慢慢地,井中冒出了一個披著長發的頭,穿著白裙的女人探出半個身子,他們甚至能聽見山林的風聲和井中的回音。

  萊戈拉斯蹙眉,一抖手掏出長弓和箭矢,直接瞄准了怪談的頭顱。

  理佳風中凌亂,她一邊受到怪談的驚嚇,一邊還要分心去想精靈手中的東西從何而來——

  驀地,她看到阿薩思起身,說了一句「這個通道牢固了」,就一抬手摸出一顆手雷,慢條斯理地扯掉拉環,隨手扔進電視中。

  等等,哪來的手雷?它為什麼可以進入電視?

  她看到那顆雷被拋向幽深的井,而後電視畫面一黑,DVD停止運轉,什麼森林枯井白裙鬼女,詭異的氛圍在室內溫度的回升中煙消雲散。

  精靈收箭,阿薩思繼續進食,理佳的大腦還在重啟。

  萊戈拉斯:「哪來的武器?」

  阿薩思:「是安布雷拉的庫藏。」她搗毀了那麼多基地,撬走的武器庫可不少。

  「明天我要離開一趟,等解決掉它們再回來。」

  掃了一眼已經回神,但有一肚子話要問的理佳,阿薩思道:「理佳,你還記得你是在哪裡遇見我的嗎?」

  理佳一怔:「大海中……」

  阿薩思:「我是大海的『怪談』,有什麼疑問放到我回來後再問吧。」

  *

  翌日,阿薩思帶走了家中的座機和電視,根據資料的指引,徒步走向如今的「德永」家、以前的「佐伯」宅。

  據說,德永家的幸枝奶奶也已離世,而鬼宅又空置下來,但並未斷水斷電。

  只是周遭的鄰裡再度搬走,不知活下來的人會有幾個,可要是他們能撐到今天,或許是死不了了……

  阿薩思一腳踏入凶宅,見它的布置與經歷過的維度一模一樣,頓時樂了。

  打過一遍就是熟悉的地形,很好,優勢在她。

  阿薩思毫不客氣地進入客廳,把電視和播放器安上,運行死亡錄像。

  畫面重播,大抵是昨日的一雷之仇讓怪談刻骨銘心,如今它已耐不住了,才開便湧出一片能量,逐漸覆蓋這個空間。

  而凶宅的樓上傳來了另一個怪談爬行的聲響,它知道,它的地盤被入侵了。


第245章

  佐伯宅的天花板較低,約莫只有2.5米。采光性不強,空間感壓抑,再搭配嘎吱作響的木地板聲,似連外界的光都暗了幾分。

  有東西正從樓梯上爬下來,行動遲緩,夾雜著指甲刮過實木的噪音,以及喉骨顫動的響聲。

  負能量如有實質,化作漆黑的潮水從上方湧來,逐漸填滿整個空間。

  阿薩思轉過頭,看到一身慘白的男童怨靈縮在桌子下看著她,一只黑貓蹲在碗櫃中,衝正在播放的電視齜牙,發出戒備的聲音。

  忽而,樓梯的鏤空處掛下一張沾血的鬼臉。女人瞪著死不瞑目的眼注視著她,拖著一身染血的白裙往下爬,速度總算快了點。

  一般來說,在幽暗陰冷的凶宅內,左有鬼童、右有怪談的遭遇足以令人肝膽俱碎,可阿薩思見多了奇形怪狀、血肉模糊的喪屍,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達成了「直接免疫」,以至於怪談出現的方式再恐怖,她都接受良好。

  甚至,她還有閑心回憶警視廳給的資料,記起了這悲慘一家的信息。

  據悉,佐伯宅在很久以前住著一家三口,男主人叫「剛雄」,女主人是「伽椰子」,他們育有一子,取名「俊雄」。

  與大部分日本家庭一樣,他們過著普通的生活。丈夫工作,妻子主婦,孩子上學,養了一只黑貓做寵物,本該這麼平靜地過一輩子。可有一天,疑心病重的丈夫發了瘋。

  他查出自己少精,便猜測妻子背叛了他,孩子也不是親生的。他狂躁暴怒,不問緣由、不聽解釋也不做檢查,就此給母子倆定了罪,並殘忍地殺害了他們,連家裡的貓也不放過。

  不僅如此,他還殘殺了妻子喜歡過的人,毀了對方的家庭,直到妻子化作怪談帶走了他,把他也變成咒怨的一環……

  要是沒記錯,桌下的男童是俊雄,爬下樓的怪談是伽椰子——而光是探出這幾條簡單的信息,前後就折了13位警官和9名偵探,以及一大片枉死的鄰居。

  她記得有一位警官做下的筆記:「神宮的巫女說,伽椰子是無解的咒怨,她無法被超度,也不能被消滅,我們能做的只是遠離她,遠離那棟被詛咒的屋子。」

  「她仇恨所有人,因為他們每一個都過得比她幸福。所以,她會把他們從幸福身邊奪走,拖向跟她一樣的深淵。」

  筆記中的「神宮巫女」曾是佐伯家的鄰居之一,毫無疑問她也早已死去。但比起他人的慘死,她撐到了最後一個離開。

  而離開的原因是房產商強行征用了她供奉的住吉神神社,據說當她手上的念珠斷裂,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之物,驚懼萬分地沒了聲息。

  屍檢報告是死於心肌梗塞,但真相如何,大抵只有死人清楚了。

  伽椰子拖著長長的血痕爬到她面前,一身的骨骼都在發出脆響,並朝她伸來沾血的鬼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按它一慣的殺人方式,通常需要把人扼住,再拖上二樓、拽進壁櫥、歸於黑暗,慢慢地把獵物搞死,讓對方也成為咒怨的一環。

  是以,當它「實打實」地逮住阿薩思時,是真以為自己穩操勝券,即將收獲一個史無前例的優質靈魂,忙不迭地把人往樓上拽。

  誰知,它竟然沒拖動?

  喉管中傳出「咯咯」的聲響,伽椰子仰頭,正對上阿薩思似笑非笑的臉,而她對它直呼其名。

  「伽椰子是吧?」阿薩思的眼神充滿憐憫,「你連八百磅也沒有,怎麼能拖動八千噸的我?」

  拼實體戰力她就沒輸過,可她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不是拼實體。

  來了,慢了點……

  循著動靜轉頭,一旁的電視已經與這座凶宅建立起了鏈接的通道。不同於平日常見的古井畫面,這一次,阿薩思明顯發現井沒了。

  四周散落著大量碎石,原本屬於井口的位置已經裂開,土地是一片焦黑。

  而身著白裙的怪談比伽椰子「爬」得快些,它正從電視機中鑽出來,沒有指甲的手觸碰地面,腐爛的皮肉中鑽著白蛆……它一點點站起身,「視線」透過黑發看向阿薩思,又轉向了伽椰子。

  緊接著,它的長發無風自動,似在發出威嚇。

  說起來,死亡錄像帶似乎也是個無解的怪談——阿薩思記得該怪談的名字叫「貞子」,這是上一個死去的記者探出的情報。

  挺有趣的,這個無解,那個也無解,偏偏兩個都對她的靈魂感興趣,那該怎麼分才好呢?

  怪談與野生動物是一樣的,一如老虎和棕熊狹路相逢,假如中間新死了一頭鹿,這事就無法善了。

  眼下也是如此,當貞子進入凶宅,伽椰子便撒開鬼爪,擺出了應對入侵者的架勢。大抵是勢均力敵,它們誰也顧不上她,倆鬼一通對視,雙方的長發立刻絞在一起,猶如兩條巨蟒相互絞殺。

  伽椰子的爪子插進貞子的小腿,貞子的黑發湧進它的眼眶、口鼻。俊雄忽然閃現在貞子身後,像蜘蛛似地爬上它的脊背,坐上它的脖頸,把鬼爪插進它的頭顱。

  下一秒,就見貞子猛地仰頭,不似人的眼珠子往上一翻,當即溢出一股龐大的精神力,長發卷著俊雄甩進電視機。

  「轟!」

  無形的能量擴散,凶宅的門窗倏然破裂,發出驚人的爆炸聲。恰在此刻,外界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烏雲中突兀地響起一聲雷,完美地掩蓋了這裡的動靜。

  有那麼一瞬,怪談們止住了手,齊齊轉向外頭混沌的自然能量,再看向若無其事看戲的阿薩思。

  後者:「看我做什麼,打呀。」

  結果,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身下的椅子已不知去向,原來是被貞子的精神力一波轟了出去,而她的馬步還穩穩扎著。

  阿薩思神態自若:「我每分每秒都在修行,這很奇怪?」

  成為強者不難,想一直立於不敗之地卻很難。因此,她不會放過每一個提升自我的機會,無論何時何地。

  掏掏口袋,她拿出一疊自制的mini單詞:「你們繼續,不用理我,我的學業任務很多,容我背一下古精靈語。」

  等學完亡靈魔法,她計劃幾年後去慕尼黑大學讀醫學。聽說德國的大學極難畢業,讀起來十年打底,這對人類來說是長了點,但不正好適合長生種嗎?

  或許,她可以在那裡消磨幾十年的時間,變成一個永不畢業的學生,被導師們代代相傳。

  怪談們:……

  事到如今,就算是怪談也不知該拿什麼態度看待阿薩思了,它們從未見過腦回路如此清奇的「獵物」。

  她的心中沒有恐懼,身處險地也不以為意,就這麼自信能活下來嗎?她到底哪來的底氣和勇氣?

  顯然,她的松弛感激怒了一屋子的怪談,它們厭惡她的從容,想要打破她對未來的憧憬和安排。

  而在憤怒的磁場中,貞子的實力明顯比伽椰子技高一籌,僅是一個對視,它探入伽椰子體內的頭發一息炸開,將伽椰子炸成了一灘黑水。

  把單詞放進口袋,阿薩思總算站直了身:「分出勝負了?」

  當然沒有。

  咒怨凝聚的力量沒那麼好對付,它就像氣,散了會重聚。

  很快,地上的黑水和怨氣一起流淌起來,繞到貞子身後,凝實成伽椰子的形像,而後——伽椰子一爪子捏爆了錄像帶,電視機炸得四分五裂,鋪張的磁場覆蓋了整棟屋子。

  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只是這一次,怪談已經拽不動阿薩思的靈魂,可她卻主動脫離了軀體,任由皮囊仰躺在地上,幾乎是無動於衷地看著「她」被怨靈們的手扒拉下去,沉入了漆黑一片的地底。

  伽椰子投來眼神,詭異的是,阿薩思讀懂了它的意思。

  靈魂有著獨特的意識語言,她「聽到」它說:「你也死了,你跟我沒有區別。」

  阿薩思勾唇,拉倒吧,這裡頭的區別大著呢!

  她進化至今,只要她不願意,幾乎是死不成的。即使靈魂離開了軀殼,可她的真身依然是龍,不需要呼吸、進食、睡眠也能活,不過是被怪談拽去了另一個地方,但只要軀殼不滅,她隨時能回去。

  再者,真以為她會帶無用的東西嗎?

  古精靈語源自亡靈魔法,每一個單詞都具備強大的力量——她很好奇會被怨靈帶向何方,沒准她能搜索到咒怨的根源,不是麼?

  阿薩思:「我可不會死,而你們,大概要死第二次了。」

  看它們鬥了這麼久,她基本學會了它們運轉能量的方式。

  來吧。

  靈魂之戰,比拼的是精神力量。驅動伽椰子的是怨恨,使貞子強大的是痛苦,而阿薩思的信念是「活著」。

  頃刻,她對上了貞子的眼。電光石火間,兩道無形的屏障撞擊在一起,凶宅的地板頓時裂成兩半。

  貞子魔發亂舞,阿薩思一個眼神操起廚房的刀子。它敢甩發她就敢砍,一時間刀光與黑發糾纏在一處,而伽椰子突然從天花板上掛下來,雙手蓋向阿薩思的太陽穴。

  她猛地仰頭,人形靈魂的黑發如獅子的鬃毛般張開,眨眼掀飛了天花板,轟開了伽椰子,甚至衝開了屋頂的一個大洞。

  即刻,貞子的手抬起,阿薩思突兀地原地起飛,撞上殘存的屋頂。她定神,亦是下壓雙手,把貞子一掌劈進了地板中。

  空隙中探出無數只鬼手,阿薩思凌空飛起,俯視下方。她看到,貞子的長發還在不斷生長,它的力量正在一步步……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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